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程嘉牧本来和剧组其他演员住在一层，赵康乐担心那里人多眼杂，他身上的伤被人发现，便自作主张在楼上又开了一间豪华套房，倒不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好，主要是酒店房间早已被预订一空，只剩下最贵的大套房。
霍逸进门之后，脸上一直阴沉沉地，对赵康乐说：“小牧怎么样？”赵康乐出事之后第一时间给霍逸打了电话，却没想到老板当天就亲自过来了。
想到两人的关系，不由得直冒冷汗，老板把小情儿交给自己，却差点让他“**”，还受了伤，这个助理当得简直太不称职，心中默默把劫持程嘉牧的变态骂了一百遍。
赵康乐又把程嘉牧的状况简单说了一遍，霍逸点点头，倒是没有直接开骂，赵康乐心中七上八下，几乎要怒吼出声：霍总你还是骂我吧！这样子好吓人啊！
霍逸说：“我知道有人蓄意要害人，你们防不胜防，不过到底是你的失职让人钻了空子，这件事先记在账上，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赵康乐连连点头，霍逸淡淡说：“房间还可以，算你知道亡羊补牢。”
原本赵康乐觉得这间太贵，还犹豫过能不能报销，不过此刻他实在感谢当初定下房间的自己，实在是太有远见了！霍逸示意医生给程嘉牧再检查一遍，赵康乐识相地出去守门了。
程嘉牧还躺在床上，见医生过来，非但没有起来，反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刚才那些人走后，赵康乐给他喷了点云南白药，光着上身晾干之后，就打算睡觉了，所以没有再穿上衣。
他干笑着说：“不用麻烦医生了，没什么大事儿。”医生看看他，又看看霍逸，很快做出了决定。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掀开了，嘴里训练有素地说：“你不要紧……”紧张的张还没说出口，他就明白程嘉牧为什么不肯让他看了，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鞭痕。
其实大多是打斗的痕迹，但是那些暧昧的鞭痕，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程嘉牧恨不得变成一个纸片人，立即钻到床缝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霍逸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医生也觉得这里不宜久留，可病人就在眼前，总要检查清楚了才好，见程嘉牧还穿着睡裤，犹豫了一下，问：“下边有没有受伤？”程嘉牧心想这是什么问题？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红着脸说没有受伤，死死捂着裤子，说什么也不让医生看。
医生没办法，那一招“迅雷不及掩耳”第二次就不管用了，求助地看了一眼霍逸，霍逸摇摇头，示意不看就算了，医生才不得不放弃，对程嘉牧说：“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找我再检查。”
又细细看了一遍上半身，说：“都是皮外伤，大部分是软组织挫伤，闭合性创伤，有些皮下出血，真皮层没有破损，不会留疤，好好调养的话，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开些药，有内用的，有外敷的，除此之外，用热毛巾热敷，也很有效，这些痕迹三四天就能消除。”
列了个单子，出门交给赵康乐，两人就暂时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霍逸和程嘉牧。
尴尬的沉默。
程嘉牧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不好看，连忙试图把被子重新盖上，却被霍逸阻止了，不止阻止了他盖被子的动作，并且拉开了他的裤子。
程嘉牧：“……”
程嘉牧干脆把脸埋在枕头里装死，霍逸看到他下半身伤得的确不算严重，不过那道鞭痕却一直延伸到臀峰，白嫩的肉团与青紫痕迹对比明显，看得霍逸下腹一热，连忙将他的裤子提了回去。
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霍逸说：“赵康乐去买药了，我先帮你热敷吧。”
不多时，赵康乐买了药回来，交给霍逸就走了，程嘉牧乖乖趴在床上，任由霍逸给他热敷。
湿热的毛巾有一点烫，刺激着他的皮肤，适应了温度之后却很舒服，的确缓解了疼痛，程嘉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闷声说：“其实这不怪赵康乐，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让人得了机会。”
霍逸换了一条毛巾，将原来的那个丢进洗脸池的热水里，又回到床边，才说：“那个人是姜思竣的助理。”
程嘉牧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霍逸说：“视频我看过了，从前在活动上见过他。”程嘉牧暗暗咬牙，赵康乐也太不靠谱了，让他把存储卡收好，结果转头就献给老板了。
霍逸手上动作没停，将热毛巾翻了个面，敷在另一块微微有些红肿的伤处，程嘉牧“嘶”地呼气，霍逸手上动作立刻轻柔了些，等到敷好，才继续说：“这么说，那天的新闻是真的？”
“什么新闻？”程嘉牧下意识问，而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霍逸指的应该是视频中户鹏提到的他与薛宇两人的“绯闻”，程嘉牧连忙否认：“都是狗仔乱写的，其实那天我们只是一起喝了个咖啡，话都没说几句。”
不知为什么，程嘉牧非常紧张，急于撇清他与薛宇的关系，他不愿意被人误会他和薛宇之间有什么，尤其是霍逸。
霍逸“嗯”了一声，说：“以后不要跟他见面了。”
程嘉牧把脑袋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金主，怎么觉得今天的霍逸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对了，是态度，怎么跟他独处的时候一点都不暴躁？甚至还有一点……温柔？
“那个，霍总，你没事吧？”程嘉牧真心实意地关切道。
霍逸：“怎么了？”
程嘉牧：“你不骂我，我有点不习惯。”糟糕，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霍逸当即怒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桶吗？”听着他拔高了八度的声音，程嘉牧安心了，原来还是那个獒总，并没有多分裂出一个人格。
“当然不是！”程嘉牧矢口否认，挨了骂之后脸上溢于言表的满足之情却没有来得及收，霍逸当即有点无语，难不成程嘉牧是个抖m？
尽量无视对方的表情，霍逸把要叮嘱的话说出口：“以后离薛宇和姜思竣都远一点，他们如果主动联系你，要先跟我说，至于那个户鹏，交给我就行了。”
程嘉牧问：“你要把它怎么样？”霍逸语气有些阴冷，“他是怎么对你的，我要他加倍奉还。”
程嘉牧摇摇头，说：“你不要动它。”霍逸不解：“怎么？”程嘉牧低声说：“她对我做的，岂止这些。”
霍逸没听清楚，程嘉牧摇摇头，语调依旧轻松，却不容辩驳，“交给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我要亲自讨回他欠我的。”
霍逸笑了笑，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种亲昵的动作，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程嘉牧不由得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霍逸道：“想不到还挺有志气，不过户鹏这个人，你还是不要招惹，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性格有些…变态。”
程嘉牧暗想：我已经见识过了。
不过还是点点头：“我会小心，保证不会那么傻，直接去找他，不过你要答应我，暂时不要动他。”
户鹏欠他的可是一条命，如果被霍逸打进了医院，那可怎么好？程嘉牧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与他们有交集的机会。
看他这样坚持，霍逸也妥协了：“那好吧，我不能一直在这边，过几天给你派两个保镖。”
程嘉牧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要！”霍逸说：“你觉得太惹人注目的话，可以算作是公司派给你和佟怀瑾的。”
“为什么？”程嘉牧不相信为了自己一个小新人、小情儿的安全，霍逸竟然不惜拿佟怀瑾做幌子，要多派两个保镖。
背上的湿毛巾凉了，程嘉牧不大舒服地挪了挪了身子。
看了一眼趴在眼前的赤条条的青年，霍逸的眼底暗了暗，解释道：“薛宇还会再见你的，你…长得像他的一个…朋友，他不会死心的。”
说罢，正对上程嘉牧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些霍逸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哀伤，像是仇恨，可那情绪转瞬就掩藏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楚，霍逸突然有点心虚，但还是说完了准备好的说辞：“你在他心中不过是个替身，不要相信他的话。”
程嘉牧却不愿意继续聊这个话题，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感情怀念他，他都没办法原谅，甚至觉得恶心，是他杀了他啊！
当天晚上，霍逸就住在了程嘉牧的豪华套房里，程嘉牧因为受伤集中在背部，只能趴着，霍逸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抱着他，于是就挨着程嘉牧睡下，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霍逸却失眠了。
看到新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跟程嘉牧签约，把他放了出去，薛宇和袁牧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姓薛的是见到他想起了故人吧？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而且，听说他受伤了，当即就订了机票，在接到赵康乐发来的他的视频的时候，自己简直怒不可遏。
程嘉牧疑惑他为什么如此平静，却不知道霍逸已经把家里的东西砸得差不多了。
霍逸心中的矛盾愈发清晰，自己怎么会对程嘉牧，对这个替身产生这样的感情？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袁牧，背叛了心中那一点伴随了他太久的爱恋和…执念。
一连几天霍逸都赖在程嘉牧的房间里不肯走，即不与他亲热，也不多说话，只是温柔地帮他上药。
程嘉牧愈发觉得毛骨悚然，偷偷给石长安打电话：“石导，我觉得我好多了，可以回组拍戏了！”
第三十二章
石长安听到程嘉牧主动要求复工，十分高兴，虽说他不是主演，可是石长安为了演员能更好地融入角色，很少拍飞页，基本都是按着剧本走向拍摄，拍到这个时候，嵇康的戏份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演员受伤，他不好一直催促，程嘉牧主动打电话，石长安客套一句“身体真的好了么？不行就不要勉强。”之后，立即就答应了程嘉牧的要求，生怕对方反悔似的。程嘉牧挂了电话，嘴角有点抽搐。
他身上的伤的确好了不少，私人医生开的药非常有效，加上霍逸每天孜孜不倦地给他热敷按摩，除了鞭伤还留下淡淡的痕迹，其他部分已经恢复如初了。程嘉牧挂了电话一回头就发现霍逸正站在身后，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打算先下手为强，说；“石导催我回剧组呢，进度好像很紧张。”
不过显然没有什么用，霍逸当即沉了脸，说：“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程嘉牧欲哭无泪：“獒总！啊，不对，霍总！我真的好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房间里。”总统套房好贵的！
霍逸人虽然来了，可行程是保密的，几天以来都窝在程嘉牧的房间里，连服务员都没进来过，直接让赵康乐负责送餐，不过赵康乐本来就是程嘉牧的助理，倒没有引起别人的瞩目。
回到剧组，程嘉牧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尤其是佟怀瑾，佟怀瑾几乎想抱着程嘉牧的大腿不松手，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过劳死了！”程嘉牧疑惑：“我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佟怀瑾道：“这部分本来应该咱们俩的戏份差不多。但是你生病了，所以只能先拍我的部分。”他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对程嘉牧小声说：“石导死心眼。非按着剧本顺序拍。后面的人闲的要死，就我累的要死。”
石导此时正好走了过来。佟怀瑾突然放大了音量：“好好跟着石导学习。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石导导演的剧，每一部都是精品。”程嘉牧拍了拍佟怀瑾的肩膀，说：“石导已经走远了。”佟怀瑾松了一口气，埋怨：“怎么不早说？”程嘉牧：“……”
正式开拍。场记打板。
饰演嵇康的程嘉牧和饰演长乐亭主的田甜对戏。魏晋时期男子的服饰多是宽袍大袖，本来影视城坐落于南方，天气就非常的炎热。而真实的历史中，这个时期的人，是不穿中衣的，所以，程嘉牧此刻只穿着外袍，领口略微有些大，隐约可以看到他白皙的锁骨。
成家木本来就长得漂亮，这样一穿，更显得他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跟历史上那个容貌迤逦，桀骜不群的人物，颇有几分神似。本来观众们对这个角色，非常有期待，主要就是因为这个人的颜值特别高。而程嘉牧至少在颜值方面，是完全是可以驾驭的。
这一场戏是嵇康夫妇俩的对手戏，在这部历史剧中，是十分难得的镜头，《司马昭》算是一部男人戏，女性角色的戏份不算多。其中嵇康的夫人长乐亭主。虽然总的戏份不多，但是，跟其他女性角色比起来也算一个主要演员。
田甜本来长得就算甜美。只不过相对于其他女演员，稍微有一些丰满。但只是微胖而已，女装与男装不同，要更加纷繁复杂，她穿上层层叠叠的古装刚好遮住了略丰腴的身材，反而显得玲珑有致，正如程嘉牧对她的了解，不乱说话的时候，绝对是个安静的美少女，饰演古典美人也是能够胜任的。
此时长乐亭主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绣花。对程嘉木说：“夫君，你又在打铁？”程嘉牧停下动作，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高清镜头里甚至看得到脸上细小的绒毛，看起来非常的温暖干净。他笑了笑，对田甜说：“是呀，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田甜问：“是什么梦？”程嘉牧停下手里的活儿，说：“我昨晚梦到了一只鬼，和他一见如故，彻夜长谈。”田甜笑了说：“你总是这样。”
程嘉牧挑挑眉毛，说：“我可没有常常梦到鬼呀！”田甜只是笑，看起来温婉贤淑。程嘉牧神色暗淡了些，走到她面前，说：“娘子，害你跟我受苦了。”
甜甜说：“哪里就受苦了。你不愿意做官，我就跟着你隐居。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样爱跟鬼聊天的呢……”程嘉牧打断他：“娘子，谢谢你。”
“卡！”一遍过，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配合已经非常默契。
程嘉牧归队之后，换成他一条接一条地拍，佟怀瑾则翘着二郎腿，端着一个造型十分复古的搪瓷茶杯，十分惬意地看程嘉牧拍戏。
午休的时候，程嘉牧才得到了一点空闲时间，凑近看佟怀瑾的杯子，只见上面画着两个红脸蛋的小孩儿，上面用十分革命的醒目字体写着：“好好睡觉，天天吃饭！”
程嘉牧嘴角有些抽搐，说：“没想到你的爱好挺别致啊。”他和佟怀瑾两人已经混熟了，程嘉牧发现他并不像印象中的那种成熟干练，虽然演戏十分专业，可私底下非常无厘头，也非常端不起来嘉创一哥的架子，当然主要原因也是由于程嘉牧不买他的帐。
佟怀瑾晃了晃搪瓷杯，里边姨妈血一样的红色液体随之活泼地抖了抖，“你懂什么，这是粉丝送的，复古款，多可爱！对了，要不要喝一点，洛神花，酸酸甜甜，而且有减肥功效。”
程嘉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敬谢不敏。
佟怀瑾的助理邱平拿着手机过来，“怀瑾，是尹哥的电话。”佟怀瑾立即接过电话，却盯着手机响到第五声才接通，语气甚是漫不经心，程嘉牧听了都替他累，“喂，尹哥，什么事？”
“嗯，嗯，什么？”佟怀瑾立刻坐直了身体，“为什么啊？”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佟怀瑾才又蔫蔫地说：“好、好吧。”
程嘉牧好奇：“怎么了？”
佟怀瑾如丧考妣：“老板要来查岗，啊不对，检查工作，说是今天下午就到。”
程嘉牧：“老板，是指？”
佟怀瑾说：“大老板，霍逸，霍总，哎。”
霍逸还不走么？难道是顺便到片场看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嘉创两个艺人都在这里拍戏，其中一个还是嘉创一哥，霍逸的头号摇钱树佟怀瑾，而且这里是影视城，除了这个剧组之外，嘉创也有别的艺人或者电视剧电影在这里取景。
程嘉牧问佟怀瑾：“你不喜欢霍逸过来？”按理来说嘉创给他的待遇不低，商演加片酬最多只抽两三成，各方面福利待遇也非常好，霍逸应该没有薄待过他。
佟怀瑾再次左右看看，像刚才八卦石长安那样小声说：“你刚来公司，不了解霍总，霍总他啊。”他又一次瞄了瞄周围，在确定与周围人的安全距离足够的时候，继续说：“跟电视里看到的一点都不一样，才不是整天笑眯眯的贵公子呢。”
“那是什么样？”程嘉牧也比较好奇他在员工心中的形象。
佟怀瑾对他浓郁的好奇心非常满意，像是找到了阶级战友，开始控诉：“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对，资本家！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就活的像个小老头似的，我私底下就没看过他笑。”
“尤其是最近半年，简直是愈演愈烈，就像是……”佟怀瑾搜肠刮肚寻找形容词，“就像是修仙从练气到结丹，简直是质的飞跃！”程嘉牧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深深觉得佟怀瑾是电视剧看多了，哦，也可能是演多了，刚播完一部他主演的修仙片，可能是入戏太深。
