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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魂曲全文阅读

作者:慕九     引魂曲txt下载     引魂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5 太子来了

    凤息听了心里大怒,好你个明昭,竟敢在背后这样编排我,本帝姬分明善解人意以德服人,你这么诽谤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带我去找他!”

    身后的内侍见凤息咬牙切齿一副要去算帐的架势,再看又是来路不明的小小民女,越发觉得把她冒然带到东宫去是会被打出来的,“小殿下,太子正病着呢,闭门谢客了。”

    凤息心里咯噔了下,那厮病了?

    她拿出自己的腰牌放到内侍眼前晃了晃,“太子的,看清楚没,再嗦我揍你!”

    果然见内侍变了脸色,诚惶诚恐的道,“这便带姑娘过去。”

    凤息满意的收了起来,明昭曾说有了这腰牌就连他的内殿都可以闯,她原本还觉得他耍流氓,没想真是这么管用。

    “你皇兄怎么好好的会病了?”

    “月姐姐和霜姐姐去世了他伤心。”

    听听,月姐姐和霜姐姐,下了界还是不改风流本色啊。

    凤息哼了哼,“你皇兄倒是会坐享齐人之福。”

    “姑娘莫要胡说,太子一向洁身自好,不过是可怜两个姑娘年纪轻轻便遭了毒手。”

    身后的内侍心道太子必然喜欢这姑娘,要不怎么把自己贴身的东西给了这姑娘,忙讨好道:“皇帝病重,朝政之事就落到太子的身上,最近左相和大将军之女又接连遇害,至今无个头绪,心虑憔悴,便病倒了。”

    凤息暗哼一声,背后骂自己,嘴这么坏难怪死老婆。

    进了东宫,远远就见书房开着轩窗,明昭坐在案前,不时一边记着什么,天气分明很热,他还披着一件外衣,不时的咳嗽了几声。

    帝姬感叹,难得看到高高在上的青冥仙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莫名的生出些许怜惜之心,这么一想,那副雄纠纠要找他算帐的架势倒是弱了许多。

    明昭转眼看见是凤息,眼睛一亮,笑道,“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你,你可有空?”

    “有空的。”

    让人看了座,又嘱咐宫人送了好些糕点过来,“都是你爱吃的。”

    凤息有些惊讶,他是如何得知?明昭淡淡笑道,“你兄长告诉我的。”

    凤息心一软,要找他算帐的事还是决定就这么算了。

    文昭对屋里的内侍使了个眼色,等他们都退下了,

    这才拈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凤息,微笑道,“这回不许拍掉了。”

    凤息觉得有些尴尬,温柔体贴的青冥让她实在不自在,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一直低着头盯着她看,等她接过来咬了一口才放过她,还是立在一旁微笑看着她吃。

    脚下趴着阿狸眼睛里透着兴灾乐祸的笑,那个屁孩子文昭一进屋便被屋子里一樽木头雕像给吸引了,摸着爱不释手。

    凤息觉得静的只听到自己咀嚼的声音,又有明昭在旁虎视耽耽的盯着,实在是坐不住了,胡乱塞下糕点,又听太子淡淡道,“以后离国师远些,那人并不好相与。”

    凤息点了点头,明昭了然似的笑笑,“无事不登门,想来你是有事找我吧。”

076 殿下请节哀

    凤息点了点头,又朝文昭指了指,太子会意。

    “文昭,这宝贝送你了,带回你宫里去玩。”

    文昭欢喜抱起那个木雕,又要拉着凤息一起走,凤息哄他,“你先回去罢,我一会就来找你。”

    “你又骗人,每次都这样说,然后偷偷溜掉!”

    太子拉过小屁孩,悄声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屁孩突然眉开眼笑,抱着东西走了。

    凤息又看了看屋子里杆着的内侍,明昭淡淡的道,“无妨,都是我的心腹。”

    凤息便将文昭照过魂镜的事说了一遍,又道,“两位太子妃人选接连遇害,我怕下一个是文昭,听说朝中有不少奇人异士,你还是挑选些高人保护他。”

    “你为何知道这些?”

    “我也被魂镜照过,让我照魂镜的人便是你的皇姐。”

    青冥大惊,“休得胡说!”

    表面看上去是他们姐弟友爱,实际则明争暗斗的厉害,清河因为除妖有功,又深得父皇信任,借着除妖的名义掌握了京城大半的兵力,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又换得好名声,可谓一箭双雕,而林重年分明也是清河的人,这丫头怎么会向着自己?

    转念又想这丫头虽然喜欢自作聪明,也偶尔耍些小无赖,但本质却很纯良,也不象是拿这种事来骗人的,便何况她还救过文昭。

    凤息见他久久不语,两手一摊,“反正我知道都跟你说了,信不信随你,你找些高人异士来保护文昭也没什么损失。”

    明昭想这倒是,心里便信了几份,便见凤息也如此从容淡定,又问她,“你既被魂镜照过,为何不怕妖怪将你捉了去。”

    他说这话便是希望这丫头能求自己,她把她跟文昭放一起保护了,不料她颇是得意道,“我有我兄长,他不会让妖怪捉了我的。”

    明昭微微一笑,“你兄长确实是个人才。”

    只可惜如此人才却非他所用。

    该说的说完了,凤息便起了身,“话说完了,我要回家了。”

    太子脸色一顿,又觉得有些不舍,这丫头安安分分不招人生气的时候,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又柔声道,“已接近中午,不妨在这里用了膳再回去,我再让人把文昭接来,如何?”

    又见凤息脸上没有多少热情,又解释道,“最近常吃不下,你胃口好,我看着你吃兴许就有胃口了。”

    天界从来也是他拒绝她的,她便存了要报仇的心,断然回绝道,“不了,我要回家吃。”

    她也不说些委婉恭敬的话,就这么直白给拒绝了,明昭心虽有不悦,但想想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何时,又压下这口气。

    淡声道:“也罢,你跟我的说话我都信,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凤息抱着阿狸转身就走,明昭喊了她一声,“招娣,往后我若是心里难受,可以去找你吗?”

    凤息回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无生气,一手还扶着案几,连死两老婆,便觉得他一定是因为伤心过度,终于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太子殿下请节哀。”

077 我克妻?

    太子的嘴角抽了抽,凤息以为他更伤心了,瞬间柔情爆发了,“太子妃以后还可以再娶的。”

    青冥微愣,看过去脸色更差了,凤息又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人说命硬的事。

    又安慰道,“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他们都说我命硬克死了爹娘,其实凡人的命生来便是注定的,你莫要听外面的人胡说。”

    内侍就候在门外,听得倒是清楚,这种话私底下确实有人传过,说什么太子命硬克妻什么的,可是怎么能当面说出来了,太子要大怒了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啊。

    果然见太子放在案几上的手握成拳,听起来语气平平,但也听得出来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我克妻?”

    凤息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明昭,点了点头,“外面他们都这么说。”

    凤息想想明昭做神仙的时候也是风神如玉,英武非凡,现在看过去却像个病怏子,也是怪可怜的。

    阿狸无奈的看了一眼帝姬,“又错话了,真是屡教不改。”

    太子收到凤息同情的眼神后,额上的青筋开始突突的跳,我要你来同情?顿时咬牙切齿的怒道,“林招娣,我要是克妻,第一个便娶你!”

    内侍们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完了,太子生气了,你别看他小啊,也是会杀人的。

    凤息听了也生气了,本姑娘好心安慰你,你还瞪鼻子上脸了,当即拍案而起,把在天界的仇一起报了,“本姑娘还看不上你了!”

    内侍在门外低道,“这么大胆以下犯上,太子不会一怒之下把她推出砍了吧?”

    “不会,我看太子挺喜欢她的,更何况这是林重年将军的妹妹,那可是将来驸马,便是看在林将军的面子上太子也会把这口气忍下来的。”

    又听到一声怒喝,“都给我滚远点!”有什么东西丢在门上,原是冲着他们来的,吓的内侍忙不迭的又走远了些。

    凤息抄起地上的阿狸,从从容容的道:“我们回家!”

    她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去,太子手指着她的背影,手指颤了又颤,半天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次的事,太子再次发了毒誓,如果再对这混帐玩意存什么幻想,便拨剑自刎!

    阿狸一直在抱怨帝姬,“帝姬啊,好好的一出才子佳人的情爱戏愣生生的被你搅活成了武打戏。”

    凤息这边人还未出宫,宫里已经传遍了林重年的妹妹说太子克妻的事,一路便有人指指点点,“看见没,就这丫头,胆可大着呢。”

    “想来太子是看在林将军的份上才饶过她的吧。”

    “听说还好赌呢,你说林将军那般了不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能闯祸的妹妹。”

    .........

    阿狸暗地里白了主人一眼,“他是太子,你如何能在内侍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我刚刚回头看他很可怜的样子,所以才安慰他,谁知他这般不领情,还是跟天界一个德性!“

    阿狸抬头看了看天,天后啊,想让青冥仙尊当你的女婿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你放弃吧。

    突然见帝姬顿了脚,见她难得一脸肃然,“怎么了?”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对面那一男一女不就是清河和江度离吗?

078 太子有心机

    再看江度离一副恨不得吞了她的样子,凤息下意识的抱紧了阿狸,叮嘱道,“无论如何你都莫要现身,众目葵葵之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自从那一夜她便没再见过江度离,他让她受了这么大苦楚,若不是因为柳逸爱重他这个师兄,她早让阿狸他回敬一顿。

    见二人迎面走来,阿狸警惕道“帝姬小心。”

    清河冲着招娣微微一笑,在她跟前顿了脚,“招娣这是从何处来?”

    “我去看文昭。”

    清河突然顿了脚,伸出手摸了摸她怀里的阿狸,“这只小狸猫倒是可爱的紧。”

    阿狸瞧着她笑的诡异,便觉得没藏什么好心,张嘴便想咬,凤息眼疾手快抱着它退后了一步,“它怕生人的,我哥哥还在等我回去呢,先告辞了。”

    清河看了看自己落空中的手,似笑非笑道,“你倒也聪明。”

    说完便不再理会凤息,转身离去,江度离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低道,“你莫要得意,迟早会让柳逸看清你的真面目。”

    凤息冷道,“真面目便是你愚蠢,善恶不分。”

    等他们离开了,凤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阿狸,重重在他头上挠了一把,“笨蛋阿狸,你若是咬了她一口,她不用亲自动手,左右的亲信便能把你当牲畜杀了,你要是现了身,这里的阵法颇是厉害,她和江度联手把你逼入阵中便也能杀了你,还能让柳逸心服口服。”

    阿狸暗暗惊叹,帝姬何时变聪明了,“区区两个凡人我还不放眼里。”

    凤息伸手一指,“看到那边的布局了吗,那就是一个锁妖阵,有进无出。”

    阿狸起先并未在意阵法,现在细看一下那边的假石花木的确是被人施过法的,“果然!”

    凤息得意道,“本帝姬是不是很博学多才?”

    阿狸心里又默默鄙视了一遍凤息,走狗屎运了吧,连你亲爹气极了都说,帝姬除了闯祸,就剩不学无术了。

    清河和江度离并没走远,站在暗处看着这一人一妖,清河突然叹道,“度离,她是妖吧,可是林大人却冥顽不灵,深受她迷惑,甚至为她与你翻脸?我说的对吗?”

    江度离惊道,“公主……”

    无方宗师那是离国道宗鼻祖,隐居多年,他和柳逸皆拜在他门下,耐何自己资质平庸,难成气候,便常觉得愧对师傅,自柳逸入门,天姿非凡,师傅便将绝学悉数传授于他,他自小无父无母被师傅养大,更是将柳逸当成亲兄弟一般爱护,两个共同闯过多少次生死关已不记得了,便是用性命拼来兄弟感情。

    师傅仙逝前,特意叮嘱于他,天下即将大乱,唯有你师弟才能拯救天下苍生,你要尽心尽力的辅佐他,那怕要豁出你的性命。如今二人为了一个妖反目,教他如何不痛心疾首。

    清河又郑重道,“他本名并不是林重年,而是叫柳逸,前任太子太傅的独子,我说的对吗?”

    江度离已是一身冷汗,清河又续道,“你莫要惊慌,我若是有心要害他,早就禀告父皇了,我对他的心意你也知晓,就算害我自己我也不会可能会害他,我只怕他身边的这个妖怪会害了他。”

    公主对柳逸情深意重,他也是看在心里,他同样也在心里爱慕着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心里又常恼恨柳逸身在福中不知福,原本以为他爱慕自己的丫头已经是够荒唐的了,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是一个妖怪,说起这个江度离恨声道,“只要她作恶,总有一天会露破绽,让林重年他自己看个清楚,便再无话可说。”

    柳逸事后也找过他,又如何为那妖女辩解,在他连声质问下,便是柳逸自己也难自圆其说,他隐约觉得柳逸其实已经知道那妖女的真实身份了。

    便试探他,“我可以不杀她,但你莫要把她留在你身边,如果你连这都不答应,那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兄了,你走吧。”

    柳逸居然说,“她是我的命,你要杀她就拿我的命去好了。”

    气的他恨不得一剑刺死了他,省得他败坏了师门的名声。

    “我倒是有个主意,宫中连续两个女子被摄了魂,我若是没猜错,他们下一个目标便是九殿下,你我这些时日便守在宫中,我们连手来对付她。”

    清河早就知道江度离对自己的心意,自己说什么他便会信什么,又是一心要救自己师弟,清河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既然狸猫妖四处找魂镜,他现在知道宫里有人被摄了魂,那他下次必然会到宫里找,只要守着它就不怕他不出现。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只要取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的性命,国师为何非要杀了那两个太子妃人选,现在朝野哄动,凭白生出许多事端。

    这头凤息刚出宫回到家,柳逸也跟着回来了,凤息正奇怪,这不早不晚的他应该在衙门办正事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就回来了。

    果然一会,柳逸就把凤息叫了过去,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柳逸见这一人一妖眼神皆是四处乱飘,就是不看他,一看便知二人心虚,不知怎么地,突然又有些想笑,他观察过这些时日,知道这只狸猫法术了得,对自己和凤息倒是真的服贴。

    “怎么突然想起进宫看九殿下了,要去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便是。”

    凤息猜到柳逸已知道自己在宫里发生的事了,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宫里最近死了人,我怕文昭有事,便想去看一眼。”

    “那为什么又到太**中了?”

