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孤山
此处延绵数十里,山高而且陡,荒山孤绝真正称得上孤字,那人抱着她落在了一处山谷,谷底下,高高低低的怪石林立,拦腰折断的石壁横七竖八的堆在谷底,
“这里曾经有过战火?”
那人点了点头,”很久以前这里还不孤山,这里叫圣山,是天地灵气最旺的地方,但凡在这里修炼的,最不济也能成个散仙,因此便成了仙魔两界必争之地,当年帝俊便是在这里杀了第一任魔尊,而朱厌也是在这里杀了帝俊,并放火烧了圣山,这里便成了仙魔两界都厌弃的地方。”
凤息怔怔的看了他半晌,那人问道,“怎么了?”
凤息垂了眉眼,低声道,“老头你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
那人面色有些怪异,蓦的又舒展了眉目,摇头轻笑道,“老头…..原来我看过去竟是这般老。”
凤息抿唇不语,那人又指着这一处怪石轻声道,“你看这个怪石杂乱无章,其实是阵法的,若是有凡人不小心闯入,怕是要死在这阵中了。”
他带着她绕了好几圈,“能设置这种仙障的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过这兔妖大概也就这些所长了。”
凤息本来带着阿狸在人间快活着,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个荒山野岭,自然也没什么兴致,那人说什么她也就随口应两句,打算一有机会便离开此地。
阿狸窝在她怀里打了许久的呵欠,一会倒是放心的睡着了,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看过去可爱极了,凤息低下头用自己脸蹭了蹭怀里的团子,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比从前还要可爱些,要是修成人形大概也会比从前俊俏。”
蓦的,又觉得有些触动,抬起头,那人目光微寒,正盯着她怀里的阿狸,凤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它是个好妖怪,父君母后都知道的。”
那人身上的寒意倏的就消失了,快的她几乎以为是错觉,那人温声问他,“凤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吗?”
几乎没想就脱口而出,“阿狸就算长的不好看我也喜欢的,青冥仙尊就算长的不好看我也喜欢。”
那人神色一滞,又见凤息坦然笑道,“当然了,他们若是长的好看我就更喜欢了。”
那人似笑非笑道,“那伏羲不是比他们好看百倍,你为何不喜欢?”
她冷笑道,“阿狸是我的朋友,青冥仙尊亦师亦友,他们好看我自然会欢喜,伏羲夺了我的长琴,又时时盼着我早些死,好让他心上人早些出来,就象是牡丹仙子园中的仙花一般,长的好看又与我何干呢。”
他眯着眼睛看了她很久,眼波深幽如海,好一会才轻轻的道,“**时常折腾你么。”
她怔了下,又傲然撇过头去,“她还没那本事!她敢欺负我,我必然要她好看,让她后悔死!”
她恶狠狠的底气十足,心中却多是无奈,如今她一旦神识微弱,**便会出来与她抢地盘,她甚至怀疑,一旦她睡着,这个仙身也会被**所控。
忽的听到一声细碎的声音,凤息还没及细看,已被他拉到一块岩石后面,果然见一身雪衣的女子无声的落在这乱石之中,那女子长的颇是美貌,那眼眸竟是深蓝色的,极是古怪。
深蓝色的眼睛,又是免子精,脑海里闪过已经有些陌生的画面,凤息心中不由得一紧,她几乎就想飞身而出。身子却又无法动弹,那人不知何时竟然悄悄把她禁锢了,那人轻道,“我找了她许久,可不许你给我捣乱,坏我大事。”
凤息气结,“你既然怕我捣乱,为何要带着我!”
那人苦笑一声,“我大概也喜欢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那女子刚刚打开了洞口,这人倒是毫无违和感的抱起她,悄悄的跟着那兔子精身后,在黑暗的洞中走了好一会,便又来到一个湖边。
兔子精跳进了水里,一会便不见人影,他们等了一会,这才跟着钻进了水里,水底下有一处洞口,顺着洞口爬出去,果然是别有洞天。
虽处在谷底,却是绿树浓荫,谷中有一处小小湖水,湖边偏植奇花异草,水边上一个小木屋,想来这便是兔子精的家了。
那人抱着她现了身,免子精大惊,“你们是谁!”
“陵落,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竟躲在这里,难怪我们找不到你。”
被换作陵落的女子有那么一瞬的慌乱,转瞬又平静下来,“没错,我就是陵落,不知仙尊召唤所谓何事,陵落一定乐意效劳。”
那人遥手指了指凤息,“你再看看她是谁。“
被唤作陵落的女子目光又落到凤息的身上,又有几分心虚,又露出奇怪的神色,“你们是来杀我的?”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的话有些残忍,“就算真的要你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才是。”
忽的又见那人施了仙术,将兔子精化作了原形,兔子通体雪白,眼睛是极古怪的蓝色,凤息心中大惊,年幼的时候在天界玩耍,就是为了追一只兔子才误入了离川,兔子没有捉到,她却误打误撞放了朱厌,倒霉日子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很显然,她是受命于阿婉,“陵落,你究竟是我七姐什么人?”
不等陵落开口,那人已经接了话,“她并不是妖,而是你七姐的灵兽。”
“与主人签了血约的灵兽,主人身死,灵兽也必然不能活,她为何还在?”
“你七姐在最后一次上阵前消解了与灵兽的契约。”
七姐早就想好了要用死来偿还朱厌的情债,所以事先就安置好了陵落。
“帝姬是来杀我的?”
“你也是听命于我七姐,我不怪你。”
凤息蹲下来伸出手摸摸着免子身上的小短毛,夸道,“你果然很漂亮。”又把在打盹的阿狸跟这只兔子放在一处,凤息赞道,“倒也是极相配的。”
小免子分明高冷不屑,又冷声道,“就算你放过我,你莫要妄想我成为你的灵兽,这六界,我只认阿婉。”
不等凤息开口,那人已施了仙术将陵落的嘴给堵上了,又将陵落冷落在一边。
他又指了指小木屋,“反正天色也晚了,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宿,你不是嚷着困得很吗?好好睡一觉,我在这谷中还有些事情要办。”
凤息想了下,“你不若把这只兔子送给我吧,好歹也是我七姐的灵兽,我替她照拂她。”见那人微微皱了皱眉,凤息又道,“你仙术这般厉害,自然也不会要这只灵兽。”
那人看着凤息微微一笑,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了一会,凤息心中略有些恍惚,从前的长琴便是经常这般。
那人眸子象是苍寒的星空,坠落在深沉无边的黑暗里,面上浮了一层层的星光,象是有魔力一般,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凤息便越发觉得恍惚,意识也渐渐失去控制,阿狸从她怀中跌落了下去。
“长琴….”
那人早有准备,及时抱住倒下去的凤息,又将她抱进了屋子放在床上,阿狸也跳上床头蹲在凤息边上,目光锐利的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充满了敌意。
那人默默叹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出了门,解了陵落的禁锢,冷声问道,“她在那儿?”
那免子身子微微一抖,咬牙道,“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淡淡道:“你躲在这神魔之外的荒芜之地,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什么,我看你精气已无多少,想来命不久矣,定是为了保住那一丝气息才如此,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气息定是极弱,以你的能力能养她到几时,她注定也是要陨灭的,你不若把她交给我。”
陵落有些迟疑道,“你是何人,难道你会救她?”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你的主人如今仅剩一脉的气息,我没有这个力量让她重生,纵然有,我也不会舍命为她,但有一个人却愿意的。”
陵落极是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子,“那个人分明也已经死了……你们又何苦要来逼她吗?就算那人真能活,她又如何会肯,她就是自己死也不愿意的,她未免太可怜了,天界的逼她,魔界的人害她……”
“你若不肯,又如何,那你就只能看着她消失,倘若她重生,我会消去她所有的记忆,让她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不是也很好吗?”
“我如何能信你。”
那人极是冷漠之色,“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你如今被我禁锢着,只怕等个十天不不喂养,那淡淡的一脉生息便要消失了。”
陵落身子颤了颤,“我若没猜错,以你的修为在天界也是帝君之尊,竟也是如卑鄙,就这么对待为了苍生舍生的七帝姬吗?”
那人平静的目露中掠过一丝痛苦挣扎,转瞬又如清水般寂静:“当日你们引凤息帝姬去离川,又何曾算得上光明正大,就用那一脉生息救一救她的妹妹,也能救救她自己。”
纵然是卑鄙,纵然是自私,我也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182 心机深沉
意识在虚空中飘荡,想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身体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象是离川的阴寒入骨之气,又冷又疼,那美艳的女子高高在上,略带几分厌恶,”他来找我了,你最好安分些,你的心思莫以为我不知道,劝你最好死了心罢。”
她想笑,我的心思又与你何干,喉咙艰涩,却开不了口,她中了那人的催魂术,好让**在一点一滴的蚕食她的仙身。
瞬间又感觉又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有淡淡的暖意一点点传到僵硬的身子,那人的心跳沉稳有力,身子柔软温热,自己的身子似乎也不在那么疼了,她知道那不是血莲,现在还能不惜耗损修为让她暖和的除了母后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不由自主的循着温柔贴的更近些,“母后,父君其实想念的你紧,我看着他觉得讨厌又可怜。
小木屋里寂静无声,那男子坐在床沿上,他怀里抱着的少女,不停的喃喃呓语,那男子低着头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试她额上汗珠。
小小的狸猫妖站在地上,有些祈求望着眼前气质清越的男子,那人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心中有许多疑问想知道,你想知道帝姬到发生了什么,身子会这般冷,天后为什么会被幽禁,凤息帝姬为何会经常痛疼难忍,你很不安,想知道凤息未来会如何?”
小狸猫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轻轻道,“她既不想让你知道,你又何必知道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何必再揭一次伤疤,至于未来,有我在,我无论如何都会保全她。”
便又见他挥了挥手,阿狸便觉得眼前一黑,只是下一瞬,它已被关在小木屋的门外。
怀里的少女眉头皱成一团,恨声道,“母后,我真想杀了**!”
那男子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少女目光极是复杂,寂静的小木屋里忽的传来嗤的一记笑声,又听一句戏谑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伏羲帝君活到现在,怕是第一次做别人的母亲罢。”
声音刚落,便见晋云落在他们跟前。
他忍不住朝帝君瞅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帝君为何要变幻容貌,这张脸普通的很,那有半点丰神俊逸。”
伏羲有些无奈,“凤息这般讨厌我,若知道我是伏羲,又如何肯让我近身。”
晋云奇道,“你不是说怕见她吗?为何又还要将她带在身边,难道是来找**的?”
伏羲仍是面色沉静,淡淡的看着来人,答非所问,“你此番前来,是水姬有下落了?”
“嗯,那女人如今厉害的很,怕是要你亲自去捉她了,不过那屋外的兔子怎么回事,难道她就是凤息姐姐的灵兽陵落?”
见伏羲不置可否,便已知自己所料没错,定又是不肯交出那一脉生息,才被伏羲囚住,“我看那灵兽刚烈的很,若是她宁死不肯,帝君又当如何。”
只听伏羲冷笑一声,“我有的是时间等她交出来,只怕阿婉等不起。”
晋云从没见过自家帝君这般凌厉,不禁有些惊讶,就是当年杀朱厌也是寡淡不见喜怒,因为从前的帝君心中从无真正厌恶之人,就是杀朱厌也不是厌恶,而如今对一小小兔妖…….用阿婉诱杀朱厌,他心中一个激灵,帝君难道想保全凤息帝姬不成?
朱厌是恶灵所供养,不死不灭之魂,不用凤息纯净之魂,帝君纵然此番用阿婉诱杀了朱厌,不过又是让他消失几千年或是万年,一样会重蹈今日之祸,“朱厌之魂不灭,那东海之颠十万将士要如何?”
伏羲沉声道,“纵然舍身也是要救他们的。”
晋云越发想不明白,那阿婉要来何用,纵然帝君有逆天的仙术,想要朱厌陨灭,凤息必不能保全,再看看如今帝君的情形,不由得疑心他是不是对小丫头动了心,又没法相信,那可是早已堪破生死情关,无私无情的伏羲帝君啊。
便又试探道,“凤息这般重情,若是知道你用她姐姐的生息来威胁朱厌,定会更恨你,帝君,你就当真一点也不顾忌小丫头的心情。”
伏羲仍是往常一般清冷,低头看着怀里女子,手指象是无意识的划过那冰凉的额,
“她会懂的。”
怀里的凤息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手抓着他的领口又绞成一团,他眸光一闪,已飞快的扣住她的手腕,口中喃喃念着诀。
晋云心中一惊,帝君对凤息用了催魂术如今又在引魂,果然是为了找**,作为一头八卦的灵兽他极是好奇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见凤息的身子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怀里的女子突然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清寒,一触及伏羲帝君的视线,有如冰雪消融后的一汪春水,听她颤声道,“真的是你吗?伏羲。”
伏羲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又站起身来立在一旁,“你时刻在小丫头体内挣扎,无非是见我一面,你有何话便是今日一道说了罢,以后莫要再折腾小丫头了。”
**目光转冷,蓦的抓住帝君的衣角,“你莫非是对这个小丫头动心了。”
伏羲低头看着**,不动声色道,“你也知我性情,又怎么会对一个几千岁的小丫头动心,她做我的徒孙都尚嫌小,如何能做的我仙侣。”
**身子一颤,又幽幽道,“那你为何还对她百维护?”
“将来她的仙身终归为你所用,你如此折腾她,毁了仙身你又待如何,我既答应过你,这一世定是要保你安然出世,你且忍耐些。”
**面上一喜,”那我便放心了。”
又强撑着坐起来,忽的扑进伏羲的怀中,痴念着,“伏羲,我日思夜想便盼着能与你团聚,你说你要偿还我,这一世心中可容得下我的位置?”
那人并未推开她,也没有要回应的她的意思,头顶上有一声轻轻的叹息,略有些无奈,“你知我心性如此,又何必如此执着?今日唤你出来,一是为让你心安,二是为了朱厌之事,你是帝俊之女,便有责任守护六界。”
“朱厌与我何干,六界苍生又与我何干,我一切不过为你,你为苍生我便可以为苍生,你为六界我便可以为六界,我什么都愿意为你。”
晋云微微别过脸去,**还是存了当年那样的痴念,只是酆都帝君也已出世,他日**重生归来,要如何面对自己曾经的丈夫,而帝君刻意引**出来相见,莫非是真的对**动过情,曾经许她重生后与她双宿双飞?可是看帝君那淡冷的神色却又不象啊,想想自己陪伴了他十几万年,到现在还是无法看透帝君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也是失败的很。
晋云心中闪过无数个八卦的念头,蓦的又撞见帝君淡冷的目光,只得干笑两声,“我先出去了。”
出门之前还是忍不住悄悄回了头,**双手已经环住了帝君的脖子,竟要朝帝君亲去,口中还痴念着帝君的名字,帝君背对着他站着,不知是何表情。
晋云是见过**真身的,她与伏羲皆是才貌惊艳之人,看过去赏心悦目之极,晋云心中羡慕,帝君的桃花就没断过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朵就好了呀。
好在他还有些非礼勿视的良心在,还是将门掩上了,便一心去逗弄那只兔子,“小兔子,你说帝君与那**说什么呢?”
那兔子梗着脖子不理会他,晋云又八卦道:“你说凤息小丫头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帝君呢?分明他也是曾经的长琴啊,我瞧着她眼里只有那小妖怪。”
“你说,我们帝君风彩六界无人能及,小丫头都不动心是不是缺心眼啊!”
小免子嫌弃此人,又悄然背转身去,晋云实在无聊了,又幻化出一根狗尾巴草,在小兔子头上戳了戳,“其实我觉得小丫头很好呢,若是她做了我们帝君的仙侣,信阳殿上定会热闹之极,只可惜小丫头活不长了,将来要这**做了君夫人,信阳殿上怕是要结冰了。我其实不大喜欢**,她虽然美,可是却是个冰美人,不好相与,引魂的人若是她就好了,把小丫头留下来。”
陵落突然冷笑道,“无论凤息活与不活,你们帝君与凤息帝姬都断无可能,你们帝君心里可清楚着呢。”
晋云顿时两眼放光,可是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反而神往道,“连声音都这般好听,我就说你该是姑娘家,蓝色的眼眸,化了人形不知会多美貌呢,你可有情郎?”