佟怀瑾总结道：“总之，就是一下子变得更可怕了，简直像只人形藏獒！”听到这个形容，程嘉牧有一种找到知音的热泪盈眶之感，不住地点头，太贴切了，佟怀瑾接收到他的赞同，激动之下，进一步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为了不在公司见到他，半年来一口气接了好几部戏，这部拍完之后，马上还要去赶场子，不过我听尹康和说他情绪好像最近有所好转，不那么暴躁了。”
正激动地八卦着，佟怀瑾的助理又跑回来，微微喘着气，说：“霍总来了。”佟怀瑾立即坐直，抓起两页剧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程嘉牧：“……”
霍逸在赵康乐的陪同之下，施施然来到了片场，佟怀瑾立即站起来，丝毫看不出一点八卦之光，风度翩翩地说：“霍总，您怎么来了？啊，下午没我的戏，坐在这里看剧本，太专注了，竟然没看见你，不好意思啊。”
霍逸点点头：“你忙你的，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尹康和说，公司会尽量满足，我也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佟怀瑾谦逊地笑了，程嘉牧第一次有了技不如人的感觉，觉得佟怀瑾若是再年长十岁，影帝也轮不到自己拿。霍逸目光落在程嘉牧身上：“听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
程嘉牧非常想说你不是亲自检查过一遍了吗？每天用毛巾给我热敷的人是你第二人格么？但还是拿出专业的演技，争取不输给佟怀瑾，说：“没什么，一点皮外伤，就是石导体恤演员，其实早就好了。”
霍逸点点头，波澜不惊地说：“你们忙，我去跟石导打个招呼。”
趁着霍逸转身，程嘉牧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赵康乐，“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
赵康乐连忙说：“小牧你听我说，跟我没关系！不是我不通风报信，实在是老板一直跟我在一起！”程嘉牧有点无语，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我是说霍总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几天就要回去吗？”
赵康乐苦着脸说：“老板的想法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听到他打电话，说是要给你和佟怀瑾配两个保镖，我想老板是不是不放心你的安全，要等保镖到了再走？”
就这样，两天之后，保镖到了，据说是退伍的特种兵，从国际有名的安保公司请的，价格不菲，可保镖到了，老板还是每天必到片场报道，有时候带着笔记本电脑在休息室里处理公务，有时候打电话指挥手下。
霍逸是嘉创娱乐的老板，也是下海试水的一线红星，又帅又多金，有才又有财，简直是一个高配版行走的钻石王老五，没事的时候就在剧组里找个空椅子坐着看他们拍戏。
一众小姑娘简直疯狂了，有胆子大的想去搭讪的，却都被礼貌的回绝了，可这样也不能浇灭少女们的热情，女孩子们都统一地注重起打扮来，再也没有起不来床戏马上开拍才赶着化妆的姑娘了。
包括化妆师本身都不想让霍逸看到自己素颜的样子。对此程嘉牧表示心塞：原本这些小姑娘可都是一口一个“小牧”“牧哥”围着自己转的，对此女**李紫表示不屑：霍总能看得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吗？
程嘉牧的心塞比较隐晦，毕竟自己不再是影帝袁牧，心态也不那么针锋相对非要跟他比个高低了。
李紫的不屑则表现得非常明显，尤其是在霍逸拒绝了那些女孩子送上的小零食之类的礼物时。她是不会主动去找霍逸的，李紫也是混迹圈子的老人儿了，深知倒贴是换不来男人动心的，要引诱他主动出击。
就这样，由于霍逸的存在，剧组绝大部分的女士都打起精神，妆容精致得令人发指，连工作态度也端正了不少，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霍逸蹲守剧组是件好事，可一天两天还好，连续几天，把石长安都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拍摄间隙，石长安摸着他那一大把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子，语气不算和善地问霍逸：“霍总啊，你是不是对这部戏有什么意见？”说起来，这部戏也有一部分嘉创的投资在里面，毕竟男**就是嘉创的一哥，这也不奇怪。
但石长安和别的导演可不一样，他是国家台出身，身上还有军衔，享受一级少将待遇呢，用不着跟投资商低三下四，投资他的戏，可以说是稳赚不赔，能入股分一杯羹，说不定还是他霍逸找人运作的结果呢。
如果霍逸想要临时塞演员，或者要他改剧本，给嘉创的艺人加戏，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霍逸却摇摇头，不失礼数地说：“石导说笑了，您在导戏方面的造诣，哪里轮得到别人置喙？我只不过是很久没演戏了，想来找找感觉，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霍逸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演戏了，从前他至少每年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虽然这样工作量不算大，却也够他维持曝光度了，算起来，他是要打算接戏了么？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要给自己指手画脚就好。
石长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人也热情起来，笑着说：“哪里的话，你愿意来，我欢迎都还来不及，打算接谁的戏？我听说宋臣正在筹备新电影，下半年有动作的大牌导演就属他了。”
这边石长安说着，霍逸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对面不远处，程嘉牧和袁桃桃并肩坐着，似乎在分食一袋零食，有说有笑的，举止十分亲密，霍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问道：“石导，那边那个小姑娘是谁？”石长安看了一眼，“哦，她啊，是我的实习助理，还是个学生呢，科班出身，中影的，你别看她年纪小，非常有天分，也非常努力，对了，叫袁桃桃，还是你们嘉创的小牧给我推荐的呢。”
“袁桃桃？”霍逸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记得就是这个女孩，在程嘉牧去参加山竹台的《欢乐挑战》的时候，坐在前排，摄影师给了她不少镜头，在程嘉牧唱《曾经沧海》的时候，哭得最凶的那个。
除此之外，赵康乐曾经跟自己说过，有个叫袁桃桃的女孩，跟着他们一起去试镜，当时他就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不过袁桃桃是程嘉牧的师妹，说不定也是孔乐潜的学生，那样的机会，多带一个学生去见见世面也是有的。
何况程嘉牧的的确确是个如假包换的同志，他也就没太把她放在心上，如今一看，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太好了吧？霍总开始吃醋，大有要变身“獒总”的趋势，可是碍于在片场，也不好发作。
跟石长安敷衍了几句之后，就踱步到程嘉牧面前，沉着脸说：“公司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就是来聊天的？”
程嘉牧直接被问蒙了，这不是孔老给他介绍的工作吗？而且现在是休息时间，大家都在聊天好么！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佟怀瑾。
这边的动静他听到了，佟怀瑾立即拿起剧本认真研读了起来，程嘉牧：“……”
佟怀瑾一边“认真工作”一边想我躲着老板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老板虽然严厉，可并不会这么无理取闹的，一定是专程来找茬的，小牧好倒霉，撞枪口上了。
袁桃桃也注意到霍逸的低气压，不知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免有点胆战心惊，连忙哆哆嗦嗦离开了，见自家妹妹被霍逸吓跑了，程嘉牧颇为不爽。
他站起来压低声音埋怨：“你要干什么？吓到桃桃了你知不知道？”说完程嘉牧就觉得霍逸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乎到了冰点，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只听霍逸说：“桃桃？叫得挺亲热啊，你跟她什么关系？”程嘉牧微微皱眉，他这是在……吃醋吗？当然不能说那是他妹妹，只说：“是好朋友。”
“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怎么那么亲密？”
程嘉牧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升起一点希冀：“就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那种。”霍逸几乎咬牙切齿：“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程嘉牧刚升起的那一点希望，一下子被浇灭一半，有些泄气：“我当然记得，你放心，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只是把她当妹妹。”
霍逸却仍然不满意：“呵呵，别告诉我你们是干哥哥，干妹妹？‘干’是名词还是动词？”
虽然知道霍逸是暴躁狂化，导致口不择言，可这番说辞还是成功地激怒了程嘉牧：“你什么意思？”
霍逸冷冷说：“我什么意思？没意思，就是警告你以后不许再靠近那个女人。”程嘉牧怒极反笑：“霍总，我当然记得自己的身份，也是严格按照‘协议’里的条款办事。”
他在霍逸耳边低声说：“我每天晚上都跟你睡，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连话都不许说，难道你，是喜欢上我了？”程嘉牧的语气很轻，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搔到霍逸的心坎。
引起的效果却是巨大的，霍逸大喝一声，“胡说！”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大概是以为老板在骂艺人，程嘉牧虽然有些名气，却也还是新人，这种事在娱乐圈见怪不怪。
不过众人还是投来了怜悯的目光，摊上这么一个暴脾气的老板也是倒霉，程嘉牧却面色不变，他还穿着古装，温润如玉的样子，甚至脸上还带了一点嘲讽的笑意。
果然是这样吗？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玩物？为什么不肯承认有一点动心呢？倒是霍逸先绷不住了，脸色阴沉地转身走了。
李紫也看了过来，轻轻地瞥了一眼程嘉牧，目光就没离开过霍逸，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勾出一个笑容来。
别人不好说什么，此时安慰他也怕程嘉牧反而尴尬，佟怀瑾倒是不在乎那些，凑过来小声说：“老板又发飙了？”然后以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习惯就好了，老板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总体来说，人还不错。”
程嘉牧被迫从刚才那种不甘的情绪中走出来，淡淡地问：“你也经常被他骂么？”佟怀瑾骄傲道：“没有经常！我每次见到老板都是一副努力工作认真赚钱的样子！”
这究竟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跟佟怀瑾插科打诨一会儿，程嘉牧的心情好了不少。
见霍逸走了，袁桃桃又大着胆子转回来了，佟怀瑾以为袁桃桃是被霍逸吓到了，安慰她：“别怕，獒总，阿不，霍总就那样，别往心里去。”
袁桃桃摇头，有点抑制不住激动地说：“不是这事儿，我知道了一个大八卦，你们要不要听？”
第三十四章
佟怀瑾立即来了兴致：“什么事？”
袁桃桃：“知道霍总为什么突然赖这儿不走了吗？”
程嘉牧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假装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袁桃桃：“才不是为了什么工作，更不是为了观摩什么演技，而是他的心上人在咱们剧组。”程嘉牧觉得五雷轰顶，按霍逸的反应来说，心上人他虽然绝对不是，可情人是实实在在的，但是桃桃是怎么听说这事儿的？虽然桃桃不知道自己就是她亲哥，可是程嘉牧也不想在妹妹面前被戳穿自己被包养了的尴尬身份，不行，不能自乱阵脚，程嘉牧尽量淡定地看着袁桃桃。
见佟怀瑾和程嘉牧两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起来被吊足了胃口，袁桃桃散播八卦的心得到了满足，满意地宣布结果：“原来霍总和李紫是老情人！”
佟怀瑾和程嘉牧异口同声：“什么？！”
袁桃桃连忙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嘘嘘！”低喝道：“要死啦！干嘛这么大声！小心让别人听到！”
佟怀瑾从善如流，也压低了声音：“桃桃，你怎么知道的，快说说细节。”袁桃桃道：“刚才听她们说的，不能告诉别人啊。”她指了指那边几个化妆师妹子，程嘉牧想起了那句名言：“如果你想最快地传播一个消息，那么就告诉一个女人，并且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佟怀瑾虚心请教：“那么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袁桃桃撇撇嘴，有些轻蔑：“是李紫的经纪人李双双跟她们炫耀来着，不仅炫耀，还吃了她们半桶炸鸡。”李双双是个胖妞，除了贪吃还爱占小便宜，听说是李紫的亲戚，与其说是经纪人，不如说个帮忙管账的，很多大事都是李紫定，她帮忙跑腿而已。
看来这个人素质实在不高，惹得那群小姑娘不高兴了，半天就能把八卦传遍剧组，竟然还去炫耀，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可这真的是空穴来风么？霍逸的确出道以来没有任何绯闻，程嘉牧本以为他是个gay，但也没准儿是个双。
于是问：“这消息可信吗？会不会是李双双在吹牛？”
佟怀瑾十分老道地分析：“不会，你们别看李双双挺蠢的，可李紫是个人精啊，如果没有李紫默许，她不会到处乱说的，说不定就是李紫想撒播消息，难道是想拿咱们霍总炒作？”
“拿霍总炒作？真恶心，这不是倒贴吗？”袁桃桃到底年纪小，对人的喜恶都表现在明面上，程嘉牧皱了皱眉，多亏是自己和佟怀瑾，若是有心人在场，回头告诉了李紫，挑拨几句，这仇就结下了。
他有些严厉地说：“桃桃，不要乱说。”佟怀瑾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我说你怎么总管着桃桃？看你年纪轻轻，口气跟他爸似的。”
我是她哥，不是她爸好么！真有那么多代沟吗？程嘉牧在内心咆哮，说：“我是怕她口没遮拦地得罪人。”佟怀瑾：“停停停，别打岔，桃桃，你接着说。”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袁桃桃说：“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霍总喜欢李紫，还请她吃饭，送过花，不过李紫觉得现在要以事业为重，不想谈恋爱，就没有答应他。”程嘉牧听了有点心塞，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如果霍逸真是个双性恋的话，追求女明星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是个纯gay，为了事业和公众形象，很多人也会找个女生形婚，薛宇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不也是从来没打算过公开吗？在公共场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这种事，程嘉牧早已习惯了。
他摇摇头，有些无精打采，说：“原来霍总喜欢这一款的。”佟怀瑾啧啧有声：“不可能，咱们老板虽然脾气古怪，暴躁易怒，气场吓人，但勉强算得上一个帅哥，相信审美也不会太差，一定不会看上李紫这样的心机绿茶婊。”
两人被他严密的逻辑震惊得目瞪口呆，佟怀瑾继续分析：“我猜测，就算这些事儿是真的，老板也就是玩玩儿，肯定不是当真的，不过这事儿可能性不大，我从嘉创娱乐成立就签入公司，跟着老板也有几年了，咱们霍总是真没绯闻，我跟公关部打听过，他们没跟狗仔买过霍总的‘料’。”
程嘉牧有些无奈：“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佟怀瑾深沉地说：“有么有听过，人不八卦枉少年。”袁桃桃心有戚戚地点头，两人迅速擦出了盟友的火花，佟怀瑾兴致被激发出来，柯南上身，继续说：“如果这事儿不是真的，那么李紫就真不简单，是要下很大一盘棋。”
袁桃桃非常捧场，问：“什么棋？”佟怀瑾说：“你们不知道吗？李紫的经济约快到期了，正在四处找活动呢。”李紫是利星的艺人，虽然算得上一线明星，但在利星不是一姐，她和苏佩岚的“一姐之争”被媒体着实炒过一阵子，不过无论是实力还是人脉都比不上苏佩岚，看来她是要放弃了。
“这么说李紫是想签嘉创？”程嘉牧不由得问。
佟怀瑾说：“也有这个可能，嘉创虽然旗下艺人多，但资金雄厚，资源也更多，来嘉创虽然做不了一姐，可是机会未必就不好了，但我听说她想开工作室。”
“工作室？”想不到李紫胃口这样大，如果开工作室的话，相当于自己当老板，发展的好，没准还能签约别的艺人，由演员转行为商人，对于吃青春饭的演员来说，不能不说这是一条很好的后路。
工作室开得起来，也需要大把的人脉，如果能攀得上霍逸这颗大树，那么一切就事半功倍了，佟怀瑾继续：“她如果是想追霍逸的话，先让李双双放出风来，试探看看霍总有没有这个心思，若是没有，她再出面否认，什么损失都没有。真是打得好算盘。”
场记小哥过来通知开拍，打断了他们的的讨论，这一场拍的马上戏，佟怀瑾带兵的镜头，马儿都是从附近的养马场借的，因为离影视城比较近，这些马经常被借来拍戏，马场大概收入不错，马儿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佟怀瑾很快换好了衣服，一身戎装，明晃晃的战衣，暗红色的盔缨迎风微微摆动，配上佟怀瑾帅气的脸，当真英气逼人，除了佟怀瑾之外，还有十余匹战马，上面都是群众演员，这是一个长镜头，佟怀瑾和群演们骑着马由远及近，口中喊“杀”，最后镜头给佟怀瑾一个特写结束。
石长安看了看他的扮相，觉得不大好，又叫化妆师给他补一点污黑的妆容，类似被狼烟和战火洗礼过后的那种狼狈感觉，虽然英气逼人，可是太干净了会让观众觉得假。石导发话，执行导演便也觉得有道理，吩咐导演助理叫那些群演也下来补妆。
跑腿这种事，当然是由年轻人去干，袁桃桃便积极地干活去了，把群演们叫下来之后，袁桃桃却没有立即回来，程嘉牧有些担心她被马碰着，将她叫了回来，袁桃桃几步跑回来，说：“牧哥，你去帮我看一眼，我怎么觉得那马鞍好像坏了。”
