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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手太阴肺经     无量劫主txt下载     无量劫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魔神祭台

    陈安目光一缩,上次他只是因为用烛光照影看到一些东西,小心谨慎下才告诉薛毅门后有邪恶气息,可这次根本不用他告诉,是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薛毅走上前来,面色凝重,仔细勘察了一圈,转首欲要与其他人商量一下对策,却忽然听到,咯吱一声,青铜大门似乎再也禁制不住门中澎湃的邪恶力量,被猛然从内里推开。

    黑暗力量一如浪潮,汹涌而至,眨眼之间就将门旁的众人一股脑的吞噬了进去。

    一瞬间,整片空间之中全部被浓郁的黑暗填满,仿佛这里就是永恒的沉寂之地。

    也许只是短短一刻,也许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长久,一点微光,缓缓地在黑暗中亮起,那烛火般的光亮,起初如豆粒大小,接着扩大如脸盆,并在顷刻之间清晰地显现出一轮皎洁的圆月。

    洁白的月光徜徉开来,照破了黑暗,明亮了大地,澄澈了所有人的心灵,将阴霾邪恶尽数驱逐,一如神明的眷顾,一如蒙昧的希望。

    待得黑暗彻底褪去,陈安收起身上的月色光华,薛毅等人的身影纷纷显现,面上仍残留着心有余悸之色。

    “多谢君统领相救。”

    薛毅的面色不是太好,只这么一下,他们就少了六个族兵,还有两个中品的狩猎者,剩下的人中除了薛毅也个个带伤。如果不是陈安在关键时刻施展了秘术月神,这里的人中除了他和陈安之外,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那种深沉的黑暗能量,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邪恶气血似乎积累了很久很久,都沉淀出了腐蚀泯灭一切的气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就算是高品强者在其中待的时间长了,也难保万一。

    “这种时刻,大家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陈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刚在关键时刻忽然明了了月神的用法,竟然是化身月亮,驱邪与治愈。但明悟的似乎还是有些晚了,差不多一半人因此而丧命,蒙芸和那几个族兵要不是离他比较近,高品以下可能真没人能活得下来。

    这是第一次出现伤亡,之前在那迷宫中探险时,虽然困顿,但大家好歹都平安的活了下来,让他们对这看起来诡秘的地方,不禁有了三分轻视,再加上迷宫中反复走,心情烦躁之下,更是让他们失去了当初那般谨慎。

    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疏忽,竟然折损了接近一半人,甚至连给这些人收尸都做不到,因为八个人完全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之中,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两位统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纪凡清秀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痛苦之色,刚刚他失去了两个兄弟,此时看向那已然洞开的青铜大门不由仇恨且迟疑。

    薛毅向后看了一眼那已经被黑暗能量堵住的后路,咬牙道:“即便是此时后退,也不过是重回迷宫,所需代价依然不小,不若前进。”

    说道最后,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陈安身上,起初他觉得陈安虽是超品,但没有探索经验,所以只当他是来涨见识的,但现在却意外的发现陈安身上竟有不少很是实用的秘术。

    见他看向自己,陈安立时明了,点头道:“这次我在前面探路,还请薛统领压阵。”

    薛毅本意只是想征询陈安的意见,但听得陈安如此提议,便也默认了下来,有他在后面压阵,当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陈安实力最强,由他在前开路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简单的调整了一下队伍的队形,众人便再次出发。

    陈安撑开月光之域当先而行,身后是受伤较轻的纪凡和蒙芸,另一个女性高品强者姜夜以及整个左手手掌都消失在黑暗中的狩猎小队成员贺丹带着剩下的四个中品走在中间,羽真和薛毅在最后压阵。

    陈安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观察前方的动静,一边仔细体悟着刚刚获得的秘术月神的妙用。这门秘术本身没有什么攻击性,威力似乎也不强,但在陈安眼中,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所能发挥的作用,不比真正的神通差多少,或者说它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神通了,一如烛心照影。怪不得沈林曾说秘术和神通在高品阶段的分野并不是多么清晰,此言并非绝对,但也大体不差。

    如此体悟着月神的运用,他的月光之域不由越撑越大,不止把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周围三丈内的黑暗也全部被驱逐净化。

    薛毅见此,不由有些愕然,即便是超品强者的神通界域也不能够这么用,顶多只是收摄自身,否则神通之力很快就会枯竭。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可看陈安的样子,轻松写意,似乎仍然没有达到极限,神通之力仿佛无穷无尽,底蕴深厚到可怕。

    如此他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有这月光之域在,黑暗不侵,邪恶不犯,省去他们不少力气,且最主要的是大家身处其间,有着满满的安全感,之前被黑暗侵袭带来的恐惧情绪也满满稳定了下来。因此他把注意力从陈安身上收回,全服心神都放到了周围环境之上。

    一进了青铜门,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再不是当初狭窄的甬道,而是一间庞大宫殿的内部,切割整齐的砖石,方方正正地码在地上,在其上踩踏,还有空洞悠远的回音诉说着这里的空旷沉寂。周围没有墙壁,而是无边的黑暗,连月光都无法驱散的黑暗。

    这里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就这么孤独的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岛的中心是一座祭坛,而它所祭祀的则是一座高达十余丈的恐怖魔神。

    魔神?

    祭祀的传统万界皆有,东荒尤其盛行,祭祀的目标也不一而足,有血月,有祖先,有氏族英雄,有先天神祗,有自然神灵,当然还有魔神。

    其中神裔对血月的信仰极端虔诚,他们深信自身有罪,要在痛苦中忍耐煎熬洗礼,最终获得血月的原谅和救赎;而十二连城对血月的祭祀和崇拜就虚假的多,他们虔信自身,对祖先和氏族英雄的祭祀比祭祀血月要认真的多,祭祀血月对十二连城来说只是一种习俗。

    至于其他零散的野人部落则迷茫的多,血月,祖先,氏族英雄,先天神祗,自然神灵,可以说是什么都信,甚至是他们完全无力抵抗的妖魔,也会作为他们祭祀的对象。且这些祭祀魔神的人还不在少数,打不过就服从,乃人之本性。

    不过祭祀魔神的,除了一些愚昧的野人部落外,最主要的却是真正的妖魔。妖魔乃至大妖魔除了时而的嗜血疯狂外,有完全不输于人类的智慧,就好像人类祭祀祖先一样,他们也会祭祀魔神,合情合理。

    众人来到祭坛之前,仰首去看那魔神雕像,陈安的月光之域虽不及十丈,但大家却诡异的能看清那魔神的样貌。有四首十八臂,四首演绎着喜怒哀乐,十八臂上则握着人头,人心,人肝……等各种器官残肢,雕像极尽真实,仿佛还有鲜血滴下,看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这……这是生祭,祭祀的是最邪恶嗜血的魔神。”对类似东西最为熟悉的羽真面带惊恐之色的解释道。

    魔神崇拜自古有之,不止东荒,中原也有很多,但原始血腥的生祭恐怕也只有东荒这等被诅咒的绝望之地才会存在。

    人性自私,人们对神明信仰崇拜的真实目的是有着属于自己的诉求,因此人们信仰中的神明有着不同的含义和职权,比如血月虽然诡异,但它代表了光和希望,所以在东荒这个绝望之地,人以之为信仰,并且是最高的信仰。魔神也一样,有主管征伐,有主管杀戮,有主管死亡……等等不一而足,无论是野人还是妖魔,都可从中获得自身存在的意义。

    只是需要崇拜祭祀所需的祭品不同,生祭血肉的魔神是最原始的血腥崇拜,疯狂嗜血,本身象征着人性的扭曲,还是那句话,最可怕的是疯子,这种疯狂恶心的东西除了一些本就绝望到性格扭曲的部落野人,也许就只有低等的没有理智可言的血妖以之为崇拜了。

    “大家小心,”薛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刚刚一个不查就损失了半数人,其中很多是他们亲密的战友,血的教训历历在目。而这里的气氛比之刚刚所在青铜大门门口更加诡异,莫名其妙的祭台,莫名其妙的魔神雕像,莫名其妙的血肉祭祀,光看着就十分人,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中怎也不可能宽心的起来。

    所有人都聚在一块跟着陈安的月光之域前行,绕过祭台走到宫殿或者说孤岛的边缘处,那里没有任何护栏,脚下还是深沉的黑暗。大家沿着边缘整整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出口。

    正自焦虑间,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句。

    “入口,入口好像不见了。”

    大家一阵惊醒,连忙回到记忆中的地方,在那里原本他们进来的青铜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诡异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深沉无尽的黑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黑暗降临

    短暂的惊慌过后,薛毅注视向孤岛中心的魔神祭台。

    “入口消失,出口找不到,我们唯一出去的希望,可能就是它的了。”

    陈安接话道:“怎么做?打破吗?”

    “也许可以仔细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魔神,或者有对应的破解迷局的方法。”羽真不自信地持不同意见。

    “要不我们在找找看祭坛下面?”

    “先试试其他,如果都不行再暴力打破吧,我们还有一台备用的元光炮没用。”

    不用言语,陈安和薛毅的镇定的态度就很好的稳住了大家的情绪,纷纷集思广益,想要找出离开的办法,一切都要等到先能离开这里再说。这里显然不是最初判断的妖魔汇聚之所,而是一个涉及到魔神的极端恐怖之地,根本不是一个狩猎小队说清理就能清理的。

    这里的探索的等级应该标注到最高,并查询掌握清楚相关资料,请各大狩猎小队抽调精锐力量,联合探索才行。

    因此他们已经放弃了最初的清理任务,目标改为先逃出去。

    只是还不待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中突兀地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家心中一惊,停止交谈,全神戒备黑暗之中未知声音的来源。

    啪的一声,黑暗中窜出了一只说不出具体形象的魔物落在石质地板上,它周身没有皮肤似乎纯粹由一堆血肉拼凑而成,没有皮肤,甚至没有肢体,落地之后更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咧着一张满是细碎利齿的大口,向着众人咬噬而来。

    嗖,一支破魔箭飞射而出,正中这魔物,可这魔物却没有倒下,而是歪歪斜斜拖着箭矢,继续向他们扑来。离得最近的一个族兵,抬起那把泛着辟邪清光的战刀,一刀如热刀切牛油一般把那血肉怪物整齐地劈成两半。

    只是被劈成两半的血肉魔物却是没死,它蠕动着分裂成了两只血肉魔物,一只扑向其他人,另一只再次凶狠地向这名族兵扑来,一口将那族兵吞吃下去。那族兵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融化在血肉魔物的体内,与之融为一体。吃了一个族兵的血肉魔物,仿佛得到了大补,整个身躯都壮大一圈,超过了一人高。

    “混账。”

    刚刚在探索之中,大家本就站的很开,薛毅救援不及,目眦欲裂,这些族兵都是他带出来的,如今死的就剩这么几个,回去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他手中之剑婉转剑花向面前两只魔物,狠狠劈去,剑刃尚在半空,却腾地燃起月白色的火焰,火焰流转间形成了火焰龙卷,龙卷所过之处,血肉尽成焦炭。两只怪物无一幸免,全都化成了飞灰。

    只是这仿佛就像是一个信号,啪啪声连续响起,一连七八只血肉魔物,从黑暗中窜出飞落在这片孤岛之上,悍不畏死地向众人扑来。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密集,不知道有多少怪物隐藏在黑暗之中,正向他们而来。

    所有人纷纷出手,各施秘术击杀着血肉魔怪,只是这些几乎不死的家伙,除非用火焰焚烧,月光净化,否则越杀越多,除之不尽。

    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越来越多血肉魔物落地,大家只能退守到陈安的月光之域内。

    在陈安的月光之域中,这些恶心的魔物浑身冒着黑烟,动作都有所迟缓,但依旧悍不畏死地向众人冲来。

    魔物的出现,似乎是某种连锁反应,四周的黑暗也开始缓缓挤压孤岛的地域,眨眼功夫,孤岛的面积就小了圈,无尽深沉的黑暗还在缓缓逼近,蚕食着大家的生存空间。

    “可恶啊,局面怎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薛毅双眼血红,周身腾起一抹如有实质的月华光芒,凡接近他身边的魔物都瞬间泯灭。

    这抹光芒越来越盛,涨缩不定,只下一刻彻底爆发开来,一圈半透明的洁白光环扩散开来,掠过陈安等人,横扫一切孤岛之上的魔物,这些魔物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纷纷化为灰烬,光环继续扩大,散入周围的黑暗中,就连黑暗蚕食孤岛的速度都迟缓了片刻,魔物出现频率更是一滞。

    只是陈安等人却没有高兴,因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黑暗深处逐渐响起,由远及近。

    “走,去祭坛那边,查找出口。”释放这么一招后,作为一品强者的薛毅也有短暂的虚弱,但他还是顽强的带领大家向祭坛靠拢。

    可恰在此时,一道极大恐怖的感觉猛然降临,让刚刚来到祭坛下的陈安等人悚然一惊,背上一阵酥麻,大家纷纷惊恐地抬头看向高耸的魔神雕像。

    只见眼前的魔神雕像四张面孔上的四双眼睛霍然睁开,眼中是无尽的血色和疯狂,恐怖的魔神威压,轰然撞向众人,几个高品也是腿脚发软,险些站立不稳,伤势最重的贺丹甚至被压的直接半跪在地,喷出血沫,伤上加伤,剩下的三个族兵更是不堪尽数被轰趴在地,唯一一个中品蒙芸要不是被陈安一把抓住,分担大部分威压,也会步其后尘。

    随着这股威压的猛然释放,魔神雕像外观的石质表层开始慢慢褪去,身上的黑色鳞甲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这竟根本不是什么魔神雕像,而是魔神本尊,在这一连串的动静中逐渐苏醒了过来。

    而随着每一点的苏醒,周围的场景都有微妙变化,威压更强大,黑暗更深沉,四周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密集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甚至可以想象那血肉魔怪在朝圣般的蜂拥而至,唯一的利好可能就是黑暗不再对孤岛进行蚕食,陈安等人可以拥有一些喘息之机。

    “快,出手将之重新封印。”

    薛毅根本来不及去查看,这尊魔神到底是以何种方式被封印的,只能使用看家本领封魂咒,托之以神通之力,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可现实是残酷的,这尊魔神苏醒的速度完全没有被迟滞半分,石质表面在纷纷落下,鳞甲更显黑亮,眼眸中的邪恶气息更加浓郁。

    啪啪啪啪声不绝于耳,血肉魔怪狰狞的从周围黑暗中跃出,跳到孤岛上,然后蠕动着向众人缓缓逼近。

    轰,一声巨响传来。

    三个族兵不知什么时候,组装好了一台元光炮,一炮打在了魔神其中一张代表哀之情绪的面孔之上,石屑纷飞,哀之面孔随之粉碎,露出下面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恶鬼低头凝视着那三名族兵,不等其再发第二炮,眼中妖异之色一闪,三人尽数化为飞灰,散于天地之间。

    “该死,”薛毅彻底无法保持淡定了,仰天长啸一声,背后隐隐有着一只毛发洁白的巨狼显现,巨狼一声咆哮,奔跑着融入薛毅的身躯。薛毅持剑跃起,挥剑狠狠斩下,仿佛巨狼挥爪。但即便是啸月天狼本尊亦难敌真正的魔神,区区一道虚影,又怎能对魔神造成什么伤害。

    结果是注定的,他这一剑顶多是帮那恐怖的魔神更多的抖落身上的石粉罢了。

    其他几个高品也是颓然的丢出秘术神通,也同样不能稍稍迟滞那魔神的苏醒。

    忽然所有人耳边,有低声呢喃响起,仿佛有无数人在赞美,在歌颂,在欢呼,在呐喊,在疯狂的扭曲身体以自渎,自残,乃至献祭灵魂。能让所有人发疯的呓语声钻入脑海,似乎要把人的脑子炸裂,再诞生出某种更加扭曲邪恶的存在。

    在这一刻,神明降临了世间。

    四面魔神已然完全苏醒,四张面孔上的喜怒哀乐情绪完全消失,替代的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就像是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索命修罗,阴森邪恶之意弥漫整片空间,手中持拿的器官残肢上也长出一张张鬼怪的面孔,痛苦而扭曲,就好像是所有人即将面临的最终命运。

    伸出一只手,捏起了神色麻木的贺丹,扔进了一张口中咬的咯嘣作响。

    这咯嘣作响声,彻底的击垮了还在徒劳攻击的人们。

    “我们不可能赢的,我们死定了,我们将在九幽中永远沉沦,永世不能超生……”

    修为最差的蒙芸神色疯癫,竟跪趴了下来,五体投地爬行到魔神脚下,试图亲吻其脚趾,以祈求获得灵魂的归宿处。

    其他高品也基本放弃了抵抗,因为没有人可以打败神明,甚至连向神明挥拳的勇气也没有。

    薛毅硬扛着那恐怖的威压站直身躯,但也只能呼呼喘气,没有再挥剑之能。

    这时薛毅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陈安,从魔神雕像出现时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的陈安。

    他轻轻向前,面向薛毅,在其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面色古怪地道:“薛统领,得罪了。”

    说完,一剑划过,在对方愕然的表情中斩下了他的头颅,接着陈安动作不停,辗转在剩下的四人身边,将他们一一刺死。

    当陈安的剑从目光呆滞中带着诧异的羽真胸膛中抽出时,魔神的威压已然轰上了他的身体。而在这能让高品强者都被压到在地的恐怖威压中陈安纹丝不动。

    他颇具欣赏地看着那高达十余丈的恐怖魔神,笑容玩味地道:“原来这就是魔神啊,真有趣,不过还有事要做,少陪了。”

    话音一落,他手中之剑倒转,一剑割在自己的颈项上。

    一切归于黑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恐怖梦魇

    短暂了黑暗过后,光明再至,就好像闭上眼睛又睁开,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眼前换了一副场景。

    宽敞的大厅稍显破旧,四周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晶石和材料,从窗外的光亮看来应该是在地上。在大厅的中间还有一扇石门,石质表面上时不时有流光溢彩闪过。

    在这石门之前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陈安道:“恭喜你,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吗?”