陵落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仙尊,不由得气结,想斥骂他,木门突然无声的开了,帝君怀中抱着仍在沉睡的女子。
晋云咬着狗尾巴草惊奇的看了半晌,他很想知道方才那幕算是**轻薄了帝君,还是帝君亲薄了凤息,若是小丫头知道,以她的脾气怕是要大闹一场,总归是憋不住,“若是她醒来,知道你引了**的魂魄出来,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伏羲无声苦笑,“怕是已经知道了。”
晋云嘴角抽了抽,凤息可不是省油的灯,帝君是不计较别人说什么,可是要是从她嘴里传出帝君与**私会的事,总归是有损帝君颜面的事,不若在她醒之前送回天宫,死无对证才好。
“不若我把她送回天宫交给天帝陛下吧。”
伏羲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几乎又轻不可闻的叹道,“将来你恨我的事怕是还多着。”
183 帝君之责
怀中女子分明还在沉睡,眼角却有泪缓缓的落了下来,他低下头伏在她耳边道,“我知你心中难过,只是时日无多便想时刻将你带在身边,就让我也自私一回吧。”
晋云一怔,这番话他到底是说与谁听?**还是凤息?
等伏羲再抬起头,凤息突然用衣袖掩住了面容,低声道,“她已经隐去了,你放我下来。”
伏羲眼中微微有些诧意,他仍旧用术法镇着凤息的魂,她竟自己挣脱着出来了,魂力可比自己预想的要强大许多。
她见他没动,自己用了仙力跳了下来,自顾自的蹲下来抱起阿狸,轻声劝慰道,“若是论仙力,在天界我也是能排上号的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谁要欺负你了,我还能帮你讨回来呢。”
晋云瞪直了眼睛,他还以为她会醒来定会闹一场,没想竟是这般的好说话,伏羲帝君又变幻回了原本的容貌,凤息侧头望了一眼,并未露出半分惊讶,她怕是早就知道跟着自己的人是伏羲,所以才这般放心。
陵落目光落在伏羲的脸上竟有些移不开眼,原来世间竟有这么好看的人。
“想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唤回了理智,她身子缩了缩,他虽长的好看,却总是想害主人。
好在凤息适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极是淡漠的挑了挑眉,“帝君该见的人也见了,我可以回天宫了吧。”
她自知自己打不过伏羲,他若不允,她便无法脱身。
陵落心中一动,已有主意,哀求道,“若非要择一主,那我愿意做凤息帝姬的灵兽,求帝姬你带着我一起走,阿婉若是有知,必会感激你。”
晋云心中一惊,陵落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她利用过凤息一回,现在知道凤息对阿婉感情极深,又想利用凤息脱身。
伏羲脸色一沉,几乎在陵落的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已施了仙术禁锢了陵落。
陵落口不能言,伏羲目光清寒,只用她听得到的声音道,“莫要再打凤息的主意,若是你让她知道阿婉生息仍存,我定会毁了那抹生息,让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语气神色并不见得怎么狠厉,可是陵落却在这个传说中性格如云烟般寡淡的帝君身上感觉到了一抹的杀气,他是认真的。
这句话却正好合了凤息心意,“也好,将来正好与阿狸做个伴,也不会寂寞。”阿狸不满,抬起脚在凤息肩上狠狠的拍了一下以示抗议,凤息顺着阿狸的毛叹道,“阿狸你这般激动,你也喜欢美貌的陵落吧,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阿狸从她身上跳了下去,仰天垂泪,谁能一巴掌拍死她算了。
她想要过去抱起陵落,又被伏羲拦住,轻描淡写道,“这只灵兽我要了。”
凤息怔了怔,也不强求,抱着阿狸就想走,身后那人缓缓道,“你去哪里,我便也去哪里。”
凤息身子一震,又转过头目光孤疑的看了一会伏羲,蓦的变得有些愤怒,
伏羲淡声道,“非是我不让你自由,只是你一人之身事关天界存亡,自然得有人护着你,你也莫要觉得我在拘着你,你想去何处,我都不会约束你,你仍可自由自在。”
她几乎咬牙道,“你跟在我身边,我要如何的自由自在,帝君分明存了私心,又非要说的道貌岸然,什么我一人之身关系天界,说来说去你不过想见你的心上人。”
“那你何不成全于我呢,我在身边对你无害,决计不影响你。”
凤息身子颤了颤,紧抿着唇,显见得是气的不轻。晋云心道,瞎子都能看出来凤息有多讨厌**,帝君却挑明了要把凤息当成**来思念,见过气人,没见过这么气人的。
凤息紧握着双拳,冷冷的瞪着伏羲,“你若时时刻刻想见她,现在便可灭了我的魂,让她出来日夜与你在一起,你若是想留着我有用,那我也不会再让你随意拘我的魂,否则他日你别指望我心甘情愿被你引魂!”
她恶狠狠的威胁,伏羲却只是淡然道,“她以后不会再折腾你了,我也决不会再束你的魂,你只管放心便是,只是要放你离开怕是不能了。”
凤息略是一怔,伏羲微微拂了拂袖,走到她跟前,颇是疑惑道,“是我把你当成**才那般生气么?凤息喜欢长琴,是不是也思念于他,你若我把我当成长琴来看待,我也会成全你。”
他冷不丁的提起长琴,凤息心口疼的紧,长琴与伏羲本是一人,这话说来无异于诛心。
“你怎么会是长琴,若是长琴…….”她的话突然顿住,极是绝望之色,若是长琴必不会弃我于不顾,若是长琴必不会为**束我的魂魄,可是她没资格埋怨,因为伏羲已不是长琴了。
晋云在那一刻分明感觉到帝君眼底起了一淡淡的笑意,只是浅浅的一会便消失于清冷的眼波中,又听他极是宽和的望着少女,“小丫头,若又是长琴会如何?”
她不知要如何作答,他又追问道,“如果是他又会如何?”她被逼急了,转过头恶狠狠的道,“与你有什么相干!”
帝君似乎浑然不在意,突然抬手想拾起她垂落在鬓边的青丝,凤息狠狠一挥手,恨声道,“我不是**!”
凤息几乎是暴跳如雷,伏羲却是极温和笑道:“小丫头不要生气,这次回去,你就能在天宫见到你母后了。”
她一怔,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去,却又是一脸不信道,“长老们和父君都如此的固执,你又要如何劝说?”
他眸中微微有了笑意,“你若不信,可问问晋云,我何曾食言过。”
晋云转过脸去,帝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邪恶了,简直是给一棒子再给一甜枣,把人气成这样又来哄,好在凤息这孩子也好哄的很,方才还暴燥的很,现在别扭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伏羲伸出手摩挲着凤息的发丝,眸光柔软,唇角微扬,这孩子的软肋他如何会不知道。
“你若是听我的话,什么我都能为你做。”
再去瞧凤息帝姬,身子僵硬,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晋云心里一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副极是美好的画面,脱口而出道,“帝君将来若是有了孩子,大概也会象现在对凤息帝姬这般慈爱。”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固,连高冷的伏羲帝君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凤息却突然笑了,又略有些邪恶道,“我父君也是老了才得了我,算算年纪,我顶多算是帝君的徒孙辈,将来仙身为**所有,只怕她也可以叫你师祖了。”
晋云嘿嘿干笑两声,已知自己说错话了,见凤息有心要讽刺于人,连忙提醒道,“帝君如今的仙身也不过几千岁,比帝姬你大不几百岁的。”
凤息一怔,讽道,“我忘了,帝君与**一样了,可以活成不老妖了。”
晋云倒吸一口冷气,这死丫头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伏羲帝君向来都是荣辱不惊,只是负手淡声道,“凤息顽皮,以后再敢如此,我便代替你父君管教于你。”
他语气淡漠,凤息自然也不会把这番威胁放在心上,又见他一手捞起了兔子,也不知与那兔子说什么,又吩咐她与晋云在此地等着,他带着那灵兔消失在空中。
凤息抱起阿狸要走人,晋云目光一转,威胁道,“你若走了,帝君可未必救你母后。”
凤息冷声道,“他向来说话不算数的,当日来昆仑接我,便说要救我母后,到如今我也没见着。”
晋云心道这小丫头养着也是个白眼狼,“你可知鬼塔妖魔逃窜之事?”
凤息点了点头,妖魔逃窜致六界祸乱四起,不过听说已抓回来了大半,自从伏羲回来,天界已是太平了不少。
若论至尊皇权,六界自然是父君为尊,但若论修为与声望,当属伏羲帝君,以一人之力镇杀四方妖魔,却是值得众神敬仰,难怪当日天尊宁愿一死也要唤回伏羲。便是凤息也极其矛盾,抛开私情,内心深处对守护六界的伏羲自然是敬重,可是她仍有私情在,她不知是该怨恨他夺了她的长琴,还是为了心中不再有自己的长琴而绝望,可是无论她如何告诉自己这是伏羲,总还是潜意识的把他当成了长琴,不受控制的任性胡为,屡屡顶撞于他,可是她又怎么能指望宽厚仁爱的帝君,高高在上的帝君会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放出你母后的条件便是将外逃的妖魔全部抓回鬼塔,帝君自从回来,这些日子可就没歇着,虽说不全是为了你,但这般急迫却有你之故,帝君的眼中从来都是茫茫众生,还从未象现在这般在一个人身上停留过,我想多少是因为长琴对你执念太深之故,即便如此,他终归也不能是你的长琴,六界系于他身,东海之颠的十万将士生死也握于他手中,我看不透帝君心中是否有私情,可我知道小丫头你有,断了你的念想,因为帝君不会是长琴,也不能是长琴,他注定不能有象普通人的情爱,纵然有,也是要**帝姬这般的女子能与他并肩守护六界的女子,你明白吗?”
凤息身子一震,黯然道,“我都明白的……”
不是不让**活,只是活着的时候,不愿被你当成他人的影子,所以我忍不住这般讨厌你。
184 迷茫
天界并未对外说明伏羲帝君归来之事,但长琴太子的重生本就是极蹊跷,重生后所做之事有些甚至是天帝都不能,众神心中都在怀疑那并非是长琴太子,定是那个上古之神现世了才有这般修为,只是不知为何天帝却三缄其口。
当伏羲带着凤息回了天界,还未到天宫,太子带着凤息帝姬和一个貌美女子的消息就已传遍了天宫。
身份成迷的长琴太子携着那女子,凤息帝姬抱着阿狸跟在太子身侧,神色淡冷,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直呵欠不断的仙君,长相端正看不出年纪,神态慵懒仙仪令人不敢恭维,最让人奇怪的是,竟从未有人见过这个仙君。
云端深处隐隐可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眸光复杂的看着一行人,“想不到他竟把晋云唤醒了,难怪这鬼塔这么快便被修复好了。”
身后的女子冷讽道,“如今危局,伏羲还不忘要把老情人带在身边,他二人又何曾顾虑过的帝君你的心情,那水性扬花的女人不值得帝君…..”
她的声音蓦的被一声断喝打断,“住口!”
姜回脸色一白,又噤了声低了眉眼,这女人再如何坏,帝君却仍是对她念念不忘,那女人又如何配。
又听酆都帝君沉声道,“那是凤息帝姬,不是**。”**之魂早已在凤息体内蠢蠢欲动,时不时的把凤息折腾的死去活来,今日仔细一看,凤息却神思安然,他使了仙力也探不到**的声息,定又是伏羲使了仙术压制她,伏羲想要带在身边的人那会是**,分明就是凤息。
可是我却想见一见故人,怕是不会让你如愿了。
他带着凤息,不过是因为知道**在吧,可是这句话姜回不敢与帝君说。
忽的听见帝君轻哼了一声,眼中略有寒意,帝君这十几万年所受之苦皆因二人而起,如今到了这一世,这二人仍是不顾忌于他的感受,她看得出来,纵然十几万年过去,帝君心中仍是牵挂那个背弃他的那个女人。
酆都意味深长看着那跟在伏羲身侧的凤息,自言自语的道,“你背弃了我,现在他又要背弃你了,你总有一日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爱护你的人。”
姜回心中一跳,帝君居然还想找回那个贱女人,她有意要岔开话题,便又指着伏羲身旁的美貌女子道,“帝君,那女子会是谁?”
“那是七帝姬的灵兽陵落,真身是一只兔子。”
战神七帝姬的灵兽竟然不是神兽,怎么会是妖。
“听说这是朱厌送给她的驱使的,她虽与朱厌决裂,却还是把兔子带回了宫中。”
姜回有些不屑道:“这姐妹俩都对妖情有独衷,身为仙者养着妖怪当灵兽,这伏羲把七帝姬的灵兽带回来做什么,难道他以为有七帝姬的灵兽在,便能制住朱厌。”
酆都冷笑一声,“伏羲可不象你这般天真,朱厌对七帝姬情重。又岂会送一只简单的兔妖给七帝姬,想必是有特别之处,否则伏羲那会这般费心,倒是难为他能找得到。”
“伏羲若是再来找您,帝君还是不见吗?”
“他们害我受我十几万的苦,如今大难临头才想起我来,伏羲伏羲,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助你。”
姜回惊道,“大难临头?如今四方妖魔已平,作乱者死的死的,关的关,何来大难,就算朱厌重生归来,你们四人联手,引至纯之魂封印即可,难道不是吗?”
“你们都想的太过简单,如今魔妖两界平静,那只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一旦朱厌复生,魔妖两界必然作乱,朱厌乃是魔皇,他重生必定是山崩地裂,毁天灭地之势,到时候焦离河凶兽复出,六界皆难逃大难,就算他们最后能封印朱厌,六界生灵也难免损伤,如若不能,天界陨灭,六界从此沦为魔界之手。”
姜回大惊,“一旦朱厌重生大难就势不可避了,帝君要做什么选择?”天界待帝君凉薄,倒是水姬待帝君情深意重,当年魔皇朱厌便曾拉笼于他,一心想要他入魔,好玉成他与水姬之事。
姜回一心在酆都身上,对天界多有怨忿,仙家的普济心肠早就没有了,当然不愿酆都管天界之事,也不愿他堕入魔界,便不如两边不插手,主仆二人做个世外散仙来的逍遥。
“天界乃我师傅帝俊所创,我也不能让他的基业毁于一旦。”
忽的目光凌厉直视着前方的伏羲,冷声道,“我也不想便宜了伏羲,天界皆负我在先,若要我出手,就要看他有多少诚意在。”
忽听帝君冷道,“走吧!改日再来。”
姜回心中疑惑,正待要问,帝君已经远去。
这一边却浑然不知有人偷窥。
“凤息,这几日在人界都有何趣事,有没带晋云去尝一尝桂花糕?”
伏羲微侧过头,柔声问道,“不曾。”
凤息看过去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离天宫越近,她这般情绪越发的明显,伏羲有意要哄她高兴,便刻意让晋云带她去人界玩了几天,今日因着天后回宫,才亲自去接了她回来,前几日她尚还会发脾气,如今倒是恭敬了,其实是越发的淡漠了,他素来知她的,必定是有人说过些什么。
他回头望了一眼晋云,晋云极是坦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向来默契自然知道其中深意,伏羲帝君只是略一叹气,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道,“也罢,她无心于我,也省得小丫头将来伤心。”
晋云大是不懂,小丫头将来必死,是否有心也无需计较了。
还刚进天门,凤息便拉起要行礼的神将急问道,“可曾见我母后。”
见对方点了点头,抱着阿狸欣喜若狂的道:“阿狸,我母后回来了呢。”
全然不顾身后之人,唤了祥云朝天宫飞去,伏羲浅声道,“既然天后归来,我们也该去探望一番。”
他有意放缓了脚步,等他们到大殿,八帝姬和玄天神君都在,凤息腻在天后肩头上,一边手舞足蹈说她这几日在人间的见闻,丝毫不见前几日的落寞,天帝站在一旁含笑望着母女,竟是许久未见过的天伦之乐。
伏羲在殿门口停了脚,静静凝望了许久也不动,“希望将来她也能这般的快活。”
晋云一怔,凤息帝姬怎么会有将来。
天帝一抬头,一眼便看见了伏羲,对方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转身便离开了。
晋云负手笑道,“怎么就这么走了,臭丫头还不信你会救天后脱困,如今怎么也得让她行叩拜大礼,治治她这臭脾气。”
伏羲摇头笑,“你多少岁了,怎么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又问道,“水姬在何处?”