按理来说这些马具都应该检查好几遍，不会有问题，这是道具组的责任，而袁桃桃没有经验，自己不能肯定是真的坏了还是看错了，所以她一个新来的小助理不敢直接跟导演说，免得惹上挑拨是非的嫌疑。
程嘉牧往马群方向走，石长安却开始叫各部门准备了，程嘉牧连忙快跑几步，赶在了佟怀瑾前面，发现正是佟怀瑾骑的那一批枣红马的马具有问题，不过袁桃桃说的不对，并不是马鞍坏了，马鞍只是有些旧，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是肚带。
为了安全起见，这些马都配的双肚带，而这一匹后面一条肚带已经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断了，程嘉牧连忙阻止佟怀瑾：“先别上马，这马有问题。”
见佟怀瑾迟迟没有上马，执行导演亲自过来了，问：“怎么回事？都等着呢。”程嘉牧对他说：“这马有问题，不能让佟哥上。”执行导演看了他指出的地方，也不敢再让佟怀瑾冒险，打开扩音喇叭，将道具喊了过来，重新换了一条肚带，这才开拍。
道具连连道歉，换马具的时候对程嘉牧说：“多亏你发现了，不然别看只是一条肚带，断了的话却会导致马镫踩不稳，很容易让马受惊，要是把佟老师摔了，我们可赔不起。”一边换一边疑惑地小声嘟囔：“明明检查过了的呀。”
可开拍的时候，佟怀瑾却十分惜命地死活不上那匹马，道具师连连保证这回邦得结结实实，佟怀瑾还是不去，非要换一匹，导演也没办法，马都是一样的，换就换吧，不过这些马都是按数量租的，不用就浪费了。
原本佟怀瑾那匹就换给了一个群众演员。终于一切搞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多小时，石长安有些着急，这种户外的镜头，再过一会儿光线不好会影响效果，连忙吩咐各部门就位，马上开拍，他亲自站到了场地内，吩咐袁桃桃盯着监视器。
前面设立了一台拍摄远景的大摇臂，跟拍的迷你无人机，八个爪各绑了一个镜头，据说是最先进的设备，十分精贵，石长安开启了扩音喇叭，说：“好，各位辛苦，这次长镜头，争取一次过！”
场记打板：“action！”
十几匹马儿从远处疾奔而来，扬起滚滚尘土，佟怀瑾在最前面，哪里还有一点惜命怕死的样子？由远及近，看清了他的表情，十分的坚毅果敢，“非常好！”石长安赞了一声，“卡！”
可是马群却没有停下来，佟怀瑾死命拉了缰绳，导演组意识到不对，几个专业指导反应迅速，连忙上去救场，终于马儿们堪堪停下，却有一匹横冲直撞，直接奔向了监视器！
不好！桃桃还在那儿！
程嘉牧即刻跑腿往她的方向跑去！
第三十五章
事发突然，骑马的群众演员早被那马甩了下去，马儿一路上撞倒了好几台机器，却仍旧没有停下的趋势，袁桃桃哪里见过这个，早就被吓傻了，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马场跟来的工作人员距离她太远，其他人跑还来不及，谁也不敢靠近，只有程嘉牧，好在他的位置离桃桃比较近，但也近得有限，速度怎么能跟狂奔的马相比？
现场乱成一团，程嘉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个自己从奶娃娃养成大姑娘的妹妹，他唯一的手足，要是出了什么事，比他自己死掉都难以接受。
袁桃桃还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里涌出了绝望的泪水，身体却因为惊吓而不听使唤，她希望自己能够拔腿跑出去，至少挪动一步，不要一动不动地做靶子。
可就是动不了，他扑过来的前一刻，袁桃桃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哥，我要跟你团聚了。”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
再次反应过来，就是被程嘉牧大力扑倒，周围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袁桃桃身上一点都不疼，泪水却流了一脸。之后的一切都像是冗长的慢动作，她清晰地看到了程嘉牧脸上的表情，有一刻是极为痛苦的。
看到那匹发疯的马，从他身上踩过，然后疾驰而去，后来它是怎样被马场赶来的师傅驯服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记得，它踏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音，特别奇怪，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她听得那么清楚。
那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一定非常疼，她想。
程嘉牧脸上一瞬间的扭曲就是那个时候了，袁桃桃很着急，很想开口问一问他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救她，就算是哥哥的朋友，也用不着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吧，何况那电光火石间怎么可能来得及思考，那分明就是一种本能。
之后，程嘉牧的头似乎撞了一下，他终于要不堪重负地晕过去，在失去意识地前一刻，程嘉牧万分焦急地低低地喊了一声：“小不点，你没事吧？”
之后袁桃桃看到他的瞳孔颤抖了几下，双眼皮的褶皱慢慢消失，渐渐合拢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毫无生气地安静了下来，袁桃桃的泪水这才汹涌而出，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很快有人把程嘉牧抬走了，有人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袁桃桃一律胡乱摇头，不顾阻拦跟上了120的救护车。
到医院后不久，霍逸就匆匆赶来了，得知程嘉牧是为了救袁桃桃才受了伤，怒火差点要将他自己连同周围的人和设施统统燃烧殆尽，袁桃桃面对霍逸的怒气，只是一味地掉眼泪。
竟然不是因为害怕霍逸袁桃桃一路都在哭，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样，泪水不要钱一样地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知道霍逸似乎在骂她，却听不进去，全部的心思都在诊疗室里的那个人身上。
他叫她“小不点”，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叫她“小不点”，这个称呼有十年没听过了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渐渐进入青春期，开始叛逆，开始不听他的话。
很多事情她都不理解，为什么他能够出入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自己去ktv跟同学唱歌都要报备？为什么他的那些女明星朋友浓妆艳抹，她涂个指甲油就要被骂？为什么他跟那个薛宇的男人在一起，却不让她和男生一起玩？
整天就知道告诉自己好好学习，拍起戏来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和一个处于更年期的保姆，她怨他，恨他，跟他吵架，说很多尖酸刻薄的话刺激他。
当他打算把薛宇介绍给自己的时候，却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他们两人的关系她早就看懂了，但她还是故意大发脾气，说同性恋最恶心了，不要让她再见到薛宇！
他不知道的是，她并不是觉得自己的哥哥恶心，而是看到了薛宇和姜思竣不同寻常的亲密，她与哥哥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早没了儿时那份亲密无间，就算她说，他也只会觉得她是刁蛮任性而已，不如直接闹开，把他们闹得分手。
她没想到的是，他们非但没分手，哥哥还搬出了他们两兄妹住了近十年的公寓，与薛宇双宿双飞去了，哥哥走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保姆来敲门叫她吃饭，袁桃桃就咬着嘴唇哭，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委屈得惊天动地，她想，她终于是失去哥哥了。
于是更加叛逆，故意向着他希望的反方向走，兄妹两个见面就吵架，似乎成了既定的模式，后期她想改，也改不了已经成了习惯，可怕的习惯。
直到他死了，一场车祸，那个烦人、专治，却也宠着她的哥哥，就这么没了，她作为唯一的亲人，继承了他所有的财产，才知道原来哥哥不是想象中那么富有，几个失败的投资，像是填不满的大坑，吸着他的血，自己奢侈的花销，在他那里似乎也不是不疼不痒的九牛一毛。
怪不得他总是常年在外拍戏，怪不得他总是回到家就累得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亲身到了片场实习，袁桃桃才发现，原来做演员不只是表面上那么光鲜，为了拍一场戏，污泥里打滚，吊十几小时威亚，都是常有的事情。
怪不得他那些年里总是受伤，失去哥哥之后，她愈发地总是想起他的好处，哥哥却再也回不来了。唠叨又怎么样，同性恋又怎么样？只要他能回来……
多少次在梦中，她听到他温柔地叫自己“小不点”，就像小时候一样，后来程嘉牧出现了，他长得竟然那么像他，甚至比他还要英俊两分，更年轻，更阳光，可是程嘉牧太像他了，她不敢让自己多跟他接触，她不敢让自己总是想起他。
可是程嘉牧竟然轻易地得到了孔乐潜老师的赏识，并且邀请自己去石长安的导演的剧组，有机会亲眼见一见偶像，甚至可以跟他学习，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不是没想过程嘉牧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可经过多少次的接触，她觉得他只是跟自己亲，就像哥哥一样，并没有别的意思。这本身就够奇怪了，不是吗？
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这种事太玄幻、太不合常理，她从没往那方面想，可一旦想到了，那很多事就都得到了解释。
医生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袁桃桃又一次泪如雨下，趁着众人都在听医生说病情，说注意事项，她一溜烟溜进了病房，不顾淑女仪态，用袖子擦了把脸，顺便揩了把鼻涕，眼前的世界总算是清明了一些。
程嘉牧还在昏迷，袁桃桃看着他熟睡般安静的脸，心中百感交集，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你干什么！”身后是霍逸犹带着怒气的声音，“都是你害的，你……”看清了袁桃桃仍然在流泪的眼睛，霍逸突然住口了，他不想继续骂她，她的眼泪难过太真实，让他觉得她的眼泪太刺眼。
半晌，霍逸才冷冷地说：“你出去吧。”
袁桃桃更加用力地握住程嘉牧的手，生怕对方将自己强行驱逐一样，沙哑着嗓子问：“我……他，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霍逸深深呼了一口气，说：“左小臂骨折，轻微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袁桃桃点了点头，霍逸又补充道：“如果踩踏的位置再偏离一点，他的手就废了。”
袁桃桃下意识地松开了她握着的手，其实她握的是右手，左手臂早被一层厚厚的石膏包裹严实了。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已经换了马具，那匹马还是受惊了？”
霍逸没有回答她，却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有了一点刮目相看，竟然这么快就注意到了问题，可现他不愿意与她废话，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尤其是她和程嘉牧一起的画面。
霍逸冷冷说：“还不走？”
袁桃桃愣住了，霍逸感到自己的耐心在飞速消失，处于爆发的边缘，袁桃桃却站起身来，说：“那麻烦你照顾他了。”说罢转身就出了病房。
走得这样干净利落，霍逸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理会，他占据了袁桃桃刚刚的位置，拿起床边的毛巾，给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你是在疼吗？昏迷中也这样疼，却还要奋不顾身地扮英雄吗？
“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霍逸低声问他，医生说程嘉牧由于轻微脑震荡，加上麻药的作用，一时半刻醒不过来，霍逸大胆地、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唇瓣非常柔软，和看起来一样美味。霍逸看着他和袁牧七八分相似的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心疼谁，有很多时候，他直接将两个人重合在一起，可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他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程嘉牧，小牧，阿牧。”
另一边，袁桃桃出了病房，就看到守在门口的赵康乐，赵康乐见她出来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姑奶奶，我真怕你跟老板吵起来。”他和袁桃桃也算熟了，特别不希望在她被老板迁怒。
赵康乐又叮嘱说：“小牧住在哪家医院，包括老板看望他的事，你都不要往外说，千万别说，知道吗？”
袁桃桃镇定地点点头，又抹了一把眼泪，说：“害他的人找到了吗？”
赵康乐一愣，而后很快明白了，低声对她说：“这事儿你不用管了。”袁桃桃倔强地看着他，赵康乐：“已经查到了，不过霍总会处理，你不会想着要亲自替他报仇吧？”
袁桃桃：“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六章
赵康乐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倔强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出事之后，我立刻给霍总打了电话，他在赶来医院的同时，就叫人查了。”
“你放心吧，霍总比咱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着急。”他顿了顿，接着说，“马被制服之后，马场的师傅就认出那不是他们的马，是中途被调换了。”
袁桃桃睁大眼睛，“被调换？”
赵康乐：“其实也不是调换，毕竟换一匹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加了一匹马，它身上的肚带的确是做了手脚的，可他们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你也知道，影视城周边的马场，里面的马匹大多都是供拍戏使用的，这些马为什么贵？不是因为品种有多珍贵，而是它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
“马再彪悍也是食草动物，它们有一个共性，就是容易受惊，受惊的马匹，轻则把人摔到地上，重则踩踏，出现人命都是有可能的，而很多因素都能导致马受惊，不平稳的地面，突然的声响，尤其是片场这样嘈杂的环境。”
“咱们租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即使拍枪战片也不会受惊，发生事故，可能是担心计策不成功，他们不仅剪断了马具中的肚带，而且换了一匹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马。”
赵康乐总结道：“所以最后小牧受伤，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太倒霉了，换了马具杜绝了踩镫失误的可能性，那匹马竟然还是发了狂。而且做手脚的人，根本不是冲着小牧去的。”
袁桃桃心中一抖，颤声问：“那是谁？”
赵康乐：“佟怀瑾。”
竟然是佟怀瑾？真的是佟怀瑾？袁桃桃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在那里，赵康乐立即明白了，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发现了问题，却没有告诉小牧，导致佟怀瑾受伤，小牧也不会高兴的。”
袁桃桃却摇头，眼泪又滚了下来：“怎么说都是我害了他，从头到尾，都是因我而起。”
赵康乐心里发苦，从前也没见这姑娘这么爱哭，今天这是怎么了？哄女孩子什么的，他完全不会好么！好在袁桃桃很快停止了哭泣，但还是追问：“做手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赵康乐为难道：“霍总已经着手处理了，虽然知道动手的是哪个，但还没问出幕后指使是谁，霍总吩咐要保密，免得打草惊蛇，不过不管是小牧还是怀瑾，都是嘉创的艺人，动了咱们的人，霍总不会轻饶他，你放心吧。”
袁桃桃这才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冷静下来，想到如果自己执意的“帮忙”，只能起到添乱的效果的话，那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赵康乐看她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稍微放了心，才又说：“今天的事情，我想你大概也看明白了，千万不要对别人说，不管是对霍总，还是对小牧。”
“你是说？”袁桃桃何尝没有看懂，霍逸焦急的神情，甚至因为他救了自己，而对自己横眉冷对，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况且，他是同志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呀。
“没错”，赵康乐郑重地点点头，似乎是怕她有什么想法，说：“圈子里这种事本来就不新鲜，况且小牧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疏远他啊。”
袁桃桃打断他：“霍总对我哥是真心的吗？”赵康乐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我哥”指的当然是程嘉牧，桃桃平时就一口一个“牧哥”，小牧也是真把她当妹妹看待，叫一声“哥”也正常，就没往心里去。
赵康乐脱口保证：“当然……”话说一半，却又停住了，他跟了霍逸很多年了，算是身边的老人儿，霍逸就如同外界传闻一样，多年来没有任何绯闻对象，程嘉牧其实是他的第一个床伴。
可程嘉牧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床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为数不多，他却是其中一个，自家老板爱慕影帝袁牧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听说霍逸从十六岁起，在大荧幕上第一次见到袁牧就一见钟情。
