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诡异莫测女人心
第一百零二章诡异莫测女人心
刘娘子轻轻地走了
挥一挥衣袖
回了娘家。
关姨娘轻轻地走了
挥一挥衣袖
也回了娘家。
哦亲爱的看官不要紧张
因为她们都带着李家的月饼。
八月十五中秋到了在国朝虚江县这是一年中的四大节rì之仅次于chūn节当然千秋万寿节什么的不算在内那和普通民众没多大关系。
比较让李佑这个穿越者(怕是好多人都忘了这点罢)奇怪的是中秋节怎么变成了女人节除了看月亮似乎没男人们什么事情。他听说这晚全城fù女拜完月后都可以盛装出行沿街狂欢夜不归宿北关虚河岸边必是游人如龙联袂而歌喧哗如白昼的。
李佑不由唏嘘叹道若还是未婚男就好了…出去逛街后面跟着妻妾婢女时还要去调戏勾搭良家fù女太考验心理素质。
在这rì白天出嫁的女子可以回娘家但必须于夜晚之前回到夫家。李佑为了促进和谐家庭建设决定今晚不回本家专门在自宅园子里将后院成员聚齐了一同过节。为此他特意昨晚去了父亲那里求得谅解顺便送了宗族邻里一圈月饼。
早晨李佑坐于厅正考虑今天送陈知县和黄师爷几块月饼比较好这个重要问题时听见耳边有人软语求道:“老爷奴家也想回去看母亲。”
转头看去原来是婢女小竹李佑便同意了“也是人之常情去罢记得天黑前回来。”
“多谢老爷了!”小竹欢天喜地就要走。
想着若让美貌小姑娘独自走那么远李老爷倒有些不放心记得她家那村子不算近坐船要一个时辰便叫来一个仆役拎着几包月饼跟随看顾。这超规格待遇看在有心人眼里便知道小竹姑娘不能只当普通婢女看待了。
连小竹也走了这后院便只剩金姨娘一个人想至此李佑推迟了出门又回到后面去去看看金宝儿。果见小美人孤身坐在花丛里不知在想什么。李佑过去戏道:“谁家小娘子在此呆住想哪个男人?”
金宝儿仰头见夫君过来展颜一笑问道:“老爷不是要出门送礼么?”
“难得没有别人在趁此清静特意来找宝姐儿偷情。”
金宝儿轻轻推了一把李佑说:“奴家明白老爷的心思这些年来也习惯了老爷还是正事要紧可不要忘了午时回来。”
“好待老爷我送完月饼回来与你吃酒行乐。”
李佑出了家直奔县衙今天除了些值班的都回家了。来到后衙分别见了陈知县和黄师爷各自送大号真实月饼一个(里头没用金银掺假)说一说闲话就走了。节礼这东西李佑用不着直接塞钱今年他帮着牵线鼓捣木材丝绸预计能叫这二位老爷安安稳稳还又清清白白的赚个千八百两何必过节时显出俗气。
再回到家中门子禀报说有个隔壁李家的大姐儿来拜访了此时正在金姨娘屋里。
隔壁李家大姐儿?李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称呼是说好多天不见的李媚姐。及至进了北厢房便看到穿绿绸衫的金宝儿和穿粉罗衣的李媚姐坐一处笑言笑语好似红红绿绿的花枝相映成趣。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如此好了。
见李佑进来李媚姐起身微微屈膝见礼道:“自从搬到这巷子便是许久不曾见到李巡检李大人了!”
这姐儿话里有话啊李佑点点头也在一旁坐下随口问道:“看这时间小环写的词话该出书了罢。”由于各种原因快一个月不见他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头。
李媚姐翻出本书递给李佑“可不正说呢这是样书先生鉴一鉴。”
李佑接过来看封面还是用的黛yù观园记这个书名旁边署名是探花先生女弟子虚环真人奇道:“没一个用真名的。”
李媚姐笑道:“书坊说探花这个号比你的姓名值钱呢还说环儿冠以探花先生女弟子称号又用名太真实怕遭女子嫉不买账就糟糕了也用个假号虚掩一下。”
看看rì头已近午时金姨娘留客道:“李姐姐也不是外人正好遇过节中午一起用些酒饭罢?”
李佑心里嘀咕不是外人…金宝儿这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无心之语?
李媚姐面朝金宝儿却拿着斜眼瞥李佑口中道:“这怎么好意思要打扰到你家团聚了。”
金宝儿立起来说:“不必客气此时家中也没有别人了无须顾忌。我这便吩咐下去。”说完不等另外二人回应就出了房间。
因为是节rì家里酒食菜肴都备着。叫了两个仆fù动手很快在金宝儿卧房外间摆了一桌。
三人互相都太熟悉了席吃酒时言谈说笑荤素不避游戏作乐百无禁忌倒也逍遥快活。欢闹间李佑虽然觉得酒意头有些热但也兴致勃勃。
一同吃了半个多时辰金宝儿出去小解久不见回。有个来做厨的仆fù在门外道:“金姨娘有些头晕在小屋睡下了叫老爷和李大姐继续。”
三人一起时还没觉什么只剩了两个有旧关系的男女便觉得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彼此对视一眼有道是:他见得她一双凤目如勾可挑人神魂;她看到他一对亮眸似水直沁奴心脾。
一个暗道她来主动门莫不是真有情意(金宝儿说的)一个思量他甘心为奴家打断岳父侄子的腿倒也并非无情无意(还是金宝儿说的);
一个想起往昔荒唐一个感念前尘旧事;
一个记出她十八般武艺一个忆到他尺半枪头;
一个好丈夫未免耳热心跳一个从良女不禁脸红体酥;
一个要赴巫山的**一个更新o敢作襄王之神女…
李佑朦胧里看她身形渐近、粉脸相偎感受到软唇紧贴、口舌交缠遂抱起来滚到里间床作成一团。只见得销金帐内好风光被面红浪翻被里白肉缠搏得千般旖妮弄出万种风sāo可惜不能尽言之。
不知何时昏昏睡去又昏昏醒来李佑抬眼看窗外rì已西斜回味片刻才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可是节rì。
他翻身坐起也惊动了枕边人。李佑先下床穿衣回想起来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他岂是在女sè面前没有定力的男人…好吧岂是在女sè面前定力差到见sè忘义的男人?
到了外间就看到金姨娘安静的坐在桌边。李佑神情一滞好似刚偷完情一出房间就撞见自家妻妾感觉很怪异。
“老爷辛苦了喝茶解酒罢。”金宝儿笑yínyín倒了杯茶对李佑献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李佑接过喝了几口金宝儿又道:“李姐姐如今可是脱了籍的良家女子…”
李佑仍是微微尴尬正要说什么时听见后面一声娇叱:“你做下的好事情!”
回头便见李媚姐钗横鬓乱神sè又羞又恼立于门口一手掩着领口一手提着罗裙原来她衣服没穿齐整就冲出来了。
提裙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刚才明明是你先主动的李佑迎去开口道:“我…”
李媚姐无视李佑直接绕过走到金宝儿面前说:“为何如此?”
金宝儿笑道:“李姐姐不要着恼了这不是正遂了你的愿么。”
李佑真是没明白便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李媚姐气愤道:“你家这个好姨娘也不知在酒里下了多少催情药房里烧了多少催情香本还奇怪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了。可怜奴家从良后守身如yù却被你们合伙糟蹋叫奴家如何再见人!”她和金宝儿原来都是风尘女子恰好都懂得这手段所以一猜便猜出来了。
李佑恍然大悟难怪金宝儿点了香平常房中燃香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没在意。也难怪今天定力差的过分…
得知真相后他纠结万分。想起当初那个“人不可貌相”来今天金宝儿又演了一出不可以貌取人的剧目谁能料到平素柔顺娴静的小美人会去给别人下chūn药。
“宝姐儿你这是何意啊…”李佑无可奈何问道。
金宝儿低头小声道:“奴家觉得在院里势孤力单想找个伙伴儿。”
原来金姨娘看这家中刘娘子虽然有疾但再怎么样也是正妻还有岳家为依仗而关姨娘则出身清白良家认了老主母为义母容貌同样美丽又有才干颇得丈夫欣赏关键是将来能生儿育女。只有她自己出身低微也不能生育在这个院子里实在渺小弱势有危机感后就起了“借师助剿”的念头…
在她想来李媚姐和自己出身一样不能生育的境遇差不多虽然有时小气了些但人也不恶所以应该能够合得来;又是对丈夫有吸引力的也比自己jīng明能干是个好道友便想着把李媚姐拉进家里成群结党有个帮手不至于太势弱。
今天金姨娘可算抓住了家中无人机会主动把李媚姐过来给坑害了也亏得这对入坑的男女早就有过jiān情下了猛药后对彼此间**的抵抗力更差了许多。
李佑久久无言这叫什么事啊女人的心思真是诡异莫测的。
金宝儿很诚恳的对受害者说:“不如从了罢。”
这时受害者已经整好衣裙扫了李佑一眼见他还在作皱眉沉思状便哼声道:“想的美事哩奴家自己有房子住有银子挣何苦跑来给人当小的。”
说罢扭着小柳腰就往外走走到房门停下又回了头“看贵府小园子不错李老爷不介意的话奴家想在后院墙开个小门闲来能穿墙赏花。”
李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催情药下在酒里吃不出来也就罢了但催情香点着后懂得这个的李媚姐应该能够闻出来罢?莫非让她顺其自然的顺水推舟然后顺手牵羊了?难说难说。
不由得再次感慨无论哪朝哪代女人的心思都是诡异莫测啊。
一百零三章 李名士先声夺人
第一百零三章李名士先声夺人
天黑时李佑指挥仆役在院子里安置好供案、桌椅摆许多饼、瓜、果、酒等诸般饮食。
家中妻妾婢nv陆陆续续回来了此时都聚到院子里赏月。月亮出来时所有nv子都在供案前方面朝月升方向默默祭拜男人李佑就只能坐一旁看着。此后便是分食月饼。
李老爷想着这时代nv人拜月无非是祈祷嫁个好男人和生个好儿子两项倒是个不错的话题可以借此挑逗xiǎo娘子们。便开口道:“你们去年中秋如何过的?拜月祈祷灵验了么?”
说完他先对妻子点了点头你不能说话就听着吧。又去看金宝儿只见她求道:“奴家可以不说么。”
倒是自己失误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李佑宽慰道又看向关绣绣。
“妾身在算账。”关绣绣很干脆利落的回答说。
李佑奇道:“中秋之夜算什么账?”
“中秋是商家年度清帐清债的关口夫君不知道么?”
一圈下来三位妻妾一个也调戏不成李佑不甘心的问另一张xiǎo桌的xiǎo竹道:“你呢?”
“奴家祈求父亲病好。”xiǎo竹脸sè一暗。
又问到她伤心事了李佑渐渐觉得自己发起的这个话题真失败不抱希望的指着xiǎo竹旁边梅枝说:“你!”
“xiǎo婢为主母祈祷。”
果然我就知道你这死忠婢nv肯定要替你家xiǎo姐祈祷的李佑还是不好接话调戏。
关绣绣的婢nv绿水见别人都说过了便也chā言道:“奴家倒是祈祷自己能嫁个好夫君。”
这个回答很符合李佑的预想口味。可惜回答的人容貌平平令某位老爷没有调戏的yù望。
最终李佑还是淡淡的失望了。
此时隔着huā园又隔着院墙从邻居那边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十分宛转动听。在这穿透了空间的丝竹清音里望着天明月众人一时都静默无言。李佑这几个妻妾受教育水准即便不高的至少也识断知道不煞风景。
过一会儿笛声停了李佑笑道:“隔壁家这环姐儿专好yín风nòng月。”
关绣绣不禁问道:“听说她风一度后做了你的nv徒弟?”
没事提别的nv人干什么李佑有些尴尬道:“没影的事徒弟也只是挂名的。”忽见金宝儿在低头笑问道:“你为何发笑?”
金宝儿答道:“老爷环姑娘不会吹笛子隔壁只有那大姐儿会。”
“你不是说笑罢?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李佑不能相信见过李媚姐这么多次从没感觉到烟视媚行的她像是会玩乐器的。
这是李佑的疏忽了李媚姐这样曾经名列huā榜前茅的有名jì家即便没什么化认不得几个更别提yín诗nòng词作但至少都是学一两手乐器能唱些山歌xiǎo曲乃是一种专业素质和基本功夫就连金宝儿也是会弹琵琶的。
却听见旁边xiǎo桌的梅枝挖苦道:“老爷见了她哪里想得起这些怕是一脑mén的荤事罢。如同今天下午这般。”
这点破事传的真快你这嘴也真贱别以为能替正房被老爷我凸过就可以嚣张李佑狠狠瞪了几眼。旁边刘娘子赶紧拉了拉丈夫袖子又指了指天月亮。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梅枝一句话引爆了气氛。此后场面便像李老爷盼望的那样热闹起来了只是有些叫他五味杂陈情何以堪。
对李佑那些韵事略有耳闻但不是很明晓的关姨娘为了彻底研究夫君这个人便主动放下身段去找熟知八卦典故的金姨娘jiāo头接耳一同议论自家夫君的和李家姐妹长久以来的绯闻又扩展到李佑在欢场的各种传言和细节。什么姐妹双陪啦什么夜御十nv啦什么和huā榜前三不得不说的故事啦。
这边刘娘子也忍不住甩下了丈夫凑过去直听得脸红不已又时不时拿笔写纸条递给金姨娘教些问题。
有了主人带头三个婢nv也大着胆子悄悄谈起老爷下午的事情很快也同样无限制的延伸开来主讲便是跟随李佑最久的xiǎo竹。
成为本夜家庭焦点人物的李老爷心里再次失望的叹口气咱这xiǎoménxiǎo户的家教真不行从到下这样公然的没有规矩都把老爷当成什么了。无奈法不责众不好在这节rì扫了兴。只得摆架子说了一句:“今夜过节放纵尔等一回下不为例。”
略有心得的关姨娘忽然回头问道:“夫君在家和在外所差何其多也?哪个为真哪个是假?”
李佑诚恳答道:“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演员是什么东西?聪慧如关绣绣也没想明白继续去和金宝儿说话。
本来李家计划夜晚出行“走月”的还准备了若干兵丁左右护卫。不过众nv谈的兴致高涨便都不想出mén了李佑打算近距离观察满城fùnv出游盛况的愿望没有达到第三次失望。
后又搬来了棋牌在圆月下面赌棋斗牌。某老爷看了妻妾们的下注数目主动退缩了却又拉不下脸和婢nv赌。
一家之主是这么好当的么。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除了自己使的还要用于家里各种开支huā销以专业术语说叫本府公产这是李老爷的权利。妻妾名下的sī产却是归各人自行使用。到目前为止李老爷手头的活钱还是不如诸位妻妾多。
及至四更过半院内家庭聚会便散了。
天微微亮李佑出了家mén往北关码头而去今夜要去姑苏虎丘参加赵大官人办的聚会能扬名的机会都是要珍惜。坐船预计要一个白天想及时到达必须得清早出发。他用的是巡检司座船约好同去的本县huā榜榜首姚兴儿来的更早已经在船等他了。
船共有前中后三个舱室李佑吩咐船丁开船后便进了中舱倒头就睡姚兴儿估计昨夜也是没有睡得了领着随行婢nv去了后舱休息。
一路无话天黑前在就近的码头下了船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虎丘山mén然后李名士震惊了。
却见这里满山游客如cháo欢声笑语喧嚣鼎沸宛如身处闹市一般至于扯得嗓子吼歌的就不提了。对此毫无心理准备的李名士目瞪口呆和想象中一轮明月清幽雅静的光景反差也太大了罢怎么会是这样子有些东西真是白准备了。
话说赵大官人在八月十六rì这晚遍邀友人在虎丘聚会赏月。为此避开游人众多的景点圈了处山崖下有泉水的略微僻静的地方并布置了家奴在周围严令不得让闲杂人靠近百步内。虽不能彻底隔绝嘈杂也勉强自成一方天地。
眼看暮sè已尽客人已经来了十个各自席地而坐其他一些人估计是不能到了。不过没见到最风流有趣的李xiǎo先生令赵大官人有些遗憾正想着要酒开饮。
忽而崖边转角火炬下闪出一道颀长的身形青衫xiǎo巾简素疏朗施施然步行走近不是李佑又是谁。
赵大官人身边有位贺姓士子是次在huā船见过李佑的他xìng子跳脱左顾右盼第一个看到李佑便挥臂唤道:“李探huā李先生!别来无恙乎!恰姗姗来迟也。”
场中别人多年往来彼此相识但俱没有见过李佑不过倒是都听说了李佑在huā船遍览yànjì后杯酒成诗持续不绝的事迹真是又惊世骇俗又令人羡慕的风流天赋难怪被赵大官人戏称探huā。听到贺士子叫唤便都去看只见得此人俊逸洒脱心里先喝了声彩的确有纵意huā丛的卖相。
chā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赵大官人凑到一起的人物没有什么正道腐儒不然也不会去羡慕李佑的yàn遇。
李佑远远拱手道:“见过贺兄见过赵大官人在下路远来迟罪过罪过。”
赵大官人正要开口叫李佑入座却见李先生转了身子对着后面喝道:“这般磨蹭还不速速赶!”
