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天后决断
“母后!”天后这一推是使了仙术,那琴谱急速缩小,渐渐变成一尺大小的绢帛,又朝上飞去。
凤息却从厚厚的云层上急速的往下坠,她重伤使不上半分仙力,如今天后这一掌,原本强忍着压在喉头的一口鲜血生生的吐了出来,在场的众仙皆是大惊,天后竟对女儿下如此的狠手。
好在跌落的方向正是长琴所在,见他已轻轻跃起将她牢牢抱住。
见凤息唇边都是血,再一探脉息,心脉俱损,长琴忿恨道,“天后竟如此狠毒。”
凤息急道,“不关母后的事,是水姬伤我!”母后分明是故意把自己推向长琴的,她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又听父君冷声道,“青鸾,快把琴谱还给长琴!”
凤息抬头,那张琴谱就被母**在手中,她也在看凤息,目中似有绝决之意,凤息急要从长琴怀里挣脱出来:“你快去把琴谱抢回来,不要让它落在母后手中。”
“那你?”
“我还死不了,你快把琴谱拿回来,母后想要毁了它。”
天后拿着琴谱往后退,“谁敢上来抢,我立刻毁了它。”
便是连天帝也止步,痛声道,“你身为六界之母,明知琴谱对天界意味着什么,你竟为了一已私欲置苍生不顾吗?”
天后心中悲凉,“六界苍生,这话我是听够了,就你自己的想想,这是第几次与我说这话了,几十万年了,天界何曾真正安宁过,陛下每与我说一次我是六界之母顾念苍生,我的孩子便要死去,难道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赴死的吗?”
长琴心中一沉,天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凤息知道天后不舍她,琴谱若毁,父君会如何处罚母后,六界又会如何,她不敢想,还有阿狸,再生还无望。
凤息扯着长琴的袖子急道,“长琴,引魂曲只认你的伏羲琴,你快把琴拿出来,以琴音来召唤它。”
长琴蓦的伸手拽住她,目光雪亮惊人,“天后这是何意,你定然知道!”
“你先把琴谱拿回来,回头我再告诉你也不迟,若是琴谱没了,阿狸就回不来了,”
凤息狠狠的推开他,自己疼的抱住身子蜷缩成一团,却死活不愿长琴碰她,“你快去,找回琴谱我就不难受了!”
天后拿着琴谱正与天帝僵持不下,天后的手中已起了三味真火,长琴见凤息心意已决,便又拿出了伏羲琴,暗中使了仙力,令那伏羲琴灵识出窍,去引琴谱。
那琴谱果然是灵物,果然便要朝伏羲琴飞去,却不知天后用了什么仙术,另一端却仍是被天后牢牢抓在手中,这边又有伏羲琴的灵力所引,天后一时之间竟也收不回琴谱,脸色一沉,正要施法火烧了琴谱。
长琴趁机飞身而入,也在一边牢牢的拽住了丝帛一角,两人在虚空中形成僵局之势,旁人却不敢貌然出手,生怕伤了琴谱。
长琴叹道,“天后娘娘,成全凤息,就是变成**,她也仍是你的女儿。”
凤息也不知那来的一股力气,也挣扎的飞向天后,她站不住,只抓住天后的一片衣角,恳求道,“母后,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琴谱毁了,阿狸就再也回不来了。”
天后却根本不看凤息,厉声喝道,“阿狸活,便是你死,你是要自己活还是要小妖怪活?”
“阿狸活,我只要阿狸活!”凤息帝姬咬牙道,“母后,阿狸能为我死,我也能为它死!”
天后见凤息如此,狠狠一把甩开了凤息,“你糊涂!那母后生养了你又算什么!”
长琴分明有机会抢回琴谱,听了这话突然停了手,只皱着眉问道,“为什么阿狸活凤息就要死?”
天后喝道,“因为**根本就不是凤息的前世,凤息就是凤息,只是**的魂元封印在凤息的魂元中,你这引魂曲就是用引凤息的魂魄出窍,用至纯之魂灭魔皇,仙身让位于**复活!你说你爱慕凤息,愿为她做任何事,难道就是要引魂让她死去吗?”
长琴便觉得天后那一声声断喝,仿若雷击,“**怎么会不是凤息,定是你胡说的......”
“有没有胡说,你不妨问问天帝陛下,不妨问问酆都帝君,问问凤息她自己。”
长琴看向天帝,天帝沉声喝道,“长琴,你忘了你师傅是如何交待你的吗?”