    “破绽太多。”

    “破绽?太多?”

    “从我们进入坞壁后破绽就没断过,只是我不太熟悉东荒这里的一些事情,才不能确定,一直拖到现在。”陈安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耐心地解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比如呢?”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脸好奇,保持着虚心求教的样子。

    “比如薛统领的那面银镜,就是最大的破绽。”

    说道薛毅,陈安不由转首看了看身后的五人,只见他们都是一脸愕然之色,全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除了薛毅,羽真,纪凡,姜夜,蒙芸他们五个之外,其他人全都平静地躺在周围地上,身上完好无损,但却永远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陈安不禁有些明悟,看来只有被自己杀死的人,才能从梦境中醒来,其他被梦境中怪物杀死的人则是真正的死了。是的,这两天,他们竟然一直生活在梦境之中,循环往复的阶梯甬道,那怎么走都会走到这里的迷幻丛林,以及最后的魔神祭台,都只是一个恐怖的噩梦罢了。

    “那面银镜怎么了?”

    青年男子见陈安久久不语,不由追问了一句,把还在尚在沉思中的陈安思绪拉回。陈安注意力再次回到之前的话题,笑着道:“开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之前看到的门和银镜破碎后炸出的门不一样,直接让我们面对魔神祭台岂不是更省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编制一个丛林的场景,带我们绕这么一圈。仅仅只是让薛冉出场,好混入我们吗?可这个混入我们的计划也不成功,稍稍动动脑子都能想到,既然出来是假的,那见到的人还能是真的吗?直到后来,当我发现,要看到那扇奔涌邪恶气息的门之前,还要经历一次疑似两界分割的墙壁时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你太小心谨慎了。”

    “怎么说?”青年男子依旧笑的很温润,温润中仿佛还有一些小得意。

    陈安没理会这些,自顾自地说道:“我猜想薛统领那面玄器银镜应该具有破幻的功效,需要做个梦中之梦的空间来抵消掉它。因此第一重循环往复的场景,并非简单的只是消耗我们的弓矢弹药和精力,还有消耗这些玄器物品的作用。只是你并不清楚我们有几样可以破幻破妄的玄器物品,所以才有了那个见到薛冉的门。如果我们还有一件破妄之物,这个门就是抵消,方可以见到那面墙壁,墙壁是第二重保障,防备我们还有第三件破幻之物。我们也是真傻了,还在那纠结应该照向上的阶梯,还是照向下的阶梯,其实无论我们怎么照,都能看见那扇伪装的门。”

    “不得不说,你是真够谨慎的,谨慎到还编了薛冉这么个剧情。”说道这里,陈安都不由的失笑摇了摇头。

    青年男子依旧好奇地道:“那个剧情有什么不对吗?”

    陈安轻笑一声道:“呵,可能你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怀疑那两扇门的关系,门后之门太奇怪了,所以才编织出薛冉的出现,这个剧情简单虽然是简单了点,却正好符合东荒人对妖魔的一贯理念。他们猎杀了太多的低等血妖,就习惯性的认为妖魔是没脑子的,虽然口口声声告诉后来人,高等妖魔有不输于人类的智慧,但心中还是不屑一顾,其实只从‘不输于’三个字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骄矜了。所以假薛冉的妄图混入,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被他们视为理所应当,正符合妖魔的弱智表现。只是可惜队伍中还有我这个没怎么见识过高等妖魔,习惯以人心揣度其他的外来人。”

    逐渐清醒,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的薛毅等人听的陈安所言,老脸不由一红,一股懊悔的情绪自心中产生,久久不能释怀。原来自己等人一直在梦境之中,被眼前这可恶的妖魔玩弄与鼓掌之中。

    “呵呵,”青年男子也轻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看出了我所有的谋划和伎俩?”

    陈安不答,而是转首向正若有所思的薛毅等人道:“若我一开始就看破,但却没说破,你们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五个人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安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又笑着回过头来对青年男子道:“你果然是真正的妖魔,三言两语中都带着陷阱,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明白血妖和妖魔的区别。”

    青年男子笑着道:“也许是你想太多了。”

    陈安无奈的道:“或许吧,但看现在这个势头,我确实需要澄清一下,也算是个自省吧。对东荒的事情我其实还有很多还不理解,以至于你在我们第一次扎营的时候就给予了我心里暗示,可我却没发现,还以为自己的秘术大成了,之后喜滋滋的以为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带着他们四处找门。这是错误的开始,也是贯穿始终的错误,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很有胆略,竟然对我这个修为最高的人使用心理暗示,难道就不怕我识破吗?”

    青年男子无所谓地道:“这个和胆略无关,如果连你都骗不了,我就算心理暗示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之后的一系列事,自然都不会出现。”

    “也对。”陈安点了点头,他这个修为最高的骗不过去,整个梦魇的过程都不可测,怎么引人入瓮?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青年男子略显认真地道:“你是怎么想到自杀脱身的呢?难道就不怕误伤?”

    陈安再次笑道:“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带陷阱,这么谈话很累啊。”

    薛毅等人本也面露疑惑之色,但听得陈安所言,脸上不禁带起一丝羞愧,刚刚还对陈安之前的话语深刻反省,想要正视妖魔的邪恶用心,结果不过两三句就又被这该死的妖魔给绕进去了。

    青年男子笑道:“你又想多了,你可以不回答的。”

    “那结果岂不是更坏?”陈安无所谓地道:“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就给大家看看吧,为什么我会想到用自杀脱身?那是因为我偷偷试过啊。”

    青年男子奇怪道:“试?怎么试的?”

    陈安说着倒转手中的制式玄器宝剑,与在梦中一般,一剑割在自己的颈项上。可与梦中之时血溅五步的场景不同,这一剑之下,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剑上的符文烙印纷纷崩灭,长剑也直接卷了口,而陈安的脖颈却连一丝白印都没有。

    “就是这么试的,”迎着一圈惊愕的目光,陈安淡淡地道:“我身体素质不错,这才是正常应该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梦中那般。”

    “啪,啪,啪……”青年男子鼓起了掌,赞了一句:“厉害。”

    “彼此彼此,”陈安活动了下手脚,面无表情地道:“在动手之前,还有一事相询。”

    “请说,”青年男子声音温润,如果不看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听两人对话,还以为是一对挚友在切磋,绝对想象不到之后的是生死搏杀。

    “薛冉他们怎么样了?”陈安直接说道,整个梦境都是面前的青年男子安排的,陈安相信,他不会不知道薛冉是谁。

    青年男子果然没有装蒜,瞥了一眼地上躺着一如生前的贺丹等人,诚实地道:“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吧。”

    “哦,”陈安听了毫无表情,因为是预计之中,可他身后的薛毅却是一呆,别看他在梦境之中杀那个妖魔伪装的薛冉毫不手软,那是他确定了对方为假,事实上对自己这唯一的亲弟弟,他比谁都要上心都要爱护。可此时却从敌人口中轻描淡写的得知了其死讯,除了难以置信的情绪外,个中滋味实在无法表述。

    “最后一个问题,”陈安竖起右手食指道:“怎么称呼?”

    青年男子笑道:“真名不便相告,就叫我梦魇吧。”

    “好的,”陈安颔首:“那么就没有问题了,开打吧。”

    随着话语结束,他的食指没有放下,右手的其他三指却紧跟竖起,并列为掌。他扭转身体,以掌做刀,掌风化作刀锋,凌厉非常。

    只是这记掌刀却不是斩向面前的妖魔男子,而是向后甩出,无声无息地掠过站在最后的蒙芸,将她的螓首切了下来。

    众人愕然,但看那飞出的头颅上满是疯狂和血色的眼睛,又是一阵惊悚,修为最差的蒙芸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妖魔给附体了,尖尖的食指已然触碰到了前面纪凡的背心,只在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命。纪凡背后渗出冷汗,他从未防备过这个同生共死的伙伴。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纪凡想要说些什么,以缓解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但还不待他声音吐出口,就感觉心口一疼,全身一顿。

    在他眼角余光中,自己胸口部位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胸口位置上伸出一只长着黑色尖利指甲的纤细手掌,正握着一个鲜红的桃型事物,不等他看清那个桃型事物是什么东西,无边的黑暗就将他的意识彻底包裹,永远沉沦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章 神力通天

    “居然还有一个,我竟然没发现,”陈安诧异地转头看向梦魇道:“你果然思虑缜密,还准备了双重保险,我知道蒙芸是之前在梦境丛林时被掉的包,这枚暗子是什么时候下的?”

    “在你们刚刚出来的时候。”

    回答的不是梦魇,而是那纤细手掌的主人。

    薛毅眼神木然地顺着那纤细手掌往上,看到了一只洁白藕臂,再往上则是姜夜那娇俏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全军覆没,他的狩猎小队除了留守族地的三人外,全军覆没了。薛毅完全不能接受,那个他一手组建,承诺着带领他们打出一片天地的狩猎小队全军覆没了,昨日还有说有笑配合默契无比的兄弟姐妹们都没有了。

    仅仅一天时间,他失去亲人,失去战友,失去兄弟,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薛毅傻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沉寂了下去。

    “姜夜”抽回手臂,把手上拿着的鲜红心脏凑到嘴边一口吞下,又吮了吮手指道:“这可不是他安排的,只是我想和你们玩玩而已。”

    得意的说完,“姜夜”目光不由落到另一边仿佛吓傻了的羽真身上,有心连其一块带走,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若她真敢这么做,在她伸手那一刻就会遭到面前超品的雷霆打击。

    “两个?你们都到齐了吗?”陈安还是一副和老朋友打招呼的样子,看得“姜夜”双眼微眯,只有梦魇还有心与之寒暄道:“都在这了,刚刚的整个梦境其实就是我们俩编织的。”

    “那真是太好了,”陈安微微一笑,把依旧有些呆愣的羽真唤醒道:“羽兄,你可以去寻找一下其他人的尸体吗?总是要带回去的。”

    羽真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了陈安的话,缓缓向大厅之外退去,超品和灾级妖魔之争,他在一旁是真帮不上什么忙。

    待得羽真离去后,陈安走到薛毅旁边,向着梦魇道:“好了,现在是二对二了,公平。”

    梦魇仍然在笑:“论公平的话,其实我也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陈安瞥了眼旁边焦躁不安的“姜夜”一眼,轻吐了一个字:“问”。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的呢?”落入循环空间,被人设计场景可未必是在做梦。那可以是特殊的空间结构,可以是鬼物的折叠空间能力,也可以是落入了某个幻境。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并且比被人入梦的几率更大,为什么陈安就能如此果断的自杀脱身。

    “哈哈哈哈……怎么确定的?因为只有在梦中,我才会如此软弱啊。”

    陈安闻言大笑起来,笑自己竟然没早一点发现这些妖魔的伎俩;笑自己无力救下其他人;笑自己应该在万斤巨力的一脚踩在阶梯上,阶梯纹丝未动时就有所警醒,他的笑声逐渐低沉,渐转阴森,最终汇成了陈安沉腰坐胯的一拳。

    元磁加速。

    元磁炮拳。

    梦魇和“姜夜”一开始还被陈安的答案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当陈安的这一拳打出时,终于明白了那句在梦中软弱是什么意思了。梦是根据人的想象来定义的,当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拳有多强大时,梦又该怎样定义呢。

    梦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面前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阶梯,正是循环阶梯的影像,他竟将刚刚编织的残梦,用来阻挡陈安的一拳。这隐隐有界域之力的梦境将陈安的拳劲尽数兜纳,将之化为噩梦,层层削弱。

    可这股力量,依然远超梦魇的想想,根本不是一层界域可以束缚的住的,使得他不得不临时编织出更多梦境以化解。

    “姜夜”被陈安的拳风扫的脸皮生疼,知道不可力敌,身形一晃,舍了陈安,竖起尖尖十指扑向还没回魂的薛毅。

    陈安就在薛毅身边,却没有半点为其抵挡的打算,而是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向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踏出,周身升腾起浓郁的血色光华,一轮血色满月自起脑后升起,越来越高,逐渐超出他们所在的建筑物飞上天际,与天空的弯弯月牙相融合,将其填充圆满,普照四方。

    秘术,月神。

    这才是真正的月神,陈安自嘲一笑,在东荒只有血月,自己一开始召唤出的银白月光是什么玩意,明显是在做梦啊。整个梦境中有太多破绽了,可惜自己都没能及时发现。

    另一边“姜夜”对陈安召唤血月的行为,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可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召唤出的血色月光对自己的力量和速度竟还有一定程度的增幅。这让她大喜过望,不禁又紧赶了几步,指尖几乎都能触碰到薛毅的胸膛,只在下一刻就能将他的心掏出来,吃掉。

    可这“一刻”就是永恒。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恐怖的音量,荡起能粉碎一切的波纹,正面轰在猝不及防的“姜夜”身上,轰的她一个趔趄,攻势不存。

    在她面前,已然抬起头的薛毅双眼赤红,浓密的雪白毛发从身体各处疯狂长出,他的脸型在拉长,四肢成爪,身躯也在逐渐庞大,顷刻之间就涨破衣服,撑爆屋顶,直入苍穹,变成了一只身长十几丈的参天巨狼。

    啸月天狼魂牌的高品秘术,啸月变身。

    巨狼或者说薛毅怒吼一声,抬起狼爪把面前的“姜夜”狠狠拍到了地下,同时口中激射出月白色的光柱,光柱带着灼烧一切的气息轰在“姜夜”所在,将那一片地域灼烧殆尽,尽成焦土。