怎的还带了人来?赵大官人疑huò之际转角处又闪出一个清yàn秀美的好nv子教人忍不住要轻怜密爱的众人倒是有两三个认出了这是虚江县首席名jì姚兴儿。
然而这美人此刻却气喘吁吁汗污粉面发髻也微微有些散luàn。因为她拿着东西仔细看去却是四个粗糙xiǎo酒坛子被麻绳捆作一团提在姚兴儿两只xiǎo手里。东西分量似乎不轻把姚兴儿累的摇摇晃晃。
李佑不耐烦的催促道:“快些!”
姚兴儿气的差点咬碎银牙恨不能将酒坛子砸到李佑脸。但有言在先只能委委屈屈的照做。
众人都看的目眩这李先生太不怜香惜yù了怎能叫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干这种粗笨活计三言两语互相询问了后听说还是虚江的huā魁一类名jì那更是暴殄天物怎能这样虐待。
李佑带着姚兴儿走到赵大官人面前问了好。
赵大官人实在觉得怪异便问道:“李先生为何叫美人做这贩夫之事?”
李佑轻叹一声很淡然很淡定很淡泊的说:“家奴惫懒一听出远mén个个推拒。随意叫了这姚兴儿来提东西人虽勤勉但也不是很好用。”
场内众人一齐哗然看这口气随随便便就能叫来一个huā魁级别的名jì心甘情愿的跟着干粗活这是何等潇洒风流的范儿。是装的也装出了新境界新水平新高度在今夜可谓是先声夺人。各种名士们在某种程度不就是比的谁装的更有创意么。
姚兴儿tuǐ酥脚软心里已经把李佑祖宗十八代骂遍了真后悔鬼mí心窍要跟着李佑过来还答应了一切照着李佑安排做。谁想到他能如此糟践nv人这样形象出场叫她怎么钓金龟婿。
一百零四章 险些名不符实了
第一百零四章险些名不符实了
赵良礼大官人是见过李佑数次的对李佑根底有些了解知道这厮就算在青楼里有盛名但也到不了名jì甘愿给他当奴婢使唤的地步必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所以他没有像旁边众人那样被唬住看在眼中只感到有意思当下低声道:“xiǎo李先生做的好戏。”
李佑很实诚答道:“xiǎo子扬名出位不易大官人包涵一二。”
赵良礼嘿嘿一笑“以你之才本该如此谈什么包涵不包涵的今夜便可尽情。”
李佑和赵大官人对答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却见姚兴儿手里的酒坛子都碎在了地美酒洒了一片。“万分对不住奴家没有仔细注意这麻绳不知为何断掉了。”姚兴儿道歉说。
李佑看着四溢的酒水痛惜道:“可惜了可惜了。”
那贺士子贺慎之过来说:“赵兄今夜备有许多好酒足可痛饮xiǎo李先生何必为了几坛酒可惜。”
李佑幽幽道:“我只喝本县魏家所酿七年五月零三天的南虚酒还须得是夜半子时用黑sèxiǎo坛子装的只带来这些却不料全毁了。痛哉、惜哉。”
不懂欣赏李佑的jīng致品味和其中情调贺慎之一头雾水“李先生今天怎么如此偏执xiǎo气了莫非心有疾恙?”翻译成二十一世纪俗语就是你有病吧?你没事吧?
学来的这招居然不好使惨遭问候的李佑郁郁有化差异啊这年头xiǎo资产阶级在统治阶级面前就是个渣。
赵大官人强忍笑意道:“入席入席!”便叫李佑坐在自己隔壁席位。
李佑暗暗意外赵大官人真是有够热情他李佑何德何能可以占着如此靠近主人的位置?又一想赵大官人似乎本就是个不拘礼的xìng子便安然了。
想归想李佑先扶案席地坐下才得了空环顾四周细数连自己共有主客十二人。另有包括姚兴儿在内的nv姬六人坐在一旁环féi燕瘦各有妍sè其中有两三个似乎看着眼熟。
他心里纳罕赵大官人不会如此抠mén罢才找了这么几个佐酒的怎么够客人们分的。但很快就明白了有几个仆役搬了大肚大口细颈投壶来置于远处。赵大官人定了规则每人十箭中壶多者按顺序选姬陪酒。
李佑发现要出风头是不可能了。果然一圈人投下来从未玩过投壶的他十投零中扑街扑到家了。
huāhuā老公子赵大官人豪夺第一先选了美人伴酒又看看旁边孤单单的李探huā得意大笑世间果然是没有全才的。随后他宣布了今夜的主题“今夜便以美人为筹赏月间席诸戏都以夺美为题。”
随即举行击鼓传huā之戏主人也定下了规则。huā只在没有nv子佐酒的六个人中传递。谁接到了huā要么自罚五杯要么看中了哪个美人出句刁难她所陪的人范围不得超出四书五经。难住对方就夺美而归被对方答来便加倍自罚十杯。
规则一出惹得一阵子欢呼互相争风总是有趣无比的这帮人都是huā丛老手自然不怕热闹。
但李佑听到规则便呆住了四书五经这个东西…他辈子的学业专攻明清诗词不通经义即便偶有涉猎和这些古代人士子比起来相差的何止一点半点。哪怕在场这些人平rì放dàng风流对经义不是那么心也必定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这个状况李佑不禁感到头疼。月明之夜美景当前大家不yín诗作词赏huā把妹最起码对个对联比个偶句妙语之类的也行搞什么四书五经…和想象的全不一样根本不是可以叫自己装出名声的场合早知道是这样便借故不来了。
此时也只能祈祷天叫那团huā别停在自己手里免得出丑。
另外更令李佑担心的是他开场就先声夺人装了一把惹得人人注目把自己变成了焦点。可之后投壶已经扑了街若下面再接二连三的扑街那岂不是成了反效果?别最后nòng出一个故nòng玄虚虚有其表表面光鲜鲜廉寡耻耻于为伍五月飞霜的名声……
越想越后悔的要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为人哪悄悄在人堆里hún吃hún喝也比这样骑虎难下的处境好。
正胡思luàn想间鼓声忽然停住了xiǎo李先生漠然注视双手片刻好鲜yàn的huā儿奈何在吾手中。默默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连喝五杯他哪有本事靠四书五经去刁难人不要自取其辱了老实罚酒罢。
继续转过几圈已经见有一人成功夺美而归便是那贺慎之。之后鼓声再停时xiǎo李先生又是默默端起酒杯又是自斟自饮五杯。
不经意间眼角却瞥见了邻席赵大官人志得意满的对他笑嘻嘻脑子忽然闪过黄师爷说过的一句话:“赵贤弟是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的人但有个máo病是喜欢以捉nòng人为乐。”又想起黄师爷年轻时在船的遭遇…
李佑恍然大悟真相便呼之yù出这必然都是赵大官人在捣鬼!什么投壶什么四书五经死活就是不以诗词出题赵大官人是知道他一些底细的所以才如此有针对xìng还热情的拉他相邻而坐方便看热闹。不会是因为次行酒令叫赵良礼吃瘪的原因罢?
转眼huā到鼓停又是第三次了李佑依旧是默默的自斟自饮五杯这赵大官人连击鼓手都吩咐好了专mén叫他窘迫的…
“且住!”赵大官人并非良心发现的叫停了击鼓偏头对李佑道:“探huā先生以风流著称今夜为何不去夺美?难道这些美人都让你提不起兴致?其中有三个是你赠过诗词的心里可都惦念着你呢这样凉薄无情未免叫美人伤怀了。”
你明知故问…李佑面无表情犹自撑着架子不倒。此时又有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娇嗔道:“那夜méng李先生赐下词名宵一度醒后不见。恰又于今夜相逢奈何李先生视奴家为敝帚而不顾无动于衷乎?”
席间众人便一齐注目李佑都觉得这李探huā今晚很是名不符实呆板得很哪有点传闻中的风流多情游戏huā间的样子。
说话的这个nv人好像叫yù玲珑?你说的简直太好了!转机终于出现李佑强压满怀欣喜很平淡的缓缓答道:“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何必再相逢。正为相识过便不想再会。”
对面贺慎之闻言奇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天下皆以重逢为美谈喜事所以叫喜相逢更没听过以重逢美人为苦的。君不见天犹自年年有七夕鹊桥。”
李佑点头道:“那我便以一诗剖心相答。”
“不许作诗!”赵良礼忍不住叫道。
客人们都诧异了主人为何一听李佑要诵诗就失态。有人问道:“赵兄何故如此?如此月夜yín诵诗词也为雅事有何不可?”
赵大官人几乎要捶xiōng顿足次行酒令被羞辱后今晚决心要看回李佑的窘态这是他心目中最大的乐子。所以他充分利用主人的权力席间做戏绝口不提诗词题目不给李佑发挥特长的机会。眼看已经叫李探huā走投无路了怎能最后又转折到yín诗来这是放虎归山哪。以赵大官人的经验只要给李先生一个机会出口成诗配合一下气氛哪还有圆不回来的场子。
面对众人不明真相的质疑赵大官人即便是主人也找不到合情合理的借口去堵住李探huā的嘴感慨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故意对赵良礼撇了撇嘴李佑便心如猛虎出闸面sè却更加忧郁仰头狂灌了一壶借酒意击案而歌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明月常得此时圆红颜渐老何rì新。悲莫悲兮又相知不识便可不相思。”
众人凝神细听到生怕情多累美人一句时不约而同齐齐动容有张口无言的有落箸忘拾的。这几句说是自作多情也好说是洋洋自得也好写尽了làngdàng轻狂、得意张扬、醉生梦死之态。
以在座这些人纵行欢场的经历均是能深深感受的到其**鸣不由得沉浸进去。后面几句倒也平常显出几分落寞。只是最后以不识便可不相思收尾有些意味深长。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道这就是李探huā对美人怨意的答复么——不是我凉薄无情是因为我生怕情多累美人对你来说不识便可不相思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今晚李探huā才冷淡非常漫不经心?
这个答复简直风流自骄炫耀到了极点。等回过味来富贵闲人们都感慨道生怕情多累美人一句为何不是我写出来的此生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风sāo出众的句子了。什么红颜渐老的什么不识便可不相思都被抛于脑后心里只反复yín诵这一句恨不得这个生怕情多累美人的人就是自己。
贺慎之抛开怀里美人跳将出来大喝道:“李贤弟!吾愿以千金求此诗冠名赠我!要用那句为余生印鉴!”
千金?李佑一冲动要答应还没出口就见贺士子颓然回座道:“是我大大失礼了不该如此冒犯贤弟教贤弟沾惹污名。”
赵大官人渐渐冷静下来以手抚膺坐而长叹。这个世道果然不能让李探huā张嘴作诗又叫他给轻易扳回了局面奈何奈何。
一百零五章 小圈子不好进
第一百零五章xiǎo圈子不好进
话接回看到众人心有戚戚的模样李佑心里暗笑这年头士林风气就是无论做不做得到要先说到;不管做不做得好要先叫响。生怕情多累美人他哪里真会有这个能耐但先吹出去便是名声。
果然如他所预计的那样席间这些人士子都只想着去品味这句里的风sāo内涵或者说这句让他们意yín起来代入感十足。没有愣头青式的人物跳出来大煞风景的仔细质疑李探huā是不是真能言行如一。那太不风雅显得xiǎo家子气象只有鄙俗之人才会干的。
接下来众人大都与李佑喝了酒顺便自我介绍。
关于这些名李佑其实都很陌生到底是不是本时空的名人他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辈子的历史知识基本全作废了只能一个个都道久仰久仰的恭维过去。换个角度看能被宰相后人、家里三代都出了进士的赵大官人过来的应该不会太差真正的人士大夫阶层。
风头已出该见好就收罢李佑思量道。今晚这赵大官人摆明了是要戏nòng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扭转了窘迫局面但主动权还在主人手里随时可以再找出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招数叫自己吃不消所以趁着现在溜之大吉的好。
此时却见方才那开口向李佑娇嗔的幽怨美人的持酒起身越过场地中间跪坐于李佑身边示好道:“今夜愿与李先生持壶把盏。”
她原先所陪之人叫宋问古的很大度的拱手致意说:“君子g人之美。”
这美人大概是次夜宿huā船时同睡过的堪称风姿出众的人物。但美人处处有名声难再得打定主意要走人的李佑无奈对美人道:“yù姑娘我…”
只见美人儿脸sè煞白手中酒一晃洒湿了李佑半幅袖子。
莫名其妙李佑一脸疑问的看着她。
那宋问古苦笑着招手道:“丽娘还是回这里罢!”
丽娘?!不是叫yù玲珑?李探huā大为尴尬怎的会认错了人。回想起来那晚见的nv人太多后来又醉得不知身在何方也许真是记岔了…
丽娘垂泪道:“奴家虽不劳先生挂心但贱名曾丽娘望先生不要再记错了。”又掩面回到宋问古身边。
唉这让李佑觉得实在没面子刚高cháo了又现眼?真该早一点狠心走人的。
却听见贺慎之唏嘘道:“对面相逢不相识果然是情多累了美人空牵念。”
众人点头同叹。
李探huā无心chā柳意外的又装了一把。不得不说有个名人光环就是好这也是李佑对名声孜孜以求的原因。以纳关绣锈为妾举例若没有风流才名在外不明真相的本县舆论里肯定是强占民nv了。
然而李佑天生缺陷才名之路注定不会平坦。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正在李佑想着拿什么借口向赵大官人告辞的时候便有人发难了。
“听说李先生现在是一个署理巡检?难怪对四书五经不发一言。”
很犀利的语言点出是一个粗鄙的xiǎo武官写出了生怕情多累美人。的确让在座的士大夫们忽然感到有那么一些怪异便都想起了李佑的身份刚才他们这些人士子居然是与一个最底层的军头在yín对?
那句话够毒一下子就把李佑和席间别人区分开了。顿时有些冷场不知该拿出什么态度的众人且看李佑如何应付。
李佑顺着声音望去是坐于席位最远端的一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四五算得是除了李佑外比较年轻的了。刚才他没有与李佑喝酒自介所以不认得。再看他旁边却有姚兴儿陪着今晚这局面下能守住一个美人估计也是有些才华的。
绝不可正面力敌况且敌暗我明吵起嘴十分不利李佑偏头对赵大官人问道:“这无礼之徒是谁?”