又看向酆都,见他眼角挑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再转头去找凤息,只见她一字一顿的咬牙道,“阿狸在我心中自然比你重要,我要阿狸活过来。”
他心中大痛,“凤息!”
便是这一念之间,琴谱已从手中滑过,完完整整的落在天后的手中,天帝震怒,长琴却只蹲下来抱着奄奄一息的凤息,失魂落魄道,“你们果然是要她死的!”
众仙的哗然之声,天帝的怒喝,忽的见天地巨变,日月失色,天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蓦的又有熊熊火光在燃烧,只见那片半尺多长的丝帛在火焰中飞舞,瞬间便被燃成了灰烬。
引魂曲琴谱就这样被毁了!
天后低回哀伤的声音回荡在天际,“凤息,离开天界,远远离开这里,母后宁愿你成魔!”
“长琴你怎么能放手,他们会杀了我母后的.....”她心脉俱损,又逢巨变,便是那点意志力也彻底摧跨了,眼前一黑,便又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已是半夜,她发现自己身处在青冥仙尊的仙殿中,她端坐于蒲团之中,源源不断的仙力自从她后背传入体内,压制住她体内翻滚的戾气。
身体深处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是**的,“青鸾好大的胆子,竟敢毁了琴谱!”
凤息心中针扎般难受,“仙尊,我在这里多久了。”
“七天七夜,天帝命我为帝姬疗伤。”
“我母后呢?”
“天后娘娘......天后娘娘她.......”
凤息蓦的抓住了青冥的手,“我母后究竟怎么了?”
青冥仙尊轻轻拍了拍凤息的手,那日之事仍令他心中震憾不已,天后的慈母之心,凤息对小妖怪的情意,他从前总觉得凤息身上有诸多秘密,为何生来一颗至纯至净的魂魄,原来她竟是天生的引魂人,而琴谱既毁,为凤息死里逃生的欣喜,却又为天界的未来担忧。
“只听说天后娘娘被幽禁了,至于幽禁何处我并不知。”
凤息心中冰凉,她最怕父君将母后幽禁在离川水下,她是受过离川的苦楚,如若是她倒宁愿父君能将母后处死了痛快。
她强撑着去了一趟天帝宫中,仙侍见了是她却并未阻拦,“陛下等帝姬许久,快进去吧!”
偌大的殿中只余一盏微弱的宫灯,父君见进来,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柔声道,“凤息,到父君身边来。”
地砖上,天帝的影子拖的细长,在这大殿只中越发显的形单影只,三千年前,她那是还未下界,也是在这殿中,父君与母后在这里下棋,她则逼着在一旁读书修习法文,那时候她嫌烦闷,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不由的心中一酸。
她在几案前住了脚,一言不发的行了叩拜大礼。
“凤息如今知晓一切,恨父君吗?”
“我不恨你,你先是天帝,然后才是我父君,其实说来你也没有当我是女儿,不过是一枚棋子,现在回头想自己当日试那穿魂箭,当真是可笑的很,一枚棋子也妄想要陛下伤心,却是可怜了我母后,她自从知道我的身世,大概就一直伤心,她很可怜,哥哥姐姐死了,见我又要死了,就再也受不了了,说来都是因我之故,我愿代她受罚。”
她嘴说不恨,可是这字字都在痛诉,天帝脸色转冷道,“你是你,你母后是你母后,天界自有法度,她犯下重罪,枉顾六界苍生,朕又岂是能徇私,又如何给六界一个交代!”
凤息心中一冷,已知无望,“你将我母后幽禁何处,我要见她。”
“不见也罢,况且你母后也不愿见你。”
母后不见?那母后定是要受尽苦楚,不愿她看见,“父君可有他法唤醒伏羲,只要他醒来,凤息便心甘情愿做那引魂之人,父君是否到那一日便会放了我母后。
“那是自然,只是如今没了琴谱,朕已经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唤醒伏羲了。”
凤息自知求天帝无望,一个人出了天宫。
阿狸复活无望,母后又不知在何处受苦,她已是心灰意冷。
忽的听见耳边一道温润的声音,“我知你母后在何处,小丫头,我带你去见她。”
抬头一看,又是茂君!他定是早知母后会去毁琴谱,才会从水姬手上救下她。
“琴谱被毁,如今你满意了?”