“你想问她要火绒草,别白费力气了,她是不会给你的,若不是你不许,我早把她抓进鬼塔锁着了,帝君,你到底留着她何用?”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陵落,“天界中人不认得陵落,水姬定然是认得的。”
陵落神色略有些瑟缩,当日为了救朱厌脱困,七帝姬的残念让她找过水姬,凤息入离川便是水姬解开的结界。
晋云叹道,“陵落啊陵落,天界只道七帝姬是六界的英雄,却不知她也是六界的罪人,朱厌被她所囚最后去也是被她所纵,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一个情字害人害已,七帝姬从来是深明大义之人,若知他日劫难一定后悔之极。”
伏羲也不多言,只领着他们一路朝魔界而去,只有这个晋云,一路碎碎念,说些什么将来要生灵涂炭,说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念的大道理。
陵落半分也没听进去,她想不通的是伏羲分明已将帝姬的一脉生息握于手中,为何还要她跟随前去。
如今魔界示弱臣服于天界,倒也无人敢阻拦伏羲帝君,一路畅通无阻,水姬自知自己躲不过,倒是亲自领了魔尊来迎接。
唯有晋云古怪的很,每到一处,便要跟人介绍一遍为免妖的来历,魔界中人表现冷淡已算是极大的克制,实则是因阿婉之故同样也恨她的灵兽恨之入骨。
若说魔界中人最恨谁,一是当年的帝俊,第二就是七帝姬音离,如今她的灵兽竟敢大摇大摆的来天宫,恨不得食之肉,陵落心中惧怕,不用晋云提醒,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伏羲身后。
水姬看见陵落同样的闪过一抹惊诧之色,瞬间又恢复如初。
“伏羲帝君前来所谓何事?”
“我是来取火绒草。”
仙尊一派淡定从容,仿若是在咐咐自家仙侍要在府中取东西一般,魔尊忍着气道,“我也不知在何处。”
实在不是魔尊不肯给,而是现任魔尊也只是听闻过有此草,也不曾见过。
“无妨,我今日带陵落前来,便是来帮你们找一找的,天上地下只怕没有人的鼻子比陵落更灵敏,不妨让她找一找。”
水姬突然款款道:“何必找,我知道在何处。”
185 嫉妒之心
与其说水姬要阻止,还不如说他们养了火绒草等就是今日伏羲前来。
水姬又眼波一转,又轻笑道,“从前便传帝君极是爱重**,今日一看果然没错,我向来愿意成全有情人的。”
水姬与**积怨由来已久,想当年帝俊威势六界,魔界在天界铁蹄下艰难喘息,只因为她喜欢酆都,素来也是直爽不避讳,**百般折辱,后又经历朱厌被杀之事,若非她委曲求全,她倒也活不到今日了,让她不忿的是,**的性格象其父帝俊,自私又自负,却不知是那世修来的造化能让酆都为之痴狂,对于伏羲,**同样的也极是憎恶,朱厌当年伤于他手,使魔界从此一蹶不振,酆都被困,他们更是百般示弱讨好天界才得以安宁,全拜此人所赐。
“如此便多谢公主成全。”
水姬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火绒草乃我魔界圣物,养了几万年了,自然不会随意放在宫中,帝君若是要倒也可以,只是要取来却有些麻烦的。”
伏羲象是饶有兴致,转过头扫了一眼水姬问道,“哦,是怎么个麻烦法?”
“我也不瞒你,火绒草乃我兄长朱厌所栽,所藏之地便是我的修为也无法进去,帝君可否要一试?”
这句是朱厌的原话,她有些不明白朱厌为何要她原封不动的传给伏羲,他难道就不怕伏羲心有顾虑弃而不去吗?
朱厌却说无妨,你尽管告诉凶险伏羲早不是当年的伏羲,他定会亲自来取的,水姬大惑不解,伏羲怎么就不是当年的伏羲,以他如今的修为只怕比当年更盛。
不料伏羲却不假思索的道,“既然来了,当然要一试,我倒要看看如何个凶险法。”
水姬微微一怔,伏羲原是这般的自负,倒也好办。
面上又微微笑道,“对帝君而言,六界那有什么凶险之地,我领你前去便是。”
水姬领路,带着伏羲一行人朝魔宫相反向的方向行去,晋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低声劝道,“火绒草从未有人见过,更别说用了,他们放出这消息多半是别有用心,再者就算火绒草真的有用,**一时半刻也不会醒来,帝君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不若等杀了朱厌,再来魔宫取这火绒草不是更好吗?”
帝君却摇了摇头,“我在上古天书上曾看过火绒草的记载,而且我曾在魔宫亲眼见过火绒草,与上古典籍记载中并无出入,肯定不会有错,长琴答应过凤息要还她有一个正常的仙身,时日无多,我又岂能不满足她的心愿。”
晋云倒真的有些急了,“你若是为了凤息,就更无必要了,凤息的身子冷了几千年,她早已习惯,又何必在乎这一两年的时日,再者既是魔界的圣物,朱厌保密都来不及,为何要刻意传到天界,就连天帝与天后那般疼惜凤息都未曾亲自来取,也定是知道到有陷井。”
又听帝君冷笑一声,“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别忘了,朱厌也是离川水浸过的,若是等到朱厌重生那一日,火绒草只会被朱厌自己用了,六界只此一株,那里还寻得着,如今朱大厌都将礼备下了,我又岂有不收之礼呢。”
朱厌,我怕的就是你不设陷井,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行了半个时辰,便见远处黑云翻滚,迷雾深处一座险峰若隐若现,连上山的路都没有,诡异的很。
他在山前落了地,此地也甚是怪异,看着近,其实还是离那山远的很,时而寒气刺骨,时而让人灼热烧心,晋云跳脚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让人这般难受。”
晋云真身乃是麒麟,性属火,连他都受不了寒热之气,那山中的情况更不可想象。
伏羲淡声道:“魔界乃是阴寒之地,寒气蚀骨不足为奇,这时而散发的灼热之气,想来便是那开了花的火绒草散发出来的,定是在此处无疑。”
水姬淡声道,“帝君说的对,我虽自小长在魔界,阴寒之气自是能受,只是这灼热之气却无法忍受,所以也不敢近身,便不能引帝君前去。”
伏羲不置可否,又问陵落,“你是留在此处,还是与我一同进去。”
水姬一惊,哥哥当日绝对没算到陵落还会出现,这可是七帝姬阿婉的灵兽,但凡与阿婉有关的东西存在,便是他的劫数,水姬本打算等伏羲走后,趁机杀了陵落,没想到伏羲会有这么一出。
莫非伏羲已经猜到些什么,她心中略有些不祥的预感,只好不动声色的劝道,“陵落修为浅显,只怕有命去无命回罢,不若在此等候。”
陵落略有些畏惧的看了看水姬,她只怕水姬不会放过自己,再看那边的晋云一脸的不正经,便知他有意向魔界透露自己身份是防备自己临阵倒戈,忙垂了眉眼道,“帝君莫要赶我走。”
伏羲倒像是预料中的事,又携了她的手,“你与我一道走,我自会保你无事,晋云便在此处等候。”
帝君下决定的事,晋云知道无法可阻,也只能看着伏羲与陵落消失在了浓黑的烟云之中,他方才暗中施了法力起了山风,那烟云却维丝不动,可见这山并不存在,不过是幻镜,帝君走进这山中便是等于要舍弃仙身,落入虚浮之境。
看方才的帝君的神色,想必也知道这山的怪异,在晋云看来,这分明是没有必要的冒险,帝君却执意如此,他处事向来思虑周全,不是随性冒进之人,如今却事事这般急迫,他越发不明白帝君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帝君决定的事,他又如何能反对的了。
虚空中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巨响,象是什么东西被关上的声音。
水姬忽的转过头来,鬼魅一笑,“晋云仙尊怕是等不回你的帝君,可以回去了。”
晋云故作淡定道,“此话何意?”
“当年合四人之力也没能杀了朱厌,如今伏羲一人,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晋云心中一凉,朱厌果然藏在山中,难怪帝君要带着陵落了,这么一想,心又便放下一半。
水姬似看出他的心思,“你们以为凭着一只灵兽我兄长便会手下留情,未免也太天真。”
“所以火绒草原本就是圈套,从长琴太子开始便已经下套,目的就是引帝君前来,可是为何要等到现在,而不是在他还是长琴太子之时,那时候杀他岂不是更容易吗?”
“长琴太子当日来取过一次,若非你们的天帝陛下及时赶到,他怕早就死在了魔宫之中。”
想来长琴太子已知这是个圈套,才未再动手,只是他看着凤息身子冰冷却又无法,只怕也是极其煎熬,所以那腔执念便时刻盘旋在帝君的心头吗。
晋云笑道,“不若我们打个赌吧。”
水姬冷笑一声,“赌什么。”
晋云仰着头想了想,“你长的也算是漂亮,我如今还差个小妾,你若输了,便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吧。”
水姬生性妖绕,魅惑,“若是你输了呢。”
晋云笑道,“若是我输了,我做你的小妾罢。”
便是连生性几分妖邪的水姬也不禁愣了愣,想不到天界竟有这等厚颜无耻的仙尊。
她只知道晋云轻佻,却不知晋云心中极是紧张,帝君若是回不来,他简直不敢想六界将来会如何。
身中局中的陵落也是忐忑不安,她不得已才随着伏羲入了此处。
方才未进来之前看着是一座山,可是等进了迷雾之中才发现,根本不是山,他们完全陷入了空茫的黑暗之中,她甚至连近在身旁的伏羲都看不见,唯有牢牢抓住他的手往前走,越往里走,寒热之气越重。
在黑暗中走了好长一段路,黑色的云雾渐渐淡了,便见一棵奇怪的树,黑色的枝杆,火红色的叶子高高耸入了灰暗的天空,树下立了一人,遥遥朝他们望来,那人身量颇高,一身黑色锦衣,更显身材欣长,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没有该有的英武之气,而是被常年浸染的乖张之气取代,显得整个人越发阴沉。
见了他们又缓缓的走来,勾唇一笑,“这一局看来我赌赢了!人人都说伏羲帝君无情无爱,眼中只有天规戒律,苍生大义,如今为了一个小丫头却不惜只身犯险,还是说你太过自负?”
树下的竹几上摆了一壶清茶,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伏羲落了座,自顾自倒了一杯清水,“何以见得你就赢了呢?”
朱厌缓缓落了座,指尖一点,伏羲中的茶杯倏的就消失了,“你可知你身在何处?”
“自然是走入你的胎果之中,而我的仙身被拘在胎果之外,我进来的不过是一魂而已。”
朱厌冷笑道,“既然知道,你还敢大摇大摆的进来,在我的魂力范围中,你还以为你还出得去?”
伏羲问不语,手指朝那棵奇怪的树扬了扬,那树瞬间便成缩成了一棵小草的模样落于伏羲掌心,浓密的叶子中间开出一朵红色的小花,原来这便是火绒草。
“拿了这圣草自然就要出去的。”
朱厌冷笑一声,黑暗又从四面八方聚笼而来,“那我便连你与火绒草一并吞了吧,你与我的魂力积聚在一起六界便再无人能阻我!”
186 知足
伏羲只是身子往后靠了靠,舒适闲淡的挑了挑眉,“你急什么呢,我也不是要你白送,我同样也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呢,你看了自然会喜欢的。”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朱厌自然是不信,见伏羲不出手抵抗他的术法也觉得古怪。
伏羲扬声道:“怎么说也是故人,出来见一见吧,有我在,你无需害怕。”
又见伏羲扬了扬手,云雾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女子,脸色微微发白。
朱厌怔了怔,“你是陵落?”
陵落法术低微,只能看到片黑暗的虚无,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执了礼,“姑爷!”
黑暗中有个阴冷的声音有些惊道,“你叫我姑爷……当真是你。”
那时在人间时,阿婉与朱厌还是一对平凡的夫妻,阿婉的贴身婢女就是这么叫朱厌的,她不知道他是魔皇,他也不知她是帝姬,瞒着彼此,只愿做一对再普通的不过的夫妻。
直到天帝的到来,从此,再无人敢叫魔皇姑爷了。
虚空中久久没有声音,黑暗中有一双血红色的眸子,迷离而疯狂,陵落身子如风中枯叶涩涩发抖。
伏羲仍是闲适的坐着,手握着青玉的茶杯抿了一口,自言自语,“这味道入口甘甜,小丫头定是极喜欢,不知是什么幻化的。”他又冲虚空里淡淡的笑道,“你已经审视了陵落这许久,当知道我没骗你吧。”
“你为何带她来?”
“我知道你想念阿婉,所以就带她来了。”
黑暗蓦的散去,又恢复方才那般景致,陵落眼前落了一人,那人身姿挺拨,乖厉张扬的眉眼里竟也有些忐忑之意,“阿婉是不是还在?”
陵落紧抿着唇,又极是痛苦的闭上眼睛,“只有一脉生息,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婉只有一脉毫无意识的生息,连残魂都算不上,她本待助她养成一脉生魂便投到人间,做一个再普通不过凡人。
眼看快成,伏羲却还是找来了,她的主人终归还是要卷到魔仙两界的争斗中,生不如死,锥心刺骨之痛,帝姬若是有知,定然是消失也不愿活吧,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七帝姬彻底的消失。
“她的生息在何处!”
陵落将视线挑向那眸光清冷的帝君,伏羲颇有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心上飘浮了一缕淡淡青光,“我喂了她几日,她倒也认得我了。”伏羲身死之时,七帝姬尚未出生。长琴出生之时,七帝姬已死,真正算起来他只见过她的一缕的残念。
朱厌神色不定,突然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那道青光,那生息说来也奇怪,一见朱厌的手,便想飞过去。
伏羲冷笑一声,已然合上了手掌,青光顿时隐了去。
“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你以为真是被你们魔教中人所杀吗,她出征前便剥了仙元想好了要赴死,来补偿你的,可她却不知道她活着才是对你最好的补偿,唯有活着你们才能相守!”
朱厌身子一震,眸中顿时又血光大盛,“把她给我!”
伏羲却不为所动,浅浅道,“我虽未见过七帝姬,但也知道她是果敢大义,有着不输男儿的豪迈英武,这样的人绝对担得上英雄二字,可是却爱憎分明性烈如火,这样的女子我也极是钦佩的,若非被情障所困,她还是那个六界最高贵的帝姬,天界人人仰望的神将。”
其实阿婉是个可怜的女子,可是他心头仍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对她生了厌恶之心,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缕残念私纵了朱厌。从前的自己大概会觉得阿婉是为情魔所困的女子,可怜可悲,这会心生惋惜和怜悯。如今却只剩下厌恶了,为着什么他原本有些模糊,如今是越发的清楚了,与其说对七帝姬生了厌恶之心,不如说是自己有了私心有了私情,不由得迁怒将她逼到如斯绝境的人。
朱厌忽的目光一寒,杀机必现,这是在朱厌的胎果之中,一切皆为朱厌所控,伏羲绝无胜算。伏羲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你若非夺不可,我大概也是拦不住你的,怕就我怕我不小心,把这抹生息给毁了。”
陵落大惊,他倒是见识过伏羲当**迫她交出阿婉生息的手段,逼急了他当真会这么做,“莫要逼他,他当真会毁了的!”
伏羲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陵落,意味深长的道:“我向来守信用,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兑现,我二人的恩怨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那陵落脸色发白,蓦的又施了仙术,象是已经隐身而去。
朱厌冷哼一声,“你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你让我说完我该说的话,自然会把她给你的。”
“我与你有何话说!”
“你对七帝姬情重,为何要做残害苍生之事,我将七帝姬生息给你,我为你们引魂渡你们做一对平凡夫妻不是也很好?”
