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是一部历史题材的大戏，讲的是司马昭的生平，名字就叫《司马昭》，与人们熟知的野心家形象不同，通过对司马昭生平的描述，想表现的更多的是这个人的雄才大略和权谋心术。
石长安是国家台出身的大导演，一般来说，圈里人公认的鄙视链是电视剧的圈子要比电影圈low一些，但这一条在石长安这样的导演这里行不通，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他鄙视别人的份儿，别人不能鄙视他。
什么商业片的大导演，还不是要为了票房到处走穴，为了宣传煞费苦心，他则不一样，从来用不着为了电视剧能不能卖出去而担心，他今年五十多岁，虽然辈分及不上孔乐潜，可也十分有分量。
年轻的时候就进了文工团，现在已经是三级以上文职干部，享受一级少将待遇，算得上文艺从业者的最高殊荣了。因此起点就比高任那种拍商业片、侧重炒作宣传的团队要高不少。
他的作品，别的不说，首先逼格相当高，还没拍，首播权国家台就已经预定了，有这样高的起点，其他卫视当然也跟着买版权，至少销路不用愁的。而投资方面，据说为了逼真和还原历史，单是服装道具上的投资就超过千万，而高任整部剧的投资也不过几千万，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主演的酬劳。
这种对比实在太显而易见，一个配角的试镜会，就兴师动众到这种地步，场地是市内最高规格的摄影棚，石长安亲自参与选角，几个副导演，制片主任也都在，考官一样坐成一排，脸上都有些疲劳的神色。
这三十个人也是已经通过海选的佼佼者了，石长安选角出了名的苛刻，断然不会像一些剧组，把工作下放到副导演那里，更别提塞人进剧组了。他连这种配角也要一个一个地亲自面试，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也难怪他每出作品，必是精品。
因为孔乐潜的面子，程嘉牧直接跳过了海选，他心里是非常感激孔老的，上辈子就受了他不少教诲，这辈子又因着他的推荐，才能有机会参加这样高端的试镜会，不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不可能拿到试镜会的入场券。
虽说他在网络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可《遴魔记》还没有播出，就像李安宴老爸说的，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网红”，既没作品也没名气，实在是low了一些。
试镜的角色是“嵇康”，是三国时期有名的竹林七贤士之一，按今天的话来说是个“官二代”，而且是个对世俗礼教有抗争精神的“官二代”，简单来说，非常能搞事情，不仅能搞事情，还帅，简直是少女们心中的梦中情人。
然而所有的帅哥都有主了，这个“官二代”娶了曹操的孙女长乐亭主为妻，为什么说他是当时出了名美男子呢，这是有理有据有记载的，传说嵇康有一次上山采药，因为生的飘逸俊秀，甚至被砍柴人误认做了神仙，是个非常标准的高富帅。
在《司马昭》电视剧里，嵇康的戏份不多，但是这个人在历史上实在名气太大，虽然与现今隔了千百年，但是仍旧有很多现代的粉丝，没别的原因，这人实在太完美了。换成现在的视角，这个是可以说是魏晋时期的“微博大v”，偶像团体“竹林七贤”的颜值担当、才艺担当。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临死的时候弹奏一曲《广陵散》成为千古绝唱，并且非常的富有“叛逆精神”，看不上司马昭的官僚集团，请他做官，他转身就躲到山林之中，又讲哥儿们义气，为了帮朋友仗义执言，甚至丢了性命，去世的时候只有四十九岁。
这样的大帅哥，有颜有才有性格出身还高贵，放在现在就是少女心中的国民老公，怪不得人气这么高了。
但就因为这样，选角也更难了，备受瞩目的角色，同时也更容易被人挑剔，虽然是改编历史，但嵇康此人太被大众所熟悉，所以期待度也就更高。魏晋时期的名士大多风流不羁，容貌出众，像潘安、卫也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这就让人联想起了一个人，袁牧。
袁影帝一出道就演古装剧，更是因为饰演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大侠红遍大江南北，却也固定了戏路，影迷们就认他那白衣飘飘的大侠样子，“袁美人”的名字就是从那时奠定的基础。如果袁牧还在，不考虑主角配角的问题，这角色简直非他莫属。
网上不由得因为这个角色又掀起了一轮怀念影帝的哀思。不过程嘉牧专心准备试镜，根本没时间上网，即使是他，在石长安面前也不敢托大，拿那套过目不忘的本事敷衍，而是认认真真研读剧本，揣摩角色。
这一场试镜的戏是司马昭得知嵇康很有才干，想礼聘他为幕府属官，但嵇康听说了风声，立即逃跑的桥段。
此时的嵇康正是年少得意，未免轻狂，历史细节已不可考，不过为了电影的卖点，在尽量贴合历史事实的情况下，编剧发挥想象力进行了二次创作，剧情反而精彩起来。
试镜者的表现在外边等候的人是看不到的，程嘉牧拿着剧本，还在认真揣摩，袁桃桃则左右张望起来，突然低声惊呼道：“那，那不是姜思竣吗？”
为了不让袁桃桃失望，程嘉牧到了试镜会现场也还是低头揣摩剧本，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究竟都有什么人，袁桃桃入场以来喋喋不休的担心，他也当乱风过耳，可是这一下却猛然抬起头来，姜思竣？他也来了吗？
果然，不远处，姜思竣戴着墨镜，正与身边人谈笑风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到他的那一刻，程嘉牧拿着剧本的手有些颤抖，忍不住恨意翻涌，这个人他是早晚要收拾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面，他注意到，姜思竣手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名表，不由得一阵恶心，这个人，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他身边跟着两个助理，其中一个正是户鹏！而户鹏似乎感觉到了程嘉牧的目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程嘉牧顿时感觉到一股被毒蛇盯上的恐怖感。
这个人，不，这个变态，正是亲手将他推下山崖的刽子手！
五个月前，樊羊路。
车窗外下着大雨，一辆黑色捷豹在夜幕中疾速穿行，这是一条半废弃的一级路，却是到目的地的必经之路，袁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衣兜里摩挲着，高级定制的男式对戒，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小盒子里，他忐忑不安，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本来明天还有工作，可是接到薛宇的电话，他一刻也不能等，他们两人已经冷战了很久，袁牧什么狠话都放过了，薛宇却一直没有联系他，直到今天，薛宇不仅主动联系他，并且态度明显和缓了下来，说今晚想见他，袁牧虽然不肯低头，可心里早就松动了，下雨又怎么样？薛宇肯理他，他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身边。
突然转弯处射出刺目的光亮，晃得袁牧睁不开眼睛，他咒骂一声：“傻逼。”也开启了远光灯，可惜对方是重型卡车，底盘高大灯亮，根本不是对手，袁牧烦躁地按响了喇叭，年久失修的路面非常湿滑，这样的雨夜里竟然还有重卡从这里送货，真是挣钱不要命了。
袁牧本能地踩刹车减速，可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奔他呼啸而来，袁牧暗道不好，迅速转动方向盘，可惜已经晚了，惊天动地地巨响后，他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还有呼吸？命可真大。”似乎有人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黏腻的血腥味令他呼吸困难，袁牧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救命。”
对方抬起他的下巴，“想不到你一脸血污的样子竟然也这样诱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可惜，你挡了思竣的路，只能死。”袁牧抬眼看清了对方的脸，心下一阵刻骨的绝望。
他巴望着对方能像电影里的反派一样，喋喋不休地给主角反攻的机会。可惜他没有再多说，自己也不可能有力气绝地反击。
卡车发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像极了死神的磨刀霍霍，第二次的剧痛没有维持很久……再次恢复意识，就到了霍逸的床上，自己成了“程嘉牧”，正在事业巅峰的影帝，变成了籍籍无名的学生，年轻的身体，看透的旧人，一切重新开始，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牧哥，牧哥，程嘉牧？”袁桃桃推了推他，“该你进去候场了。”
程嘉牧方才如梦初醒，原本以为已经淡漠的记忆想不到连细节处都这样逼真，死亡的恐惧和不甘也那样清晰，绝望的感觉仍旧历历在目。
进入房间等候的时候，排在程嘉牧前一个试镜的竟然就是姜思竣。
第十七章
石长安一言不发，表情严肃，修剪整齐的大胡子随着呼吸微微抖动，这么多应征的演员，竟然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
姜思竣年纪和霍逸差不多大，出道却比他早了好几年，演过不少角色，不过这种国家台制作的正统古装剧，风格是与其他电视剧不一样的，尤其是嵇康这个角色，不知道他能不能驾驭那种狂放不羁，却又心怀天下的感觉。
这次的试镜不需要化妆，更加考验演员的代入感，试镜室内，除了姜思竣，还有两个演员，程嘉牧、袁桃桃、赵康乐并排坐在等候的休息椅上，看着姜思竣试镜。
配戏的工作人员因为说了太多次台词，嗓子已经有些哑了：“我听闻司马大将军仰慕先生才华，不日就要恭请先生入仕，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姜思竣的声音抑扬顿挫，吐字清晰，听着就是科班出身：“多谢兄长点拨，康感激不尽。”
等来人离开，姜思竣立即吩咐“小童”：“收拾细软，即刻出发。”
“小童”也是同一个工作人员，大概因为重复工作太多的缘故，半死不活地说：“先生，我们去哪里啊？”
姜思竣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依旧保持着情绪，石长安为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去哪里？天下之大，能躲得司马昭的地方，就是我嵇康要去之处，昔日享曹公恩惠，今怎能再投司马之门！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况且官场仕途，腌地令人作呕，怎比得隐居山林，约几个至交好友，狂歌纵饮来得痛快？”
这一大串台词，说得十分流畅，节奏掌握得也非常好，姜思竣一番表演结束，导演组难得地露出了些满意表情，石长安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副导演说：“很好，难怪薛宇跟我极力推荐，是有几分名仕不慕名利，淡薄志远的意思在里面。”
几个评审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石长安也淡淡地说了声“不错”，导演组看到石导终于开口了，连忙客气地叫姜思竣回去等通知，看他们的意思，到这里，人选已经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
姜思竣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还在等在的程嘉牧等人，嗤笑一声，耸耸肩走了。
论名气，姜思竣算是这些应征者里最大的了，即使石长安敢于用新人，但表演功力在那里，不论姜思竣天分如何，演了这么多年，那种已经混入血液的镜头感是这些新人比不了的，且台词功力非常好，的确是比之前的那些应征者高出一大截来。
“切，瑟什么啊。”另一组候场的演员，在他走后小声地说。袁桃桃看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安慰程嘉牧：“没事，能见到石导一面，就已经很好了。”
换做从前，看到姜思竣这样傲慢，程嘉牧或许要说一声真性情，即使后来他们渐渐交恶，他仍旧觉得这个人是直来直去，所以爱得罪人，连桃桃那个小丫头都看出他不是什么善茬，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姜思竣演技的确不错，那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可师父的本事还没学完，就急着自立门户，自然不是对手。程嘉牧拍了拍袁桃桃的头，“他瑟不了多久的。”
程嘉牧后面还有四五个人，论名气，论经验，没有一个比得上姜思竣的，导演组几乎抱着“赶快结束，早点收工”的心思了。
配戏的工作人员似乎也领会到了导演们的意思，像是看到了下班的曙光，竟然精神了起来，飞速地念出台词：“我听闻司马大将军仰慕先生才华，不日就要恭请先生入仕，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程嘉牧朗笑几声，眉宇舒展：“多谢兄长点拨，康感激不尽。”短短几个字，由他说出来又是别一番韵味。
只这一句，就让评委们眼前一亮，是了，嵇康此人狂放不羁，按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个敢说敢写的微博大v，虽然的确心怀天下，但过于忧国忧民的一身正气，反而差了点意思。
工作人员似乎也受到感染，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了点恭敬：“先生，去哪里啊？”
“哪里？天下之大，能躲得司马昭的地方，就是我嵇康要去之处。”程嘉牧闭目停顿了一下，似是缅怀故人：“昔日享曹公恩惠，今怎能再投司马之门！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自然地做了个抖袍袖的动作，虽然穿的是便装，可那一下子的举手投足，像极了宽袍广袖的魏晋名仕，他语调一转，又慷慨道：“况且官场仕途，腌地令人作呕，怎比得隐居山林，约几个至交好友，狂歌纵饮来得痛快？”语气中充满了快意豪放的感觉。
程嘉牧表演完，冲评委席微微鞠了个躬，几个副导演都维持着惊喜的表情，其中一个翻着手里的资料说：“叫程嘉牧，就是孔老推荐的那位啊！”另一个说：“怪不得，年纪轻轻，台词功力这样深厚，真是难以置信。”
石长安也点了点头，大胡子动了动，似乎是在笑，程嘉牧注意到，他在自己的名字后面飞快地做了个记号。
依旧是回去等消息，他知道这些大牌导演的套路，即使是已经做好了决定，还是要拖一拖，叫你巴巴地等着，以示郑重。这一等，至少要等到开机前夕，弄得小演员们都不敢再接其他的戏。
回去的路上，袁桃桃的嘴巴就没停过，“程嘉牧你好厉害，我还以为姜思竣已经赢定了呢，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真可惜看不到他被打脸了哈哈哈。”
程嘉牧状似不在意地说：“你不喜欢姜思竣吗？”
袁桃桃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程嘉牧：“哦，没什么，好像很多小女生都喜欢他，可能长得帅吧。”
立即说：“我才不喜欢他，丑死了！”
赵康乐：“噗。”
袁桃桃：“笑什么，本来就丑！跟……就算跟你比起来，都丑得不得了！”程嘉牧：“……什么叫就算，你原来想说谁？”袁桃桃：“你管不着。”
不过很快袁桃桃又陷入了对刚才试镜的回味：“你演技好棒啊，刚才虽然都没换衣服，可是你一开口我就感觉像是……穿越了！就像是回到了千百年前，你变成了那个又帅又有性格的嵇康。”
程嘉牧笑着接受了她的称赞，他很享受妹妹的夸奖，有多久没跟妹妹在这样平和的气氛下聊天了？这样说来，重生也未必是一件事坏事了。
出乎意料的是，程嘉牧很快就接到了《司马昭》剧组的电话，并且拟定半个月之后进组，赵康乐和袁桃桃都高兴得不得了，程嘉牧把头靠在椅背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如果说“重生”是一个剧本，那么他要把每一场戏都演得圆满，相比上一世磕磕绊绊地只身北漂，又急需用钱，演死尸、跑龙套、抗摄像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而这一世，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而且神速，他饶不了害了他的人，这辈子也要过得更好，妹妹也长大了，他这辈子不需要再为别人操心劳累，他有信心将这个“完美剧本”按部就班地演绎下去，向着happyending努力。
《司马昭》开拍前夕，程嘉牧接到了《遴魔记》剧组敲的通告，是山竹tv的《欢乐挑战》，这是一档收视率非常高的娱乐节目，通常一期节目会请三到四组嘉宾，《遴魔记》剧组就是其中一组，现在已经杀青，首播权就是卖给了山竹tv，所以按着惯例首站宣传也是这里。
程嘉牧由于没有签经济公司，更没有经纪人、助理，所以服装都是剧组给配的，干净干练的白色休闲服，头发用发胶稍微固定，脸上只淡淡地扑了一点粉配合打光，洋溢着青春的少年气，与饰演的阴狠、悲情的角色莫名形成一种反差萌。
虽然是山竹卫视，可演播厅是在帝都，这不奇怪，很多地方台，或者私人电视台，摄影棚都设在帝都，一是比较方便请明星做嘉宾，二是这里的基础设施相对完善，导致摄影棚比较集中。
不过很多的摄影棚都比较小，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很大很漂亮，可实际上舞台是非常紧凑的，观众们都是坐在临时的搬来的折叠椅上，挨挨挤挤显得人多，虽然不舒服，可是拍出来效果很好，现场观众与嘉宾和主持人距离很近，情绪调动起来也很容易。
主持人则是两地飞来飞去，一口气录好几期，然后再休息。不过《欢乐挑战》的摄影棚倒是算比较大的，开始是暖场主持人讲笑话，除了安抚早已等待太久的观众之外，更主要的目的是逗观众鼓掌或者大笑，因为是录播，所以这些素材都能通过剪辑用得上，但暖场主持人是不会出现在播出的节目里的。