    “他是文昭的哥哥,便想让他多照顾点。”

    “哦?”他拖长了音调,明显的不信,“九殿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还要轮到你来操心?”

    又目光锐利的扫过阿狸,“你来说。”

    阿狸心尖一颤,头一次以原生态的身体说话了,“不关我的事,主人想去我便跟着去了。”

    凤息听了忍不住又踹了阿狸一脚,柳逸又转过脸来看凤息,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因为他英武?”

    凤息一脸讨好的笑道,“太子虽然英武,但在我心里哥哥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阿狸见柳逸分明嘴角弯了又弯,那双桃花眼越发的妖艳,这男人啊果然也是需要甜言蜜语来哄的,看来帝姬已经找到法子收服柳逸了。

    一会儿又听见帝姬问:“我得罪了太子,他会为难与你?”

    “太子是这豁达之人,这点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又警告她,“要是那些个后妃就不一样了,你不要以为身边带着个小妖就可以肆无忌惮,宫中现在多是奇人异士,而且颇多对付妖怪的机关符咒,你若是真是出事了,我想救你都来不及。”

    “你放心,我以后会谨言慎行,不让你为难。”

    柳逸觉得老怀大慰,孩子大了果然就懂事了。

    隐约闻到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拉过她的又仔细的闻了闻,这倒象是贵妃宫里独有的荷花酥,把太子得罪了还能吃到糕点?这分明是贵宾待遇。

    便又觉得她没说实话,“说说你是怎么得罪太子的?”

    凤息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柳逸硬是没忍住笑出来了,这太子已经被他气的够呛,难得的是,最后也不怪罪于她,对凤息倒是颇能容忍,又屡次向自己示好,莫非也是想利用傻丫头来拉拢自己?

    凤息皱眉道,“笑什么,我分明是好心安慰他。”

    这死丫头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倒是对太子颇是喜欢的样子,莫要被那人蛊惑利用了才好。

    “这太子心机深沉,身边侍妾又多,还风流好色,以后不要去找他了。”

    “你刚刚还说他豁达?”

    “我那是骗你的。”

    柳逸刚一恻过头,就撞上阿狸了然的目光,闲谈莫论他人非,公子你这分明不是君子所为!

    柳逸稍微换洗了下准备回官衙,外面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一会便听到赵妈叫道,“那来要饭的?家里还有些剩饭,你等等。”

    凤息抬头去看,一只黑瘦的手死死扣在门上,不让赵妈关门,“我不是要饭的……我找人。”

    那女子衣衫很脏,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象是抹了一层锅底灰,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了,唯有那双眼睛格外的清亮。

    赵妈嫌弃的看了一眼,“这里不会有你要找的人。”

    凤息却已认出来人了,“杏儿姐姐?”

    杏儿扑过来一把抓住她哭起来了,“我可找到你了,我就是杏儿。”

    说着说着便晕了过去。

    “怎么了办?”

    柳逸摸了摸她的脉象,“无事,只是饿晕过去了。”

    凤息吩咐柳妈打了热水,自己亲自帮杏儿洗了澡。

    这姑娘大概是一路要饭过来的,一身恶臭,足足倒出两大盆黑水还未清理干净,赵妈都嫌脏,没成想这个刁蛮的丫头却一点也不嫌弃,还特别高兴。

    赵妈在这个家侍候也有些时候了,从没见姑娘这般照顾过谁,夸道,“姑娘将来嫁人不知有多贤惠呢。”

    凤息乐呵呵的问赵妈,“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啊?能让姑娘这么上心。”

    “这是我未来的嫂嫂呢。”

    这话冷不防被身后的柳逸听了去,怒道,“林招娣,你又皮痒了是吧!”

079 你踩我干嘛

    凤息原本就跟杏儿感情好,现在又相聚了,自然是高兴,她心里还有一个自私的想法,这清河公主一天到晚粘着柳逸甚是讨厌,杏儿姐姐住进来,她就要想办法让他们日久生情做自己的嫂嫂,让这清河一边凉快去。

    她呵呵干笑,“我就是见着杏儿姐姐高兴。”

    柳逸自然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怒道:“林招娣你再敢乱来我一定不轻饶你!”

    凤息做了个鬼脸,哼道,“心灵美才是真的美,肤浅!”

    转身便进去找杏儿了,柳逸又气的牙痒,死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啊!

    柳免又让长随给杏儿请了郎中,晚上喂了点粥,没过多久杏儿便醒了。

    看见是柳逸和凤息,顿时眼泪汪汪道,“爹娘都死了,村里的人全都被人杀了,就剩下我,我好怕!”

    柳逸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得罪了不少人,莫非是有人去查自己的底细了,“怎么死的?”

    “有一群人来打听你和招娣的底细,还把我爹娘都给杀了,又把全村人给杀了,我藏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爹临死前跟我说去京里找一个叫林重年的人就能找你了。”

    柳逸心里冷笑,果然是有人去查了,当时逃难到在丁家村尚且年幼,用的也是化名,后来出了丁家村便一直用林重年的名字,也从未提过自己来自丁家村,只说自己师出无方宗师门下。

    只是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底细,为什么不找这些人举证自己,反而要杀人灭口落个死无对证,又是何居心?

    自己在明敌人在暗,他也不能被动挨打,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安顿好杏儿便出了门。

    过了两日新宅子布置好了,便带着凤息搬了过去,新宅子很大,都是独立的院落,赵妈见柳逸把凤息安置进了自己那个院落,倒是把未婚妻支到离自己院子很远一个轩阁。

    赵妈劝道,“这样对姑娘名声不好。”

    “她还小,又是我妹妹,不打紧,就近不过是好方便照顾着。”

    赵妈心道,还小呢,都十五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不过,这姑娘要真嫁人,必定也是嫁到谁家谁会倒霉的。

    柳逸此举一是担心凤息安全,有一颗干净的魂魄也是招妖,他甚至有时候邪恶的想,是不是把死丫头变成人妇便安全了;二来又担心阿狸这妖,自己上辈子肯定是造孽了,养着个死丫头已经很头疼了,现在还养着妖,这妖分明法力高强,说什么报恩之类的鬼话他自然不信,看他常常三更半夜出去便不是干什么好事,他本想,若是他在城中作恶,便悄不留声的除了他,跟了几次都跟丢了,而这死丫头为维护它从不说实话,自己辛辛苦苦把她养大,这妖倒比自己还重要了。

    赵妈不懂主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公子对自己的妹妹生了那令人不齿的心思,越发想不明白,公子这般仙人般的人物,莫要说公主,便是仙女也不配的,怎么能爱亲妹妹呢。

    宅子大了又添了不少的护院,但能进后院侍候的仍是赵妈一个人,以前家小没人管事也无所谓,现在一下添了这么多人口,吃喝用度都要管,柳逸没空管家事,而这个姑娘便是什么都不会,几天便乱套了,柳逸便让杏儿担起了管家的责任,倒是把家里管的井井有条,颇有些当家主母的意思。

    这杏儿姑娘贤惠体贴,这姑娘跟她一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说起来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先不说气跑了多少任先生,公子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得了空亲自教导,这女红什么姑娘是一窍不通啊,一个姑娘家不会女红,天下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还有府里新添的护院也是叫苦连天,姑娘今天抢了他剑,明儿看中了他的刀,学了两天三脚猫的功夫便成天要跟人比武,那护院要是动真格,又怕伤了人,若不动真格,姑娘便嚷着别人放水,吵的那些护院一见她就躲。

    府里的护院委婉的到公子面前告状,公子的理由就一个她还小,再闹你们谁也不用搭理她就是。

    好了,家里没得玩了,姑娘三天两头跑出瞎混,换了男装摇着一把破扇子在京城里招摇过市,自称十方公子,京城里的青楼赌坊就没她没去过的,又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府里都没人敢跟公子说,倘若知道了估计要吐血了。

    这姑娘也是精得很,在公子面前倒是很乖巧,但凡公子开口要教导她,便是一句,“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便不做,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公子常夸赞自己的妹妹,“我家招娣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为兄心甚慰。”

    若不是赵妈知情,真的会为这么懂事的妹妹感动的抹眼泪。

    不过,自从凤息有了杏儿这个伴,便规矩了许多,杏儿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常常伤心垂泪,凤息几乎每日相陪,想着法逗她高兴。

    柳逸问她,“是不是把她当成你的亲姐姐了?”

    她点了点头,“我甚是贪心,见别人有姐妹,便也想要有。”

    阿狸没成想帝姬心里竟有这样的遗憾,天帝虽生九子,五个皆战死,余两子两女,两子皆已成婚镇守天界一方,仅余八女在身边便也宠爱异常,等此女长到五万岁,这在天界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四方求娶,也是天界的宠儿。

    等到凤息帝姬出生,天帝天后便将这份宠爱悉数转移到了小帝姬的身上,对八女便忽略了许多,天界也不乏趋炎附势之人,注意力自然也放到小帝姬身上,八公主为此事对帝姬甚是冷淡。

    那一年,帝姬尚且才二千岁,年幼任性,缠着正在修炼的八公主玩闹,八公主失手将凤息帝姬摔下了天河,天后闻讯赶来,抬手便给了八帝姬一巴掌,此事天界人人皆知,从此八帝姬便再没理过凤息帝姬了。

    凤息这么一说,柳逸心里又觉得亏欠她,他却忘了自己又不是她的父母,那里是他亏欠的了的。“我不在,便让她常陪你。”

    柳逸起先不明白凤息为何如此亲近杏儿,却对频频示好的清河视而不见,时间日久,便也看明白了,她看似任性,其实心却像是最清透的一面镜子,能照出人的善恶美丑,所以她的魂魄才会是最干净无暇又是最灵透的。

    凤息眼睛一亮,奸笑道,“陪我一辈子?”

    他便知她想什么,冷哼了一声便不理她了。

    晚上是杏儿亲自下的厨,做了一桌菜,都是柳逸爱吃的,凤息半是不满的拉着杏儿撒娇道,“杏儿姐姐偏心,做饭也只做哥哥爱吃的。”

    杏儿脸瞬间就红了,“别瞎说。”

    柳逸只当听不懂弦外之音,“杏姐姐受累了。”

    杏儿福了福,“大人严重了,还要多谢大人收留我。”

    凤息看他们客气来客气去的那象是一家人,便一手拉一个坐下,又给他们倒了酒,“都是一家人,你们两个那么多虚礼做什么,看着拘谨。”

    柳逸敲了她一下,“就你话最多。”

    在丁家村,受丁家良多照顾,对杏儿便存了要报恩的心情,凤息突然问,“杏儿姐姐许人家没。”

    凤息喝了好些酒,还给阿狸灌了一些,一人一妖喝的眼睛红红的,柳逸看着越发觉得有趣,尤其是凤息,一张脸粉嫩的桃花一般,眼眸水汪汪,柳逸看着甚是心动,又见她高兴,便不约束她,一不约束便坏了。

    杏儿垂下头,咬着唇低道,“没有,杏儿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凤息正想开口呢,脚上一痛,却是柳逸在桌下踩了她一脚,低斥道:“你是不是又皮紧了?”

    她喝多了胆子就大了,指着他忿忿道,“你踩我干嘛,我又没让你娶她,你不就想娶那个清河公主吗。”

    杏儿脸都僵了,柳逸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纵她喝酒,又见她还不依不饶敲着桌子喊,“我说我自己,我可是要嫁人的。”

    杏儿脸色看过去越发尴尬了,心道招娣可真大胆。

    柳逸心里一动,凑过去问她,“你想嫁谁啊?”

    “当然是明昭,从前他嫌弃我,不愿娶我,他现在说他克妻要娶我,娶就娶,我会怕他吗,等将来他想起来一定气死他!气死那混帐!”

    阿狸听这话就清醒了许多,听过报复的,但没听过拿嫁人报复的,帝姬可真是别出心裁。

    杏儿局促的不知所措,再看柳逸,脸色已经铁青色了,她什么时候偷偷瞒着自己跟太子好到这种地步。

    杏儿在场,柳逸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

    拦腰抱起她便走,凤息还在他怀里喊,“我不回去,我要跟杏儿姐姐叙旧。”

    柳逸可不管她,硬抱着把她送回屋子,又把她放在了榻上,手指恨恨的抚上她的唇,突然低头便亲了上去,他的愤怒瞬间又被甜蜜奇异的感觉所取代,让他越发欲罢不能。

    阿狸在脚下很纠结,柳逸这是轻薄帝姬啊,要不要阻止呢?其实觉得这一对挺好的,可是天后那边要怎么交待?

    凤息突然睁开眼睛,目光迷离。

080 不罚你不长记性

    柳逸心里一惊,索性豁出去了,抬起头问她,“我是谁?”

    他想等自己报了仇,安定下来再告诉她,可是再等,死丫头的心就要飞了。

    “你是柳逸。”

    他紧张的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鼓起勇气问她,“那你听好了,我不喜欢清河,也不喜欢杏儿,我喜欢你,你也不许喜欢太子,只能喜欢我,以后就咱们俩在一起,好不好?”

    她迷茫的看了他一会,又笑道:“好。”

    柳逸一晚上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臭丫头总算开窍了,想到明早起来见到她,又觉得紧张。

    折腾一夜都没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找凤息,她正背对着自己和杏儿说话,那只小狸猫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己,他怎么觉得那小妖的眼里略带同情?

    他还没走近,便听凤息颇是苦恼,“我就只记得我喝多了,想不起来到底说什么惹哥哥生气了,怎么办啊。”

    柳逸那一腔如火的热血啊瞬间给浇了个透心凉,沉下脸道,“林招娣,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

    “凭什么!”

    “一个姑娘家喝的醉薰薰的成何体统,不罚你不长记性!”

    “我不要!”

    “我才是一家之主,由不得你!”