朱厌大笑,“我若成为凡人,天界的人只怕片刻便要让我魂飞魄散,莫要说些道貌岸然的话来戏弄我。”
“我却是真心,你们做一对凡人夫妻,不比现在快活许多,而无辜之人也不用平白送死。”
朱厌突然厉声大笑,“我与阿婉在人界本就打算做一对平凡夫妻,可是天界的人放过我了吗?放过魔界的人吗,没有!天界闯进魔界大肆杀戮,你们逼着阿婉杀我,让她与我反目,知道凤息那小丫头是至纯之魂可引作杀我的利器,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被你引魂,便故意把她把她投下人界与长琴太子生了情意,你变成了伏羲可以抽身而出,而长琴与伏羲本是一人,她自然是情根深重,引她之魂仍是轻而易举,你们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我又如何会相信你们会放了我!只有我成为六界的至尊,魔界子民才有安宁之日,我才能与阿婉相守。”
朱厌又目光一转,怪笑道,“长琴算来与小丫头痴缠了也近三千年,帝君心中对小丫头是否会有情意。”
伏羲神色平淡,只是袖袍下的手蓦的握紧白玉杯,“伏羲的职责是守护苍生,情之一字如我便是洪水猛兽,如何敢有。”
朱厌冷笑,“你这等无心冷血之人那会知道情为何意,你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只有冷冰冰的,何谓魔,无心无情的人才称得上是魔,就象你与那帝俊,才是真正的入魔之人,不过打着守护六界苍生的旗号行那凶残杀戮之事。”
伏羲倒也是眸色平静,“执迷不悟我也无法渡你,今日我便与你谈个条件,你将火绒草给我放我去,我便将阿婉的生息给你,公平交换,都不算吃亏。”
朱厌沉吟了一会,又招了招手,眼前虚空中如烈焰般闪耀的正是火绒草,“小丫头身子冷冰冰了快三千年了,如今**要出世,你便来取了,我倒是很想看看小丫头伤心哭泣的样子。她定不会明白,你对**其实也无心,所谓的伏羲对**情重,不过是因为你对她有所亏欠,你要还了这债,才不会让你的仙心有羁绊。还长琴,他的执念很深吧,就连伏羲你也无法抵挡吧。”
“所以你便算准了我会来,设下这圈套,让我走入你的胎果之中。”
“你也没吃亏,带着阿婉的生息来了,也算公平。”
伏羲飞身过去取下了火绒草,同进打开的手掌,掌心的那道青光忽一闪,便亲热的绕在朱厌的肩头,连伏羲都一怔,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仍是记得朱厌的气息吗。
朱厌将阿婉的生息收了,身影顿时就消失了,周围所有的景致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脚下是能感觉到的是一片沼泽,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陷。
伏羲冷道,“朱厌你要食言吗?”
“你给我阿婉生息,我给你火绒草,已经扯平了,至于出不出得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朱厌极是乖戾的看了一眼在沼泽里挣扎的身影,手中早已凝结了魔气,只待一击便可让那人魂飞魄散,不妄他白白送出一棵火绒草。
“你本就打算将阿婉生息送于我,是想趁我替她续命之时,你便趁机杀我,我又岂会让你如愿。”
朱厌已飞身而起,虚悬在空中,“数十万年没分出个输赢,也该分出个输赢了。”
便又凌厉的白光一闪狠狠的劈向黑暗的身影,那白光凌厉阴寒,瞬间照亮整个沼泽地,只是还未打向那人,那道身影蓦的就消失了。
朱厌心中一惊,虚空中突然传来陵落一声低低的呼喊,“帝君……”陵落的声音欲言欲止,象是警告之意。
必然是要陵落做什么?陵落看上去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灵兽,不见得修为多高深,可是她却有一副天底最灵敏的鼻子,最善长的便是找魂找心,他当日与阿婉开玩笑,只要陵落在,无论阿婉走多远,他都能找到她。
这沼泽地的根本不是伏羲的真身,只怕拿到火绒草后伏羲的真身便遁了,留下的不过是他的幻影与自己说了半日的话,他想拖延时间,真正的真身带着陵落去找他的魔心了。
果然还是自己大意了,对方可是伏羲。
187 对手
他与伏羲斗了十几万年,说是他的克星也不为过,朱厌早就想杀了他以绝后患,本打算用火绒草算计长琴太子不成,便借凤息的手杀了长琴太子除了这个威胁,不想却反而阴差阳错引伏羲归来,他自认为了解伏羲,知他一向自负的很,便用火绒草设了这个圈引他进来,不想他竟还是小看他了。
“伏羲!你若是毁了我魔心,这里将会陨灭,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吗?”
四周仍是寂静无声,朱厌施了仙术驱散了眼前的黑暗,又掠到虚空之中,四周仍是一片浓雾,他朝着魔心的方向奔去,一路竟是仙障重重。朱厌大惊,这本是在他自己控制的空间里,伏羲进来的不过是一缕魂魄,又如何能施法,莫非是真身进来的?
若真是真身进来了,就算这里不陨灭,伏羲的不管是身心也会慢慢被这里胎果之气腐蚀,呆的时间越久,损伤便越大。
朱厌虽一心盼着伏羲死,又如何甘心与他同归于尽,一边施了仙法除了仙障与结界,心中大是恼恨与焦燥,他如今也不是真正的肉身,不过是这胎果之中的灵气所凝结的身子,自然不会有痛感,就算伏羲真的毁了他魔心,也不会有知觉的。
仍是感觉身子有异,朱厌一低头,就见自己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的微微扭曲,心中大惊,伏羲竟已找到他的魔心,他怎么把陵落给忘了。
他跃到空中,迷雾散尽,四周皆是荒原之地,中间长着有一棵树,象是张开了一把巨大的伞耸立在沼泽里,枝繁叶茂,碧绿翠,那就是他的魔心所在,胎果之源。
伏羲抱琴坐于树下,琴声狰狰猎猎如冬日的寒风,阴寒之中又有金戈铁马的凛烈杀气,而陵落早已捂着耳朵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几乎同时象征着自己魔心的生命之树叶子大片大片的飘落于空中,枯黄的叶子在风中飞舞,等生命之树枯萎之时,便是魔心被毁,胎果陨灭。
琴声越发急厉,一道雪光破空而来刺向那抚琴之人,那人抱琴一闪,然而琴声并未停歇,生命之树似有被拨起之意,“你我相斗十几万年,如今与你同归于尽,你也不算吃亏。”
忽的有无数道雪光逼向面门,眼看生命之树便要连根拨起,他如何能停下来,一手仍在挡住动琴弦上,另一只施了仙术生生挡住那无数的剑光,蓦的又化着细碎的白光消失在空气中。
对方是朱厌,他一心二用,避开这一招已是极限,“你杀不了我的!”耳边是阴测测的一声低笑,
蓦的只觉身子一阵钝痛,他略一低头,朱厌生生的一掌已拍在了他胸口,琴声嘎然而止,伏羲身子已经重重甩了出去,倒在一片焦土之上。
朱厌站在虚空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对手,他如今已是自己的猎物,他并不着急,那怕不动手,伏羲在这里呆久也会被没命的,更何况出口方位飘忽不定,伏羲妄想离开这里。
“为了杀我,你竟不惜与我同归于尽,伏羲大帝当真是伟大的很,只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
好一会才见伏羲慢慢站起来,脸色青白,又抬手擦干净了唇角的血迹,显见得是受了极重的伤,却又平静道,“你引我入这里,无法也是想劫杀我,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你也杀不了我。”
朱厌身子一震,下一瞬,剑光一闪已逼向对方,眼见便要刺向那人,伏羲忽的就消失了,他已然抱起陵落,瞬的消失在一团迷雾里。
朱厌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虚空,“我若散尽这里的迷障,你又岂能出得去,这里也大的很,你就慢慢转悠吧,等你死了,我便可以拿你的仙魄养我的魔心,定是会长的极好。”
陵落这一番折腾早已晕了过去,他抱着她已极是吃力,走的自然是极慢,又摸黑了走了好一阵,戾气渐渐弱了许多。
陵落已转醒,分明虚弱的很,却仍是挣扎道,“姑爷带走了帝姬,我要去陪帝姬。”
伏羲冷声道,“朱厌比谁都在意你的主人,舍了命也会护住七帝姬,可他绝不会把七帝姬以外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你若留下,他一定会将你的魂魄拿去喂养他的魔心,不要妄想他因七帝姬便留你一命。”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帮你找到魔心,你就会帮七帝姬的,可是现在我们连出去都不能!”
伏羲微微皱了皱眉,“答应过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等那一日,我一定会留下七帝姬的生息。”
说完便又不再理她,突然又打开掌心,手掌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血莲,她受不住这里的阴寒之气,一直抖的厉害,看见伏羲,便又高声指责道,“长琴你混账,竟敢悄悄把我抓来这里,回去我要告诉凤息你欺负我,让她再也不理你。”
自从阿狸回来,小血莲就失宠了,原因是她常常与阿狸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说是吵,不如说她一个唠唠叨叨,阿狸常常连头都不抬一下,那头臭妖怪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主人心中向着阿狸,小血莲自然是极生气的,不愿与凤息说上一句话,凤息只是笑着劝慰她,“你将来会千年万年的陪着我,有的是时候在一起呢,与阿狸怕是不会有机会了。”
血莲自是不信,她这么喜欢小妖怪,又如何会不要它呢,她一生气,就连凤息也不想理了,凤息前脚带着阿狸出了门,她后脚也跟着出了门,却又倒霉的紧,刚出门就碰上长琴把它捉了去。
也不说要她做什么,只是把她封印了一并带走了,如今好不容易放自己出来,竟又是这种鬼地方。
伏羲略有些吃力道,“朱厌便在你身后,若不赶快出去,只怕朱厌追来,你再也见不到凤息了,你是魂魄所养,定会知道在胎果里该怎么出去。”
朱厌之名成功的吓到血莲,她几乎不带半分犹豫的点了点头,“跟我来便是。”
眼看离约定的时辰已过,伏羲仍是未出来,晋云在外面也是七上八下,恨不得也冲进去好看个究竟,耐何转悠了大半日,却只是烟云笼罩的山中乱走,那里能见着半点伏羲帝君的影子。
他急的跳脚,水姬却是极淡定从容,想来她已是笃定伏羲脱不了身。
水姬懒懒一挑眉稍,“我也该走了,今日看在酆都的份上,我便放你一马,他日你再敢踏入我魔界,我定不轻饶!”
“绝不轻饶,水姬公主要如何个不轻饶法呢?”
迷雾中传来一声极是温润的声音,水姬心中一个激灵,是伏羲,他竟然没死!
隐约见迷雾中出现一个美人,步履坚定朝他们走来,他手中抱着的女子,已是奄奄一息。
伏羲把陵落交了晋云,又转了视线望着水姬,淡淡道,“水姬公主是有心算计还是只想助我一心取火绒草呢,我们也可以好好算算这笔帐。”
水姬面上仍是淡定从容的很,浅声道,“不过是说笑,帝君何必当真呢,想必你已取了火绒草出来,我也没什么可帮你,宫中诸事凡多,我就先走一步。”
水姬说话间便已驾了云,忙不迭的离开了,伏羲修为深不可测,与这样的人为敌,还是能逃则逃。
水姬很快便消失在了虚空中,晋云仍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八卦道,“听说这女人单恋了酆都十几万年,我看她这阴恻的性子与那酆都帝君极是相配的。”
“晋云……”
衣袖被人抓住,晋云一惊,急忙扶住伏羲帝君软软倒下的身子,把了脉息,急道,“你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伏羲唇角动了动,还未开口,一口鲜血已喷涌而出,咳了半日才喘息道,“方才一时半刻骗过了水姬,想必她一会便能察觉有异,我们要赶在她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晋云只得抱起帝君往天界方向掠去,对于这个伤的来历,他略一想便已知道个大概,心中已极是愤怒的指责道,“原来你打算与朱厌同归于尽的,竟然还瞒着我!是不是要等你死了我才会知道!”
“朱厌万千恶灵供养,魔皇之魂不死不灭,你如何杀得了他,不过又再送一次命而已,我可不会再等你十几万年。”
伏羲闭着眼睛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杀不了他。”
晋云怒道,“既知道,为何还要去送死啊,总是天界苍生,你的命你自己就这般不放在眼里,让我们白白跟着着急。”
“莫要担心,我去自然知道自己死不了,现在的结果一切在我算计之内,你无需担心。”
这么一说,晋云就越发不明白了,既然不是为了杀朱厌,为何要带着真身去胎果之中,以帝君的智慧,用阿婉的生息难道还换不回火绒草吗?
他还在问个不停,伏羲身子已是消耗到了极限,闭着眼睛昏沉沉的,那有力气辩驳。
这一次,我不是为了六界苍生,我是了为她,她还在呢,我又如何舍得死呢。
188 她才是你的劫
那人一袭白衣远远站在云端之上,几乎要与身后素淡的天际溶为一色,飘渺高远似是浮光一现,浅浅道,“**,我盼了你许久,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可知我伤心。”
凤息急道,“我不是她!”
他忽的朝她微微一笑,“我要离开了。”
“你去哪里?”
那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温柔的微笑,“小丫头,我是来告别的,你莫要欺负我的**。”他的身子正在一点点的变成透明色,渐渐消失在身后的天空之中。
她急切的想抓住他,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长琴!长琴!”
心中一个激灵,睁开眼,她仍旧躺在莲花里,摸了摸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意识清明,心中越发惊惧,方才那个梦太过真实,她真的很久都没有听过那人的消息。
“凤息,你是担心长琴吗?不若我们去看看他罢,你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吧,我们去见一见罢。”
她已经从莲花里翻身而出,硬声道:“他与我再无关了,我为何要去。”
小血莲振振有词道,“口是心非,我可是能看到你的心的,你分明担心他!我都知道!”
阿狸就蹲在她枕边,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她,仿佛在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人说天帝派他与酆都还有青冥仙尊联手平定妖魔之乱,极是危险,酆都帝君定是不会帮忙了,一切便指着长琴太子与青冥仙尊,朱厌即使出世,长琴太子只怕有危险呢。”
小血莲仍是喋喋不休,凤息心中越发觉得焦燥,索性跳下罗床,扯了一件月白长衫披了,大步流星的朝外奔驰去。“别吵了,让我静一静,都不许跟着!”
阿狸已追到门口,听了这句话,又生生的停了脚,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小血莲将火力对准了阿狸,“你看就是你把她气跑的,就是你这般怀疑鄙视的看她,她才会生气的。”
得亏阿狸不会说话啊,也得亏他如今法力全无,否则他真想捏死这朵恶人先告状的小莲花。
凤息一人出了寝殿,她其实也没走远,就站在大殿的檐角上,向远处眺望,那人该是不在府中吧,可是真的有了危险,她很想跑到火神宫中去看一看,可是他不想见自己,他想见的是**。
“小丫头。”
她转过头,那人自月下走来,清朗飘逸。
她微微点了点头,“帝君。”
酆都负手笑道“小丫头夜不安寝,莫非是思念情郎?”凤息转头望了他一眼,反问道,“帝君为何又夜不安寝呢,难道也是思念心上人。”
他的眸子里慢悠悠的晃出一丝笑意,耐人寻味的叹道,“你当真是猜对了,我思念心上人,可是她却被你的魂力所压制,你可否让她出来,让我与她说上一两句话。”
凤息不过是顺嘴反驳,没想到酆都就等着她接口呢,她向来是率性而为,“可我不喜欢**,不愿见她。”
酆都也不以为意,望着远处叹道,“小丫头,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把火绒草带回来了。”
“那又与我何干呢?”
酆都似乎极认真的想了想,“其实也是有关系的,伏羲以自魔界带回了火绒草,却并没有来寻你,大概是你占着这仙身一日,他就不会把火绒草给你,因为他是要留着亲手送给**讨好用的,你不若现在把**放出来,伏羲定会把火绒草送她,最后受益的仍会是你。”
凤息听了冷笑道,“我偏不成全他。”
酆都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轻叹道,“可是我想见她一面,你也不肯成全吗?”