    只是这种情况却没有让薛毅稍显松懈,反而心神提到最高,戒备起四周,他可不信这灾级的大妖魔就这么完了。

    果然,下一刻,一道只比巨狼小一点的黑影在巨狼身后突兀出现,猛然将之扑倒撕咬起来。这黑影形如大猫有一只眼睛,四只耳朵,身后拖着三条尾巴,爪大如蓬,让陈安想起一种异兽,但眼前这只却与传说中的有明显不同,那就是它浑身漆黑,又有丝丝屡屡的猩红烟雾围绕,一眼看去就感觉妖异无比。

    轰隆。

    不是在梦境之中,这破旧的坞壁哪能承载两只巨兽厮打,直接被压塌半层,两只巨兽也撕咬着滚落于外。

    猫狗打架么,看这违和的一幕,陈安表情有些奇怪,但旋即明白自己有些跑偏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转眼向另一边的梦魇看去。

    梦魇刚刚编织了三重梦境才将陈安的一拳化解,面上一切尽在掌握之色荡然无存,他一脸凝重地继续编织起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境侵没着周期,向着陈安推移而进。

    前一刻还在残破的废墟大厅中,后一刻陈安的眼前就变成了无尽星空。

    “又入梦了,”陈安有些愕然,但旋即笑道:“我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前期的引导和暗示,拉我入梦有什么用。”

    “知道是一回事,能破又是另外一回事。”梦魇的声音从莫名处传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影已然隐没在这无尽星空的梦境之中。

    感受了一下周围空间的浑不受力,陈安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任何空间都有承载力的,能兜住只是因为力不够,之前的万斤巨力不行,那百万斤呢?就让你见识一下宇宙的沉重。”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陈安的身体突兀地出现一种不可名状的沉重之感,他身上的色彩也在渐渐变暗,不是染上了暗黑属性,而是他身周光线在被逐渐压灭,同一时间被压破压灭的还有周围的空间。那无尽星空的场景才刚刚出现就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碎裂。

    碎裂后的场景是陈安正在向一**日坠落,只是在坠落过程中,整个场景就再次破碎。

    课堂上,私塾先生指着陈安的鼻子怒道:“尔怎可在此安睡,回去抄录……”

    他话没说完,就整个碎裂开来,一同碎裂的还有这个私塾场景。

    战场上,数万敌骑冲杀而至,却在陈安的面前纷纷破碎。

    ……

    一连七重,直到先前魔神祭台上的魔神也在陈安面前碎裂之后,他再次看到了梦魇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隐隐有些扭曲的面庞。

    “怎么可能?你竟然凝练了大妖真身。”

    他编织的梦境并非没有破绽,以对方的心思缜密找准破绽逃出不难,但去寻找破绽却需要时间,这个时间里就是他预定好与对方斗法的时间,可谁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暴力破梦,而且还真给他做到了。

    陈安小心的控制着自身力量,防止把真实世界也一同压垮,抬头笑道:“应该还不到,但也相差不远。”

    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又连破四轮,他的身体素质之强悍早就超出当初不知道多少倍,单单只身体强度而言,甚至可以比肩金身,是比大妖真身稍弱,但也相差不多。

    见陈安直接承认了,梦魇再次失声惊呼道:“你才灾级,怎么御使的动大妖真身?”

    天仙之躯相当于一把神兵,谁能轻易舞动?就好像五六岁的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举不起一把七十斤重的大关刀。在中原,天象和宗师可以靠着真意法理共鸣元气大海辅助自己使用神兵,可在东荒真意法理扭曲,元气大海堕落,就算是墟级妖魔想要御使大妖真身都吃力非常,对方区区一个灾级怎么能够做到。

    陈安转首看了一眼坞壁外,在那里薛毅所化的巨狼被比自己还小上**的压着打。他到底不是超品,即便靠着秘术将自己的实力推到伪超品的程度,但面对真正的灾级妖魔还是稍弱。

    于是陈安没有回答梦魇的问题,而是抬手握拳道:“没空再和你浪费时间了,还是赶快解决你吧,不然迟恐生变。”

    元磁加速。

    元磁炮拳。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奇异之门

    又是简单直接的一拳,没有花样,只是纯粹的力量,但就是这纯粹的力量,一连打穿梦魇面前的四重梦境,打得他身上冒起黑色烟气,打得他浑身颤栗不已。即便是以梦境铸就的妖魔之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会崩溃。

    不过这次他总算是看清了,陈安抬拳的动作十分僵硬,拉拳蓄力之时,动作也稍显机械就像是之前那些族兵使用的元火炮在填充炮弹。

    元磁之力,他御使天仙之躯,靠的是元磁之力的牵引,这简直是奇思妙想,天仙之躯确实沉重无比,但元磁之力却可以改变力的方向,未必不可运转随心。

    事实也是这样,陈安的元磁御兵就是把天仙之躯当成一件神兵来使用,虽然他这个“天仙之躯”只有重量,而无法则凝聚,算不得真正的天仙之躯,真正的神兵,但却可以把它当成神兵胚胎来砸人,使用的好,依然威力无穷。

    只是梦魇能够看出是一回事,挡不挡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否则怎么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不用其他,就像刚刚破除他的七重梦境一样简单,陈安只需要这么一拳一拳的打下去,最多再来三拳,梦魇感觉自己就会被生生打死。

    但陈安这一拳结束,却没有再次挥拳,而是饶有兴趣地道:“对比起干掉你,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不躲。”

    他的元磁炮拳确实强悍,但要说打得梦魇动弹不得还是做不到,对方精于梦境操控,层次相当的情况下,未必不能脱离自己的锁定,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明知不敌还要与自己硬抗,简直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以对方的智商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是因为你身后的门吗?”

    陈安的话让梦魇眼神一凝,却笑而不语。

    “那是什么门?或者说,你在等什么?”陈安一针见血的问道,他刚刚和梦魇在扯皮,是小心谨慎想要引出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妖魔,而梦魇却纯粹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什么?

    “不说?那就不用说了。”

    没有其他的举动,陈安再次抬拳锤击,一拳,打破了梦魇身体周围的梦境残留;两拳,梦魇是身体开始冒出大量的黑色烟雾,整个身影开始变的虚幻不真实起来,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彻底消失。

    当陈安抬起第三拳时,梦魇的脸上已然流露出了绝望之色。

    可恰在此时,一股恐怖的气息,猛然降临,无边威压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向着陈安镇压而去。

    墟级妖魔,陈安瞳孔一缩,半侧身体,调整角度,将蓄力的一拳朝着那恐怖气息出轰然打出。

    轰隆,半空中炸响一声闷雷,陈安的拳劲和对方的劲力拼了个势均力敌,在他们的力场交汇点炸出一圈肉眼可见纯粹有劲力波动组成的气环,四散的劲力推着气环横扫一切,直接把剩余的五层坞壁,削成了三层。

    梦魇面露惊喜之色,向着那恐怖气息道:“邪风大人。”

    “门准备的如何了?”恐怖气息处同样有一道声音回应,这声音嘶哑难听,陈安听着都有一种百爪挠心之感,常人听了可能在下一刻就会疯狂异化。

    “幸不辱命,已然准备就绪,狸,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入。”梦魇转身向身后石门一挥手,石门上的流光溢彩猛然大盛,门中有气流旋转,泛起深邃神秘之感。

    这五层大厅经过几多摧残实质已经彻底毁了,陈安和梦魇已然落到了三层,可那座石门依旧矗立在原本位置,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

    “好,你们任务完成就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那恐怖气息的主人说完,半空中原本肆虐的阴风团团一聚成为了一根硕大的手指,向着远处还在和纠缠的巨狼一点,那巨狼就惨嚎一声急速缩小,变成了浑身是血的薛毅,抛飞而出。

    也没赶尽杀绝,而是幻化为一个面上带着奇异花纹的黑肤女人,与梦魇一道犹有余悸地看了陈安一眼,转身走进门中。

    想跑?陈安眉梢一挑,有心追赶。

    可半空中的阴风猛然变化成一只房屋大小的拳头向着陈安狠狠砸来。

    陈安只能运起元磁御兵,架臂格挡。

    轰的一声。

    坞壁剩下的三层也被一次抹平,只余两面半墙壁,还孤零零地耸立在那。

    陈安被砸到地下,眼睁睁地看着梦魇消失在那奇异之门中。

    天空阴风一转,也不理会陈安,缩成一团就也要投入门中,显然在其眼中陈安什么的只是小虫子,完全不用在意,进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恶”,陈安哪能甘心看着这些家伙扬长而去,他咬着牙,周身元磁御兵分化,在身前立起十二道剑柱,三三一组各自演化地水火风,生出毁灭气息。

    正是陈安的最强杀招,地支三合剑殛。

    他现在已经很少使用这一招,倒不是为了当成底牌杀手锏,而是其中的毁灭气息他也很难掌控,不能掌控的招数,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作为常规手段使用。此刻看着大敌将要逃跑,心急之下,不免使用而出。

    当然,他也没忘这里是东荒,一切真意法理皆被扭曲,元磁御兵分化出的剑柱,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纷纷崩溃,但其中酝酿而出的毁灭气息却真实不虚。

    一蓬月白色的火焰在陈安面前突兀燃起,承载出剑阵崩溃后遗留的毁灭之意。

    这是中品秘术,月焰,在陈安看来威力聊胜于无的东西,被它承接后,那一点毁灭之意崩解速度明显降低,与火焰本身的毁灭气息相容,攒成一团灰白色的火球,置于陈安两手之间。

    他两手一撮,元磁之力正反两极相斥,如弓弦拉满,砰地一声将那灰白火球当做炮弹射出,正中那本体缩小的阴风,在其中炸出一片能够湮灭一切的灰雾,阴风都被炸散了不少,让陈安看清那阴风的本体,竟是一个通体幽蓝的小人。

    尖细到能刺穿人耳膜的惨叫声从小人口中传出,幽蓝小人的一手一脚竟在刚才那一下中被灰雾彻底的腐蚀掉了。

    “你该死。”邪风也不急着进石门了,他视为无足轻重般存在的小家伙竟然伤了他法体,不杀之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他虚抬手臂,半空中无数阴风逆卷,阴风色泽不一,有猩红,有幽蓝,有墨绿,有黑灰,这些颜色不同的阴风混合起来,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庞大龙卷,伸出一颗有角有须的龙头向陈安咬噬而来。

    陈安心中一动,想起之前羽真所说的那头墟级妖魔是龙的形态,不会就是这个吧。

    本来面对墟级妖魔,他心中还是有些发憷的,他到底不是升华过法如的武道宗师,不能够精气神相合,就算能够炼成堪比神兵的身躯,依然无法发挥其全部威能,只能使用元磁御兵取巧。对上堪比宗师的墟级妖魔,还是有些心中打鼓。

    但是当他看清那不同颜色的阴风竟然是从元气大海里抽离的煞气时,他反而不虚了,面对这甚至能污染侵蚀封神阶的煞气风暴,他还有闲心观察研究一下。因为他最不怕的就是煞气,身怀血煞阴罡的他是煞气的祖宗。

    陈安不慌不忙的一步踏出,正是太虚幻灵步的踏势,这一步虽然不能将眼前恐怖的煞气龙卷踏碎,踏停,但也迟滞了它的力量,让它到陈安面前时,只剩煞气的影响。然后再被陈安体内的血煞阴罡威吓,四散而去。

    邪风双眼一凸,完全不敢相信会是这么个结果,有心想要再出手试探一下,却好似感觉到了什么,颇为忌惮地看了陈安身后一眼,身形再次一缩成阴风,不等陈安追上纠缠,就钻进了那石门之中。

    陈安有心跟进,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严肃且温和的声音道:“不可,门后情况不明,不可轻涉险地。”

    陈安一怔,转首向身后看去 ,只见羽真伴着一名白发老者缓缓走来。

    陈安用眼神询问羽真,只听后者道:“君统领,快来拜见族老。”

    “族老?”

    白发老者冲着羽真摆摆手,温和且欣赏地看着陈安道:“你叫姜露寒是叔,那喊我一声爷爷就行。”

    “爷爷?”陈安莫名其妙。

    白发老者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又补充的解释了一句:“我名姜瑾,是姜露寒的大伯,曦的爷爷,你随曦喊我一声爷爷不为过吧。”

    这开门见山自我介绍的方式也是东荒特色,若是在中原来这么一出,反而很是奇怪,因为在中原长辈姓名都是需要避讳的,介绍都是少有。

    “姜爷爷”,陈安从善如流,但心中却是一颤,一个名词在脑海中浮现,封神阶。

    他记得曾听沈林说过曦的爷爷就是高阳氏隐藏的封神阶,怪不得刚刚的墟级妖魔不发一言就跑了。

    其实他敢追着墟级妖魔打的原因也是察觉到了援兵的到来,虽然没有任何端倪显现,但看见本被吓破了胆的羽真又一脸笃定的回转而来,要是还不明白有转机那就不是陈安了。

    所以刚刚他卖力的拖着那墟级妖魔也有作秀的成分在,想要在援军面前大展神威,刷一波不要钱的声望。否则他虽笃定那妖魔伤害不了他,但他也很难对那墟级妖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以他一向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却是没想到所谓的援军,竟然是氏族的封神阶,陈安心中小算盘打着,看这姜瑾一脸和煦的笑容,自己应该表现的还不错,这下声望刷到点子上了,只是这老头笑容里怎么似乎还带着三分猥琐。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封神之阶

    “好孩子。”

    陈安被姜瑾一句好孩子说的一窘,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好孩子的形象,起码这是个正面形象,能让姜瑾看在眼中。

    如此卖好,当然不是陈安对封神阶强者有多尊敬,事实上就算是博闻强识的武道宗师在他面前,也不能让骄傲的他轻易折腰,更何况只是个类比宗师的封神阶。

    其实陈安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从这见了一面就占自己便宜,让自己喊爷爷的老者身上获得晋升封神阶的方法。东荒强者为尊,超品强者虽然威风,但到底没有封神阶的名号响亮,那是可以建立大氏族的存在。

    若他能晋升封神阶,再狠刷几次声望,陈安有信心迅速掌握氏族大会的话语权,为反攻泰一关打好基础。

    甚至若能晋升封神阶,就算是舍掉反攻泰一关这一环节,直接偷渡回中原也未必不能。

    只是按照沈林的说法,封神阶可不是轻易能达到的,突破地轮只是其中一个条件,还需要其他诸多东西辅助,至于具体是什么,只有氏族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沈林却是不清楚。

    以陈安如今的地位以后肯定也会知道,但他却等不及了。彻底将魂牌储存入体内后,随着不断的融合,反馈已然开始,再加上他本身的底蕴,已经可以触碰到地轮的壁垒,再沉淀一段时间,打破地轮十拿九稳,到时若能得到晋升封神阶的办法,同时晋升的话,返回中原真的指日可待。

    所以他真像个老实孩子一样,在姜瑾面前拌乖巧,陪在他身边,一副长辈有事,弟子服其劳的姿态。

    几人先是找到了一处废墟下的薛毅,姜瑾拿出一只褐色的袋子,将之收了进去。陈安认得这正是姜曦给他的由饕餮胃囊所制的乾坤囊,它不止可以收纳东西,还可以收人。

    接着姜瑾又带着陈安和羽真找到了被战斗飞的到处都是的其他人的尸体,其中还有薛冉和另外十四个族兵的,姜瑾用乾坤囊将他们一一收殓准备带到族中,集体火化。

    最后三人才来到那扇奇异的石门旁。

    除了特殊秘术加持,否则高品还不能飞,因此羽真留在地面,由陈安陪着姜瑾升到半空。

    对着这门,陈安竟有些熟悉之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听姜瑾道:“这是一道传送门,目的地未可知。”

    “姜爷爷想去探索一下吗?”陈安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节操有什么问题,一切为了能回去。

    “探索?嗯,是一定要探索的,但不是现在。这门不知通往何处,也不知门后有什么,看刚刚那些妖魔争先恐后的进入,难保不是一处魔窟,且还不知这门是不是双向的,进去还能不能再回来,这一切都需要后续的探查。现在氏族中正是多事之秋,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再派人来探索,至于这里就先封存吧。”

    姜瑾一句话就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然后他抬手掐诀,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将这片地域生生禁锢住。这股力量很奇怪,似乎与空间有关,却有掺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以陈安之能,难以分辨。

    总之,石门所在的区域还看得见,但却摸不到,那一片地域就好像是某处海市蜃楼投射出的光影,很是好看,可要寻其真实所在,还在极远处。

    陈安从未见识过这等手段,却隐约猜测出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封印之术。十二连城的封魂之术是自封印术而来,他们的高层掌握一些封印术,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姜瑾和陈安落到地上,有抬首打量了一下周围道:“这里还是能利用起来的,回去再派些驻兵过来,将这里先看守起来,划为青孚城的辅城,日后有了闲暇,再去探索那石门。”

    陈安很狗腿的应道:“是,我回去就安排人手先来将此地清理出来。”

    他主动请缨,一者是逢迎姜瑾,另一者么,则是想要把这里就势给占下来。这里距离三镇太近了,若是落到他人之手,不利于自己发展,所以先试探着说清理此处,若姜瑾表现的不在意,那就可以就势占下。至于他管理的三镇都人手不足的情况,他却是没有太多顾虑,等新神意九窍之法完善了,他就能收获一批强悍的手下,人手不足的问题瞬息可解。

    他算盘打的好,却不想姜瑾直接道:“何必这么麻烦,这城堡的清理还不是弹指即可。”

    说着,他真弹了弹指头,接着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地上的碎石,在某种特殊力量的牵引下,飞舞而起,缓缓回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一块块砖瓦也漂浮而起复归原处,梁柱重新立起,倒塌的房屋也在一瞬间复原。

    整座城堡就好像经历了时光倒流,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就恢复了当初陈安等人刚刚到来的模样。

    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震惊到不能言语。

    见多识广的他当然不是震惊于姜瑾的手段,走了昊天境一遭,飞舞在天空中的宫殿都见识过,又怎么会震惊于一个复原的术法。真正让他震惊到不能言语的是,他总算是知道了封神阶的本质。

    原来,这就是封神阶!