    喝的醉薰薰的,还不是你自己故意纵容的,阿狸这回开始同情帝姬了。

    城中又开始不太平了,接连死了好几个人,柳逸也几乎是日夜守在宫中,就是回来也是一身血腥气,也不敢让凤息近身。

    又嘱咐她和杏儿,“这些天都不要出去,就呆在家里。”

    阿狸却很忧心,一般只要摄了魂只要生魂还在,也不会立刻死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妖怪无魂镜在手只有拿人试魂。

    妖界传来消息,妖王快要集齐998颗干净的魂魄,这最后一颗却是最要紧的却也是最难选的,要最洁净最无暇的才能封魂,而只有魂镜才知道那颗是最纯净的。

    而帝姬曾亲口说那镜子清晰可鉴,就连眼角的小痣便也一清二楚,魂镜若真落入妖王之手,帝姬便危险了。

    阿狸翻遍了京城也没有线索,唯一的可能便是在皇宫,所以这些天趁着柳逸不在,一入夜便潜进了皇宫。

    凤息一个人觉得无聊,便跑去杏儿房里睡,两人说话说了大半宿,第二天便是中午了,杏儿给她摆了吃食,她刚吃了两口,想起阿狸,“阿狸呢,它吃过了吗?”

    杏儿笑道,“没见着他,估计上那儿玩去了,也就你古怪,连宠物都要跟人一样吃饭的。”

    凤息笑了笑,心里却微微有些诧异,一般到白天他就该回来的,莫非又去妖界了。

    晚上依然没见人影,柳逸也没回来,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她回了自己的屋子等着,门突然被推开来。

    她跳起来,进来的却是一脸冷俊的柳逸,也不看她,进来便四处乱找。

    在房里搜了个遍未果,便又冷声问她,“阿狸在那儿?”

    凤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

    “怎么了,他杀了九殿下!”

    “文昭死了?”

    凤息一惊,又问道,“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被妖怪取了魂魄,掏了心,死状凄惨,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凤息想想肉嘟嘟的文昭,脑海里又浮现柳逸描述的画面,觉得自己一颗心冷的发抖。

    柳逸冷道,“快把它交出来了!”

    “我不知道它在那里?”

    他冷道,“你不知道,外面还有他的血迹,你敢说不是在这里。”

    凤息心里一沉,阿狸伤着了,为何不进来找她?

    她又不说话,柳逸极力压住心里那股怒火,“凤息!”

    “那一定不是阿狸干的,阿狸不会害人的,更不可能杀文昭!”

    “我亲眼所见,他就出现在九殿下的宫里,先是杀了文昭又刺杀了清河公主,若不是我和师兄赶到,她已经遭了毒手。”

    “那一定是个那个女人故意设计阿狸的,一定是她杀的,不是阿狸做的,他是个好人。”

    柳逸心里烧起一把火,抓起桌上的花瓶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林招娣,你要维护那个妖怪到什么时候!你再执迷不悟,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碎片就砸在她的脚边,柳逸瞪着猩红的眼睛象是要杀人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又觉得愤怒,倔脾气就上来了,“你只相信你的心上人,却不相信我,敢做敢当,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替你的心上人报仇!”

    死丫头如此不知好歹还不知死活,气的柳逸肝疼,他分明在院外看到有血迹,便认定是这死丫头藏起来了。

    她是铁了心要维护那个小妖怪的,再吵下去也无用,便心生一计,忍着气道,“好,我就权且信你,不过不许你再养着它了!”

    “我知道一定不是他杀的文昭,只要你也答应我,你不杀他,我会帮你找到他,问清事情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柳逸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冷笑道,“林招娣,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妖呢。”

    柳逸气冲冲的出了家门,凤息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阿狸,心里又是焦燥又是担忧,如今清河他们一定全城搜捕,他又受了重伤,在外面反而更凶险。

    其实柳逸一直没离开,悄悄跟着她,见她在家里找了一圈,又出了门四处瞎找,原来真没对自己说谎。

    他自己也颇犯愁,这妖迟早会是祸害,他是决计不能留了,可如果自己真的把阿狸杀了,死丫头只怕要恨死自己,便要如何解决才好?

    突然身后微微有些响动,他转头提剑便刺,黑影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兄?”

    江度离摇了摇头,“我早说过那只狸猫是妖,你不信,白白让他害死了那么多条性命。”

    柳逸不语,看着小丫头焦急在街上乱窜的模样又觉得心疼。

    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江度离,“小丫头不是妖,师兄莫要伤她。她的魂魄是最干净的,怎么会是妖呢。”

    江度离浅浅叹了一声,“我知道。”

    “师兄?”

    “公主都跟我说了,她说招娣的魂魄跟九殿下一样,都是很世上最干净的魂魄,所以才会成为妖怪的目标,一切都是她身边的那个狸猫妖作怪,前阵子伤了她是师兄的不对,对不住了。”

    柳逸颇为欣慰,“师兄明白就好。”

    “现在不是管这小丫头的时候,要让人发现这只妖出自你的府上,你的前程就毁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个小妖,我看这件事还是我们私下动手,不要惊动禁卫军里的人。”

    柳逸皱了皱眉,“这妖对招娣有恩,屡屡救她于危难,若是被我所杀,怕她这一辈子都要恨死我,活捉了废了它的修为就算了。”

    江度离怒道,“荒唐,为了个女子的心情,更要放纵妖怪作恶吗,师傅是怎么教导我们的。还有公主对你情深意重,被那妖怪打伤现在还没醒来,你现在为了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了要放了那妖怪,你柳氏一门的大仇不报了吗?那些枉死的百姓不管了?”

    柳逸微怔,“招娣我自然是要管的,仇也要报。”

    “知道就好,这事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你府里出来的妖,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啊!”

    柳逸低下头,见死丫头急的象是要哭出来,空旷长街上,少女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孤单和瘦弱。

    他心里骤然一紧,又静静的看着江度离,“我对臭丫头的心,和师兄对公主的心是一样的。”

    江度离先是一怔,脸色白了白,又听柳逸绝然道,“这是我的家事,师兄莫要插手,我自法子。”

    说完便见柳逸追着凤息的身影而去,气的江度离直咬牙,这死丫头是决计留不得了。

    凤息找了半夜也未见着阿狸,只好回了家,怔怔的坐了半天,这是她一次体会到担心和焦虑的滋味,竟是如此的艰熬。

    她活了五千年,在天界,永远有母后收拾烂摊子,而到了人界,有阿狸有柳逸,而现在,却没人能帮她了,越发不知所措了。

    回了屋子,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往杏儿那里去,她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只要阿狸没死迟早会来找自己。

    柳逸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如此不免又有些不悦,他这还没怎么地,死丫头这就是要跟他划清界线了吗?

    虽然已经是深夜,清河公主府里却亮如白昼,到处都是侍卫,内院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屋子里低低的一声叹气声,“清河啊,文昭宫里的事你何必管,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活。”

    “我这不挺好吗,不过是些小伤。”

    太医上完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娘娘请宽心,公主无碍,好好养几日便是。”

    清河公主趁机劝道,“母后,你也赶紧回去吧,文昭出了事,你少不得要做主,省得落人话柄。”

    皇后冷笑道,“你为那女人的儿子伤成这样了,我倒要看看她还敢再说什么。”

    转念又想起今晚林重年与公主应该在一起的,怎地一直不见他,“林大人呢?”

    “回禀娘娘,林大人亲自带人去捉妖了。”

    皇后冷笑,“那找着了吗?”

081 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没有。”

    “万一那妖怪再来害公主,你们有几条命来抵!去把林重年找回来,让他亲自守在这里,要是公主再出什么事,我定不饶他。”

    等那侍卫出了门,清河公主说情道,“林将军已经尽力,莫要怪他。”

    “你呀你,一颗心尽放在他身上了,他的确是个人才,可心不在你身上又有何用?”

    “他对我也甚好。”

    “那是因为你是公主之尊,我看他对你并无情意,也并非贪恋名利之人,却为你如此为卖命是为何?这样的人能对你死心塌地吗。”

    清河公主微微一笑,“母亲放心,我自有法子让他臣服于我。”

    等皇后带人走了,清河公主人又命人唤了江度离,她设计陷害阿狸,却也没想到那只小妖法力如此高强,又一心想取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国师暗中出手,自己早该没命了。

    江度离见清河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心中觉得比自己伤了还要难过,便想要找些抓到那只小妖公主才安全。

    “公主好些了吗?”

    清河点了点头,“无妨,只是皮外伤,对了,小妖有下落了吗?”

    “没有,师弟也在找它,守了一晚上,那妖也没出现。”

    清河想了想,“那妖滑头的紧,肯定也猜到我们会去林府守着,不会轻易现身,不过我想他的主人有难,他就一定会出现。”

    江度离,“林招娣?”

    “对,林招娣虽是他的主人却没什么修为,有你对付她绰绰有余,我会带人跟在后面,待那只妖一出现,便联手围剿它,这只妖一死,要杀林招娣那就易如反掌。”

    江度离想了想,“这倒是可行,只是重年守在那儿,只怕我还未动手便被他制住了,他如今完全魔怔了。”

    “这个你放心,我母后已命人去宣他了,他不敢不从的,等他一离开你便进去找林招娣,我会命人守在周围,只等那只小妖一出现,便会动手,然后再趁乱杀那丫头。”

    那小丫头迷惑柳逸已久,江度离早动了杀机,只是阿狸法力高强,屡屡失败,如今这只狸猫重伤,便是最好的机会。

    凤息那儿都没去,一直坐在院子的回廊上,阿狸啊阿狸,你到底在那儿,柳逸就守在这里等着抓你呢,你可要逃远些才好。

    文昭死了她也很难过,那么个粉嘟嘟的小孩就这样没了,细想下怎么会那么巧,文昭死的时候阿狸就会恰巧出现在他的寝殿,又能正好被柳逸抓个正着,除了清河设计还会有谁,当初她让自己照魂镜的时候就应该一剑杀了她,才不会今日的祸端。

    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柳逸,他的表情没有了白日里愤怒,很安静坐在她身边。

    “我便是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吧。”

    “我亲眼所见,如何信你?”

    “你一定没有亲眼到他杀文昭了,因为他不会对文昭下手。”

    “寝宫里就他一个人,不是他又是谁,他还杀了许多侍卫,又想杀公主,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我知道它对你有恩,我可以不杀它,但我要废了他的修为。”

    她顿时跳起来愤怒道,“别人都要他死,难道你要他不反抗等死吗!”

    “林招娣!不要胡搅蛮缠,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断定它就是无辜,难道我的眼睛是瞎的?”

    她也不甘示弱,“那江度离说我也是妖,你是不是也信了?”

    柳逸气头顶都快冒烟了,那只妖怪杀了那么多人,他都承诺不杀他了就只是废了修为,她还不肯善罢甘休?

    门外突然有人来报,“大人,宫里有人来了。”

    柳逸心里一凛,跟着出了门便看一个太监在那儿等着了,那人传了皇后的口谕,见柳逸有些犹豫,那太监又添油加醋把公主说的凶险了些。

    柳逸虽不大信,少不得得去一趟,想想又不放心,朝中有多少又眼睛盯着他,就等着抓他的错处,万一阿狸出现又被人发现,那连小丫头的命都难保了。

    又折回了小院子,见凤息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气已消了大半,“不要去找阿狸,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凤息偏过头去,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听凤息伤心道:“你也不能废了他的修为,他修炼了三千年,将来是要成仙的,你若是容不下它......”

    柳逸觉得心里一紧,“你要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一脸的为难,“我不知道,我相信他,可是你不信,我不想送走它,可我也不想离开你,你说怎么办?”

    柳逸怔了下,“我答应你会再好好查查文昭遇害的事,绝不冤枉它,你想想文昭那么小那么可爱,杀死他的人我们也不能轻饶他,是不是?”

    凤息咬牙切齿的道,“这回我不会再放过清河!”

    柳逸还要再说,门外长随已经在催了,柳逸匆匆忙忙就走了,临出门前交待了护院,“你们在这里看着她,不准她离开院子半步。”

    柳逸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阵悉碎的声音,很快便见有护院掠上房顶,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阿狸!”

    很快便见有人屋顶上滚了下来,是刚才的护院,皆是一剑穿心而死,凤息已经知道那定然不是阿狸,她也不敢出声,几乎是贴着墙根往门口挪。

    身后一阵阴凉,巨大的阴影几乎盖住了她,那声音分明很熟悉,“小妖想往那里去?”

    凤息心里一凉,阿狸和柳逸都不在,她今天小命可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思索了一会转过头来若无其事的笑道,“江大哥,你可是找我兄长,他一会便要回来。”

    江度离冷哼了两声,“你这张嘴从来都没实话,也就是柳逸会信你。”

    “你若不信,在这儿等着,我这便叫他过来。”她故作淡定,转身脚步却飞快,找到马跑到柳逸身边便没事。

    江度离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那里会放过她,一个纵身掠起便拦在她跟前,一柄利剑便刺向她,她转身就跑,“你要敢杀我,柳逸不会放过你的!”

    江度离冷笑,“你怎么是被我所杀,你分明是被妖所杀!”

    江度离分明可以一剑杀了她,却迟迟不动手,凤息隐约已经猜到江度离想借机引出阿狸,好将他们一起杀了,急喊道,“阿狸,你莫要出来,我死了大不了回去找我母后!”

    阿狸若是死了,三千年修为便会散尽。

    突然背上一凉,背上已经受了一剑,还未细想,那道剑光又直扑面门而来,她认命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只求这江度离能刺的准一点,莫要让她死的太痛苦。

    听到一声金石碰撞的声音,没有预期来的刺痛,已经被人扶起来了,“帝姬!”

    月光下,阿狸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竟是受了极重的伤,凤息怒道,“阿狸你这个笨蛋!”

    阿狸一手揽着凤息,“不管我来不来,他与清河那贱人也已决意要杀你,莫要再顾及柳逸了,我们除了这个后患。”

    凤息咬牙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阿狸不屑的看着江度离道,“就凭你们也能杀我,也太不自量力,上次不过是看在柳逸的面子上放过你。”

    江度离冷笑一声,忽的一声长啸,便有四个身影瞬间落在地上,将凤息二人围住,“你们跑不了了。”

    阿狸目光转寒,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青色短剑,已是杀机毕现,“那就莫要怪我大开杀戒了!”

    便施了法推开凤息,念了诀,那剑突然脱了手,浮在虚空中,散发出一圈虚弱的光芒,阿狸站在中间闭着眼睛,口中念诀。

    凤息心道不好,阿狸受了重伤,已是撑不了多久,便想一招制敌,可这招用下去,修为只怕耗损过半,果然见那柄剑光周围的光芒越来越盛。

    那五人用剑刺了黄符,便又一齐朝阿狸刺来,突然听一声厉喝,“破!”四个人便已然倒

    在了地上,象是已毙命,只有江度离还勉强站住,嘴角已有血迹。

    阿狸的青剑已抵上他的喉间,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你要帝姬死,我便要你死!”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阿狸不要!”