之后不惜进入娱乐圈也要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甚至接手了嘉创旗下最不被看好的娱乐公司，都有那个人的影响在里面。
最开始赵康乐原以为他只不过是追星，可后来渐渐才看出他的深情，其中太多的细节，他一个外人就不能完全了解，只是袁牧死了，他们老板的心也跟着死了。
那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是亲眼目睹的，连老爷太太加上大少爷，都要看不下去了，给霍总请了多少心理医生都被他打了出去，直到程嘉牧的出现。
所以袁桃桃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好回答，说到底，程嘉牧只是一个替身，是那个死了的影帝的替身。
不过看着面前女孩子那充满担忧，泪水还没干的脸，赵康乐怎么也说不出实情，只好含糊地说：“霍总对他的紧张，咱们不都看在眼里了吗，小牧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一番话说得自己都没底，何况欺骗袁桃桃呢，最终桃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他敢欺负我哥，我不会放过他的。”不像是对他说话，倒像是对自己发誓。
回到剧组后，小伙伴们纷纷担忧地问小牧怎么样了，尤其是佟怀瑾，他已经知道了程嘉牧是代他受伤，从一开始就是程嘉牧阻止他上马，此刻佟怀瑾又是感动又是自责。
不住地说：“如果不是我非要换马，小牧也不会受伤了，除此之外，还连累群演也跟着受伤……”他的助理邱平见佟怀瑾这样，也有点心疼，安慰他：“那个群演有功夫底子，摔也摔得很巧妙，就受了点轻伤。”
佟怀瑾摇头，“可是小牧还是躺在医院了，桃桃，你就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悄悄去看他，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看了一眼邱平，说：“连邱平也不带！”
邱平：“……”
袁桃桃却非常坚定，不论是谁问她都一个字也不说，简直成了没嘴的葫芦。
由于程嘉牧受伤，坚持不拍飞页的石长安，也不得不放弃原则程嘉牧的石膏，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拆掉。
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演员，加上程嘉牧是因为工伤住进医院，于公于私这种时候都不该换演员。
由于这次动静闹得太大，连120都叫来了，怎么都遮掩不住了，石长安索性将记者请到了剧组，做了一次专访，把情况说明，免得大家乱猜，不知会写出什么新闻来。
很快这件事就第一时间报道了出来，程嘉牧又一次上了热搜榜，而且是第一名，远在帝都家里赋闲的程嘉牧的“宿敌”李安宴，看到他受伤了，十分幸灾乐祸，在微博上用小号留言“炒作”、“戏多”、“受点上还上头条他应该很高兴”之类酸溜溜的话。
很快就被广大网友骂成了渣，吓得他连忙退出了账号，同时气得不轻。随着《遴魔记》的播出，程嘉牧的粉丝队伍在迅速扩大，而且由于看《遴魔记》的受众主要是暑期放假在家的学生，程嘉牧的粉丝主体现在是以萝莉粉为主。
萝莉粉的战斗力可是相当可观的，骂完了李安宴之后，竟然有人扒出了他的大号，发现是同一剧组里程嘉牧饰演角色的“敌对势力”，所谓的“正派人士”的时候，萝莉粉们沸腾了。
本着柯南精神，她们从从前的有限资料里，通过微表情分析、语速分析、“知情人爆料”等等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歪打正着地得出一个结论：“李安宴从一开始就阴我家超级萌！”
没错，因为“程嘉牧”三个字首字母打出来，就是“超级萌”，所以粉丝们都爱称他为“超级萌”或者“我萌”。这些暑假不用上课的小姑娘们，竟然生生把李安宴也骂上了热搜。
这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这个小插曲姑且不提，躺在医院里的程嘉牧终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霍逸，霍逸好看的眼睛下方挂着一层黑眼圈，皮肤因为一夜没睡显得有些暗淡。
程嘉牧第一反应就是：“霍逸长得真好，就算这样也像个病美人。”
殊不知自己身上缠着蹦带打着石膏才是真正的“病美人”，霍逸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程嘉牧微微动了一下，却牵动受伤的胳膊，疼得“嘶”了一声，霍逸皱着眉把他按了回去，“别乱动。”程嘉牧笑了：“你守了我一夜？”霍逸别过脸去，显然不打算承认。
程嘉牧心情却莫名有些好，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明明是在乎的，却不肯说，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捅了捅霍逸：“喂，你就是这样照看的病人的吗？只盯着看就行了？”
霍逸：“……”
程嘉牧：“我饿了。”
霍逸作势要站起身：“我这就给你买饭去。”程嘉牧一把拽住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保温盒，“那不就是吗？”
霍逸动作僵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程嘉牧却没急着要打开饭菜，而是问：“对了，桃桃怎么样？”霍逸听到“桃桃”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程嘉牧却没有注意到，自顾自道：“我记得应该没有受伤，但是吓坏了吧？有没有吓哭？她一直很爱哭的……”
霍逸忍无可忍，哑着嗓子怒道：“你就那么在乎她？”
程嘉牧这才费力抬起头直视他，看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这时病房门却适时地被敲响了，是个非常熟悉的性感女声：“霍总，您在吗？”
第三十七章
是李紫。
李紫今天化了个十分清透的妆容，脸颊白里透红，大地色的眼影浅浅地扫了一层，看起来青春自然不做作。这种“素颜妆”其实比那些夸张艳丽的浓妆要难得多，为了显得妆感弱，从妆前乳开始就要用两三种色号，没有一两个小时底妆都打不完。
看来李紫是下了本钱了，这种“斩男妆”骗骗傻不拉几的直男还行，程嘉牧一眼就看出来有猫腻，而霍逸虽然理论上是在娱乐圈混的，可对这些门道并不了解，看着李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这一点惊讶，立即被她解读成了惊艳，李紫忍不住嘴角微扬，放柔了声音问：“霍总，听说小牧受伤了，我来看看，不好意思，不打扰吧。”
说是看程嘉牧，可眼神却牢牢黏在霍逸身上，霍逸闻言皱起了眉：“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明明不准他们透露的。李紫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饭盒，巴掌大的小脸上是委屈的神情，真是我见尤怜。
霍逸却选择性失明一样，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种样子，实在少见，平时眼高于顶的人，为了霍逸这样低姿态，程嘉牧不由得又酸了起来：有钱真好。同时怀念起从前自己有钱的时候。
房间里还是诡异的沉默，李紫快要站不下去的时候，程嘉牧开口了：“谢谢你啊，要不进来坐坐？”霍逸看了他一眼，程嘉牧目不斜视，假装没有注意到。
李紫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她和程嘉牧从来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不大看得上这个刚出道的小新人，不过对方愿意当圣母白莲花，她乐得陪着演，不过程嘉牧并不是突发性圣母病发作，而是真的有点在意，对于霍逸跟她的传闻，他很有兴趣知道一点，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紫脸上笑得更甜了，自顾自地将饭盒打开，里面是香气扑鼻的猪脚汤，还有炸鸡排。
“小牧一定饿了，这是我亲手煲的汤，亲手炸的鸡排。”
黄豆猪脚汤，这是要坐月子么？不过炸鸡排看着好香，程嘉牧忍不住流口水，暂时忘了对方是跟自己抢“金主”的“情敌”：“你还会炸鸡排？”
李紫理所当然地说：“是呀，别看我平时工作忙，可是很喜欢做饭，霍总，您吃饭了吗？一起吧。”
霍逸从程嘉牧叫她进来的时候，神色就不大好，看到这些饭菜，就更加不高兴，直言不讳地说：“这些不适合病人吃，你拿回去吧。”
程嘉牧在心里咆哮：猪脚汤确实不适合，可以送去隔壁妇产科，但炸鸡排很好的！
李紫为难地说：“实在对不起，我没有照顾过病人，不知道该吃什么，要不这样，我再去给小牧熬粥，霍总你也忙得没时间吃饭吧？不然你先吃点？”
现在程嘉牧听明白了：感情不是给我做的，是专门给霍逸做的。
霍逸看都没看一眼那个爱心食盒，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见霍总连着问了两遍，李紫不能再装听不到，只好说：“我是不小心听人说的，这事儿网上都传开了，我是担心、担心小牧，所以过来看看，不过您放心，我是一个人来的，连助理都没带，绝对不会向外人泄露。”
霍逸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下来，也并没有深究，只是对李紫说：“李小姐，小牧是我们公司今年力捧的新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之所以保密，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还请不要告诉别人。”
程嘉牧心想老板人格切换的也太快了吧，简直无缝连接。李紫愣愣地点点头，觉得霍逸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一个新人就算是要力捧，也犯得着老板亲自守在床边？还是说程嘉牧其实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不过床上躺的被纱布和石膏裹得像嫁接了麒麟臂的程嘉牧，看起来的确有一点严重，想了半天，才勉强说一句：“霍总真是敬业。”
霍逸淡淡地笑了一下，礼貌而疏离，而后静静地站在那里，还不如刚开始的横眉冷对呢，李紫觉得有一点无地自容，或者说，自己站在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点多余。
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的沉默，李紫很快就识相地告辞了。她走后，程嘉牧心情好了不少，说：“我饿了。”
霍逸：“你高兴什么？”
程嘉牧：“我高兴吗？这么明显？”当然高兴，原来他们不是情侣，甚至不熟，李紫一口一个“您”，霍逸从开始的不耐烦到拿出了面对媒体的那一套“好教养”，也都表现出他跟她不熟。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在造声势，可惜被打脸了。
霍逸站起身来，程嘉牧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霍逸：“去给你买饭。”
程嘉牧指了指桌子：“那不是饭？”
霍逸将李紫送的饭，连同保温盒一起丢进垃圾桶：“这个不适合病人吃，不好消化。”程嘉牧目瞪口呆，那也不用连饭盒一起扔了吧？算了，如果真是那个女人亲手做的，估计也是黑暗料理，她要真会做饭，他就是中华小当家。
程嘉牧又指了指另一个饭盒，“那，那个呢？”
霍逸干脆连打都没打开，直接就要往垃圾桶里扔，却不小心弄撒了一点汤汁，大概是盖子没有盖好，程嘉牧眼疾手快，伸出了健康完好的右手堪堪接住。
霍逸：“……”
程嘉牧打开保温盒，一共两层：“这是蔬菜瘦肉粥和骨头汤，我肯定能吃。”霍逸：“汤凉了，我再给你买一份吧。”程嘉牧把盖子彻底掀开，往霍逸的面前推了推，里面的热气蒸腾而起。
一时找不到理由，霍逸只好坐在床边看着他呼噜噜喝粥，然后又把汤里煮酥了的骨头挑出来将上面的肉啃得干干净净昏迷了一天一夜，就靠营养液吊着，他实在太饿了。
霍逸看他吃得香甜，肚子也有一点抗议，程嘉牧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着，也是水米未进，这时候肠胃终于有了点感觉，但是却舍不得离开。
见程嘉牧把粥碗刮了个干净，霍逸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看不出你人缘儿挺好的。”程嘉牧单手抓着大鼓棒，用只吸管插进骨腔里仔细地吸骨髓，骨髓味道香甜软糯，煮得十分入味儿，口感有一点像脑花。
他从牙缝儿里问出一句：“怎么说？”继续专心对付那一点镶嵌在骨头里，怎么也吃不到的脆骨，霍逸道：“李紫跑到这儿来，应该花了不少力气，就为了看你一眼。”
程嘉牧全身动作都停下，然后慢慢地抬起头，发现霍逸不是在开玩笑，才开口：“獒总，你是在逗我玩儿的吧？李紫在片场根本不跟我说话的。”
霍逸：“真的？”不知怎么，语气竟然有点轻快。
程嘉牧：“她哪里是来看我，分明是来看望你的。”语气不由得有一点酸：“明明是你人缘比较好。”
霍逸想了想，认真说：“我跟她也不熟……”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叫。程嘉牧没好气：“反正我跟她更加不熟。那炸鸡和猪脚汤，就是给你做的，可惜被你丢垃圾桶了。”
霍逸听完程嘉牧的解释，心情大好似的看了一眼垃圾桶，然后说：“我也觉得，你应该没有那么招人喜欢。”
程嘉牧气结。
程嘉牧喝干了最后一口汤，大爷似的躺回床上，“我要睡觉了。”霍逸好脾气地收了碗筷，拿着那个保温盒，站在垃圾桶边上犹豫了一会儿，却最终没有扔进去。
程嘉牧见状，问：“对了，这个粥是谁煮的？还挺好喝的。”霍逸听了，直接把保温盒扔进了垃圾桶。
程嘉牧：“……”
霍逸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手抖。”
自家金主的喜怒无常和精神分裂，程嘉牧已经习惯了，但根据霍逸的动作，他还是隐隐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那臭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的煮粥？
等单人病房里就剩下他自己的时候，程嘉牧开始刷微博，媒体的动作非常快，这次的受伤事件到底还是被“知情人士”扒出了细节，不过说得非常有节制，像是公司出手干预，都是对自己有利的正面宣传，并且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
“‘小鲜肉’奋不顾身舍己为人”，基本上就是主基调，为他吸粉无数，除此之外，一些为吸引眼球的小报标出了“程嘉牧英雄救美，神秘女子究竟何方神圣？”这样的标题，暗指被救的姑娘是程嘉牧的秘密女友，不过很快就被他的萝莉粉们喷了个狗血喷头。
“我萌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难道救人就一定是是女朋友？”“直男癌真可怕，不是女朋友就不救了吗，人人都像楼主那么狭隘？”程嘉牧不知道这又关直男癌什么事了，直男癌无辜躺枪，也很可怜好么。
尹康和看到苗头之后，立即指示程嘉牧发微博澄清，连标点符号都经过他老人家的首肯之后，程嘉牧发了一条微博：“程小牧奋斗：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好，被我救下的工作人员也很好，幸好除我之外，大家都没有受伤，伤势已经稳定，会尽快回剧组拍戏的！”
配图是那只打了石膏的胳膊在前，竖起大拇指，程嘉牧冲着镜头微笑的照片。
第三十八章
微博发出去之后，评论和转发成几何数量上涨，大多是“加油萌萌么么哒！”也不乏“看看看，说了是工作人员，说我萌女朋友的，打脸了吧？”
说那些爆料有节制，也是因为并没有将袁桃桃的身份曝光出去，霍逸其实在这件事上挣扎过，不过他很早调查袁桃桃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桃桃竟然是袁牧的妹妹。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袁牧虽然人红得不得了，但是把妹妹保护得很好，不但从来不参加任何亲子互动类的综艺节目，也从来不肯邀请圈内人到自己和妹妹住的那所公寓去。
桃桃虽然和袁牧是亲兄妹，可是长得并不像，是个清秀少女，却跟袁牧颜值相差很多，如果说程嘉牧是袁牧的亲弟弟，他反而会相信。其实让小孩子远离娱乐圈是对的，真的太复杂，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在各大网络平台上这些萝莉粉们到处叫嚣我超级萌才不是交了女朋友呢哼。
但各大粉丝群里已经掐了起来，咒骂那个“女工作人员”的声音不计其数，甚至有“女朋友粉”站出来说，如果真是小牧的女朋友，那她们就脱团。
不知道这些小插曲的程嘉牧，继续往下翻。
“为啥受伤了还是这么好看，简直一张小受脸233333。”程嘉牧看着这条点赞数第二高的评论，嘴角抽了抽。
手机上面闪出一条未读微信的提示，他顺手点开，进入了微信界面，是袁桃桃，“恢复得怎么样了？”
程嘉牧见是袁桃桃，立即用完好的右手，以独臂大侠的姿势，飞快打字，行云流水，飘遥俊逸：“脑袋已经好了，可是他们非不让我出院，好无聊。”
袁桃桃回复：“这才两天就好了？医生不是说至少静养半个月吗？给我好好养病，别总想着溜出去玩，对了，给你送的粥喝了吗？”
这丫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两天的工夫说话的语气愈发像个小家长，程嘉牧有一种成年的女儿管着很会搞事情的老顽童老爸的错觉。回复道：“都喝了，不过我要提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袁桃桃：“说。”
程嘉牧：“排骨汤多放点排骨，最好没有汤。”
袁桃桃答应得很痛快：“ok，等会儿给你送过去，霍总不在吧？”
程嘉牧觉得有点别扭，怎么跟偷情似的？不过还是回复了：“刚走，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
袁桃桃：“半小时后见。”
程嘉牧：“ok，n_n”
放下手机，程嘉牧有一点难掩的激动之情：桃桃竟然会做饭了，还做饭给自己吃，真是没白养这么多年，长大了啊。
很快桃桃就拎着一个新的保温盒过来了，打开之后，香味四溢，馋的程嘉牧食指大动，医生嘱咐他饮食要清淡，补钙的骨头汤倒是可以喝，霍逸便执行圣旨一样，每天拿清粥小菜和祛了肉的骨头汤喂他。
虽然只是连着这样吃了两天，但嘴里简直淡出鸟来，程嘉牧看着保温盒里肉多汤少的比例，甚是欣慰，拿起勺子就捞了一块肉，煮得十分入味，连软骨都煮出了胶原蛋白的感觉，入口即化，肉香浓郁，吃在嘴里简直不能再陶醉。
“太好吃了！”程嘉牧热泪盈眶地感慨。
袁桃桃笑了笑，脸上洋溢着明媚的幸福，“你爱吃我就每天给你做，等霍总走了，我就来送饭，哥。”
等等，什么叫等霍总走了再送，再等等，“你叫我什么？”
袁桃桃坚定而自然地又叫了一声：“哥。”目光无比淡定，却在程嘉牧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握紧了拳头，指甲无声地扣着手心的肉。
程嘉牧心里一震，把汤匙插回保温饭盒里，掩饰性地搅了搅，故作轻松地说：“不是都叫牧哥吗，连牧字都省略啦？”袁桃桃一把握住他拿着汤匙的手，程嘉牧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汤匙扔掉。