那茂君却轻笑道,“我今日心情好的很,倒时可以卖你一个人情。”
“什么?”
“我不仅能带你见你母后,还能救她,你可愿意一试?”
167 随我入魔
茂君是文官,身形略显得有些单薄,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总是一派持重谦和,如今同样还是这个人,手上提着一盏宫灯信步从容朝她走近,却有些诡异莫测,“茂君?”
“不对,我应该叫你朱厌。”
他的面容在这半明半暗的灯光里时隐时时现,微微扬起的唇角笑的有如鬼魅,仍是朱厌般阴凉的气息。
琴谱一毁,茂君自然明目张胆,“你能救我母后,当真?”
“我何曾骗过你?又不象你那心上人时常骗你。”
朱厌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你定是有条件的?”
茂君又笑了笑,“小丫头比人界的时候可聪明多了,跟你说话也不费劲了,你母亲不是说吗?让你离开天界,逃到魔界妖界都好,我愿意带你去魔界,因为我答应过阿婉,好好照顾你。”
凤息大惊,“你竟要我堕入魔道!”
“有何不可呢,天界定是不会放过你母后的,你忍心你母后受苦吗?你想想,这六界除了我还有谁有能耐救你母后?”
茂君又握住了凤息的手,“小丫头,你还记得离川之苦吗?”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受了一千年离川苦的凤息,丢了阿狸的她居然能原谅她的父君母后,能原谅长琴太子。
凤息目光微寒,“我若不去,你就要把我丢进离川?你可知道,能堕入魔道之人必是执念成魔,心中充满了怨恨与戾气,而我心中并无这些,纵然我愿意,又如何能成魔。”
“你心中何曾没有执念,若没有执念,又怎会原谅长琴太子,若没有怨气,为何会如此厌恶你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你心中其实盼望着琴谱毁了,你好与你那心上人双宿双栖的。”
凤息惊的退了两步,“你胡说!我从未阻止过他们,也心甘情愿的愿意被长琴引魂。”
“那是因为你没的选,他们用阿狸来诱惑你,还用长琴来威胁你,说到底你不是为了天界,不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大义,我便有办法。”
朱厌说的没错,她从来就没想过成全**与伏羲,倒是恨不得**能消失在她的身体里,可是她怕成为六界的罪人,她更怕变成太羲后的长琴醒来恨她。
朱厌又循循善诱道,“这六界那有至纯如水的人,只要你有一丝丝的恶念,只要把它交给我,我就能帮你入魔,你放心,就是你入了魔道,长琴太子也必然会追随你。”
凤息心中一冷,他最终的目的是想引长琴堕入魔道么,朱厌又握着她的手道,“你看你的手还是这般冷,你若堕入魔道,我便把火绒草送给你,就没人嫌弃你的身子冷冰冰的了。”
凤息甩开他的手,“我若不愿意呢?”
朱厌象是并不恼,仍是慢条斯理的道,“你若非心甘情愿,我也无法引你入魔,我先带你去个地方,你慢慢想想也不迟。”
凤息心中一警,已暗中集了仙气,“你们要带我去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朱厌回头漫不经心的望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戒备,又淡道,“小丫头什么时候这般胆小了,从前我轻而易举能杀的你时候,我都没动过手,更何况如今我打不过你呢,不管你信与信,我都从没想过要杀你呢。”
又听他幽幽道,“因为我答应过阿婉,不会取你性命,我是从不舍得骗她的。”
凤息心中刺痛,倘若阿婉在,见母后如此该有多伤心。
朱厌见凤息皱眉,又唤了云转身便要离去,“我带你去见你母后,信不信随你的。”
凤息心中一凛,很快又追了上去。
在空中行了好一会,除了朱厌的那盏宫灯,没有一丝光亮,她甚至施法都无用,分不清时辰分不清自己处在何地。
朱厌似知晓她心事,“的确却是我施了隐身术,这般才不会被天界的人发现,马上就到了。”
凤息心中疑惑,行了好一会,果然见天色大亮,而自己所站的地方是自己再熟悉恐惧不过的离川,“你为何带我来此?”
“你不是想见你母亲吗,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息惊道,“我母后在离川?不会,父君怎会如此心狠!”
朱厌凉凉一笑,“你父君与天界的那帮老头心狠着呢,能把你丢进离川,自然也能把你母后丢进离川,你若不信,自己进去看看吧。”
凤息此刻便已顾不得朱厌,施了法破了离川的结界便往里闯,却并不在聚魂池中,天界定了母后重罪,莫非她是散魂池中?