    阿狸抬头一看,却是柳逸满脸惊慌的飞奔而来,当日就是因为柳逸出现,饶了江度离一命才有后患,反正柳逸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先除这个后患,心一横便一剑刺了下去。

    听到江度离闷哼一声,身体倒地前又被柳逸抱住。

    “师兄!”

    江度离看看柳逸又抬着手指着凤息,“就是这妖女唤出这只妖来杀我的,她都是骗你的,你莫要信她,要替.....替师兄杀了她报仇。”

    柳逸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握住他的手,“不是她.....是那妖怪做的......不是臭丫头.....”

    他突然大笑,“你……你……竟然维护她至此!”

    蓦然,凄厉的笑声突然嘎然而止,手掌跌落了下来,一双眼睛仍是圆睁着,柳逸轻轻替他合上了眼,目光又转向凤息。

    那目光冰凉,不带一丝感情,凤息心里一寒,江度离竟如此的歹毒,便是死也不想让她不好过。

    他这站起身来,拾了江度离的剑,冷冷的望着凤息,“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他是我师兄啊,象亲兄长一样的人,你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该饶他一回。”

082 家没了

    凤息有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头道,“是他要杀我和阿狸在先。”

    阿狸身子晃了晃,突然吐出一鲜血,凤息急道,“阿狸!”

    又见柳逸手中拿着剑,缓缓走向阿狸,急忙扑了过去挡在柳逸前面,他目光阴寒,眉目间透着杀气。

    凤息知道这回真的是过不去了,“是我让它的动手的,它都是听命于我。”

    他出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林招娣,你让开!”

    柳逸这次用了全力,见凤息倒在在地上,看也没看一眼,便朝奔阿狸而去。

    “拿起你的剑,堂堂正正的杀一场,生死无怨!”

    又转向凤息冷道,“这样该公平了吧!”

    阿狸站着没动,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他的元气,他自知已不是柳逸的对手,唯有逃,他要带着帝姬一起逃。

    “可以,但我自知已不是你的对手,你便让我跟招娣说两句话吧,我甘愿受死。”

    阿狸没拿剑,目光也不见半点惧意,平静的不象要赴死的人,便见他看向凤息,“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我,以后只怕不会对你好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带你去凤凰山。”

    凤息重重的点了点头,柳逸这才从恨意和悲愤中惊醒了过来,身影已掠起,手中剑便已经刺了过去,眼看已经触及小妖的身体,突然人影一恍,阿狸已站在了凤息的身旁抱住了她。

    柳逸一剑又追了过去,凤息抱着阿狸一恻身挡在身前,他急忙又收了,待再要出招,眼前红光一闪,阿狸和凤息已消失在了夜空中。

    地上留下了一串佛珠,便是当日里他给凤息的,她把它留下来是意味着她要彻底的决裂。

    如果江度离的死是仇恨,那凤息的离开就是背叛,他掏心掏肺的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毫不留情让她的小妖杀了师兄,又毫不留情的扔下他。

    或许师兄说的对,她真的是妖,如果是人,怎么会这么无心无情呢。

    他有些茫然的站在院子里,再看看地上江度离的尸首,心中被巨大的痛苦和恨意充斥着,那种感觉好象回到灭门那一晚,恐惧孤独还有说不上的心寒。

    身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清河公主虚弱的朝他走过来,无声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他却没甩开她,他说,“清河,我师兄死了。”

    清河悲声道,“江兄何其无辜。”

    又望了一眼江度离,对不住了,也只有你死了,柳逸才会恨那个丫头,也只有柳逸亲手杀了那只小妖,他们才会离心离德,她不知道国师要的是什么,可是自己明确,要权势还有身边这个男人的心。

    “你放心,那只小妖已经奄奄一息了,又带着那丫头一定走不了多远,我已经吩咐全城戒严,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柳逸突然了松开了她的手,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不要伤了......臭丫头。”

    清河在黑暗中无声的收紧了手,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舍不得伤她啊,柳逸啊柳逸啊,我清河论才论貌论真心到底那里比不上她了?

    这边设了灵堂安置江度离,柳逸恭恭敬上了香磕了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小妖为你报仇。”

    便掘地三尺他也要把这一人一妖找出来,林招娣,我看你还能逃到那里去!

    阿狸拼尽了全力才将凤息带离柳逸那个将军府,在从前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子现了身。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他们,这个小院子里他们以前住过的,柳逸绝对想不到他们还会回到这里来。

    阿狸伤的很重,根本没办法带凤息回妖界,它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凤息摸了摸它身上湿湿的,“你流血了?”

    只听到阿狸低低呜咽的声音,凤息点了煤油灯,便见阿狸蜷缩成一团,身底下已是一团的血迹,便觉得阿狸真的要死了,她隐约只记得外面有个医馆,抱起阿狸便要往外走。

    黑暗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帝姬是要带他去哪里?”

    一个须发皆白穿的又有些邋里邋遢的老头,帝姬想起来,这就是那个差点飞升又被她坏了好事的二舅姥爷。

    “快,你快救救阿狸。”

    老头伸了手,“你把他给我吧,我带他回凤凰山。”

    凤息便又把阿狸放在他手上,阿狸突然说话了,“带她一起走!”

    “荒唐,帝姬在人间自有她的命格,受苦也是命中劫数。你强行改变天命,就不怕灰飞烟灭吗?”

    “我活了三千年,陪她便陪了一千年,护她早已成了习惯,便是灰飞烟灭也是命。”

    “你若强行把她带回凤凰山,那天帝必然降罪于凤凰山,你要让同族都灰飞烟灭吗?”

    凤息算是听明白了,指着那老头不屑道,“看你这老头年纪也很大了,怎么一点也不聪明,它都要死了,你还嗦嗦的,抱着它直接走就是了。”

    那老头甚是欣慰,“帝姬也总算懂事了。”

    又见阿狸便要扑过来的样子,耐何被老头束缚住,“帝姬不走,我也不走!”

    凤息已经转过身,大手一挥,“你们那个破凤凰山那小妖怪聚集的地方,本帝姬才不想去呢,阿狸回你爹娘身边去,等我回天界了我再来找你玩。”

    那老头说了一声,“多谢!”抱着阿狸很快就消失了。

    凤息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便觉得身体里的说不上什么地方疼的厉害,心里空荡荡的,便同这屋子一样空寂。

    原来没有了柳逸和阿狸便是家也没了,她坐了好一会,又想起自己一天也没吃饭。

    推开门出去,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原来天快亮了,街上了官兵除了四处巡防的官兵,也没什么人。

    官差见了她一个小女子这么大清早的在街上游荡,“喂,你看见一个受伤的少年和一个年轻姑娘吗?”

    凤息摇了摇头,便又继续往下走,身后那官兵道,“你看那姑娘古古怪怪的,是不是有点象?”

    旁边的同伴拍了他一把,“分明是两个人,再说那有人这么笨逃跑还会在大街上晃悠的,我看她一身的水雾象是在街边游荡了好一会的,林将军带人疯找了一夜,会瞧不见这女子吗?”

    “抓的是什么人?一会说是妖一会又是人?”

    “那是什么妖啊,听说林将军的妹妹丢了,跟人私奔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凤息听了只觉得好笑,“两个笨蛋。”

    那官兵听了斥道,“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便见凤息已着沿着长街已经走远了,难得街边有个刚出摊的老夫妻,东西还未摆开,“你卖的是什么?”

    “馄饨?姑娘,你要来点吗。”

    “嗯。”

    等老夫妻生起火起了炉灶,天都快亮了,凤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快点,我都饿的心口疼了。”

    那老伯笑道,“没听过饿了还会心口疼的,你这是胃疼的,马上就好了。”

    她自言自语道,“还是做神仙的好,一年不吃都不疼。”

    老伯心道,这姑娘说什么呢,脑子不大正常吧。

    馄饨上了桌,凤息连续吃了四海碗,老夫妻眼都圆了,活到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姑娘。

    老大娘问她,“姑娘该不疼了吧。”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分明很饱了,可这里还是很疼。”

    “姑娘,你那是心疼病。”

    “心疼病?那便是没得治了吧。”

    她抹了嘴便想走,“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她摸了摸身上的,一个铜板也没有,“我没钱。”

    老夫妻为难看着桌上摞着海碗,“你看我们这是小本生意,现大日子不太平,天天闹妖,若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也不会冒这么大清早出来。”

    凤息犹豫了会,便又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了出来,这还是柳逸送她的,说是皇上赏赐的好东西,能辟邪,如今见着,便又觉得心口越发疼了。

    她把它给了老夫妻,“用这个抵够吗?”

    “够了够了。”

    她出了街口,那墙根下站了一个人,大清看过去人清清爽爽,是朱厌。

    凤息问,“你跟了我多久?”

    “你从家里出来便一直跟着了。”

    她很愤怒,“那我刚刚没钱你为什么不给我付?”

    他目光复杂看着她好一会,这孩子确实是个妙人。又笑了“我凭什么给你付呢,我只给我老婆付钱。”

    “你是妖道,怎么可以娶老婆呢,还不如把你的钱给我花。”

    “我从前可不是妖道,是别人把我变成这样的。”

    “那是真是可惜了。”

    “你这样出来,不怕他们把你抓回去吗?”

    她摇了摇头,“我就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就怕他们下刀的时候不准太疼,不过你若是要杀我,必然下手狠准。”

    “你倒是想的开,不怕林大人伤心么。”

    “但凡想了就会觉得会伤心的事,我都不去想。”

    “凤息,有一件事你肯定得想一想?”

    ”你为何不叫我招娣?“

    朱厌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奇怪,神秘的是朱厌的身份,“你更喜欢叫你凤息,因为我以前老婆喜欢这样叫你。”

    “你老婆又是谁。”

    “我带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牵了她的手,我带你去看就知道了。

083 血莲

    朱厌揩了她的手飞到空中,脚下是偌大的京城。

    “你的家在九重天上?”

    他笑了下,“你想回家了么?可惜不在。”

    握着他的手便象是握着一块千年寒冰,凤息怕一松手掉下去,不得不紧紧抓住他,朱厌也感觉到了,又略有讥讽的道,“你要学会习惯,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象我一样。”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一种体验啊,便是死了也比那滋味强,如果你的父君舍得的话。

    凤息摇了摇头,心道大概是朱厌修炼了什么邪功,“我若是跟你一样,阿狸便不要我抱了,阿狸毛绒绒的,抱着甚是舒服。”

    他突然大笑,“阿狸不要你抱算什么,它又不是你情人,若是你的情人不抱你,你才要伤心呢。”

    凤息向来皮厚的,皮厚的从当初上天入地追着青冥仙尊便已经很出名了,“我还没有情人,不知道有情人是何等的滋味。”

    他指了指脚下,“怎么会没有呢,你低头看一看。”

    那长街上站着的正是一脸杀气的柳逸,他在盘问早上那对卖馄饨老夫妻,手中握着的便是她抵押那个玉佩,他在找她和阿狸。

    不知那对夫妻对他说了什么,便见他握紧了拳头,手中的玉佩被他化作粉沫,脸上又是凶狠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凤息这才觉得那个疼她爱她的柳逸不在了。

    凤息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情人,他从前疼我爱我,现在恨我,因为我让阿狸杀了他师兄,他要找我们报仇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那他也要杀你么?”

    凤息看着柳逸,便又觉得心口越发疼的厉害,“他不会杀我,会杀阿狸,可是杀了阿狸和杀了我是一样的。”

    又有些忿忿道,“凡人也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他师兄要杀我和阿狸在先,我为何不能让阿狸杀他,要怨也只能怨他师兄技不如人,如何能怪我们。”

    朱厌目光一顿,握紧了她的手笑道,“便凭这句我便可引你为知音了,有因才有那果,那怪也能怪引来那因的人。”

    凤息点了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便觉得那柳逸不如你明事理。”

    朱厌大知,又带她去了皇宫,在长生殿内,文昭静静的躺在殿中,凤息看着心中又是一痛,他再也不会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喊姐姐了,还有守在殿中的明昭,抱着他的流雪剑,木然灰暗的脸色,便也象死人一般。

    “他可是你的情人?”

    她又摇了摇头,“从前想让他当我的情人,可他看不上我。”

    厌又带着她往城外飞去,“既然都不是,那你便没什么好留恋的,便跟着我走吧。”

    她点了点头,落在朱厌手里那还有她选择的余地。

    他带着她在空中行了好一会,渐渐见远处见缥缈的山川,山峦叠翠云雾环绕,他们在一片山谷落了地,这里清水四涧,仿若仙人之镜。

    山谷里有几片屋舍,舍前养着一池怒放的莲花,碧绿的枝叶,花开的浓烈而妖艳异常,便是比九重天上那百花宫宫主养的还要美上几分。

    朱厌指着中间那一株,“你看,它可算开花了。”

    凤息仔细一看,中间开了一朵拳头大小的花骨朵,娇嫩的花蕾,赤烈的红色,还未开放,便觉得无比的妖治,而叶子到径都是白色的,白的几乎透明,叶子沾了露水,纯洁无暇,这两种结合在一起便越发诡异。

    他竟养着血莲,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血莲。

    凤息又留意了那水,竟也是流动的,她靠的越近,那离的越近的水便是煮沸的开水泊泊的往外冒,可这分明是湖,那有无活水来源,见朱厌挥了挥衣袍,那水便瞬间又安静了。

    凤息便又明白了几分。“据说妖王集齐了998颗魂魄,只等待最后一颗封魂便可救醒他那被大老婆打死的小妾,如今只怕要在家里哭天抹泪了。”

    朱厌微微一叹,“妖王甚是多情。”

    凤息又续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九百九十九颗魂魄便是集齐天下至善至孝至真至纯,集齐了人间九百九十九种最美好的性情,如果开出了花骨朵,再集齐四种至阴至阳至刚至烈的纯净魂魄便能开出这花,用最纯净的灵魂养出最美丽的花,那怕魂飞魄散,只留有一丝一缕的残念,也可以使人复活,只是活过来便也要以魂魄为食才能得以存活,变成非妖非魔非人非鬼之身。”

    朱厌夸奖道,“外界相传你不学无术,没想到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她倒不怎么生气,“以前闲来无事总爱跟月老那老头下上两盘棋,他一开口便跟我叨叨天界的传说,你想啊本帝姬天资聪颖,自然是记得的。”

    “我许久没这么畅快的聊过天了,你还知道什么,说说看。”

    “你让清河用魂镜找最干净的魂魄,又让妖界的人取魂魄,等他们来了,你又去杀众小妖,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他大笑,“我便是爱看热闹的人,走到那儿都希望热闹些,否则该多寂寞啊,我等了一千年才齐集这九百九十九颗魂魄,这种等待的滋味有多寂寞将来你试过了就知道了。”

    凤息摇头叹道,“我从前只觉得妖王面目甚是丑陋,今日细想起来便觉得他甚是天真单纯,辛辛苦苦收集了这些魂魄竟是给你养血莲用,是不是连那所谓的封魂便也是骗人的?”