此时程嘉牧等人已经在上台口最好了准备，上一组嘉宾退场，此时主持人要念一段口播广告。
感谢完冠名商之后，导播在众人的耳机里提醒：“请下一组做好上场准备，谢谢。”
第十八章
“欢迎回来！大家好，我是李伊！”
“大家好，我是高巧巧！”
“诶，伊哥，这一组我们请的是什么嘉宾呢？”
主持人李伊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这一组可就厉害了，我给大家一个提示：‘既然你们都认定我是魔物，那我便见人杀人，见佛**！’”
这是《遴魔记》公开的片花里程嘉牧的台词，只有一句，人也是惊鸿一瞥，却存在感极强，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句经典台词。
同时也抓住了不少妹子的目光，不得不说片花剪得十分炫酷，五毛特效生生地剪出了五十块的华丽感。一播出，就引得一片捧大脸花痴的嗷嗷叫声，以及微博上一开始就站程嘉牧的妹子们扬眉吐气地质问：“那些说定妆照的打脸了没？疼不？”
下面的现场观众立即发出热烈的惊呼：“啊啊啊啊程嘉牧！啊啊啊啊遴魔记！”
程嘉牧有些蒙，按理来说，应该先cue男女主角才对，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苏佩岚咖位大一些，而男主白君离是当红小生，人气高一些，先cue谁都可以，就是不该先轮到他。
这是谁安排的？刻意给他招黑么？被李安宴黑了一次，程嘉牧有些草木皆兵，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袁桃桃忍不住说：“牧哥，你人气好高啊！”
程嘉牧十分谦虚，然后很内行地说：“什么人气高，录节目的观众都是花钱请的。”
袁桃桃自从上次跟着程嘉牧去了试镜会，就将他封为偶像，本来只是给她找个理由进组，可是这丫头还真的扮演起助理的角色，走哪儿都跟着，程嘉牧有点意外，但是倒很享受与妹妹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觉得烦，袁桃桃说很喜欢这档节目，但是都没有看过现场，程嘉牧就刻意为她留心，提前跟节目组说过，可是桃桃见程嘉牧连个助理都没有，跟大明星们比起来，有点孤零零的，于是就执意要等到他上场再说，此时程嘉牧已经准备就绪，于是低声对她说：“我跟节目组打过招呼，观众席给你留了位置，现在可以过去了。”
袁桃桃屁颠屁颠地从后边溜进去了。
李伊拿着话筒欢快地说：“遴魔记的主演们来了，大家掌声欢迎！”
“哇，这位大美女是谁啊？”说着把话筒对着观众的方向，“苏佩岚！”前排的观众都是年轻人，有时候节目组会给当地的大学发些入场券，因为是录播，要的就是现场的气氛，所以入场券都是免费的。
主持人依次走到各个主演的身边，观众们纷纷响亮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轮到程嘉牧的时候，台下的尖叫声简直震耳欲聋，其中叫的最厉害的是袁桃桃……邻座的妹子。
程嘉牧嘴角抽了抽，哪儿找的观众，也太卖力了吧，回头要提醒节目组给她们加工资。
到了李安宴的时候，尖叫声小了不少，可也不算丢脸，原本这是李安宴的第一部戏，跟已经在网络上火了起来的程嘉牧不同的是，他可以说完全没有知名度，按他饰演的角色戏份来说，也不该轮到他跟主演一起参与宣传。
这些观众妥妥是花了钱的，程嘉牧断定。
对主演们采访了几句之后，李伊又把话题转向了程嘉牧：“小牧是新人吧，介绍一下你自己怎么样？”
程嘉牧冲着镜头腼腆地笑了，“其实我还是在校学生，这是我第一部戏，岚姐和君哥都帮我了不少，我很感谢能有这次机会跟他们合作。”
李伊顿时对这个年轻人好感增加了不少，一般的新人，恨不得抓住所有能曝光的机会，岂不知喧宾夺主是最被忌讳的行为，他虽然在网络很红，甚至可以说承担了这部剧最多的话题度，却有意地把话题还给两位主角。
李伊夸挑了挑眉，夸张地说：“原来还是学生啊！真是后生可畏啊！我要替巧巧问一个问题了啊。”
高巧巧立即接话：“替我问什么呀？”
李伊：“问问这位‘小鲜肉’的年纪，你成年了吗？”
程嘉牧：“……我今年二十一岁了。”
高巧巧立即挽住了他的胳膊：“啊哟，跟我同岁啊！”
音响师放出了“呕吐”的音效。
高巧巧佯怒，高声叫道：“音效今天中午的鸡腿没了！”
台下一片笑声，气氛很快炒热了，接下来是嘉宾和主持人一起做游戏，主题是“魔界探宝”，为的是迎合《遴魔记》的宣传。
为了找到电视剧中的终极法宝，几个人必须经受住魔王的考验，而魔王由几个主演和主持人轮流扮演，规则是魔王提问，探宝小队的人说：“当然了！”就算过关。
如果说不出来，就要表演一个节目，由现场观众判定节目能不能过关。
提的问题可以极尽刁钻古怪，这是《欢乐挑战》的传统游戏，有时候会问一些十分敏感的问题，当然都是有台本的。一些被黑的太厉害的明星，都愿意来玩这个游戏，以达到自黑的目的。
这年头，敢于自黑，反而是洗白的最好方式。
游戏开始，第一个抽到“魔王”的是女主持人高巧巧，探宝小队站成一排，“魔王”挑其中一个队员，高巧巧故弄玄虚，手里的“魔杖”矮个人点了一遍，李伊忍不住说：“巧巧，你是在练习数数吗？”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这是一个梗，高巧巧某一期做游戏的时候，总是数不对数量。高巧巧夸张地给了李伊一个白眼，又惹得台下一阵笑。
她将魔杖滑过程嘉牧，停顿片刻，音效师放了一段密集鼓点的音乐，当大家都以为是程嘉牧的时候，高巧巧指向了白君离：“就是你了！”
台下一片不掩饰地失望声，程嘉牧心里想：“姑奶奶们，不要这样啊，白爷本来就不待见我，天天想劝我老板开除我。”可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白君离，却发现对方脸上没什么变化。
高巧巧严肃地说：“赫连百川，你是不是求导演加戏了？”
白君离才抽了抽嘴角：“当然了！”程嘉牧心想这是什么鬼问题，导演组也太敷衍了吧。
所有人前进一步。
李伊：“好，下一个魔王抽签！”
这次是其中一个主要演员，萧景率，他选中了苏佩岚，小心翼翼地问：“岚姐，你是不是超过三十了？”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两个主持人也瞬间疯狂大喊起来：“这个问题也能问吗？这也可以？我要躲一躲，一会儿苏女侠杀人别溅我一身血！”
高巧巧嘶声力竭：“人家堕入魔道了啊！萧景率你不要命啦！”
苏佩岚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不是了！”
主持人又开始起哄：“诶？台词不对啊，那是要罚的，表演节目！如果观众不认可的话，可就要集体退后一步了哦！”
苏佩岚下场换装，化妆师趁机给主持人和演员们补妆，其实这个问题和环节都是安排好的，因为这个节目的时间设置就是这样，只够玩一个游戏，那么必须要在游戏里穿插更多的与遴魔记有关的东西。
苏佩岚很快上场，穿的是剧中女主钟离篁那身标志性的白绒边紫色衣裙，服装做得挺精致，还戴着他们“归墟派”的logo，一朵七瓣莲花。
舞台两边铺洒干冰，二氧化碳蒸发造成的白色水雾仙气缭绕，苏佩岚边唱着遴魔记的主题曲，边走上舞台中央。
她虽然的确是过了三十岁，可保养得非常好，加上气质仙仙的，歌曲又是带点哀愁的典型古风，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一曲终了，台下观众欢呼声响成一片，李伊假模假样地拿了个分贝仪，往台下观众那里送过去，嘱咐：“看看能不能超过合格线呢？”前排的大学生们配合地奋力尖叫，李伊：“哇，90分贝！过关了！”高巧巧故作惊讶地说：“刚才唱的什么歌啊，实在太好听了！”
苏佩岚笑意盈盈：“是遴魔记的主题曲《醉爱》。”
引到这个点上，两个主持人顺势又把《遴魔记》的几个梗抖出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游戏继续，这次是抽到了李安宴当“魔王”。
李安宴学着女主持高巧巧的样子，用“魔杖”一个一个地滑过别人，萧景率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不由得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这样的抢戏也太明显了吧，你以为自己是主持人吗？
这种录播的节目，你故弄玄虚小心被剪掉好么。
程嘉牧却直觉不妙，李安宴那小子一向看自己不顺眼，虽然出大招，把老爸搬出来了，反而让他更加难堪，可这位“宿敌”虽然收敛了不少，却仍旧不打算放过自己。
果然，当他一个一个地扫过的时候，将“魔杖”指向了程嘉牧，台下的观众立即尖叫起来，尤其是前几排的年轻妹子，当大家眼巴巴地等着节目组会抖出这个“新晋小鲜肉”的什么料的时候，李安宴笑吟吟地说：“程嘉牧，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台上台下登时一片寂静。
第十九章
包括程嘉牧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个节目并不是真的走针锋相对的风格，一般主持人要问稍微犀利点的问题都是要跟嘉宾提前协商的。像那些走自黑路线的明星，台本可都是一字一句地核对过的。
台下的节目主任皱了皱眉，问身边的导播：“这个问题是预先设定好的吗？”
导播摇摇头，看了看台上，一阵头疼，说：“不行就把这段剪掉，反正是录播。”
可程嘉牧反应很快，脸上竟然没有哪怕一个瞬间的不高兴，镜头前表情十分完美，哈哈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个可得说清楚，李小宴，你还记恨着岚姐请我没请你的事儿啊？”
除了两人关系好的原因，也是由于苏佩岚正处于巅峰状态，无论是事业还是容貌，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褪去了青涩的甜美，却变得妖娆成熟，与需要花钱包养小男生的富婆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观众当然不会当真。
苏佩岚反应也很快，立即状似无奈地说：“好了好了，我补上还不成吗？要是一顿炸鸡就能把程嘉牧包养了，我想节目播出之后炸鸡店的生意就要爆棚了吧？”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台下不明真相的观众以为这是一个设计好的梗，虽然没有抖出“小鲜肉”的猛料，但这样的先惊吓后安抚的套路还挺新鲜的。
观众们由开始的惊讶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主持人也连忙跟着起哄要求程嘉牧表演节目。
节目的导演组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的确可以把效果不好的部分剪辑掉，可是这么多现场观众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他们把这件事传到网上去，损失的可不止是程嘉牧的声誉，放到二十年前，这种事可叫做“节目事故”，连带着台长都要跟着被罚的。
这个小风波虽然被程嘉牧机智地化解了，可是李安宴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敢这样捣乱，不止山竹台，很快就会传到其他卫视的耳朵里，如果不是有人力捧，恐怕再也没人愿意请他了。
又暂停了一段，主持人和演员暂时下台休息，暖场主持人上台与观众互动，保持他们的热情。
节目导演连忙问程嘉牧：“接下来演个什么节目？你有什么特长？”程嘉牧想了想：“弹钢琴算吗？”弹钢琴当然算，可是没有提前准备，一时之间，临时搬台钢琴上来肯定来不及的。
又问剧组的人：“程嘉牧从前有没有录过歌？现在调过来来得及吗？不行就假唱一段，后期一处理，应该看不出来的。”
剧组的人都面面相觑，程嘉牧本来就是新人，表演系的大三生，哪里会录过歌呢？就算录过歌，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剧组的，又不是他的经纪公司，手里也没有那么多资料啊。
救场如救火，程嘉牧想了想，说：“要不我清唱一段吧，如果不行的话，请后期老师修一下。”
节目导演着实担心这个意料外的表演环节出什么差错，这么个新出道的小孩，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才艺，只能希望这孩子不要五音不全，后期好修一点，导演一脑门子官司，愁眉苦脸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暖场主持人趁机又录了一段鼓掌和笑声，留着之后剪辑用，暖场主持人下，音乐缓缓响起。
“我怕我等不到，你的模样。我怕我听不到，你的笑轻扬。你说你要教会我，如何去爱，啊……”悠扬的曲调，干净的声音，程嘉牧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可我至今学不会，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你走后，我再也没有尝试过，曾经沧海，叫我如何，忘记你……”
“我怕我等不到，你的模样。我怕我听不到，你的笑轻扬。我说我要你教会我，如何去爱，啊……”
这是袁牧的歌，程嘉牧情急之下，选了一首自己最熟悉的歌曲，当年他演而优则唱，也出过一张专辑，这首《曾经沧海》就是专辑的主打歌，不过国内版权保护做得太差，靠卖专辑根本赚不到钱，而他当年又要还债，又要养妹妹，有几首原创歌曲够走穴用就够了。
却不知道，这首歌被粉丝们用作了悼念袁牧视频的背景音乐，并且声称，除了袁牧，别人再也唱不出这首曲子的韵味。
可是一曲终了，台下却已经有很多人红了眼眶，摄像师给台下观众特写，其中哭的最厉害的就是袁桃桃，几乎是泣不成声。
直到节目录制结束，袁桃桃还是对人爱理不理的，程嘉牧看不得她哭，故意逗她：“是不是我唱得太难听了，把你给吓到了？”
袁桃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半晌才抽抽嗒嗒地低声说：“我想我哥了。”
程嘉牧不由得嘴唇抖了抖，这还是袁桃桃第一次说想念自己，一时心里五味陈杂，几乎脱口而出：“不要伤心，我还好好活着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冲过来的苏佩岚和几个组里玩得好的人拖了出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调侃他：“深藏不露啊，小牧牧！”程嘉牧笑了笑：“你们就别取笑我了。”
因为要赶着暑期档播出，所以这一期的宣传节目也要配合当期，按着录制顺序播出的话，这一期大概要两个月之后播出，可是经过台里时间上的协调，这一期节目，在录好之后的下一个周六就可以提前播出了。
自己的节目和电影、电视剧，程嘉牧向来是不看的，不论效果有多精彩，自己看也觉得很奇怪，索性直接刷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响。
哪知微博已经炸开了锅，程嘉牧再一次上了热搜。他自己的微博底下异常热闹，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已经沦陷，点开热门评论，顶的比较高的几个留言是：“男神好帅！”“有的人先说宣传照是p的，后来又说片花用柔光，现在上节目了，我看黑子们还怎么说。”“有人说程嘉牧帅，我当时就给了他一耳光：用得着你说！”
“我牧好可爱，抱抱亲一口。”“那首《曾经沧海》实在太好听了，没想到一首歌竟然把我听哭了我不服。”“天啊，那首歌把我唱哭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牧真的跟影帝有点像？你们相信轮回么？”
“谁能八一八，会不会跟影帝有血缘关系？会不会是私生子？”“不是谁的粉，也不是谁的黑，但请尊重死者，到此为止好么？”
程嘉牧看得嘴角抽搐，什么鬼？自己死的时候也就三十二岁，现在这具身体再年轻也已经二十一岁了，难道自己十一岁就有私生子了？
这都是谁家的粉啊！胡说也不是这样的吧。程嘉牧谨慎地打开度娘、虎扑和地涯论坛，还好没有真的扒皮贴，不过竟然惊现了自己的贴吧，貌似在刚po出定妆照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贴吧。
不过那会儿人数不大多，再次点进来，发现“程嘉牧吧”的帖子数量已经过了四位数，上次看的时候才寥寥几十个吧？这增长速度太快了吧？
想到上辈子明明自己已经拿到了影帝，可是粉丝们的热情似乎也没有这么集中爆发过，难道是因为上辈子红的太晚了，现在的粉丝们都喜欢鲜肉么？程嘉牧不由得有点心塞。
况且遴魔记还没有播出，哪儿来那么多可供讨论的素材啊？结果点进去才发现粉丝们实在是太有才了，综艺节目里所有自己段落的截图、视频片段，人气最高的就是唱的那首《曾经沧海》，当然还有那几张官博发布的定妆照。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许多的饭拍，唱歌的，做游戏的，有些拍的还挺不错，下面的讨论异常热烈，“我牧真的好帅啊！你们不造，真人比电视还要好看。”“是啊是啊，皮肤好细腻啊，哎呀我牧不上相啊，你们看不到真人真遗憾呀哈哈哈”
“拉仇恨的你们够了，话说怎么领到的票啊，我排了好久的队，结果一下子就抢光了！”“谁说是领的啊，这可是我从黄牛那儿买的，花了2000米呢！”
“什么什么？不是免费票吗？”“没有大牌的时候才免费呢，节目好的时候早就内部消化了，不知道我牧什么时候开个演唱会什么的，好不甘心钱都让黄牛赚了。”
“你们够了……外地粉路过……”
……
竟然是花钱买的票么？程嘉牧有点不能接受，给剧组打了个电话，“喂，孙哥，对，我是小牧，节目我看了，效果不错，多亏了你们啊，哈哈，请的粉丝花了多少钱啊？她们那么敬业，这钱剧组掏我可有点不落忍，啊？是吗？没有请吗？”
电话那头：“也不是完全没请，有一位主儿，请了不少粉丝。”他低声说，“就是那位李，可是那也没办法，电视台那边气的够呛，本来要大量剪他的镜头，他家老爷子出面才没剪，不过你看选的镜头没有一个好看的，拍的脸都歪了哈哈哈。”
挂了电话，程嘉牧心情大好，抱着手机继续刷。
没翻几页，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你好，这里是嘉创娱乐，请问是程嘉牧先生吗？”
程嘉牧：“是的。”
“抱歉打扰您，我们董事长想当面跟您谈一谈签约的事情，下周一下午两点，嘉创传媒大厦35层，给您预约可以吗？”
签约？霍逸要签我吗？程嘉牧有点疑惑，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自己说呢？对了，那家伙今天应该回不来，这周去岛国开会，下周一才回国。
“难道獒总被我的风采折服了？”程嘉牧展开合理想象。