蓦的,他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你睡一觉罢,我还有好些事问**呢。”
凤息望着他清冷的眸光,渐渐的那眸光又如烈火灼灼,象是有魔力一般,将人不自禁的吸了进去,等她觉得有异,已彻底晕了过去。
在凤息倒下去之前,酆都已经稳稳的抱住了她,一边朝凤息施了仙力,又缓缓道,“他若是夫对你有半分情意,又如何会用魂力制住你,你只真他无私无欲,待谁都是如此,你便错了,他心中已经生了情意,有了心上之人,可惜那人却不是你的。”
怀里的女子蓦的睁开了眸子,推开他站起来身来,冷了声道,“师兄,我知是我亏欠于你,可是你也莫想要挑拨我与他的关系。”
酆都微微一笑,“你若不信,我便引你前去一看便知,让你看清楚伏羲的真面目,他对你不过是虚情假意哄骗于你。”
**脸色微黯,重生归来,伏羲虽未回应她的心意,却也是待她极是温柔,他是不是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好,心中有了一点点自己的位置,如今酆都这般说,她蓦的脱口而出道,“他说过他虽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别的女子,你不过是恨我,故意要离间我们罢。”
“我有没骗你,你随我来便知。”
他转身便往火神宫中方向飞去,**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伏羲重伤,如今便是神魂微弱之际,他便要让**看清楚,这个男人十几万年前对她冷血无情,如今也是一样的,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待她一心一意的。
酆都突然携了她的手,“你闭上眼睛,随我来。”
**还没应承,忽的就自己置身于百花园中,正是百花争艳,春风和煦暖人之时,她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花丛中,他朝她招了招手,极是温柔的道,“来,到我这里来。”
她惊喜不已,提了裙子便朝他飞奔而去,几乎是撞进他的怀中,那人仍是含笑的望着她,美的令百花都失色的神采,眸中是春水的温柔,她近乎痴狂的抱紧了他。
他微低着头轻吻着她的额头,“小丫头仍是这般莽撞呢,不过我喜欢的很。”
**心中一沉,“小丫头是谁!”伏羲可是从来不会这般唤她。
那人一刹变得冷漠之极,不着痕迹的推开她,“你不是她!”
酆都忽的出现在她身侧,冷笑道:“他说他对你心中有愧,想要补偿你,不过是骗你的,他是怕你伤了他的心爱之人,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待你之人。”
伏羲忽的出手狠狠的朝她身后的酆都击去,”酆都,你竟敢趁我重伤之际,潜入我梦中。”
酆都微微一笑,也并不还手,“想不到伏羲帝君竟然也有动怒的时候,当真是难得。”
下一瞬,他与**便已跌坐在他的寝殿之中,伏羲就站在他们跟前,眼中微微有怒色似又有些倦意,是被人窥破心底秘密的恼怒,又是对三人没完没了恩怨的厌倦。
而晋云听了声音入了殿,背着手看着这闯入殿中的**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知道又如何,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
**目光如刀,悲愤道,“上一世你说不是我不够好,只是你素来无心,不会动情,这一世你答应过会补偿我,这便是你说的补偿吗?”
伏羲已是平静如波,“也罢,便是让人知道我的心意又是如何呢,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从未骗过你,现在也不会骗你,我会救你了出世,助你重生,而她的仙身终归会为你所用,还你上世为苍生而陨灭的肉身,而我有情又如何呢,动心又如何,我仍是要亲手引她的魂魄,看着她陨来,比起她来,你是幸还是不幸?”
晋云心中大惊,帝君果然对小丫头动了心,或许长琴从来便没有离开过。
**一怔,又绝望道,“我也可以为你死,可以为六界死,我要的不过是你的心,那怕死了我都甘心,你竟如此铁石心肠,你竟然喜欢上那个黄毛小丫头,真是荒唐!”
伏羲目中露出一丝悲悯之色,“我上一世亏欠于你,不想你伤心,也不想将来小丫头伤心,你们却非得逼我至此,结局一切皆已注定,命不久矣,有情无情又有何意义。”
晋云听了大惑不解,伏羲有意冷淡凤息,便已是让她极伤心,她命不久矣,如何说将来了不让小丫头伤心。
**咬牙恨道,“十几万年了,我一心只在你身上,你让我如何甘心,要我如何甘心!”
晋云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酆都,无奈道:“帝姬如此,酆都帝君心中可解恨?”
酆都神色极是复杂,是报复的快意多些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恨意多一些,他也分不清了。
**的脸色铁青,脸色也因痛苦而扭曲,想来是酆都施的术法已压不住凤息魂魄了,**此刻还不肯相让,才会极痛苦。
伏羲轻声道,“毁了仙身将来也是你受苦,你回去吧,等你重生之日,欠你的情我自然会一并还你。”
晋云阻道,“你身受重伤,不可用镇魂术!”
伏羲却恍若未闻,仍是施了仙术镇了**的魂,凤息未醒,伏羲却已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晋云手快,及时扶了一把。
189 情深不寿
伏羲推开晋云,目光沉沉的望着酆都,“大概只有让你解恨,你才肯出手相助,你放心,我也会让你如愿的。”
酆都冷笑一声,“我倒是好奇,你要如何让我解恨!你们皆负我,又还想指望我替你们做什么!”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了,晋云摇头看着消失的背影,“唉,一个情字害了他一世,若不是**,或许如今已是六界至尊了。”
酆都曾经是六界最耀眼的少年,张扬洒脱,可是伏羲出现了,他成了六界的最明亮的那道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帝俊曾欣慰道,天界有此二人,从此可高枕无忧。
酆都性烈如火,伏羲却是淡然若水,二人失和,与其说失和,不如说从头到尾也只是酆都把伏羲看成了对手,而最让他抓狂的是,他视为对手的那人回应他的只有淡漠,如果没有**,他或许只是酆都的假想敌,不至于到后来水火不溶。
可是**背叛了,移情了伏羲,酆都执念成恨。他失了心爱之人,又失了天界至尊之位,更是被囚困幽冥,不人鬼不鬼的过了几万年。天界长老说起东海之颠的那场大战,都无不遗憾,倘若当年酆都与伏羲同心同德,魔皇早就灰飞烟灭了,也不致于有后来的许多波折。
可是没有如果,魔皇朱厌赢了,每一次重生,他的修为便会大增,若再现世六界便再无人能匹及。
伏羲脸上浮现极是悔恨的神色,大概也想起了过去,可终归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的闭了闭眼,“你也出去吧。”
晋云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伏羲发青的脸色忙道:“我送凤息回去吧,你且生安生养着。”
“不必了,她不来我也是要去找她的,如今来了正好。”
晋云已猜到他留下她,是为了给她服用火绒草,与其说是给凤息其实真正受益是**,再想想他说起要引凤息之魂,竟也不见得丝毫伤心不舍,又怀疑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喜欢凤息,还是只想让**死了心。
晋云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仍是无法揣测帝君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又见帝君极吃力的抱起伏在桌上凤息,往罗床那边走去。
急忙拦在他跟前伸手便要从他手中接过凤息,“让我来吧。”
火绒草只存在于上古记载中,并未有人真正用过,谁也不知道凤息至阴至寒之体用了会如何,这般奇物少不得要用仙力助她吸收火绒草精气的。
伏羲微微退了退,壁角的夜明珠散出的光芒落在他的俊雅之极的面容上,清亮的眸中仿佛了象是月辉滑过,浮起一层淡淡的冷光。
“你出去吧。”
晋云心中忧虑,劝道,“帝君不可!”
凤息已经醒了,有些迷蒙的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了伏羲身上,眼睛里都是无声的指责,晋云自然也看到了,“小丫头,趁着夜色赶紧回天宫去,否则你的母后要急死了。”
伏羲的目光陡然间变得锐利起来,语气里多了一丝严厉,“晋云,出去!”
晋云一怔,自家向来风轻云淡的帝君自重生之后越来越多情绪化了,帝君发火,他自然不敢迕逆,很是善解人意的关上了门。
凤息已自伏羲怀中跳了下来,极是恼恨道,“你答应过我的,不到我死的那一日,绝不会再引她出来,你违背诺言在先,那我对你的**也不用这般客气!”
他却微微弯了弯唇角,桌上凭空的出现一棵小小的植物,茂盛的枝叶,中间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在碧绿的叶脉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凤息原本是恼怒,见了这一株火绒草,脸上似红似白,一双冰冷的眼睛仿佛有火光在跳跃,“仙身分明是她所用,你既已引她出来,为何方才不给她,却又让我来吸这花的精气,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倒霉痛苦的事便要让我来担!”
她越说越觉得愤怒,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厉声在指责他,伏羲仍是目光淡淡的,“长琴答应过你,所以要完成他的心愿,他答应你的事我都要替他了了。”
他又将那株火绒株草放到她手中,“你不是也很盼望吗?”
她恨恨的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不必说的冠冕堂皇,我一点也不想要,我就是要把这个冷冷冰冰死人一样的身子留给她,纠缠你千年万年!”
火绒草在她手中变形扭曲,她竟用了仙力真的要毁了,晋云一直躲在窗下偷听,见帝姬又任性了,越发的着急,小丫头分明是打翻了醋坛子,帝君为何不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反正她没几日可活,让她高兴不是很好吗?可帝君却什么也不解释,晋云恨不得此刻便冲进去替他解释一番。
忽听到一声厉喝,“凤息!”
是伏羲帝君的声音,大概是真的给小丫头气着了。
火绒草还被她握在掌心里,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动,她被伏羲禁锢了。
他又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对不住了,我欠**的债,要让你来还了。”
凤息眼睁看着伏羲掰开她的手心,从她的手中取走了火绒草,她恨声道::“我讨厌你,伏羲!”
他走过去抱起她放在塌上,视线却并不与她交集,只是淡声道,“你有多讨厌我,我都知道。”
火绒草在他手中化作一团浅红色的光芒,扬了扬手便瞬间没了凤息的胸口,少女的胸有如挖了一拳头大小的洞,发出红色的光芒,晋云站在门外,仍能感觉至里面燃热滚烫的温度,晋云瞬间明白了,凤息至寒之体,火绒草至烈之物,等火绒草的灼热之气烧遍凤息身体的每一处,才能燃尽离川水的寒气,她的身子才会暖起来,凤息知道苦楚,所以才不愿替**受苦,只怕伏羲见凤息受苦,必然也不会袖手不管,
果然,过了不到片刻那股滚荡灼人的气息渐渐缓了,晋云暗叫一声不好,忍不住推开一丝门缝望进去,又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惊呆了,凤息的身子覆上一层浅浅的红白相相映的光芒,红色的自然是火绒草,而白色的光源自伏羲的掌下一颗光芒璀璨的珠子,他竟然将仙元拿了出来,果然不惜自伤仙元渡她。
那红白两色并未完全交融,红色的光完全被白光掩盖,似挣扎着想逃出去,又总是被白光狠狠的压制住。
凤息身子僵硬不能动,可是脸却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额上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的落入脖颈。嘶声道,“伏羲,你心上的人苦为什么要我来受,我恨你!”
帝君的脸完全被光芒笼罩着,看不清楚表情,手掌虚悬在凤息身子的上方,白光越发耀眼,红白相交的光相会,合成一股浅红色的光茫在凤息身子上游走,渐渐的与她的身子溶为一体,。
待光芒浅淡了,伏羲这才解了凤息的禁锢,垂头看着凤息柔声道,“没事了。”
晋云只见他半个侧脸,却是苍白的厉害,半天没有听见凤息的声音,她的身上仍有一层淡淡的余光,又见伏羲坐在她身边,弯下身子看着凤息,脸上似有忧色又是不解,“怎么了,还会疼么?”
久久没有听到帝姬回应,连晋云的心不自禁提了起来,在凤息八千年的岁月里,除了那五千年虚幻的疼爱,剩下的日子都是日夜煎熬,痛苦难安,她失去柳逸失去长琴,如今她心中仍是挂念着伏羲,在她眼中,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可是每次给了她希望,最后却又最终要绝望,就如同现在伏羲,她终归也还是要失去。
晋云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凤息帝姬最后消弥于六界或许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凤息的唇紧抿着,睁着一双清寒的目光望着他,忽的又笼上一层薄雾,又化作晨间的清露,水光涟涟,那泪珠从她眼角纷纷跌落,瞬间打湿了鬓发,却又未发出半点声息。
晋云只见伏羲帝君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他一向柔和清雅,如今脸色僵硬,险见得是极力隐忍。忽的又见帝君松开了手,俯下身去,瞬间将凤息帝姬抱进了怀里。
低吟了一声,“凤息臭丫头……”
他的声音轻颤,是恐惧是心疼还是无力什么,晋云无法判断,他只知道帝君内心不知掀起什么样的蹈天巨浪才能让从不知失态为何物帝君失了方寸。
他有些不知所措道,“分明身子已经不冷了,却还是会疼么?”
凤息的脸埋在帝君的怀里,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衣襟,肩膀微微抖动着,大概是哭的极厉害,又极力忍着。
帝君突然用力的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颈间,“凤息以后都不会再冷了,再也不会冷了,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活着,凤息都要和从前一样做个快活的女子。”
这一刻的他不是从前伏羲,分明是长琴,晋云心中一沉,为何心里会身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忽的又听帝君冷声道:“看够了就出去吧。”
这话显然是对晋云说的,晋云叹了一口气,“帝君变了。”
伏羲身子一震,晋云已经缓缓阂上了门。
190 帝君的秘密
她别过脸,“母后必然挂念我,我该回去了。”
他把她送到仙殿门口,晋云已经站在游廊下等候。
他身量比她高出许多,广袖宽袍越发显得身姿风流俊逸,又微恻过脸温柔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身上如今不再散发着苍白冰冷的气息,花瓣一般娇嫩的脸庞透着一层淡淡的浅粉色,眼波如琉璃般明辙,流转间顾盼生辉,空灵清透却又明媚娇艳。
他突然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一她的脸,晋云心沉了一下,见帝君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她的青丝上。
凤息突然抬手挥开,硬声道,“别碰我,我不是**!”
晋云看了看帝君,分明他看似清洌表面下,眼底却藏着翻滚的暗涌,他的手仍是固执的落在她的头发上,音色有些暗沉,如同这微凉的夜,“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凤息呢,你在那里,你是谁我一直都知道的啊。”
凤息是个笨丫头,便是这样也没明白帝君的心意,只是怨恨的抬首望着身侧的帝君,凶恶道,“你知道我在那里,所以便随时能锁了我的魂么,你若再引**的魂出来相会,我便去月老庙斩断你们的姻缘线,看你们要如何!”
晋云心里疑惑,他们的姻缘线,倒从来没听过仙者有姻缘线的,怎么帝君会有?
他刚要开口问,又见帝君眼眸里漫上一丝温柔的暖色,“傻丫头,天生的姻缘线,又岂是你能斩断的。”
小丫头垂头丧气,若是她抬头,定会瞧见帝君眼里温柔缠绵的情意,晋云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帝君已打算全然放纵自己的心意了,他真能亲手引了凤息魂么,如果真的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子会如何,会不会落得象当年的酆都一般下场,要知道当年的酆都,若不是帝君早已堕入魔道,而现在帝君,又还有谁能解救他。
“凤息,你对帝君怎可如此无礼,他是连你父君都要礼敬的人,更是你的长辈,你要当成父君一般对待。”
说到长辈和父君二字,晋云有意加重语气,分明话是对凤息说的,视线却落在伏羲帝君身上,笑的意味深长。
晋云有意要提醒帝君,却见他脸色仍是浅淡,一派宽和,凤息听了这话脸色青白交加,扭头向外走去。
冷不防又被人握住了手,“凤息,是否还有什么愿望?”
她有些疑惑,他微微一笑,“我们还有些时间,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传来淡淡的温暖,柔软的袖袍随着微风轻拂过她的脸颊,透着一股晨间清露才有清润之气,这分明还是长琴的气息,怎么就不是她的长琴了呢。
他从前总爱抱着她,可惜她那时候的身子冷冰冰的,她怕冻伤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与他保持些距离。如今身子暖了,却再不能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了,因为他是帝君,无论他表现的多温和多么宽仁,他的身上总是无形之中透着疏离于世的清越高华,他是遥遥不可及的帝君,不容亵渎的尊者,那里还有长琴的影子,可她仍是不受控制的把他当成了长琴,在他身边多呆一刻,她便要难受一分。
他见她呆呆的望着自己,柔声道,“怎么了?”
“我找回了阿狸,身子也暖了,便再没什么愿望了。”还有一个奢侈的无法实现的,我想陪长琴千年万年,你愿意吗?
帝君象是略有失落,蓦的又微笑道,“这样也好。”便把她交到晋云手中,“送她回去,有话好好说,莫要冲撞了天后。”
她垂着头也不回头看他,只跟着晋云走,帝君在她身后突然道,“凤息,你喜欢人界吧,那里有你喜欢的桂花糕,有你喜欢的赌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新奇玩意,不若这天界冷冰冰的。”
她顿了脚,答非所问道,“赌钱不好,以后我不赌了。”
晋云自然知道那个人有多不舍,可是又不得不送走她,作为旁观者,晋云心中没有多少同情,他不懂动心的滋味,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担忧,他现在隐约些知道他越来越不安的根源是什么,那是帝君动情。
晋云握紧凤息的手,低声道,“走吧,帝君伤的很重,你在他便没办法疗伤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不见悲喜,他们驾了云远去,晋云仍感觉背后一双眼睛,一直在追随他们的背影,分明知道有锁心之术,分且知道无望,帝君你为何宁愿深陷其中?