    “我并未骗他,封魂确有其说,只是这四海八荒也只有一人才会用封魂术,是妖王无能。”

    凤息想了想,“莫非会用封魂术的那人是你,既然用封魂术可以救活一个人,你为何不用封魂术,而来养血莲?”

    他笑的淡淡的,“封魂术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只可惜我不会,我若是会定要用你的来封魂,你是帝姬,魂魄滋味一定不同于凡人,不过用你来养养血莲还是不错的,许久了它都未开花,兴许把你丢下去,就开花了。”

    凤息看他不象说笑的样子,忙道,“我的魂魄不是最纯净的,只怕把你的花给养坏了。”

    “为何不是最干净的。”

    “我常常欺负月宫宫主家里养的小白兔,又常常骗我的父君,又经常偷太上老君的仙丹.......”凤息便如数家珍的把自己在天界和人界干过的坏事一一倒了出来。

    朱厌认真想了一会,“你不说便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坏心肠,我以前的妻子可是菩萨心肠,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以后吃了血莲怕也梗的慌。”

    “你说让我看你的妻子,我为何不见她。”

    朱厌突然有些神秘道,“她可一直在呢。”

    对着虚空中温柔一笑,“阿婉,这可是我们家里的第一个客人,你也出来见见吧。”

    见他施了法术,空中突然出现水波一样的东西,挣扎扭曲着,渐渐幻化出一个女子的样貌,那女子很美很温柔,只可惜她的身体却只是一团薄雾,仿佛风一吹便会化了。

    凤息看明白了,这人根本连魂魄都算不上,只是一缕主人心里执念留下的残念,而且这抹残念很微弱,想来撑不了多久便也要消失了。

    她轻轻喊了一声,“凤息。”

    凤息惊讶道,“你竟然认得我?”

    朱厌笑的高深莫测,“阿婉,你不肯和我说话,我又怕你闷的慌,便想带她上来陪你说话了,你莫要怪我。”

    她看朱厌的表情很复杂,既是愧疚又是恐惧又有些憎恨,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有的词都不足于用来表达她眼睛里的东西,“朱厌。”

    她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生气,竟还是觉得温柔,她无法想象这般温柔的女子若要她以后以魂魄为食,会疯吧。

    朱厌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突然走过去执了她的手,她的手没有实体,他只做了一个虚握着的姿势,象是很惊喜欢的模样,“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那叫阿婉的女人又退了两步,明明知道朱厌摸不到她,还是受惊似的退了两步。

    朱厌的脸色骤然变得冷厉,象赌气似的,她飘到那儿他便追到那儿,那缕残念象是被拘着,总飘不出三尺之外。

    “你两甚是无聊,阿婉不过是一团空气,你又摸不着,瞎追什么呢。”又指着阿婉道,“你躲什么呢,他又占不了你的便宜。”

    朱厌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那表情甚是愉悦,那阿婉皱了皱眉,又道,“你若真心想让她陪我解闷,便让我和她呆独呆一会便是。”

    朱厌顿了一会,有些黯然道,“你莫要冷淡于我,我便答应你。”

    朱厌竟象是有些恳求她的意味,凤息转念又想,他虽乖张阴狠,竟是这般爱自己的妻子。

    见阿婉有些恼恨的样子,当真抬脚就走。

    阿婉这才飘至她跟前,却是很温柔爱怜,“你虽未见过我,便我却看着你出生长大,我此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六界.....”说罢又望着朱厌消失的方向,“便是负了他.......”

    “我瞧着你也不像负心之人,定有苦衷。”

    那女子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凤息便觉得凉凉的有微风扫过。

084 护送文昭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去了离川水,便帮我将那水底下的玉匣子取出来,把它交给你的父君和母后。”

    “你是谁?”

    她的身影缩成一团轻烟,“我……我……只是一缕残念,这里阴气重,你只是**凡胎,受不住,快走吧。”

    凤息有些茫然道,“走,我又能去那里?我在人界已无处可去了。”

    “有,你看到屋角的那魂灯了吗,你悄悄把它藏在怀里带走,文昭的魂魄就收在那里,你把它送给太子殿下,卖他一个人情,他自会收留你的。”

    凤息皱眉道,“我为何要他收留,天大地大我自有处去处,大不了我回丁家村。”

    阿婉直叹气,“凤息莫要任性,朱厌执意让我复生,一旦用这一缕残念、血莲、还有魂镜催动秘术,将会至人间浩劫,生灵涂炭,你便要让那太子和柳逸合作,拿回魂镜,阻止朱厌。”

    “那你会如何?”

    “我本来就是一缕残念,早就该消失了,若不是当日我糊涂,才致他现在越发的疯狂,阿婉不想重生为非人非妖之物,也不想成为六界的罪人,你便帮帮我吧。”她苦苦哀求道。

    凤息犹豫了一会,阿婉又道,“你是帝姬,自有责任保护人间百姓,这便是你的使命,她日你功德圆满,便可回天界了。”

    “我答应你便是。”

    少倾,一会便见她的身影缩成了一团,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朱厌。

    朱厌拿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瞬间将那团残念收了进去,又施了法术,轻轻将这个琉璃珠子置于那朵血莲上方。

    用那血莲精气养着,那缕的残念才不至于消失,她若是那至纯至性之人,这样的存在在比什么都要痛苦。

    “她不过是一主人留下的一缕残念,连魂魄都没有,你又何必逆天强留,让她如此痛苦。”

    他蓦的冷笑,“便是痛苦也是她欠我的,她不是要以天下为已任吗,清贵圣洁自居,我便是邪恶之人,既然正邪不两立,我便要她成为我这样的人,我们便是平等了,看她如何再嫌弃我,欺骗我!”

    他倚着栏杆上,看着那个琉璃球,凤息在他脸上看到一种狂乱而残忍的神色,此人心已成魔,便不知他若催动那秘术人界又会如何,父君难道就真的袖手不管吗?

    再想想这个阿婉既是天界的人,为何自己从未听过她的名字,她为何又不肯据实相告,她既说青冥能阻止这场浩劫,所以父君才命他下界?

    凤息便越想便觉得越糊涂,可恨刚刚没问清楚些。

    “你送我回去。”

    他静静的看了一眼凤息,“她把魂灯给你了吧。”

    凤息心中一凛,自知已瞒不过他,便下决心死也要护助文照的魂魄,这便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

    她退了两步,“我是不会给你的,更何况文昭的魂魄对你可有可无,少一个魂魄血莲不会死,多一个血莲也不会开花,清河不过是想借文昭的手来陷害阿狸,让柳逸厌我憎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见朱厌不置可否,又续道,“你有本事就当着她的面杀了我,你做了这么,无非还是想要她的心,我虽不知道她谁,但想来也是跟我渊源极深之人。你若杀我,她必定恨死你。”

    朱厌冷哼一声,“小丫头倒是有一张利嘴,你无非是想卖太子一个人情,你若想嫁与他,我都可以成全你,再怎么折腾,你们几个人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嫁与不嫁是我的事,你送我回去罢。”

    朱厌又施了法术,凤息便觉得眼前一阵风,又将她原路送了回去,落脚的地方还是街口那个吃馄饨的地方,已经是傍晚了,凤息摸了摸肚子,便又觉得饿了,她已经无钱可当了。

    那老夫妻正在收摊,见了她热心道,“天要黑了,一会妖怪又得出来了,姑娘赶紧回去吧,你哥哥正到处找你呢。”

    见凤息不语,那老伯又有些讨好的笑道,“我不知你就是林将军的妹妹,今天多有得罪,莫见怪。”

    “你何罪之有。”

    凤息叹了一口气,拿出怀里藏着的魂灯,“文昭,姐姐带你去找太子。”

    那缕魂灯只微微闪了闪,凤息叹了一口气,文昭的魂魄又被朱厌做了手脚,便也问不出什么了。

    她直接入了宫,好在她身上带着太子的腰牌,太子并不在东宫,内侍见上回把太子气的要死的姑娘又来了,“九殿下没了,太子如今正伤心,把自己关在了长生殿一天一夜,谁也不肯见。”

    “让我试一试。”也不多与内侍纠缠,自己一个往长生殿去,到了门口,只有他的贴身内侍和一干侍卫守在了门口,他深知太子和九殿下都是极喜欢这姑娘的,来了或许正好劝劝。

    他大着胆子擅自做主了一回,指了指大殿,“太子便在里面,高僧说要给九殿下做法事他也不让,倒是把手下的道长们全部派出去了。”

    凤息心道,明昭原来心里什么都清楚。

    推开门,满室的黑暗,便只有那柄流雪剑在黑暗闪着金属的寒光。

    他头也没抬,怒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

    凤息只当没听见,提了魂灯继续往前走,明昭这才抬起头,便见他最讨厌又最想见的人提着一微弱的小灯走了进来,那灯的却是银色的,很是古怪。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那灯,那抹魂火闪的厉害,明昭有些激动道,“文昭,这一定是文昭,对不对!”

    凤息点了点头,又把魂灯递给了他。

    明昭拿着魂灯放在文昭的小小的额头上,等了良久,脸色又渐渐灰败下去。

    “他被掏了心,早已没了阳气,魂魄回不去的。”

    明昭流着眼泪道,“这次再也活不过来了吗?”

    凤息叹了一口气,“找个高僧超度了他罢,他这么可爱一定能投个好人家。”

    他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凤息打开宫门。

    门外的侍从都松了一口气,还是这姑娘有办法。

    “你便是随我留在东宫还是送你回将军府?”

    凤息顿了会,有些为难道,“你能不能收留我几日。”

    他居然也不问为什么,点了点头命人去安排了。

    连夜叫了高僧给文昭超度,凤息便一直陪着,她从前送走阿娘,现在又送文昭,她是仙,自知人有轮回,下辈子重来就是,不知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伤心,大概是凡人做久了,便也越发像凡人了。

    从前她便觉得自己极喜欢青冥,可现在青冥身边了,却突然无比的想念柳逸,想念他每天回来喊一句,“林招娣,今天有没有闯祸。”

    他每天晚上回来都给她带桂花糕,赵妈说她的身上常年都有一股子香甜的味道,所以才会招狗咬。

    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她害了文昭,害得阿狸重伤,她决计不能放过清河了。她是个凡人,只有站在清河死敌的那一边,更何况,明昭有流雪剑在手,便是天也助他。

    文昭的后事她是没资格参与的,她被明昭安置在了偏殿,派了好些人来保护她,连门都不让她出,甚是古怪。

    侍卫告诉她,“你不知道吧,昨天晚上甚是诡异,听说天空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然后有妖怪疯狂的涌入城中,现在外面乱得很,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凤息心一凛,那自己岂不是完了。

    过了两三天才见到清减的不成人样的明昭。

    “你知道为什么文昭被摄了魂还会被掏心吗?凶手怕象上次一样找回了文昭的魂魄会让他活过来,便会供出谁是凶手,所以便直接掏了他的心。”

    “这个我也想到了。”

    “凶手是你的姐姐清河,她不仅跟国师有勾结,手下也驱使着妖。”

    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苦笑道,“她的人当中有我派去的人,我也知道,可是就连我父皇也被他们控制着,完全魔怔了。”

    凤息诧异一闪而过,转念一想,当年能一剑刺死魔尊的流雪剑主人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她除了柳逸的身份没说,阿狸的事没说,便把所知道一切全盘托出,文昭突然道,“你身边的那只小狸猫也是妖吧。”

    凤息一怔,他又淡淡道,“有些事,虽然我不说,便不代表我不知道。”

    “阿狸是好妖,从未害过人,那晚出现在皇宫,便是清河故意拿魂镜引这至此,因为有魂镜在,我便危险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既然是你养的,我便相信他是好妖,因为你是个善良姑娘。”

    凤息心中莫名的感动,你相信我,你竟然会相信我。”蓦的又黯了黯,低喃道,柳逸你为何信清河不信我?

    “你且在这里,没我的咐咐不要出去了,你大概也听说,你说的那个魂镜出现在天空上,象一个巨大的天幕,镜子里面的人就是你,那些妖要找的人便是你,听说魂镜照过无数人,但凡死了都会在魂镜上消失,你大概是魂镜里唯一的活人了。”

    清河这是豁出去了吗?既然妖界的人都惊动了,那阿狸一定会得到消息,莫要再回来才好。

085 太子心计

    他突然轻轻握住她的手,见她目光略有躲闪蓦的又松开了。

    “你知道吗,自从文昭出事后我觉得心特别空,你明明跟我示警过,我却还是没能护住他,是我自己的无能和大意,这样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回了,所以你就安安生生的呆这里,我一定会保住你的。”

    凤息有些垂头丧气,想自己堂堂一帝姬,竟混到要凡人保护的地步,五千年的威风算是一扫而光,又不禁怨恨父君,你让我在人界这么怂,终归丢的也是你的老脸!

    “你能让我看看你剑吗?”

    他微微有些诧异,还是解了给她递过去。

    凤息小心翼翼的抱过来,从前,她就是被青冥仙尊挥剑的风姿给迷惑的,便觉得他的剑也是非常了不得的神物,便常缠着他拿流雪剑来耍威风。

    她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孩子的时候,他那时还未嫌弃她,也常常把她抱在怀里,“等小凤息长大了,我便教你使剑,也做天界神将,维护六界安宁。”

    可是还没等她长大,他便开始讨厌她了,也再不肯给她看他的剑了。

    她问,“你可知此剑叫什么?”

    “流雪剑。”

    “你也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你从何得来的?”