    仔细感受那牵引着墙垣房梁复归原位的力量,陈安哭笑不得,这不是地祗吗。

    用神话的说法来描述,所谓的封神阶竟然就是城隍老爷。

    陈安从昆仑书院的典籍中了解过地祗神,却从来没真正见识过,为了怕自己认知错误,还仔细感受了一下,结果发现没错,这就是神明对自己神域的修复权柄,根本不是什么高明的术法。

    眼前的姜瑾把整个一片地域的自然力量全部与己身联系起来,一举一动,都能引的这片天地的真实反馈,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神明,其他同层次的强者来此都会被排挤压制。甚至地祗处在自身领域之中,就算是天仙也能短暂对抗。

    怪不得血妖潮来势汹涌,一连四五次,除了第一次猝不及防下把半残的万族城邦彻底冲垮外,后面几次根本没能对十二连城实质性的伤害。就算偶有重大损失也是十二连城高层本身的轻敌冒进。

    最高就只有灾级妖魔出现,怎么可能对有地祗坐镇的神域造成什么大的妨害。至于墟级妖魔从未在主城的区域现身过,他们本身是强,可在地祗的神域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妖魔也不蠢,跑到必死的境地里去,那不是送菜吗。

    这么强的地祗,这么强的封神阶,确实是很多人的向往,只是却非陈安所愿,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并非属于其本身,而是天地意志所带来的,其一旦成为地祗,获得权柄的同时,也差不多失去了自由,只要他出了自己的领域,就会跌落成最普通的地轮,比超品也强不了多少。

    知道内情,陈安瞬间就失去了晋升封神阶的想法,这种缺陷极大的晋升他要来何用,他未来可是想回到中原的,怎么能被困死在这里。

    姜瑾见他一脸呆滞的样子,还以为他震惊于自己的手段,笑道:“你且先稳固现有的修为,这种力量你早晚也会拥有。”

    陈安一脸木然地道:“谢姜爷爷栽培,小子必定努力。”

    羽真一脸羡慕的看着陈安,陈安是不屑于这种缺陷极大的提升,但可不代表其他人一样能不为所动,在自己的神域里一言可成法,一指可逆转乾坤,是真正的神明,这种力量哪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舍弃的。

    但羡慕也没用,欲成封神阶,必要先成就地轮,否则完全无法感受并承接天地的意志。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自然是回归。

    回归族地,而不是三镇。

    陈安的新编队伍除外,整个高阳氏总共就只有七支狩猎小队,这次薛毅的队伍全军覆没,对高阳氏来说是极大的损失,使得高阳氏本就短缺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必须要回去召开族议会商讨这个问题,薛毅承担的责任和任务都要重新分配,关于高阳氏未来的走向也需要再次商讨,而陈安作为族议会成员,在没有特别事情牵绊的情况下,当然也要出席。

    因此来不及回转三镇,消化这次的收获,就跟着姜瑾羽真也向青孚城而去。

    回去的路途倒是平静,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妖魔来捋地祗的虎须。

    陈安也隐隐有些明了,之前很多不解之事,为什么城外的一些地域可以允许普通平民开垦荒地,种植物或从事生产,不担心异兽和血妖伤人,狩猎小队都是在辅城附近打猎,城卫兵和族兵也只需要定时清理主城的某些特殊地点。血妖伤人事件有但极其稀少,往往只在血妖潮来临前才会发生。

    这有着“城隍老爷”保佑,什么魑魅魍魉闹事前当然都得想一想。

    自古以来,使得东荒之民过得如此凄惶凄惨的大敌,实质上只有一个煞气,其他的乾军、妖魔也是雪上加霜而已。

    回到族地后,三人分开,姜瑾走进了月坛深处为薛毅疗伤,羽真则忙着把这次探索情况汇总,陈安也自觉地找到了姜露寒,跟着其组织会议。

    由于是紧急会议,倒没有那么多准备时间,把每个人通知到位就直接召开了。

    当然参加会议的人也不多,姜宾姜忌都在外执行任务,薛毅又是重伤之身,小一辈的可以算就陈安一个。其他高品席位上,除了常驻族地的十几人外,也大多缺席,比起上次,空荡荡的少了一大半人,让人望之凄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开放限制

    会议还是姜曦主持,姜瑾并没有出席,不知道是接着沉睡去了,还是有事外出,反正回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这次不止薛毅一路,其他探索勘查的队伍,也都有大小不一的损失,加上七年前的殇事,氏族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可以算是到了我高阳氏最严峻的时刻,一个不好都有倾覆之危,对于之后行止,大家有什么想法就各抒己见吧。”

    会议开始后,女主尊首先开口,保持着三分端庄,七分肃穆,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一边抛出本次会议的主题。只是她话音落下许久,竟无一人回答,场面一度尴尬。

    “咳咳,”眼见会场气氛即将滑入不可知的方向,姜甘连忙咳嗽两声救场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经过我们勘查血妖潮虽然确实是提前了,但起码还需要两三年左右才会爆发,这期间只要我们开放限制加速消化吸收的外来人手,定能赶在血妖潮来临之前,培养出一大批可用之人,氏族危机自然可解。”

    姜甘说完后,没有将话题传递下去的意思,只是目光奇怪地看着姜弥,而是姜露寒又将话题接了回去道:“开放限制加速消化外来人,确实挽救氏族于倾倒的唯一办法,大家也都表态一下?值此氏族危机存亡的关头,该不该开放这个限制?”

    说完,他也看向姜弥,眼神之中带着三分逼迫意味。

    这一副诡异场景,看得陈安莫名其妙,可以算是有看没有懂。

    消化吸收外来人本就是应有之意,否则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费那个劲去大乾矿区掠人是为了什么?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吗?

    至于开放限制的说法他也大体知道,东荒人其实还是比较排外的,虽然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外来者的力量,但大多数时候,在分配资源上会有一定的倾斜。而在高中品魂牌的供给上也有一定的卡扣。

    像陈安这般如锥在囊的,那自是不同,别说高阳氏,任何地方的任何势力都会花大力气给吸收过来作为嫡系,可一般的情况下,本地人和外来人是全然不同的,那条隐形的隔膜虽不付诸于文字,但却真实存在。

    姜露寒所说的开放限制应该就是尽力消除这一隔膜,把资源平均分配,供给一切可以修炼之士,尽一切可能提升整个高阳氏族的实力。

    可他在说道“开放限制”这四个字,为什么要加重语气呢,甚至说完还要逼着姜弥表态。姜弥虽然是守旧派的头子,但在这氏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应该也不会死抱着规矩不放才对啊。若他真是这么食古不化的人,应该也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才对。

    “我保留意见。”

    姜弥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这一句话吐出整个人好像苍老了数十岁。

    看得一旁的陈安整个人都糊涂了,就从指缝里漏点资源,不用这么小气吧,说一句“保留意见”就能肉疼成这样?或者是因为在会议上输给了姜露寒,心塞?这老头有这么好胜?还是小心眼?再或者是自己没明白姜露寒所说的“开放限制”真正的意思?

    还真有可能,不然整个会场的气氛何以变得如此诡异。

    姜曦低着头一言不发,姜露寒、姜甘、邢幕逼视着姜弥,姜迟、姜衡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陈安也没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了,会议上每一个人都要表态,加上姜弥,两人人弃权,其他人除了姜甘,姜露寒外,也大多迟疑的举手赞同,陈安莫名其妙,盲从的都有些忐忑。

    好在这个看似完全不存在问题的议案总算是艰难通过了,下面就是关于氏族责任和任务的重新分配,把一部分原本该薛毅承担的事情分了出去。

    姜露寒也知道陈安那边刚刚打开局面,行为不易,倒没有再往他头上再安排任务,甚至关于新城堡的驻防都有所犹豫,还是陈安当仁不让的发言,主动承担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陈安迫不及待就想赶回三镇,看看金明将新九窍之法完善的怎么样了,但却在半途被姜露寒拦了下来,跟他回到了他的办公之所。

    经过短暂的不着边际的寒暄后,姜露寒话锋一转,竟问起了沈林的事情。

    陈安没想太多,只以为姜露寒在关心晚辈,毕竟当初初见姜露寒还是沈林引荐的,两人一起出任务,关系应该很好吧。作为长辈,沈林跟自己出去这么久问一问近况还是应该的。

    只是陈安也很久没见沈林了,这货一闭关就闭了大半年,突破一下不用这么久吧。

    但此时面对姜露寒的问题,他只能道:“沈兄近况还好,半年前开始闭关冲击高品,现在想来已然成功。”

    沈林底蕴不薄,又是以神通冲击高品,当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陈安也就预先这么说了,既是安慰老人,也算是讨个口彩。

    姜露寒点了点头道:“沈林还是像当年那样心高气傲,宁肯迟滞多年以神通突破,不愿融合魂牌,否则他可能早就是高品了。”

    用魂牌突破不用像神通一般需要刻苦修炼,直接融合四品魂牌,就可以成为高品,但却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当年?”

    陈安其实对高阳氏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姜露寒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了过来,有什么话又不直说,在这兜圈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帮帮忙,替他顺下去的。对倾诉**十足的人来说,你不接他的话,最惹人记恨的事情。而且刚刚在族会上说的“开放限制”一词,陈安总觉的与姜露寒接下来的话有关,所以也就耐着性子和其聊了下去。

    “是的,当年,哎……”姜露寒叹了口气,眼中满满的回忆。

    “也就是十年前吧,也是备战血妖潮,需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我当时一厢情愿的以为,同为高阳氏,应该不分彼此,携手同进,就想着撮合沈林和曦然,为大家做个表率,谁知……哎。哦,对了,曦然就是主尊的姐姐。”

    姜露寒再次叹了口气,言犹未尽。

    陈安对这狗皮倒炉子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欠奉,有心不接话,看这老家伙自己演下去,但是也就这么想想,自己眼下还要依附于高阳氏存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整个高阳氏之中,他最忌惮的不是姜瑾这个封神阶,更不是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姜弥,而是姜露寒这个老狐狸。别看其长着一副刚正不阿的脸,做起事来最是公平公正,但心里的花花肠子绝对能把任何人给缠死,每次与他见面谈心,陈安都提着十二分小心。

    所以他一凝眉,故作关切地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姜露寒唏嘘道:“后来曦然远嫁,沈林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初见沈林之时,他还是个小娃娃。后来,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才,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现在的族议会上,当有他一席之地,可到如今整整十年,他连高品都没有突破。哎,是我害了他呀。”

    姜露寒的确姿态十足,可陈安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半分悔意,心中不禁暗骂这天性凉薄的老家伙惺惺作态,只是反思一下自己却又发现,自己虽一直和沈林称兄道弟的,可连他的过去,他的事情都懒得知道,仅仅只是想利用他的身份,他的知识,他的人面而已。如此看来他和姜露寒反而是一类人,全然没有立场和高度对其指责。

    对面,姜露寒将两枚魂牌放在桌子上,接着道:“人老了就容易多言,拉着你说了这么多,险些忘了正事,你别见怪,喊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将这两枚谛听的三四品魂牌带给沈林,我琐事缠身,没法亲自去看看他。”

    “寒叔,我替沈林谢谢你老人家了。”

    陈安小心地将那两枚魂牌收下,细究之下无完人,当年的事,时过境迁,陈安一个后来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姜露寒见保守派势大果断放弃沈林以图自保,还是不敌姜弥势力,被打败顾之不上。反正以后来的眼光看,姜露寒虽然利用了沈林一把,但之后也是对其颇多照顾,倒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姜露寒摆手道:“都是自家子侄,就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高阳氏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呢。”

    “嗯,寒叔,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三镇那边还要抽调人手接管那座新出现的城堡。

    见姜露寒似乎没有后续,陈安果断提出告辞,准备回去再深想今日其所言之深意,他总觉得姜露寒不会只是和他说说沈林的故事,对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必然还有其他意图。

    “好,我送你,现在又到了和十年前一样的关口,你回去多准备准备也好。”

    姜露寒起身将陈安送到门口,在陈安再三辞谢下停住脚步。

    就在陈安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他忽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小君,你觉得主尊这个人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东荒大地

    觉得主尊这个人怎么样?陈安被这突兀且不清不楚的问题弄得一怔,但却在下一刻猛然明白了姜露寒的意思。

    什么开放限制,什么团结所有人,什么撮合沈林,原来一切的因由都在这,怪不得当初安排自己陪同姜曦去氏族大会呢,这根本不是去参会,而是去相亲。就说为什么一个开放限制整合资源的决策,为什么会整的姜弥如丧考妣一样,原来他们真正商谈的是自己和主尊的婚事。

    陈安心中一点也没有被当作棋子的愤懑情绪,少年热血这个词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他给吃掉了。从姜露寒问出那句话“觉得主尊怎么样”的话语后,他的脑海中除了闪过一下姜曦的温婉笑靥时隐隐有些羞愧外,全程都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想看看自己能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娶一族主尊确实会变成附庸,也就是说自己日后再也无法取高阳氏而代之了,只能被绑在高阳氏的战车之上。

    但同样的,若是篡夺高阳氏的权力,掌控更多话语权也方便了很多,只要他娶了姜曦,那他在族议会中的地位就能跃居邢幕之上,只在姜甘三兄弟和姜曦之下。

    甚至他还可以扯姜曦的虎皮,与其他氏族的大佬,十二连城的高层对话,比他靠自己达到这一步,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况且青孚城高阳氏在十二连城中还不是普通的角色,就以氏族大会上的席位看,那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十二连城实际上指的是西边的蒗城,方城、镜城、长空城、暮城,东边的归梧城、且兰城、钜木城、青孚城以及北边的景岚城、方华城和南边的琚城。