“小丫头,帝君问你是否喜欢人界,你为何不答?”
凤息略有些惆怅道,“我也不知道我喜欢那里,从前人界有柳逸,我自然就喜欢人界,天界有长琴,我自然就喜欢天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在那里又有什么分别。”
凤息说这话并未见得伤心,目光澄辙如水,象是看得极淡,晋云心中叹道,长琴就是帝君,你一直在他的心里。
想起方才说姻缘,心中莫名不安,忙细细问了凤息缘由。
凤息从头说了一遍,晋云大是惊讶,“我活了几十万岁了,从未听过仙者有天定姻缘一事,而且还是在帝君的身上。”
“天界人人都知道的事,你为何不知,不过说来你到底是何人,我竟从未见过你。”
“我的真身是上古神兽麒麟,在伏羲帝君还很小的时候我便与他结识了,他陨灭在东海之颠,我闲着没事,就睡觉去了。”
“睡了多久?”
“十几万年吧,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伏羲一回来又把我吵醒了,所以我又起来替他卖命。”
凤息想焦离河中有沉睡的上古凶兽,晋云多半是帝君唤来对付焦离河凶兽的。
他们还未到天宫,天后已带着人来接凤息了,见了凤息责怪道,“三更半夜怎么到处乱跑,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她分明是在责怪凤息,语气仍是放纵宠溺多些,可见她平日里极是溺爱凤息,难怪她这般任性。
天**了女儿的手,些惊讶道,“凤息你的手……”遂又是不敢相信似在凤息的脸上摸了摸,凤息一头滚进母亲的怀里,神秘的笑道,“母后,你看我的身子不冷了。”
“她吸了火绒草的精气,身上的寒气已经没有了。”
“如此,那便替我多谢伏羲帝君了。”
天后这才注意到晋云,显见得已认出了来人,微微颔首道,“我早该想到了,帝君回来了,你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对于凤息身子恢复如初的事,天后并不见的有多少惊喜,毕竟女儿连命都快没了,身子暖不暖有什么打紧的。
既然天后来了,晋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客气了两句便走了,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月老宫中看看那离奇的姻缘线。
走出很远,耳边突然一个冷淡的声音道,“请转告帝君,以后莫要再来见凤息了,剩下的日子让她安生些罢。”
长琴的殿中一向少人侍候,自伏羲归来后,索性把常年侍候的仙官和两个仙娥也一同打发了,对于长琴是伏羲的事,祝融帝君夫妇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伏羲不道破,他们也不想说,只当长琴还在,儿子还在。
凤息和晋云离去,宫中越发的静谧,帝君一个在院中站了许久,这才转身回了仙殿,关了殿门,又设了结界。
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琉璃珠子,仍到半空之中散出青色的光芒,光茫散尽,只见一女子跌坐在了地上,目光惶然的望着他,不是别人,正是七帝姬的灵兽陵落。
陵落咬着唇为颤声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现在是要杀我吗?”
她差一点就逃出去,她想带凤息去找回七帝姬的生息,她那么爱重她姐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伏羲冷冷声道:“你们害过她一次,我不能让你们害她第二次。”
“你带她去找朱厌,何曾不是害了七帝姬,你把七帝姬带进胎果之中,她又如何活得成,朱厌若死她也绝不会独活。”
伏羲有些答非所问道:“她不过是一抹生息,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追随他?”
她咬牙道,“那怕是一抹生息,她仍只认朱厌,凤息若是知道你这么对她姐姐会恨死你的!”
伏羲帝君想起当日阿婉的生息,一脱手便往朱厌身上绕,又看了看倒在地上陵落,她要做什么他也很清楚。
“你明知道杀不了朱厌,用七帝姬的生息换来的时间让我找他的魔心到底是为何?”
伏羲心中一沉,不免有些担心被陵落看透他在胎果所设之局。
陵落只见对方沉沉,忽见他手中多了一把短剑,剑尖直指她咽喉,“她若恨我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有些事确不能让她知道。”
陵落脸上一白,明白过来他所指何事,伏羲原本是想拘着她,如今他重伤要疗伤,怕她趁机找凤息,便想杀了她绝了后患。
她认命的闭上眼,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意料中的钝痛,她睁开眼睛,伏羲帝君还是保持握剑姿势不动,脸上满是痛苦挣扎之色,可见内心的煎熬。
蓦的又见他扔了剑,失声喃道,“为了一已私欲,便要残害生灵,与朱厌有何区别,有何区别!
陵落突然不那么恨他了,伏羲帝君悲悯,所以不忍杀她,帝君深情,所以想杀她,所以他才这般痛苦挣扎。
“我虽不杀你,可也不能放了你,等到了那一日我自会放你出来。”
陵落还来不及说话,蓦的又化作了一道青光飞入了琉璃球中。
伏羲似再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迷迷糊糊见晋云推门而入,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191 谁是命定之人
醒来仍是一片荒芜的黑夜,殿前的仙灯泛着柔和的光芒,晋云盘腿坐在虚空之中,见帝君醒来长舒了一口气。
“你明知道在朱厌的胎果中受了重伤,却还是自损仙元助凤息吸取火绒草精气,如今天界什么情形你也知道,若是你出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都说帝局你一向最以大局为重,如今为了一个小丫头,当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伏羲盘腿坐起来,又摸了摸心口,那里仍是烧灼的厉害,“你没有浸过离川水,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我不想她带着冷冰冰的记忆离开天界。”
当年的白泽尊者难忍离川之痛选择了魂飞魄散,想来是极痛苦,凤息这个任性娇纵的小丫头居然能忍下来着实令他难以相信。
晋云心一动,奇道,“听帝君的语气好象也体验过似的?莫非你陪她浸过离川水?”
帝君只是微微垂了面容,答非所问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所行之事自有分寸,况且,我也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手?”
晋云一怔,“万一他还是袖手旁观,就是不管呢。”
“我比你了解他,现在袖手旁观不过是因为对我与天帝存有怨恨,并非无守护六界之心,等他知道我确已无能为力,就不会象现在这般放任不管,毕竟**还在。”
忽的见帝君沉吟了一会,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陵落呢?”
晋云自知瞒他不过,倒也老老实实,“我放了。”又一味的装傻,“她已无用,留着也是麻烦,何必拘着她呢。”
“我留着她自有用处,你快把她交出来。”
晋云仍是毫无节操,懒懒的笑道,“我真的放了,那小兔妖怪漂亮怪可怜的,我也不忍心,再说了,就许帝君你动情,便不许我动心么,我也打了好多年光棍了。”
他蓦的打断他,冷冷道,“晋云,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晋云心中一沉,当日他所谓的去魔界取火绒草,大概早就算到了朱厌要将引他入胎果之中杀之而后快,他让自己守在外面,还以为是为了让自己接应他,愿来是怕自己看破,若非陵落,帝君竟差点连他也差点瞒过去了。
“我从不敢忘!”
“拂逆我心意,便是你说的不敢忘吗!”他声音微沉,不见得怎么严厉,却自有一股威仪。
他虽奉伏羲为主,但二人十几万年的交情早已视对方为知已,帝君何曾对他说过半句重话,可见心中必是对他极失望。
晋云跪地伏拜道,“帝君分明已动了杀念,想来也是为了凤息之故,你把陵落留下来只会让你心生恶念,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的把她给放了,想来已经逃了,你若是责罚,我也无怨。”
从两人相识,晋云自认从未欺瞒过帝君,只盼着他这一次也能信他才好。
他等待了许久,才听见上首极是疲惫的声音道,“你起来吧,我不知道你到底了解多少,就算知道,事也已成定局,你们也无力可阻。”
晋云身子一震,伏羲又沉声道,“你也无需伤心,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才算是圆满了,只是此事不想让凤息知道,你若是我朋友,便当成全我的心愿。”
他说的那般坦然豁达,看向他的眸中是信任也是请求,“你会成全我的吧,晋云。”
晋云在那一刻突然很想把陵落交出去,想到未来又生生扼制了这个想法,“成不成全又如何,你早已布好了局,只等那最后的结果,况且以你的修为,又有谁能破这个局?小丫头很喜欢你,她若知道结局又会如何,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伏羲微微闭了眼,那人虽然是天下唯一有能力破此局的人,只要自己的不说应该不会知道破解之法,可是心头的不安又是为何?
“周围我已设好了结界,火神祝融就在门口为帝君护法,天帝有事传唤,我去去便回。”
帝君,这样便算不负六界不负她吗,那么你自己呢?
晋云去了天宫,可这一次却并非是是去见天帝陛下,而是去了凤息帝姬宫中,他并未进去,在殿门口站了好一会,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是在教小妖怪下棋。
小血莲仍是那般吵,“阿狸可笨了,怎么教都不会,那有我聪明。”
帝姬笑的甚是开怀,“你就是趁着阿狸不会说话欺负他,他可不是好相与的,等他那天化作了人形有的你受的时候。”
晋云忍不住也笑了,她真是他见过的最不象帝姬的帝姬,身上看不到半点天家该有的端庄威仪。
小血莲颇是惆怅道,“我都有了天尊一半的修为,却仍是化不人形,那些小妖们,五百年修为便能化成人形了。”
晋云是见过小血莲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尊给了她修为却也抑制她的精气,故意不让她化成人形,大概怕的是凤息会将小血莲当作朋友一般生了感情,就象当日对阿狸。
“幻月,你以后永远的陪着我,你愿意吗?”
晋云心中微叹,生死大事,她倒是看得开。
他从袖中掏出琉璃球,那道青光瞬间化作了一只雪白的兔子蹲在地上,“帝君只怕已对你动了杀机,你去凤息身边,只有她能救你和你的主人。”
又推开半扇门,等那兔子钻进了仙殿才将门合上,这才往月老宫中去。
月老的差事向来比较闲,若不是偶尔惹毛了帝姬,将他殿中姻缘线揉成一团又恶意的打成死结,他恐怕一年都没多少事干,所以他的月宫冷清的象个鬼,除了个可恶的帝姬,一年到头也不见到有几个仙尊来。
不过今年却是例外,前一阵子刚迎来了天帝陛下,紧接着又迎来长琴太子,听说那人已不是长琴太子,而是伏羲帝君,接触下来发现果然是有差别的,想从前长琴太子来月老宫中找凤息,偶尔也会跟他下上两盘棋,因着臭丫头缘故太子对自己也很客气,将自己当成长辈一般,如今重生后的长琴太子,到了他宫中直奔那长着姻缘线的大殿,跟他说过的话没超过三句。
第一句是让自己带他去姻缘殿,第二句是让他出去,第三句便是他多嘴告了凤息帝姬一状,结果那人只是浅淡的一句知道了,便没有下文。
他分明是告状,那帝君极是淡漠的眼里竟浮出一丝笑意来,倘若是长琴太子,大概会把凤息帝姬拎过去教训一顿。
月老心中已有了许多证据证明那就是伏羲帝君,便想着日后仙尊们八卦,自己的素材最多,不由心中得意。
不一会,就听童子来报,“月君,又有人要看那姻缘线了。
老头闲来无事坐在姻缘树下数红线,忙起身整了整仙袍,“不知又是那一路帝君。”
童子低声道:“从未见过,看起来就不大正经。”
月老顿时来了兴趣,这天界的正经神仙一抓就一大把,不正经的才是珍稀动物。
来人长的算是端正,不过却穿了一身花里胡稍的锦衣,眼角眉稍里都漾着一丝丝的骚气,果然,此人在天界不止珍稀,只怕要濒临绝种了。
“请问阁下是?”
来人倒极是自来熟,亲热的把上月老的肩臂,“我是晋云啊。”
月老生怕又是那个转世的帝君,极是恭敬道:“......敢问晋云尊者是那路仙尊?”
他象是极震惊,问道,“晋云就是晋云,你居然没听过我的名号,难怪凤息那丫头说你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当真也是可怜。”
月老差不多想哭了,凤息丫头可恶,连她的朋友都这般可恶。
那人又扫了月老一眼,“带我去姻缘殿看看,看看那根姻缘线长成了什么样。”
月老犹豫着要不要拒绝,那人斜了他一眼笑道,“我来替伏羲帝君看一看姻缘,你若阻我,将来帝君成不了亲,便要赖你了。”
这句话如灵光一闪,月老藏在心中已久的疑问突然有了答案,原来这姻缘线不过是泛着浅红色光芒,自从长琴重生后,姻缘线突然金光大胜,用结界才能压制住,原来这是伏羲帝君的姻缘线。
殿内金光闪闪,恍的人几乎睁不开眼,月老追问道,“这长琴太子果真是伏羲帝君么?”
“自然是,长琴太子一直就是伏羲帝君啊。”
那人站在姻缘线下看了良久,眉头深锁,好一会才问他,“月老,这姻缘线是伏羲帝君与谁的?”
既是伏羲帝君的人,月老礼数极是周全,恭声道,“自然是伏羲帝君与凤息帝姬的。”
晋云又凝神想了一会,“你确定是凤息帝姬的?你又如何断定?”
“姻缘线上能感应到仙身,谁的仙身自然就是谁的。”
“躺若一个仙身里住着两个仙魄,这姻缘线又会是谁的。”
对方突然抛出一个六界级的难题,“从未听说过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仙魄的,仙尊说笑罢。”
那人唇角弯了弯,“凤息帝姬的身体里便住着两个仙魄,你今日就替我算一算,帝君的命中之人到底是谁?若是算出来了,我便会启禀天帝让你升上君之位,若是算不出来,贬你去人界做土地。”
192 担当
月老看那人虽从进殿进便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但现在目光咄咄,一直盯着他不放,月老便明白他这会是正经的。
月老几万年都安逸惯了,那里愿意去人界做那个劳什子灰头土脸的土地,思虑一会才答道:“你容我再细细看看,再想想。”
那人轻轻松松跃上姻缘树,找了个略平坦的树干往上一躺,“你好好想,我不着急。”
摆明了就是赖定他了,月老苦着一张脸,这等奇事闻所未闻,他又如何知道呢,要不蒙一个随便打发了他再说,这个念头刚闪过,树上的人突然扔了一个东西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捡起来一看竟是天帝陛下常挂腰间的玉牌,月老心中一凛,此人吃罪不起啊。
树上的人又懒懒道,“你想多长时间都不打紧,但事关生死存亡,一丝一毫都不许错。”
月老越发战战兢兢了,天界私下有不少传言,说这朱厌只有伏羲帝君归来方可灭,那眼下自己的责任可就更大了。
月老把自己吃奶时候所学的知识都用上了,耐何也就这水平,经过统计加估计,月老终于勉强给了一个答案,“此乃凤息与伏羲帝君的姻缘线。”
那人突然从树下跃了下来,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你断定?”
若是以理论推断,月老不敢保证,但是第六感觉却十分的强烈,又肯定道,“一定是凤息帝姬与伏羲帝君。”
又见那人绕着姻缘树走了几圈,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无力,失声喃喃道,“凤息的至纯仙魂,伏羲的引魂之力,还有集齐万千美好善念的血莲之体,便是可净化至邪之念的力量,才能让魔皇陨灭。”
至净至纯之魂的力量本是上苍所赋,那怕六界修为第一的帝君也无可取代,他又找到了朱厌的魔心,难怪他要问凤息喜不喜欢人界,原来他想留下凤息一缕魂,又不愿给天界留下后患,有了这根天定的姻缘线,他便可强施逆天之术以已之生取代凤息一缕生魂,代价是灰飞烟灭,永生永世再无重生的机会。
天定姻缘,便是此生彼灭,彼灭此生。
月老只觉得此人怪异的很,一个人神神叨叨半天,又见他怅然若失的朝外走去,突然又回过头道,“莫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此地。”
月老恭敬的回了一声是,心里却没好气道,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跟谁说去,得有人认识你才行啊。
晋云又折回了凤息帝姬仙殿,若是我不说,你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帝君将为了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犹豫了许久终归没有踏进去,因为他突然想起帝君说,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便该成全这是我的心愿。
“上君。”他回过头,原来是天帝陛下的贴身仙侍,看见他,如临大赦的一副表情。
“天帝陛下有急事要见伏羲帝君,让下官传旨,可并没见着帝君,只听火神帝君说伏羲帝君重伤闭关入定,让我有事找上君你商量便可,上君可否与我一同回禀陛下?”