    “十岁的时候有一个很特别的中年文士送给我的,他说这把剑叫流雪剑,可杀神魔,将来可拯救天下苍生,原就是我之物,说完了便不见了,也不知是何方高人。”

    凤息细细想想他描述之人,越发觉得象自己的父君了,便又觉得父君如此的偏心,既然下界来了怎么也不送自己一件法器防身呢。

    天界到了五千岁的年纪便可以自己选择法器了,那知道她还未开始择器,便被父君一脚给踹下了界成了烧火丫头,还不如清河过的舒坦,凤息便觉得自己一定是父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明昭看她笑的凉嗖嗖的,又问“怎么了?”

    凤息又将剑还给他,正色道,“这把剑曾斩过魔尊,杀的魔界三岁小儿止哭,天界才有了现在安宁,现在便只有你这把剑可以斩朱厌,灭魂镜。”

    “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凤息怔了下,说的太多了又怕他不信自己,“你忘了,我身边有只小妖。”

    她现在不确定朱厌到底会选什么日子来复活阿婉,莲花未开,那所谓的至刚至烈至阴至阳之人必定还没找到,抢回魂镜他便无可耐何,只是这魂镜如今在谁手上?清河让它现世,必然会遭争抢,以她的能力是护不住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魂镜现在就在朱厌的手上。

    她把自己猜测的跟明昭说了一遍,明昭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道,“从前觉得你天真不诸世事,倒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

    凤息心道,我好歹是帝姬,这种小事不知道岂不是白混五千年,“我岂能白白受你庇护,自然也要尽我所能的帮助你,只可惜打打杀杀的我便助不了你,只能动动嘴皮了。”

    又颇不甘的自言自语道,“要换作以前,我又何惧清河这样的女人。”

    明昭只模模糊糊听到她说以前怎样,她现在也不过十五岁,以前岂不更年幼,这世间多是奇人异术,便是重生寄魂之术也是有的,便又觉得这姑娘大概也是大有来历,她既不便说,自己也不便问,只是郑重道:“有你在,就是帮我了。”

    凤息并不知道他如今处境有多艰难,皇帝老儿完全不管事,如今妖怪四处作乱,又经广兴殿和文昭挖心一事,更是吓的不轻,躲在深宫里不出来。只命太子监国,连明昭要见他都难。如今清河也不避讳,明目张胆的和国师勾结在了一起,明昭虽是监国,便也处处受他们挟制,清河要提拨自己的人,明昭不允,于是便出魂镜之事,就要天下大乱,清河与国师便撒手不管,实则逼着明昭妥协。

    凤息瞧着他神情憔悴,伤心操劳的样子,也已看不出是个少年模样,她从前看他在天界那般英武洒脱飞扬,甚是仰慕,而如今见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的面孔便又觉得可怜,不过也是少年,却担着如此重的担子。

    凤息又安慰他,“昨夜文昭托梦于我,说他要去投胎了,这世上任何一个降生的孩子都可能是他便又是新的缘份,这就是所谓的轮回,你既然还活着,老天爷又让你成为了太子,便是认定你便能担起这天下重任,现在只有你能还百姓一个清明的天下。”

    太子的贴身侍卫在一旁听了,顿觉得这丫头顺眼多了,原来她也不是只会胡闹,关键时候还挺懂事。

    说来凤息从前并不懂这些,如今眼见文昭惨死,又见杏儿因父母惨死伤心欲绝,还有阿狸险些丧命,再有阿婉义正言辞说过她是帝姬便有责任维护六界安宁,心里渐渐也悟出些责任的含义来。

    “心里烦闷的,便也只跟你说才觉得能舒心些,清河他们的条件我已经答应了,能拖一时便是一时。”

    “朱厌对朝政并无兴趣,只是独守岁月寂寞难耐起些恶极兴趣,平常也不大出来惹事的,偶尔无聊了才出来作作乱,只是他这一作乱便要天下大乱,你把他杀了便天太平了,还有这清河当真是心恶的很,实在也是留不得。”

    他的内侍又插嘴道,“容奴婢多嘴说一句,林姑娘的兄长林将军是出自无方宗师门下,神勇无敌,手下一帮人不少也是从无方那边带过来的,倘若能为太子效力,太子便不必愁了。”

    太子斥道,“不要多嘴,我自有主张。”

    凤息有些黯然,阿婉也说柳逸与太子合作才能挫败朱厌,可是柳逸喜欢清河,如何又会背弃她,想到这两人,便又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明昭曾想过拉拢过柳逸,但他屡屡不以为意,朝野上下都知道柳逸与清河甚是亲厚,早已是附马人选,他后来便也死了心,因着这一层关系,柳逸是决计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嫁与他的,

    便连带着对凤息也死了心。

    如今清河要求他重用的人当中便有柳逸,他不过才十六岁,已经是从三品,上任禁军统领死于妖怪之手,清河要给柳逸做禁军统领,并且要求封候,她此举一是想讨柳逸欢心,二是安插自己的势力。

    柳逸斩妖救驾有功,他便以柳逸年纪轻轻封候如何让朝中一班老臣答应,也难以服众理由拒绝了。其实如今非常时期也未尝不可,他也相信柳逸能胜任,但他是清河的人,把禁军交给他,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他如何能安寝。

    清河便借机命人放出魂镜,让妖怪作乱,毫无顾忌的把林招娣置于险境之中,熟不知这正是他明昭的机会,听说柳逸甚是爱惜这个妹妹,魂镜一出,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姝妹,就算不成为自己的人,也只能与自己合作,他手上便已多了胜算的筹码,只可怜柳逸,不知要害她妹妹的正是他效忠的清河。

    对于林招娣,他也是真心喜欢,只是她对自己总是不冷不淡的,只有自己伤心落寞的时候,她好象才会对自己好一些。

    也不知为何,他每次见林招娣的远去背影,便隐约觉得曾亏欠于她,可自己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在那里见过她,还有那个梦里的小丫头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做梦?

    便又问凤息,“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可却总感觉你隔阂我,是不是从前我们认识,我做不过对不住你的事。”

    凤息怔了下,又笑着问他,“我从前看过一个话本子,有一个姑娘特别喜欢一个男子,可是那男子却喜欢她的侍女,两个一起骗她,于是那姑娘很生气,家里又有些势力,于是把她的侍女给打死了,那个男子便想了办法把姑娘投到了牢中,你觉得这男子有没有对不起那个姑娘?”

    明昭想了想,“那姑娘打死他心爱的女子,他把那姑娘投下牢里也不算过份,算是公平了,只能说那姑娘太傻,那男子明明不喜欢她,她还甚是痴缠,害人害已,怨不得别人。”

    凤息垂头想了一会,便又笑了,“我一直想不通,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真的是怨不得别人了。”

    明昭见她有些伤心又有些解脱之意,更是大惑不解,又听凤息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不愿回将军府。”

    “你哥哥是清河的人,而你却选择来我这里,这意味着你最终选择站在我这边,是不是因为文昭?”

    凤息的做法,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文昭,他原本把她看着一个刁蛮任性,需要宠着护着的小姑娘,可是她竟能冒着危险去找回文昭的魂魄,便也能为了文昭想要杀清河,便是今天这番长聊,越发觉得这个女子难得珍贵。

    不料她却有些伤心道,“我哥哥已经不要我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也不要他了。”

    内侍怔了怔,便又觉得这姑娘说出的话突然又如此的孩子气。

    等凤息走了,这才上前劝道,“太子何不求娶林姑娘呢,听说林将军爱妹如命,便是清河公主与她比起来,也不及十分之一二,殿下若是成了他的妹夫,他便会全力助你。”

086 穿魂箭

    明昭摇了摇头,“她一片赤诚之心,我不想污了她,倘若那天求娶,便是真心相待的。”

    那内侍又劝道,“太子应以大局为重,此时怎么能顾及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再说太子也是真心喜爱她,也不算是利用。”

    又见明昭太子叹了口气,“你懂什么,清河不过自作聪明,还想以此逼迫于我,其实却是干了一件蠢事,我不用找去林重年,林重年自会来找我。你们要派人保护林姑娘,清河若知道招娣活着,必会派人来杀她,你们要小心看护,莫要让她出一点差错。”

    “是。”

    “还有再去查查江度离是怎么死的?他师兄死的不明不白,他居然就这么闷不吭声的忍了下来。”

    林重年林重年,这步棋端看你怎么走了。

    城中不太平,刚入了夜,百姓便早早锁好了门,不敢出门了。

    夜里寂静的近乎有些诡异,偶尔有厮杀的声音,那是柳逸手下的禁卫军逮着某只小妖,如今王道衰,妖气便旺,连小妖都可以来城中作怪。

    将军府虽然有护院,但也就赵妈和杏儿两个女人,府里刚死过人,杏儿又受了惊吓,而柳逸几乎天天不在家。

    好在柳逸还算体贴,派护院轮流守着,又让赵妈陪着杏儿。

    这几日,杏儿也不敢睡,拿了针线活来打发这难熬的时间,赵妈看杏儿手上正是给凤息做的衣裳,叹道:“姑娘这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你做些何用?”

    一些温柔的杏儿突然喝道,“赵妈休要胡说!”

    赵妈擦擦了眼泪,魂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还有那晚江度离的离奇死亡,柳逸只说是贼人,府里上下都认定凤息是被妖怪抓走了,怎么可能还有命回来,“从前觉得姑娘顽皮,嫌她吵的很,现在她不在了,这个偌大的府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活气,这那里还象是一个家啊。”

    杏儿想到柳逸,心里猛的一空,她是亲眼看到那个黑衣少年带走招娣的,是她心甘情愿要离开的。

    招娣,你跟着杀了江师兄的人离开,你可知道你哥哥有多伤心。

    柳逸一直呆在官衙,将手下的得力的人马都派了出去,按照清河的意图,便是京城越乱越好,他们袖手旁观,才有要胁太子的筹码,清河想要权势,他也想要,不为别的,便要将害他柳家灭门的那些重臣们一个个杀光才好,还柳家清白。

    清河问他:“这是击倒太子最好的机会,如何能白白错过,你柳家的大仇不想报了吗?”

    柳逸皱了皱眉,“我自是知道,只是招娣还在他们手上,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那面诡异的镜子,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夜空中,那镜子大的几乎要整个京城盖住,镜子里只有一个人,便是招娣,所有妖怪象是赶赴盛宴一般涌入京城。

    这些日子,他也风闻过关于魂镜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邪物会找上自己最亲近的人,他早该想到了,魂镜只照得出最干净最纯洁无暇的魂魄,招娣怎么跑得了,她已经是妖怪眼中的食物,修炼最好的灵药。

    师兄的事仍象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口,他又一直在替她找借口说服自己,她单纯了不知人情事故,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好恶,不知人除了对错,还有情义在,更不懂饶恕不懂体谅,因为没人教过她,便又觉得是自己这些年在外奔波没有好好教导过她,如果她有错,便是千错万错是自己没有教导好她的错。

    又觉得是可恶狸猫妖在作怪,是它教唆了自家天真单纯的孩子,是它亲手杀死了师兄。

    他要找回她,可是却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不管招娣是不是成心,这中间夹着他至亲的性命,如何还能再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和招娣心无芥蒂的生活在一起,自己如何还能再娶她,因为他的良心过不去,可是将来让她嫁人吗,那自己会疯吧。

    他每日里便在对江度离的愧疚和对凤息的担心中煎熬着。

    直到现在出了魂镜的事,所有愧疚和担心变成了惊慌,他几乎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她的踪迹,竟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日夜寝食难安,死丫头到底在那里,你再如何做错事,我岂会真的对你怎么样!

    “你醒醒吧,如果她还在京城,我们早就找到了,重年,她已经死了,你别再执迷不悟!”

    “如果她死了,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妖怪涌入京城,她一定还活着。”她肯定是被狸猫妖带走了。

    “大人,捉到一个!”

    他拿起桌上的弓箭,“走,去看看。”

    清河在他身后又急又怒,江度离那件事,不仅没让柳逸与她反目,还是一心想着要找回她要护着她。

    清河便越恨凤息,本来趁着那小妖怪重伤,杀她的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她怕朱厌,不敢亲手杀了林招娣解恨。

    所以她放出魂镜,就是要让林招娣死在妖怪的手上,断了柳逸的念想,也能逼太子放权,扶植自己的势力,这样,朱厌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竟然找不到她,那小妖重伤,能带她逃到那里去,这次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林重年已经完全不听命于自己。

    她冷笑了一声,那大家就走着瞧吧。

    戍卫府的地牢怕是大离国最特殊的地牢,关在地牢里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妖。

    “大人,就是他了,听别的小妖说他是妖王的亲信。”

    那妖怪完全一副人类的打扮,身上血水淋淋,想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问出魂镜和妖王的下落没有?”

    “他什么都不肯说,还是一个忠心的妖。”

    柳逸微冷笑,“忠心?”

    那侍卫一惊,牢房里昏暗的煤油灯,那阴凉的一笑,那张俊美绝色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中越发诡异妖艳,不免让人心生寒意。

    他突然走近那妖怪,“你不说是吗?”

    那妖怪冷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小凡人又能奈我何?等妖王亲自来,你们就等死吧。”

    突然见柳逸伸了伸手,便有随从将一张银灰色弓放到他手上,“我知道你们妖族只要内丹还在,便是皮肉去了还能重生,只是没有了修为,你肯重生一回为妖王修炼已是忠心。”

    那妖怪冷笑了一声,“你懂什么。”

    柳逸轻轻笑了笑,“我是不懂,可是它懂。”

    便见他突然握着弓转了个身,对准黑暗的身影拉了弦,明明没见他拿箭,他这一拉弓,便见一道光箭刺向那个身影,光箭消失,紧接着一声惨叫,那身影瞬间更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空气里。

    见他还不停手,又将目标指向那边一个哭泣的小狐狸,眼看着那些妖怪一个就这样消失了,清河看的甚是惊奇,“这是何物,竟有如些神力?”

    柳逸的的目标已指向那妖怪,那妖怪大惊道,“这是穿魂箭!”

    “你想不想试试魂飞魄散的滋味,再无来生来世,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清河心念一动,那妖怪眼神露出惧意,“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放了我……”

    柳逸点了点,“你们找了这么些天可曾发现魂镜中姑娘的踪迹?”