可是在约定时间，踏入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第二十章
“霍、霍总？”
此霍总非彼霍总。程嘉牧上辈子与霍川只有几面之缘，印象却比较深刻，与霍逸公众场合温文尔雅，私底下狂拽酷炫的精神分裂人格不同，霍川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大哥形象，一身的“王霸之气”，程嘉牧不由得呆立当场。
时间调回两天前，岛国。
女秘书赵冰递上一个ipad：“霍总，这是剪辑好的样片，因为版权的原因，这里登录不了山竹tv的视频网站看直播，youtube里暂时还没有资源。”
霍逸一脸高贵冷艳：“谁要看了”，而后利落接过ipad，“算了算了，就当打发时间了，以后不要做这种无用功了。”
赵冰：“……”
赵冰抽了抽嘴角：你都暗示到那个份儿上了，我再不找，你一定会炒我鱿鱼的，再等几个小时最多一晚上youtube就会有人上传重播，再不济周一就回家了，别说节目，直接看真人了好么！
恋爱中的男人真可怕，智商也直线下降，对的，自己老总的取向她早就知道了，真希望他什么时候可以出个柜什么的，不然作为一个漂亮的女秘书压力真的很大的。
霍逸靠在酒店房间内的沙发上，抱着ipad，交叠着两条长腿，茶几上醒酒器里的红色液体香醇剔透，如同流动的红宝石，好一副岁月静好的美男图。
如果不是男主角的表情太诡异的话。
从表情冷漠到嘴角轻扬，到被逗笑，再到眉头紧皱，气压降低，当程嘉牧很自然地化解尴尬的时候，霍逸忍不住又笑了，如果赵秘书还在，大概会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那笑容，竟然十分的……宠溺。
而自家其他的下属在的话，大概会被吓到，老板除了在接受采访时礼貌疏离的公式化微笑之外，竟然还会这样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画面正播放到程嘉牧唱那首歌，“可我至今学不会，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你走后，我再也没有尝试过，曾经沧海，叫我如何，忘记你……”
霍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首歌不过是袁牧为了方便走穴，请人随便写的歌词，内容空洞，不知所云，但曲调哀伤，倒是很配，加上他的人气实在太高，恨不得翻唱一首两只老虎也有众多粉丝买单。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首竟然成为了绝唱，且如此符合霍逸此刻的心境，“曾经沧海，叫我如何忘记你”……一样的唱腔，更年轻的音色，相似的容貌……
霍逸有一瞬间的恍惚，手中的红酒杯因为颤抖而洒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瞬间染红了一片。
他没有理会，眼中的情绪深不见底，心中绝望地想：袁牧，你那样高不可攀，如今你潇洒地走了，留下我仍旧在无时无刻不寻找你的影子，真是不可救药。
镜头一转，观众席上哭得一片稀里哗啦，尤其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镜头不少，不是浓妆艳抹的网红脸，清爽的短发，不算漂亮，却清秀的五官，并不是那种摄像师愿意多给镜头的观众。
她胜在哭得太用力，几乎抽噎得不能自已，霍逸看着屏幕中她有些熟悉的脸，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女孩不是袁桃桃吗？赵康乐跟他提过一嘴，程嘉牧想提携一个学妹。
他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学校的，互相利用一下资源，苟富贵勿相忘，不算什么大事。可此刻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飞速地给赵康乐发了个消息：
“程嘉牧要带去新剧组的那个学妹叫什么？”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助理，赵康乐秒回：“叫袁桃桃，中影导演系大一的学生。”
竟然是真的！为什么是袁桃桃？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霍逸心中一直都有些挥之不去的疑问，可那个疑问太匪夷所思，令他不敢开口，不是怕别人说他是神经病，而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对了，还有一种可能。
“程嘉牧和他的学妹，关系怎么样，亲密吗？”打完这一行字，霍逸又逐字逐句地删掉了。程嘉牧只是他的替身，是他包养的小情儿，钱货两起，除了彼此的**关系，不该掺杂进其他的东西。
如果认真了，就一切都变质了。
一夜无话，周一下午下了飞机，霍逸便直奔嘉创娱乐大厦，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此刻，他的哥哥霍川，正在自己的办公室，与弟弟有着几分相似的薄唇，勾起了一个非常不友善的笑：“你就是程嘉牧？”
程嘉牧老老实实点头：“我就是，霍总，您有什么事？”
霍川：“你认识我？”
程嘉牧笑了笑，在对方强大气场下豪不怯场：“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您。”
霍川：“我听说霍逸瞒着家里在外边包养了一个小情儿，呵呵，挺厉害的，竟然瞒了这么久。就是你吧？”
程嘉牧心想，都把我叫过来了，还问什么啊？
霍川：“原本我也不确定，可是看到你的真人，就没什么疑问了。”
程嘉牧：“为什么？”
霍川看着他的脸，意味深长地说：“我的弟弟我当然了解。”
程嘉牧突然想起了妹妹十五六岁时爱看的那种小说，自己现在是豪门少爷包养的同性情人，那么，按理来说，作为家族的长子，这时候应该是拿支票让自己滚蛋的吧。
这样的话，霍逸给的“酬劳”是不是也不用退了？“大哥，我们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讲价的台词是不是这么说的？一般这句说出口，对方至少要加码五百万吧？
正胡思乱想，霍川说：“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程嘉牧条件反射地说：“大哥，我们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噗呲。”站在霍川身后的秘书忍不住笑了。霍川则一脸便秘的表情。
也正是这个时候，霍逸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么雷的台词，当即黑了脸，“大哥，你跑到我这儿干什么？”
霍川调整了下脸部肌肉：“没记错的话，嘉创娱乐我也有股份的，怎么，不能来吗？”
霍逸看看霍川，又看看程嘉牧，霍川解释道：“刚才我在跟程嘉牧谈合同的事，昨天的‘欢乐挑战’我看了，这个年轻人不仅有真才实学，反应也够快，听说不久前还拿下了石长安新戏的角色，这样的人才，就在你眼前竟然都不跟他签约么。”
霍逸欲夺过那个合同，被霍川躲开了，霍逸：“我的事不用你管。”霍川：“这可不是你的事，签约新人涉及到公司的利益，我作为霍家的长子和联席懂事不能不管，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把这个议案拿到股东大会上去，大家一起讨论，公事公办。”
霍川说的一脸认真，霍逸听得咬牙切齿，程嘉牧围观的一脸期待，不知道人形藏獒和“王霸之气”对决，谁输谁赢？
谁知霍逸很快败下阵来：“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霍川点头：“如果我打算让别人知道，就不会先来找你了。”
嘉创娱乐是国内非常有影响力的娱乐传媒公司，与瑞影传媒和利星影业并称为娱乐业的三巨头。而与其他两家不同的是，嘉创娱乐隶属于嘉创集团，而嘉创集团最开始是房地产起家，投资收购了各个领域的不少子公司。
相比于其他单纯的娱乐公司来说，有这样巨大的后盾，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实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能签入这家公司，对今后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
程嘉牧虽然上辈子一直把霍逸当假想敌，事实上霍逸也一直阴魂不散地没给过他清净日子，但是程嘉牧不傻，嘉创这样顶尖的公司，给他抛来橄榄枝，当即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
具体的合同细节，自然有负责人带着他一一核对协商，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只留下了霍家两兄弟。
霍川：“阿逸，你这是何苦？”
霍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川笑了笑：“别拿你那套虚伪的礼节应付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到大，你就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弄个赝品，在自欺欺人么？”
霍逸背对着他，轻声说：“你错了，我是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霍川脸上的表情有一点松动，叹了口气，说：“你就算拿他当袁牧的替身，也不该那么自私，他有才华，也适合混娱乐圈，你一意孤行地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就能把他留一辈子吗？难道你再也不打算尝试着喜欢上别人了吗？”
霍逸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见状，霍川说：“现在你也不打算演电影了？”
霍逸：“不演了。”
霍川笑了笑：“你当演员创造的价值，都快赶上一个子公司了。”
霍逸面无表情地说：“本来我就不喜欢演戏，不想说了，你走吧。”
霍川摇摇头：“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霍家大公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逐客令？”
霍逸：“……”
霍川：“好了好了，我走，记得不要亏待小程嘉牧，我觉得那小孩挺有意思的，满脑袋的玛丽苏神剧哈哈哈。”
另一边的负责人偷偷请示过霍逸之后，签了标准的五年合同，给程嘉牧配了经纪人、助理，待遇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算很优厚。
选哪位经纪人是个问题，由于是大霍总亲自拍板的艺人，负责人不敢善做主张，小心翼翼地去问霍逸：“是尹康和还是甄永？”
霍川自作主张把程嘉牧彻底拉入了娱乐圈，霍逸正在心烦，哪里有好脸色给下属？冷着脸说：“给新人配金牌经纪人？你是第一天上班吗？”
负责人灰头土脸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差点撞进迎面而来的人怀里。
第二十一章
“李、李总，不好意思，没撞到您吧？”
李文光掸了掸胸前并不存在的土，皱着眉骂：“走道儿也不看着点，毛毛躁躁的。”
负责人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脑子里想事儿，没看路。”
李文光冲着办公室努嘴：“怎么，挨骂了？霍总心情不好？”
负责人忙道：“好像不大高兴。”
李总想霍逸年纪轻轻就整天板着脸，实在不讨喜，既然心情不好，他可不想也跟着触霉头，转身就要走。负责人见李总要走，自己也跟着下楼。
李总叫住他：“霍总因为什么骂你啊？”
不提还好，说起这个，他一肚子苦水：“大霍总亲自签了个新人，霍总却不让用好的经纪人，我这正犯愁呢，别是人家兄弟之间有什么矛盾，到时候让我背锅。”
霍川亲自签人？这倒奇怪了，那位主一年也不见得来一次这边，李总问：“签的谁啊？这么大牌。”难道是从哪儿挖过来的小明星？
负责人说：“叫程嘉牧，还没毕业呢，但是已经拍了一部电视剧了，还被石长安看上了，好像挺有两下子的。”
“程嘉牧？”李总对这个名字太有印象了，这小崽子害得他被霍总穿了好一阵子小鞋，真是冤家路窄，可老板已经表明态度了，自己就万万不能再动这人了。
李总和颜悦色地说：“嗨，这有什么啊？不能配最好的，就配个差不多的，这嘉创可是姓霍，咱们底下人最好两边别得罪。”
负责人大点其头：“有道理啊！您有没有推荐？”李总高深莫测地说：“就是给你个建议，具体人选我可不好说。”等负责人抓耳挠腮地走了，李总就立即打了个电话。
嘉创的经纪人不算少，在这样的大公司想混成金牌经纪人，还是需要熬资历的。孙宏，在嘉创娱乐资历算得上中上，手底下却只有两个三线小艺人，一直郁郁不得志。
谁让自己是中途跳槽进来的，有名气的演员早都“名花有主”了，也只能从新人开始带起，接到李总的电话，他立即就回了公司，只见办公室里安静等着的青年，气质出众，容貌出挑。
作为圈中人，他可是有时时刻刻关注娱乐新闻，面前这个青年不就是程嘉牧吗？刚刚上过山竹台的“欢乐挑战”，不仅长得帅，人也很机灵，非常有综艺范儿。
当即就走了过去，负责人不知道程嘉牧的价值，只觉得他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小透明，没有老板指定谁会接收，见到孙宏主动跟自己要，简直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美得鼻涕泡差点没乐出来，两人一拍即合。
所有流程走完，孙宏热情地跟程嘉牧握了握手，一定要请他吃晚饭，程嘉牧有点为难，家里还有一只一言不合就发飙的大藏獒等着自己共进晚餐，实在是身不由己。
孙宏大肚地说：“没关系，你忙你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有些事我得先跟你确认一下，方便以后的工作。”
程嘉牧：“您说。”
孙宏说：“小牧啊，你有女朋友吗？”
程嘉牧当即诚实地摇头，孙宏状似开玩笑地说：“也没有男朋友吧？”程嘉牧觉得这人的问法有点奇怪，但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的“獒总”，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孙宏哈哈笑道：“别怪孙哥打听你的**，这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没有是最好的，如果有，还得叫你分手呢。”程嘉牧在心里皱了皱眉：“哪有分手那么严重，签保密协议倒是真的，虽然最终基本上都落得分手的下场，可他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且看一看吧。”
孙宏热情地说：“你是新人，很多事情呢，还是需要我来提点，做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嘉牧：“演技好？”
孙宏：“错！”目光灼灼看着程嘉牧。
程嘉牧：“……有才艺？”
孙宏：“大错特错！”
程嘉牧心想：“你特么是不是特别有瘾，能不能不卖关子。”开口真诚地问：“孙哥，我猜不出来了。”
孙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有关系！”
程嘉牧恍然大悟，这倒不是蒙他，因为有霍逸的关系，他得以第一次拍戏就能拿到有台词的角色，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台词还变得很多，因为有孔乐潜的关系，他得以拿到《司马昭》的试镜机会，从而真的拿到了那个角色。
不得不说，这辈子的进展是神速的，虽然没有那些积累下来的演技和城府，自己也应付不来，可是如果这些渠道，连机会的边儿都摸不着。
不由得非常诚恳地说：“孙哥提点的是。”
孙宏见这年轻人非常上道，不由得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听得进劝！”程嘉牧心想：我说什么了么？
孙宏：“像咱们这样没靠山没背景的人，应该怎么找关系，啊？”程嘉牧想：大哥你到底搞清楚状况没有，霍逸这样的靠山还不够大？到底能不能知足了。
孙宏：“我知道，第一部戏能拍到高导的，说明你还是有些门路的，可那些终究不是那么靠谱的，学校里的关系毕竟有限，还是要多认识些人，多接触一些，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对不对？”
程嘉牧茫然点头，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难道是指孔乐潜的推荐？孔老的推荐是不避讳外人的，他知道也不稀奇，何况那是他的老师，可孔老推荐的是石长安的《司马昭》啊。
孙宏仍旧侃侃而谈：“所以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吧？做艺人呢，这圈子里乱着呢，泼脏水的，搅混水的，只要你红了，就什么都好说，捅出篓子也有公司替你擦屁股。”
“关键是要红，怎么红呢？单单会演戏可不行，得会做人，那谁谁为什么能接到戏啊？那演技蓝的我都没眼看，说出来你别不信，她差不多把全组的人都睡过了。”
“还有那谁谁，演技烂不说，还耍大牌，为什么那么多一线男星给她配戏？”孙宏压低声音：“利星的老板捧她！听说他老婆正要闹离婚呢？”
程嘉牧十分感兴趣：“真的？新闻上怎么没说？”孙宏：“那还有假？这些狗仔啊，娱记啊，跟娱乐公司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把话放这儿，就算他们俩在三里屯当街接吻，第二天也上不了头条！”
程嘉牧想：这个就吹过头了。
孙宏：“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吗？”
程嘉牧：“……您是说得找个大靠山？”
孙宏：“孺子可教！怎么找呢？还是得多应酬、多见世面！”点到主题之后，孙宏心满意足地走了，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很多新的打算，凭着程嘉牧这样还没毕业的小男生，又帅又嫩的小模样，若是能搭上几个大老板，不仅能将他捧红，自己也必然水涨船高。
终于听完了教诲，程嘉牧连忙赶地铁回家，却在大门口接到了霍逸的电话，听说对方还没走，霍逸皱了皱眉，吩咐：“到地下车库等我。”
程嘉牧只好又折回公司，做贼一样躲在总裁御用车位附近的阴影里。霍逸见到他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拍地道战呢？”