晋云又恢复了一贯懒怠的神色,“又出什么妖娥子了。”
那仙侍小声道,“听说是焦离河出事了,陛下正着急!”
“我就说朱厌不会甘心吃这个闷亏,果然动手了,带我去。”
仙殿大门突然打开了,就见凤息抱了阿狸出来,“我与你一同前去。”
想来方才她是听到他们对话了,晋云想起焦离河恶灵,心中一动,笑道,“也好,你好歹也是有七帝姬仙元的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也微微一笑,“七姐的仙元,已经能完全为我所用了,从前当英雄好汉的机会都给了你们,今天也容我当一回英雄。”
晋云冲着帝姬懒懒一笑,“这么好的仙元给你也是浪费,给我多好。”
凤息摸着阿狸道:“想得美,将来我可是要给阿狸的。”
晋云心中略有疑惑,按照凤息的性格,知道帝君利用七帝姬的生息该是咬牙切齿的恨帝君,哭着闹着要把七帝姬的生息找回来才是,难道陵落没去找凤息?
“凤息有没有捡到一只水润润的免子?”
凤息笑道,“兔子,可是上君你看上的那只兔妖?”
仙侍听了这话侧头望过来,上君原来喜欢上兔妖了呀,那晋云丝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唯恐天下不乱道:“正是,蓝色的眸子,可漂亮了,就连帝君也喜欢的很,放在身边养了好一阵子呢。”
见凤息微垂了眼帘,抿唇不语,晋云走到她身侧,叹了一口气道,“你定是心中怨恨帝君利用你七姐?”
出乎意料的,她却摇了摇头,黯然道,“帝君心怀苍生,不是为一已私欲残害生灵之人,这般做定然也是极痛苦难受,就象当年为了苍生不得已杀了心爱之人,帝君甚是可怜,我七姐也可怜......”
晋云原本嬉笑的神色忽的凝滞,心里有暖意渐渐漫延开来,帝君听了这番话,是该欣慰还是该惭愧,小丫头,你那里会知道几十万年了,帝君第一次为了私情动了杀念。
“陵落已对你们无用,我不会将它这交于你们,现在我心中有诸多疑问,你即便不说,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为何帝君怕人知道他找魔心之事,我想你定然是知道的。”
也难怪,那兔妖只知道帝君用阿婉的生息换来了火绒草,又知道帝君主要目的是找魔心,可是并不知帝君是何用意。
她又有些伤心道,“帝君是不是会舍身,所以才要连你也一并瞒着?若是如此,我倒情愿把仙身让给**,成全他们永世之好。”
晋云嘴角抽了抽,心中百感交集,为小丫头的赤诚之心,又为石头一般迟钝的领悟力。
若是你死了,帝君即便再活过几十万年,也只会剩下无边无际的寂寞,若是你活了,这六界永远都不会再有伏羲,我该如何是好?
她抬起头望着他,怀里的阿狸的望了过来,同样目光澄辙,仿若能看透他的仙心,“你是上古神兽,必然知道很多事,父君说我神魂强大可憾天地,那我是否能救阿婉,能化朱厌戾气,能保住帝君?”
帝君说布好了局,无人可逆,可是帝君你却不知道,早在我还沉睡之时,元始天尊便怕有今日,留下可破之法,凤息是可解之人,而自己知道可解之法。
晋云压下心里沉重如山的愁绪,状似无意的问道,“凤息,若是我与你只有一人能活,你会选谁?”
她横了他一眼,“自然是我活。”
“若是你与帝君只有一人能活,你又选谁?”
“帝君。”
晋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凤息额上点了点,长舒了一口气朗声道:“那我便成全你吧。”
阿狸突然从凤息的手上窜到晋云的身上,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背,他站着不动,任阿狸尖利的牙齿穿透血肉。
仙侍在身后瞧见这一幕惊道,“上君!”阿狸一向狐假虎威,与凤息帝姬一般嚣张,现在连伏羲身边的上君都敢咬了。
只见上君极是悠闲的看着自己湛出鲜血的手,目中分明有悲悯之意,可是那嘴角的笑容又极是骚包,“哎呀,阿狸,我可告诉你啊,我的血吃了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你可真是目光如矩,慧眼识人啊......”
上君还在卖广告,帝姬也不阻止,只在一旁看着阿狸笑。
仙侍顿脚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好一会才听上君怪叫道。“哎哟,再怎么好喝你也要省着点啊。”
凤息帝姬在一旁笑的眼睛都弯了,“报应不爽。”
晋云怪叫道,“你要报什么仇。”
凤息哼了哼,忿忿指责道,“**要占我的仙身,还成日里辱骂我,伏羲为了心上人,便时刻拘我的魂,还有你也着实讨厌的很,伏羲与**这般要好,定然是十几万前你拉的皮条,我不找你报仇找谁去!”
晋云忍不住大笑道,“我还当小丫头深明大义宽厚仁爱了,原来还是这般小气呢。”
晋云分明是咬疼了,却还是要做一副若无其事状,“够了,给我留点啊。”
凤息极是满意的大笑,上前伸手顺了顺阿狸的毛,柔声道,“好了,我们也算是报仇了,他的心肠这般黑,喝了你的心肠也会变黑的。”
晋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阿狸突然就松了口,又歪头避开凤息抚摸的手,又落到地上,凤息帝姬也跟着蹲下来,用自己袖子去擦阿狸唇边的血迹,“阿狸,你也素来知我心的,何不成全我呢。”
晋云身子一震,帝君也是这般,阿狸身子一软,又伏在帝姬的脚边,蜷成了一团,眼泪簌簌而落,瞬间打湿了帝姬的衣角。
凤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又是错了,我不该强求他找回原来的你,更不该把你留在天界,应该把你送回凤凰山,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妖怪才好的。”
晋云在一旁缓缓道,“现在也不晚,除了他记忆,把它送回凤凰山,你给他服了这么仙丹,将来会有帝君照佛,修成人形位列仙班是迟早的事。”
帝姬叹道,“是啊,天界的记忆都不愉快,还不若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狸身子轻颤,呜咽了一声,泪光中写满了抗拒与哀求。
仙侍已见帝姬突然抱起它,搂在自己怀中哄道,“阿狸,莫要哭了,我也不舍得你,你再陪我一些时日,将来我会把你交给青冥仙尊,让他照拂你。”
193 要挟
焦离河沉浸在一片黑暗压抑之下,忽的又是一道惊雷,轰鸣的雷声中夹杂着闪电,似要把天地劈成两半,刹那间将这焦离河照的雪白如昼,河水不再是黑色的,而是变成血红色,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这翻滚的巨浪。
在这诡异的虚空之中,隐约可见天帝与青冥还有黑白二位帝君站在云端之上,施法想要扼制河水的奔腾之势,而魔界却未见一兵一卒。
那滔天巨浪渐渐化作了一头身形庞大的凶兽,偌大的焦离河与之一比,不过是个小池子,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又呼啸的冲向虚空中站着的父君。
原来凶兽的目标是父君,凤息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在几个人联手施法,堪堪挡住了凶兽一击,又联手施法便又逼的那凶兽嘶吼了一声,身子又往水里落了半分。
凤息下意识的拉了拉晋云的衣角,晋云化作了一道青光飞出,空中突然出现一团巨大的烈焰,将整个焦离河映衬的红光满天,积聚成一只浑身带着火光的麒麟神兽,它在空中朝凤息点了点头,凤息会意,飞身掠到麒麟的背上,与凶兽对峙而立。
晋云让凤息一直施法,两人倒是配合极默契,又有天帝四人在旁相助很快例占了上风,凶兽嘶吼了一声又化作了无数血红的水滴落焦离河中。
凤息略松了一口气,忽的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大笑,“你们竟然把她给带来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正是朱厌的声音,天帝自见凤息出现一刻脸色便是又急又怒,他没想晋云这般大胆敢把凤息带到此处。“朱厌的胎果就在这水下,快去护住凤息!”
没有伏羲在,何人能引魂,凤息若被杀,只会象一个普通仙者那样死去,生死存亡之战天界那有胜算。
晋云象是故意与天帝做对似的,见天帝过来要护住凤息,驮着凤息又窜到远远的云端之上,天帝又急又怒,忽的听人喝道,“快看焦离之水!”
一股冲天刺鼻的血腥味突然弥漫上来,河中升起一股巨浪化作冲天之势直逼向天界方向,大有要冲破结界之势,而那充满血腥味的河水之上同时有无数的黑雾升腾而起,又化作一个个骷髅头,森白尖利的獠牙,空洞的眼眶里幽幽的发着绿光,又密密麻麻的从河中浮起,阴风乍起,毛骨耸然。这些皆是魔灵枯骨,法力修为比恶灵强上几百倍,散发来的戾气又凝结成一阵尖锐的风在结界中肆虐,这股尖锐的戾气能穿透仙身,刺骨蚀心,凤息饶是在人间之时见过许多恶灵,也没象今日这般不寒而栗,他们终归是太小看朱厌了!
密密麻麻的魔灵将他们围困其中,脚下是蛰伏的凶兽,只等他们一懈怠,便一击致命,若是被吞了仙身,浸入焦离河中,只会化作修为更加强大魔灵为朱厌驱使。
空中突然又想朱厌阴凉的笑道,“小丫头,你看我把火绒草都送你了,你怎么还要杀我的妖兽呢,天界的人果然都是没什么良心的。”
朱厌的声音消失,魔灵突然也消失了,天空中突然光芒大胜,忽的一道凌厉的黑光朝凤息逼来,朱厌竟亲自出手了!
天帝与凶兽对峙,仙尊与黑白二位帝君正在抵挡那冲破结界的洪流与魔灵,见了此情此景皆是大惊失色,可又那来得及腾出手来救凤息!
“帝君再不出手,她只怕要没命了!”晋云的声音响彻底天地,
那道黑影有如疾风之势直逼胸前,凤息又感觉到当日穿魂箭一般的痛楚,她只来得及朝虚空中望了望,尖锐的嘶喊了一声,“酆都!”
她微闭上眼,没有等来穿魂噬骨的苦痛,感觉腰上一个力道,下一瞬已经被人抱起,几个起落已站在云端之上,她睁开眼,嘿嘿笑道,“帝君。”
酆都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姜回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黑心的丫头。”
凤息眨了眨眼,笑道,“帝君若是要见她,等这一事了了,我可让她出来与你相会。”
酆都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凤息又笑道,“不过也不急在一时,等我灭了朱厌你有的是机会与她在一起,你现在权且把我当成她,我不介意的。”
“一个黄毛丫头,我介意!”
晋云见酆都出现自然是大喜,有他护着凤息,他便可分神对付凶兽,凤息点了点头,便已朝凶兽飞去,天帝了纵身跃到他们身侧,朝酆都望了一眼,又轻声道,“凤息,你闭上眼睛,做到心静如水,我们要借你的魂力压住这焦离河。”
凤息依言照做,缓缓感觉有一股清灵之气缓缓的浸入仙身,身心都变得一轻,渐渐意识也跟着有些迷离。
乏意涌了上来,无论她何提醒自己,意识还是不自禁的抽离而去,耳边突然有一道极是轻柔的声音道,“我在朱厌的胎果里,甚是寂寞,你也来陪陪她吧。”
“是阿婉吗?”
那声音轻柔的声音忽的又变成啜泣,“朱厌若是被伏羲所杀,我会与朱厌一同消失,凤息,你带我走吧。”
迷雾中幻化了阿婉的脸,楚楚可怜的朝她伸出手,凤息下意识把手伸过去,身后蓦的一声断喝,“她不是阿婉!”
手臂被人用力一拽,她微侧过脸,竟然是伏羲,她心中一喜,“长琴。”
伏羲却厉声道,“她不是阿婉,你的姐姐阿婉一定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那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又来坏事!”
凤息脑子一个激灵,意识渐渐清明过来,“是朱厌!”
瞬间伏羲与朱厌的身影同时散去,她睁开眼睛,自己仍在酆都怀中,父君与青冥皆站在身边,晋云仍是以麒麟身示人,见她醒来,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连绷着一张脸的酆都眼睛里都多了一丝柔软。
凤息再看看四周,天地之间已是一派宁静,仿若方才的恶战不过是梦一场,可是自己的身子象是脱了力一般,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天帝柔声道,“借了你的魂力,你必然无力的很,如今凤息也能替父君守护天界了。”
晋云舒服的伸展了四肢,“可算醒来,我还担心你真被朱厌捉去。
“朱厌呢。”
“自然是跑了。”
酆都突然目光凌厉的朝晋云望去,“你好大胆子,竟敢拿她来算计我!”
晋云虽然变成麒麟,仍是这般没脸没皮,舒舒服服的趴在云层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之心,“嘿嘿,人间有一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酆都气的牙痒,但也知此人脸皮极厚,骂了也是浪费力气。
他又突然看着凤息冷笑道,“他已无力相护了,却要利用你之身来逼我出手,纵然他如今重伤在身无法离开宫殿,却仍不惜自伤元神附魂相随,他为的却不是你,你这十几万年的情意,你所有痴缠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酆都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凤息感觉到了酆都身上散发的恨意,他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的说的,而是对**,那个所谓的无力相护之人难道说的是伏羲?自伤元神附魂相随又是什么?
晋云突然抬起身子,关系到自家帝君声誉他就不能忍了,悠悠道:“此事与伏羲帝君无关,是我自作主张带凤息来此,我想帝君身为帝俊的弟子,如今六界有难,苍生受苦,帝君仍是顾及自己的那点私情私怨而妄顾天下苍生于不顾,那要修为何用,帝君仙德又何在呢。”
“你住口!天界负我,我却从未负天界!若论私心谁又比得过伏羲。”
“帝君若说有错,倒不如说是怀璧其罪。”
天帝突然的出口阻道,“晋云。”又缓了口气,朝酆都笑道,“此事已了,多谢师兄相助。”
酆都仍是神色狠厉的看着晋云,晋云却是神色坦荡,也是不争不让,气氛极是紧张,一边是师兄,一边是上古神兽,又是伏羲挚友,就是天帝也不好偏帮那边。
凤息忽的从酆都怀中跃下来,又跳到晋云的背上,轻笑道,“我还乏的很,想睡一觉呢,你们还吵个不停,晋云你不介意我在你背上睡一觉吧。”
天帝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回去吧,你母后肯定还在等我们。”
酆都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凤息,这才转身离去。
晋云却是大怒,“死丫头,你当我是驮人的畜牲啊!快给我滚下来。”
“不滚!”
“你信不信我把扔进焦离河!”
“你扔啊!”
话是如此,晋云终归也没化成人形把她甩下去,当真一路把她驮回了天宫。
“晋云,酆都帝君其实是好人,他因为伏羲受许多苦,也不过是嘴上对你们不假辞色,其实心中藏有一颗宽济柔善之心,仍是顾念天界的,就象方才他虽骂我,可却一直悄悄用仙气渡我。”
晋云白了凤息一眼,“他不过是为你渡了些仙气你便觉得他好,可那人啊,用了千里追魂之术只怕伤的更重了,那岂不是更好了。”
“那人是谁?”
晋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痴人,不知道也罢。”
194 酆都的为难
晋云赶回火神宫中,这才知伏羲已移步去峄山闭关,峄山重峦叠障,终年仙气缭绕,乃六界灵气之源,伏羲的帝君所居的神殿信阳殿便在那最高的信阳峰上。
伏羲帝君陨灭后,信阳殿便被天帝陛下亲自施法所隐,就是当年天尊带着长琴太子修炼也只在次峰的神殿上,便是等有一日伏羲帝君归来,亲自开启信阳神殿,让信阳峰再次成为天界众神仰视的神殿。
帝君一直不愿公开伏羲身份,也一直不肯回信阳神殿,自然是心中存了要做长琴之意,如今这般急匆匆的赶回信阳神殿,便是伤的极重才不得不采信阳峰的灵气来疗伤,只是他这一去,伏羲的身份只怕要瞒不住了。
晋云又马不停蹄的回了信阳殿,足足守了三十天,帝君仍在后山闭关不出,此时,关于长琴是伏羲的消息也不径而走。
天帝此刻又下旨加封伏羲帝君,等于告知六界伏羲归来之事,天界一片欢欣。
便不见得所有的人都高兴,陵落心中甚是怨愤,她知凤息与七帝姬感情笃深,而朱厌又对七帝姬一片深情,便想等朱厌养出主人一脉生魂,再利用凤息带回帝姬生魂,助她转世。不曾想,凤息竟完全不为所动,还把自己禁锢在她的宫中不得自由。
“凤息,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一心只为你的情郎置你姐姐的生死于不顾,你这般自私凉薄,忘恩负义,又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
她骂的厉害,不料凤息只是支着个下巴轻飘飘道,“你这成日里也吵得很,不若把你炖
了送给月老下酒。”
陵落气结,忽的听见殿外一声冷笑,“小小兔妖不知好歹,若非帝姬将你束在宫中,只怕你早就没命了。今日苦果一切皆你们自找,如若不是你们当日设计凤息私纵朱厌,那会有今日的大祸,如今你有何脸面来斥责凤息,若是七帝姬神识还在,知今日形势,只怕也恨不得一死赎罪,我若非念你忠心,早就取了你的性命!”