    “有人说她三天前出现在了城南角下,手上提着一引魂灯,之后便不见踪影。”

    城南角下不就是她吃馄饨的那个地方,可是那对卖馄饨的老夫妻已经死了。

    见柳逸握着那把弓皱眉,那妖怪心有戚戚,生怕他一怒便射向自己,这凡人美则美,杀起妖却也是不眨眼。

    那妖怪没成想他转身就走,竟半句也不再多问,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

    出了地牢,早有随从过来打灯引路,清河的马车也等在了门口,柳逸领了人亲自送了清河回府,又折回了地牢。

    他只让随从在那儿守着,又将看守的道长们遣了出来,一个人在里面呆了许久才出来。

    出来后只是又命道士将出口处贴上符,随从大惊,他是柳逸与江度离在入京前培植的势力,原本都是修仙修道门派的年轻弟子,自然也看得懂这符咒有何用。

    果然便听柳逸淡淡吩咐道,“放把火把这里全烧了。”

    随从是他的心腹之人,大着胆子问,“里面有些小妖并非大恶,为何非要全部绞杀他们不可。”

    况且你刚答应不杀,当然,这句他不敢当面说。

    柳逸有些不耐道、,“只管听令就是!”

    又吩咐人准备马车,“大人是要回府吗?”

    “不,去东宫。”

    “此刻去怕是已经宫禁。”

    他突然冷了声,“无妨。”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他用符咒结了一个牢固的结界,凄厉的喊声也被迫掩埋在了这熊熊燃烧的火光里。

    放了他们,怎么可能,我又岂能再让你们有机会什么去杀我的臭丫头。

    到了东宫门口,柳逸下了车,守门的将领已经认了他,迎了上来,“林大人,可是要见太子?”

    他心里冷笑了一声,明昭果然在等着自己了,“正是,还请将军给个方便。”

    “你随我来。”

    柳逸刚踏入宫门的时候,明昭正在下棋,他有个习惯,每次有大事的时候,便自己和自己下棋,棋局便是世间万象。

    内侍来报,“林将军已入宫,在门外求见。”

    他落了最后一粒子,笑道,“果然是一局好棋。”

087 与虎谋皮

    正殿里一室的幽静,青白釉的香炉里燃着上好龙涎香,明昭就站在正央,看着那个天神一般的少年踏着月色信步而来。

    外界传言将军林重年俊美异常,恐非我族类,其人心机深沉,手段凶狠。

    或许最近杀红眼,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虽是人人畏惧,但不知从何时起,京城百姓已开始仰仗他的保护。

    明昭此刻才觉得疑惑,这个少年将军,他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有了自己的势力,如果说起先是借清河的助力走进了朝堂,可他现在手上的力量却已经不受清河控制了,或许在更早,他便有了这一步棋,本就是有所图才踏入京城。

    还有最让他看不明白的是国师,明明有了可以阻止林重年的势力,竟好象要故意放任林重年一般。

    可是大概谁也不知道,这个手段狠厉的少年在自己妹妹面前却是一个温和和善却又无可奈何的家长。

    明昭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一个人,眼前这个将要走近他的少年早已没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听说他这几天日夜在京城搜查,此刻又深夜前来,可见内心急迫,可看他面色坚毅,神色冷静。

    见他走近,明昭微微一笑,“你来了,久候多时。”

    他说的直白,早算计好的,林重年又不傻,惺惺作态反而显得没有诚意,他走到他跟前,并非在大殿,竟也是行了大礼,“重年见过太子殿下”

    明昭也有些吃惊,连忙扶起他,“将军莫要多礼。”

    “舍妹多蒙太子照顾,重年感激。”

    明昭脸色微微一顿,叹道,“将军无需谢我,是招娣将文昭的魂魄带回来的,是我要谢谢她。”

    柳逸怔了怔,定是那小妖带着她去的吧,难怪自己四处找不到她,思及心中又是一痛,她连性命都不保,却还记得找文昭的魂魄,而自己明明就在她的眼前,她也不肯饶过师兄的性命,在你心里,我没有文昭重要还是没有太子重要。

    “舍妹还好吗?”

    “安然无恙。”

    他心里紧绷的那要弦才算放松了些,“那我便放心了。”

    便又听到明昭幽幽叹道,“她与文昭皆被那邪物照过,文昭已死,现在最危险的人便是招娣,说句不怕将军笑话的话,我很喜欢她,也不愿她出半点事。”

    在柳逸听来,这分明是明昭分明在借凤息提醒他胁迫于他,却不曾想明昭这番话却是发自真心。

    “太子要京城清明,我要舍妹平安,太子若有差遣不防直说。”

    柳逸很清楚,他和太子不可能成为永固的同盟,但目前在魂镜这件事上,他需要他的助力,

    可一旦妖孽尽除,天下清明,那便是他与明昭反目之时,因为太子最倚重的重臣,便是他要诛杀的仇人,这一点便是与清河一致,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心助清河的原因。

    明昭等的就是这句话,又遣散了内侍,将门关了。

    “不准人踏入这里一步,违者斩!”

    也不知两人密谋划了什么,东宫的侍卫总管在门口守了大半夜,才见太子与林将军从殿内出来,太子虽是一脸的疲惫,眸中却熠熠生辉,定是大事已成。

    “带我去见舍妹,今夜我要将她带回家。”

    明昭犹豫了会,“她已经睡下,你何不将她安置在东宫,我已加派人手保护她,不会有事。”

    柳逸心道在你手里便又是多了一个威胁我的筹码,更何况你连九殿下都护不住。

    明昭看出他的心思,“皇宫乃王气正道,又处处玄机符阵,又岂是妖能轻易进来的,九弟是被皇姐所杀,你妹妹身边的狸猫妖也是被她设计引来的。”

    见柳逸面色不变,知他不信,又叹道,“我知皇姐对你情重,你大概也以为我是故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罢,你自己留心便是,莫让她害了招娣。”

    柳逸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几分,又淡声道:“带我去见招娣吧。”

    “你随我来。”

    明昭领着他出了正殿,一直往后院走,明里仍是东宫的侍卫,但柳逸也感觉到这里处处是暗桩,高手如云,皇帝虽贪生怕死,表面宠信清河与国师,但其实也精明得很,只一味装傻,朝政大权仍只交到太子的手上。

    明昭所谓的安排好去处便是他寝殿的偏殿,虽是非常时期,柳逸心中仍有些刺心,这个死丫头不知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么,睡在一个男子旁边的房间,将来传来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却又忘了在家她也是与自己住一个院子。

    “住旁边方便些,要有什么动静我也能听到。”

    柳逸问,“她这几日可有闯祸?”

    明昭现在一心要拉笼柳逸,违心道,“令妹乖巧的很。”又续道,“招娣棋艺高超,我都不曾赢过她,想来是林大人教的好。”

    内侍在身后低低道,“林姑娘就有一样不好,总爱戏耍奴婢。”

    柳逸心里微有些疑惑,她都没有好好学过,何来的棋艺高超,便又觉得是太子胡说。

    明昭命侍女掌了灯,便要领着他们进去,柳逸摆了摆手,“不用掌灯,你们也不用进来了。”

    明昭微微一愣,“我想她已经睡下了,你这样摸黑进去,莫要吓着她。”

    柳逸冷冷一笑,“她连引魂魄这种事都敢去,这点小事又岂能吓着她!”

    明昭听着他话里有怨气,他不知道江度离是因凤息而死,只觉得是招娣乱跑让柳逸生气了,倒曾听文昭说过,招娣不听话时,林重年便会拿戒尺打她,这回怕是又要挨罚了。

    明昭微微一笑,“那我为她求个情,饶了她这回罢。”

    柳逸不见喜怒,淡声道,“我会遵守与太子的约定,只是在下管教舍妹是臣的家事,太子莫要插手才好。”

    明昭有些悻悻的,想要解释,便见柳逸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殿内很安静,只听见凤息浅浅的呼吸声,他刻意的放轻了脚步,走到她床前。

    她睡的很熟,薄薄的一层月光透过轩窗落在她的脸上,象是渡上一层银光,嘴象微微上扬着,安静而美好。

    柳逸怔怔的看着她,这些日子内心的煎熬此刻全部化作了怜爱和痛楚,那种心情便象是家长找到离家出走的孩子,失而复得的惊喜,想要狠狠的抱住她,她没丢,就在这里。

    想想她做下的事,又想要狠狠的揍上她一顿才觉得解恨,又想到师兄和小妖,又爱又恨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凤息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和阿狸坐在天下第一楼大吃大喝,便又见朱厌来了,阴恻恻的笑道,“小丫头,我的花老是不开,借你的魂魄给我养养莲花吧。”

    “不借!就是不借!”

    一会又换了一个场景,灰暗的天空,四周一片死寂荒芜,眼前突然出现阿婉的脸,指着脚下突然出现的尸山血海,“你看他们多惨,你是帝姬,维护六界安宁是你的使命!”

    她吓的不轻,抬脚便想要跑,又被阿婉死死拉住。

    “我要做什么!”

    “杀了朱厌!”

    “我杀不了他的,我不管我什么都不想管!”

    凤息脑海一个激灵,突然就醒了,意识还没清明过来,便见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细细一看竟是柳逸。

    他站着不动,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目光很陌生,痛楚的憎恨的还有很狂热,她分不清那是担忧还是厌恶。

    凤息想起来了,是自己杀了他的师兄,他还在怨恨自己。

    她下意识的坐起来,发挥一惯敢做敢当的性格,“阿狸已经走了,你找不到他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万般柔肠百转瞬间皆被她打破,“穿上衣服跟我回家!”

    她摇了摇头,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师兄已经死了,就算我后悔没饶过他,他也回不来了。”

    好吧,看柳逸这么难过,她承认她有一点后悔了,早知道会让柳逸这般伤心,不该让阿狸杀他的,只是江度离一心要杀她,被动挨打实在不是她凤息的作风。

    “我自有保护自己的法子,你看着我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就别管我了.......”

    她的话被柳逸一声怒喝打断,“林招娣!”

    连门外等候的明昭都骇了一大跳,担心林重年发火真把妹妹给揍一顿,忍不住又推开了半扇门往里瞧。

    林重年背对着他站在床边,凤息坐在床上,微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凤息拉高被子,又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她不敢看柳逸,“我知道你疼我,不能杀我报仇,所以只要看到我就会越发的难过。”

    蓦的,又被人很大的力气拉进了怀里,她贴在柳逸的胸前,听着他急乱的心跳,隐隐能感觉到他的痛楚和不安。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蓦的看见他眼里的泪光,心口便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他声音压抑,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林招娣,你是嫌我命太长了吗?”

    明昭看得心里大骇,这两兄妹的关系怎的这般古怪,又悄悄关上房门,又转身对内侍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准传出去!”

    内侍委屈,是你自己打开门偷看的好吗,我明明什么也没看见!

088 生生世世陪他,愿意吗?

    她知道柳逸容不下阿狸了,本就想留在东宫算了,又见柳逸伤心,也知道他真心的把自己当成至亲的人,便又不禁难过起来,点了点头,“你莫要难过,我跟你回去便是。”

    柳逸看她也清瘦了些许,脸上黯淡,这些日子必也是过的不快活。

    他低下头似乎想伸手摸她的脸,最终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又收了回去,叹了一口气,“你但凡能听话一点,便不必吃今日许多苦头。”

    凤息无法理解柳逸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她活了五千年,身份高贵又自小受宠,从不吃亏受委屈,倘若真有那个不知就里让她受了委屈还有天后这样护短的娘亲出头,所以她的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便不觉得是错的。

    她仅穿了中衣,“你先出去等我,我换衣服便来。”

    柳逸点了点头,出了门见明昭仍是守在门口,“今夜我便带她回去。”

    明昭虽不放心,却也没有立场反对,又命宫女掌灯进去服侍。

    明昭瞧见刚才那一幕,心里生出许多疑问,他与凤息年纪相仿,又见她天真可爱,与他所见宫中女子大相径庭,头一回对女子生出爱慕之心,若非自己处境艰难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定然要她长伴自己,如今见她与兄长如此亲昵,心里又难免有些酸涩,又说服自己,招娣尚且天真,对亦父亦兄之人如此亲昵便也正常。

    “他日你若是忙,也可将她安置在我这里。”

    “招娣顽皮,叨扰好些时日已是过意不去,不敢再劳烦殿下。”

    明昭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若说求之不得呢?”

    柳逸神色未变,仍是淡然道:“太子高看,那是重年的福气。”

    屋子传来女子轻笑声,也不知道凤息与宫娥说了些什么,逗的宫娥忍俊不俊。

    明昭顿觉得无比的失落,她这一走,宫里又要冷清了,他不敢看林重年,望着茫茫的夜色,鼓足勇气道,“倘若有一天,天下太平,我能登上大宝之位,我愿娶招娣为妻,将军能否成全?”

    柳逸一怔,初听便觉得明昭是拿皇后之位拢于他,又见明照神色颇是黯然失落,莫非真是对自己家的臭丫头动了心了?

    他不动声色道,“多谢太子抬爱,只可惜她在老家已有婚配。”

    明昭听他话语冷淡,便知他有心拒绝,知如今自己势微,也不能强求。

    一会,凤息便出来了,冲着明昭朗声笑道,“我要回家了,以后得了空再来找你玩。”

    明昭也笑,这几日朝夕相处,她对自己已不象从前那般冷淡,心中也欢喜,“你可要说话算话,莫要忘了。”

    她笑道,“你宫中有荷花酥,我忘不了。”

    柳逸皱了皱眉,觉得她废话多了,又将自己袍子披在她的身上,携了她的手,“走吧。”

    明昭一路目送这兄妹俩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又对身后唤了一声,“小赵!”

    黑影一闪,便已落在他跟前,“你带着你的人暗中跟在林姑娘身边,莫让皇姐有机会。”

    “是!”

    内侍不解,“将军神勇,还会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那太子怎么还能倚仗他?”