赵良礼有些尴尬觉得有些对不住李佑。“此为故人之后暂居敝府为西席王秀才王先生。”
这位年轻的王秀才王先生投靠赵大官人也是需要扬名得利的某种程度和李佑是同行冤家。刚才他看到赵大官人把李佑拉到显眼醒目的主座邻席而他只能位居末尾心里便嫉妒了。
他点了姚兴儿陪自己也是故意对李佑示威意思便是你带来的nv人都被我占了。可惜抛媚眼给瞎子看李佑根本视而不见。最后看李佑大出风头便忍不住揭李佑的老底。
“一个帮闲清客也堂而皇之了席位共坐?”李佑故作不满道。西席先生说白了不就是有钱人养的高级帮闲么貌似卢尚书和陈知县都动过招揽他的念头估计也是想着这样安排他。
贺慎之解释说:“你有所不知今夜雅集聚饮诸般事务皆由王先生代赵兄一力cào持不可轻侮。”
原来如此想这赵大官人的身份也不可能亲力亲为。神念一闪李佑立即站起来对着所有人拱手道:“xiǎo子告辞。”
“李先生留步这是何意?”主人赵良礼下意识叫住李佑道。
幸好有人发话挽留不然下面的戏就没法演了。李佑想着措辞面却显出不屑道:“难怪今夜聚会诸般情景处处俗不可耐令xiǎo子坐不安席。之前尚看在大官人面子忍住如今得知另有俗人cào办那便忍无可忍。身陷俗境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今夜雅聚何来俗气?要李巡检指教指教。”这位王先生不知道李佑辈子在各种论坛练出的嘴皮功夫居然说出了这句彻底把主动权拱手相让的话太年轻了。
李佑心中猛虎再次出闸直喷的口水横飞。
“时间俗气!选在这节rì前后就为了中秋的名头?这般刻意已经落于下乘。如今天下凡夫俗子不知有多少聚会宴饮我等与其hún为一谈已是俗不可耐问有何风雅处?君子之jiāo当随心所yù乘兴而聚兴尽而散宛如白云聚散无常数岂有人工斧凿年月rì?”
“地点俗气!王先生遍看四周这山山下是个什么景象有眼如盲不见这庶民齐聚、众声嘈杂耶?可叹这中秋时节大好山川丘壑中游者附膻逐臭而来美景名胜化为闹市酒楼。我只觉得秽杂不可近直yù掩鼻而去!偏偏还有王先生以为在此地聚饮为雅事的。”(国朝府城人民哭了倾城游虎丘是中秋习俗啊。)
众人均无语一时只觉让李佑说成这样子谁要反驳就真成了俗人了。
嗯无论什么年代从来没有立场的伪理想主义者(嘴炮不是立场)居高临下骂起务实做事的人总是叫人感到头头是道的…譬如李佑今晚指责王先生。
宋问古对旁边人道:“似乎有几分东林遗风。”
“人物俗气!人相聚在下这xiǎoxiǎo巡检作甚也不怕败了诸位士林高贤的兴致!在下于此心意不安直yù离去但还有什么西席先生居然和在下一样觍颜列于席间还不以为意当真不知耻么。”
王先生被气说不出话。
这李先生又开始为了身份愤世嫉俗了赵大官人不由得chā言道:“吾等并非眼界偏狭的人…”
李佑不应声继续说道:“游戏俗气!什么比夺美简直庸俗不堪!若由我定当叫美人比试诸君待选。席间众nv夺英我等笑看美人纷争才是风雅快意之事哪有今夜这般令人作呕的。五陵年少争缠头古今千年男子争风夺美的事情看的还少了吗?”
“这是好主意!”贺慎之jī赏大叫众人也纷纷叫好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一言蔽之今夜叫我这风尘俗吏都大失所望!诸君不以为意乎?”口水喷完李佑谁也不理再次拱手道一声:“xiǎo子告辞了!”
他的出身总是个问题任何针对这一点的遮掩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很清楚李佑还是李佑没那么容易就能挤进人家那个圈子的即便是赵大官人肯帮忙也不可能硬把他拉进来。
没办法之下先拿出狂傲样子当做保护sè况且不做出点狂傲之态怎么能去折服人幸亏他把名声折腾到现在也略微有点本钱。
其实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赌博赌赢了不清楚有什么好处但赌输后就会和这个在苏州府比较层的圈子一拍两散。没办法谁让他走了这条路想着挤来。
李佑决绝的转身就走嘴中高声道:“楼台月冷夜乌栖饮罢壶中醉如泥。恍过三千埋锋地却是伤心落泪时。”很无耻的把自己比喻成了被吴王埋在虎丘不见天rì的三千宝剑。
后果怎样真是听天由命了。但想要被人当场起身追着留下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歪歪xiǎo说那些人不是田间市井的xiǎo民身份和修养注定了他们不会如此行径。要探明他们的态度就得看以后还愿不愿意来往才能知道比如类似今天这样的聚会还肯不肯邀李佑。
李佑想道xiǎo人物本来就一无所有还怕失去什么。何况还有陈知县的大tuǐ可以去抱即便与这些本地层圈子擦身而过也不是没有升通道了。
一百零六章 任命正式下来后…
第一百零六章任命正式下来后…
时间已到景和六年九月李佑正式被朝廷任命为西水巡检司巡检括号借职十年。借职期间他和其它巡检一般无二敕命牙牌什么的一样不少。十年里只要不出事故就算刘老巡检书要取消借职也是不能了朝廷敕命岂是儿戏般可以随意更改的定了李佑任期十年那就是十年只能到期后再还给刘家。
以本朝制度理论还有一种情况…若李佑休妻与刘老巡检解除翁婿关系便丧失了借职任官的资格那就要另找人换掉。类比的话刘氏娘子之于李佑就和进士功名之于陈知县的意思差不多。
话说有了卢尚书的sī信效率就是高李佑原本以为要挂着十六个的临时衔头等两三个月的没料到这么快就成了。等换那刺眼的像前还缝着很丑陋的武官海马补子戴乌纱帽李巡检对自己的新形象评价是很囧。另外仍觉得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官印不在手里这个铜疙瘩当初被老泰山气的揣回家了现在须得找他要回来。
但李佑先去了本家叫父亲过个眼瘾。只见那李父喜形于sè绕着李佑转了三圈感慨道:“我家十几代终见官服威仪。”
不过以李佑的审美真不觉得这令人晃眼的嫩草绿官袍比风格低调闷sao的吏员青衫好。
“可惜以后还是要还给别人的。”李父又叹道。转眼他便面1ù凶sè一手为掌一手为拳以掌劈拳对李佑比划了个咔嚓的动作“官位已经到手要不要永绝后患?没了债主就不是借了。”
李佑吓了一大跳父亲这想法也太简单粗暴到丧心病狂了。连忙道:“千万不可我自有主意务必父亲不要挂念此事。”
李父似有所思道:“也是来rì方长不急。”
再三叮嘱后告辞父亲李巡检回了县城先去岳家要官印。及到刘府被领进去便见老泰山在堂训子幼子生母付姨娘在一旁劝着。
刘老巡检神sè复杂打量了初着官袍的女婿点点头示意他先坐下继续斥责起自家儿子。李佑听了听似是这儿太顽劣把学馆先生给气到了。
付姨娘护着儿子微抬下巴斜瞥李佑一眼劝刘老巡检道:“老爷不要动肝火了儿子将来自有前程大了后自然有巡检这个位置坐着不须书进学何必为了一些课业事责怪他。”
李佑暗笑女人就是头长见识短今天我官位到手了何必再忍你这yīn阳怪气的。当下起身走到七岁的舅子身边伸手mo着他的头很是慈爱道:“杰哥儿书还是要的将来姐夫帮你考个秀才。不然你拿什么出身难道想在家里没出息的hún一辈子么?”
刘老巡检狐疑道:“女婿你这是何意。”这李佑平时不是缺心眼的人啊他为何当面就要赤1uo1uo的撺掇自家儿子去走那考功名的路子以为这样就可以借职不还了?
李佑摇头叹息道:“十年之后杰哥儿怕是没有巡检这份家业可以继承了。此时不进老大徒伤悲。”
一言既出室内皆惊。两旁shì候的厮婢女都感觉姑爷似乎得了失心疯即便想霸占家业也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不讲策略的。
刘老巡检猛然听到这个却疑心更重“贤婿不要胡说八道人该有自知之明。”
付姨娘却指着李佑对丈夫嚷道:“看老爷招的好女婿挑来挑去挑了个白眼狼这就开始赖了。”又对李佑叫道:“不要痴心妄想!这巡检位子终归姓刘你惦记不了!”
李佑微笑不语。杰哥儿莫名其妙的看着大人们吵。
刘老巡检制止了付姨娘叫嚷沉声问道:“贤婿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休叫一家人生了误会。”
“老泰山别只低头看地还要抬头望天才好。”李佑高深莫测的说。
刘老巡检终于被李佑挑逗的失去了耐xìng拍案道:“贤婿不要故玄虚有话直说老夫耳朵未聋尚听得进!”
“老泰山不要急你平时大概也不常去县衙看邸报罢。可知在年初朝中有人奏要将巡检改为杂职这意味着什么不会不清楚罢。”
对于在座这些人来说武官和杂官(杂职)之间武区分不重要归吏部还是兵部管不重要重要区别只有一点巡检是世代袭替杂职是不能世袭的…
“那又如何到如今将近一年也无动静说明此事没有了下。”刘老巡检冷声道此刻他实在看不惯自家女婿这一切尽在掌握的嘴脸。殊不知平时他也经常这样惺惺作态的女婿有样学样他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李佑讶然道:“老泰山此言差矣。那事是不了了之没有下。可是再看邸报奏改职的这位杨大人七月份当了大学士入阁做了阁老。婿想这满朝官员总该有人去拍马逢迎旧事重提罢?”
刘老巡检有些后悔起来。他自己出身护院实在没有看什么邸报公的兴趣同时也觉得朝中大事和自己这个巡检无关基本不心关注。难道要在这里被女婿摆一道?
还有一句话李佑没说:即使没有人再提此事他也可以想法设法去造一个。十年时间不短足够李佑慢慢寻机会了朝中有那么多口舌达的御史言官总能找门路买通一二个来鼓噪。想必杨阁老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否掉吧这对其他朝廷大佬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巡检不过是些土粒而已爱怎样便怎样的。
可以这么说李佑的想法未必成功但总是有一线机遇。
也许有人问巡检变成杂职有什么好处?变成杂职就等于巡检这个位置取消了原有袭替制度归于吏部流转借职还职的说法就更没有了。若是不用还职恰好正在位的李佑便可以钻空子hún入官场干一辈子了想那王同知老前辈不也是从杂职做起的么。李佑拼命结j赵大官人和巴结陈知县都是为了这一步bsp;扯远了却说在这堂中翁婿对话仍在继续。付姨娘虽然不明白杂职武职什么的也听不懂李佑说的话隐含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如果成了杂职自家儿子将来就没有现成的官做了面显出十分关注。
“国家多少年传下的体例你说该变就有变?年轻人不要太高看自己了。”刘老巡检故作不屑道。
李佑笑道:“老泰山以后多览史书旧记才是正理不要只听评书看演义了。婿闲来无事曾去找了些牍史志翻也有些现。国朝初年太祖将巡检定为杂职成为二百余年常制。直到甲申变1后弘光朝又将巡检改为武官以整兵备武jǐng戒鞑j但当今天下承平rì久从道理又何须维持此例?巡检为杂职才是祖制啊。”
刘老巡检看李佑引经据典说得又十分自信便开始有些紧张。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心里暗道莫非真如他所说有这个危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女婿绝对是忍了很久故意等今天官位到手后一切板钉钉了才跑过来显1ù这些见识。
李佑面带几分得意之sè继续娓娓道来“邸报摘录了杨大人几句话婿觉得说的很有道理。老泰山听我道来他说:巡检名为武官却久在地方世代盘踞而弊案丛生;故今天下巡检为豪强恶霸者不可胜数(某姓关老丈为之一哭)堪为地方一害也尝闻百姓称巡检为县尊情形由此可见。你看看当朝阁老都过话说的又中肯这几年总要有些改变的也许人家新官任需要三把火呢…”后面这句纯属胡扯了。
听过女婿分析机关算尽太聪明的刘老巡检脸sè变幻不停难道女婿说的抬头看天就是这个意思?难道自己费了无数心力就是为了将一个官位白白送给外姓?难道这份家业就从自己手中断掉?可恨自己为何不多书。
想着想着老巡检忽然“啊”的一声仰头便倒闭目昏mí过去身子搭在椅背向下滑。
貌似玩大了!可把李姑爷惊得虎躯巨震你老人家可不要这个时候出问题连忙起身前扶住。
怎么会这样太夸张了罢…以前从来没觉得岳父心理素质如此之差自己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xìng吓唬吓唬他并不是已经确定的事情怎么把老泰山给急的昏过去了。
他可不希望出什么事斗心眼归斗心眼但怎么说刘老岳父也是借给了他一个巡检算是有恩的。刚得了官位就把岳父气出病那名声可就太难听了。
“快去叫张大夫!”付姨娘也急了对着仆役吩咐道。
刘府主母王氏得报也匆匆赶到指挥仆役将刘老巡检抬回房间又问李佑道:“怎么一回事?”
玩火玩大、气倒岳父的李姑爷在岳母面前有些尴尬“方才和岳父议论了一下巡检可能改职的事不想叫岳父给气急攻心了。”
“什么改职?”
“婿胡1猜测说今后朝廷可能会把巡检由世袭武官改为流转杂职。”
王氏深深地看了李佑一眼“你们真是一对好翁婿我有点替女儿担心了。”
李佑诚恳道歉说:“婿年少轻狂不该和岳父使xìng罪莫大焉。”他感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有点得了便宜还大肆卖乖难怪让老岳父堵心。
王氏摆手道:“先不要说这些家中别无男丁你且去大门迎候大夫。”
李佑便领命而去。
一百零七章 来者不善
第一百零七章来者不善
刘家来的这个医士姓张名珍就是给李佑开过关绣锈有孕诊断帖子的那个。他医术不错挂名在县衙医卜科在虚江县里地位类似于京城太医的角sè恰好离刘府也不远一般刘府看病都是找他他和刘老巡检也很熟悉。
李佑迎在大mén口没等多久就见到张大夫被刘府家奴领着过来前拱手后便带路匆匆往里走边走边说:“张大夫给老泰山看过后回头还得再出一个我家xiǎo妾关氏不幸xiǎo产的帖子。”
对此张珍只能摇头苦笑左右也不是害人便答应下来又问了几句刘老巡检的情况。
到了刘老巡检卧房内室张大夫望sè切脉辨音一通动作不提诊过后对王氏道:“所幸无大碍一时气血翻涌而已细心调理即可。”
王氏张大夫开方子于是张珍开了几付yào便走了。
果然才过片刻刘老巡检就悠悠醒来缓缓注视一圈众人抬手指着被付姨娘搂在怀中的杰哥儿道:“你来。”
付姨娘松了手杰哥儿凑到g前叫道:“父亲不要难过孩儿会好好书。”
刘老巡检又一指往人后躲的罪魁祸首李姑爷说:“你也来。”
李佑无奈前赔笑道:“老泰山有话但讲。”
刘老巡检望着李佑长叹一声老泪yù滴道:“今rì才知世事如棋岂能算尽贤婿之才更胜我十倍。我已年老无用望贤婿看在我刘家没有亏待过你的份今后善待我那可怜nv儿。并多多看顾我家幼儿严加管教让他能有一番成就若实在不成器保他个衣食无忧叫我刘家香火传递不绝。”
何至于此…这语气快成临死托孤了还没到这份罢。李佑这时候哪还敢刺jī老岳父答应道:“老泰山放心xiǎo婿当尽全力。”
却发现刘老巡检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不说话李佑猜测道按古人这习惯别是等我发誓罢?