    古今皆然,凡事都要排个高低出来,氏族大会上的坐席就是表征。当然,这个表征只是个大概,跟个人实力差不多,不打过永远不知道谁强谁弱。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能大概分出个层级,以那日陈安所见,层级有四,可以地域划分东南西北。

    其中东方四城最强,他们直面血妖,又有无数资源汇聚,只供这八大氏族,当然能培养出属于自己的,能战敢战的精兵。

    其次是西方五城,他们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以对抗泰一关的长风军,尽管与乾军战斗这种经历的间隔有时会以百年来计算,但就像是一柄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迫使着他们不得不努力修炼,发展军械。

    南方只有一个琚城,原因除了血妖潮和乾军压力太大,无力向南外,就是山林太多,不便探索,因此这整个东荒南部被称之为荒古原森的地域都成为了古兽的乐园,间或还有些野人和异人杂居。琚城人在这种环境下,更多的还是和野人部落的交易,只有偶尔狩猎零散的血妖时才会有战斗发生,可以练练兵。

    至于做为十二连城贸易所的景岚城和最北方的方华城,就更弱了。他们一个很少需要战斗,城中五大氏族纷纷作为其他强力氏族的代言人存在;另一个太过靠近极北之地,煞气凝滞,元气大海活跃,血妖不存,妖魔不至,威胁他们生死的更多还是严寒,如此自然就变成了氏族大会中垫底的角色。

    由此可见,青孚城可以算是东方四强之一,高阳氏更是可以排列进前几位的氏族,它的主尊绝对可以位列十二连城的核心高层之中,一句话决定十二连城的未来走向。成为她的丈夫,就算不能完全利用这一资源,所能谋取的好处也不可以道里计。

    在这一点上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大乾镇国公,靠世族嫡女上位,威压寰宇两百年,他的故事告诉所有后来者,遇到这样的好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所以陈安脑子还在思考,嘴上已经脱口而出道:“主尊冰雪聪明,个性温婉,又是超品强者,当然是十分优秀,也不知日后谁能娶得主尊为妻,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姜露寒面色更显柔和,连原本侧面刚硬的线条都消失不见,但他却没对陈安的话有任何表示,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转而道:“此去一路顺风,祝你早日在三镇站稳脚跟,哦,不对,是四镇。”

    回去之前,陈安想了想又去拜访了一下姜曦。

    随着姜心月的引领,见到那张宛如长姐般温柔的娇颜时,陈安精神不禁一阵恍惚,娶她为妻的这个想法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小君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姜曦的笑容一如既往,三分端庄,七分温润,仅有一丝少女的俏皮。

    “想着此次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归,思及过往,特来请见细君,以做道别。”

    陈安小心谨慎的查看姜曦的神色,发现她没有半分变化,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姜露寒的联姻打算一样。

    但陈安知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身为主尊怎会不知道族中大事的动向。姜露寒虽然把控着氏族中的诸多大权,但他可没有把姜曦给架空,恰恰相反,为了突出嫡脉的尊贵,姜露寒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几乎任何事情都必须主尊拍板才能实施。

    联姻这么大的事几乎可以决定高阳氏日后的走向,要说姜曦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所以说女人天生就是演员,愣是让陈安这个惯于察言观色的家伙,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你有心了。”姜曦温婉一笑,转首命姜心月自屋中角落拿出一个漆制木盒,放在陈安面前道:“早时你出镇一方就应该予你一份程仪,只是当时授命匆忙,不及准备,好在现在补上还来得及,本来想是给你送去,不料今日你自来,却是巧了,正好将之带回。”

    陈安一怔,伸手将木盒打开,只见一套湛蓝色的棉甲整齐叠放在木盒之中。

    东荒危险处处,随时随地都能战斗起来,所以有穿戴甲具的习惯,有条件的都会弄一身穿戴,就是眼前的姜曦身在住处,也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轻便布甲罩身。

    其时十二连城已然剽窃到了大乾的明光铠和宝莱盔的板甲技术,还有链甲和锁甲技术的辅助,制甲技艺已十分了得,但板甲和锁甲都是在大规模军团级的作战中使用的多;平时只是狩猎妖魔的话,考虑到作战轻便,施法便捷,且兼具防御性能,均棉甲为时尚。

    “你现在是一地主管,普通魂牌玄器予你也无大用,所以专门为你订制了一套甲具,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谢细君馈赠。”

    陈安从善如流,转入屋中屏风之后穿戴起来。

    一般的棉甲都是三层,贴身布甲,中间棉甲和坚固的外甲,由于材料的不同,防御性能也是不同。

    以陈安这件来说,全都是选用最顶级的材料,首先就是最里面的贴身布甲,这布甲由起码二十层的羽蚕丝织就而成,轻柔顺滑,甚至可以当贴身小衣或睡衣穿,但别看它轻柔就忽视其防御性,其韧性可使普通刀剑都奈何不得,兼且它是全身的,连衣服带裤子,齐全一套;第二层的棉甲则直接是上百层的玉棉网层叠而制,可吸收大量劲力,就算面对歼神炮的正面轰击,也可以发挥一定的防护作用,它包括一件外衣,连裙;第三层的外甲,陈安能清晰地认出竟是由那饕餮妖魔的外骨骼打磨而成,以金丝串编成一件对开小衣罩于棉甲之外,其他腕、肘、膝以及腰腹部的防护则直接缝制在第二层的棉甲上,此外还有一双长靴,一条腰带也是相同材质。

    陈安穿戴时也不费劲,先穿贴身布甲,再罩蓝色棉甲,最后覆上外甲,才转出屏风站到姜曦的面前,他逐渐长开的身段,颇有几分气宇轩昂,让屋中的主仆二人看得眼前一亮。

    “谢主尊赐甲,必依此甲具为氏族藩篱,护桑梓万全。”

    陈安再次正式拜谢,尽管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需要这件棉甲,就算站着不动,墟级妖魔要杀他都得花费一番大力气,但从这件棉甲上每一种材料的选择搭配就能看出姜曦的用心,就算是以陈安的心性还是不免有些感动的。

    姜曦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很适合你。”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曦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你赶快上路吧,不然等到血月临空,路上就不安全了。”

    “谢细君关怀,我这就告辞。”心知姜曦说的是实话,夜晚对妖魔又极大增幅,就算在姜瑾的领域内也不一定能保完全,陈安虽然不惧,但总是一桩麻烦事,因此他说完也不墨迹,直接躬身退出。

    直到陈安的身影彻底隐没不见,姜心月才显出几分忧虑之色地发问:“细君,你真的会嫁给他?”

    君月一一切都好,可她总觉得其人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且现在与当初不同。当初高阳氏说是招婿,而现在陈安已然成为了超品,并且是最有希望在十年之内晋升封神阶的存在,依着姜露寒的意思,很有可能招婿变滕嫁,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姜曦看着空荡的门扉,面现温柔之色地出神道:“自从挑起了家族重担,我之婚姻就不能任性妄为了,如此嫁给一个不讨厌的人,也不错啊。”

    姜心月看着她的样子,一脸惆怅,心中嘀咕:“你这副表情可不仅仅只是觉得不错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极地冰川

    东荒除了十二连城以及那些危险到根本不适宜人类生存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地区外,已知区域还有南边的荒古原森;西边的大乾矿场,城邦故地;西北的野性荒原;东北的极地冰川;以及东边的神裔居所和更远处的迷境。

    可这些地方除了神裔居所和迷境外,基本都是十二连城的资源获取地。

    比如荒古原森的各种药材木材石材,以及一些制作玄器的稀有材料,其中古兽还能为十二连城的各大氏族提供大量的魂牌,从妖魔身上获取的魂牌材料由于煞气的侵染质量太差了。

    东边的大乾矿区和城邦故地拥有大量的逃奴和遗民,他们为了保持自己的特性拒不加入十二连城,但却不得不在乾军和血妖的双重压力下依附于西方五城以获取一些生存物资,但有买就有卖,而他们的货物往往是他们自己,十二连城的人口补充主要来源于此。

    西北的野性荒原被开辟出来,则是作为十二连城的牧场存在的,那里被放养了大量的野兽凶兽,通过打猎,为整个联盟输送肉食。

    最后的极地冰川与十二连城的关系,就和大乾矿场和大乾的关系一样,为十二连城输送各种稀有矿物。

    当然,为十二连城输血的同时,这些地域的主事人也需要十二连城的物资支持,成为十二连城的附庸,才能在这些险恶环境下很好的生存。既然被把控住命门,他们自然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十二连城的老爷们卖命的干活。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押运着二十多辆运输车的货物从最北边的方华城出发,沿着探索清理出的路径向着极北之地一路前行。这是往极地冰川输送物资的队伍,每隔三个月都会出发一次,回城之时还负责带回那里的原矿。由于路途遥远,往往来回就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云船运输,一则是因为云船一开耗费太大,得不偿失,二来别说云船,就是大乾最先进的空舰,由于技术原因,行进速度也未必有走陆路的行军速度快,它们本身在目前阶段只能作为战争堡垒存在,想要用之突袭和行军,还力有未逮。

    当然走陆路就不可避免的面临着血妖的威胁,好在连火铳技术在十二连城大行其道,三百多名武装小队成员,人人手持连火铳,再加其他炮具辅助,完全可以正面硬刚一支满员的狩猎小队。在血妖本就稀少的本地,基本也能畅通无阻。

    像往常一样,这支队伍并没有遭遇任何意外就来到了十二连城设置在极地冰川的地域,过各大矿区,直接进入最远的海岩堡中。

    海岩堡是十二连城设置在极地冰川的八个冰堡之一,管理着大约五个矿区,队伍将在这里放下部分物资,并带着这里的原矿例供返回,沿途经过其他堡垒时,做相同的事情,最终从最靠近内地的百济堡返回,完成这次的物流任务。

    在交换物资的同时,队伍还负责传递信件,毕竟不是所有在冰堡劳作的人都是极地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有很多家在十二连城,接受任务前来冰堡坐镇的供奉。其他来自十二连城的局势消息,也通过这个渠道,传入类似冰堡的各处附庸势力中。

    因此等到这支队伍交换完物资,再次启程离开后,海岩堡的堡主侯雄就捏着手中的一叠信笺发呆,搞的坐在他下首的两个副堡主、五个矿区看守以及四个驻守供奉也有些心思不定,一起用眼色撺掇着一直作为侯雄心腹的副堡主冉旭上前发问。

    “堡主,不知圣盟传来了什么消息,让您如此为难?”

    侯雄也想有个人帮自己参谋一下,就道:“还记得上次送来的那个人吗? 就是那个姓傅的。”

    冉旭颔首:“咱们这边多少年没来这种大人物了,属下当然记得,莫不是圣盟的大人想将之召回?”

    高品强者十分稀少,别看高阳氏开个会都能召集五六十个,那是他们家大业大,放之景岚城,方华城等地,绝对能称得上一声大人物,是妥妥的特权阶级。若是到了极地冰川那更是了不得的顶层人物,就看他们海岩堡,管着五个大矿区,最强的还不就是他们这几个中品。高品已是如是,那再之上的超品呢?又得尊贵到何种程度。

    这个层次的存在如果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根本不可能给发配到冰川来,且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也有诸多理由可以赦免。

    东荒任何氏族都缺人,尤其是人才,舍得下脸面,未必不能将之保下。所以冉旭才有此猜测,只是这傅恒犯的是勾结妖魔,这反人类的重罪,且被发配来,说明已经经历过了公审,怕是很难开脱。不过好在他们也是专业的,来个假死脱身,李代桃僵还是不难完成。

    冉旭正思索着为自己的主子解忧,就见高雄摇了摇头道:“不全是,这里有七封信笺,你且拿去看看。”

    说着就将手中的纸张递到冉旭手中,冉旭看完也是无语,这七封信分别来自景岚城五大氏族,甚至还有两封来自方华城的两家。

    景岚城高阳氏的目的是想要侯雄给予方便,帮衬一二,而其他四家的信上则全是“罪大恶极,可加苦活、重活、累活、危险之事以罚其身”等字眼,就差没明白的说要弄死这货了。

    方华城的两家倒是好理解,只是想接触一下,看看对方有没投靠的意思,但景岚城是什么情况,五大氏族有分歧为什么不内部解决,非要为难自己这些下面干活的人。

    冉旭也有些计拙,征得侯雄同意,将之又传阅了下去,屋中之人传阅一圈后面面相觑,均不知该作为。只有另一副堡主终山沉吟半晌道:“不若将之送到镜湖岛淘星沙。”

    侯雄皱眉道:“景岚城高阳氏背靠青孚城,确实是五大氏族中最强,但一味迎合于彼,失了其他四家信重,也是不妥啊。”

    洌湖岛虽滨临入海口,但背依温泉山,不邻险恶海岸,水势相当平缓,算是海岩堡难得的好去处,所以侯雄有此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为了迎合高阳氏一族而恶了其他氏族,未必是对。

    这就是小势力的悲哀,一方面想讨好强者,一方面又怕得罪其他人。

    终山不慌不忙地道:“前次我收到消息,神砾海那边的鱼头在大规模迁徙,想是有所变故。”

    侯雄一怔,继而皱眉道:“你有没有打听清楚,是海神日,还是黑潮?”

    “据说他们连祖地的神像都在搬迁,显然是不打算回去了,我看八成是黑潮”,终山咂吧咂吧嘴。

    侯雄立刻转首向冉旭道:“咱们这,多久没来黑潮了。”

    冉旭面色也不是太好,但自己的恩主问话,还是立刻回答道:“粗略算起来,快有十年了吧。”

    “可曾有积累十年以上的黑潮记载?”