程嘉牧左右张望：“还是小心点好。”他可不想以后被人八卦“你知道那个谁谁吗？为啥能接戏？因为被嘉创的老板包养了！”程嘉牧问：“怎么今天亲自开车？”
霍逸：“你不怕被司机看见了？”
程嘉牧撇撇嘴：“那不一样，你的人嘴巴很严的。”
霍逸不置可否：“签个合同而已，怎么这么晚？”
程嘉牧：“经纪人跟我多聊了一会儿，他叫孙宏，这人怎么样？”孙宏？怎么是他？霍逸听到他说经纪人，莫名地有一点心虚，自己明知很多事情都是徒劳，却本能地不愿意去做。
只好含糊地说：“还不错。”
程嘉牧：“真的么？”难道嘉创的经纪人都是这个风格？
霍逸：“他是今年才跳槽过来的，从前是在一个小经纪公司，没带出过很有名的艺人，不过入行很多年了，经验应该很丰富。”见他不打算多聊，程嘉牧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因为通过了石长安的试镜，所以近期都要以这个为主，没有再接更多的工作，孙宏偶尔发条消息跟他保持联络，但都是些不疼不痒的事情，程嘉牧于是更频繁地往学校跑，尽量把落下的课程补上。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学校的课程已经有好几门都结束了，霍逸据说是有应酬，晚上很晚回家，程嘉牧索性窝在霍逸的公寓里，准备叫个外卖。
哪知道经纪人打来电话，这么晚还有工作么？程嘉牧接起电话，“孙哥。”
孙宏这次没有寒暄，直截了当说道：“小牧啊，是我。还没吃饭呢吧？”随即报出一个饭店的地址，“你现在过来吧，这里有几个老总，你过来认识认识，孙哥不会害你，对你以后都有好处的。”
程嘉牧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左右今晚不用陪金主“用膳”，况且这是孙宏几次三番约他出来，这次更是营造出一种“就等他一个人了”的气氛，在娱乐圈混，总是要出来交际的。
第二十二章
程嘉牧到的时候，人已经坐满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竟然是真的在等他一个？不过正值晚高峰，地铁实在有点挤，眼睁睁看着三辆地铁从眼前驶过，他才被人流挤上了车。
孙宏见他来了，忙站起来给在座的老板们介绍：“王总，曹总，赵总，这位就是我你们提起的程嘉牧了。”
程嘉牧注意到桌子边上除了几位老板，还有两个穿着暴露的**，不过并不是孙宏带的艺人，大概是哪里找的野模，其中一个见到程嘉牧，还大胆地冲他抛了个眉眼，被她的眼神扫视一遍，程嘉牧觉得无比的别扭。
简直就像是……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如果现在冲进来几个警察，他们都蹲下来捂住脸就对了。
简直就是在进行什么不正当的交易，这种既视感，让程嘉牧非常尴尬，并且有点想把孙宏拽出来揍一顿，这格调怎么这么低？
不过作为咖位不够大的小明星，偶尔是会遭遇这种场景，程嘉牧虽然有点不舒服，但不好驳了经纪人的面子，仍旧坐下了。
孙宏马上给程嘉牧满了一杯白酒：“来晚了，还不自罚三杯？”这是什么情况？上来就灌酒，这些人，包括经纪人孙宏，他都不是很熟的，当即警觉了起来，笑着推辞：“孙哥，你忘了，我明天要录歌，不能喝酒的。”
这就是委婉地表示自己不想喝，又不伤了孙宏的面子，可孙宏却说：“来了哪能不喝酒？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王总个面子啊！”
程嘉牧皱了皱眉，那个“王总”马上笑道：“小程不能喝，别让他喝那么多。”
孙宏立即拽着程嘉牧到了王总面前，跟他介绍：“这位是华荣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王总，同时也是个非常著名的电影制作人啊！”
那王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倒没有多少皱纹，只是有点谢顶，程嘉牧注意到另外两个老总身边都坐着**，唯有这一位不仅是坐在主位，而且是独自一人。
王总一笑，脸上的皱纹顿时聚集了起来，宛若一朵盛放的大菊花，他谦虚地说：“哪里，小孙过奖了哈哈哈。”一边抓住了程嘉牧的手，另一只手在程嘉牧的小嫩手上摩挲，“不过有一点小孙说的没错，我别的本事没有，捧人倒是一捧一个红！”
程嘉牧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抽出了手，心里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老板们，除了喜欢小姑娘，还有一些是好男色的，专门喜欢他这样年纪小，脸蛋漂亮的小男生。怪不得孙宏那天跟自己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程嘉牧倒是没想到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一些小的经纪公司，的确有这样的风气，经纪人主动帮艺人牵线搭桥，真的傍上了大老板，带资进组，空降该剧本，恨不得横着走，不过程嘉牧非常看不上这种做派，更加想不到堂堂嘉创娱乐这样的业界龙头，竟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上辈子还是“袁牧”的时候，他也遭遇过这种事，那会儿他欠的债还没还完，妹妹在家等着他嗷嗷待哺，那么困难的时候，有个富婆看上他，出价十分优渥，程嘉牧也是年轻气盛，当场摔了杯子就走了。
因为让中间人丢了面子，袁牧之后的几年都非常难熬，不过他还是挺过来了，后来的袁牧，娱乐圈谁敢不给他面子？至于那个中间人，也被他修理得很惨，他是个非常能忍耐，同时也非常记仇的人。
可这一次，同样的际遇重演，对方竟然从富婆变成了老头子，程嘉牧简直被气得上火，这是几个意思？我很像个卖屁股的？
程嘉牧满腔怒火，阴郁地瞥了孙宏一眼，不知怎的，孙宏竟然被他的气势吓得一缩脖子，他自知理亏，可他何尝不想提前跟程嘉牧把事情说清楚？但那小子太滑头，根本不让自己往哪方面引话题。
手里有大好资源，岂有不用的道理？就算霸王硬上弓，事后王总也不会亏待了他，以后自己再慢慢安抚就是了。李总把他的背景介绍过了，没爸没妈的穷小子，连第一个电视剧都是看在他儿子李安宴的面子上拿的角色。
况且事已至此，总不能得罪了王总，毕竟小艺人出来陪酒，本来就是潜规则的一部分。
他能带出两个二三线的明星，还不靠着拉关系，不然嘉创旗下那么多一线二线三线的艺人，那么多经济人在上面压着，什么时候轮的上他当金牌经纪人呢？大公司有大公司的难处，就是这样了。
孙宏想了想，还是决定避开对方的锋芒，说：“小程啊，你就坐在王总身边，陪好王总。”程嘉牧对着孙宏笑了笑，王总已经喝得有点上脸，看着他的笑靥，似乎有点呆滞。
孙宏却觉得脊背凉飕飕的，程嘉牧不坐，但也不似刚才的态度坚决，他主动端起了酒杯，“王总，孙哥，我敬你们一杯。”
说着亲自给王总和孙宏倒了满满两杯白酒，自己端起酒杯，先一饮而尽。程嘉牧喝得比较急，有些酒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王总看着他扬起白皙的脖子露出滚动的喉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程嘉牧把酒杯向下一扣，“王总，我干了。”王总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当即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孙宏看王总都干了，自己也不好不喝，硬着头皮也干了。
自从上辈子经过富婆的那一次，跌了跟头，程嘉牧就再没那么直白地拒绝过，他酒量非常好，往往直接在酒桌上就把对方喝趴下了。可也落下了胃疼的毛病，重生了身体，除了变年轻，倒也更健康了。
可他也忘了这具身体从前是不大喝酒的，惯用的战术在这里却不起作用了，几杯下肚，就有些头昏脑涨，刚才冲他抛媚眼的小野模也凑过来，一时气氛炒的很热。
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色子，两个小野模抓着程嘉牧灌酒，好像有一只小手还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程嘉牧直觉恶心，可没等他动作，那女生的手就又被谁给拽走了，实在喝得太多，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没办法停了。
程嘉牧胃里本就空空的，酒意上涌，有些想吐，熟悉的胃疼的感觉袭来，他直觉不妙，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就要往外走。
隐约听到孙宏的声音：“小程，去哪儿啊？”程嘉牧只觉得那声音实在缥缈，含含糊糊地嘟囔：“去卫生间。”
话音刚落就觉得身体两边都被人架住了，孙宏道：“对对对，王总你扶着他去，小程就拜托你照顾了啊！”程嘉牧感觉左边的肩膀一松，孙宏回去了。
王总虽然也被灌了不少，可步子却比程嘉牧要稳一些，果然身宽体胖对酒精的消化能力就强一些。
到了卫生间，程嘉牧扶着墙干呕，却因为实在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正在难受的时候，就觉得两只油腻的胖手在自己身上摩挲，程嘉牧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
这感觉别提多恶心了，他厌恶地推开对方，王总却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宝贝儿，你不知道，今天这个酒局就是为了你攒的，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实在是太勾人了。”
他在程嘉牧挺翘的臀部上狠狠掐了一把，程嘉牧吃痛，回手就给了对方一拳，因为酒醉无力，加上王总肉厚，反而令对方不退反进：“挺厉害的啊，你让我爽一次，待在嘉创有什么好的啊？哪比得上我真心疼你？”
程嘉牧觉得屁股上被掐过的地方，像是沾染了什么病毒一样的难受，一边脚步不稳地给了王总一脚，一边用手使劲儿地拍自己的屁股，妄图连同那一点恶心的感觉一起拍掉。
王总简直看得目眦欲裂，手脚又开始不老实，甚至推搡之间，把他的白衬衫扯破了，程嘉牧简直气的发抖，这个老不要脸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跟那些自愿出卖**的野模一样？
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程嘉牧这一拳无比精准，王总捂着肚子，喘了好一会儿粗气，疼得狠了，不由得变了脸色，咒骂道：“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这事儿我得跟孙宏好好说说，什么意思？程嘉牧我告儿你，得罪了我，以后在娱乐圈你就不用混了！”
程嘉牧喘着粗气，酒气将脸蒸腾地有些红，撕破的衬衫露出一点白皙的锁骨，看起来有一点可怜，表情却十分凶狠，那一拳也力道十足，像个漂亮的小兽，受到威胁的时候亮出牙齿和爪子，也着实有些杀伤力。
霍逸赶来的时候，先是听到了王总恶狠狠的警告，随即就看到了这样的程嘉牧，他的心狠狠一荡，都化作了一声怒喝：“我倒是先要跟孙宏好好说说！”
随即便是雨点般密集的打斗，不，应该是单方面的殴打声。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吻
王总被打得连连惨叫，听到声音，小跑着赶来的孙宏，本来要制止施暴者，可是当霍逸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的时候，孙宏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那些恐吓威胁的勇气都化作一句磕磕巴巴的询问：“霍、霍总，你怎么在这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总也如梦忽醒，迟钝地说：“霍逸？你是嘉创娱乐的老总，霍逸？”
霍逸似乎是不屑回答他们的话，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几个人，缓缓地说：“你是华荣影业的王建国。”用的是肯定句，若是平时，能被业内大佬记住名字，王总一定美得找不着北。
可是如今，却因为被对方认出来，而脊背发凉。孙宏更是不明所以，他在接受程嘉牧之前，可是跟高层通过气的啊，李总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孩子没有任何背景，可以“随意”管教啊。自己也是去合适过，的确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怎么就跟霍总扯上关系了呢？
孙宏混了这么年，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人当抢使了，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小小的从其他公司跳槽过来的经纪人，怎么会得到高级经理的直接点播呢？
那可是平时见到他们这种人，连给个笑脸都难的人物啊！李总，是被李总算计了啊！
都怪自己一看到程嘉牧，就立即捡了宝似的，什么也不顾了，哪知这非但不是宝，而是个烫手山芋，不，应该说是个祖宗，早知道他跟霍总的关系，就应该供起来才对！
孙宏心里恨透了李文光，可除了在心里骂娘之外，却也无计可施。
“王建国，孙宏，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你们竟然敢动我的人，胆子不小！”这一声呵斥，无异于平地惊雷的效果，孙宏吓得两股战战：“霍、霍总，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错了！”
霍逸不在理会他们，脱下外套，将程嘉牧被撕扯得露出白皙皮肤的上半身遮住，半拖半抱地将人带走，走至门口的时候，略略停顿，说：“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就不要再混了。”
说罢带着程嘉牧扬长而去。
留下孙宏和王总面面相觑，两个人经过这一场，再醉的酒也醒了。王总恨不得把孙宏拨皮拆骨，都是这个糊涂东西！问事情都问不明白吗？说好了要看看他有没有背景，能不能动，可是对方保证程嘉牧只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学生，无依无靠的，就算是把他带回家养起来，都不会有人过问。
可是这些好了，人家居然有这么大的靠山！
竟然害得自己差点碰了霍逸的人！那可是国内娱乐业的大鳄！别看他在公众面前温和有礼，可是商场上的人却知道，那些涵养都是虚的，若真惹了他，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华荣影业，跟嘉创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对方捏死自己，跟踩死一个蚂蚁也差不多！
而孙宏任由王总谩骂自己，连个字也懒得回了！什么金牌经纪人？什么利用手下艺人小捞一笔？这下完了！公司是肯定回不去了，熬了这么年资历，处心积虑跳槽到嘉创，竟然因为一失足，血本无归！
别说公司回不去，就算别的公司，也不会要自己了，从嘉创解雇的人，不说历史有多不光彩，单是别的公司不敢得罪霍家这一条，就够他彻底失业的。
可是不干这一行，他也不会别的手艺了啊！同时又不敢出去乱说，以霍逸的手段，今天的事情，只要有第五个人知道，不论是不是他说出去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程嘉牧步伐不稳，霍逸干脆把人打横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将人扔进了车里，司机看到自家老板突然从晚宴上离开，上车命令他狂奔到了目的地后，不让人跟着不说，片刻后又黑着脸出来，哪里敢多问抱着的人是谁、要去哪里。
识相地一言不发，揣摩着老板的意思，往市区的公寓开去。他记得老板最近是住这栋房子的。
进了小区，司机想帮忙，霍逸却不让他碰，仍旧是自己抱着程嘉牧进了电梯。
这种高档小区一梯一户，虽说不用担心安全，可是司机还是不敢怠慢，直到老板家里的灯亮了有一会儿，才放心地开车离去。
霍逸将程嘉牧扔在床上，他的酒劲儿还没退，双眼迷离地看着霍逸，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霍逸也拽到了床上，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霍逸有几秒钟的怔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推开了程嘉牧：“你干什么？”
程嘉牧呼吸间还带着酒气，语言却非常有条理：“霍逸，你包养我，却不碰我，是什么意思？”
他踉跄着扑了上来，扯开霍逸的领带，露出对方精壮结实的胸肌，手触摸到紧实肌肉的时候，程嘉牧有些清醒过来，顿了顿，像是有些迟疑，霍逸握住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手。
程嘉牧却用力挣脱，随即翻身压住男人：“霍逸，你不是花了钱包我一年吗？怎么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碰过我，嗯？”
“盖棉被纯聊天吗？霍小逸，你是真纯洁，还是不行了，嗯？”程嘉牧将手向下探，一点鼻音格外勾人，霍逸握住他正在点火的手：“程嘉牧，你闹够了没有？”
程嘉牧被他这样一吼，只觉得酒意上涌，今天经历的各种委屈一下子井喷似的充斥脑海，“想不到我堂堂……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以往别说一个小小的三流影视公司，就算是瑞影的老总，也要让我三分，圈子里谁不……？”
话没说完，霍逸突然堵住了他的唇。
唇舌交缠，因为吻得太用力，程嘉牧的嘴唇略略红肿，待离开时，他微微喘息地看着霍逸，眼神氤氲。
霍逸别过眼去，气息不稳，有些慌乱：“这样可以了吗？”
程嘉牧愣了愣，颓然道：“对不起。”
霍逸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为什么说对不起？”
程嘉牧张了张口，刚才那些借酒装疯的气势一下子消散得干净，霍逸问：“是因为那个糟老头碰了你，所以你要用我抹掉他留在你身上的气味吗？”
虽然这个比喻非常的有待商榷，可是程嘉牧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那个王总在自己身上掐的那一把，撕扯中碰到皮肤仿佛变得灼热，这种恶心的触感，他知道只有一场真正的、酣畅淋漓的**，才能去的掉。