    明昭脸色肃然,“柳逸与清河亲厚,何曾会怀疑她,这千防万防,便是家贼难防,文昭便是个教训。”

    这边柳逸领着凤息回家,果然一出宫门便感觉到了妖气,只是林重年三字如今在妖怪的心中已是魔障,那敢上前,只敢悄悄尾随。

    柳逸早已有准备,低声吩咐左右全部清理干净,一路也太平。

    凤息缩在马车里,算算从阿狸受伤到现在已离家半个月了,准备好了要接受柳逸盘问的,结果他一路拉长着脸,竟什么都不问。

    凤息也不说话,她有些想念阿狸,又希望他不要出现才好。

    回了家中,杏儿听了到动静迎了出来,一见她便开始流泪,“你还记得回来呢,担心死我了。”“当然要回来,这是我家呢。”

    杏儿破涕一笑,“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做些吃的。”

    凤息正想说好,突然见柳逸黑着一张脸,“不用做了,她这几日可逍遥快活着呢。”

    凤息对柳逸觉得有些愧疚,讪讪笑道,“我不饿。”

    “你跟我来!”

    她也知道柳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见他伤心又忍不住跟着回来了,便也做好了要挨训的准备。

    她跟着他进一间屋子,屋子中央一张供桌,摆放的正是江离度的牌位,“你跪下,跟师兄认错,师兄会原谅你我的。”

    柳逸一脸的沉痛与坚决,是他没管教好她,不会再什么事都纵着她了。

    凤息微愣了一下,淡淡道:“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林招娣,人命在你眼里那么不值钱吗?”

    她说了大实话,“江度离的命在我眼里不值钱。”

    这句话无疑火上烧油,柳逸下意识到扬起了巴掌,又见她倔强的梗着脖子死死看着他,怎么也舍不得打不下去。

    他恨恨得收了手,恨声道,“好,不认错是吗?那就关到你认错为止。”

    当真甩手出去了,又命看守的关了门,把凤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他自己也不敢走远,就抱着剑守在不远的廊下,一会便听凤息踢门喊道,“你是骗子,你这个死骗子,早知道你这么对我,死我也不会跟你回来的!”

    江度离的死是柳逸心头的痛,如何肯理她,等她闹腾累了,也没听她要服软认错的意思。

    杏儿看不过去,向看守的护院求道,“让我去劝劝她吧。”

    随从有些为难,视线转向阴影里立着的柳逸,见后者点了点头,才推开门放她进去。

    凤息喊累了,坐在角落里生闷气,见了杏儿便委屈道,“从前我娘连个手指头都没动过我一下,自从跟柳逸在一起,他天天欺负我!”

    她说的娘自然是九重天上把她宠的无法无天的天后娘娘。

    杏儿叹了一口气,有些恼恨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怎么会欺负你,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他更在意你了。”

    凤息微愣了一下,不忿道:“他老打我,刚刚又想打我了。”

    “他是恨铁不成钢,你让阿狸杀了他亲兄弟一般的人,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多愧疚,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凤息一惊,“杏儿姐,你都知道了?”

    杏儿点了点头,“我亲耳听见你喊那个黑衣少年阿狸,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好人。”

    见凤息不语,又劝道:“你看城中的百姓那个不怕妖怪,不恨妖怪,江师兄他本来就是道人,捉妖也没什么错,错在被蒙了心,把你当成了妖怪,又怕你害了柳逸,才对你下手。这些柳逸不是不知道,他最伤心的是为什么你不肯为了他饶过他师兄,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一条性命,江师兄并不是坏人。”

    凤息想了想,这件事她本来也没做错,杏儿讲的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情事故,又听杏儿低道,“如果阿狸犯了错,柳逸要杀了阿狸,你伤心吗,你能原谅他吗?”

    凤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谁也不能杀我阿狸!”

    “可将军原谅你了,他觉得你犯错是他的责任,这些日子,我看到他是如何的自责和内疚,如何的为你担心煎熬,我看着也心疼了,招娣,他跟你一样,今年不过十六岁,你也体谅体谅他,好不好?”

    凤息好一会没说话,原来是自己让柳逸伤心了。

    杏儿见说动她了,拍了拍她,“你好好想想。”

    转身便要开门出去了。

    凤息心中难受,心道只有杏儿姐姐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柳逸,清河不配。

    “杏儿姐姐,你愿意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吗?”

    杏儿微愣,“有你陪着他就够了。”

    “我定是不能陪他生生世世了,我可以让你陪他生生世世,你愿意吗?”

    杏儿不解她说这话的意思,但见她一脸期许和恳求,又抬头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心里又是柔软又是心疼,叹道:“只怕他想生生相陪的人不是我。”

    杏儿推开门出去了,什么没说只朝柳逸微微颔首示意,转身离开了。

    不过一会,听见凤息在门里问护院,“我哥哥还在外面吗?”

    柳逸身子一震,挥退了护院,推开门走进去。

    凤息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江师兄,是我任性不懂事,跟柳逸无关。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师弟,我也一心只为他好,你若是愿意原谅我,便让这香烟直起来。”

    在冥府的江度离是能听到祷告的,指着人间跪在脚底下的凤息大叫道,“就是她害死了我。”

    鬼差看了一眼,大惊失色,那跪在地上的竟是凤息帝姬,冥府的人知道帝姬带着天界的记忆投的胎,只是谁也不敢说出去,这人竟有本事让她跪。

    鬼差听了帝姬心事,便施了法让三柱香烟直上,又笑道,“你能让她跪你,也算是你有本事,知道她是谁吗?”

    “谁?”

    “天帝最小的女儿,凤息帝姬。”

    江度离心中大惊,“那只小狸猫呢。”

    “那是帝姬的小宠物。”

    “这六界之中,就是天帝天后拿她也没办法,能跪你是你的造化!”

    江度离再看看脚下,原来神仙也可以象那个死丫头那般坏的,算了,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

    鬼差此刻却觉得大快人心,帝姬也终于吃苦头了。

    却不知此时帝姬看着那三柱香烟心中正得意,算鬼差识相。

    柳逸也盯着那三柱香,激动欣慰的只差没老泪纵横,也跪下来硬咽道,“多谢师兄。”

    又想想对自家孩子发几句感言,凤息扭头看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哥,我累了。”

    柳逸欣慰中又有些无奈,抱起她,“那回屋睡去。”

    他抱着她,只觉得心中踏实无比,他以为她睡着了,低下头在她头发亲了一下,她突然睁开眼睛,“以后让你伤心的事我都不做了。”

    凤息捡起了她说了千百遍的承诺,不过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089 养血莲多好啊

    柳逸说,“什么事会让我最伤心,你若有一天看上太子或是别的男人,那便是最让我伤心的事,你知道吗?”

    他借着深广的夜色,把自己深藏在心底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她只是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了没有。

    当天晚上,清河便得到了柳逸进宫带回了凤息的消息,气的连杯都摔了,她满世界找林招娣,她不仅没死,竟然躲进了太**中,在除妖这件事上,柳逸那怕为了林招娣也会相助于太子,那自己的心血真的是白费了。

    柳逸甚至还委婉劝她,“妖怪残害百姓,惨不忍睹,百姓着实可怜,先将恩怨放置一旁,除了妖怪给百姓一条活路吧。”

    他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她很清楚,他是为林招娣一事,她自知阻止不了他,表面也只得答应,甚至安慰他,“魂镜一事我已听说,以招娣为重。”

    唯一让她宽心的,自己无论如何阴谋算计,对柳逸却是一片真情,柳逸虽未回应心里也该知道,他是重情知恩之人,现在还致于对自己倒戈。”

    自从把凤息带回家,柳逸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让妖怪得了手,天天都把凤息带身边,便是官衙有事商议也不让凤息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大家也皆知魂镜一事,对他把妹妹带在身边也多能体恤。

    凤息也是出奇的温顺,便是柳逸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柳逸心中欢喜,“你若以后一直这样,我便心满意足。”

    “那以后我便一直这样。”

    他高兴的摸着自家小孩的头表示赞许,她见他心情不错,又问他,“我能阿狸接回来吗?他不在,甚是无聊。”

    柳逸总说她是他一手养育大的,可是你养了我多少年,那及得上我养了阿狸一千年。

    他收回了手,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不能!”

    清河又开始当着柳逸的面对凤息关心体贴了,吃穿住行无一不照顾周到。

    “妹妹没事便好,我都担心死了。”

    凤息却嬉笑道,“公主是担心我没死吧,本姑娘命大,让你失望了。”

    见柳逸又开始皱眉,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再奉劝你一句,这个女人一直垂涎你的美色,不是个好东西。”

    清河被她羞辱,脸涨的通红,咬牙忍了又忍,幽幽道,“妹妹这般说,我那有脸见人,便是死了才好。”

    凤息又笑道,“姐姐是个祸害,命肯定长着,千年的王八都比不过你。”

    清河脸色越发难看,她身边婢女喝道,“放肆,一个小丫头竟敢羞辱公主。”

    她的贴身侍婢虽也跋扈,但连当连公主都要看他三分脸色的柳逸面前终归不敢动手。

    柳逸见凤息这厮还不肯罢休,喝道,“你安生些!”

    清河脸色清白交回,当真是气的不轻,又是哀怨又是恼怒,“将军任由妹妹这般无法无天,将来也是害她!”

    这话左右听来,这倒象一个大度的大嫂说的话,便觉得公主这般委屈求全,便是极爱重林将军。

    柳逸转过头来教训凤息,“林招娣,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她又是这句,“你把阿狸找回来,找回来我就不气你。”

    “你休想!”

    凤息哼了一声,甩了甩头就出去了,急怒的声音又从身后追来,“不许走远了!”

    柳逸在官衙忙到快天黑才回家,她和柳逸坐一个车厢里,柳逸累极了的样子,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她隐隐听到有人喊帝姬。

    她心中一喜,这不是阿狸的声音么,他真的回来了!

    柳逸在,这周围又诸多侍卫把守着,阿狸也不敢冒然闯进来,只得一路悄悄跟着。

    回了家,便见乔装打扮的明昭等在了家中,见了凤息笑道,“我给你带了好些你爱吃的,你瞧瞧去。”

    凤息跟着柳逸奔波了一天,一听说有吃的喜出望外,“看在你如此体贴的份上,便原谅你以前对我不好。”

    明昭奇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凤息大度挥了挥手,“很久以前,反正都过去了,我不计较了。”

    柳逸眉头皱了又皱,这死丫头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好吃。

    “莫要惯着她,以后传出去名声不好。”

    明昭笑道,“我不在意。”

    柳逸心里有火,又不好发作,硬声道,“我在意。”

    凤息听不懂这些暗战,转身去找吃的,等自己吃饱了,她又捡了些阿狸爱吃的装好放自己口袋里。

    柳逸与明昭议事到半夜,便让杏儿陪着凤息先睡下了。

    凤息等杏儿睡着,又悄悄换了杏儿的衣服出门,好在她和杏儿身形差不多,捂着脸,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护院也没认出来放她去了。

    “阿狸!”

    一会便见一只小狸猫窜到她怀里,凤息左右看了看,“你没事了吧。”

    “没事。”

    阿狸好一阵没见过凤息,此刻见着她心中自是欢喜,不象从前那般天天看着可恶,难怪说距离产生美,果然没错。

    “我还担心你被妖怪捉去了,柳逸把你保护的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情便是找魂镜,怕是不能常来看你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凤息推了阿狸一把,“快走,柳逸来了,他会杀你的。”

    阿狸苦着一张脸,将军觉得自家孩子坏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她教坏我的好吗?

    门就在这刻被推开,柳逸阴沉着一张脸,“那只狸猫妖呢。”

    凤息摊了摊手,“什么狸猫妖,我困了,睡觉。”

    转身便走了,柳逸又觉得自己手痒的很。

    国师府建在京城的最南端,府中有一处高耸的阁楼,是离国的最高处,站在最高阁楼上,可俯看京城,听说是皇帝为国师所建,取名护国台,有守护离国之意。

    朱厌便夜夜宿在在最高之处,月色落在阁楼之上,一片银辉色,,此刻朱厌凭栏站着,身后是大片的帷曼在随风轻摆,空空幽幽的越发神秘诡异。

    他轻轻扬了扬手,“阿婉,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天吧。”

    阿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比起上次虚弱的几乎要飘散的身形,现在身形看过去完完整整。

    他自忽略她眼里的冷色,满意的看了看她,“你便是只是沾染了一点精气,便已精神许多,血莲果然是圣物。”

    阿婉苍白着一张脸,悲愤着咬着唇,朱厌只当没看见,有些贪焚的抱住她,明明那只是个影子,他什么都握不住,他低低喃喃道,“我真想再抱抱你,亲亲你。”

    那影子退了一步,“你已经疯了!”

    他神色顿时变得凄厉狂乱,“你害我至此,我却一刻也不曾忘记过你,而你竟要如此对我,什么神魔不两立,正邪不两立,你马上就会和我一样了!”

    “朱厌,就算你让我复活,我也会立刻自刎在你面前。”

    “你不会,有了血莲你会很听话的,你会忘记所有,你很喜欢小丫头是不是?到那时,我也会象柳逸待小丫头那般待你,你说好不好?”

    她退了一步,突然流下泪来,“我不想再看你消失一次.......你赢了,我没脸面对六界众生,你输了......我又要如何......你养了血莲,已是罪孽深重,到此收手吧,找一处清静之地,让我这一缕残魂陪着你,我便心满意足。”

    他大笑,张狂凄厉声,“莫说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便是那九重天上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他们下了界,你真信什么渡劫的鬼话吗?我在魂镜看到我的未来,我凭什么要甘心承受!”

    阿婉身子颤了颤,她已经猜到那个未来,便又将自己绕在他身前,朱厌,若是要六界俱灭换来你我相守,我情愿你消失。

    他心里一软,便以为阿婉终归是站在自己这一边,“阿婉,你闻到这个味道了吗,明昭林重年已经开始动手了。”

    高穹的星空下,京城一片幽静,可他还是闻到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他还差最后一个至阴的魂魄,倒要看看这两个已经成为了凡人的人有多大的能耐能阻止他。

    他又转头对阿婉一笑,“小丫头倒是至阴至纯的魂魄,若是能抽出来养血莲多好啊,用她的魂魄养出来的花一定是妖艳无比。”

    阿婉脸色刷白,颤着声道,“朱厌,莫要对她下手,她还小。”

    他诡异一笑,“小算什么理由,你若能对我好一些,我便会对她好一些。”

    便又见阿婉低了头,她服软的时候便这般变扭的样子,他温柔的笑了笑,“我依你便是。”

    傻阿婉,小丫头的魂魄只有一人能取,那人却不是我,但愿那人永远不忍下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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