袁桃桃更加确定，“哥，你就是我哥。”
程嘉牧心情非常复杂，如果桃桃能够相信，他是愿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的，可不是现在，从前的他一直是大家长的形象，在外的风光无限的影帝，回家是成熟稳重的大哥。
可现在呢？一切都没有了！一穷二白的学生，刚拍了两部戏的新人，甚至给妹妹找个实习的机会都要这样千回百转煞费苦心。
落差实在太大。
程嘉牧缓缓地抽回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救了你一次，我就是你哥啦？算你有点良心，不过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我这么高风亮节舍己为人，换做是谁都会去救的……”
“换做无关的路人你才不会去救！”袁桃桃无情地打断他，“你才不是那样的烂好人，你只在乎你在乎的人，那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进剧组？费劲安排我跟石导学习？我们之前也就只见过一面吧，我们有那么很厚的交情吗？”
谎话被揭穿，程嘉牧的底气不大足，但还是不死心地说：“我受到过袁牧老师的帮助。”
袁桃桃：“好，那么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帮助？值得你这样帮我，甚至不顾性命？”
是啊，什么样的帮助呢？袁牧能帮一个后辈演员的，无非就是在片场的指点，或者介绍些人脉，再多以他的性格也懒得管不相关的人，只是这样的话，帮袁桃桃做石长安的助理，就已经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怎么也达不到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地步，程嘉牧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袁桃桃那双和程嘉牧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一下子涌出了泪水，她的鼻子不如程嘉牧挺，嘴巴和脸颊的轮廓也不像哥哥一样小巧秀气，但这样哭起来，反而显得眼睛更大，更委屈。
程嘉牧的心恨不得一下子就化了，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可一只胳膊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行动实在不方便，袁桃桃见状连阻止了他乱动，自己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却越抹越多。
她有有些哽咽地说：“哥，你救我的时候，叫了‘小不点’，我有十年没听过你那么叫我了，对不起，是不是我伤了你的心，所以你才不肯认我，你不要我了。”
袁桃桃越说越伤心，哭得抽抽噎噎，把程嘉牧哭得六神无主，也伤心起来，心想这样了还瞎坚持什么？别说我现在还有个人模样，就算是沦落到去讨饭，也还是她亲哥哥，怎么会不要她呢？
这样想着，程嘉牧眼眶也有些湿，但还是强忍着，费力地转身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会相信这种事？”
袁桃桃抬起眼睛停止了抽泣，只是眼睛里的泪水还在往下掉，他这是承认了？袁桃桃一边继续掉眼泪，一边高兴地笑了：“哥，真的是你！”说着就扑了上去，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胳膊，给了程嘉牧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嘉牧看她那又哭又笑的样子，更加心疼了，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她的头：“是哥哥不好。”袁桃桃使劲摇头，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去，说：“从前是我太任性了，总是跟你吵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两兄妹难掩激动地诉了好一顿衷肠，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袁桃桃问：“哥，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程嘉牧于是就把自己如何重生到这具身体里，如何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大致说了一遍，却故意落掉了是薛宇和姜思竣害死自己这件事，复仇这种事情，自己来就好，还是不要牵连妹妹。
袁桃桃听得一愣一愣地，沉浸在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小说里的桥段，这种感受中，暂时还没有发现程嘉牧说自己“如何死亡”那一段的破绽。
气氛渐渐变得温馨，天气很热，排骨汤在保温杯里还保持了温度，袁桃桃催促她哥喝汤，兄妹俩边吃边聊，好像几辈子的话都要在这一刻说完，程嘉牧非常满足，如果没有这次重生，他是不是就没机会跟妹妹一起这样聊天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袁桃桃给程嘉牧削了一个苹果，状似不经意地问：“哥，你跟霍总，是那种关系吗？”
程嘉牧一下子顿住，这可怎么解释好呢？虽然那个什么包养协议是原主跟霍逸签的，不关他的事，是霍逸替原主还了债，说起来，这叫先付费后享用，自己也勉强算是身不由己。
可怎么好跟妹妹承认这种事?“啊，没什么，就是被他包养了。”难道要这样说吗？程嘉牧脸上维持着面瘫的表情，心里却狂奔了几万只草泥马，该怎么回答？
袁桃桃却善解人意地没有执着等他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两个互相喜欢，其实不关我的事。”
程嘉牧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袁桃桃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其实你给我找个男嫂子，也挺好的，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薛宇。”
“不过霍总他对你是真心的吗？”桃桃眨巴着眼睛问，“他会不会欺负你？”
程嘉牧心里简直不能更温暖，如果可以，他真想对着苍天大吼几声，对于一个同志来说，社会的压力，公众的舆论，都不是最伤人的，如果能得到家庭的认可，来自至亲的理解，这种力量对他们来说，是最难能可贵的。
但霍逸对他是真心的吗？他却答不出来。
见他这样犹豫，袁桃桃起身打开了随身的背包，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程嘉牧。
第三十九章
程嘉牧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竟然是自己的全部财产！有银行卡、房照、股权文件，厚厚一沓，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袁桃桃。
袁桃桃道：“哥，这些都是你从前挣的钱，那两个饭店被我卖了，亏本的投资也低价转手了，换成的现金，一部分买了信托，一部分买了理财，另外我把几个不住的房子租出去了，单房租就每个月就有七八万，加上信托和理财的收入，一年纯利润就有两三百万，足够过小资生活了，你不用……”
她似乎在措辞：“不用为了钱，委屈自己，这些都是你的钱，我马上就去办理过户手续。”
程嘉牧听着她的说辞有点感动，却在“办理过户手续”的时候沉下了脸，“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会信不过你吗？我拼命挣钱还不是在给你赞嫁妆？这种事别提了，就放在你那儿。”
而且不得不说，理财方面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比自己高明不少，他的财产就那么多，自己打理起来，别说每年有这么多的结余，开销都不够，只能拼命拍戏接广告挣钱，不过为了身为家长的威严，这种事就不必跟桃桃说清楚了。
袁桃桃见哥哥生气了，也不敢再提过户的事，只是仍然担心霍逸的事情，虽然他对哥哥很关心的样子，可是那样霸道，连别人探望都不许，很难相信他不会欺负哥哥。
在袁桃桃的一再追问之下，程嘉牧只好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袁桃桃见刚相认不到一天，自家哥哥就又摆出了那副“我是家长我说你听就行了”的讨厌嘴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看着程嘉牧打着厚厚石膏的胳膊，又什么顶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说：“哥，他要是欺负你了，不要瞒着我，我一定会给他好看。”这种仿佛她才是哥哥的论调，让程嘉牧哭笑不得，却也心里暖暖的，不由得放柔了语气：“你放心，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我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
原来只要有一个人低头，架就吵不起来，何况是至亲的兄妹？
听到程嘉牧说真的喜欢上霍逸，袁桃桃却一点都不震惊，如果那家伙敢让哥哥受一点委屈，别说是嘉创的大总裁，就算是联合国秘书长，她也不放在眼里！突然涌上的豪情壮志，让桃桃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不仅不能再气他，而且，任何人都不能气他！
和妹妹相认之后，程嘉牧同时也算是多了一个跟他分享秘密的人，心情一下子愉悦不少，也有利于身体恢复，可这一躺，就躺了两个星期，轻微脑震荡恢复得很好。
只是胳膊上的石膏还没卸下去，袁桃桃时不时偷偷来送肉给他打牙祭，而霍逸每天准时到病房报道，程嘉牧又感动又担心，也不知道金主这样下去，公司会不会倒闭？如果金主愿意的话，他倒是乐意拍戏养活他。
总之日子过得还算惬意，程嘉牧一个在病房的时候就看看电视刷刷微博，聊聊微信，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一个标记了消息免打扰的群，聊天记录已经一百多条了，程嘉牧觉得自己被经纪人尹康和带了一段时间，也被传染上了强迫症，翻到第一条开始看，准备一条条看到最后。
群名本来叫“坐等小牧牧归来”，因为程嘉牧在群里炫耀自家妹妹送的排骨汤，被羡慕嫉妒恨的田甜改成了“坐等小牧哥吃成大胖子归来”，又被佟怀瑾改成“坐等月半牧归来”。
众人纷纷称赞言简意赅，立意明确，一哥就是不一样，程嘉牧一怒之下改成了“牧哥最帅么么哒”，结果寡不敌众，每次改名字都被秒改回，只好作罢。
怀瑾：小牧在咩？我们在吃烤全羊哈哈哈程小牧，配了一张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的图片，羊腿周围围着佟怀瑾、田甜、袁桃桃，还有佟怀瑾的助理邱平，照片大概是田甜的助理拍的，非常有水准，把羊腿的色香味都展现了出来。
田甜cindy：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吃，某个人不能出来吃饭饭好可怜，没关系，我们拍下来借你看一眼呵呵哈哈哈。
程嘉牧看得眼含热泪，这些家伙报复心也太重了，不就是晒了一张“桃桃秘制专供病号排骨汤”的照片么？从此以后，他们只要溜出去吃好吃的，就一定会拍照片并且他，简直没有同情心！
程嘉牧愤怒地往下翻，发现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由于霍逸的严防死守，除了袁桃桃之外，别人都不准打扰他的休息，因为医生说脑震荡需要静养，轻微脑震荡也不行。
其实霍逸的小心思程嘉牧是知道的，他愿意陪着他，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半个月以来，只有尹康和成功地探望过一次程嘉牧，理由十分正当：我手下的艺人，我必须要亲眼看一看，这关系到他今后的工作的安排，毕竟有一个大品牌广告正在找他洽谈，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是一家做饮料的国际品牌，每年都会推出一个新的主题，有点像肯打鸡和麦当当，那种高逼格广告，因为太大牌，所以敢拍那种十几分钟无厘头的剧情或者类似公益广告，只有结尾一秒露出一个品牌logo，加一句简短的广告语。
在各大视频网站上疯狂转载，截出整整好几分钟，在论秒卖的传统电视台，买下黄金时段，一播就是几个月。
就四个字：有钱，任性。
如果能接到这个品牌，不仅能够大大提高曝光率，而且也是对一个新人的肯定，毕竟他们洽谈的一向是有一定分量的艺人，再不济也是最当红的小鲜肉。
总之，这样的工作，就算不给钱也要接！何况人家出手大方，代言费堪比拍一部普通制作的电视剧了。尹康和当然要亲自看看程嘉牧的状况。
在确定他家小牧脑袋没有被撞傻，胳膊也被完整地接了回去之后，尹康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出乎意料地对他莽撞的救人行为没有做任何谴责，程嘉牧倒是对尹康和更加高看一眼了。
要知道，他从前的经纪人，是绝对不赞同他做一点危险的事情，一直主张所有打戏都用替身，当然程嘉牧没有答应他，但在私底下听到过关于他经纪人的风言风语：抱怨自家艺人总是受伤，影响他的收入等等。
尹康和看起来不是关心钱，而是真的关心他，他是那种自身能力非常强、并不需要倚靠某一个艺人，从中抽成的人。相反的，佟怀瑾最开始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艺人，在遇到尹康和之前，也是一直不红。
但经过他手把手的捧，真就把佟怀瑾捧成了一线红星，嘉创一哥，尹康和是真的有能力。跟程嘉牧谈完了工作，尹康和环视了一圈h市最好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充满消毒水味的一尘不染的房间，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把跟病床配套的白色可移动长桌上的果盘照的暖融融的。
在观赏过这样绝对干净、绝对温馨的场景之后，连他这样的深度龟毛处女座都挑不出毛病了，但挑不出毛病，会令尹康和浑身不舒服，在他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饭盒以及苹果残骸之后，终于找到了可发作的点。
“究竟是谁给你削的苹果皮？皮上连着的果肉简直能救济一个班的希望小学，他是存心喂你吃核的么？”
程嘉牧幽幽地说：“是霍逸。”
尹康和轻蔑地笑了：“果然是他，连苹果都不会削，以后有你受的。”
程嘉牧：“……”
尹康和继续说：“霍总这个人呢，虽然喜怒无常，精神分裂，但不得不说，是个很痴情的人，不过他痴情的对象不是你，就算他对你很好，心存感激就行了，不要太当真，否则对你们都不好。这是我的忠告。”
霍逸痴情？程嘉牧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他实在想不到霍逸竟然是个痴情种子，不过尹康和没有理由跟他开这种玩笑，程嘉牧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尹康和说：“因为你是我的艺人，如果受了什么打击出了什么麻烦我会很困扰。”顿了顿，他又补充：“因为看你太傻了。”
程嘉牧有点小感动，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尹康和“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程嘉牧又问：“霍逸痴情的对象是谁，能告诉我吗？”
尹康和这次果断地摇头：“不能。不仅我不说，你最好也不要问，那个人已经……别看霍逸表面上风光，他心里其实挺苦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多的，我真的不能说了。”
程嘉牧点点头，知道尹康和不是在卖关子，他说不能说，那么再怎么问也没用了，便不再为难他：“我知道了，放心吧。”
尹康和走后，霍逸照例过来程嘉牧的病房报道，手里提着一些新鲜水果，霍逸将洗好的葡萄摆在已经空了一大半的果盘上，推到程嘉牧面前，“刚从果园里摘的。”
程嘉牧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h市的郊区有一片农家乐采摘园，从前他拍戏间隙也会跑去那里摘一点新鲜水果，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比超市里的所谓绿色食品好吃多了。
第四十章
可是霍逸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一边照顾他，竟然还想得这样周到，不得不说，程嘉牧是有些被他的细心感动到，阳光把葡萄照的亮晶晶的，非常好看，经过一番与尹康和的对话，程嘉牧再见到霍逸，心里有些便有些不是滋味，他拿起一颗葡萄，连皮带肉地塞进嘴里。
汁水一下子爆开，又甜美又新鲜，嚼到皮的时候有一点微酸，程嘉牧的面部表情都被霍逸看在眼里，他也摘下一颗葡萄，不是送进嘴里，而是徒手剥皮，弄得满手都是紫色的浆液，程嘉牧问霍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霍逸剥皮动作一顿，沉默着，将剥好的葡萄送进程嘉牧的嘴里，才说：“这样不好吗？”
程嘉牧嚼着葡萄，含糊地说：“不好。”
霍逸突然嗤笑了一声：“怎么，要我骂你才舒服吗？”程嘉牧愣住，霍逸接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我獒总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有那么凶？”
程嘉牧的一腔情绪彻底被他打乱，心虚地说：“我叫的是霍总，你听错了吧。”
霍逸不置可否，又剥了一颗葡萄，塞进他的嘴巴里，“对你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不要太往心里去。”嘴里说着这样冷酷无情的话，动作却十分温柔。
目瞪口呆的程嘉牧差点以为金主的精神分裂更上一层楼了，仔细一想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袁桃桃觉得他不喜欢自己，尹康和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全世界都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只有自己还那么傻抱了一线希望。
明明对方之前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程嘉牧想：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看起来是到晚期了……
尹康和的话还犹在耳边：“霍逸是个很痴情的人，可痴情的对象不是你。”程嘉牧越来越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霍逸求而不得的那个人的替身。