想这岳父一大把年纪了为了儿nv事也实在cào心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安抚他李佑只好又开口说:“屋内亲长皆可作证xiǎo婿在此对天发誓愿尽所能善待妻子扶助杰哥儿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刘老巡检又殷殷嘱咐杰哥儿“今后你当视你姐夫为兄长凡事多多教听从不得有丝毫无礼!”
等杰哥儿也答应下来后刘老巡检神sè疲惫无力的挥了挥手。
李佑便行礼告辞道:“老泰山保重xiǎo婿明rì带了娘子再来看望。”然后退出房间。
以李佑的身份自有管家送客不多时回来禀报说:“姑爷走了。”
闭目昏沉的刘老巡检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扯下敷在额头的布巾身轻如燕的翻身跃下g榻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活动活动tuǐ脚道:“毕竟年老体弱了局促榻有些酸软。”
付姨娘惊喜道:“老爷你没事?”
王氏冷笑几声“果真是一对好翁婿!”
也就张大夫和刘老巡检熟识多年有默契的诊断后看出这个把戏没拆穿胡luàn开了几付吃不死人的补yào应付。
刘老巡检转头对付姨娘说:“你不要为你侄子记恨李佑否则将悔之晚矣切记切记。”
付姨娘低头道:“只要他肯善待杰哥儿妾身感jī还来不及怎会记仇。”
刘老巡检侧蹲按tuǐ又道:“你们别不服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样不能向下传位。那叫他当了巡检反而是好事为夫这年纪还能做几年官?能照料你们几年?而以他的年纪却足可继续作三四十年…”
说着说着刘老巡检忽然老脸通红哑口无言。因为此时他的nv婿不知为何又回到了房mén手掀mén帘脚跨mén槛一脸扭曲的与蹲在地的老泰山对视。
话说李佑才出刘府大mén突然想起自己这是来索要官印了差点给忘掉。遂又进了刘府那些mén子仆役看他转身回来并没去通报只道是姑爷刚才忘了什么事要回去说。
就这样李佑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走到刘老巡检卧房mén口便恰好看见老泰山的矫捷身手…
杰哥儿蹦到李佑面前说:“姐夫父亲突然病好了。”
欺骗了感情又被当场拆穿的刘老巡检一时尴尬的要恼羞成怒。
王氏不想叫这对极品翁婿生了什么怨便前打圆场说:“回来还有什么事情么?”
李佑收起对岳父的鄙视答道:“xiǎo婿今rì履职官印尚还在老泰山这里特来求赐下。”
刘老巡检就将官印取出来jiāo给李佑面sè凝重的说:“不要忘记今rì誓言。”
还好意思提…李佑同样面sè凝重的点头官印到手真走了。
在轿中李佑将巴掌大的铜官印从盒子里拿出细细欣赏心里感慨万千。
当李巡检回到家时mén子禀告说关姨娘那里他回来后去一趟李佑便去了南厢房。
关绣绣正坐在堂屋翻账本看见夫君进来便说:“官营生丝至今恰好一月获利五千七百二十三两。”
李佑坐下问道:“按一成算我们可取佣金五百七十两?”
“不错已经取出来了。”
李佑想了一想说:“留二百两其余二百七十两封好我亲自送到县衙。”
关绣绣又汇报说:“今rì可真是财源广进那个薛老爷又把第二批木桩的银子一百两送到了。”
李佑笑道:“算俸禄近rì入手三百零五两为夫总算可以暂暂松一口气。”
“是三百一十五两。”关绣绣纠正说:“今rì还有一笔收入隔壁李家大姐儿送了十两银子过来说是出书冠名的润笔。没想到夫君一个名号每月也能白白的赚些银子回来。”
“她还真给了?”李佑十分惊讶八月十五那rì莫名其妙的滚了一次g后他有过暗示金宝儿也劝过但李媚姐却只在后院墙开了个xiǎomén其他什么也没表态。
关绣绣似笑非笑道:“看得出夫君曾经很伤她的心呢她恨恨说要给你一辈子的十两润笔。这就是生怕情多累美人么?”
李佑正和关姨娘说笑时婢nv绿水进来说:“前头来了个衙役说是知县有紧急事情找老爷。”
李佑便起身到前堂来传话的是一个认识的寒暄两句便轿匆匆来到县衙。进了知县官房便见陈知县和黄师爷坐在那里jiāo谈什么神情如临大敌。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佑怀着疑问见礼落座不提。
陈知县随即吩咐道:“你从巡检司里挑出二十个绝对可靠的兵丁来。”
这命令没头没尾的叫李佑一头雾水看来陈知县也是难得有点沉不出气。
黄师爷解释道:“从府城传来消息江南巡按御史马就要来虚江县了据称明晚rì落前就能到按惯例要由本地兵丁护卫。”
这巡按御史品级不高和知县一样是七品。但在国朝若是评选最风光的七品官这巡按御史肯定要当选甚至可以说是权力最大的七品官之一。不为别的它是朝廷从年轻御史中特地选拔出来派往各地巡视的钦差而且一般情况下只找年轻的有时候新科进士就了。
关于巡按御史的职责概括说就是:代天巡狩藩服大臣以及府、州、县官都要接受考察大事奏载xiǎo事立断。所到之处巡按虽然品级低但见了巡抚也可以分庭抗礼所以说是天下最风光的七品官。当然本朝也有个悲催的巡按巡视某省仗着钦差身份爽气的骂过巡抚后回朝又被派到这个省当知县立刻就傻眼了。
在大量xiǎo白戏里前半段苦bī的主角往往就是中状元后当了八府巡按获得尚方宝剑这个神器便能堂而皇之公报sī仇狂踩各种富高帅由此可见巡按御史在人民群众心目中那非常值得意yín的地位。虽然现实里状元才不会吃饱撑着去当巡按御史也没有尚方宝剑在手。
依照惯例是一省派一个巡按每年换一人不得连任。但江南地区实在太重要仅苏松二府就缴了天下财赋的五分之一所以本朝专mén设了南直隶江南巡按负责除了应天府之外的南直隶江南地区。
李佑暗想说一千道一万巡按御史来就来罢至于叫这二位老爷如临大敌么?大概最近陈知县和黄师爷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把后事料理干净所以才有些着急。
便试探xìng问道:“可有不妥当地方?下官愿效犬马之劳管保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本是一脸严肃的黄师爷被逗乐了“李巡检当了官后胆气来了这样大话都说得出口。”
李佑拍着xiōng脯说:“在县里下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关键是有他父亲这个老手指点啊。
黄师爷便吩咐道:“最大的不妥当在于县尊和这个巡按十分不对付有些怨隙烦你去办一个不留后患?”
这…李佑顿时失声他有一百个胆量也不敢去把钦差不留后患。怪不得陈知县沉不住气有个对头来巡视自己换谁也不好受。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罢陈知县不是有吏部尚书这个大佬为后盾么一个巡按考语再差能影响得到前途?
估计主要还是脸面问题毕竟陈县尊是个爱面子的人。想到这里李佑微微松了心其实陈知县丢面子对他来说不是啥实质xìng的大问题…
陈知县拍案道:“不要说笑了!这个浅薄xiǎo人就是冲着本官来的不然他刚任到了苏州府坐席未暖便第一个就要巡视虚江来者不善务必当心。李巡检你要点选亲信兵丁去充作护卫懂得本官的意思么?”
李佑道:“下官遵命。”但心里并不以为意陈知县为政没有什么大máo病相反还有点xiǎo政绩。那巡按御史人生地不熟哪有无中生有的本事啊。
黄师爷拿出一张单子递给李佑道:“这是紧急传来的名单你。”
李佑接过来看去巡按御史姓马名灼随员属吏三人却有一个名眼熟的崔经…
崔经?李佑大惊这不是和他打官司争妻的那个崔监生的姓名么前一阵子找他去算账结果发现他在官司后第二rì就逃回南京去了这次居然又出现在巡按御史一行的名单里。
陈知县说的不错果然是来者不善!李巡检登时手握名单杀气腾腾看在陈知县眼中暗暗点头只道是李巡检主忧臣辱了。
一百零八章 良禽择木而栖
第一百零八章良禽择木而栖
陈知县叫李佑拣选亲信兵丁充作即将到来的巡按御史护卫顺带监视之意倒让李巡检好生思量了一番。因为李佑在巡检司才干了短短的两个月有着暴户心态又爱端个官老爷架子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与士卒同甘共苦推心置腹的好典型要找绝对可靠的人他还真想不出来几个。
但办法总是有的他这巡检司队正和书吏、杂役什么的都是常年雇佣但普通兵丁都是从本县征来服役的若有家室也不在本处。李巡检到了巡检司召集所有有家室的兵卒告知曰:“本官念尔等与家人不得团聚准予推选二十人可叫妻子来本司团聚一月口粮住宿事宜由本司拨付安排。”
登时欢声雷动高呼巡检老爷善政。不多时便选出了二十个。
李佑又吩咐说:“明rì午时之前将妻子接到之后本官委派差事十人一队每rì轮流办差隔一rì便休假团聚。”
有这些家属在巡检司当人质派去的人总该绝对可靠了李巡检yīnyīn的想道。
其实在李巡检心里陈知县和马御史之间不对付他犯不着积极表现即便要巴结陈知县也没必要当炮灰去把钦差御史往死里得罪。辈子看的歪歪里多少反面人物认不清现实和自己分量勇当脑残把主角往死里得罪最后统统倒了大霉被主角杀伐果断掉。
所以李巡检叮嘱自己一定要汲取各种反角经验认清自己定位他一个巡检能得罪的起钦差巡按御史么?想那马巡按也真不是吃素的和陈知县一样具有强大的主角气质都是二十几岁的进士啊。况且科道言官没一百也有八十这姓马的能脱颖而出以去年新科进士浅显资历作这天下最富地区的巡按御史李佑才不信他没有背景所以少惹为妙。
被陈知县派去名为护卫实为监视到时候见招拆招两边糊罢只是要心提防崔监生使坏李佑暗中定计。
却说那马巡按马御史他和陈知县本是去年的同科进士而且都是那一科有名的年轻俊彦却不知为何结了怨。如今马御史奉命巡视江南但他与所带两个属吏均是北方人所以先到了南京国子监准备找个熟悉情况的南方人士入伙。恰好崔监生既是虚江人又有丰富历事经验遂被马御史看中叫他跟着作属吏正为自己暗淡前途愁的崔监生当然也乐意效劳。
马御史第一站到苏州府不奇怪江南地区的行政系统和别处相较很复杂多变这里不赘述只要知道苏州是个不是省治的省治、不是府的府即可。但马御史到了苏州进驻察院还没一天功夫便马不停蹄的直奔虚江县这就很令人侧目和浮想联翩了。
陈知县接待马御史十分中规中矩充分做到了不卑不亢用度俭省。
底层出身的李佑因为害怕自己在钦差面前失礼偷偷从县衙借了本《出巡礼仪》随身携带得空便翻看。见这陈知县安排的接送、会见、供奉、仪礼俱都十分符合律令规定标准——接送不讲排场只到县衙仪门;会见不卑躬屈膝遵守左右互拜的规矩;供奉不铺张陈设四菜一汤和笔墨柴火而已;仪礼还规定初次会见后地方官不得再去谒见sī会巡按这陈知县果真就没再去找过马御史。
李巡检在一边看看事实再和书对照现一切程序标准的不能再标准了堪称是能教科书的典范案例。
不过本次接待固然是完美的符合规定和要求但这样是正常情况吗?只能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若有人非要以为这便是正常的那就可以恭喜他还有一颗年轻而充满梦想的童心非常值得羡慕。
虚江县在县公馆辟出一个院落作为马御史一行临时驻地。另有县里兵丁二十人全副武装分为两班轮流护卫。李巡检还特别指示了要严加注意一个姓崔的。
巡视完一圈李佑要回自己房间休息时却被叫住了。转头看去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崔经崔监生现在或者该叫崔先生了。若不是崔经靠了巡按御史李佑早就动手整治他了。
“李大人在下做东一聚如何?”崔经作揖邀道。
李佑心怀jǐng惕自然不肯答应推辞说:“今rì疲惫不叨扰了。”
崔经不以为意又邀道:“可否随在下入内一叙?”
李佑倒想听听他说什么但是绝对不肯步入险地的谁知道他有什么准备便道:“钦差察院不敢轻入。有话就在这里讲。”
崔经无视了李佑的冷淡再次作揖致歉道:“月在下多有冒犯在此谢罪了还望大人不人过。”态度很真诚。
这倒让李佑奇怪了崔经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打听的很清楚。一个找到靠山的贪心人很诚意的向你谢罪道歉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样做使他更有利可图。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啊。“不打不相识崔先生不必在意。”李佑缓和了脸sè虚情假意的说打算先套出话来。
“正是这个道理!”崔经仿佛找到了共同话题:“次那事情撞到了一起在下和大人不相识关老员外又是个糊涂不晓事的你我才多有误会其实不值当为此耿耿于怀。还入内饮茶在下好好为此赔礼。”
李佑当然不肯进去第三次推辞道:“职责所在不敢擅入还见谅。”
崔经见确实无法李佑进去便看了看左右近处没有别人压低声音说:“李巡检写过团扇才人居游在下心有戚戚焉如今有个机会就在眼前李大人可不要错过。”
这是来游说收买我?难道背后有马御史暗示?李佑沉住气道:“愿闻其详。”
崔经以为李佑动了心毕竟美好前途谁不想要连忙道:“李大人可知道这位马巡按什么来头么?他在去年中了进士便被袁阁老招为女婿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你我追随么?”
李佑心里骂了一句倒是不因为吃惊关于马巡按的来头早有心理准备。他骂是因为嫉妒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当女婿吃软饭比较之下自己和马巡按这差距也太大了。一个是九品巡检一个是从一品阁老…谁是才是主角啊。
话说这马巡按来江南不是sī人恩怨那么简单的涉及到袁阁老和吏部许尚书之间的一点情况。马巡按准备在新老丈人面前立功要拿许尚书视若子侄的虚江陈知县当把柄。
崔经虽然不明白背景内幕但也大概清楚马巡按来虚江的目的。为了在马巡按面前表现一番将来谋个好出路所以他自告奋勇的来游说知县亲信李佑。以他看来李佑没有道理为了区区一个知县执mí不悟的和阁老女婿对着干。
李佑得知了崔经的目的后摇头道:“崔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陈县尊对我有知遇之恩为人不可以忘恩负义。”
按惯例崔经便出口一句被人说烂了的“良禽择木而栖”。
李巡检也tǐng难办背叛陈知县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干况且前期投入了那么多怎能轻易放弃。但这马巡按来头太大了他身板又太了实在有点顶不住左思右想还是一个词为难!不由得感慨抱大tuǐ也不是那么好抱的越粗的大tuǐ可能招来的风险也越大伴君如伴虎大约就是这个道理罢。
崔经顿足道:“李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为你所不取也!难道知县和阁老之间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
李佑扫了对面这人一眼忽然想到个问题凭什么叫我自己在这里为难而你却可以幸福的什么都不知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李佑沉yín不语。
“大丈夫当断则断!李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崔经就差声sè俱厉了。
李佑又开口问道:“崔先生你晓得陈县尊的恩师是谁么?”
崔经笑道:“无论是谁能大的过阁老不成?”