他所遭受的屈辱，虽然被自己、被霍逸已经还了回去，可身体上的洁癖，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可为什么是霍逸呢？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想，算了，既然他是自己的老板，睡一下有什么了不起呢？潜移默化的暧昧？不知何时种下的情根？
程嘉牧与霍逸对视，两人都是衣衫不整，他轻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爱和性分开，不是成年人的规则吗？
程嘉牧俯身，回应了对方一个吻，霍逸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跟自己记忆中的影子再度重合，此时的程嘉牧卸下了往日的伪装，**着、亲吻着对方的嘴唇。
霍逸的嘴唇线条非常冷硬，五官立体俊美，配上紧紧抿着的薄唇，就是令万千少女风靡的经典形象。可程嘉牧非要撬开那平日里不带感情的弧度，尝一尝究竟是什么滋味。
借着酒精的掩护，灵巧的舌探入对方的唇齿，扫过整齐得一丝不苟的牙齿，扫过柔软的唇瓣，探入更深的地方。霍逸只觉得呼吸一窒，这种感觉太美好，从少年时代起，这样旖旎的梦境不知做过了多少次，可是即使后来包养了程嘉牧，真的做到最后一步，也没有过这样真实的触感。
他忍不住反客为主，借着体力上的优势，一下子将对方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不似刚刚被动享受，他忍不住亲吻对方的嘴角，用牙齿啃噬那两片淡色的唇瓣。
舌头攻城略地，扫过对方的口腔，津液交缠，只觉得程嘉牧的嘴巴仿佛盛着露水的玫瑰、沾了琼脂的软糖，让人尝不够、欲罢不能，忍不住想要更多。
程嘉牧面色潮红，俊脸本就染了酒气，现在有蒸腾上来一些**气息，让霍逸看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恨不得将这个人拆吃入腹，永远合为一体，看他再躲到哪里去！
让你从来对我不理不睬，让你对别人温柔体贴却独独对我不假辞色，让你一声不吭地就那么永远离开了我，让你偷偷住进我心里不肯离开。
霍逸近乎惩罚地噬咬着程嘉牧的唇，程嘉牧吃痛，却感到别样的痛快，就是这样，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场，痛快淋漓的，不计后果的，疯狂的体验。
两人喘息着分开的时候，程嘉牧的嘴唇因为对方不加节制的啃咬，变得有些红肿，霍逸看着他被自己的**加持的，艳若桃李的一张脸，有些痴迷。
程嘉牧喘息着说：“霍逸，我们做吧。”
第二十四章
在酒精的作用下，程嘉牧放得很开，霍逸虽然没有喝酒，却如同醉鬼一样，放肆地索取。不知做了几次，两人都精疲力竭。
程嘉牧释放了**，神色中带着慵懒的餍足，霍逸看得更加心痒。说来奇怪，从前跟程嘉牧做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情绪不稳定，急需一个出口发泄，可真正做完一次，也不会有这样舒爽的感觉。
霍逸点燃了一支烟，程嘉牧嗓音有些沙哑，“给我一支。”
霍逸：“我记得你不会抽烟。”却还是递了过去。
程嘉牧熟练地点燃，深吸一口，“抽烟还用得着学吗。”抽了几口，却被呛到一样，咳嗽了几声，两条好看的眉毛纠结到一起。霍逸夺过他的烟，连同自己的也一起掐灭，扔进了烟灰缸。
霍逸语气有些责备：“不会抽就不要逞强。”
程嘉牧摇摇头，似乎在忍耐痛苦。霍逸一下子想歪了，恍然大悟似的说：“刚才，是我太用力了吗？”程嘉牧反应了几秒，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脸“腾”一下子就红了。
他低着头，不肯看他，暗骂自己做都做了，现在脸红个什么劲儿，只好没好气地说：“是我胃疼！”
程嘉牧昨晚起就没吃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胃当然受不了，但是一连串的事情，令他精神先紧张后兴奋，一根玄紧紧地蹦着。
等到他彻底放松下来，这具从没尝试过烟的身体受了刺激，饱受折磨的胃才又有了知觉。
疼痛一下子蔓延开来，程嘉牧连忙把烟掐了，一只手捂住饱受折磨的肚子。
霍逸见他疼得脸色发白，用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发觉不烫，才说：“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程嘉牧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竟然会给自己煮粥？出口却变成了：“你会煮面？”霍逸说：“是不是以为我是个五谷不分的大少爷？”
程嘉牧想：你本来就是个大少爷。
程嘉牧摇头，说：“怎么会。”
霍逸轻笑一声：“怪不得小白三番五次提醒我，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吗？”
很快煮好了面，细细的龙须面，里边还有一颗饱满的荷包蛋，徐徐地冒着热气，程嘉牧觉得有点温暖，这样的温情反而让他有点无措。
霍逸用筷子轻轻搅了搅那碗面，又吹了吹，说：“刚煮出来很烫，要凉一凉，别着急。”
程嘉牧看着那碗卖相不错的面，讷讷地说：“我还以为是方便面。”霍逸微微勾起嘴角：“其实我做饭还不错，只不过很懒，一个人吃饭也不喜欢做，吃饭无非是回家保姆做好，或者在饭局上喝酒，上一次做饭的时候，还是几年念大学的时候。”
程嘉牧觉得光是看着那一碗面，已经发出抗议的胃，就好像消停了不少，此时的霍逸，不像是年轻的公司老总，不像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更不像那个令程嘉牧记忆深刻的人形藏獒，反而有一点像从前常常讨好他的那个后备小明星，干净里带着点骄矜，有一点刻意的讨好。
但此时当然不是刻意的讨好，程嘉牧觉得自己是喝了酒，所以有点上头，那位现在可是他的老板啊，是包养他的大金主。
想到这里，程嘉牧笑了笑，端起碗来，用筷子挑起细细的面，尝了一口，非常懂得感恩地说：“想不到霍总做的面这样好吃，谢谢。”
折腾了一晚，身体内的酒精有了消化殆尽的趋势，程嘉牧的脸上不自觉地又带上了面具，乖巧而疏离。
霍逸有些遗憾，那个充满野性的、更像袁牧的程嘉牧，就这样躲在了伪装之后。
他看着程嘉牧吃面，热气腾腾的面条夹起来蒸腾出的热气，把青年的脸笼罩在一片水汽织成的迷雾里，就像是这个人一样，近在眼前，却总是看不清楚。
霍逸突然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就像是旷野里的大猫，比如金钱豹，或者华南虎，平时伪装的乖巧懂事，还会有意无意地卖萌，恶作剧也是家常便饭，可是一旦触及到你的底线，就会凶猛的反扑。”
他顿了顿又说：“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程嘉牧端起碗喝了口汤，笑了：“什么认识的人，说得这样肉麻，应该是情人吧？”霍逸不置可否。
程嘉牧边吃面，边想着霍逸刚刚的描述，虽然这个比喻十分的无厘头，可程嘉牧却觉得字字珠玑，实实在在说得就是自己，想不到一个近距离相处了没几天的人，竟然把自己看得这样透，连薛宇都做不到吧？
不知是不是残余的酒气在作怪，他竟然把霍逸和自己的前男友相提并论，突然心里一动，而手也跟着不听使唤，程嘉牧于是半开玩笑地捧住对方的脸：“霍逸，如果真的喜欢上你怎么办。”
话一出口，程嘉牧就有些后悔，游戏规则已经定下，先破坏的人首先就输了，可是这一瞬间，程嘉牧有一点想停止这个游戏，换一种玩法，比如，认认真真地给彼此一个机会，会不会更好一点？
可是霍逸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一个短暂的沉默，热面汤把程嘉牧的胃烫的暖暖的，身体的温度却渐渐降低，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随即又一下子放大，他把面碗放下，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开玩笑的，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霍逸的眼神被长长的睫毛掩藏，看不清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当然只是玩笑，有些事情当做开玩笑就是最好的。那一夜的缠绵，脱口而出的情话，以及那一碗他深夜亲自煮的面汤的热度，第二天都随着酒精一起彻底消褪，两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
孙宏在公司彻底消失了，这件事办得太快太利落，嘉创传媒的大楼里，渐渐出现了一些传闻，详扒了那个孙宏为什么一夜之间离职，从前好像还有一个叫李光明的，派遣到遴魔记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再没回来过。
虽然内里的实情大家不得而知，可隐约听说，都是因为得罪了程嘉牧，更有一条横空出现的传闻，虽然听起来有点玄幻，但是传播消息的人，都说得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服。
传闻中说这个新来的程嘉牧来头不小，连霍总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却没再说具体的，但是八卦一旦传开就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程嘉牧是霍家至交的儿子，千万不能得罪。
程嘉牧听到这些没影儿的传闻，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也太离谱了，他直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秘书竟然也不拦着他，还识趣地退了下去，程嘉牧觉得自己的胃更疼了。
霍逸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西装笔挺，一副标准的精英模样，抬眼看他：“有什么事吗？”
程嘉牧：“那些八卦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也太夸张了吧，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富二代了，如果莫名其妙成了富二代，我怕我会控制不住露陷的。”
霍逸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突然说：“你很讨厌富二代，不会也讨厌我吧？”
程嘉牧在心里默默地点了头，富二代什么的，最讨厌了，玩弄别人感情的富二代更讨厌，不过他也不是一下子对霍逸一见钟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游戏规则他还是懂的，然后特别真诚地说：“怎么可能，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原本给程嘉牧分配的经纪人的那个负责人，生出了一点兔死狐悲的危机感，不过自己竟然等到现在也没什么事，老板不找麻烦，不代表自己就没错了。
他满头大汗地给程嘉牧赔了一次罪，然后再次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去请示了霍逸。
这种给新人配那个经纪人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要两次请示总裁，负责人表示压力山大。
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鼓起勇气敲了门。好在霍逸这一次没有为难他，直接拍板指定了尹康和。
尹康和是全公司最好的金牌经纪人，同时也是嘉创传媒一哥佟怀瑾，以及当红小生白君离的经纪人。
原本配的助理，也被霍逸一并给否了，直接将自己的生活助理赵康乐指配给了程嘉牧，这一动作无疑起到了两个效果：
第一，赵康乐觉得自己得到了老板的认可，不仅获得去照顾老板“重要的人”的殊荣，而且薪水有一定幅度上涨，更加衷心了。第二，公司里的人都是“你看看果然没猜错，连心腹都派给他了”的样子，对赵康乐和程嘉牧同时更加尊敬了。
尹康和有点郁闷，自己堂堂一个金牌经纪人，竟然敌不过一个小助理调动引起的轰动。
尹康和与孙宏完全是两个风格，他三十岁上下，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十足的精英风范，逼格不知甩了孙宏几条街。
两人见面是在尹康和推荐的私人会馆，很有格调的包间里，落座之前，尹康和拿出随身携带的白手绢，擦了擦一尘不染的椅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才施施然坐下。
第二十五章
尹康和说：“这里算是闹中取静，环境比较嘈杂，不过胜在没人打扰，做咱们这行的，最怕狗仔，还是安全第一。”
程嘉牧四处望了望，又掏了掏耳朵，除了夏日的虫鸣声，什么也听不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尹康和的面前摆了一小杯精致的espresso，只是摆着却不喝，他礼数周到地问：“小牧，你喝点什么？”
程嘉牧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杯拿铁，吩咐多加糖浆，尹康和的嘴角抽了抽。
“听说你最近要参演石长安的《司马昭》？合同签了吗？”
程嘉牧摇摇头，“只是收到了通知，什么时候签合同还没说。”
尹康和说：“试镜通过了是吧，他们这是在压低你的酬劳，惯用手段，交给我吧。”
一番谈话，尹康和对程嘉牧说的都是干货，他发现这个新的经纪人，虽然中度龟毛、重度洁癖，疑似处女座，且有强迫症的嫌疑，但业务上的确是一流的。
短短的时间内就给程嘉牧分析了他如今的地位、娱乐圈的风向，关于宣传手段和营销内容，哪些是他可以接受的，哪些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以及一些品牌代言的定位问题，程嘉牧是新人，当然不可能有大牌厂家主动联系他，求着他给品牌代言，在这一方面，两人倒是很快达成共识，要维持自身的高逼格，不能自降身价，以后才有机会拿到高端产品，甚至国际品牌的代言。
这一点程嘉牧深有体会，上辈子为了尽快赚钱，真是什么戏都接，什么品牌都接，以至于满大街都是自己的身影，虽然看着红，但价格都压得很低，根本配不上自己“影帝”的身价。
可不接代言，又维持不了巨大的开销，还债是一方面，后期养保镖、养助理、养车、养别墅、养袁桃桃，其实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两个一开张就没赚过钱的饭店，以及一些不靠谱的投资，他觉得那些投资顶多算是食之无味、弃之有肉的鸡肋。
其实都是些吸血虫，说起来不少都是姜思竣推荐的项目，也许他很早以前就恨上了自己，真是细思极恐，听说桃桃在继承了遗产之后，把那些股份都赔着钱卖了，程嘉牧还有些肉疼，但现在看来这就叫“止损”。
他不大有经济头脑，理财一塌糊涂，只会一味地拍戏接广告赚钱，于是陷入了恶性循坏，“影帝”什么都接的形象深入人心，肖像被盗用更是猖獗到司空见惯。
试想一个国际大品牌华国区代理人，本来怀着巨大的诚意，来找程嘉牧洽谈合作项目，可惜，一下飞机就看到了对方的巨幅“不孕不育”或者“男科医院”的广告，怎么可能不掉头就走？
一番沟通下来，程嘉牧觉得，有了尹康和这样的经纪人打理，加上自己不再那么急功近利，也许会比上辈子走得更远也说不定？
不久之后，嘉创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签约仪式，中规中矩地邀请了一些媒体和记者，程嘉牧的微博认证上也多了一条“嘉创娱乐签约艺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才算是正式出道了，粉丝们很快就兴奋了，纷纷发来“贺电”。
各大网络平台都有她们的身影，程嘉牧简直不能相信，他的电视剧还没播出，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粉丝，现在的小鲜肉也太好混了吧？是时代变了么？
另一边尹康和也十分满意，白君离看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有点忍无可忍：“要笑你就笑开点，再这样下去我早晚要申请换经纪人。”尹康和说：“别整天拿这个威胁我，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了个不可估量的潜力股。”
白君离不屑：“程嘉牧么？那小孩鬼心眼多着呢，小心被人家耍了。”
尹康和：“我说你就是有成见，其实他没你说得那么有心机，在娱乐圈，要是没点手段，怎么混得下去？你们这种富二代，就是被保护得太好，才导致眼里揉不下沙子。”白君离连声说：“停停停，我说不过你。”尹康和轻笑，细长的眼睛被金丝边眼镜遮住精光，毫不掩饰捡到宝似的兴奋：“程嘉牧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明星气质，一定会红的。”
转眼一个学期就要结束，程嘉牧满打满算在学校能上了一个月的课，最后两门课程的期末考试就是今天，明天就放暑假了，同时也是程嘉牧进组的日子。
他此刻既紧张又期待，尹康和给他谈了个很好的价钱，程嘉牧简直不敢相信，若不是尹康和有严重的洁癖，他真想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感谢。
当然尹康和比其他经纪人高的抽成也拿的心安理得。
不过当务之急是应付今天的两门考试，原主上学期的成绩相当不理想，如果这学期不是拿到五门以上的优秀，那么他的综合成绩就很可能面临暑期大补考。
上星期结束的表演和声乐考试，都轻松通过了，可今天上午就是出了名严厉的孔乐潜教授的《电影理论基础》，程嘉牧昨晚通宵熬夜，今天顶着黑眼圈答题，默默祈祷考神附身。
孔乐潜亲自监考，发试卷之前，竟然宣布同学们把桌子掉转过来，书桌堂冲外，当即一片哀号，简直中学月考既视感，说好的轻松大学生活呢？可孔乐潜把脸一沉，大家立刻噤若寒蝉，轻手轻脚转桌子，一个比一个乖巧。
除此之外，孔老宣布考生一米见方内不得出现任何纸条，连纸屑也不行，违者作弊处理。同学们一个个心如死灰，慷慨就义一样将周围收拾地干干净净，排着队把所有纸制品扔到垃圾桶，孔老心满意足，戴着老花镜，精神矍铄地一排排溜达，目光炯炯，程嘉牧觉得一场监考下来，他能走了大概一万步，稳拿朋友圈排名第一。