便又转身往散魂池方向去,还未到眼前,便听见一声声痛苦的尖叫声,那是母后的!
凤息心痛如绞,“母后莫急,我这就来救你!”
黑幽幽的离川水下,她看到母亲在在水底下疯狂的挣扎,她脸上那种温柔慈爱神情不见了,只剩下痛苦扭曲的面容。
“凤息救我!凤息救我!”
她施了仙法,用尽了平生所学,天后在水下仍是纹丝不动,耳边是母后一声声尖锐的嘶喊声,“凤息,你救救母后,你去求求你父君,让他放了我!”
凤息五内俱焚,她下意识的想伸手拽住朱厌,“你救我母后,我什么都答应你。”
却什么也抓不住,因为朱厌不见了。
她知道父君是听得见自己说话的,“你放了母后,要我引魂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只求你放了她!”
她哀求了许久,空幽幽的离川里除母亲撕心裂肺的叫声再无其它。
她不记得自己喊了多久,她绝望了,“他心这般狠,如何会放你,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母后!”
“天帝,你是天下最狠心的人,你不配做我的父君!”
似滔天巨浪在心中翻滚,便又像有刀尖一刀刀从心头滚过,想要宣泄,恨不得毁了离川,甚至恨不得杀了父君与天界那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们,明知无用,仍是疯了一般施法去破那封在离川水下的符咒,“为什么连朱厌都能放,却不能救我母后!”
耳边有人幽幽道,“先是阿婉,然后是阿狸,然后是你自己,现在又是你母后,再下一个应该是长琴,你的父君要把你心爱之人一个个逼走,但凡对你好的人他都会逼死他们的,你何必要顾及你父君了,何必要顾及六界了。”
她喉头一甜,便一口血喷涌而出,又洒在了离川水下,那离川水有如沸水般翻滚,越发惨烈的叫声刺穿离川水。
朱厌又突然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已心脉俱损,你就是死了也救不出你母后!她是为了你才变成今日这般,离川之痛你是受过的,那可是生不如死。”
她的眉目间已满是杀气,目光狂乱,她转过头来死死的瞪着他,象是嗜血的凶兽,下一瞬便要将他吞食。
朱厌大喜,“来吧,随我入魔。”
凤息混沌的意识中突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喊声,“凤息……我在这里,凤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长琴,是长琴的声音。
朱厌心中一凛,下一瞬,便又见凤息突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狂乱的双眸中便有奋力挣扎之色,眸中渐渐有了一丝清明,“朱厌,你是想激发我的怨气,你想让我入魔!”
朱厌将凤息拉到水边,指着天后道,“只有入魔你才能救你母后,你忍心看她日夜受苦吗?”
又见凤息目光如血,猛的摇了摇头,“我当日困在这里几万年也不曾散魂是因为我身上有万千幽灵的魂气,你母后修为再高深,不消十年便可魂散尽,你问问你母后,可愿你成魔?”
“凤息救我,凤息救我!跟着朱厌走,救母后也救你自已。”
她转过头,茂君诡异的笑脸在眼前放在,“来,你把手给我。”
“凤息,别信他,这都是假的,这是他给你造的幻象!”耳边又是长琴的声音,还有他看不真切的脸在脑海中突然闪过,“假的,怎么会是假的。”
茂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又施了法在凤息在天灵盖上一点,长琴的声音消失了,仍是空荡荡的在虚空中漂荡着尖锐恶鬼般的叫声。
凤息突然将手浸了离川水中,蚀骨的痛楚钻入四肢百骸,”这是真的。”
又将一手递给了朱厌,很快的被握住,茂君有些可怜的看着她笑,“小丫头,我又何曾骗过你,长琴才是骗你的。”
凤息一会目中极是狠戾,“谁要害我母后,我便要杀了谁!”一会又剧烈挣扎道,“我不能入魔道,长琴会伤心!”
茂君微微勾了勾唇,“他不会的,他也巴不得你走呢。”便又被一个力道带出了离川,下一瞬又置身一片十里花海之中,蚀骨的痛楚消失了,心口痛裂欲碎,茂君笑道,“刚刚带你去看了现在,我现在给你看看你心上人的将来。”
凤息仍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茂君心中一凛,又见凤息目光沉痛挣扎,想是她仍是沉浸在离川那一幕的痛楚中,又遥指了指那合欢树下。
“凤息,你看看那是什么?”