“是吏部许尚书。真的不骗你还是把陈县尊当儿子看的。”李佑很厚道的也不隐瞒。
一直无知无畏的崔先生立刻脸皮僵住了头脑出现了短暂眩晕这陈知县竟然也是个硬到扎手的点子?
李巡检前些rì子偷偷找黄师爷打听过得知那吏部的许尚书年轻时穷困潦倒苦bī无比被陈知县的父亲收留了当西席才能安心书考试连老婆都是陈家给帮忙找的。几年后这许先生又成了幼年陈知县的启门g老师再后来岁月如梭许先生又成了许举人、许进士、许大人、许尚书。总而言之陈知县和许尚书这关系简直比亲父子也差不了多少。李佑再次感慨谁才是主角啊老爹捡到个穷书生都是未来的吏部尚书。
那边崔监生越想越悲伤简直要为自己的境遇泪流满面他几个月来自己的求职经历处处不顺。为了打点门路的钱财富婆嫁妆没搞到还被土豪恶霸赶出了家乡;在人生一片黑暗中好容易遇到个靠山以为就此前途有望结果对手背景一样的大一样的惹不起。
他辛辛苦苦为马巡按办事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出国子监后谋个好位置么。若是把管着乌纱帽的吏部尚书给得罪了这算什么事?阁老也不可能硬压着吏部尚书给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安排好位子或许要被刷了白板打回老家去那自己还有什么?屁用不顶的秀才贡监功名?终rì帮人打官司húnrì子?还要时刻面临一个手握暴力机器的巡检的直接报复。
李佑又道:“崔先生良禽择木而栖啊大丈夫当断则断!”
尚未还神的崔经木然摇头。
“在下你喝酒。”李佑逐渐产生了一些想法眼前这人是可以利用的。故而暂且忍住仇怨拉着失魂落魄的崔经向外走。
一百零九章 小人物的交易
时值黄昏李佑换了身常服公然和崔经一齐走出县公馆并没有引起各方怀疑。他俩本来都是肩负有特殊任务在谁的眼里他俩互相勾结都是很正常的…
李巡检领着愁眉不展的崔先生步行去了鱼鳞巷王老鸨那儿。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李某人一到门口立刻惊动了主人。只见王老鸨一路跑迎出来亲自把李佑一行进前堂。
话说这家自从招牌人物元宝儿走了后王老鸨花大价钱将楼心月买过来。当时楼心月虽然有李佑一为谁风露立中宵捧起来但名声未到今天这个地步行内人都笑话王老鸨亏了。不料数月之间楼心月名头身价就直追姚兴儿王老鸨摇身一变成了慧眼识人的青楼伯乐。
李佑坐定了就吩咐道:“将楼心月姑娘叫出来。”
王老鸨陪笑说:“她有客人还换个人罢。”
果然有客人“能不能辞了?”李佑故作不耐烦的说。
王老鸨为难了好一会儿磨磨蹭蹭朝外走。
李佑无语了这老鸨子也忒实诚了还真去啊楼心月一夜可是十两银子花在崔经身太不值得。连忙叫住王老鸨道:“那边客人是谁?”
王老鸨回答说:“曹老爷。”
曹老爷是谁?李佑嘴道:“那就罢了。”又转头对崔经说:“不巧得很那是个熟人不好扫了他面子还是换一个罢。”
深受打击思维还在麻木状态的崔先生也刚刚反应过来了他这半辈子的穷人还真没见识过身价十两的名jì…
李佑当然只以为他无所谓很快又对王老鸨道:“这是钦差随员崔先生不能随意对付叫几个好的进来给崔先生选一选谁今晚敢再没有空我就让她永远没空!”
没多久进来四五个莺莺燕燕都是美sè撩人的。满屋子香气熏的崔经眼花缭抬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最入眼的。
李佑笑道:“选得好红意姑娘也是个妙人。”
崔经稍遣愁绪想着今夜这场艳事微微兴奋起来。却又见李佑挥手道:“红意姑娘去房间候着我先和这位崔先生单独吃酒说话迟了再叫你今晚shì候崔先生。”
王老鸨答应下来。
被暂时泼了冷水的崔先生门道不熟任由李佑安排了。在后面一间厅内摆好了jīng细的席面二人便入了座。几杯酒过后李佑开口道:“在下也说几句掏心话大人物斗法其实与你我何干?你我都是夹在中间的人物身不由己下一有不测先遭殃的便是自己左右都是为难的。过往那些怨不提了这次你我的确是同病相怜得很。”
崔经真的是心有戚戚了看看杯中美酒桌美食再看看窗外迎来送往的红红绿绿再想想李佑随随便便就打的那老鸨子跑前跑后价钱都不敢吭一声产生出些羡慕。很伤感的说:“你正青年少在下却年近四旬了还一无事成。”
李佑冷眼旁观知道今晚这场炫耀起了些作用对付有贪念的穷人这招最好使了。
不过崔先生严重跑题了李佑不是来听他这些牢sao的便又说道:“若崔先生是马御史的心腹士为知己者死即便有危险也是不该有二想的。但以我观之崔先生似乎还到不了这个程度罢?马巡按连陈县尊的背景都没有告诉你。”
说起这个崔经更加唏嘘“在下飘零半生难逢恩主魂迹到如今实在不堪回。”
又跑题了李佑可没兴趣听一个男人诉苦赶紧打断了道:“在马巡按心里你也不过如此啊他不以国士待你…”
“你想叫在下投靠陈县尊?那绝不可在下人卑力微受不起这个后果。”崔先生想也不想的说。
那刚才这一番真是白费功夫李佑只好又拍案道:“这话在理所以说你我处境一样我也不能背弃县尊。因而你我两个才更需互扶互助共度难关要两不得罪的好。”
崔经点头道:“果有此法?详述一二。”
其实李巡检处境比崔先生更为难却硬要把崔先生拉同一艘船
原因在于陈知县把李佑当心腹委以重任监视马巡按中间回旋余地很崔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马巡按找来的临时属吏谈不心腹不心腹的能成事更好成不了事马巡按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至少崔先生有个马离开回国子监的选择回旋余地总是比李巡检大李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若是明哲保身的人遇到这种处境就会抽身走人了。可崔先生还在恋栈不去舍不得这个结识靠山的机会所以说他是被功名利禄门g蔽了心眼。
李佑说:“巡按御史说到底不就是来找事么。你暗暗将这几rì马巡按的动向通风报信好让在下在陈县尊面前有个交待也能叫陈知县念你的好;几天后马巡按要走时我偷偷提供些足够分量的案子线索你就道是你自己查出的也能给马巡按交差这样如何?”
以巡按御史的职责以找问题为主并不负责具体处理只需盖钦差关防大印督促有司去办即可。所以对于马巡按来说只要有线索就可以不用具体到查个水落石出。
崔先生一想提供几天动向换些真正线索很是合算。也不用瞒着马巡按他知道了必然会允许的。即便李佑到时背信不给线索那马巡按就不走了继续巡视吃不了什么亏。那时还可以给陈知县卖好将李佑是泄密者的消息相告。
想到此崔经便道:“一言为定!”
李佑承诺道:“但放心。”
“真是个蠢材。”崔经想。
“真是个白痴。”李佑想。
两人对视而笑。
这时门外长随张三一声喝道:“是谁?”
又听见一个声音:“老朽曹华林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李佑知道是谁了就是本县著名的大机户曹家的主事人这曹家拥有织机二百张左右在本县大概是最多的。
一百一十章 李巡检的“遗产”
第十章李巡检的“遗产”
原来今夜同在这王老鸨家曹老爷招待来自府城织造局的贵客点了楼心月陪客。方才王老鸨多嘴将李佑问起楼心月的事情对曹老爷说了听到李巡检也在此处曹老爷在结束了宴后匆匆过来拜访。
李佑叫张三放人进来只见遍体绸缎的曹老爷进了厅口称鲁莽对李佑一个长揖礼节甚恭。叫李巡检很意外他这态度有些过于谦卑了要知道该财主手下雇工数百在虚江县是名列前茅的有钱人放在府城里也是大户。崔先生也很震惊一个巡检在县里就这般威风?
李佑很快就明白了这必然是有所求了起身还礼道:“老员外不须多礼。”又给介绍说:“此是钦差御史随员崔先生。”
曹老爷看了看便认出来了心里暗道这不是住南门的有名穷措大崔秀才么?也拱个手见礼而后对李佑道:“不想今rì偶然相遇容老朽新开一席李大人赏光。”
李佑想今天和崔经谈完了便挥手叫人来带崔经去找红意姑娘他留下对曹老爷道:“今夜已是酒足饭饱不必再破费老员外有事但讲。”
曹老爷又喝茶盛情之下李佑推辞不过出去寻了间安静茶室把随从都打出去两人对坐饮茶。
李巡检以为曹大财主找他是因为生丝、绸缎买卖的事情孰料曹老爷绝口不提这些直接为着李巡检的“遗产”来的。
话说曹老爷身为一个有钱人在县衙那也很是有几个交好的用得的吏员衙役。然而八月初却被官府给摆了一道兼并机户图谋落空不说还白费了两三千两银子只弄回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大善人名号。
于是他便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衙门里只靠银子收买人心事能帮但关键时刻太容易掉链子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自家人才是可靠有个在本地县衙做吏员的比去外地做官更实用只要进了衙门用钱还怕砸不出个吏员领典史?
但曹老爷的愿望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或许有人奇怪了这年头有钱买不到进士捞个正经官做一个吏还买不到么?事实每个县有多少吏员多少衙役那不是随便定的天下一千多个县和数百个州府的吏员衙役数目都是由吏部规定好并明公示每个衙门的正牌吏员衙役都要在吏部备案不然即使你在县衙混饭吃也只能是白役。
各地衙门里的名额可是稀缺资源谁家有幸占了坑那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孙不传侄把它当家业饭碗代代传下去的例如李父将衙役位置传给李佑这样。所以曹老财主家的银子再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位置他可没有本事去吏部买一个名额回来要期盼着哪个吏员立刻全家死绝灭了门把位置腾出来也不现实。
现在机会就来了。当初李佑走了好运被陈大老爷轻飘飘一句话提拔在县衙里当典史属于吏部在册的额定吏员到了前天李典史正式变成了李巡检身份又转为武官那他原来的这个吏员名额就空出来了。在曹老爷眼中这简直是往县衙安自家人的天赐良机下次有这机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他想要争回这个名额叫自己儿子去做吏员还考什么百无一用的秀才作甚。
听曹老爷将来意一说李巡检恍然大悟他居然没想起自己还有这份“遗产”但面没有任何异常神情只是在心里急剧盘算起这个情况。他在衙门混了这么久不动声sè的功夫还是练出来了的。
却说国朝这拼爹的传统真是源远流长前朝就不提了本朝从太祖开始就企图用阶层固化政策建设稳定社会除了官官职这个公器儿子顶父亲位置是一项很正常很司空见惯很不可抗力的社会习俗除非你天赋异禀祖坟冒青烟突然混成了举人进士才能跳出这个窠臼。哦对了还有当太监。
现在问题出来了李佑以非传统的方式留下了吏员的位置该让谁顶替?虚江县数百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吏员正当年时忽然改行当官这种情况尤其是该吏员还没有儿子谁也不清楚按习俗该咋办了。陈大老爷又不话没准就是默许李佑自己看着处理一个吏位子还不值得大老爷心。
想要抢这个位置的人很多很多很多理论走通陈知县门路即可却都不敢动手。李佑并非孤儿寡母人家那样可以随便欺凌篡位的况且李巡检还是高升了作官去又是知县大老爷的亲信若冒然去抢位置时被他视为太岁头动土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因而县里对这个位置摩拳擦掌的人都在等着看看李巡检如何安排后事到底是占着位置安亲朋还是待价而沽亦或是当官后眼界开阔放手不管了。可笑他们谁也不知道李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事对此毫无觉察大约是一时被二十一世纪思维附体的原因。
如果曹老财主一咬牙直接去打通黄师爷、陈知县的关节说不定就在李巡检懵懂不知中把事情办成了可惜他偏偏按着正常途径来找李巡检结果只能是徒增麻烦。
经过曹老爷的提醒李佑已然醒悟过来但怎么处理匆忙间也想不好便拖延道:“此事本官也没有拿定主意老员外且等消息。”
曹老爷才财大气粗道:“老朽薄有家资想必李大人也是有所耳闻。若儿入了公门必有厚报不叫大人后悔。”
李佑摆手道:“老员外言重了待本官仔细想一想。”
“还有件事苏州织造局在仔细打听县里官营生丝的事情李大人可要提醒陈知县当心。”曹老爷最后卖好说。
由皇宫派出太监主事的苏州织造局?李佑想了想没放在心有陈知县的背景怕什么区区织造局太监当权在甲申年后早就是老黄历了。
两人谈完出了茶室来到中庭告别却见崔经也出来要走。李佑奇道:“莫非招待不周致崔先生不愿宿于此处么?”
崔经答道:“察院有规矩属吏皆不得在外过夜在下不敢违。”
李佑又挑拨道:“崔先生跟着马御史辛苦勤劳连这点便利都没有么?”
崔经再不答话径自走了。
此时侍候崔经的红意姑娘从房中蹙眉而出背手捂tún看见李佑便抱怨道:“李大人从哪里找来的死相公一门心思走旱道奴家初经此事痛得要死该加价钱。”
李佑大笑道:“区区一点价钱值得什么你以后打响了这块别家没有的招牌必是客人滚滚而来的连喝药都省了。”
一百一十一章 脚踩两只船
第一百一十一章脚踩两只船
离开王老鸨家李佑直接去了县衙在后衙将黄师爷从床叫起来告诉他巡按御史明天将调刑名案牍后天要去县学见生员然后离开了。下面如何应付安排那都是黄老先生的事情李巡检管不了的。至于要不要惊动同样已经睡下的陈知县或许还是搂着小妾睡的县尊也是师爷的差事李佑是不会去扰人清梦。
出了县衙已是半夜时分在外奔波两rì的李佑没有兴趣回县公馆睡冷被窝便转轿回家。他进了家mén正琢磨今夜钻谁的热被窝时管家李四迎来道:“老爷可算回来了小的快支撑不住寻思明rì去唤老爷回家一趟。”
“家中有何事?”李佑问道。
李四苦笑道:“前前后后来了三四个亲戚个个都要见老爷有三个已在前侧院客房住下了。”
李老爷又问道:“都有谁?”
“第一个是老爷的族孙一个是关姨娘的堂兄一个是老爷舅家的表兄这三位现都在府里宿下。还有个拿着刘老巡检的信来的在主母那留下信先走了据说是主母的族兄明rì还要来的。”
李佑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来访的亲戚们真是mén类齐全本家、母家、妻家、妾家的一应俱有。族孙显然就是考秀才考到一半的李正关姨娘的堂兄就是巡检司的关书吏了舅家表兄应该就是舅父的长子朱书就是不知道刘家的又是谁。这些人具有同样的特征全都是识断书半吊子的人显然是冲着吏员名额来的。
头疼啊李巡检体会到了这年头生儿子是多么重要的事。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的话家业就保不住里里外外无数人会主动而又热心的帮你惦记。
好了在这个敏感时刻刘家和关家都牵扯进来今晚钻谁的热被窝这个问题不用再研究了必须是彻底置身事外的金姨娘那儿。
到了后院北厢房从窗户看里面漆黑一片估计金宝儿和小竹也是睡了。房mén是闩的李佑便敲mén没多久听见小竹嘴里含含糊糊的隔着mén问:“外面是哪个?”