程嘉牧：“霍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霍逸剥葡萄皮剥上了瘾，小碗里很快堆满了晶莹剔透的葡萄肉，手还是没停，“嗯”了一声，程嘉牧于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霍逸温柔地把最后一颗葡萄丢到小碗里，将碗推到程嘉牧面前，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手指纤长干净，这个人连手生得都那样好，程嘉牧不甘心，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霍逸继续擦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许久才说：“怎么想起问这个？”程嘉牧倔强道：“就是想问问。”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如果霍逸再次抛出诸如“你想记得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为自己的自讨没趣好好羞愧一番。
不过出乎程嘉牧的意料，霍逸却正面回答了他：“喜欢过，非常喜欢，我爱他，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同对他那样动心。”说完定定地看着程嘉牧。
果然是这样，尹康和说得没错，程嘉牧哈哈笑了，“挺好的，霍总你竟然这么认真地回答了我，真让我受宠若惊，那祝你们幸福。”他说得很快，掩饰地很好，霍逸轻轻问了一句：“真的吗？”
程嘉牧愣住，霍逸又问：“你真的会祝福我们吗？”程嘉牧又笑了，表情无懈可击：“当然了。”霍逸点点头，把手里快揉烂了的纸巾扔到垃圾桶，丢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程嘉牧揉了揉僵硬的脸，骂自己：“干嘛演得那么到位？这下好了，獒总真信了，走了，你开心了吧！”
演技太好也是一种缺陷，想表达什么情绪，一下子就入戏了，自己真正想什么，却掩饰得太好，这职业病也是病，得治！
留下程嘉牧一个人在病床上郁闷，不过第二天霍逸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昨天发生的小插曲，好像被他忘得干干净净，程嘉牧也不敢再提，一时间，两人又恢复了掺杂着虚假的温情里。这种亦真亦幻的感觉，让程嘉牧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一转眼两个星期过去，程嘉牧再次接到尹康和的电话：“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另一个，也是好消息，想先听哪个？”程嘉牧失笑，什么事儿能尹康和这家伙这样高兴，居然开起玩笑来了，也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尹康和：“第一件事，那个饮料品牌的广告代言，合同已经敲定了。”程嘉牧惊喜道：“真的？”这可是个意外之喜，虽然说他们品牌的受众是年轻人，走得又是活泼路线，可毕竟是国际大牌。
代言人一向是一线红星，同时又要求年轻，自己上辈子曾经跟那家公司谈过，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合作成功，心里留下了一些遗憾，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成名太晚。
年纪是一方面，可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虽说脸依旧年轻英俊，丝毫没有过了而立之年的既视感，可是因为公司和他自己都希望未雨绸缪，不能一路以奶油小生的形象走下去，从那以前，便开始接了不少转型的电影。
什么战争年代的铁血硬汉啦，什么邋里邋遢的拾荒大叔啦，什么蓬头垢面的大龄宅男啦，总之什么和自身形象反差大，就演什么，他也是急于改变单一的戏路。
不过转型只是初见成效，但和那个品牌的青春活力立意就背道而驰了，厂商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这位俊美的影帝，程嘉牧也再次失去了一个代言大牌的机会。
尹康和接着说：“第一部广告拍摄是下在一个月之后，我猜那会儿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至于石导那边，由我来说，拍广告几天的事儿，不会耽误太多。但这都是小事，真正的好消息在后面。”
见他开始卖关子，程嘉牧不由得问：“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尹康和声音里有些掩饰不住的骄傲：“宋臣导演的新片，打算找你试镜，男**。”什么？！程嘉牧简直有些语无伦次，宋臣是他的老熟人，算是电影界的绝对大牛。
他拍的片子从来都是票房和奖项双丰收，捧出来的新人无数，女演员为了上一次他的戏，恨不得挤破头，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挤，不为别的，演过他的戏，那就叫“臣女郎”，没有一个不火的。
可是挑选男演员，他却喜欢用“老戏骨”，因为这个人擅长拍男人戏，女演员说白了就是摆在里边的花瓶，戏份通常不多。
程嘉牧上辈子就和他合作过不少次，其中一部转型期的大电影就是跟他合作的《守陵人》，也是那一部电影，奠定了他成功转型的基础。
但是令他匪夷所思的是，宋臣这样挑剔的人，竟然会选用新人，而且是男**？
“尹哥，不会是弄错了吧，宋导让我饰演男**？”程嘉牧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尹康和道：“只是试镜而已。”
“我现在只有一部作品，就是《遴魔记》，就算试镜也……”
尹康和：“当然不是因为《遴魔记》，宋导怎么会看那么low的电视剧？”他还真是直言不讳啊，程嘉牧有点心塞，同时有点心疼高任，我们高导也是很努力的好吗？
“是我把你在《司马昭》里的片花给了宋导演看，他才敲定的，不过只是个试镜的机会，到时候能不能行，还是要看你的临场发挥。”尹康和说道，“加油。”
不得不说尹康和非常厉害，石长安没拍完的作品，他都能偷，啊，不，拿到片花，程嘉牧猜想，一定不是石长安同意的，应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石导如果知道了，非气炸了不可。
但是就算他拍了石导的戏，也只不过是个配角，身价一下子就能飙升那么多吗？
尹康和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这部题材稍微有一点争议，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你也没机会跟宋导合作，有失必有得嘛。”
果然有问题，程嘉牧问：“是什么题材啊？”
尹康和：“同性恋题材。”
“什么？！”
虽然知道宋臣很早之前就惦记着拍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不过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还真有胆子拍啊。
程嘉牧几乎咆哮地问：“这玩意能过审吗？拍了这种题材，拍了不能播啊！有什么意义吗？”
怪不得没人演啊！他就说天上不会掉馅儿饼的，这种东西，拍好了就是高大上的艺术片，拍不好，那被总局封杀也是有可能的，难怪那些大牌明星没人愿意冒这个险。
尹康和却十分淡定：“你跟着瞎担心什么？你现在是新人，你怕什么？宋臣都敢拍，我去跟他聊过，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剧本我也看了，没有那么露骨，也许是他想打个擦边球。”
程嘉牧将信将疑，擦边球么？这可不像宋臣的性格。
但是尹康和的嗅觉一直十分敏锐，他深有体会，能把佟怀瑾从小透明一路捧成大明星，不得不说，非常有两把刷子。
程嘉牧想了想问：“什么时候试镜？”
尹康和道：“时间还没定，大概是两个月之后，投资商那边还在谈。”
第四十一章
程嘉牧道：“好的，那麻烦尹哥了。”
这就是答应了。
反正只是去试镜，宋臣这样的大导演，肯不肯真的启用一个新人还不一定呢。
又过了两个星期，程嘉牧胳膊上的石膏也拆掉了，其实为了让骨头彻底长好，本来应该再多固定一段时间，可是时间不等人，剧组一旦开机，设备、人员、场地哪一样不要钱，实实在在的时间就是软妹币。
这点伤在程嘉牧看来不算严重，从前从威亚下摔下来，骨折的次数也不少，若不是霍逸不准他出院，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回去拍戏了。反正嵇康是个风流不羁的文官，骑马打仗吊威亚什么的高难动作一概没有。
回到剧组之后，小伙伴们都扑上来好好问候了一番，都十分激动，终于见到真人了，而石长安见到他着实松了一口气，程嘉牧却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变成连轴转的主角了。
之前主要跳过的都是嵇康的戏份，不过他现在回组，发现进度已经拍到了中间，按着时间轴来算，此时是嵇康的最后一场戏：刑场殒命。
石长安盯着程嘉牧的胳膊看了看，问：“可以拿东西吗？”程嘉牧老实道：“左手暂时不能提重物，不过右手没问题。”石长安点点头，说：“过来我给你说说戏吧，先跟着进度拍，之前的戏不行最后补拍，跟你有对手戏的怀瑾和田甜都说没问题。”
程嘉牧闻言，感激地冲他们俩笑了笑，现在饰演司马昭的已经换了演员，若不是自己受伤出事，佟怀瑾现在应该已经杀青回去休息了。
剧本他早已看过了，简单说了下戏，石长安便试着让他开始演，并没有存着一次过的心思，毕竟他已经离开了一个月，而且这是最难也是最出彩的一场戏。
刑场布置完毕，一身白色囚衣的程嘉牧跪坐在东市刑场高台上，神情不变，眼神是看破生死的淡然，监斩官面对这位大儒，亦不敢怠慢，就算他马上就要成为刀下亡魂。
此时的“嵇康”已经三十九岁，化妆师在他的脸上用了深一个色号的粉底液，显得脸颊更加深邃立体，倒是更像袁牧了，他散乱着的头发中有几缕白色，看着有些狼狈，面色却坚定淡然，像是并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忽然，大批的年轻人涌了进来，历史上应该是“三千太学生”，不过三千大概也是大致数量，现场的群众演员虽没有三千人，却也有几百人之多，影视城里每天蹲守在剧组门外的群演一抓一大把，每个导演手里都有几个相熟的“群头”，集齐演员不在话下。
但这样的大场面，人工费、服装费又是一大笔，一天拍不完，第二天就要另外算钱，石长安虽然花着投资商的钱一点不心疼，却也希望一切顺利，早点拍完当然更好。
程嘉牧看到这么多太学生涌入刑场，神色终于变了，有了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感动、震惊，等等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要用一个短短的特写表达出来。
石长安盯着监视器，暗暗叫好，没想到程嘉牧年纪轻轻，表演的张力这样娴熟而专业，嵇康这个角色年龄跨度也算比较大的，但总不能每一个角色都要用两个演员饰演，容易脸盲的观众非疯了不可。
年轻恣意放浪形骸的那个青年嵇康，他演起来得心应手，这个濒临死亡，却看淡一切，不畏权贵的成熟了些的嵇康，他依旧诠释得非常到位。
第一个镜头顺利通过。
群演中有几个是有台词的，他们纷纷请求监斩官放了嵇康，并要拜嵇康为师，然后当然被驳回，将太学生们镇压下去。
这一段拍了三次，石长安才摸着下巴，勉强通过了。
然后便是监斩官问嵇康还有什么要求，一般都是要求喝酒吃肉等等，程嘉牧朗声笑了一声，道：“我要好酒。”田甜饰演的长乐亭主把早已准备好的酒坛递了上去。
程嘉牧伸手摸了摸她垂到腰迹的青丝，语调十分眷恋，不再是那个看破生死的大儒，此刻只是一个即将要与挚爱妻子永别的丈夫，他的眼睛里蕴含了太多情感，田甜望着他，一下子就入戏了，程嘉牧说：“对不起。”
田甜原本非常担心这个镜头，生怕拿捏不好，可是看他的眼睛，忽然就心疼起来，怨恨、不舍、心疼，种种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顺理成章地泪如雨下，台词本来立时就念出来的，却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
副导演连忙看向石长安，只见对方也皱着眉盯着监视器，却没有喊停的意思，副导演只好也静观其变，田甜终于发出了声音，哽咽着说：“夫君，你且把酒喝了，这是你最爱的梨花春。”
青瓷莲花尊里的酒至清至醇，嵇康一饮而尽，连饮三尊，赞了一声：“好酒！”而后对田甜温言道：“夫人，我走了，绍儿就托付给你了。”
此时“时辰已到”的唱和声响起，监斩官催促道：“嵇中散，时辰不早，您……”
嵇康点点头，田甜被官兵们搀扶下去，田甜怒而摔袖，官兵不敢妄动，只是紧紧跟着她一路护送，嵇康却突然说：“我还有一个心愿。”监斩官有些不耐烦，说：“嵇中散，早晚的事儿，再多留一时半刻也终归……”
下面的太学生们马上不干了，纷纷大声呼喊，场面一度失控，监斩官连忙道：“嵇中散，您还要什么心愿，下官给您办了就是。”
程嘉牧朗声道：“拿我的琴来！”
片刻后，便有人递上一把华丽的古琴，这就是要开始演奏广陵散了，这是嵇康死前的绝唱，石长安本来打算远远地拍几个镜头，然后替身演员特写手的动作，后期再配音，可程嘉牧说他可以试试。
如果演员本身会弹奏古琴当然最好，他这可是高水准的历史剧，并不想今后被火眼金睛的网友们弄一个穿帮合集，嘲笑他们连指法都不对，一看就是后期合成等等。
但对一个演员要求不能太多，总不能既要求人家情绪到位，又要求演员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本来程嘉牧说要试试，石长安也只是想试试就算了，能成功更好，不能的话，后期合成好好做一下，大不了删减些镜头。
可镜头一开始，程嘉牧手下的琴音就缓缓流淌出来，正是那首古曲如今流传最广的版本，略散乱的长发微微飘扬，因牢狱之灾略显狼狈，可那张倾世绝俗的俊脸却与琴音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不是说弹奏得有多么专业，而是那气场，浑然天成，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他吸引了，这不是在拍戏，而是穿越千年，直接欣赏古人风骨。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
石长安也慢了半拍，才喊了声“咔”，而后开启扩音喇叭，说：“再拍一条。”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石长安，这都不行？还要怎么样啊导演？我们知道你要求高，可是这都不行那就太过分了吧！场记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又重复一遍：“石导？您说的是再来一条？”
石长安坚定道：“对。”
随即补充：“再拍一条，给那把古琴加麦，现场收声。”
众人这才明白了导演的意思，原来他是想放弃后期合成这个计划，连忙按着吩咐将道具准备好，程嘉牧又从头演了一遍，这次依旧是一遍过。
今天应该只有他一场戏，程嘉牧卸了妆，周围都是一片惊叹演技和询问伤势的声音，现在开始也有不少小演员有事没事来找他搭讪了，这就是捧高踩低的娱乐圈，大部分人都是世俗的，但这也证明了，他程嘉牧真的开始红了。
而片刻之后，程嘉牧去洗脸的工夫，周围的声音却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程嘉牧脸上还挂着水珠，抬眼一看，原来是霍逸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难怪，能把众人吓成这样，除了霍逸他也想不到别人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程嘉牧问。
霍逸：“有一会儿了，没敢打扰你，琴弹得不错。”
程嘉牧有点心虚，原主可是不会弹琴的，不过霍逸跟原主又不熟，他包养了原主之后没多久，自己这个老灵魂就把他的“芯”给换了，于是随口胡诌，说：“小时候学过，弹得不好，基本指法而已。”
霍逸沉默了，程嘉牧以为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穿帮了，有些紧张，霍逸却拽过他的左手，动作堪称轻柔，将他没来得及换下的古装囚衣，向上褪去，露出一些白嫩的胳膊。
程嘉牧：“……”
霍逸皱眉：“就算把石膏拆了，也要带上夹板，不然有可能会变形。”
这嗔怪的语气，是在关心他？
程嘉牧乖乖把包里的夹板拿出来，自己捣鼓了半天，霍逸却也不会弄，此时袁桃桃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笑着说：“笨死了，我来帮你弄吧。”
一时间气压变得很低。
袁桃桃却浑然不觉似的，熟练地托起了程嘉牧的胳膊，三两下就把他的胳膊重新包扎好了。
霍逸眼睛里简直要喷火，程嘉牧直觉不妙，人形藏獒要变身，今时不同往日，霍逸已经快一年没有拍戏了，隐隐有玩腻了要退出娱乐圈的架势，似乎也不打算维持他美好的公众形象了。
第四十二章
袁桃桃最近不知从哪儿知道了霍逸与程嘉牧之间真正的关系，包养什么的，怎么可能当着妹妹的面承认，于是袁桃桃便把霍逸认定了是狼心狗肺骗人感情的男狐狸精，想到从前哥哥和薛宇在一起吃了多少亏，现在便立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哥哥。
什么嘉创娱乐大总裁？有自家哥哥重要吗？有钱了不起吗？当初他垫付的那点钱，我袁桃桃又不是还不起！程嘉牧试图阻止，便更加坚定了袁桃桃“哥哥已经被这个家伙洗脑了”的看法，只能起到反作用。
所以袁桃桃这分明就是挑衅啊！
“弄好了。”她甜甜地冲程嘉牧笑了笑，“为了你，我特意跟护士学的。”
你说得那么甜蜜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你哥啊！你亲哥啊！在你哥我的男朋友面前跟我秀什么兄妹情深啊！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果然，霍逸脸色黑得快看不见五官了，程嘉牧迅速脑补出瘴气弥漫，**oss狂化的景象，忙一把推开袁桃桃这个熊孩子，干笑：“有劳了，不就是救了你一次吗，不要那么放在心上，我就是顺手。”
急于撇清关系，却不小心让**oss想起了自己奋不顾身救了袁桃桃的那一段。袁桃桃不死心地又一把挽住了程嘉牧的胳膊，正在此时，化妆间的门开了，走进来的李紫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霍逸冷着脸站在一边，袁桃桃一脸甜蜜地挽着程嘉牧的胳膊，李紫当时就误会了，暧昧地冲程嘉牧笑了笑，把程嘉牧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来她还记得上次在病房的事情，对程嘉牧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爱理不理，但程嘉牧宁愿她对自己爱理不理，他在内心咆哮着：你误会了啊！袁桃桃那个熊孩子她是我妹妹啊！不要那么看着我啊！我感到一种背德的错觉啊！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啦！
此时的程嘉牧，有点想把袁桃桃拽出来揍一顿，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谁说长大了就懂事了，谁说的？站出来我保证打死他先。