那声音如雷霆之声直击心底,又有一股无法正视的威严气势,逼的陵落半句也不能反驳,只能脸色刹白的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殿门,一袭玄衣锦袍印入眼帘,随着他的走动,衣袂飘飞,端的是一派潇洒飘逸,那人在凤息跟前站定,眉目之间尽是俊朗英武之气,“凤息,你长大了。”
当日的她,任性到可以去试穿魂箭,只为怨恨自己的爹娘和情郎,如今你那般想救你姐姐也不会任性妄为,去做那有损六界众生之事,你甚至都不怨恨那人利用你姐姐,你只道那人牺牲你姐姐也是大义之故,却不知他却只是为了你。
现在连小丫头都有舍身守护众生之心,她心中何尝不是有情有爱。
“帝君。”
“叫我来所谓何事?”接到凤息请贴,他倒是颇为意外,便又想看看她又有什么鬼主意,索性便来瞧瞧热闹。
“你是长辈,我本该亲自登门的,只是受了伤,身子无力,只好请帝君过来一叙。”
她又命仙娥将陵落抱进了内室,又摒退了左右,亲自给酆都奉了仙露,笑的一脸真诚,“听说你最爱昆仑雪峰上的仙露,这是我特意让人采的,你尝尝。”
酆都孤疑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轻轻抿了一口,很是无情的道,“假的吧。”
果然见凤息帝姬的脸色僵了一秒,又笑道,“我那日答应过你,让她出来与你相会,今日便让你如愿。”
便见她要施法,酆都忽的扣住她的手背,“罢了,你有何事求我,说来我听听。”
凤息嘿嘿干笑了两声,“帝君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不瞒不过你的法眼。”
酆都仍是神色冷峻,唇角却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我看着你从小到大,一点一滴只怕比你的父君母后还要清楚,如何会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晋云说月老庙中的姻缘线是我与伏羲帝君的,而非是**,帝君是鬼神之宗,想必知道如何才能折断这姻缘线吧。”
酆都稍稍有些怔住,冷声道:“为何要让姻缘线消失,莫非你要成全他们不成了?”
凤息突然起身,又走到殿门口,遥望着火神宫的方向,许久才沉声道,“自然不是,我讨厌**,更厌恶喜欢**的伏羲帝君,我不要心里装着别的仙子的夫婿,所以我要斩断姻缘线。”
她说义愤高傲,仿若真的是醋性大发。
酆都却蓦然怔住了,早前伏羲求他相助于天界,便已告知他在朱厌胎果所设下的局,他说自己将会与朱厌一同陨灭,六界从此再无伏羲此人。
他说我从未喜欢过**,却亏欠她良多,我也从未有心害过你,你却也因我受了诸多苦楚,希望一死能消你心中怨恨,也盼**放下执念,从此心无挂碍,无私无欲方能修成功德。
他听了觉得可笑,你若无私无欲,为何甘愿赴死,偌我没猜错,你身死就能换回凤息一魂,她将会落入人间,成为一个普通凡人。他视伏羲为死敌,曾发下誓言必要亲手杀了他报仇,如今听了这番话,心中仍是震动,是守护众生的大义,又是对凤息的一片痴心,可是他不能说感动,更多的是无法言状的愤怒跟怆然。
那时候无论伏羲说什么,他始终不信伏羲对**无心,现在再想想伏羲当年杀**半分不见的心软,如今却为了凤息连命都不要了,他们三人所谓的纠缠不过是一场他与**各自的单相思。
陵落在此,凤息纵然不认为伏羲为她之故在胎果里设下局,但也该知道自己即将身死,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伏羲许久不语,凤息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了,突然听他微微一笑,“谁教你斩断姻缘线的,晋云吗?”
凤息微一怔,自然是否认,酆都察觉到凤息眼中那一刻的犹豫,已经隐隐猜到斩断姻缘线的后果是什么。
“凤息,你那般喜欢伏羲吗?”
她又洒脱的笑道,“我仍当他是长琴,总是做不到不喜欢,可他却不喜欢我,我也要把他放下才不算吃亏,你愿意帮我吗?”
酆都蓦然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小丫头洒脱大气呢,我竟还不如你。”
她所求,他不置可否,她竟也不着急,又命人摆了棋局,两人下了半日的棋,酆都到天黑离开,走前意味深长的道,“伏羲与凤息若一人能活,我自然是选凤息的。”
他看着凤息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蓦然转身而去。
入了夜,凤息也未睡下,又坐在檐角之上。
月色皎洁如霜,浅浅的银辉寂静的穿过偌大的宫宇,少女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坐这气势巍峨的宫殿之上,晋云看着好,心口莫名的有些疼,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法器,又有些犹豫了。
凤息突然回头,视线落在他手上,松了一口气道:“果然得手了,酆都不在,小小的姜回你应该不在话下。”
他咬了咬牙,摊开手心递到她眼下,掌心中是一把黑色寒铁的斧子,不过巴掌大小,在月光下发着冷冷的寒光。
凤息取了握在手心里,触手便能感觉到凛冽的杀气,“鬼神之斧,果然不同凡响。”
晋云苦笑,“是不同凡响,只怕酆都晚些发现他的镇府之宝丢了,到时必定追杀我。”
凤息笑道,“等用完了,你再还回去你就还是好孩子。”
晋云心中空了空,那时候你还在吗?又听他问,“伏羲帝君怎么样了。”
“过两日大概就要出来了,你不去看看他么?凤息,帝君心中一直有你的,他的心中从来不是什么**,他不说是不愿他死了你将来伤心,等他出关,你便去陪陪他吧,伏羲即长琴,一直没离开过呢。”
凤息将双手枕在头,仰头望着漂浮的云,“我知道,那一日我险些被朱厌迷惑,其实你们都察觉到了,却谁也入不了我仙心,便只有他能进来,因为我心中有他,他心中也有我,我想想,有这些便已经足够了,我活了八千年,母后爱我如命,又有阿狸一直陪着我,我和天界诸多仙子一样喜欢长琴,长琴心中却只有我,你看我有这些,大概是天界最幸运的女子。”
她又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极是满足幸福的样子,“帝君喜欢我,我心中欢喜的紧,却又有些难过,怕他将来会便寂寞呢,好在,还有你在他身边。”
晋云心中难受,只觉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帝君闭关将出,我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身后是少女清柔的声音,“你不必内疚,你是在成全我,我心中感激你。”
晋云身子一震,很快便隐身而去,那屋檐角上,有一双清幽幽的目光正望着她,她心中一软,伸手便将小狸猫搂在自己的怀里,“我还为你睡了,竟然又悄悄的尾随我。”
195 帝君醋了
怀中的狸猫呜咽了一声,她笑了笑,“阿狸,我以前就说过要让你位列仙班,便不能食言,我会把阿婉的仙元给你,以后你也是仙了,至我嘛,你不必难过,我会有来世,会成为一个凡人,你若是找到我,便收我为徒渡化我成仙,好么?”
阿狸不会说话,她感觉他的头在她怀里拱了拱,她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又搂着它笑道,“那我们说好了。”
阿狸最好骗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伏羲帝君醒来,自然是将晋云斥责了一顿,晋云理亏也不敢多言,若非他擅自作主将凤息带到焦离河,又若非帝君不放心下了追魂术,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可是若非凤息遇险,他也绝不相信帝君与凤息所说的,所谓酆都心存大义不会置六界于不顾,好在,他们并没有看错酆都,他确是众人值得敬仰的帝君。
群山漂渺的峄山上,信阳峰上霞光笼罩,信阳殿耸立在云端之上,一派的高广巍峨,山下有一人,正沿着长长的玉阶拾阶而上,分明是个潇洒飘逸的仙君,可看他的样子却并不打算施仙法,而是一步步走上去。
晋云早就听到仙侍来报,心中还有所怀疑,便亲自往山下瞧了瞧,果然是酆都帝君,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以为是偷镇府之宝的事败露,那帝君绝不会允许凤息有机会下手。
伏羲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晋云,你这般不安又是为何?”
晋云强镇了心神,一脸的凝重,“我怕来者不善。”
伏羲帝君停止了打坐养息,极是感慨的道,“他当日恨我入骨都不曾动手,更何况是现在,他不是不想杀我,不过为着天界之故,这六界之中,从来都是我最了解他。”
晋云微愣了愣,这是一笑泯恩仇了吗?
帝君见晋云还疑惑,又笑道:“现在前来不过是他想通了罢,走吧,随我一同去迎他。”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唇角微弯,眼眸如水,柔软的不象话,他许久未见伏羲帝君真心展颜,如今他这一笑,当真是天地失色,美不可言,不由得又想到凤息,心中反而越发的难受。
伏羲在正殿门口等了酆都足足一个时辰,才把酆都等来,伏羲神色安然平和,仍是执礼相见。
“帝君别来无恙。”
酆都神色冷峻,负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居然让你从胎果里活着出来,朱厌也太过没用了,又用千里追魂术,便是这样,也能让你挺过来,上天果然待你甚厚。”
周围的仙侍皆是一愣,酆都帝君这话好像盼着自家帝君早死一般,未免太过刻薄。
却不知酆都即便知道伏羲对**无心,但对以往心中多少还是介怀,自然对伏羲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毕竟所受之苦也皆因他而起。
伏羲也不计较,只是微微一笑,“朱厌不死,我又岂敢死呢。”
又亲自引他进殿,微微笑道,“殿中备下昆仑雪峰上的仙露,不知你口味是否变了?”
酆都仍是神色淡冷,但眸中却若有若无的含了一丝笑意,“昆仑雪峰上的仙露?莫不是又像那凤息那小丫头一样来诳我吧。”
伏羲一怔,又飞快朝晋云瞥了一眼,晋云露出一脸的无知相,我怎么会知道。
二人进了殿,又将仙侍谴了出来,就连晋云也一同赶了出来,又命人阂上殿门,也不知二人说些什么,说到日落西沉,仙娥进来掌了仙灯,酆都帝君方才出来。
伏羲又亲自送他到玉阶下,酆都帝君突然回了头,遥望这祥云笼罩的仙宫,轻叹道,“你这玉宇琼楼虽是天地灵气之源,众神神往之地,但也未免清幽冷寂,倘若有小丫头在,不知会是怎样的热闹,我看着她从小到大,有她的地方便是连天宫这样冷寂的地方都充满人情味。”
晋云微微皱了皱眉,这酆都帝君明知道这是妄想之事,偏偏还要拿出刺激伏羲帝君,也太不厚道。
伏羲帝君神色极是温柔,也回头望着被夕阳下染红的信阳殿,若是小丫头在,定是坐不住,不知会怎样的闹腾呢。
“帝君……”
晋云的声音蓦的打断他的思绪,抬头便瞧见酆都有些怪异的看着他,他朝酆都微微一笑,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是我没这个福份呢。”
他仍是一派宽和温厚,十几万年从来没变过神色,酆都做梦都想打碎他那张虚伪的面具,想知道面具下真实的面目到底是什么。
他蓦的又不甘的问了一声,“伏羲,你到是有心还是无心呢,不会疼吗?”
他仍是淡淡道,“但求问心无愧,自然就会心安。”
酆都心中突然有一个很邪恶的念头,想斩断姻缘线,等你亲眼看着小丫头陨灭,是不是也会如现在这般淡然处之,可是想想天宫那明媚的少女,终归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临走时,他又递给伏羲一个精致玉盒子,目无表情的道,“这枚仙丹服了对你的伤大有好处。”
任一向淡然的伏羲面上也露出惊喜之色,仙丹多珍贵在其次,只为酆都多年心魔已除,虽然他仍是不喜他,不认同他,可到至少表明了一心一意与他携手诛杀魔皇的态度。
晋云自然也感觉到此意,大喜过望,“难怪凤息帝姬说酆都帝君受了许多苦楚,虽然嘴上厉害,可是若是天界有难,定也是以苍生大义为先,她说你是伟岸潇洒的男子,只是遗憾未能早些认识你,若是先长琴认识了你,想必也会仰幕于你呢。”
再看伏羲帝君的神色分明有那么一刻凝滞,又负着手略转过身去,极是高深的遥望天际,也不知此刻是何心情。
身后的仙侍都忍不住朝晋云上君望了一眼,常听晋云上君说凤息小丫头一张嘴巴跟抹了糠水似的,会哄人,原来上君哄起人来更是拦都拦不住,可是帝姬毕竟与帝君有婚约在,你当着帝君的面这般说他的未婚妻仰慕别的男子真的好么?
酆都帝君的嘴角抽了抽,又冷哼了一声,“我不是要帮他,不过怕他到了那一日拖我们后腿,害了苍生!”
他说完便驾云而去,虚空之中传来他清朗的声音,“能让一个女子不求回报,这般无怨无悔的为你,只怕六界没人比你更有福气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的是**,就连伏羲帝君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概只有晋云知道,酆都帝君说的那个人不是**,而是凤息。
帝君又抬头望着酆都远去的方向,淡声问道,“她真是那么说的?”
晋云一下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帝君负手沿着玉阶信步而上,目光在廊下宫灯间游离,状似无意的浅声道,“呃,就是凤息那丫头。”
晋云总算听明白了,自家帝君这是吃醋了么?可是吃醋这个凡夫俗子才会有的事怎么会落到自家高冷的帝君身上,他的转身看向帝君,他的目光清淡,遥望远处,象是无意问起,呃……吃醋,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晋云一脸很傻很天真的问道,“凤息她说什么了?”
帝君抬头微微扫了他一眼,浅浅道,“元始天尊神殿之中缺一个掌殿之人,我看你无所事事,明日便派你去守如何?”
晋云立马换了一张哭丧脸,帝君这般威胁自己的灵兽真的好么,这前半句的确是凤息说的,后半句是晋云添油加醋,不过是一时激动马屁拍过了头,当然这拍马屁之事不能借自己的口,毕竟是上古神兽啊,凤息就不同了,本来也没什么高冷的形象可言。
“我这不是为了让酆都帝君高兴吗。”
帝君摇头了摇头,负手立在游廊之下,“半前句是凤息丫头的原话吧,后半句她说的是什么。”
“帝君,你真的要听?”
帝君极是轻淡道,“反正闲来无事,便说来听听罢。”
“酆都帝君重情重义,所以才夹杂在私怨与大义中万般痛苦,可却从没有伤及他人,伤的不过是他自己,所以是值得她敬仰的伟岸男子,倘若她与酆都帝君一般的遭遇,必然要?”
说到这里,晋云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帝君,帝君又浅声问道,”她必然要怎样?“
“必然要杀了伏羲与**这对奸夫**......”
果然见帝君的嘴角抽了抽,下一瞬,幽深的眸中里仿佛有漫天的星光倒了进去,温柔满溢,几乎轻不可闻的听他呢喃了一句臭丫头。
晋云趁机道,“凤息一直想给阿狸选个修仙之地,不若明日便请凤息来此,她定会极喜欢这里的。”
帝君神色一顿,又拂袖便大步往自己殿中行去,淡漠无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从未当我是长琴,在她心中大概连酆都也不如,她如何会愿意呢,你不得强求于她。”
晋云正想开口,又听帝君淡道,“明日便将昆仑仙露给她送些过去,省得她又拿些假的骗人。”
话音一转,人已踏入殿中,殿门缓缓合上。
晋云心中苦涩,凤息,若是没有你,帝君不知会有多寂寞,而这寂寞又岂是我们能消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