“老爷来查房!”李佑答道。
“呀!”小竹惊喜的轻叫一声开了mén后一句话不说猛得把老爷拉进来手脚飞快的给老爷扒衣脱帽。
看着自己外衣被迅速扯下来李佑有种要被强暴的感觉“你这是作甚?”
“侍候老爷休息啊一直不都是奴家帮老爷脱衣服吗。”小竹说。
“不对头有问题。”李佑怀疑道“宝姐儿为何不出来?”
小竹抱着老爷的衣帽笑嘻嘻说:“金姐姐怕在家里吵到别人到隔壁练琵琶去了晚了知道老爷也不回家就直接在那儿和李大姐一齐睡下。奴家在那边没地方便先自己回来住没想到等回老爷了。”
金宝儿和李媚姐一起睡?好机会啊李佑心头痒痒恨不得这就穿墙过去来个三劈。
小竹更加用力抱紧老爷的衣帽很可怜道:“老爷奴家一个人害怕。”
李佑看看自己被小竹扒得半luǒ的一身这样出去有些丢份无奈道:“老爷我今晚就睡里屋了你不许过来非礼老爷!”
老爷对我不是没有心意我要快快长几岁小竹想道。
第二rì起床后刘娘子找到李佑把刘老巡检的信给了他。李佑翻了翻老泰山无非是说他有个侄子敏而好学聪明机灵愿去县衙当小吏望贤婿提携一二。
李佑又到了前堂便见那三个远近各不同的亲戚都齐聚这儿候着他。叔爷、表弟、大人的一通招呼后落了座李佑问道:“你们所为何来?”
李正和李佑关系最熟络抢先说:“小叔爷您老人家在县衙留出了空位不能叫外人占了去罢。侄孙我可是您的同族后辈理当挺身而出替小叔爷看护家业。”
李佑戏道:“好孙儿你不去考学了?如今就差院试一关过了这关就是我族第一个秀才相公了。”
李正很直白的说:“成了秀才又如何?难道还奢望中举么?秀才能只花几两银子就买到俏婢么?”
李佑哑然失笑李正当初就很羡慕自己只用六两就买下了小竹这么长时间了还对此事念念不忘。李正这孙子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秀才中举比举人考进士还难。考进士的会试基本是十中取一考举人的乡试却是三十取一完全公平的情况下也只有百分之三的几率。多少老生员倒在了乡试的mén槛一辈子书到白了头也只能望而兴叹。
秀才们别的出路也不是没有但想熬到了年头放弃科举走出贡做官的路子没有背景会遇到什么情况看看崔监生的现状就知道了。说不定要被打发到穷山恶岭蛮荒之地当一个小官受苦nòng不好终生就别想回家乡了不然崔监生为何死命搞钱抱大腿。
说实话虽然秀才名声好社会地位高见官不拜小百姓要尊称为相公而且有继续升的无限可能但论实惠当一辈子秀才真心不如干一辈子的吏员。
李佑想了想对李正道:“你才十六七正是大有可为时候还是奋发向的好。”又和那朱、关二人谈了几句就说:“此事尚需仔细考量你们三位各自回去等待消息罢。”
三人都很无奈。李正先不提朱、关二人来之前都没想到竞争如此激烈心里掂量觉得自己和李佑关系没那么过硬此时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而李正和李佑年纪相仿从小一齐长大十分熟悉现在察言观sè便也知道李佑心里不赞成他的。
送走三人李佑心道这事必须尽快有个结果才好不然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拖下去夜长梦多不晓得还会出什电脑访问o么事情。但这人选实在不好定让谁来都有问题。
李佑还要考虑到这个吏员位置被别人坐后他就彻底没有退路了。目前这个巡检还是借来的万一朝政走势不像期盼的那样巡检一直还属于世袭武职那么十年后他只能毫无反抗之力的把巡检位置还给刘家。到了那个时候他回归成一介平民吏员的位置也没了。
想至此李佑越发的谨慎这个吏员名额绝不可卖给外人拿来卖钱是不用想了。
李正少年人心xìng未定叫他当了吏员过几天又后悔了想考秀才如何是好?何况李正考秀才是举族关注的事情若真要改行当小吏那也是李氏一族的大事怎么也得老族长出面来说情没有李正自己过来说的道理所以他可能是瞒着族里来的。
刘家的人和关家的人谁也不合适。位置给了关家那刘家就有意见了——哪有照顾妾室不管妻家的道理?给了刘家关姨娘嘴不说什么心里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你们刘家世代巡检不用稀罕一个小吏为何定要来抢位置?
同理若给了舅家父亲绝对要骂死他…
有了!李佑忽然灵光一现想出个十全十美、叫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办法。当下立即叫长随准备轿子去他要去一趟西水镇。
一个时辰后李佑到了西水镇老家进mén看见父亲又在训斥哥哥。
“见过父亲!”李佑叫了一声前拜见。
李父点点头道:“小二有事?”
李佑道:“要和父亲议论议论这个吏员名额的事情。”
“这个名额是你挣回来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儿子仔细想了想这个位置还得自家人来坐回来与父亲说一声。”
旁边李佐听到这个心情十分激动了看来弟弟打算叫他去县衙吃公粮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扭捏道:“哥哥我不是这块料…”
李父打断了李佐对小儿子说:“老大不行!他太蠢作不了这种差使进了衙mén徒惹烦恼。”还有些想法他没有说出来老大从李佑这里拿走了位置将来按照礼法宗制是传给他自己儿子还是传给李佑的后人?闹不好要惹得家里内斗的这是李父不愿意看到的。
李佑奇怪的看着眼前二人谁说要让哥哥去当县衙吏员?
几天后虚江县衙爆出一桩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新闻——当年那个凶人李老捕头又回县衙了!不过这次回来不是当捕快是顶替他儿子来作吏员的。
五十来岁的人干衙役捕快这样的力气活是不便利了只能回家休养。不过要当个不费腿脚的吏员还是可以胜任况且经验老道弥足珍贵总比李佑这种闲人对县衙公事有益。看李老捕头身体康健再干个十年吏员没有问题哪。
所有对县衙吏员名额虎视眈眈、抱有厚望的人心里不由得齐齐大骂好一对不要脸的父子!竟然干出了父亲接替儿子的事情!
李巡检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将来万一他没有巡检干了或者当官当的不爽就可以从父亲这里把吏员名额再继承回来继续干典史。什么叫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什么叫脚踩着两只船?这就是了也太无耻了!
若李巡检当官当爽了不乐意回来干小吏又可以把吏员名额留给自己后代起码保证了李家几十年内在县衙的一席之地好算计!
李佑的亲戚们也真无话可说了拼亲情拼关系谁能大的过父亲?
“可惜他不是我的儿子。”刘老巡检心情复杂的安慰失意侄子时叹道又感慨了一句:“幸亏我是他的岳父。”
一百一十二章 扮猪吃老虎
第十二章扮猪吃老虎
这两天李佑基本是半rì在巡检司半rì在县公馆。这rì午李佑在巡检司视事时忽有一个兵丁慌张来报:“镇有人在关家丝行滋事!”
不是派了兵丁轮班护卫么这还有人敢招惹?李巡检问道:“谁如此大胆?”
“据称是来自府城织造局。”
李佑听了便起身带人往镇而去。这样大一块féiròu摆在这里招来些苍蝇也在意料之中不然十倍暴利岂是如此好赚的只是没想到真把鼎鼎大名的苏州织造局给招来了。但…这十倍暴利绝大多数可是都送给了知府啊。
说起这织造局在苏州府名声也真是够响亮的有时候也叫织染局。简单说给是皇宫派在苏州给皇家办绫罗绸缎用料的也织个龙袍什么的顺带有些管理匠户的职能。
甲申大luàn之前太监群体权势最盛时期织造太监在府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知府都要贴钱逢迎。但如今太监势弱在京城基本不出皇宫在地方的织造局也远没有当年的威风了但和巡检比起来也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到了镇丝业集市到关家丝行mén口看见里面有几个陌生人为首者是一位穿着青袍的三十余岁男子正拍着柜台说些什么。
将兵丁留在外面李佑独自进屋丝行丘掌柜见来了救星前道:“见过巡检老爷。”
李佑边扫视那几个人边说道:“有人报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丘掌柜诉说道:“这几位织造局的官爷进来就要看官营生丝的账本不给看便又要以三成低价索取一半的生丝。”
青袍男子转身望着李佑道:“巡检司也能chā手买卖事情?难道这家丝行是巡检司开的吗?”
李佑冷笑道:“巡检司不作生意但市有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事情也不能不管。”
旁边有个役卒打扮的斥道:“织造局采办用料闲杂人等避开!”
李巡检怒了。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对待你们好有话好好说也不是不可以说非要找不自在便怪不得人了。若织造太监亲自来了本官说不定要低声下气但你们几个爪牙有什么资格在本官的地盘叫嚣?
“外面兵丁进来!将这些可疑闲杂人等给本官绑了!”李佑大喝道。
青袍男子厉声叫道:“我等奉命办造皇家用物你敢阻拦皇差!”
“本官奉大明律法管护一方平安天子亲至也没有巧取豪夺的道理!人证俱在尔等还敢搪塞狡辩!”李巡检义正言辞道赢得不明真相观众一阵喝彩。
一番打斗后巡检司的十几个兵卒擒下来自织造局的五人并押回巡检司牢里。这些人犹自骂骂咧咧不止其实他们不是无事生非的脑残…他们只是被派来试探虚实的。
抓了这几个人李佑并不太担心。一是有手眼通天的陈大老爷撑腰。二是本县官营生丝的利润绝大部分都缴给知府了织造局想分一杯羹去也得看知府老大人答应不答应正所谓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不过要赶紧告知陈知县叫他转告知府去。拒绝也好让利也好尽快把织造局这事摆平不然压力都要他承受了。
于是李佑轿直奔县里去。先到了县公馆查看情况负责护卫巡按的队正向他禀告说:“今rì巡按大人去了县学和生员谈话似是对老爷很不利。”
李佑心里纳闷马巡按是对着陈知县来的要从大嘴巴的书生口中套话也该问问陈知县的事找我的不是有什么用?再说黄师爷应该都提前安排了怎么会出状况?
队正见李佑不信便详细说道:“小人偷偷听了听那群书生纷纷控诉老爷身为官吏屡屡公然**可能还强抢民nv名声在外还恬不知耻的号称探花实在德行败坏、轻薄骄纵不配为全县军民表率。他们酸里酸气说的很热闹听起来很有趣依小人看来他们就是嫉妒老爷但马巡按好像很郁闷的样子怏怏不乐。”
该杀千刀的秀才们!哪有这般凑巧这肯定是黄师爷在搞鬼罢…李佑猜想。
又来到县衙李巡检找到黄师爷质问道:“敢问老先生县学是怎么回事?”
黄师爷嘿嘿笑道:“些许小事尔对你又没有实质影响何足挂齿。”
“老先生真会开玩笑在下洁身自好真的已经很久不去了。”李佑冷哼道。
“你也知道这年头的年轻后辈们总喜欢针砭个时弊议论个是非还相互成群结社的我也很难为。便有个人出了主意用些jīmáo蒜皮的小事将他们的话题引开例如绯闻蜚语估计他们都爱谈的又没有什么杀伤力。总比叫他们大肆议论县政被马巡按抓住点什么小题大做的好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黄老先生耐心开导李巡检说。
办法归办法但这个出主意的人必须要往死里教训不然大家真当堂堂李巡检的脸面是可以随意开涮的?李佑狠狠问道:“是谁出的主意?”
“这个人是李先生。”
李先生?李佑微微一愣县衙里只有自己曾经当得起这个称呼罢?如今还有一个就是他父亲…
黄师爷继续说:“陈知县也称赞令尊年纪虽大却实心任事不忌亲疏经验老成难能可贵。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又道是堵不如疏这个主意委实不错。李巡检做事风格果然是家学渊源啊。”
李佑哑口无言为何当年毫无背景的父亲能从普通衙役爬到捕头位置一干就是十几年总算隐隐有些了解了。一大把年纪了进取心还这样强烈为了官一句夸奖连自家儿子脸面都能拿来利用哪个官员不喜欢这样的下属?
和黄师爷没什么可谈的了李佑起身去找陈知县要织造局的事情。
陈知县见了李佑便道:“不要和令尊生怨都是为了公事尽心。本官看令尊做事勤勉老道又熟悉县情狱案考虑让他任这刑名吏目。”
李佑摇头哭笑不得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看来父亲沾了自己光要焕发职业生涯第二了县尊爱提拔就提拔罢。想起当初父亲在祖宗牌位面前训斥自己不思进取再看看父亲这五十岁了还不停息的奋斗jīng神果然是有差距。
“随意县尊处置下官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报。今rì那织造局有人到镇关家丝行肇事如何是好大人示下。”李佑禀告说。
陈知县闻言又追问道:“确定可是苏州织造局?”
“可以确定正是。”李佑回答便发现陈知县面露喜意不过因为讲究仪态没有拍案叫好而已。想不透是什么原因这很值得高兴么?又建议道:“还县尊告与知府老爷早早平息了此事为好。”
陈知县摆手“不急此次来的是什么样人?”
“似是织造局内几个官吏役卒有个织造局副使为首领下官已经看押起来。”
陈知县口气很遗憾道:“织造太监没有来么?”
李佑越看越觉得陈知县有些不对头即便你背景深厚不怕织造太监也没必要唯恐事情不大啊。再次建议道:“县尊不必为此费心知府老爷出面即可。”
陈知县作sè道:“你这是什么话何须找知府本官难道惧了阉党不成!”
李巡检对此不能理解没人说你怕他们啊何苦非要揽事身?做官不都是讲究少惹麻烦息事宁人么这是什么心态?疑问道:“下官不明白县尊所想…”
陈知县轻易不吐露心事但此时也觉得不妨和李巡检明示了悠悠念了一句道:“疾风知劲草。”
疾风知劲草?李巡检低头参悟了好一会儿终于悟到了其中真意。
名缰利锁啊!陈大老爷是想靠着踩太监来扬名…这想法就和他剽窃诗词一样都是为了名声。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官陈大老爷需要彰显节义风骨。但这东西如何彰显?古往今来不就是靠踩权贵么。问题在于真要顶撞权贵副作用也太大不能轻易这么玩可太监就不一样了。
宦官太监阉党那形象在如今已经是烂的深入人心了织造太监在苏州二百年时间经营出的名声更是恶劣的无以复加绝非十年八年可以扭转的。很坦白的说踩太监在到官士大夫、下到人民群众中是一种刷声望的极好办法。
当然也有个势力对比的问题李巡检这样的要壮着胆子去猛踩织造太监结果只能是被阉党刷了声望…不过换成了陈知县效果显然就大不一样了。人们脑海里还都残留着当年太监势力煊赫显耀的潜意识其实现在已经差得远了至少陈县尊是不惧的所以对他来说还有更好的刷声望对象吗。
用一句话表示陈大老爷的心情那便是:只怕织造太监不来!
李佑心里感慨道咱这小小巡检有时候确实无法了解到七品进士县令的胸中格局。县尊这是要开启主角模式故意扮猪吃虎啊那织造太监估计是不知道陈知县的背景所以才敢打本县生丝的念头。
太监要不来陈知县去踩谁?“下官想个主意把织造太监引过来?”李佑揣摩官心思道暗暗已经生了一些主意。
陈知县点头口头什么也没说但满脸的嘉许和期待。
李佑又狠狠说:“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把场面nòng大些彻底将问题都解决掉?”
陈知县愕然出于对李佑的信任便任由他去张罗了。
一百一十三章 真相就要大白?
第十三章真相就要大白?