李紫的目光很快从程嘉牧转移到了霍逸身上，因为刚刚霍逸强大气场的威压，化妆间里的小演员们纷纷四散而逃，李紫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霍逸回来的消息。
“霍总，您不是回帝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过来出差了？”
霍逸不置可否，眼神就没从程嘉牧身上离开，李紫想：这是吵架了？上次明明还很关心员工的样子，看来那些小道新闻，也不是普风捉影，原来霍逸脾气真的并不好，不过那也没关系，又温柔又体贴的英俊富家大少，那是少女小说里意淫出来的生物，自己早就过了那种做白日梦的年纪了。
李紫抬手看了眼自己的白色腕表，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都这个时间了，我今天的戏份也拍完了，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听说市中心开了家新的日料，味道不错，小牧和桃桃也一起吧？”
袁桃桃因为李紫对程嘉牧的态度，一直不喜她，李紫也一直当做看不见像她这样的小透明，今天却主动邀请她和程嘉牧一起吃晚饭，分明就是不好单独请霍逸，怕他拒绝，袁桃桃心里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嘴上也不饶人，丝毫不给这个大明星面子：“我和牧哥就不去了，我们还有事儿呢。”
李紫倒是一愣，没有把重点放在袁桃桃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震惊，心想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大胆，她是亲眼目睹了程嘉牧奋不顾身救了袁桃桃，小姑娘若是因为感动，喜欢上对方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程嘉牧好歹是个小明星，而袁桃桃今后也要在娱乐圈里混的，真就这样的公开了？
刚才没有单独请霍逸，自己矜持的态度算是表明了，此时李紫心中倒是升起一点期待，问霍逸：“霍总，他们俩没时间，那不如我们去吧？那家日料非常火，我好不容易让助理排队拿到号的。”说着眼中充满了期待。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这样的眼神都无法抵挡吧，可惜霍逸不是普通的男人，他可是变种的人形藏獒，就跟选择性失明似的，目不斜视，最后终于面无表情地回了她一句话：“我今天也有事和程嘉牧说。”说罢一把将程嘉牧从袁桃桃的“魔爪”里拽出去，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留下袁桃桃和李紫大眼瞪小眼，两人心情都不大好，霍逸走了，李紫也用不着演了，“切”了一声，轻蔑地撇了一眼袁桃桃，就从她身边摇摇摆摆地扭了出去，袁桃桃：“呸！”
霍逸拽着程嘉牧在人来人往的剧组里穿行，也不怕那些人的瞩目，事实上，剧组里的人都默契地不敢直视，程嘉牧的微信群里却炸开了锅：
田甜cindy：牧哥我都听说了，节哀。
怀瑾：矮马，石导真找老板告状去了？
西门铁柱（统筹）：你们老板真可怕（⊙o⊙）
在下赵日天（怀瑾助理邱平）：你们老板真可怕（⊙o⊙）
南宫酸菜（化妆李姐）：你们老板真可怕（⊙o⊙）
怀瑾：没事，小牧，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明明就是尹康和那个不靠谱的非要给你接广告，还让石导知道了，回头我让姓尹的负荆请罪，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惩罚他！把他五花大绑，还有戴上眼罩，戴上口塞……
在下赵日天（怀瑾助理邱平）：佟哥你口味好重，但不知为什么画面有点带感……
南宫酸菜（化妆李姐）：＋1
西门铁柱（统筹）：＋1
怀瑾：滚！不许yy我经纪人！
田甜cindy：我不认识你们！心疼尹康和一秒，也不知道是谁嘴巴大把这事儿说漏了。
怀瑾：咳咳……天气真好！
田甜cindy：不过话说回来，石导这样也太过分了，明知霍总脾气不好，现在全剧组都知道小牧哥把老板惹急了，要挨骂了。
正在聚精会神拍戏的石长安：阿嚏！
另一边霍逸把程嘉牧塞进了车，程嘉牧问：“老板，您带我去哪儿啊？”霍逸把钥匙随意扔进了扶手箱，点开电动打火按钮，发动了车子，程嘉牧有点担心他再次飙车，连忙说：“袁桃桃那熊孩子就是欠揍，你别搭理她！”
霍逸动作停顿了一秒，觉得程嘉牧的语气和称谓非常令人满意，“熊孩子”这形容词可一点都不像恋人之间的昵称，霍逸：“我没有生袁桃桃的气。”程嘉牧想：你就差写在脸上了。
程嘉牧：“那当然了，您老人家怎么会跟那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呢。”
霍逸皱着眉说：“她好像喜欢你。”
程嘉牧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虽然霍逸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可是他可一点都不想把袁桃桃搅和进来，弄个三角恋、亲兄妹不论之恋什么的，假的也不行了，太狗血了，这又不是韩剧。程嘉牧：“她就是我妹妹而已，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刚才都是故意的，她怕我吃亏，是真心为我好，可是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再说了，我可是gay，快弯成一个句号了，怎么能说掰直就直了？”
霍逸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说服了，想到袁桃桃算是被程嘉牧救了一命，真心感激也是人之常情，事到如今，霍逸再也没有立场怪罪程嘉牧救了袁桃桃，因为他已经知道，桃桃是袁牧唯一的妹妹。
而程嘉牧是不是gay，他最清楚了，原来是那小丫头怕他吃亏么？呵。霍逸斜睨了一眼程嘉牧，只见对方坐在副驾驶，乖巧地系着安全带，眼睛大而明亮，正轱碌碌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都不像会任人欺负的包子。
程嘉牧正襟危坐地偷瞄自家金主，只见对方神色变了几变，却没有要狂化的征兆，心里松了一口气，霍逸突然开口问：“我看起来很老？”
怎么话题转到这儿来了？这是什么频道？程嘉牧没反应过来，一脸蒙逼地看着霍逸。
霍逸见程嘉牧少见的呆呆的样子，心情不禁好了起来，大发慈悲地解释说：“你刚才叫我老人家。”
程嘉牧：“……”
霍逸认真地说：“我比你大五岁。”
记得上辈子的自己是比他大六岁，霍逸在他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又讨人厌的熊孩子，不知怎么，同样的霍逸，现在在自己眼里不知何时却从熊孩子变成了一个男人，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虚报的一米八五的身高，脸部线条成熟俊美，肌肉修长结实，早已脱离了少年人的青涩。
程嘉牧笑了笑：“就算大五岁，你也才二十六，我是开玩笑的。”
二十六岁，正是一个男人的巅峰的时期，无论事业还是身体，一切都在走上坡路，而自己上一世比他大了六岁，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他的脚步了。从这个角度思考，程嘉牧对自己死亡再重生这件事，倒也有点庆幸。
霍逸的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程嘉牧猜到，这是因为车主人的心情还不错，盛夏快要过去，气温不再那么炎热，半开的车窗里吹进一丝丝凉风，无比舒爽。
程嘉牧的手机忽然响起，霍逸立即道：“接啊，开公放。”
程嘉牧：“……”
第四十三章
来电人显示是尹康和。
程嘉牧按着霍逸的吩咐，开了免提。
尹康和：“小牧，上次我跟你说的广告的事，有可能要提前，你的手怎么样了？”
程嘉牧左手还夹在在绷带里，不过觉得霍逸有点小题大做，年轻人的身体恢复很快，其实已经长好了，于是他跟尹康和保证：“差不多好了。”
尹康和：“那就好，如果不行的话，不用逞强。”程嘉牧：“真没事了。”霍逸皱了皱眉，想要开口打断，却忍住了，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程嘉牧的关系。“那行，拍摄时间最早也是下星期，我跟石导打过招呼了，对了，听说霍总找你谈话了？怎么样，他骂你了吗？”
霍逸和程嘉牧两人都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boss就在身边，程嘉牧也不敢冒然问，只好说：“没有。”可尹康和却不打算停止这个话题：“没事儿啊，霍总就那样，脾气不好你不是不知道。”
程嘉牧只觉得听得冷汗直流，霍逸就在身边啊！
尹康和：“霍总这个人呢，刀子嘴，金刚石心，除了脸臭一点，脾气大一点，能装b一点，富二代嘛是不是，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程嘉牧一边听一边偷眼瞄霍逸，如坐针毡，十分想把手机扔出去，说一声打错了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同时在心里默默为尹康和点了一根蜡烛。
“我觉得你形容得特别形象，獒总哈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这个外号已经在公司叫开了！”程嘉牧连忙大吼：“没什么事我挂了，信号不好！”
电话另一头的尹康和莫名其妙，这个段子明明是程嘉牧自己讲给佟怀瑾的，佟怀瑾屁颠屁颠地第一时间把这个外号分享给他的时候，逗得尹康和足足笑了一顿饭的时间。怎么说给原创他反而这样炸毛？
车子里。
霍逸：“……”
程嘉牧：“……”
霍逸一手开车，一手操作车内的小屏幕，拨出一个电话，手机通过蓝牙连着车内音响设施，电话很快接通，女秘书赵冰训练有素地问：“霍总，有什么吩咐？”霍逸：“扣尹康和一个月奖金。”
赵冰：“……”
赵冰：“好的，霍总。”
霍逸挂了电话，程嘉牧觉得更害怕了，霍逸问：“獒总是什么意思？哪个獒？”程嘉牧干笑。霍逸：“你自己说，还是等会儿下车我亲自再问你一遍。”
程嘉牧狠狠一抖：“就是……藏獒的獒……”
诡异的沉默，霍逸怒极反笑，也不知道程嘉牧整天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自己真的有那么凶吗？程嘉牧看都不看看一眼开车的那位，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霍逸咆哮，车子停在一个高档小区内的一栋公寓楼附近，霍逸刷卡上楼，程嘉牧自知理亏，大气不敢喘，默默跟着，霍逸开门，进屋。
这是个至少有两百名米的小跃层，装修十分现代化，走得是简约风，客厅里大面积的黑白格子的背景电视墙，家具也都是黑白风格，其余的墙纸的淡淡的橘黄色，地板则是干净的原木色，看起来十分温馨。
霍逸说：“租的，不过是新房，中介说这是父母给小两口装修的婚房，不过一天没住，两个人就出国定居了，留下这个房子没舍得卖，就当投资了，反正房价涨得吓人。”
话说他并没有在意这是新房子还是旧房子，关注点不是应该在为什么好端端地租个房子么？霍逸接着说：“剧组那边我已经说好了，理由是你受伤了，不方便住在酒店，公司给你租了个离医院近一点的房子。”
程嘉牧有点不敢置信：“那为什么租这么大一个？而且顶多再多一个两个月我就要杀青了啊？”霍逸摸摸鼻子：“我可能会来看你，在酒店不方便。”
程嘉牧：“……好的。”
霍逸：“对了，我明天就要走了，太久没回公司，有很多事情。”
程嘉牧心想：“早该回去了，堂堂老总，一连一个多月不在公司，公司竟然没有倒闭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有一件他更感兴趣的事，不吐不快，程嘉牧问：“霍总，这个房子你租了多久？”霍逸想了想，好像在回忆，他知道一定不是霍逸亲自租的，但是租多久总该有印象吧，果不其然，霍逸说：“一年。”
程嘉牧：(⊙_⊙?)
霍逸：“好像是一年起租。”
那得浪费多少钱啊！虽然程嘉牧好歹上辈子是个大明星，固定的不固定的财产加起来也有八位数之多，可他到底是一路摸爬滚打从底层上来的穷人家孩子，对于这种奢侈浪费的行为十分不满！
大总裁动不动就挥金如土只为博美人一笑，这种桥段放在他身上实在太难以接受了，程嘉牧好想说：“不如你把钱给我。日租房多么划算，其他的钱可以用来理财。”想到理财，程嘉牧又恢复了理智，自己的理财的能力，他终于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了，交给他理财，还真不如把钱花了。
但住了几天之后，程嘉牧又觉得这钱花得真值，很快佟怀瑾他们就知道了这件事，非闹着要参观房子，毕竟不能那么高调，程嘉牧最后只把佟怀瑾、田甜和袁桃桃带了进来，一进门，佟怀瑾就大失一哥风度，差点没有满地打滚，“我不管，老板偏心！凭什么你可以住大房子我却要酒店？我才是嘉创一哥，我才是霍总最大的摇钱树！”
程嘉牧：“……摇钱树先生麻烦你冷静一下，你那个豪华大套房，一晚上的价钱就抵得上这里半个月的房租了。”当然不可能，这是高档小区，而且剧组在酒店一住就住好几个月，当然不会按着标价收钱。
不过佟怀瑾哪里知道这个，非常好骗，听程嘉牧这样一说，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你看啊，这条街对面就是h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说我虽然可以拍戏，但是每天都回来都要缠绷带，不然会变形的。”
田甜深以为然：“所以你每天都要到医院报到，这么说来，的确住在这儿方便不少。”孺子可教，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好骗了。只有一个人一直臭着脸，那就是袁桃桃，佟怀瑾贱兮兮地问：“桃桃，你怎么了？大姨妈来了吗？”
对于佟怀瑾这样不见外的自来熟，袁桃桃已经习惯了，她立即把怒火发泄到了佟怀瑾身上：“是啊，不仅大姨妈来了，还月经不调，情绪十分不稳定，谁跟我说话，我就想揍他！”
莫名引火烧身的佟怀瑾：qaq
见自家妹妹说话这样粗俗而且无差别攻击，程嘉牧本来下意识地想教训她一顿，可是一想到自己十分理亏，就闭嘴了桃桃为什么不高兴他当然知道，自家哥哥冥顽不灵地又收了金主一份大礼这种事，妹妹当然不高兴。
不过他又没有勇气跟桃桃说，他和霍逸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插手了。连他自己都知道，霍逸跟他的关系有多么脆弱，不知道那一天，霍总就想通了，不需要他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情儿”了。
毕竟人家有一个正牌男神，不知道什么想通会回到他身边，就算想不通，也轮不到自己占据他的心。
这都什么事儿啊，贱骨头加斯德哥尔摩晚期患者，说得就是自己，“难道我骨子里就是个抖m？”程嘉牧深度怀疑。
早在他和薛宇在一起的时候，薛宇无论怎样作，他都会回到他身边，最后低头认错求原谅的那个永远是自己，除了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薛宇那唯一的一次低头认错，要了他的命。
程嘉牧知道自己脾气不算好，但他是那种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不会记仇，只会一心一意地对对方好。
究竟是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好像是姜思竣出现之后，他非常真诚地带那个后辈，姜思竣和霍逸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他那会儿看霍逸十分不顺眼，不止因为对方虚伪的谦逊礼貌和完全不同的富二代身份，更是因为那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令他不舒服，温文尔雅的外表和那样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搭调，更何况那臭小子总是阴魂不散地跟自己抢角色，被骂了还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姜思竣就完完全全不同，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同样是从底层小演员一步步爬上来的，但现在看来，那哪里是什么真性情，分明是心眼本来就小，嘴巴本来就毒。
程嘉牧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当时就是觉得他好，连和薛宇闹别扭，都要他来从中传话，回想起来，这跟自己把绿帽子往脑袋上扣有什么区别？他觉得当时自己脑子里一定进了不少水。
到后来的最后一次大吵，程嘉牧放出狠话，说如果薛宇不肯低头，自己就将他们的关系公开，手机里也留了不少他的艳照和视频，大概就是那时作死把薛宇逼急了吧，毕竟他那么在乎自己的演艺生涯。
可姜思竣呢？那时候已经跟他闹掰了，程嘉牧却没有恨他，直到自己后知后觉地在重生之后，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于是一切都迎刃而解。得到的答案太残酷，却也让程嘉牧彻底放下了薛宇。
就在刚刚，程嘉牧得到消息，原来马上要拍摄的广告，是和薛宇合作的，马上就要再次面对他，他心里有点乱。
第四十四章
拍摄广告的时间如期而至，霍逸此刻正在帝都办公，由尹康和亲自接程嘉牧去拍摄地点，赵康乐作为助理当然全程陪着，袁桃桃也闹着要跟着去，被程嘉牧虎着脸逼着留下了，好不容易拿到的跟石长安学习的机会，一天都不能浪费好么。
拍摄地在s市，非常繁华的大都市，摄影棚是在郊区，不过主要是拍外景，到了地方程嘉牧很快发现，除了薛宇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岚姐！”他小跑着过去，十分激动地说，苏佩岚哈哈笑着，“干嘛那么惊讶，难道你是刚知道还有我？”
程嘉牧嘿嘿笑：“名单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我只看了最初版，还真没想到你也能来。”苏佩岚假怒：“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不能拍这么青春洋溢的广告？”程嘉牧连忙说：“我是想他们竟然能请到你，原来这么有实力，看来尹哥给我接了一个好工作。”
苏佩岚笑着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程嘉牧暗自呼出一口气，想：顺毛成功。
原来这个品牌拍广告通常都是四五个明星一起，拍三四段几分钟的小故事，小故事之间有联系，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有顺序的系列故事，总时长加起来大概是十几分钟，镜头不多，两三天足够。
这次的档期安排是两天，虽然短片时间不长，但是跟电视剧没法比，一定要精雕细琢，厂商才肯给钱。正式开拍是第二天，程嘉牧和苏佩岚到得比较早。
两人在助理的陪同下，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在s市逛了一圈，苏佩岚对这里新开的迪士尼跃跃欲试，她的经纪人一脸的晴天霹雳，劝说：“姑奶奶，哪儿的迪士尼不能玩，在国内会被认出来的！”