本来想靠着程嘉牧打小抄的韩佑，愣是整场正襟危坐，没敢挪动一分一毫。交卷的时候，十分沮丧，一脸的生无可恋，孔乐潜每个人的卷子都瞄了一眼才收，到程嘉牧的时候，快速地扫了一遍他的试卷，竟然满意地点点头：“有天分，肯用功，好！”
程嘉牧挠挠头，笑了。在孔老面前，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是个晚辈。孔乐潜：“明天就要进组了吧？长安跟我说了，你这个学生表现优异，我这个做老师脸上也有光啊！”
程嘉牧心中一热，孔老一点没变，当初他也是这样维护自己的，虽然上辈子没有真正听他讲过一节课，可他真的拿自己当晚辈、当学生，只可惜自己识人不清，丢了性命，还害得老师伤心了一场，他开口保证：“我不会给您丢脸的。”同时愈发期待起与石长安的合作了。
下午一场是杨琛老师的《视听语言》，与孔乐潜不同的是，杨琛老师平时上课是带着近视镜，可在他监考的时候，刻意把眼镜摘掉了，并且展开一张巨大的报纸，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平铺开来。
这暗示不能再明显了。
学生们拿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本领，百分之三十五的缩印小抄条，写在透明胶上的蝇头小字，十八般武器各显神通。程嘉牧余光瞥见这些准备充足的同学们，心里不能再苦。
上辈子没体验过大学生活，吃的就是这种亏吧，什么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是这样了吧。
不过好在他临时抱的佛脚还算管用，考的题目基本上都背过。
一场考试之后，程嘉牧和韩佑一起去了校门口的烧烤摊，因为周围都是一样的刚解放的学生们，天也黑了下来，竟然没人注意到他就是那个刚红起来的小明星。
酣畅淋滴地吃着烤串喝着冰镇啤酒，程嘉牧异常满足，想这些辛苦和恣意合并到一起才是他缺失了的大学生活吧。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想念起霍逸来，如果对面坐着的是霍逸，那个穿着定制西装戴着百万名表的霍逸，跟自己一起吃路边摊，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开怀地笑了。
韩佑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嗓门也大了：“小牧，你笑得好恶心啊。”程嘉牧笑骂了一声：“滚。”韩佑说：“真的，是不是在想女朋友？你偷偷交了女朋友竟然不告诉我！”程嘉牧：“我笑得有那么恶心？”韩佑：“哈哈哈哈，没错，简直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程嘉牧这次有点愣住，难道他对霍逸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进组，这次与上次大不相同，有了经济公司撑腰，就是不一样，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令程嘉牧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次拍摄的地点是南方的影视城，正值暑期，影视基地所处的城市普遍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可因为是古装戏，演员们仍然要穿着厚重的服装戴着繁复的发饰。
程嘉牧带了两个助理，一个是赵康乐，一个是袁桃桃。刚安置好酒店和行礼，赵康乐就抹着满头的汗跑过来，说：“石导说现在开会，马上去会议室集合。”
第二十六章
剧组资金到位，住宿条件和摄影棚标准都不低，酒店自带会议室，石长安坐在首位，几位副导演和监制都在，除了相关工作人员，几位主演都到齐了。
饰演司马昭的有两个演员，从少年到青年是嘉创的一哥佟怀瑾，从中年到老年，是实力派演员江弘振，除此之外还有罗光熙、孟宜修，都是实力派演员。
这是一部男人戏，为数不多的几位女性角色，最令人瞩目的，也是戏份最多的就是当红女星李紫饰演的王元姬，是司马昭的发妻。而饰演嵇康妻子，长乐亭主的是个年轻演员，少女组合单飞出来演戏，叫做田甜，人如其名，长相十分甜美。
会议不长，主要是让大家互相认识，第二天在影视城举行了正式的开机仪式，第一次拍戏的时候程嘉牧是半路进的剧组，没有赶上开机，不过他拍过太多戏，开机仪式的流程非常熟悉。但袁桃桃从来没跟过剧组，对一切都很新奇。
开阔的场地里，摆着巨大的贡桌，上面铺着红色绸布，一个肥大的猪头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周围摆了贡果，当然还有香烛和蜡台。不得不说，乡土气息十分浓厚，一干西装革履的娱乐圈大佬和穿着时尚的当红艺人，神情肃穆地围在大红贡桌周围。
这种场景违和感实在好强烈，袁桃桃差点以为自己进了黑社会，那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做派，一点没表现出来，直往程嘉牧身后躲，程嘉牧哭笑不得，只能小声安慰。
直到制片人开始讲话，那些非常官方非常励志的套话，才让她安定下来，制片人、石长安、主要演员纷纷上前进香，之后是各部门代表，摄像组、灯光组、场务组、美术组、服装组、化妆组、录音组、道具组……
这些部门分别进完香，整个开机仪式算是圆满结束。袁桃桃小声问赵康乐：“乐哥，你跟过不少剧组，他们也都这么迷信吗？”赵康乐老气横秋地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的。从前有个剧组在一个荒废的阴宅里拍电影，导演不信邪，就没有烧香，你猜怎么着？”
袁桃桃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怎、怎么着？”
赵康乐：“出了好多怪事啊！半夜的时候，好多演员都听见了……”
看袁桃桃吓得脸色都白了，程嘉牧连忙阻止赵康乐继续吓人：“别听他胡说，那是炒作，他们拍的是鬼片，那些流言都是快上映的时候放出来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这正是她想听的，袁桃桃镇定了一点：“真、真的么？”
赵康乐还想说话，程嘉牧瞪了他一眼。赵康乐有点心塞，平时程嘉牧叫他一口一个“乐哥”，可是到了某些时候，他认真起来，气场真是太强了。赵康乐干笑两声：“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确是有宣传造势的嫌疑，不过那件事过去了有十几年了，那会儿你还在上小学吧？”
轮到程嘉牧打哈哈：“好像是最近逛论坛的时候看过，你说的这事儿我有印象。”又正色道：“都什么年代了，鬼神之说早就不流行了，当然一看就是炒作，我们应该做无神论者。”
两人都被他的一身正气震撼到，心里想着这人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让人无法反驳这件事，真的好欠揍。
开机仪式之后就是例行的开机饭，《司马昭》剧组的阵容不容小觑，酒店一楼大堂里，几乎快坐满了，几百号人敬酒的敬酒，吃饭的吃饭，气氛非常好，这种欢乐又熟悉的感觉，令程嘉牧百感交集。
袁桃桃因为程嘉牧不准她喝酒而生闷气，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一条肥嘟嘟的海参，见程嘉牧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终于放弃短暂的“生气”，改戳程嘉牧：“牧哥，你说这像不像婚礼现场？”
程嘉牧一口汤没咽下去，呛得咳了起来，一点伤春悲秋的感慨一下子烟消云散。
袁桃桃不用喝酒没关系，程嘉牧作为重要配角，是必须要出去应酬的，赵康乐想跟着去挡酒，程嘉牧却把他留在这一桌，吩咐他看着点袁桃桃，不准熊孩子偷偷喝酒。
酒过三巡，该认识的、该寒暄的，都喝过了一轮，程嘉牧觉得有点上头，独自一人溜出了酒店，打算透透风。
这里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城之一，许多剧组都在这儿拍戏，古装的、现代的、抗日的、民国的，各种场景应有尽有，剧组多，明星也多，甚至有人专门到这里旅游，就为了偶遇偶像。
这种概率大么？应该说还挺大的。
程嘉牧刚从酒店出来，就迎面看到了姜思竣和薛宇。
他的第一反应是：薛宇一点都不显老，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还像个青春正盛的小伙子，明朗的眉眼，浓密的短发，三十岁还走偶像路线，演一些豪门大少，白衣少侠之类的角色，不得不说是有资本才敢驾驭的，怪不得自己对他那样迷恋。
很多媒体和网友都在猜测，那场令袁牧丧生的车祸，有没有什么内幕，可是一切看起来都毫无破绽，对方也是车毁人亡，据说因为从高处滚落，引起油箱爆炸，连尸首都烧焦了。
而且那条年久失修的废弃小路，本来就事故频发，听说是闹出了事情，有关部门才终于开始着手修路，可没人知道，袁牧为什么急匆匆地在那样的天气，走那条不**全的路。
事情过去这么久，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了吧。大概也只有此刻的三个人，知道真相了。
“这不是拿到了‘嵇康’的程嘉牧么？”姜思竣出言语气就不大好，显然对于自己没拿到那个角色耿耿于怀，程嘉牧的目光没离开过薛宇，像是没听见，只叫了一声：“薛宇。”姜思竣虽然红，但咖位跟薛宇实在没办法比，可是见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却也非常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薛宇，薛宇见到程嘉牧，目光十分复杂，嘴唇开阖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你……”姜思竣知道他在想什么，第一次见程嘉牧他的心中也有些异样，不过姜思竣骨子里有几分匪气，也并不相信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他更关心的是，这个人竟然抢了他的角色。
不过他还是怕薛宇露出马脚，连忙介绍：“这位是个新人，隔壁石导剧组的，叫程嘉牧。”薛宇才恍然反应过来似的，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大看电视，你好。”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程嘉牧看着薛宇伸过来手，他今天戴了一枚袖扣，这种小配饰，小到让人忽略，很多人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的，可他却知道，薛宇从来不戴袖扣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姜思竣，一模一样的袖扣。情侣装么？呵呵。
没错，早怎么没有想到，亏自己还傻乎乎地托姜思竣照顾薛宇，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程嘉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了他一个笑容：“我演的电视剧还没有播出。”他握住他的手，对方的手掌微微汗湿，薛宇不是个爱出汗的人，酒店大堂的冷气正吹到他们站定的地方，温度刚刚合适，程嘉牧看到他的反应，不由得想：你是在后悔吗？还是在害怕？
薛宇寒暄了几句，突然问：“能不能留个电话？”
姜思竣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程嘉牧愣住了，薛宇也觉得自己太唐突，有点尴尬：“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程嘉牧连忙掏出手机，不着痕迹地说：“当然方便，我是在惊讶自己的好运气。”
两人离开之后，程嘉牧仍旧定定地站在那里，薛宇给他的是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那个手机号，程嘉牧可以倒背如流，却还是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记下来，今后联络才能不显得唐突。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薛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何况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他的小动作代表什么含义，程嘉牧再清楚不过，不得不说，薛宇是愧疚的，可愧疚远不如初见时他脸上的惊恐分量大。
当得知程嘉牧只是个长得像他的新人时，薛宇甚至是松了口气。程嘉牧下意识地摩挲着刚刚握过的手，想：你是怕我找你索命吗？
那么多年的感情，却敌不过一个夹在两人中间的第三者？
程嘉牧想：你担心得没错，我就是来索命的。
“姜思竣！薛宇！”他狠狠攥住了拳头，拼命让自己维持住风度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影视城，到处都是记者和圈内人，如果忍不住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就真的没有机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小牧，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程嘉牧闻言，立刻回过神来，那些阴郁仇恨一下子掩藏地无影无踪，笑着说：“佟哥，我酒量实在不行，出来躲一躲。”
来人正是佟怀瑾，程嘉牧上辈子没有跟他合作过，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他红得很早，年纪不算大，可入行非常早，是童星出身。
佟怀瑾说：“这可不行啊，竟然一个人出来躲清闲。”
程嘉牧苦着脸：“佟哥，我才刚出来，真不行了。”
佟怀瑾哈哈笑着说：“看把你紧张的，石导怕影响明天拍戏，叫大伙差不多都散了，一出来就看到你，正好，陪我走走吧。”
程嘉牧连忙答应，心里却想：佟怀瑾跟自己没有交情，又是圈内响当当的大咖，竟然对一个小新人这么热情？有点古怪。
第二十七章
“小牧啊，尹康和有没有问起过我？”佟怀瑾状似不经意地说，程嘉牧和他公用一个经纪人尹康和，他是嘉创排名第一的金牌经纪人，手下三个艺人，佟怀瑾、白君离和程嘉牧。
原来是问这个，不过尹康和把程嘉牧稳妥地送进剧组之后，就回帝都了，并不打算跟组，甚至堪称匆忙，程嘉牧老老实实道：“没有。”佟怀瑾有一点失望，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程嘉牧听说佟怀瑾和尹康和关系不错的，进公司之后一直是尹康和在带，这位尹经纪人，是非常挑剔的，带过不少艺人，嘉创捧出很多新人都是他的功劳，可是最后留下的也只有佟怀瑾和白君离，而程嘉牧是霍总钦点，自不必说。
“佟哥找他有事？”
佟怀瑾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状态特别不好，非常消沉，记住了吗？”
程嘉牧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佟怀瑾：“年轻人，听前辈的话就行了，不要问为什么。”
程嘉牧：“……”
程嘉牧暗想：“这腔调怎么跟我当年一模一样，前辈做派什么的，原来这么讨厌，霍逸每次被我这样‘教育’的时候，是不是也恨不得揍我一顿？”
第二天正式开拍，程嘉牧发现佟怀瑾在片场与私底下完全两种气场，古装扮相十分耀眼，石长安的要求是服装要最大限度的还原，魏晋时期的服侍讲求轻松自然，多半宽袍大袖，这个时期的人大多不穿中衣，男子服饰袒胸露臂。
佟怀瑾穿着这样的服装，却依旧十足的英气，很有些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意味，华飞，羽扇纶巾，俨然一位儒将。与他对手戏的李紫，长发飘飘，穿着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裙，妆容精致。
“子上哥哥，你等等我呀。”李紫提着裙子边跑边说，佟怀瑾停下脚步，语气有点无奈：“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李紫嘟起嘴，撒娇道：“你都没听说吗……”
佟怀瑾：“听说什么？”李紫跺了跺脚：“大夫人说要来我家提亲，可是……”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继续说：“怎么又没有消息了？”
佟怀瑾似乎不想多说，李紫上去拽他的衣袖。
石长安：“卡！王元姬情绪不对，这个时候你应该很着急，要质问，不是撒娇，知道吗？”
李紫吐吐舌头：“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石导。”原本一开始都是要有一阵子的磨合期，看李紫态度这样良好又从容，石长安原本不多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不再多说，示意继续拍摄。
李紫愤愤道：“司马昭，你是不是想悔婚？”
佟怀瑾安慰她：“怎么会，只是家里有些事，等我处理好了，自会来迎娶你。”李紫这才安下心来，温言道：“子让哥哥，从小你来我王府玩，爷爷总是夸你，每次都给我们一人一颗糖，你知道我爱吃糖，就把自己的也送给我……如今爷爷走了，他看好的孙女婿也是你，我不要嫁给别人！”
佟怀瑾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十日之后，我亲自来求亲。”
“卡！这场过，下一场。”
头发有些花白的张春华，怒斥下人：“说了我不吃，还不撤下去！”司马昭三兄弟面面相觑，大哥司马师劝道：“母亲，您好歹吃一点。”张春华道：“既然你们爹爹厌恶我至此，还不如饿死，难道要我看着那贱婢的脸色过活？”
司马师还要劝：“柏夫人她……”
张春华立即怒喝：“你叫那贱婢什么？”
司马昭连忙阻止：“大哥，别说了，母亲，您不吃饭，儿子也不吃，父亲不日就会给您道歉的。”
张春华欣慰道：“算娘没有白养你。”两外两个兄弟见状也连忙表示自己是站在母亲的阵营，儿子们退下，镜头对准张春华，她眼中有水光闪烁，喃喃自语：“色衰而爱迟，当年我为了你的安全，亲手杀人，那时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么？呵，现在我是丑陋的‘老东西’，你怎会这般无情无义？”