这几rì李巡检很不爽因为他被申斥并罚了一年俸禄。缘故起于有一件盖了钦差关防大印的巡按行移到县署内容是某巡检身为官吏行为不端惹得舆情不平责令知县查明处置回复。
陈知县很官样章的回道:眠花宿柳属实已加申斥并罚俸禄一年强占民nv查无此事。说实话陈大老爷内心对李佑私生活不检点始终很不满很鄙视一有机会就要敲打敲打。其实李佑很冤枉纯属受了盛名之累人人都道他这样那样的实在以讹传讹真正情况哪有这般夸张?所以他才为这个殃及池鱼的处分不爽。
马御史也很不爽到虚江县巡查这么些天了jīmáo蒜皮的事情翻出几件真正的痛脚一个也没查到预想算盘都落了空。他可是江南十个府的巡按不是虚江一个县的巡按没有特别案子时在一个县滞留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就是过失了等着被弹劾罢。
想来想去马御史忍不住将崔先生叫过来训了一通责令他再去联络本地人看看有什么好线索。“若再寻不到要尔何用!”马巡按最后斥道。
崔先生灰头土脸的出来内心对自己前途充满了危机感因为连要尔何用这句话都被骂出来了。抬头便见李巡检在县公馆查看护卫事宜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前把李佑拉至僻静无人处问道:“李大人不要忘了约定在下可是都按约而行巡按行踪尽我所能的告知了。”
关于两人那晚的约定李佑早先是准备将虚河水利工程石料十分可疑这件事情泄露给马巡按的再把钱皇商给点出来。别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绝对足够了。
想必马御史听了这个会十分满意这可是涉及到数万白银的大案子表面看貌似又和陈知县有关简直正中马御史下怀。就是不知道当他满怀期待的督查下去时突然发现牵连出浙江巡抚等一大票高官显贵时会怎么办?
若能继续玩命追查李佑佩服他道一声好汉。若就此停手无果那也不关李佑的事情好心给了线索是你自己查不下去怪不得别人。
说几句题外话可能有人不清楚李佑为什么不去提醒陈知县这些石条是赃物原因很简单根本没必要。这是真正官本位的封建社会官位和进士功名就是护身符。
翻看国朝官员罪案别说误用赃物就是直接贪赃只要数目别太惊世骇俗时机别太敏感或者触怒了皇帝大佬之流处罚差不多都是免职后追赃赎罪然后继续起用做官的。即便号称杀官如麻的太祖皇帝最后也只能这样妥协…曾经有个奇葩知县居然能因为反复贪赃百八十两三起三落。
据此可以推测陈知县用了赃物最差结果就是被来一句“年轻识浅为官不慎有司训诫即可”尤其他还身为进士更要保护做官的积极xìng。何况是为了公事又不是私罪一点也不影响升迁。
因而李佑吃饱撑着才会去提醒。要是陈知县问李佑你当初知道了这事吓得脱身而去为何到了现在才提醒本官。李巡检如何对答?难道说因为现在刚知道你那不是亲爹胜似亲爹的启蒙老师是吏部尚书所以要紧着巴结?
话扯远了再说这李巡检被崔先生质问心里闪了一闪却把原定准备说的话抛在一边谈起官营生丝的事情来:“这个八月初我县建济工丝库另官营生丝其中获利可观但每月有数千两去向不明何不查一查?你可不要说是我泄密的免得县尊知道了整治起我。”
崔经一喜道:“这个好在下能向巡按jiāo待了不过之前有同僚去查过没看出什么问题。”
“那是因为县里准备过的这次肯定不一样。”李佑很热心很详细很仗义很诚恳的指点了一下其中mén道并排着胸脯答应让关家丝行配合直感动的崔先生热泪盈眶称赞李巡检果然是信义男儿。
从崔先生那里得了报马巡按表现出了非凡果断的行动力。首先直接用钦差关防封了县城丝库派人盘点存货;又亲自率领属下去西水镇关家丝行带走了全部账本。仔细核查后发现果然真有五千多两银子进了县衙然后再查县衙户房和银库却查出这些银子并没有到账入库。
顿时马巡按狂喜了!心中直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天助我也这下真可以到岳父面前去邀功了。又给崔先生记了一功赞道不愧是本地jīng英带路党。
依照巡按办事的程序下面需要将陈知县叫来质询对此马御史当然很乐意谁不爱看对头的窘态啊。然而传唤了一次陈知县却没有过来又被马巡按嘲笑一番这样就能赖的过去么?
此时有随员禀报说:“属下从城中归来看到街口聚起了百十来机工可能还越聚越多准备围堵县公馆要大人解封丝库。”
“哈哈哈哈。”马巡按毫无顾虑的闻言大笑心道:陈同年啊陈同年你这是张皇失措了么?若真是你一手策划的只能说明你利令智昏了煽动民意是没有用的。
马巡按确实对聚众闹事没有什么压力。本朝体制中虽然对巡按御史的权力有很多限制免得出现干政luàn政的现象。但为了维护钦差威严更是对巡按有很多严格保护措施例如无论何种是非绝对严禁地方军民聚众围攻巡按御史这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借民意要挟钦差。对地方官来说策动围攻钦差的罪名比贪污受贿还严重。
又有消息传来李巡检带着兵丁和壮班衙役拦住了机工人群不过这些人又转身去围堵县衙了。马巡按对此点评道:“陈同年还没蠢到底知道事情轻重。”
再过了一刻外面来报李巡检求见马巡按便放入了。
李佑进屋只是拱手拜见品级没差过三品可跪可不跪李巡检当然是不愿意跪见了。“见过马大人下官前来传话。陈县尊说这机工以rì计资一rì无业便一rì无食钦差怜悯民生解了丝库供生丝给诸小机户。”
马巡按对这个要求嗤之以鼻。案子程序尚未走完此时解封了丝库岂不是给了县里从中作假的机会他可不是东郭先生。
“小民生计艰难其状可怜马大人秉持仁善之心三思!”李佑继续为民命道。
马巡按喝斥道:“你这小小巡检也敢放肆!本钦差查案情况未明谁也不得干预!你县劫持民意意yù何为!知县至今不到院受询还敢花言巧语乎?”
李佑解释道:“陈县尊出了衙便被鼓闹的机工堵住现下确实来不了。”
马巡按冷笑几声“你县就会耍这样贼喊捉贼的把戏吗?也罢陈大知县不肯来本钦差便亲自去县衙找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躲避不见。”
随即马巡按带着属吏随从去县衙李巡检一面派个腿快的兵丁跑去报信一面紧紧跟钦差队伍。
县衙大mén外果然聚集着七八十个人在鼓噪都是本县的机工。李巡检高喊钦差来了乡亲们静一静且看老爷们如何处置。
开路的前导从人群中辟出一条过道马巡按到了mén前便下轿等待陈知县出来迎接。与此同时也有另一顶轿子和几个随从来到县衙大mén外下来一位纱帽锦袍的人年纪三十余面白无须。
马巡按扫了这人一眼心里便十分奇怪他在京城时见过这等服饰分明是个太监打扮。也就是说眼前此人是个太监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县衙mén口。
既然他是太监马巡按身为两榜进士、清流正人岂能和这些名声臭不可闻得阉贼混于一处不由得鄙视几眼掩鼻甩袖作态远离了几步。话说马巡按到了苏州府没有久留便直奔虚江县不曾在府城见识到多少人。否则也许他会认出这位正是苏州织造局的首领织造太监。
没多久陈知县昂首挺胸稳步走出立于县衙大mén正中对马巡按拱手算是见礼了。马巡按张口要说什么却见陈知县不与他搭话戟指对那太监骂道:“阉贼!你这狼子之心意图吞占我虚江生丝本官做了这知县只念万民生计难道怕了你织造局!只要本官在此一rì尔等阉贼休想得逞!”
旁边李巡检前一步跟着骂道:“阉狗不要痴心妄想了!县尊虽然只是七品官但自有正气在胸岂是你能威bī利yòu得了的!你再来几次也没有用处!”
面对辱骂那织造太监很有风度的面带微笑坦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听阉贼又听见织造局县衙前聚集的机工们顿时哗然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看这意思又有织造局的太监想来夺占民财了幸好知县大老爷貌似很有气节的力拒不从李巡检似乎也不错敢为了家乡利益挺身而出。
认为自己该是主角的马巡按莫名其妙充当了好一会儿看客只觉得这织造太监真能添luàn查案正到关键时刻他来搞什么鬼。
陈知县一抬手制止了李佑的叫骂朗声对织造太监说:“之前本官猜你定会有狠毒手段却万万不曾想到你竟然能与钦差巡按勾结合伙图谋!”
这句话听到马巡按耳朵里简直震耳发聩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敢做出这样的事?若真如此他的声望就彻底完了。
织造太监微笑着对马巡按拱手作揖态度恭敬。
一石激起千层làng机工人群登时沸腾起来心里都感到昨天丝库被封的真相就要大白了呼之yù出啊!
一百一十四章 一切都不是巧合
第十四章一切都不是巧合
话接回马巡按眼看自己被扣大帽子哪还能继续沉默出言驳斥道:“陈英祯!你竟敢妄言诋毁诬蔑钦差!好大的胆量!”
李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陈英祯是谁?
就见陈知县不屑道:“马大人敢做不敢当乎?这阉贼前rì来本县索求生丝而不得被本官赶出县衙。而后昨rì你便封了丝库今rì又和阉贼同时登mén。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了罢莫非你来此不是为了官营生丝之事?”
李佑恍然大悟原来陈知县的名叫陈英祯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听到主要是在县里没有人直接称呼他的名。
马巡按冷声道:“本官确为此事而来但也容不得…”
他这话只说一半便听见人群中有人激愤高呼:“光天化rì下竟然有钦差勾结阉贼图谋钱财的奇闻!敢问我等小民还有生路否?”
马巡按勃然大怒转头对人群喝斥“住口!哪个刁民在此…”
他的话又没有说完陈知县在这边掷地有声道:“马大人!虽尊你为钦差但本官拼却这顶乌纱不要也不能眼看尔等jiān贼阉党勾连横行而无所作为!”说完双手摘下自己官帽凛然与马巡按对视。
屡屡被打断话的马巡按气的嘴发抖回过头要说什么继续被人抢在前头。只见织造太监身边一名属吏对陈知县道:“陈大人何苦马大人是钦差吕公公是皇差都可通天你总要为自身想一想。”
李巡检也低声劝道:“县尊三思。”
陈知县咬牙切齿的说:“吾何惜七尺贱躯。”
马巡按终于看出诡异之处了这织造局一方明摆着主动往他身贴啊甩都甩不掉。这是巧合吗?他指着微笑依旧的织造吕太监要说话还是被打断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jiān邪势大青天大老爷力有不逮我等何不去苏州府告!愿去者与我到北mén外乘船!”当即一呼百应有二三十人一齐向城北方向而去周围兵丁象拦了几下没有拦住。
陈知县又开口道:“民心如此本官何惧。便要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朝廷想必是非自有公论!”
几方面人马东一句西一句说的说喊的喊马巡按自己一张嘴实在抢不过几张嘴众人说来喊去就真把他定xìng为阉党了。想至此他瞬间被激的血脉喷张头晕目眩直感到一股冤气死死堵在胸口无法呼出简直要憋死自己。
回想马巡按的人生道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又被阁老看中收为东床初入仕途便是最风光的官。二十几年来他何曾遇过眼下这个被冤屈到百口莫辩的情景?
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的阉党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前途远大的他怎么敢沾惹这种名声!这帮不明真相的刁民竟然还串通去苏州府告虚江县一方显然是不想拦住。那是什么地方全国书人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勾结太监谋财的说法传扬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士林里混!何况陈英祯也要把这事奏到朝中。不管最后能不能辨清对他的名望都是严重打击即便是辨清了别人也可以说他是靠着岳父压下去的。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这个秋天格外的悲凉。此刻年轻巡按被残酷现实冲击的呆若木j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念叨到底哪一件事做错了?
只能说他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前脚织造太监来虚江县图谋生丝之利被拒后脚巡按御史就查封了丝库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钦差阉贼勾结的表象谁看在眼中都有这种感觉。
充当了半晌观众李佑唏嘘不已场中有几人知道这jīng彩戏码是他一手设计的?别看织造太监吕公公站到场至今不发一言任凭谩骂侮辱也不还嘴始终气定神闲的保持微笑姿态似乎涵养很好。其实他是拿了五百两银子出场费的今天的业务就是挨骂来了大概这是场中除了李佑外唯一真正明白怎么回事的(陈知县是装作不明白的)。
李佑也真想冲去念几句台词——能大义凛然的斥责钦差该是多么拉风的事情。可惜一是不能抢陈大老爷的风头;二是惹不起马巡按背后挖陷阱就算了真要站到台前当炮灰后果难料。所以他只敢在开场阶段跟着陈知县骂几句暗地里收了他银子的吕太监。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当幕后工作者毫无意思李巡检无奈的想道。
比马巡按更悲凉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崔经崔先生这时候他虽然不是很明白内情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是他亲手把马巡按推进坑里的…可笑他为了争功还将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明察秋毫回头必然要被马巡按迁怒了…
却说马巡按满心丧气时忽然醒悟过来此次前来是为了质询陈同年涉嫌侵吞五千两银子问题的只要咬住这一点未必不能翻盘。他重新打起jīng神对陈知县道:“官营生丝至今获利有五千两到了县衙后不知去向你如何解释?”
陈知县讶然道:“以税银名义直接解到了府里如何叫不知去向?”
“证据呢?”
陈知县回答说:“自然有府里的回票因本官要亲自验看未曾jiāo还给户房这就拿出来给马大人查验。”昨天马巡按查过县衙户房银库从账面到实物没见到银子的痕迹便以为其中有不可告人处今天便来质询。谁知道回票在陈知县手里…
马巡按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今rì一切不是巧合绝对是眼前这个同年谋划的可恨他鬼mí心窍一头栽了进来。回想起家中老辈感慨宦海风波险恶他尚不以为然直到这时才明白了几分深意。可事已至此今后怎么办?他有点了无生趣万念俱灰了。
目送马巡按一行远去干出了不君子事情的正人君子陈知县对自己说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对付jiān邪小人便要用旁mén左道即使要做君子但也不能被白白的欺之以方——也不知道这是心得总结还是心灵的自我救赎。
话说吕太监为何配合的恰到好处?还得从前几rì说起那天李佑回到巡检司把来试探虚实的织造局副使给放了并告诉他这笔生意太大叫织造太监速速前来和知县谈他可以牵线。
等吕太监到虚江县后李巡检偷偷去见了。首先就把陈知县的背景提一提又点出这大部分银子都给了知府当场就叫自觉惹不起的吕太监打了退堂鼓。然后李巡检便从生丝收益中拿出五百两银子买通了吕太监。
五百两真不少了。所以吕太监这人十分看得开配合做戏被骂几句阉贼阉狗算什么难道他被骂的还少了多这一次实在无所谓。要是被骂就有银子拿那他情愿天天被骂到死他人生所图不就是多挣点银子么。
所以前天吕太监去县衙被陈知县骂了出来今天又故意和马巡按同时到达县衙继续开展挨骂的业务还真正贯彻了微笑服务的原则。李巡检看在眼里直感慨这死太监到了辈子那个年代绝对适合当客服啊什么情况也说不清楚任你谩骂只会对你笑。
所有安排的细节详情李佑并没有对知县明说只告诉知县某时某地可能会发生某事到时县尊你看着办。陈知县也很有默契的没细问装作不知道他这身份总不能知道了李佑串通阉贼的事情后不作表示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算了。
之前李佑始终担心陈知县放不下人士子身段去作那血口喷人的事情从而叫他白忙一场。现在李佑才明白不要小看人…
次rì马巡按离开虚江回了苏州府。
随即知府就到巡按察院拜会委婉的问马巡按缺钱了说一声苏州府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人多却为何要不顾脸面的与织造太监联手做事?还叫虚江县百姓一路鼓噪的到府衙告状令他这地方官很难做。
马巡按实在难以自辩无地自容干脆又离开了苏州去了松江府巡视。
一个月后马巡按收到了岳父来信将他训的狗血淋头威胁要休了他。依照规定当了巡按御史就不许和家人有书信往来了。但谁让马巡按的岳父是宰相级别的大学士不能以常理夺之的。
这封信真的让马巡按胆战心惊了同科进士三百来个没了当阁老的岳父他算个什么恨不能身chā双翅回京去。但巡按任期一年不完成是不能走人的马巡按只好在各地官员的奉承话和异样目光中继续巡视着江南地区。
以暂时和李巡检没有什么关系了。帮助陈知县整治了对头李佑尚未喘几口气他的前途命运又遇到重大转折历史的车轮再次滚动了。县里收到公朝廷将天下巡检除去土司外悉数由武职改为杂职。这不出李佑先前所料也意味着李巡检安逸舒适的生活要面临剧烈变化了。
一百一十五章 她到底是谁?