苏佩岚一本正经：“这家开了我一直没去过呢，听说里边的食物特别难吃，我得去试试。”程嘉牧被她的逻辑打败，忍不住轻笑出声，苏佩岚在这个后辈面前一向以大姐自居，冷不丁被嘲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立即恢复了高贵冷艳的女神范儿，放弃了非要去看一眼的愿望，经纪人和助理都松了一口气。
安置好酒店之后，饮料品牌的接待人将剧本给了两人一人一份，程嘉牧这才发现另外的两个演员，一个是姜思竣，一个叫罗光熙，是个歌手。
尹康和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我不告诉你，主要是怕你听到了就不愿意来拍了，娱乐圈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早晚会碰面的。”
关于那次户鹏袭击他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内情，尹康和却是多少知道一点，户鹏是谁的助理，他在圈内混了这么久，稍微一打听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讲得道理程嘉牧何尝不懂，非但懂，相反的，他很愿意见一见姜思竣，就像尹康和说的，圈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之间的账，早晚要算。
于是程嘉牧淡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像尹康和想得那样反应巨大，尹经纪人安总松了一口气，叮嘱程嘉牧：“他是今天晚上到的飞机，明天见到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知道了么？”
程嘉牧又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要的是姜思竣杀人偿命，怎么会在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
尹康和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放心的同时，还有一点失望，自己可是准备好了长篇大论打算说服他的啊。
第二天一早，五位明星都被请到了摄影棚，程嘉牧、苏佩岚、薛宇、姜思竣、罗光熙，只有苏佩岚一个女生，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架势。
剧本是这样的，程嘉牧饰演的是一个年轻的学生，苏佩岚是企业女白领，薛宇则是开豪车的金领男，姜思竣演一个医生，罗光熙饰演的是一个典型的都市宅男。
这样分配角色是因为程嘉牧年纪最小，本身也没有毕业，非常接近学生这个角色，果然，本来就年轻的脸，配上一身学生装，十分的搭调，看起来真有点像那个高中里走出来的校草。
尹康和围着他饶了一圈，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光芒在闪烁，这种光程嘉牧太熟悉了，直觉没有好事儿，果然，尹康和拿出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调出修图软件，自顾自修图去了。
程嘉牧没理他，趁着没开拍，看了会儿剧本，剧本很简单，只有七八页a4纸，讲得是五种职业的人，跟他们品牌饮料发生的故事，程嘉牧饰演的学生，拿着饮料在马路上走。
然后突然看到路上有一个美女不小心摔倒，那美女就是苏佩岚饰演的女白领，结果被开豪车的司机撞到，司机回车里掏出一沓钱，扔给女白领，开车就要走。
程嘉牧上去理论，要求他把受伤的女白领送去医院，司机薛宇不耐烦地说她是碰瓷的，不用管，并且谴责了现在有些人不好好工作，指望发不义之财，开车扬长而去。程嘉牧见女白领真的受伤了，将她送进医院，医生当然就是姜思竣饰演的那一位了。
女白领拿的钱足够她付医药费的，多余的钱想交换给那位司机，程嘉牧自告奋勇说已经记下了他的车牌号，于是回去找司机，在回去的路上，却发现了出事地点，有一个男人在到处找东西，正是饰演宅男的罗光熙，原来他的手办从楼上掉了下来，刚好被女白领踩到，这才导致她脚下不稳撞上了薛宇的车。
当时太混乱，手办太小，没有注意到，现在真相大白，程嘉牧带着宅男一起去找司机，并且把钱还给了司机，司机十分愧疚，要去医院找女白领道歉。
如同这个品牌一贯的彰显与众不同的习惯，没有任何说这饮料有多好喝的台词，只不过在剧情里穿插了几个喝饮料的镜头，最后才是大大的logo。
小短片的主旨是不要武断地判断一个人，不要因为一些表面现象就给人下标签，比如开车迎面撞上来的就一定是碰瓷的，比如有钱人就是为富不仁的。
同时也在当今碰瓷横行的风气下，呼唤一些正能量。总之立意是非常好的。
此时尹康和躲到一片p照片，赵康乐则被尹康和叫过去一起……p照片，留下程嘉牧自己一个人看剧本，薛宇就假装不经意地走了过来，见到程嘉牧，他有些理亏，又有些情怯。
不过还是勇敢地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程嘉牧见他还好意思跟自己说话，也有些震惊，但面上神情不变，说：“好久不见。”
薛宇问：“上次你遭受了袭击，是我不好……”
程嘉牧打断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找人来打我的。”一句话将薛宇噎得哑口无言，但是他不打算就此离开，又问：“听说你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因为马受惊而受伤了，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程嘉牧有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关怀备至，明明只见过几面而已，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呵，怎么可能，就别自作多情了，长得像“袁牧”有什么用？
他不是已经恨透了袁牧，恨得下手杀了他吗？就算这两张脸长得像，令薛宇联想到了什么，也应该是厌恶、害怕才对吧，这样的温柔和关怀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关切询问，程嘉牧木着一张脸说：“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经彻底好了。”薛宇却误会了什么似的，解释道：“你受伤之后很快就去住院，我到处打听不到具体在哪里，连病房的门都进不去，而后很快我的戏就杀青了，而后再也没回过影视城。”
他继续说：“在得知你也会来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程嘉牧就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说：“哦。”十分冷淡，这里倒不是程嘉牧想装高冷，而是对他真的无话可说。
“聊什么呢？”姜思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薛宇吓了一跳，而后冷冷地说：“不管你的事。”
这下子程嘉牧来了兴致，他们这是吵架了？他心里有一点幸灾乐祸，一对狗男男，吵架才好呢，最好吵得动起手来，一个两个打到医院去，省得他亲自动手。
姜思竣冲程嘉牧笑了笑：“阿宇很喜欢跟人聊天，没有打扰到你吧？”程嘉牧内心戏丰富，但是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姜思竣对薛宇说：“你看，果然打扰到别人背台词了吧，还不跟我回去。”
薛宇脸上明明写满了厌恶和排斥，但还是乖乖地跟姜思竣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在外人看来，好像真的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好朋友，其中一个开玩笑似的叫另外一个不要打扰其他人，然后亲昵地勾肩搭背地走了。
可真像貌似不是这么简单。
程嘉牧还想要再观察一眼两人奇怪的举动，广告导演却热情洋溢地发话了，“各位辛苦！自我介绍一下，我这部广告的导演，跟您们之中，有的人已经合作过，有的还没有见过面，那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张正齐，各位老师叫我小张就行啦。”
然后现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他这是自谦，当然不会有人大喇喇地真的叫他小张，还是会称呼一声张导。
不过这也很能说明问题，说明他就是一个小广告导演，咖位与这些一线明星是不能比的。
“那么，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开拍吧。”在简单客套几句之后，张导演说。
第四十五章
这边他们拍广告，另一边，这个广告的迷你剧组的临时围栏之外，挤满了围观的粉丝，让程嘉牧有一种并未离开影视城的错觉，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演员，这边拍戏，那边也能兼顾着礼貌地冲粉丝们挥挥手，或者只是一个微笑，就惹得小姑娘们兴奋得大喊他们的名字。
广告拍摄的方式，与电视剧又有所不同，时间短，就要求质量高，效率高，要知道，拍摄一部广告，花不了几天的时间，拿到的钱却不少，所以工作强度相对的也会变高。
何况这些一线明星都是按天计价的，导演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拍，为了避免追加档期的尴尬场面发生，第一天便拍了大部分的镜头，第二天只留了几分钟的戏份，换算成场次，大概只有四五场。
好在除了罗光熙是歌手，其他人都是专业演员，拍摄一个小广告不在话下，在张导尽量追求完美以便跟厂商交差的苛刻要求下，也都很快顺利完成了。
罗关系虽然是个歌手，但也拍摄过不少mv，在几遍指导之下，也很快进入了角色。
从早晨拍到深夜，外景的部分都取完了，明天的四五场全部是在摄影棚里，而程嘉牧和薛宇的对手戏，也大部分都在第二天。
仍旧是早上就早早开工，其实第二天的拍摄任务并不重，但是大家时间有限，如果早一点收工的话，那么就可以有时间跟品牌负责人吃一顿饭，也算不上是杀青饭，主要就是大家交流一下感情，认识认识，以后没准还有再合作的机会。
这也是业内的潜规则，程嘉牧签的合同是拍广告，并不是代言，如果是代言的话，那么费用比现在还要翻几翻，尹康和跃跃欲试，有点想接下这一个代言。
刚到片场，就发现与第一天有些差别，那就是粉丝的数量和……比例，昨天来的时候，粉丝们喊什么的都有，主要是薛宇、姜思竣和程嘉牧三个人，罗光熙的音乐偏文艺，粉丝定位是文艺女青年，所以在疯狂的萝莉粉们为主的围观活动中，略占下风。
苏佩岚就更不要说了，虽然人红，咖位大，但毕竟是个女演员，真爱粉的疯狂程度要比男演员低一些，不过她并不在乎，就像每个人戏路不同，她有她自己的定位方式。
而今天，粉丝数量多了几倍不止，当然也有可能是昨天成功围观了的那些小粉丝们奔走相告的结果，但绝大部分都统一地在喊：“程嘉牧！超级萌！么么哒！”
程嘉牧不由得一脸黑线，喊个我爱你也成啊，怎么弄得这么可爱……还有超级萌是什么鬼，不知道梗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人萌啊，再来一次我可是要走刚硬路线的，恩，至少也要摆脱“袁美人”的称号……
但为什么突然自己的粉丝一下子变多了，程嘉牧一脸莫名，尹康和笑而不语。
第一个镜头是程嘉牧闯进薛宇的公司，被保安拦下，刚好薛宇从大楼里出来见到这一幕。
薛宇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不是那个早上拦我车的小男生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程嘉牧依旧是穿着校服，年轻的脸和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没有丝毫违和感，像极了那些年女生心中的隔壁班男神，围观的小姑娘们不由得尖叫起来，还好不是现场收声，但这样可能会影响演员情绪，张导演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马上就有人一溜小跑过去请粉丝安静，粉丝们倒是也担心会连累程嘉牧挨骂，乖巧地闭嘴了。
这边程嘉牧开口说话，有些气喘吁吁：“我记住了你的车牌号。”镜头推进给了他一个特写，额头和鼻尖上都有些微微的薄汗，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浑身散发着运动男孩的青春气息，看着那张和袁牧相像却又明显不属于他的脸，薛宇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念出台词：“怎么，那女人还嫌不够吗？”不耐烦地说：“就是一点擦伤，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别以为我开豪车，就是冤大头，一毛钱也不能再多给你了。”
程嘉牧仍旧喘着粗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不是这样！”
薛宇问：“那是怎么样？难道你大费周章地跑过来不是为了钱？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薛宇轻蔑地笑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薛宇演霸道富二代太多，这场戏怎么看怎么哪里不对，围观的粉丝们也安静下来，脸上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程嘉牧自己也觉得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等等，这不就是言情剧的通常套路吗？
智商下线，情商不够，相貌平平，到处受挫但是唯独就是不爱钱的女主，在某一个场合，对，没错，就是这里，豪华的大厦一层门口，偶遇了风度翩翩、钱多得花不完、又高又帅、种种条件都是高配，更没啥隐疾，但就是没有女朋友的冷酷男主，然后就是男主质疑女主你是不是来找我要钱，你们女人都这样，然后女主是金钱如粪土，男主从开始的不相信，一下子就爱上了女猪脚。
再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熟悉。
脑洞开到这里的程嘉牧，突然对接下来的台词有点不忍直视，但还是尽量纯洁地说了出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钱的。”
薛宇居高临下地邪魅一笑：“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来还钱的？”
程嘉牧微不可察地嘴角一抽，然后也不自觉地被带入了玛丽苏神剧情节，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现金，心里狂吐槽：这年头谁没事带一沓现金出门？这种行为也太有年代感了吧！毕竟如今出门去楼下小卖部买包烟都有好几种支付方式，微信支付说不定还会反红包！applepay还能打折呢！
但不得不说现金的既视感要比手机上的一串数字代入感强得多。配上薛宇那震惊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扮演宅男的罗光熙，此刻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你跑、跑得太快了！”然后才发现薛宇似的，有些紧张地说：“对、对不起，其实今天那位小姐摔倒了，是因为踩到了我的手办，是我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的，见到这位的同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造成了一起交通事故，实在抱歉！”
真相大白，薛宇脸上的表情由不屑变震惊再变成欣赏，程嘉牧在心里怒吼：偶像剧演太多会不由自主地带入霸道总裁吗？这表情变化得也太顺了吧，为什么他看自己目光如此……暧昧？
虽然这样想，但他一心二用的神功也十分纯熟，连连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但是那位姐姐还不知道，这里是她看医生剩下的钱，姐姐叫我还给你。”程嘉牧一脸真诚，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拾金不昧的三好学生，做了这件好事之后，胸前的红领巾会变得更加鲜艳。
可又不敢太过火，不然一边玛丽苏一边正气凛然儿童剧，整个小短剧会变得违和感非常重。但是张导追求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满意地喊了一声“卡”，笑盈盈地说：“一遍过，几位老师都非常好，辛苦！”
程嘉牧也心满意足，这场拍完之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镜头，拍广告果然比拍戏轻松，赚的又多。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剩余的镜头不多，所以饮料品牌的接洽人也会过来跟着一起围观，现在太阳已经高高地升了起来，厂商那边的负责人，也到了现场，第一眼就看见了围在这个迷你剧组周围的粉丝，以及粉丝们手中高举的“超级萌，程嘉牧”应援小横幅。
程嘉牧是新人，虽然在网络上很火，而且第一部电视剧也非常成功，但熟悉他的大多是经常上网的年轻人和暑期看电视剧的学生党，这些上了年纪的公司中层领导，虽然因为工作需要，有意地去了解娱乐圈动向，但也只是知道这个年轻人最近挺火的，而且形象相当不错，仅此而已。
实际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亲眼所见这些疯狂的粉丝们连拍个广告都要跟着只为见一眼偶像，这里除了程嘉牧之外，薛宇、姜思竣、苏佩岚、罗光熙，哪一个不是出道比他的大牌？但他们来到现场的粉丝却比程嘉牧的少了不少。
管中窥豹，可见程嘉牧比他们想象得要火得多啊。
几位中层见到他们之后，特意热情地程嘉牧打了招呼，到现在，程嘉牧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趁着别人不注意，他悄悄问尹康和：“这些人不会是你请来的吧？花了多少钱？”尹康和啧啧有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满脑子都是钱，世风日下。”
程嘉牧：“……”
尹康和：“他们都是你的真爱粉，是不是粉丝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请假的，反而弄巧成拙，再说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广告拍摄，犯得着花钱请粉丝么？又没有记者，让人发现岂不是很打脸？我只不过发了一张你的照片，提了一下你在这里拍广告的事儿。”
程嘉牧深表怀疑：“真的？”
尹康和挠挠鼻子：“然后有个粉头给我留言，我稍微给她回了个私信，把地点什么的告诉她了……”
程嘉牧：“……”
果然如此。
程嘉牧：“不过，谁说没有记者来？”给尹康和指了指一个方向，这下尹康和也傻了：“这、没有通知过还有采访环节啊？”拍了广告又拍不出新闻，尹康和也想不到，这些记者是有什么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