那飞扬的花雨中,那人缓带轻袍,清越高华,他宽大袖摆间卧着一个绝美脱俗的女子,花瓣轻轻落女子的发髻上,天地万物也因这一对男女失了颜色。
168 朱厌现身
凤息觉得自己的心似被人攥在手心里,分明很疼,喘息都疼,那是长琴么,不是,那般清越温润的眸色,那只属于伏羲的,**的伏羲。
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在这画一般男女面前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又见那人轻轻抬起手,指尖纤白如玉,煞是好看。
他将花瓣轻轻从她发间拈起,似怕吵醒那女子,却不想那女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展颜一笑,仿若花雨般清润明艳,那男子眼眸欲醉,突然俯下身含住那女子的唇。
“你可知道那是谁?”
耳边仍是阴凉的声音,手仍被朱厌抓着,“伏羲,**。”
她的目光仍是紧紧盯着那对男女,似迷茫似是痛色,象是凝固了一般。
“这是他们的未来,等你死了,你的长琴就要与**相亲相爱千年万年的在一起,你若不死,长琴便不舍你!”
身体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冷咧如刀,“让我出去,我要见他!”
耳边那声音突然又变得极温柔,温柔的让人发寒,“所有人都在利用你,你父君如此,伏羲如此,你不是过踏板石,你生来就是为了成全伏羲与**的,你恨吗,你怨吗,只要把你的心交给我,我来帮你吧。”
朱厌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便又施了法悄悄探的灵识,不由的一惊,没有怨气没有恨,灵台竟是一片虚空,她竟做到无心无碍?
蓦的,又见凤息突然转过头,唇角弯弯浅浅一笑,“我说过的,若是有一日打的过你,定是要为阿狸报仇的。”
她笑的无害,一如人界时单纯的小丫头。
那茂君心中有异,低头一看,便见一缕细细的光自两人交握的手上伸出,又沿着他手腕游离进了他的血肉。
茂君的脸色顿时变得刹白,“你竟敢抓我的魂!”
他要甩开凤息的手,却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束缚,凤息闭着眼睛,口中喃喃念着诀,原本笼罩在她周身的淡淡光影突然变的耀眼。
“为何抓不得!”
茂君大惊,她竟不顾后果想抽出朱厌的那缕魂?他原本让她心绪大乱引她入魔,不成想她竟能心无挂碍,她何时心智变得这般坚定,还是她一开始便是在假装受了蛊惑?
“你抽不了我的魂的!”
凤息突然睁开眼睛,眸光浅淡如水,“我抽你的魂作甚,我要让你消失在六界。
她的术法越发厉害,那股游进身体里的魂索已经将他那缕魂紧紧锁住,将朱厌要逃出茂君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念头也打断了。
这六界除了伏羲尚未有人会抽魂之术,就是他魔皇之尊也不能,他一丝大意才上了凤息的当,心中已是恼恨之极,
凤息如今只能拘了他的魂在茂君体内,他便是想抽一丝魂出去都不能了,茂君这人资质平庸,修为浅显,便是想挣脱也无力,他当真是小看这丫头了,不过看凤息此刻的情形,也快油尽灯枯。
朱厌淡淡讽道,“看你的样子,是要杀我了,不过我的魂魄不死不灭,你又如何杀的了我?还是要把我交给你的父君,把我与这茂君仙官一起扔进离川散魂水中?除了让我痛苦,那对我并无损伤。”
凤息唇角已溢出一丝血迹,又用手背擦试了,“我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件事,当日我能放了你,就是因为我至纯至净的魂魄,如果这六界还有一个人能杀你,那人一定是我,就算我不能杀你,也一定能封印你,不管是何种结果,代价都是我的命,对吗?”
茂君看了她好一会,蓦的冷笑,“小丫头变聪明了,你若死了,**便也活不了,你的情郎会恨你的。”
“伏羲与我何干呢,再说你都死了,**便没什么价值了,况且这女人我又讨厌的很,死就死了罢!”