“卡！非常好。”
饰演张春华的温婉，是个很有表演经验的“资深美女”，演技十分到位，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下一幕，司马懿道歉之后在闺房之内哄年轻貌美的美妾柏夫人：“别生气了，那老东西我看见她烦还来不及，只不过是心疼儿子们。”柏夫人娇嗔：“哼，你就知道哄我，如今她又要猖狂起来，又要来欺负我了！我不依！”
司马懿道：“美人儿，你且别和她一般见识，子上就要成亲了，这当口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王家那里也不好看，你上次说的黄金如意，我已经叫人打好了。”
柏夫人听到这个才从善如流道：“真的？”
第一天还没有程嘉牧的戏份，他来片场主要是为了看看石长安拍戏的风格，剧组是怎么样的状态，看到这里，他大概心中有数，回去安心揣摩剧本了。
随着暑期正式开始，程嘉牧的第一部电视剧顺利播出，本来就是为了抢暑期档，宣传、杀青，都是赶着这个时间来的，《遴魔记》本来就是根据青少年非常喜欢的魔幻小说改编，暑期档最合适不过。
一开播，收视率就节节攀升，不过这也不稀奇，高任导演的电视剧，收视率是绝对能够保障的，与此同时，网上等着骂他的“评论人”也跃跃欲试。
除了一干被舆论带动凑热闹的网友附和高任拍雷剧创新高，果不其然，主角们的名字是最大的槽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骂名字脑残，原著党骂高任毁剧，程嘉牧心想高导也是不容易，还没播出几集，就两边挨骂。
更有一些粉丝非常多的自媒体，做出了评论视频，在“北美小妞点评烂片”这里节目里，用词向来辛辣活泼的主播诚挚地对从前点评的烂片们道歉，扬言“跟《遴魔记》比起来，你们简直是业界良心！”
一个叫做“性感旁白小哥”的节目，对《遴魔记》做了一整期的反讽推荐，实在让人哭笑不得。程嘉牧有点心塞，他们一整个团队，辛辛苦苦拍了那么久，得到的全是骂声。
不过这些网络节目，做得实在很有趣，程嘉牧心塞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看了一遍，竟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虽然有些批评很过分，可是真的很好笑。
仔细分析起来，这些批评的声音也是有道理的，但这种翻拍的改编剧，本身就存在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观赏性和尊重原著之间协调，势必没办法对原著粉和普通观众两边讨好。
除此之外，还有有关部门的层层审核，更何况还有像程嘉牧这样的“空降兵”，投资商塞人进剧组，要求改戏什么的，也是司空见惯，想让电视剧如期播出，导演也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的。
不过好在程嘉牧这位戏份不算的少“空降兵”是有真材实料的，当播放到他饰演的“莨”出场的时候，几天之内，舆论的风向就改变了。
很多论坛开始出现“程嘉牧就是我心中的莨！”“玛德这演员是谁？好帅！屏幕好脏我要舔一舔！”“我不管从今天起我就他的唯粉。”“我是音饭，玛德声音好苏！你萌听过他唱歌吗？唱歌更好听啊啊啊啊！”
“我觉得这部电视剧挺好看的呀，不能理解那些跟风骂高任的。”“就是就是，高导也不是一直都拍雷剧好么，我能看到他的进步，至少这特效就不止五毛！我打赌，至少一块二！”“我压一块七！不能再多！”
到这里楼就歪了，不过抱着平板电脑刷评论的高任，已经激动地泪流满意，第一次经历网友不是统一队形骂他！这种感觉好开心！真是没看错程嘉牧，一个角色塑造的好，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对一部电视剧也有好感，等最后收视率统计出来，一定跟制片方申请给他补一个大红包。
而程嘉牧的微博粉丝数，一下子飙涨了一个0，如果说之前做节目，话题度很高，也上过热搜榜，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出道势头，那么现在，程嘉牧就算是真的红了。
尹康和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小牧，不错啊，你出场之后，收视率直接上了0.3个点，听说山竹台领导高兴坏了，他们正跟对手竞争卖八点的广告位呢，对了有不少品牌联系我，我过滤了一下，把还算可以的发到你邮箱了，你自己挑一挑。”
程嘉牧有点懵：“尹哥，我这还拍戏呢，石导出了名的不喜欢演员请假，接私活。”
尹康和道：“谁说这就让你接了，先看看，别的不用管，石导那里我来搞定。”
程嘉牧这才放下心：“对了，佟哥好像有事找你。”
尹康和马上来了兴趣：“他有事？什么事？”
程嘉牧：“没说，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
尹康和道：“不回，对了，如果佟怀瑾问你有没有跟我联系，你就说有，并且我心情非常好。”
程嘉牧：“……好。”他直觉这俩人关系不简单，一个个都这么傲娇，一个非说自己状态消沉，一个非说自己心情很好，程嘉牧决定不再搭理这俩人。
挂断了电话，却弹出一条未读短信：“晚上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喝个咖啡吗？”程嘉牧犹豫了半晌，终于回了一个：“好。”
第二十八章
发短信的人是薛宇。
影视城周围配套设施非常完善，老板经常见到明星出没，也不会大惊小怪，薛宇和程嘉牧坐在一家小咖啡厅里，这个时间人不多，冷气开得很足。
程嘉牧握住带着温度的杯子，问薛宇：“薛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
薛宇对他见外的称呼皱了皱眉：“你叫我宇哥就行，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阿宇。”阿宇？这个称呼他很久没有叫过了。
程嘉牧想了想，叫了一声：“宇哥。”
薛宇有一点不易觉察的失落，程嘉牧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拿铁，原本他做好了再见他的准备，可是见面之后，仍旧没办法完美地掩藏自己的情绪，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有一点尴尬。还是薛宇打破僵局，说：“我看到你演的电视剧了，非常不错，评价也很好。”
程嘉牧仍旧盯着自己的杯子，说了声：“谢谢。”
薛宇看着他的脸，程嘉牧的睫毛落在脸上，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像极了袁牧，“我去你的贴吧看过，还有论坛、微博，你现在人气很高，甚至成立了官方粉丝后援会，还有名字，好像叫‘超级萌’，是你名字的缩写……”
程嘉牧突然抬起头打断他：“宇哥，你为什么看这些？”
薛宇顿了顿，说：“我在你的贴吧里看到了你唱歌，很好听。”程嘉牧说：“是《曾经沧海》么？是袁牧老师的歌，很多粉丝说我长得像袁牧。”
薛宇听到袁牧的名字，明显变了表情，程嘉牧看着他神情的变化，心中闪过一丝恶意的痛快，继续说：“可是我非常不喜欢，长得像也不代表我就是，袁牧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够了！”薛宇音调不由得拔高了，小咖啡馆里的顾客不由得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两人都戴着墨镜，在到处是剧组的影视城里，这样的打扮明显就是“我们是明星啊，快来看我啊！”的意思。
薛宇意识到是自己失控了，低声说：“对不起，我……”程嘉牧看了眼那几个跃跃欲试，犹豫着要不要过来一看究竟的游客，对薛宇说：“没事，快走吧。”
然而还是太慢了，当天晚上就有娱乐公众号接到路人“爆料”：大明星薛宇和新晋小鲜肉程嘉牧在某影视城内的小咖啡馆私会，举止亲密。
配图不大清晰，却刚好看得出来就是这两个人，标准的偷拍照片，图中两人对坐在一个小小的方桌两侧，方桌很小，其中一张里，薛宇身体前倾，在帮对方加糖浆，可是从照片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恋人间的亲吻。
这个角度，两人脸对着脸，差一点就贴上了，看起来确实举止亲密，因为袁牧将他保护得非常好，薛宇入行以来没有任何绯闻，履历干干净净。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男艺人到了三十岁还是没有绯闻的话，就会被外界认为是gay，薛宇就这样被普罗大众歪打正着地怀疑到了同志的身份。
“袁牧”还在的时候，不得不说控制欲还是比较强的，非常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他做了很多铺垫，就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薛宇出柜，不想谈个恋爱像做贼一样，两人要尽量避免合作，甚至连出席活动，不得不同框的时候，也要离开一米远。
程嘉牧受够了。
可是薛宇不这样想，他和袁牧不同，袁牧是影帝，有演技有资历，可自己呢？快到而立之年，还是只能演偶像剧，角色都是富有而痴情的大少爷，戏路太窄了，如果有一点负面新闻，就能毁了自己的事业。
相比于暴露在阳光下的恋情，他宁愿一直偷偷摸摸下去，保持现状就好。
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八卦公众号发布了之后，很快有不少家大大小小的媒体第一时间跟帖，生怕漏掉大新闻，抢不到头条。
本来就被暗暗猜测性向，如今被偷拍与程嘉牧这样俊朗年轻的“小鲜肉”举止亲密，媒体开始纷纷猜测：两人并不是一个剧组，也不是一个公司，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任何交集，那么，这是不是要出柜的节奏？薛宇心情非常复杂，这事儿怪不到程嘉牧的头上，分明就是自己主动邀约。
更令他头疼的是，这次约程嘉牧出来，当然没有告诉姜思竣，袁牧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在一起了，说出来没人相信，虽然那一天是他打电话叫袁牧务必马上赶过来，袁牧才会出现在那一条要了他的命的死亡公路上，可以说杀他的不是出主意的姜思竣，不是开车的户鹏，而是他薛宇，真正的凶手只有他而已，可是薛宇心中一直爱着的人只有袁牧。
姜思竣也知道，袁牧死了，薛宇的心里就永远亏欠着袁牧，永远记得袁牧。他怀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出来见和袁牧那么相似的程嘉牧，当然不敢告诉姜思竣，可是依着姜思竣的火爆脾气，现在看到媒体曝光，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薛宇一下子就有点焦头烂额。
同时，程嘉牧看到新闻的时候，也是无语凝噎，他看着图片里举止亲密的自己和薛宇，思维有点跟不上，明明两个人一直规规矩矩地坐着，甚至结束的时候，还有一点不欢而散，但照片里反应的跟事实完全相反，这照片究竟是怎么拍的？真有这么巧，还是故意的啊？
佟怀瑾安慰他：“没关系，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几天热度就散了。”程嘉牧点点头：“希望如此吧。”虽然他乐于看薛宇倒霉，可是却不希望自己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与自己演对手戏的田甜，也来安慰：“牧哥，别往心里去，不过要我说，薛宇还真的配不上你。”程嘉牧哭笑不得，田甜这妮子，长着一张清纯甜美的脸，性格却像个男孩子，几天就跟程嘉牧混熟了，说话也口无遮拦。
相比之下，女**李紫就委婉地多了，她仿佛根本没听到这则新闻，完全不参与讨论，可是见到程嘉牧时，却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似乎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真的信了，程嘉牧心里叫苦，还不如真的说出来与他对峙一番，社会上对同志的接受度，其实还是很低，虽然娱乐圈里见怪不怪，可是一些异性恋，就是莫名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不由分说地就是歧视你。
被剧组里的同事们纷纷“慰问”过之后，程嘉牧不愿多说话，抱着台本躲到一边去，袁桃桃正坐在他身边，抱着手机跟着一直刷，心中甚是愤愤不平，脸色一直不大好，干脆质问程嘉牧：“你是不是跟他好了？”
程嘉牧：“？”
袁桃桃厌恶地说：“薛宇。”
程嘉牧没有立即否认，而是说：“桃桃，你是不是看不起同性恋？”上辈子随着袁桃桃渐渐长大，就渐渐地跟自己不亲了，他和薛宇的事情，虽然很隐秘，却也没有想过瞒着自己的亲妹妹。
可是袁桃桃一直不喜欢薛宇、不喜欢姜思竣，她曾经尖锐地坦白过：“同性恋好恶心。”从此以后，程嘉牧再也没有把薛宇带回过家里，自己也搬了出去，偶尔才回家看望桃桃，桃桃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愿意让她难过，不愿意让她看不起他，却也觉得心寒。
上辈子真的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活的。
袁桃桃却开口说：“我不歧视同性恋。”
程嘉牧愣住了，明明几年前是她亲口说的“同性恋最恶心了，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想想就没办法接受，你不要把他带回家来！不然我就去住校！”
看来桃桃长大了，知道不能那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不满，程嘉牧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你误会了，我跟他没什么。”
袁桃桃却说：“牧哥，如果你真的是gay，也不要跟薛宇在一起，我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好，真的，相反，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意识到这一点，伤害了一个我最重要的人……”
“总之，不要跟薛宇在一起，他、他人品不好！”
程嘉牧简直震惊了，袁桃桃讨厌姜思竣也就罢了，本来他的性格也不招人喜欢，可是薛宇，至少薛宇表面上是温和有礼的，妹妹在不知道薛宇和自己的关系时，对他还是有说有笑的。
袁桃桃含糊解释道：“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其实他是个薄情寡义，根本没有感情的人。”她愤愤地想：我哥才去世没几天，他不守寡就罢了，竟然这就按捺不住，出来勾引别人了？
程嘉牧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舒服了一点，不过又想：如果桃桃知道了薛宇早就出轨，并且现在跟她最讨厌的姜思竣卿卿我我地在一起呢，是不是更加生气了？
算了，自己这绿帽子一戴戴了两辈子，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这一点风波，并没有影响剧组的正常拍摄，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就会按着你不希望的方向发展。拍完一场戏，程嘉牧刚卸了假发，换了衣服，走出片场，就觉得后脑被什么击中，眼前一黑。
第二十九章
程嘉牧并没有晕过去很久，只是短暂地失去意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个废弃的摄影棚里，这个地方他有印象，其实离他们的剧组不算远。
站在他面前的也是个熟人，户鹏。
程嘉牧见到凶神恶煞的户鹏，本能地害怕，毕竟那一场车祸中，就是这个人亲手谋杀了自己，户鹏见他有些微微发抖，突然笑了：“怎么，知道害怕了？”
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就一拳打到程嘉牧的肚子上，程嘉牧吃痛，冷汗一下子流出来，弯腰下意识想捂住肚子，可是双手都被绑在身后，“知道害怕了，就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户鹏狠狠掐住他的脸，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程嘉牧眼里疼出了泪花，这辈子虽然要从一个小演员从头做起，可是却也不像上一世那样为了拍戏经常受伤，连身体也变得娇贵起来，一点疼就受不住。
户鹏看着程嘉牧一张白皙的脸上，大眼睛水光盈盈，心里顿时跟猫爪一样。
户鹏那一拳激起了程嘉牧的怒气，他喘着粗气嗤笑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然我怎么知道哪位才是不该招惹的人。”
户鹏用力捏住他的脸，粗糙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红痕：“你他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离薛宇远一点，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程嘉牧觉得腹部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盘算着赵康乐什么时候能到，记得他收工的时候，赵康乐就跟在后面收拾东西，自己不见了，他应该很快会觉察。
虽然很想凭借自己的力量逃走，可程嘉牧知道这个人是练散打出身，虽然其貌不扬，却有一身真本事，拼武力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若是对方只是打自己一顿，恐吓也就罢了，就怕再出点别的幺蛾子，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是上策。
程嘉牧故意问他：“你是替谁做事？他出了多少钱，你今天放了我，我给你两倍。”
不出意料，户鹏呸了一声：“老子可不是为了钱。”
程嘉牧趁他不注意，瞄了一眼大门，还是毫无动静，手上暗中用力，试图挣脱，面上神色不变，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户鹏说：“当然是为了情。”
程嘉牧明知这个变态对姜思竣忠心耿耿，却做出惊讶的样子，说：“为了情？你为了喜欢的人，来教训我？是薛宇的女朋友吗？冤枉啊大哥，我真不是gay。”