    “有”,一位年纪最大的供奉接话道:“黑潮平均两到三年一次,短则三五天,长则月余,而万族城邦的那次记载,黑潮足足推迟了二十年,所过之处生灵尽没,持续一年有余。”

    厅中所坐之人都悚然动容,冰川这里气候苦寒,虽有元气大海滋养,但亦有煞气侵害,加上各人修为也不高,人的寿命比之十二连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对于英年早逝已经算是习以为常。

    因此涉及万族城邦的那次黑潮起码过去了百年,几乎没人看到过,也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十年前的事情,在座之人还是都经历过的。

    十年前那次黑潮持续了足足一个月,冰川八大堡垒损失惨重,尽管因为准备充分并没有什么人失踪在黑潮之中,但被毁坏的粮食,尤其是肉类,还是让堡中饿死了不少矿奴管事,直到十二连城的救助送到,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在座之人,十年前大多还未坐到今日的席位上,都是中层管事,对那次灾难可谓是记忆犹新,此时听得旧事重提,难免心下惊惶。十年前的黑潮持续一个月,尚且弄的海岩堡饿殍遍地,这次的黑潮起码大半年,这还不要了命了。

    傅恒的事情立刻就没人关心了,侯雄转而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很难说,既然海滨那些鱼头有迁徙的迹象,我们多做做准备也没错,大家各抒己见。”

    终山首先道:“吸取上次的教训,粮食等补给物资要保存好,还有最重要的燃石,元光晶石等引火之物……”

    “对了,矿石,上次库存的大量矿石也被污染不少,需要做好防备……”

    “上次的团练,预警之法不错,还可以沿用……”

    “最主要的就是打通圣盟的关节,请求圣盟的支持……”

    ……

    所有人都是经历过黑潮的,此时大体商量下,就弄出一堆应对方案,一个时辰后,侯雄对冉旭道:“你把刚刚大家说的做个总结,给每人一份,大家合计一下就分头去办吧。”

    众人领命正要离开,侯雄又似想到了什么,冲着管理洌湖岛矿区的矿守道:“等会就把那个姓傅的带到你那里吧,嗯,就这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封君建制

    当陈安再次站到城城门前的时候,不禁有些唏嘘之感。

    其实他离开也不过就四五天时间,半天的路程,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出了一趟远门,尤其这几天都在梦境之中,时间概念不清,将他这种错觉放大了不少,使得他回来之后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再加上见得他回归,亲自迎接出来,一脸激动之色的温良,也让他莫名的起了几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或者在梦中待了经年,这才一朝得醒。

    他却不知,温良也是真实情感流露,当然不是和陈安有是什么基情,而是陈安不在,他便失了主心骨。

    前一阵子,陈安出城清理灾级妖魔他还不觉得,但在之后进入那诡秘的城堡中彻底与城断了联系,他才慌了起来。这种慌好像就是陡然失去了能为自己撑腰的靠山一样。

    在中原做允王教学时,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允王就算外出月余不归,他也能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等待允王回归查阅。可现在陈安才离开几天没有消息,他就开始坐立不安,且不止他一人,满城上下都处在一种恐慌的状态中,甚至包括他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兄弟,和一向沉稳的弟子金明。

    仔细思考现在与过去的状态对比,温良无奈发现,这不是他们心里素质变差了,而是东荒的特殊情况决定的。

    在大乾时,个人勇武不能说没用,但也确实不能成为关键,它受制于很多因素,比如神兵,比如法宝,比如阵法。天仙大能都不敢说自己纵横无敌,可能一个传承久远的世家中就能有让天仙大能栽跟头的东西,哪怕这个家族里连个天象武者都培养不出。

    而且大乾还有一套整套完善的制度体系,严格的律法,门派世家都被压的死死的,何况形单影只的大侠小侠。

    就好像当初,陈安看似慢一步没恢复天象巅峰的战力才被诬陷为杀害马家一家的凶手,但实际上他就算实力尽复,也只能束手就擒,用法律武器为自己开脱。不然就只能亡命天涯,或远走海外,或逃往西域,与被发配东荒也没本质区别,反正中原待不了。

    所以在大乾想要赢,想要上位,武力只是一个考核标准,智谋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会钻法律空子,会拿体制作文章比练的一身好武功重要的多。

    但这一套标准在东荒不适用了,这里没有强悍到能改天换地的神兵法宝,即便是从外面拿进来,也会被那种扭曲法理的力量所侵蚀,阵法中蕴含的法理奥义同样也施展不开,一切涉及真意法理的东西,在这里就是个笑话。就算是被所有人奉为圣典的神通,其实也是阉割版的,只取其力,不取其意。

    这一系列的状况,导致血脉论,个人英雄主义在东荒大行其道,就算在百年前的大战中从乾军身上学了很多玄器和机械武器的制作方法,也顶多能威胁一下高品,像超品一品等还是战场上的决定性力量。

    不止是他们的武力,还有名号,都能对对手造成伤害。英雄的名号就像是一面旗帜,可以让所有人汇聚在他身边兴起一个氏族,可以凝各大氏族的力量建立一座城邦。

    陈安不止自身有超品的实力,算是十二连城的顶尖,更是取得了高阳氏上层的认可,算是高阳氏分封出的诸侯封君,已经具备旗帜的特性。

    他不在,城不止失去了那可以匹敌一城的强悍武力,也失去了能够让人心安定的旗帜。

    想通了这一点,温良除了无奈就是有些释然,心中隐隐对城更多了一丝归属感,他倒没想过要背叛陈安,捧金明上位,不是做不到,只是太过吃力不讨好。

    因为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需要金明逆天的立刻达到的超品,这个看其出关后的表现,倒是不难达到。只是其次需要本地势力的认可,却很难很难,不说本地人和外来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就是氏族中人和其他势力之人间的隔阂也不是这么好抹平的。

    但这却是最关键的一点,不得十二连城本地人的认可,不得高阳氏的分封,就是野人,就是其他势力,野人就算再强悍,也不会被十二连城的高层所信重。

    金明想要做到和陈安一般得到高阳氏的信任,除非立成超品,再被观察十年以上,才有可能被吸收进族议会。

    所以说陈安绝对是个特例,他的成功可以算是不错的运气加上出众的演技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他稚嫩的外表和刻意表现的言行,就让姜露寒等高阳氏的高层觉得他只是个懵懂少年,心中防备自然降低。

    后来又因为他在逃亡过程中,愿意留下陪伴主尊,以及发现墟级妖魔尸体的事情,计算功劳被奖励去神通阁任意观看使得高阳氏的人出现错觉,以为是他们把陈安一步一步的培养到了这个高度的,算是自己等人一手栽培的,可以被真心接受。

    再之后就是整日的与沈林厮混在一起,人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整日里与另一个人混在一起就会被别人打上与那人相同的标签。因此在高阳氏的一群人眼中,陈安不算是外来,而是和沈林一样自小在东荒长大的侨民,心中的隔阂自然就少了很多。

    如此种种,才造就了陈安的今日。

    想通这些,温良福至心灵,再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大步上前对着陈安拜倒道:“主公,您可算是回来了。”

    陈安一怔,不明白温良怎么把称呼给改了。在东荒叫执事统领其实只是雇佣或合作关系,但叫主公可是有别样深意的,这是以家臣自居。陈安不觉自己出去转了一圈,怎么就有了收服温良的资本了?

    他双眼一眯,本想说些试探的话语,但想及温良来到城后的表现,怎么都称得上一声劳苦功高,互相试探难免让功臣寒心,于是索性就直接问出道:“温老何以如此?”

    温良自也无虚言:“外来之人,受限于东荒地理,难施抱负,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打开局面,但如何团结?”

    不待陈安反应,他自问自答,一副激昂模样,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当然是要拧成一股,形成建制,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有主公在前,带领大家,再以完整制度规范之,必可令所有人拧成一股,共同进退。”

    陈安闻言,眼前一亮,他自暗司密探开始,到现在跟着高阳氏走,等于都是在混体制,却从未想过自己建制。高阳氏把他分封在这,等于算是让他自己规划,三镇,不,四镇的未来。带人烧杀掳掠他擅长,但让他建立制度,发展势力却有些强人所难。他自从来了三镇之后一直都过的浑浑噩噩,索性自己修炼,不管其他,但今日听了温良所言,立刻有了无数思路,有醍醐灌顶之感,立时朝温良拜道:“还要请温老,帮我。”

    “主公无需如此,先回到坞壁,待我为主公细细谋划。”

    温良今日也收获不小,他本身患隐疾,武道无望,一门心思的就想着施展自身才华,辅佐允王争嫡,奈何帝云庭太过逆天,根本不给其他皇子半点机会。所以被发配东荒之时,他已心丧若死,只是没想到来到东荒后,发现这里竟是个群雄争霸的局面,他还能有一展才能的机会。

    一开始,他只是想利用陈安在东荒站稳脚跟,可今日的顿悟,却让他突兀地发现陈安实在是捏了一手好牌,如此还不知道抱紧大腿,奉献忠心,那他真是白长了一把年纪,所以立时就先把位置摆正,再图谋日后。

    “善。”陈安道了一句,与温良把臂同归。

    进城之后,温良兴奋的去规划城未来,陈安则回到自己的居处,见到了刚刚从闭关处出来的沈林。

    他首先向陈安招呼道:“你还好吧,出来就没见你,大家心都要散了。”

    “我的不是,”陈安笑语了一句,作为主心骨、旗帜,他可以外出年许不归,但必须有确切的去处,安全的信号,而去绝地探索遗迹失联这种事,一天都多。

    “还没恭喜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货大半年时间总算没有白费,不止突破了高品,还厚积薄发一举冲到了三品之列。

    “应有之意,有什么好庆贺的。”一丝欠打的笑容在沈林面上浮现,寓意与他话中的意思完全相反,好像在说:“快夸我,继续夸我,不要停。”

    陈安当然不吃这一套,转而讲起此行的一些不解之事,让沈林这个万事通给他解答,惹的后者一脸幽怨之意。

    不过很快,这抹本就是假装出来的幽怨之意,就被无限的回忆和忧伤所取代,沈林就像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语气满含复杂滋味地道。

    “寒叔想让你取曦?他还没死心啊,也对,今时不同往日,也许他真的能成功……”

第三百二十七章 曲中之人

    “能和我说说你那时候的事吗?”

    陈安语调舒缓,让人听之放松,忍不住就想倾诉些什么。

    沈林强笑道:“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陈安继续引导,使用的是从暗司学来对付凡人的办法,面对沈林这个层次的强者本是没有多少作用,可奈何他的万法心音才刚刚练个小成,甚至都没有稳固。且这种能窥探他人心灵的秘术,最是让人有倾诉**,比如知道一个秘密,在没有不可说的限制下,就最是想分享给亲近之人,是一个道理,所以陈安只是稍稍暗示就让沈林露出缅怀之色。

    “小时候的事情不记清了,只知道我还在襁褓中时,就被家仆抱到了东荒,投入了高阳氏,家仆没过多久也死了,是老主尊收留了我,我和曦然同岁,和他们姐弟妹三人一起长大。东荒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那时候确实是很开心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中全是曦然的影子……寒叔和我说要我和曦然成亲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但真的很开心……之后的事,我一直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的曦然就嫁到了钜木城……是我懦弱,我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

    不知什么时候,沈林已然泪流满面。

    陈安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愧疚,他初衷可不是为了沈林纾解情绪,而是想要从当年的事情中窥出一些可以借鉴的地方,如此揭人伤疤以肥自己,确实有损阴德。

    不过杀人绝户的事他都做过了,这却是小儿科了,也就只是愧疚一霎,便抛开心思,比较起前次今朝。时移世易,事隔经年,高阳氏不比当年昌盛,正需要借助外力,形势所迫,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这一次姜露寒明显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等待时机,卷土而来。

    且看姜瑾的样子也是持支持态度,姜弥这次再难翻出什么浪来,哪怕姜曦是主尊,操作起来比沈林那次还要难出数倍,但大势所趋,无人可挡。

    如此他和姜曦的婚事算是妥了,其实他对这个还是很关心的,封神阶没指望了,总要给些安慰奖吧。

    自己在意的事情定了,想想还是毫无营养的安慰了沈林一句:“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太过自责也于事无补。”

    “你不懂,”沈林摇了摇头:“其实我……”

    “金明拜见主公。”沈林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兀走进来的金明打断了。

    他也在闭关,闭关研究新神意九窍的再次简化版,闻听陈安回归,急着前来汇报进度。他目前还处在三品的程度,只是境界略有稳固,这种情况一来是对于神意九窍修炼的时间短,尽管陈安将一切都尽数教付于了他,但还不能完全消化,二来缺乏魂牌滋养也是关键,各大氏族手中高品魂牌不缺,但把控相对严密,陈安身为统领也只能领取一套,其他的则最多到三品,二品以上则就需要特意申请了,所以金明只储存到三品魂牌。

    这个事情毕竟关系到陈安的发展大计,他还是很上心的,在回来之前已经向氏族申请了,只是由于近日诸事繁杂,还没有审批下来。不过对此他也不是太急切,毕竟金明才刚刚晋升还需要一定时间稳固境界,且审批最终是过姜曦的手,他也不怕被卡扣,早晚而已。

    “你有事忙吧,我先出去转转,这半年可憋死我了。”

    见得金明进来,沈林掩饰般的侧过身,瓮声瓮气的扯了一句,也不等陈安回答,就自顾自的转身走了。此举惹的金明直皱眉头,他是坚决拥护温良建制的,认为沈林行止没有礼数,有失体统,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安打断道:“你破关出来见我,可是新法有了改善?”

    这一打岔,金明也就没心思追究沈林的问题,上前一步呈递了个小册子到陈安手中道:“略有调整,正准备下发给兄弟们实践一下,得反馈信息才可以进一步改善。却闻今次主公回归,自当请主公先斧正之后才好推广。”

    他口中说着“斧正”的谦虚话语,神色间却是信心满满,让陈安不禁多了几分期待,伸手接过,打开阅览。

    “好”。

    片刻之后,陈安脱口赞了一声,金明的新九窍之法,不仅更加简化,可以加快修炼的进度,而且不设门槛,适合各个层次的人修习,其精妙处让陈安甚至不相信他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出的。

    其实陈安提出神意九窍之法来帮助融合魂牌,虽是得了傅恒的启发,但能够真正实施还是因为他对神意九窍之法的熟悉,最主要原因是他来自大周,从小修习的便是这个体系。

    而他来到大乾后,尽管依旧保留不俗的武道天赋,但在武学理论上的研究还是不如大乾本地人,甚至他都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昆仑书院的武道课程最多也就算是个蒙学。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一个人完成功法的编纂修改,确实有点勉强了。如今有金明帮他,可以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太好了,如此这法子就算是成型了,只差推广完善。”

    “主公过誉了。”金明依旧谦虚地道:“其中还有好多地方不尽人意,比如战力受制于身体素质,比如储存的魂牌唯一。”

    闻言,陈安笑道:“哈哈,你这是过于求全了,身体素质可以看成是修炼境界,境界不到,战力已能如此,还有何怨,总不能以凡人之躯力战天仙吧。”

    金明的法子可以算是和陈安一脉相承,只以洞开先天九窍为要,根本不管修为境界,但修炼境界对魂牌使用的制约却实实在在,它只是绕开了,而不是消除。

    魂牌的确可以靠着储存之法避免血肉意志的影响,直接调用其中的能量,但可不代表那原有的血肉意志影响不存在。它只是将原本会一次释放击垮使用者的血肉意志缓慢释放,让人能够一点点的适应而已。

    且这还受制于精气神三轮的制约,因为高中低品魂牌的制造本就是以精气神为钥匙,精轮就只能融合低品魂牌,气轮就只能融合中低品的魂牌,也就是说,想要获得一品的战力,不是光修习秘法洞开九窍就算完的,还要突破三轮。

    绝对没办法靠着新九窍之法一步登天,在精轮的时候就获得一品的战力,顶多能以九品的境界发挥八品的战力,以七品的境界发挥五品的战力罢了。

    金明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贪得无厌了。

    至于魂牌储存的唯一性也没有办法,别人那是融合,彻底获得那门秘术的掌控,而他们仅仅只是储存。九窍最多只能储存九枚魂牌,顶天了就是储存一些绝品和圣灵品的魂牌,多获得几项秘术的使用权罢了,想要多储存几枚魂牌却是不可能。

    而且别说是他们这些精简版的,就是靠着融合魂牌一路走上来的高品秘术师,也是有极限的。

    这个极限取决于其身体对血肉意志的抵抗性,根据个人体质,可以融合的数量不一,比如陈安就觉得自己再融合几十枚低品魂牌也无所谓。

    “好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接下来就是推广完善。你尽快将之传下去,让你的人先修炼起来,血妖潮将至,我们太需要人手了。”

    “是,遵主公吩咐。”

    金明领命,他那些兄弟,很有一些都是做过允王亲卫的,实力不俗,经过这段时间修炼,修为转化过来,也有气轮巅峰的境界,但有气轮巅峰的境界未必就有五品的战力。

    因为就算是拥有五品的境界,也只能按照规矩一枚一枚魂牌的融合,最多也就是直接融合一枚五品的魂牌,使得战力提高到最大化。绝没有五六七**这五枚一起融合的道理,如果那样做就不是为了提高战力了,而是纯粹找死。

    但有了九窍之法却不一样,他可以把这五枚魂牌先储存了,直接调用其中的秘术,瞬间就能形成可观的战力,缓解陈安现在手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处境。

    “还有,”拦下了一脸亢奋正要告退金明,陈安揉了揉眉心,头疼地道:“那座新探索出了的城堡,也归我们所有了,你去安排人接收一下。”

    “安,安排人?”金明一呆,他手上哪还有人可以安排。现在三镇的防御也就城有陈安的镇压,可以算是固若金汤,而其他两城则和虚不设防差不多,随便几个将级妖魔估计都能完成屠城壮举。

    “算了,”看金明的样子,陈安也是无奈,姜露寒对他是没话说,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但就是要人没有,高阳氏本部还缺人缺的厉害,也是真没余力来支援他。索性陈安摆手道:“还是你亲自去坐镇一下吧,那里还挺重要的,尤其是那座被封印起来的门,更是不容有失。”

    陈安合计着大不了自己坐镇城不走了,等下面的人手成长起来,想来有着新九窍之法,也不需要等待太久。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双月齐辉

    不算太浓的粉红色的水雾弥漫整个水域,为这片水域披上了一层旖旎靓丽的轻纱,傅恒抬头看了眼东边的鲜红血月,又转首看了一眼西天的洁白皎月,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再往北就是延绵十万里的极地冰川,等于彻底出了东荒,我们现在就是处在东荒的边境上,所以才能看到这等稀有的双月齐辉景象。”

    一面容粗犷的黑脸汉子在傅恒耳边轻轻解释了一句,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沉醉于这等美景中,目光没有离开天空红白双月半分。

    “图兄,我们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傅恒收回目光,面泛疑惑之色的看向身边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嘿嘿笑道:“当然是来做笔大买卖了。”

    “大买卖?”傅恒摸着自己脖颈上泛着金属光泽的项圈,又看向对方脖颈上完全一样的项圈,意有所指的问道。

    图面色尴尬,稍稍调整了一下那内里有着突刺扎进后颈中的金属项圈道:“尽管我们现在都是阶下囚,但也不是完全失了自由,这八百里洌湖岛可曾有一个冰堡的崽子?爷们想干什么不行。”

    “那这买卖又是什么门道?”