第十五章她到底是谁?
九品巡检重新改回杂职虽然在朝廷衮衮诸公眼里实在不算个大事力主此事的新任大学士杨阁老心里也就是只拿它刷存在感。但对那些当事人而言堪称是殃及子孙的巨变了。世袭制度没有了祖宗传下的职位突然断在自己这一代怎能不叫各位土豪黯然神伤。
天下所有在职巡检里恐怕只有李佑的心情是个例外他这心情很难形容可以想象为欠了巨款正分期偿还时突然得知债主带着欠条从人间消失的感觉。
没有世袭制度就没有借职制度没有借职制度李佑这个正在位的巡检就不是借职了不是借职那就成为正经的终身制官员。朝廷公里也说了巡检改为杂职所有在职巡检一律进行流转。经过流转李巡检的官位就相当于黑钱被洗白了…
还有一点要说杂职是官那就太抬举了但说它是官体系里的垫脚石总没错属于沉在最低处的浊流。但既然在官体系里混所以也得遵守不许在家乡五百里内任职的规矩。
这点曾经让李佑很纠结因而他才会去巴结陈知县以防要流转任职时被吏部漫不经心的摆nòng到“一身去国三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的窘境真到那时候剽窃再多的宦游诗词也弥补不了心中的草泥马我们的主角从来不是一个思想觉悟高的人。
如今李佑暂时不必为此担心了这回朝廷很讲人xìng为了安抚人心特例允许本次改职巡检不受五百里限制但仍然限定不得在本县任职。大概也是吏部懒得费力在全国范围内同时调换这将近两千的芝麻官的原因工作量太大了又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要求各府、州自行处置在辖境内把这批巡检调换流转最后报到吏部即可。
李巡检看到这条消息时半喜半忧。喜的是再怎样他也不会出苏州府了担忧的是吏部竟然放了手让知府负责调转改职巡检那陈大老爷的通天关系岂不用不了?而且他位时rì太短在府署里没有足够过硬的关系就怕被调到一个垃圾位置。
难道该去找赵良礼?当初赵大官人也应承过若有机会一定帮忙。但一来李佑觉得为个九品位置流转的事情用这份人情不值得在苏州府内调转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二来害怕赵大官人不靠谱比如万一赵大官人依然觉得李先生还是陪着他làng迹山林yín风nòng月比较符合审美需求跑到知府那里嘀咕两句把李先生打回吏部搞成挂名的候补官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来想去李巡检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和知府老爷搭线奈何中间鸿沟实在有些大一个偏居外方的小小九品杂官想去搭的四品正印官绝对是个高难度课题。
不过倒真让李佑想出一个可以试试看的办法。两月前知府老爷很不合理的找虚江县要银子李佑给陈知县出了官营生丝的主意个月就送给知府五千两。现在又过了一些时间可以找陈知县领个押送银两的任务借着解送银子的机会寻一寻mén路。
李巡检雷厉风行当即就去县衙谒见陈知县却扑了个空便又去找黄师爷。
那黄师爷嘲笑李佑道:“幼稚即便是送银子知府老大人岂会见你。”
“这事从头到尾不寻常知府老爷肯定要指派心腹来办理若能结识到知府亲信也就不虚此行了。”
黄师爷道:“我会与县尊说的今rì县尊不知何时才回你明rì再来罢。”
傍晚时分回到家中管家禀报道:“刘府来人说是那边刘老巡检想念主母了叫主母今晚回去聚聚。”
李佑心中暗笑刘府和自宅只隔两个巷口真想念了不会自己过来看么显然这是老泰山听到巡检改职的消息后不淡定了。
当晚李佑带着妻子来到岳父家里却见刘老巡检在小偏厅里摆了一小桌酒食翁婿二人便在这儿对饮。
可以说这是一场闷酒看老泰山意气消沉对此李佑很理解任是谁遇到这事也会郁闷估计岳父这会儿真的是没心思再耍什么心计了。
原先刘老巡检听过李佑剖析大势心里还存着侥幸直到如今尘埃落定便彻底绝了望情绪十分低落。他出身不高仅是卢家护院打手而已从军玩命拼了半生搏出一个巡检脱离了良民变成了官员。近些年又着力替幼儿谋划要保住自家一个世代为官的家业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瞎子点灯白费蜡只替nv婿作了嫁衣裳。
李佑安慰道:“老泰山不必忧虑儿孙杰哥儿年纪尚小自今起勤学苦也不迟将来自有他的成就。”
刘老巡检灌一口酒苦笑“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是个什么xìng子清楚得很从来不是书料子。我仅此一子却顽劣蠢笨如今将来也没有了前途怎能叫我不忧虑。”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泰山何须如此做不得官不见得就是坏事情。”
老泰山喝酒喝得很凶nv婿只好陪着。刘老巡检喝得不省人事李佑也酩酊大醉后被扶到客房睡下。
在这个秋凉的夜晚李佑醉在床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忽然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感到一团温暖将自己包裹起来很舒服随即有股热气贴近了脖子、脸庞、嘴唇同时带有十分浓烈的脂粉香味直刺鼻梁逐渐挑的他兴奋起来。
李佑朦朦胧胧下意识张手翻身所触之处只觉得丰腴柔腻他缠紧了又软又滑的这团身子尽情的搓动。身下人那极力压抑仍若有若无泄露出的低沉呻yín更是叫李佑忍不住格外用力非要她憋不出发出声音才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佑微微一个眩晕便泄了身。这时候他彻底清醒过来心里很疑惑只是此时房内一片黑暗看不清床这个nv人她到底是谁?
一百一十六章 她可真能作践自己
第一百一十六章她可真能作践自己
刘府这间客房李佑睡过三回但每次不是昏了就是醉倒对屋中布置依旧不熟悉所以也不好去摸黑找灯烛照一照床人是谁便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热乎乎软绵绵的身子却又主动缠来抱着李佑一阵1uan咂摸好似对刚才的jiao欢很满意却不满足意图重温
面对她再次求欢李佑很烦这情况不明不白的令人恼火无数经验教训表明飞来yan福多半不是好事。当下两臂用力狠狠地把这个女人推倒床角里。
黑暗中她一声冷哼又坐起来靠近了李佑。
这声冷哼听在李佑的耳朵里感觉十分熟悉仔细回想刘府里对他冷哼过的女人数来数去实在就那么两个梅枝和付姨娘…
一想到后面这个名再一想梅枝的身子不是这样丰满软绵的手感李佑立刻惊吓的要跳起来真是说不清的大麻烦了。别扯什么越危险越刺激越有趣越尽兴的伪科学理论这不是下半身幸福大于一切、远远高于现实的那种小说悖逆伦常是很严重的事情。
其实李佑的瞬间产生的直觉是:莫非这依然是老丈人设的圈套?不过马又否决了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正常男人会主动拿自己独生子的生母去勾引女婿罢?
“你究竟是谁?”李佑第二次问道。
她简简单单的说:“是妾身在此。”
若李佑猛然听到这几个或许还分辨不出来但此时心里有了怀疑对象再和这个声音一验证便能确定这就是付姨娘了。
醉意朦胧间被通jian了这和被凭空栽赃有什么两样!李佑震怒无比又怕吵到府中别人克制住怒气压低了嗓音斥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只图你照管杰哥儿”
李佑闻言气极咬牙切齿“荒唐!这事自有老泰山做主我也曾答应过何须你多此一举!行径一旦败露便是祸事临头你也敢不管不顾的胡来!还不离去!”
他也真觉得自己是霉星高照平白无故被摆了这么一道可谓是闭目房中醉祸从天来。伦常礼法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有人较真就麻烦了民间老公公爬灰搞儿媳妇被当做坊间笑谈也是有的被往死里打也是有的。若与岳父小妾通jian的丑闻传出去谁还管主动被动的难保不被有心人借此兴风作1ang听说前朝有个官员因为娶了同僚的女儿当小妾便丢了官的他这比那更严重啊。
只听付姨娘恨声道:“休要指望那个没用的老匹夫”却叫李佑更加厌恶她一个小妾这样看待给了她富足生活的失势丈夫迫不及待就主动爬得势女婿的床势利无耻的令人心寒即便借口是为了儿子。
真是个疯狂的贱人李佑只能在心里大骂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下李佑就是那个穿鞋的。他担心若说话太重会刺激的付姨娘破罐子破摔闹将起来惊动了别人搞得同归于尽那样太得不偿失了。
掂量轻重后李佑按下怒气略微缓和了口气道:“看外面寂然人静你且悄悄回去有话白rì再讲。”
付姨娘贴李佑道:“妾身自忖容貌身段尚可趁还有几年颜sè愿暗中以身悦君作乐。”
“贱婢当真恬不知耻!不要在此露丑了!”李佑终于忍不住骂道。但也不得不承认向来拿刻薄嘴脸对待他的付姨娘这时低眉顺眼的要服软献身摆出任君来搞的姿态又是个yan丽丰腴的妇人让他稍稍产生了一丝大男人该有的冲动不过还不足以摧毁理智
遭到辱骂的付姨娘默然不语片刻后惨笑几声道:“你以为妾身合该yín贱么你以为妾身不知羞耻才背夫卖身么你以为你那岳父是个靠得住的人么?他要甩手出家了!你说叫我母子二人怎么办!怎么办!”
付姨娘声音越来越激动高亢吓得李佑挪动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两具光溜溜的身体又挨在一起摩摩擦擦的虽然黑灯瞎火的没有视觉效果但这触感实在是…李佑觉自己可耻的被刺激到动了兴下面蠢蠢翘动。一边强行压制下去一边1uan想道小说虽然高于现实但也是源于现实的果不其然那种小说也不例外。
“不要胡言1uan语老泰山好好地怎么会出家?”李佑等付姨娘平静下来后松开手问。
付姨娘愤然道:“老东西一生心血都被你摘了桃子早万念俱灰那话儿也不中用十多年了还留恋红尘作甚不如入了空门图个清静。活该只苦了我母子无依无靠。”
说实话刘老巡检的那话儿中用不中用和李佑没关系都五十多的人了能不能举还有什么关系。但听说岳父要出家李佑还是很喜闻乐见的。他一直担心岳父心有不甘的想把官位要回来那刘老巡检也是有自己人脉关系的要是不依不饶的告闹事李佑即便不惧也会很头疼。打算出家说明刘老巡检彻底灰了心不会和李佑的官位过不去了李佑可以彻底松了这口气。
对于遇到丈夫出家这个灾难的付姨娘李佑只能祝福她自己多多保重谁让她身为妾室呢。按照习俗丈夫不在了正妻是有权利决定小妾去留很多和主母不对付的小妾都是这样被赶出家门若没有丰厚私囊年纪又大了余生将是很凄惨的。至于小妾的儿子虽然留在家里但落到主母手里会怎样也很难说全看各人造化了。
付姨娘就是个出身很低也没什么财产的小妾。大概付姨娘想想自己和正妻王氏的不良关系也是病急1uan投医了不顾廉耻的半夜偷偷过来爬李佑的床卖身求靠。在付姨娘看来李佑传闻中就是个sè鬼十七八岁就往家中搜罗了妻妾婢女四五人而她虽然三十二三了但从容貌到身段还是有本钱勾引李佑几年的顺带能给这久旷之身解了渴说不定李大人还会mí这一口哪。
“你这满口谎言。”李佑忽然觉出付姨娘话里有漏dong“你说老泰山不举十多年那七年前杰哥儿是如何出生的?”
付姨娘嗤声道:“你当杰哥儿是那老东西亲生的么老东西需要一个儿子给他传下刘家香火罢了。”
李佑吃惊的无语刘府里面还有这种隐秘内辛…难怪刘老巡检能够抛妻弃子的出家去闹了半天原来儿子不是亲生的。李佑渐渐想明白了这巡检职位是白手起家老岳父一生的成就才是他真正的jīng神寄托本来可以留传后世但如今巡检职位都丢了还要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作甚?
估计付姨娘也是看出这一点了才着急起来但付姨娘粗俗的张口老东西闭口老匹夫让李佑觉得很刺耳刘老巡检怎么说也是他岳父便皱眉训斥道:“你满嘴都是什么屁话!我岳父终归是养了你们姑侄这些年。”
“你道我当年愿意给他做小妾么。”
听这口气岳父当年也不地道但对付姨娘李佑没啥同情心也没兴趣打听陈年旧事挥手道:“你赶快穿好衣裙回房去不要叫别人看到了。”
付姨娘抓住李佑的手苦苦哀求道:“妾身真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恳照看杰哥儿。”
想起刚才做过一场后付姨娘爽的要继续求欢的丑态李佑暗道真要勾了还不见得谁给谁当牛做马呢chou回手随便说道:“杰哥儿也是叫我姐夫的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我自然会尽力。”
李佑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心态变化一开始惊怒愤恨jǐng觉然后在身体挪动摩擦中渐渐地平息了怒气一直到现在有闲心胡思1uan想。为什么美人计能在三十六计里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千百年来屡试不爽由这个过程可见一斑即使不能让敌人中计也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和jǐng惕心。
付姨娘听出李佑口气中的随意敷衍一咬牙移动身躯摸索到李佑大腿低头沉下去。李佑正要再次开口催促她赶快走却忽然感受到下面有气息吹拂过自己正硬邦邦的那柄长大物事而后便有湿热柔软的东西在面蹭来蹭去。
李佑愕然道:“你这是作甚?”
只听付姨娘在下面含糊说一句“妾身给小哥品箫了”。
随即李佑感到下面那话儿前半段仿佛被浸入了冷暖适中的热水中万分的惬意忍不住仰头靠在床头闭目呻yín了一声一时舍不得丢开这种享受。她晚点走也没事罢李佑心里为自己的不争气辩解道。
李佑还是次亲身体会到这个只在视频里见过的活计脑海中想象出付姨娘那张尖酸的红菱小嘴不由得更加兴奋起来。哦还有那细白的牙齿此刻正在下面轻轻刮着小头没几下舌尖也贴来了。
刮刮擦擦tiantianshǔnshǔn几个不规律的循环不停做下来李佑便有点挺不住了伸手去按付姨娘的头恰好她的舌尖顶住了那话儿小眼瞬间把小李佑激的一泄到底。
等到嘴里的东西彻底软了付姨娘便吐了出来轻轻咳嗽几声支起身子。李佑隐隐约约能闻到她嘴里的腥气见她身影一歪伏在床沿捂着嘴干呕起来。
又过一会儿付姨娘回头陪笑道:“当年学会了品箫直到今rì才给小哥哥用了。”
这贱人可真能作践自己老爷我都快被感动了李佑懒洋洋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