户鹏被他绕晕了，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程嘉趁机牧继续说：“你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追她？这样是不会幸福的！”户鹏忍无可忍：“闭嘴！不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了，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吗？”
“看大门好几次了，以为我没发现吗？你的那个助理，倒是挺忠心的，不过人笨了点，几下子就被我甩掉了。”户鹏好整以暇地说：“废话少说，今天给你一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程嘉牧听到“长长记性”反而暗中松了一口气，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在有限的接触中，程嘉牧早就发觉户鹏这个人性格中有一点偏执，这也是自己上一世不愿意与他过多接触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有点变态，他对姜思竣那种执着的忠心，也许也跟他这种极端的性格有关，程嘉牧一度怀疑户鹏是不是喜欢姜思竣，所以才肯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替他杀人。
既然是“长长记性”，那么应该不会要他的命了，最好是皮肉之苦也能躲则躲，既然赵康乐找不过来，那么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程嘉牧当即保证：“大哥，你放心，那些新闻都是误会，我跟薛老师真的什么都没有。”
户鹏哈哈笑了，“嘴巴挺甜，识时务！”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样也没有用，你对薛宇没意思，不代表他对你没意思，看看。”户鹏的手摩挲着程嘉牧的脸，程嘉牧避无可避，只觉得十分恶，“这么漂亮的脸蛋，难怪他会动心。”
程嘉牧直觉不妙，“那你要怎么样？”不会是要毁容吧，他可是还想着在娱乐圈混饭吃呢。
“简单”，户鹏慢悠悠地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迷你dv，“拍一点小电影就行了，本来老板的意思是拍一点照片，可是我觉得电影比较好，既可以让你老实，我也可以留着珍藏。”
说着，他环视四周，试图找个好一点的角度摆放dv，程嘉牧手上用力挣脱，户鹏终于选到一个满意的位置，将dv打开，程嘉牧见镜头对准了他，不敢做大动作，嘴上说：“你要拍什么电影？”
户鹏哈哈笑了，听上去格外变态：“当然是‘小电影’，拍一点刺激的东西。”程嘉牧垂死挣扎：“我是男的！”户鹏：“我知道，但是我不介意。”
什么叫不介意啊？程嘉牧气结，情急之中也想不出太有说服力的话，“你就不怕视频泄露出去，自己也会被曝光吗？”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难道我不会剪辑么？”户鹏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艹你，就像这样，把你绑在一个肮脏的角落，把你的衣服剥光，然后这样……”
户鹏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根鞭子，朝程嘉牧狠狠一抽，程嘉牧猝不及防，惨叫了一声，户鹏像是更兴奋了，“就是这样！在你奶白色的嫩皮肤上，抽出红色的肿痕，再狠狠地把你艹哭。”户鹏用力摸了一把程嘉牧的脸，“你的眼睛太漂亮了，想到一会儿泪水和灰尘把你的脸弄脏，我这里就硬的发疼。”
程嘉牧怒不可遏，“呸”地吐了他一脸口水，骂道：“变态！”
户鹏不怒反笑，愈发令人毛骨悚然，“小**，就是这样，你这脸蛋，别说是薛宇，就连我都忘不掉。”说着他便伸手去解程嘉牧的衣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红痕够不够漂亮，我觉得还是脱了比较好，那样红白相间，更加好看。”
说着两手往程嘉牧身上摸去，他的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质地轻薄柔软，因此，户鹏打算直接将t恤撕碎，大力之下，布料应声而破。
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肩膀和性感的锁骨，户鹏看得两眼发直，不是没有肖想过衣服之下是怎样的身体，可这样的白璧无瑕，还是令他极度兴奋，忍不住要狠狠地破坏。
两只手近乎膜拜地抚上他的胸口，想要让他全部显露在自己面前，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户鹏激动地几乎颤抖，程嘉牧看着他愈发变态的表情，头皮发麻，手握得更紧。
就在户鹏的手触碰到他的身体那一刻，程嘉牧突然发难！已经挣脱出绳索的手里，握着一条生了锈的钢管！随着一声闷响，钢管上也染了血，正击中户鹏的头部。
户鹏踉跄几下，似乎要摔倒，程嘉牧心中紧张，刚才情急之下并没有保留力气，不会是把人打死了吧？他上前一步，想等着确认对方害有没有呼吸。
不管怎么说，如果闹出人命来，自己是绝对逃不了干系的，除非将dv内的录影公之于众，过失杀人的话，会判无罪吗？不过无论如何，事情闹大了，自己都很难再在娱乐圈里混下去了，脑子里各种念头过电影一样闪现，其实时间上只过了短短一瞬。
正在胡思乱想，户鹏竟然踉跄几下之后，稳稳地站住了！血从额头留了下来，本来就丑陋的脸更加狰狞，程嘉牧也更加紧张，户鹏又是一拳，程嘉牧下意识用钢管去挡，不料那只是个虚招，户鹏另一只手，一把将钢管抢了过去。
竟然当着程嘉牧的面，将它生生折断了！那本是这个废弃影视鹏内的一节水管，虽然早就布满了锈迹，战斗力大打折扣，可那也是钢管啊！
不得不说，这一招威慑力不容小觑，户鹏胜券在握地冲了过来，这次是真的招呼了一拳，程嘉牧也没便宜了他，抬起一脚，竟然将对方踹了个踉跄，趁着他吃亏，忍者身上的疼痛，连忙往门外跑，却被户鹏三两步追上，一把拽住了衣襟。
可这件衣服早已被他撕扯地不成样子，一拽之下，并没有拽住程嘉牧，而是彻底将衣服撕碎了。户鹏骂了一声，把衣服扔掉，干脆纵身一跃，将程嘉牧扑倒在地。
两人缠斗了起来，程嘉牧哪里是他的对手，险些连裤子都被对方扒掉，身上也中了不少拳脚，他绝望地想：这里是影视城，虽然这是个废弃的摄影棚，可是没道理两人打架闹出这么多动静，这么久都没人注意到。
程嘉牧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被狗仔发现。
户鹏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裤子，程嘉牧也已经力竭，张口狠狠咬住了户鹏的肩膀，嘴巴里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开，户鹏骂了一声“艹”，却紧接着惨叫了一声。
程嘉牧听到了重物盾击到皮肉的声音，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全身都疼得厉害，却还是奋力踹了户鹏一脚，待要再打，户鹏感觉到不妙，随手抓起身边的背包，向几人掷去，抽身跑了。
程嘉牧喘着粗气，对赵康乐喊了一声：“不要追了。”赵康乐追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扶程嘉牧，眼眶竟然有些红，低低地骂了一声脏话。此刻才觉得全身都疼，程嘉牧有些站不稳，半靠在赵康乐身上，皱眉说：“怎么把桃桃也带来了。”
赵康乐开口要解释，程嘉牧却说：“算了，先回去再说，别让狗仔发现了。”
终于安心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上，程嘉牧愈发觉得自己倒霉，对全程一语不发的赵康乐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赵康乐看着程嘉牧，又是心疼，又是内疚，霍总放心地把人交给他，结果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康乐既觉得对不起霍逸，又觉得委屈了程嘉牧，十分自责，如果能再跟紧一点……
刚才是他亲手把程嘉牧带回来的，废旧的摄影棚因为新的改建施工还没有开始，周围原本就拉设了围栏，而且今天还新增了人把守，不用说，是户鹏安排的，为了不“打扰”他的好事。
赵康乐很快就发现程嘉牧出事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结果户鹏很快拐入了这一片施工区，以为把他甩掉了，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看到临时新增的“工作人员”，赵康乐很快想明白了，因为担心是团伙作案，怕打草惊蛇，所以第一时间回去搬救兵。
到了现场，正看到程嘉牧和户鹏打作一团，看到程嘉牧光裸着上身，布满了青紫瘢痕，连裤子都被拽掉了一半，加上户鹏那变态的神情，赵康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也顾不上对他穷追不舍，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程嘉牧套上。
好歹随后进来的“救兵”们没有看到程嘉牧狼狈的样子，除了一个人袁桃桃。
桃桃此刻也在，眼睛哭得桃儿一样，抽抽噎噎地说：“牧哥，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你还疼不疼？”
程嘉牧知道她是想起了之前质问自己是不是gay的事情，那一场誓死不从的英勇搏斗，应该是被她理解为自己是个响当当的直男。程嘉牧有点无语，就算是gay也要看脸的好么，户鹏那种外表丑陋内心扭曲的家伙，自己不跑才怪了。
看到桃桃哭第一是舍不得，第二也是万万不肯在妹妹面前示弱，程嘉牧打起了精神，万分云淡风轻地说：“能有什么事儿，一个毛贼罢了，你们晚来一点，我就把他打趴下了。”
赵康乐听着他吹牛，那点愧疚不知怎的，被冲淡了一点，程嘉牧好说歹说把袁桃桃请了出去，才又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回到床上，谁知动作太大，压到了伤处，疼得嘶嘶哈哈。
这番举动逗得赵康乐哭笑不得，连忙帮他把被子盖好，又把他怎么发觉他出事了，怎么看到旧摄影棚外有人把守都告诉了他，总结道：“他们是有备而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针对你，可是以后要万分小心。”
程嘉牧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点点头，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连忙问：“那个dv拿了吗？”赵康乐当时直接把户鹏的背包都顺走了，dv也装了进去，闻言连忙把dv拿出来，递给程嘉牧，程嘉牧看到dv，松了一口气，吩咐赵康乐：“里边的东西别删，好好保管，千万不能丢了。”
赵康乐一头雾水，“这里是什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当时程嘉牧被虐得那么惨，虽说自己好歹及时赶到，没真的发生什么，难保之前有什么难堪的经历。程嘉牧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也是又气又尴尬，干脆把头埋在枕头里，吩咐赵康乐：“不许偷看。”
赵康乐连忙保证，程嘉牧又觉得不放心，直接把储存卡拔出来，想了想，还是交给赵康乐：“去银行开个保险箱，存起来，这东西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没准会派上用场。”赵康乐点头招办，不敢再乱问。
“你还没说，桃桃怎么会出现？她不是跟着石导做导演助理吗？”袁桃桃是以程嘉牧的助理身份进的剧组，程嘉牧却不让她干活，又跟石导打过招呼，免费送个干活打杂的人，又能顺便卖个人情，石长安乐得答应。
于是袁桃桃就改围着导演组转圈，程嘉牧惊讶地发现，自己作为“袁牧”去世之后，袁桃桃没了依靠，好像长大了不少，待人接物丝毫看不到大小姐脾气，又能吃苦，颇有自己从前的风范，很快就得到了导演组和石长安的认可，从打杂小妹，晋升到了真正的导演助理，学了不少东西。
赵康乐说：“我回去叫人的时候，很着急，剧组里没走的，都叫上了，桃桃最担心你，跑得最快。”
程嘉牧皱了皱眉：“剧组里都知道了？”
赵康乐连忙说：“我就说你可能出事了，现在真实情况只有我、桃桃和石导知道，对外的说法是你遭到抢劫，受了点轻伤，要休息几天，一会儿可能有人探视，别说漏了就行。另外这件事石导发话封锁消息了，不会闹到媒体那里去。”
见程嘉牧不说话，赵康乐以为他还在担心，安慰道：“没关系，媒体和狗仔跟咱们都有联系的，合作很多年了，这次石导特意打过招呼，他的面子他们不会不卖，再说，还有咱们嘉创撑着，又不是什么大新闻，那些媒体不会这么不识相。”
“公司知道了？”其实这种事怎么会不报备公司，果然，赵康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报备了公司，就说明霍逸也知道了，自从那一夜之后，程嘉牧就有意无意地躲着霍逸，而霍逸也默许了，刚生出的一点情愫，两人都不肯也不愿承认，假期一到，程嘉牧就迫不及待地飞到影视城，拍戏这么久，两人只打过一两通电话，不是报平安就是毫无营养的问候。
简直纯洁客套地近乎虚伪。不过这两天真是不太平，先是与薛宇传出了一点不尴不尬的“绯闻”，是真直男也就罢了，说不定日后还能卖腐炒作，博个眼球，可自己是真弯，山路十八弯那种弯年轻的壳子里装着一个陈年老gay，万万掰不直的。
剧组的小伙伴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地探望，简直络绎不绝，第一个来探望的就是佟怀瑾，开口就是：“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程嘉牧愣愣地看着他，说；“什么？”佟怀瑾说：“尹康和都跟我说了。”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又公用同一个经纪人，尹康和办事十分靠谱，既然告诉了佟怀瑾，就说明这个人他也可以信得过，不过尹康和是怎么说的，到底说了多少，程嘉牧就不得而知，也不敢先挑起话头，只得含糊应了几句。
“没关系啊。”佟怀瑾眼神充满了怜惜，看得程嘉牧直起鸡皮疙瘩，“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话锋越来越不对，佟怀瑾继续问：“他戴套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联系私人医生做个全面检查？”
程嘉牧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尹康和到底说什么了？”
佟怀瑾一脸“我都懂”：“他没说那么深，是我猜的，不要害羞，大男人，这有什么，又不会怀孕！”
程嘉牧简直想把他扔出去，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要乱猜。”佟怀瑾还要再说，程嘉牧却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痛点：“这么说，尹康和愿意跟你说话了？”
佟怀瑾一下子老实了。
因为对剧组宣称只是受了点小伤，而且都伤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这样一看，除了脸色不大好，程嘉牧确实是没什么，小伙伴们放下心的同时，也就把这场风波当回事儿，甚至羡慕起他可以趁机休息，气氛十分欢乐。
程嘉牧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还要装出“我才没有浑身都疼，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加小惊吓”的样子，直到石导命令所有人离开，第二天还要正常拍戏，谁起不来别怪他发飙，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程嘉牧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这种好导演哪里去找，石长安临走时翘着一把大胡子，十分慈祥地说：“好好养伤，争取过几天把落下的戏补回来。”程嘉牧默默把刚才的高度评价收了回来。
终于把人都打发走了，而且迫于石长安的威势，过几天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程嘉牧终于安心地躺平了。赵康乐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开始盘点：“摄影小赵送了不少水果，不过芒果容易过敏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吃，化妆孙姐送了很多小饼干，不过都是巧克力的，不好消化还容易发胖，你受伤了最好不要吃，田甜最贴心，给你买了宵夜，对了，我也给你买了白粥，还有乌鸡汤，啧啧，田甜买的竟然是红油抄手，我真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佟怀瑾刚才又回来一圈把抄手顺走了。”
程嘉牧听得脑仁儿疼，干脆装睡，希望他快点闭嘴，尹康和又说：“李紫没有来，甚至连问都没问，切，耍什么大牌啊。”李紫的确有些傲气，根本没把他这种新出道的小明星放在眼里，不过本来就跟她没什么交情，程嘉牧倒没多不高兴，反而众人都走了，他终于能好好休息，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赵康乐还没念叨完，门就开了，卧房内的两个人都傻眼了，赵康乐首先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说：“霍总，您哪儿来的钥匙啊？”
除了霍逸之外，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赵康乐认识，这位是霍总的私人医生，不是去米国进修了吗？难道是专程为了看望程嘉牧给叫回来了？想到这个可能，赵康乐心里更加发毛了，说到底，都是自己失职，老板要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