    傅恒初来乍到,尽管在这住了快一个多月了,但对洌湖岛的事情还不是不胜了解。今次被相熟之人呼唤,本着多了解环境的想法,便也没有抵触的来了,但一个个神秘兮兮的样子,至今还没让他弄懂到底干什么来了。

    “不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图人长得豪气,做事却颇不爽利,遮遮掩掩地道:“虽说我们每月上缴定数的星沙,就能从冰堡的崽子们手上换取足够的生存物资,可想要再多却是没有,只能从其他途径再找些稀有物品,才能在冰堡的崽子那里兑换些奢靡之物以供享用,所以这外快却是不能少了。”

    “外快?什么外快?”

    傅恒面色奇怪,都被发配到这偏远的地方了,还能活的有滋有味,确实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后面的人小声点,快跟上了。”

    前面一身材干瘦,面容猥琐的汉子转身瞪了傅恒一眼,压着嗓子催促道。

    “张发白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也就能在这个时候叫一叫,等到了地方看谁还鸟他,”图面色不善地回瞪了那瘦小汉子一眼,但这句话语的声音却还是压了压。

    “作为佟霸的发声桶,还是暂忍一时之气的好。”不想特立独行,傅恒也压了压声音。

    “什么发声桶,就特么一狗腿子,要不是指望他们带路,就他老大佟霸,我们也不鸟。”

    傅恒似乎听出了点别的什么意思,立刻追问道:“佟霸不是牢头吗?我看去冰堡守卫处兑换物资的都是他。”

    洌湖岛北邻大冰川,东及泽地,南到迷境,只有西面一处出口可以通往外界,还被冰堡守卫牢牢把守,未经允许从这通过的人,必然会被连火铳射成筛子,所以说洌湖岛是一处监牢也不算错。只是图还是不爱听,放低声音把佟霸的称呼强行纠正道:“他算什么老大,这里比他强的人有好几个,派他去与冰堡的崽子们交换物资只是大家怕麻烦,你看他敢克扣大家半分口粮不?”

    傅恒心道,原来这里的人也内斗的厉害,不过也可以理解,到底有七八百号人,万一拧成一股绳,一起冲击只有不到五十个冰堡守卫镇守的湖口,他们就算有连火铳也未必能镇压的住,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他们推波助澜的手笔。

    接着傅恒还想问问具体有哪些山头,却听得前面一阵嘈杂之音,诧异抬头向前方看去。

    双月齐辉之下,这片水域并不黑暗,浅薄水雾之中,能见度也非常之高,只见前方两波人马已然短兵相接,站在最前身材高大的佟霸身先士卒,手持一柄钢刀,凶悍地将那突兀出现的队伍冲散,毫不客气地将阻拦在前的敌人一刀枭首……

    傅恒看着身边的图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冲了上去,面色古怪,你们所说的外快就是打劫?

    战斗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百多悍匪冲进一处宿在湖畔的营地里烧杀掳掠,但凡有抵抗就直接砸翻,撂倒,撕碎,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傅恒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没想到图所言的买卖、外快竟然是抢劫。这倒不是图等人长得像良善之人,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有人让他们打劫。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八大冰堡是大冰川下唯一的人类居地,下辖矿区还有些零散的矿奴,其他地方并不存在小村庄什么的,可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图他们打劫的又是些什么人?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深想这些的时候,那伙人在一开始被佟霸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会儿也反应了过了,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抵抗。看他们营地的规模,应该是个五六百人的小部落,抛去不能战的人,还有二百青壮,人数是佟霸这边的两倍。

    纵然佟霸这边都是悍匪,但对方仗着人数优势一反击,还真吃不住劲。

    傅恒还在懵圈状态中,就见一身着简陋纱衣的青年人手持木矛向他攒刺而来。

    迫于战斗本能,傅恒扭身、反手捉住矛头,挥臂断矛,贴身一靠,将那具不算强壮的身体直接顶飞了出去。然后转身挥臂,五指锁扣住正在奔跑的一名同样身着简陋纱衣的青年的颈项,再发动腰腹之力,一甩,将之远远的投掷而出,做了滚地葫芦。

    一连放倒两人,傅恒才有些缓过神来,但面对一大群嗷嗷叫着扑上前来的敌人,深知现在实在不是探知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只能跟着图一阵冲杀。

    战斗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待到那几个能够冰封河面,释放冰锥的老人被佟霸一棍子撂倒后,眼前的部落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部落中人逃跑的逃跑,被俘的被俘。

    他们之前虽然也在周围布下了哨岗,在佟霸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就有所发现,但架不住对方的凶悍,所以一败涂地。

    看着跳水逃跑的部落民,佟霸一抬手道:“别追了,拿东西要紧。”

    杀红眼的矿奴们脑袋一醒,连忙冲入部落营地中,将整个营地洗劫一空。

    大量的星沙,蔚蓝色的晶石,奇异的珊瑚,总之各种珍贵的东西都没放过,甚至是那些部落人身上穿的破烂纱衣,都抱出大摞,打包带走。矿奴队伍中人人满载而归,就连傅恒脖子上都挂了两串珍珠珠串。

    他倒没想着劫掠什么,但被图硬塞了一些,其他和他一样的新人也大多如此,莫名其妙劫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被揣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边佟霸却没有加入疯抢的行列,而是看着面前蹲在地上的俘虏,目透沉吟之色,直到整个营地连帐篷都被拆了打包后,才对自己几个手下道:“把这些人全部押上带走。”

    张发白一愣,小心道:“老大,怎么连人都带走?他们有什么用?”

    佟霸眼睛一瞪道:“叫你带走就带走,哪这么多话?”

    张发白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招呼后面的人道:“动作都麻利点,没听到老大的话吗?所有人都特么带走。”

    ……

    送走了金明,陈安见时日尚早,就想着去公共办公区看看。他来这里也大半年了,但到那里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就算偶有闲暇,也是走访城中解决一些紧急的事情,或是直接出城清理妖魔,从不曾到这里来过,还是刚入住城时,温良告诉了他一声,他才大致知道这区域在哪。

    、芊、谭和新接受的,被命名为门的城堡格局是一样的,内里的坞壁也差不多,有最外围靠着联排的塔楼组成的防御层,陈安和薛毅当初就是在这里转悠了好久,连内部都没能深入进去,就被梦魇耍的团团转,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再往里有一圈居民区,多是平房最高也就两层样子的屋舍,因地势逐渐升高的缘故,差不多可以达到外面塔楼三四层的高度。

    坞壁最中心处则是五座阁楼外形的建筑,其间以栈桥相连。中间那座最大的阁楼有五层高,但因为地势,它甚至比最外围的塔楼还高出半层,凭借五楼四角的露台都能直接眺望其他三城。这座阁楼极大,五层几乎有上百个房间,陈安、沈林、金明等人就住在这里,同时这里还居住了招募来的仆役。

    因为是塔形结构,四层房间更多,作为陈安的核心班底,金明的弟兄们就住在这里,之下的三层二层亦然,预留给为来班底扩大时。一层更是庞大,又高,作为大家日常主持三镇事务的所在。

    四个辅楼只有三层高,被清理出来后,暂时还没啥用,只堆放了一些甲具粮食等物资。

    五座阁楼的周围是一片广阔地域,被这五个庞然大物分割成了好几块,有广场,有演武场,有花园,有田亩,有别院……让人观之就能想象的到,这城堡原主的奢靡生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织绡绮丽

    陈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是来到了一层的办公区域。这整个三镇的中枢,可谓全被他交给了温良,他自己当了大半年的甩手掌柜的,尽管他最初拉扯起这么一支队伍的目的是帮他回归中原,但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该有的关心,还是应该表示一下的。

    所以陈安今天就来此表现表现,鼓励一下大家的积极性。

    陈安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忙碌的温良,老头子这么久以来可能连五层他自己的居所都没去过,一直在此处办公,表现出极其高昂的工作热情,让陈安汗颜不已。

    都没好意思打搅他,径直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办公处所,这里明显是一间厢房改建的。他本以为没人便直接推门而入,却不想一眼就看到了两熟人。

    “统,统领,你,你怎么来了?”阿梨目瞪口呆,旋即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弥补道:“不对,您,您应该来,哦,又不对,是,是……阿梨给统领见礼。”

    没在意阿梨的手足无措,陈安看向另一边满脸通红连见礼的话都没憋出来的姜梓道:“你们怎么在这?”

    “来辅佐统领您呀,”姜梓依然喏喏不能言,原本洁白的双颊,现在都能滴出血来,还是原本就活络的阿梨迅速的恢复了过来,接过话头回答。

    “哦,”陈安颔首,也是,她们是自己的僚属,自己常驻城,她们自然要跟随身边。

    “就你们两吗?”

    “是的,小莹和琳姐留守族地联络,只有我和梓梓过来了。”说到这里阿梨也有些郁闷,没想到城事情这么多,什么地方都缺人,一个人都要干好几份活,来了有两三个月了,天天忙到晚,连去面见陈安时间都没有,早知道就叫大家一起过来了。

    “联络族中?我记得这不是,呃,姜梓的事情吗?”

    陈安有心喊“梓小姐”,但现在对方是自己的僚属,这么喊好像不太合适,跟着阿梨叫梓梓吧,又显得太亲昵了,于是干脆直呼其名,反正东荒不讲究这个。

    “琳姐有了身孕,梓梓怜惜她长途跋涉辛苦就和她换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安没想太多,那日见冯琳也有双九年华了,东荒这边普遍成亲早,说不定这都不是第一胎了。

    他本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对自己僚属的私人情况也不是太关心,这么互相交谈两句,也算是打过了招呼,于是道:“你们忙吧,我去里间看看。”

    陈安说着就越过这间厅堂,进入了里间,实际上这里才是陈安办公的所在,外间不过是僚属居处。

    一进门,在陈安面前的是一张待客用的方桌和四只木椅,此处也是待客区域,再往里,又以屏风隔断,有一面墙的书架摆设在内,一张书桌在书架之前,旁边还有一张胡床,以供主人日常休息,如此布局不可谓设想的不周到。

    只是陈安却无福享受这些,他刚绕过屏风,目光就被书桌上那堆积成山的案牍所吸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怎么会这么多,温良也太上心了,竟然事事都向自己汇报。

    没办法,既然要表现,那就干吧。

    陈安狠了狠心,坐到书桌之前,埋首案牍之中。他有预感,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这么度过了。

    ……

    傅恒晕晕乎乎跟着大部队回归,晕晕乎乎地看着俘虏们被押回水牢,晕晕乎乎地带着一堆蔚蓝晶石和破烂纱衣回到自己等人的住处。

    洌湖岛就一荒岛,哪有什么住处。此处天气又寒,茅草屋木屋建起来一点用都没有,而石屋……靠着几百个矿奴开山采石,再建房,那怎么可能。所以大家住的不过是岛上的山岩洞穴。

    回到这里,图大力拍着傅恒肩膀道:“兄弟今晚干的不错,放心吧,下回有这好事还叫你。”

    “图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恒从头到尾都是懵的,现在回来了,抓住机会赶紧发问。

    图笑着环顾一圈,发现其他几个新人也是一脸迷惑,便道:“一起干过这事也算是自己人了,反正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天明了,也不值当再去睡一觉,就和你们说道说道,天亮之后,大家再一起去享福。”

    清了清嗓子,图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亲身经历过了,我们不过是把一些稀有的物品抢来,在冰堡的崽子们那里兑换武器,药品,烈酒,美食……等等。整天在这啃那些干硬的馒头,和毫无滋味的肉干,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明天一定要弄壶好酒犒劳一下自己。”

    “那……那我们抢的是些什么人?”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来自傅恒身边一个略显文弱的男子,他名叫鲁宵,和傅恒算是一批被送上岛来的新人。

    “人?”图不屑道:“那哪里是什么人,不过是些泉客。”

    “泉客?”傅恒一怔,接着脱口而出道:“鲛人。”

    其他人也有些发愣,南海出鲛人,北海隐泉客,这是大乾地理志上的内容,四海之内多有传颂。在很多人认知中,泉客和鲛人其实是一个物种,可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的。

    尽管他们都能泣泪成珠,织绡绮丽,但却一个水居,一个陆居;一个人身鱼尾,一个却是双腿鱼鳞。不过因为他们很多特性相近,人们还是习惯性地将他们都称之为鲛人。

    因此听了傅恒所言,图含糊道:“差不多吧。”

    众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东荒因为人口稀少的缘故,对人命还是很看重的,甚至都没有死刑,氏族部落间的争锋,更多是采取斗将的形式,就算偶有误伤,也是那仅有的几个人,像今天这种大规模械斗,直接干掉对方反抗者的行为还是很少见的。

    所以大家都有些不太适应,但一听说那根本不是人,心里的负罪感总算是减轻了不少。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别扭,那些会恐惧,会流血,会求饶,会哭泣的家伙真的不能算是人吗。

    “好了,大家幸苦一点,今晚不休息了,把手头的东西清点登记一下,差不多就该天亮了,等会一起送到佟霸那里,让他去和冰堡的崽子们交涉,兑换物资,明晚我们就能有舒服日子过了。”

    一阵忙碌,大家把昨夜的收获全部清点了一遍,确实是好大一笔资财,因为就连那些破纱衣都是鲛绡,遇水不湿,遇火不燃,价值连城。其他的就是星沙有一大堆几近一人高,鲛珠也有百十斤的样子。

    将这些东西纷纷送到佟霸处,由图亲自盯着,这就没傅恒等人什么事了。

    本来可以休息一下,毕竟昨晚忙了一宿,但傅恒睡不着,随便找了处泉口坐下,拿起筛子淘星沙。洌湖岛虽然四面环水,但星沙可不是在洌湖中淘,而是在洌湖岛上的几处温泉口。这里的泉眼将地下的星沙矿随着泉水喷出,混着泥沙沉淀在温泉口,只要拿着筛子细细筛淘,一天起码可以淘到小半袋,足以从冰堡守卫那里换取两天的口粮了。

    这个泉口边已经有了几个人,傅恒也不在意,随便找了个认识的人身边坐下,还自然的打了声招呼。

    “老秦,早啊。”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昨晚忙了一宿,不和他们一样去休息休息?”

    傅恒一惊,小声道:“你知道我们昨晚去干嘛了?”

    老秦笑道:“瞒不过人的。”

    傅恒默然,过了一会才道:“老秦,他们时常这么抢掠吗?”

    “也不经常,毕竟那些水人很久才会内迁一次,估计又是海上出了什么变故。”

    老秦说着,手法娴熟地舀了一筐泥沙,用力筛动,沙石和着水纷纷落下,只有星星点点的闪亮物质残留在筛子孔洞周围的特制绒毛上,然后把筛子地给傅恒,再随手取用一张新筛,继续舀砂筛动。

    岸边的傅恒熟练的接过老秦递过来的筛子,用刷子将其上的闪亮物质刷下,储存在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中。然后将筛子清洗干净,重新置放在岸边等待老秦取用。

    他一边惯性地做着这些,一边习惯性地调用气力冲击脖颈间的锁魂环。

    这玩意锁住了他一身的,秘术神通全都使用不了,除了格斗武技外和普通人也无甚区别,且还不能轻易取下,否则刺入脊髓的那一端会瞬间爆炸,天仙大能这么一下也是有死无生。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已经到了东荒边境,煞气不重,元气大海尽管依然沉重不可调用,但真意法理的扭曲却不甚严重。他以前功法使用对敌却是不够,但仅仅只是调用积蓄的气力冲击桎梏还是可以。

    这股气力虽然不强,但水滴石穿下,早晚有一天能将颈间枷锁蚕食毁坏,再复往日神通。

    “啊……”

    突然,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傅恒等人都是一惊,均是不明所以,唯有老秦脸色一白,抓住傅恒问道:“你们昨天把那些水人俘虏带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章 炼鲛熬油

    “是啊,怎么了?”傅恒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老秦不答,低下头继续淘星沙。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传来,老秦充耳不闻,傅恒却坐不住了,起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泉口边的其他几人也觉奇怪,点了点头,跟在傅恒后面就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老秦一个激灵,大声道:“别,别去。”

    “怎么?”

    对于老秦,傅恒等人还是很尊重的,他是这里的老人,大家初来乍到,多亏对方细心指导,无论是淘星沙的手法,还是挑选居住岩洞,辨别食物的生存技能,事无巨细,都给大家讲解的十分清楚。

    只是这次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老秦,他却喏喏不能言。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并且这一次连续不断,十分人,大家也不耐烦等老秦给个解释了,继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傅恒深深看了老秦一眼,发现他还想阻拦,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大家走了。

    其实也没多远,越过一处山岩就到。

    这里是佟霸的地盘,他们占据几个出矿量最多的泉口,平时傅恒这等散兵游勇都是不敢靠近。这次好奇心驱使下,纷纷爬上来,远远地围观,却不想看到了让人骇然无比的一幕。

    那是四只巨大无比的大瓮,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里面的水被烧的滚沸。佟霸不在,张发白正指挥着几个佟霸的手下,将昨日俘虏的泉客,投放到里面活活煮死。

    “张发白你做什么?”

    傅恒愤怒大喊,一起跟来的老秦拦都拦不住。

    张发白好像才看到他们,漫不经心地道:“干什么?当然是熬鲛油了,这可是上好的燃料,比那些只冒烟不冒火的湿木可强太多了。”

    “你怎么能用活人熬油?”傅恒目眦欲裂。

    他出身算是不错,自小见识的都是诗书礼乐,只在家族生变后才沦落东荒,还不曾见识到现实残酷便被发配至此。

    而与他一同发配至此的人也大多犯的是勾结妖魔的罪行。东荒没有死罪,这罪名能够得上发配确实严重,但大多却是与傅恒一般是不舍亲友离去的至情至性之人。

    与这些人相处久了,自然难见世间极恶。

    昨日与人行抢掠之事已然超出他的认知远矣,此时用活人炼油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出现在眼前,傅恒哪能淡定。

    “活,人?”

    张发白一脚将一个身形娇小的鲛人踹出队列,面色不善地看着傅恒道:“你特么看看这玩意哪点像人?”

    其实张发白的话有些牵强,泉客虽被称之为北海鲛人,但与南海那边拖着鱼尾的鲛人还是不同,他们与人类的形象更为接近,健全的四肢,精致的五官,十指与十趾之间的蹼也完全消失。甚至因为皮肤比人多了一层角质的原因更为细腻,如上好的绸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摩一下。

    但是作为异类他们在外观上与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比如那蔚蓝色的眼睛和发色,那酷似鱼鳍的双耳,双腿之上指甲盖大小的鱼鳞,以及从脚跟处一直延伸到腿弯的长鳍。

    傅恒语塞,如果是人他还可以以此谴责,与大家同仇敌忾,制止这种行为,但不是人的话……

    “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这些异类该死,把他们一刀砍了便是,尸体是埋是炼油也随得你们去,如此活活烹煮,就算是对异类也有些残忍了吧。”

    说话的是另一围观之人,傅恒认得,他名叫匡豪,来了有三年多,算是这里的老人了,此时见得这种情境也是满脸不耐,出言呵斥。

    作为老人,自有威望,因此话一出口,围观之人纷纷附和叫嚣,抒发自己等人平时对佟霸一伙的不满之意。

    “残忍,啊呸。”

    匡豪身材健硕,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又有一帮子为其长声势的人,确实比傅恒势单力孤的样子给张发白的压力更大,但张发白仗着有佟霸撑腰,也不怕他们,大声叫嚷,把一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反正是异类,怎么杀还不都是杀,就你们仁义道德,我们穷凶极恶。我们特么是为了谁?”

    “马上寒季到来,怎么度过?靠那些湿木吗?”

    “冰堡那些崽子们发的燃石够用?”

    “好啊,这么仁义,这些鲛油你们特么都别用了,冻死你们这群狗日的鳖杠。跟爷们谈仁义,呸。”

    “……”

    张发白一番呵骂之后,大家都没声了,虽然心中不忿,但却也知张发白所说的都是实话,根本无从争辩,更深知这大冰川下寒季来临之时的可怕,思虑自身,终究是没再帮这些异类发声。

    匡豪自觉在这看张发白表演也没甚趣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失了带头之人,其他人也都悻悻转身离去,只留下趾高气扬,如斗胜公鸡一样的张发白。

    傅恒有心再争辩两句,却被老秦死死拉住,拖走。听着身后,继续响起的惨叫声,脸色很是不好。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回到泉口,傅恒依旧难抑心中的愤怒。

    老秦叹了口气道:“为了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

    “这些鲛人痛苦哭号之时,自然会泣下鲛珠,鲛珠的价值不同我再对你说了吧。”老秦的脸上也有一丝不忍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这年头连自己都未必能很好的生存下去,哪还有闲心对其他异类心生怜悯。

    “就为了这个?”傅恒眼都有些红,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老秦知道傅恒初来乍到,还有一腔热忱,见到此种情境,难免心中悲悯,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办法,世道就是这样,改变不了,只能眼不见为净。”

    “老秦,我……”

    傅恒还有话说,老秦却知他想说什么打断道:“没有足够的燃料,一个寒季就能要了我们大部分人的命?你昨夜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去冰牙岩上洗个澡,休息休息吧,剩下的活计我来吧。”

    傅恒目光逐渐黯然,闭口不再言语,缓缓转身离去,看得老秦一阵叹息。

    他缓缓走了一阵,也不知该去哪里,一身神通虽然被封,但三轮齐开的身体素质还是远胜常人,一宿未睡,也不觉得如何疲惫,走着走着竟真来到了冰牙岩下。

    这里是大冰川伸向洌湖岛的一处飞岩,只要跳过一小段湍急的水流就能跃到其上,沿着这段崖壁攀登而上,就能到达一处天然的温泉,在这里泡一泡澡可以使人心旷神怡,是这荒凉矿区中不多的娱乐项目。

    这里本是老秦发现的地方,后来他与老秦混熟,也被带着来过几次,算是他们俩的秘密基地。

    既来之,则安之。

    傅恒放下其他心思,目测了一下两边的距离,正准备一跃而过,却听的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响动,不由奇怪的停下动作,向响动发出处看去。

    那里一鲛人孩童一脸惊慌地奔跑而出,见到他站在那里吓了一跳,脚下一绊,正扑到在他面前。

    傅恒下意识地想要扶他一把,却听得他身后有呵骂声传来,远远望去,竟是两名佟霸手下的矿奴,原来这鲛人小孩身后还有追兵。

    昨夜一战,他们虽杀了数十个鲛人,俘虏数十,但相对一个数百人的大部族,大多数还是逃散了,这个应该就是昨夜的漏网之鱼,没想到佟霸还派了手下来捕捉他们。

    想起老秦的话,傅恒纵然心中万般不忍,也不由缓缓地收回手,甚至不忍直视那小鲛人求助的眼神。

    “救,救命……”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傅恒耳畔响起,震的他整个心灵都是一颤,这小鲛人说的竟是人类的语言,他竟然能口吐人言。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泣泪成珠

    傅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尽管各地方言不同,东荒语言也与大乾官话有所出入,但人言与异类之语还是大相径庭。

    昨晚他听到的都是尖锐呼喊,一如夜枭凄鸣,所以张发白的异类之说,他无法反驳,可眼下,他竟然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人言。这真的是异类吗?会说人话,会喊救命的异类?

    死亡的脚步声还在逼近,小鲛人面上的恐惧之色越发浓郁,后面追逐他的人让他恐惧,让他害怕,唯有面前的人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希望所在,所以他眼中噙着泪,趴在地上,向傅恒伸出手。

    看着这小家伙眼中的求生**,听着他喊救命的恐惧声音,傅恒瞬息之间就有了决断,自己要救下他,因此本要收回的手,再次向着小鲛人伸去,想要将他拉起,护在身后。

    可是就在这时,一支飞射而至的短箭打破了他刚刚坚定下的心意。

    一蓬鲜红的血花在傅恒面前绽放开来,同时带走的还有那本就微弱的求救声。

    小鲛人刚刚支起的瘦小身体,再次倒在了地上,傅恒徒然地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凝固住的鲛珠。

    “草,这小崽子可真能跑,害的爷们几个追了这么远。”

    佟霸手下的矿奴,骂骂咧咧地赶了上来,手上拿着一张鸟弓,这是岛上的人用来打野味的粗制滥造品,放到十二连城,可能连一件布甲都射不穿,但相对于小鲛人稚嫩的颈项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锋锐利器。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傅恒,岛上就这么几百号人,出名的就这么几个,所以他们当然认识傅恒是谁,清楚他是图一个很能打的手下,也知道他与张发白这佟老大手下的心腹不对付,所以提前就将小鲛人射杀,免得节外生枝。

    此时嘴上咒骂也只是给自己壮胆提气,并不想把傅恒给激怒了,走到傅恒身边时,更假装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他手上的鲛珠,伸手就向小鲛人的尸体抓去。

    啪。

    那人伸出的手被傅恒一把抓住,他脸色不由一变,再也不能无视傅恒,强硬道:“傅恒,你想做什么?难道要为了个异类,背叛我们?”

    傅恒杂乱的长发把面孔遮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他持拿鲛珠的手缓缓握紧成拳,低沉笑道:“与异类无关,我只是简单的想揍你们而已。”

    话音一落,一拳已经奔着那人面门而去,又快又急,他有心躲闪,可却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轰飞而出。另一人吓了一跳,刚想有所作为,却不想傅恒一个旋身,以腿做鞭抽到了他脸上,步了同伴的后尘。

    他们知道傅恒很能打,却不想他能强到这个程度。在大家都不能使用秘术和神通的情况下,应该相差无几才对啊,就算略有身体优势,也不会差距如此之大。两个人几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就重伤不起了。

    傅恒没下杀手,岛上的人之所以沦落至此,只是不舍亲人变成妖魔,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才受到如此的惩罚,他们心中可从来没有背叛人类投身妖魔的想法。

    现在也是一样,为了心中激愤教训一顿佟霸的狗腿子不算什么,但为了异类而杀人,傅恒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现在他们在傅恒心中不算异类,那也是异族,怜悯也好,心软也罢,为了异族杀害本族的事,傅恒还真做不出来。

    只是心中憋闷难以纾解,把两人撂倒稍稍出了口气,但是压抑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抱起那小鲛人的尸体,一个纵跃,跨过湍急的水流,跳到了那飞崖之上,一路向上攀登,很快就看不到了身后那两人。

    又爬了一阵,傅恒找了个坡度比较缓的地方,放下小鲛人的尸体,随便捡了根枯枝,以之作剑,挖了个一人大小的土坑。

    这里天寒地冻,地上的石土极度坚硬,他一身本领又被禁锢的十去**,剑法剑意还在,功力却是不足,整整挖断了七根枯枝才把坑挖好。

    将那具小小的尸体连着那枚流光溢彩的鲛珠一起放入坑中。

    掩埋上后,竟不知该立什么碑,碑上又写什么字。

    如此矗立良久,只能摇头离去。

    经历了这件事,他本无心再洗澡,打算回去再淘点星沙,干点活,分散一下注意力。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还是来到了老秦的那口温泉处,他看了看身上小鲛人的血迹,想着去洗个澡也好,顺便把衣服上的血迹也洗一下。

    于是索性暂时放下心结,脱了衣服,跃入水中。

    这温泉也是神奇,外面天寒地冻,此之一域却甚是温暖,一如母亲怀抱,安稳舒适,思虑尽消,诸多烦恼也全部抛却,只想这么一直沉醉其间,不愿复起。

    好在傅恒还想着自己那唯一的一件白衫,把它拿了过来,以水撩拨,也不用仔细清洗,只是将之濡湿,再拿到距离温泉稍微远处,立刻凝结成冰,抹去浮冰,再回到温泉处,以温水湿润,清除剩下冰渣,如此反复两三次,白衫焕然一新。

    天色还早,傅恒抑郁的心情经过洗衣一事也稍稍纾解,干脆从衣物中摸出一块肉干,缩回温泉中,边吃边泡。

    吃饱喝足,傅恒心神一畅,思绪也活跃起来,可以站在更高的层次来审视整件事情。

    他们猎杀鲛人泉客,只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财富,在这个物资匮乏的荒岛上生活的更好,那为什么思维只局限于这么一小块地方,外面天地广大,难道就不想着出去吗?非揪着这么点蝇头小利,行这等残暴之事,若能出去,哪怕是回到东荒腹地,类似十二连城那等地方,也比用鲛油鲛珠换些可怜的物资要强。

    如此当务之急,根本不是猎杀鲛人取鲛油鲛珠,而是从这牢狱之中走出去。

    傅恒摩挲着脖颈上的金属项圈,脑子思绪纷飞。

    佟霸等人在这里困的时间长了,难免形成思维惯性,自己却可以提醒他们,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东荒本地人,失去了神通秘术,他们什么都不是,可自己却能在这东荒边缘感受到元气大海的力量,靠着这微弱的力量,未必不能磨开颈项上的禁锢,到时候重新获得神通秘术的自己,当可带着大家打败冰堡设置在这的那几个守卫,一路闯出去。

    计划良多,傅恒身体不免困乏,昨夜他一宿未睡,刚刚又经历小鲛人之事,这又泡了半天温泉,想了半天心思,困意上涌之下,他直接就枕着池边光华的岩石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傅恒被一阵奇异波动惊醒,迷迷糊糊间竟感觉有人靠近。

    他头脑一清,立刻警惕地看向平静无波的温泉池面,厉声呵斥道:“什么人?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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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当空,照耀万古,见证了神放异世,魔镇渊海,妖逐山林,鬼压九幽。 无数年后,陈安遨游诸天万界,登临造化之巅,想要看一看永恒之上的秘密。 有一技之长者即为有术之人,四海八荒但有一技之长者即为术士,这是一段关于术士的传说。无量劫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量劫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量劫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