她话说的轻松,身子却已是极难受之极,本就身受重伤,施了术法更是极吃力,强撑着才勉强没有倒下,一边说话,暗中却在积聚魂力,等着最后一击。
朱厌又阴森一笑,“我倒也不是怕死,不过却不想与你死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缘份,要是上天眷顾,那一日重生,定要与你千年万年纠缠不清,那阿婉该多伤心。”
凤息想起阿婉不由得一叹,“我并非讨厌你,只是你我身份立场不同,就是为了我母后,为了那些我在意的人我也不得不杀你,一命换一命,我也不算亏欠你,只是对阿婉心中有亏,好在她死了,也不会伤心了。”
朱厌冷笑,“无人为你引魂,我倒要看你如何杀我。”
“你说的对,无人引我之魂,我就舍命也无用,不过。”她目光一转,“我可以把你的魂渡到我身上,你那缕游魂可是极弱的。”
茂君脸色一冷,“那你便试试看!”
“你还当你是当年的魔皇吗,如今你不过一丝缕附在茂君身上的游魂,无修为魂力也无用,所以你这些年你躲在了天界。”
若他是当年的朱厌,她自然锁不了他的魂,更何况是让他陨灭,如今不过是一缕抽出的游魂,此刻若不杀,三千年以后魔皇真身归来,又有何人可阻?”
凤息神色决然,便又施了法,便见一团红光将二人笼罩在其中,果然便感觉身体里的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自己的魂魄,茂君修为浅显,没多会儿便扛不住凤息的术法,身子似乎也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凤息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体象要被劈成两半,那缕光每用一分力便要在血肉里钻开一道口子,她的身子会有无数的血口子,身子化成一个容器,一点一点将自己与朱厌魂魄腐蚀掉,只是藏在身体深处的**,会何去何从?
长琴,你莫怪我,我不忍我母后受苦,我也不忍无辜苍生受苦,便顾不得你的心上人了。
凤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被掏干,巨大的痛楚让意识的一点点的消失,她能感觉朱厌的那缕游魂已朝她的身子游来,再忍一忍,他便会消失了。
“水姬!”
蓦的又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眼前虚影一晃,一掌重重的拍在她的胸前,黑衣妖绕的女子眸光略带同情。
她想开口,喉间干涩,吐不出半个字,身子不由得自主的朝后跌去,身下是黑暗无边的深渊。茂君苍白的脸在一点点在眼前放大。
朱厌逃了,而真正的茂君要与她一同跌了地狱了,漫天黑暗袭卷而来,母后,我尽力了,还是救不了你……
“凤息,凤息…….”
耳边还是熟悉的声音,长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过几日,便传出黑帝的女婿茂林仙君莫名其妙重伤,而他与修林公主孕育的还未出世的胎果也不翼而飞。
不仅丢了尚未出世的外孙,还丢尽黑帝帝君的颜面,黑帝自然震怒,派了人六界寻找,几个月也无果,黑帝更是大怒,让他更为光火的是外孙的父母,也就是黑帝的女儿女婿。
听说几个月后身为女婿的茂君仙官醒来,突然象是失了忆,不记得自己何时成了亲,更不记得自己与修林公主有了仙胎。
而修林公主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分且是自己孕育的胎果,却厌恶之极,得之胎果丢失之后,更是毫无心肠道,“孽种丢了就丢了罢。”
听服侍她的仙娥说,若非是以前茂林仙官当宝贝似的日夜让人看护着,只后修林公主早就要毁了那胎果。
黑帝找了外孙几月无果,便又诉到天帝殿前,也不知那日天帝说了什么,黑帝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说过要找胎果了。
天界看似平静,实际却暗潮汹涌,先是关押六界重犯的鬼塔被袭,魔界重犯逃脱,便是那些天界犯了天条的人也一同加入了魔界,关于这些,天界秘而不宣,私下命火神宫、青冥仙尊这些仙尊暗地追捕。
魔界虽无大的动作,天界算是太平,可是人妖界却不太平,时常有妖魔侵入人界,天界也少不得要管一管。
这么一忙,天帝便已许久未再去过昆仑之镜,仙侍跟随了天帝十几万年,自是知道他的心事“陛下,这一眨眼便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天后娘娘想来也是极思念你。”
天帝苦笑,“她心中恨我罢,如何会思念我。”
“天后自是理解天帝的苦心,从未怨过您,她是甘愿受罚的。”
天帝叹了一口气,又听仙侍道,“若是带上凤息帝姬,天后自然更高兴。”
天帝沉默了一会,又道,“也好,今日去看看青鸾。”
仙侍是受天后之托有意要试探,不曾想天帝却不接话,他自也不好再多问。
到了昆仑之渊,天帝便又嘱仙侍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昆仑之渊有五层,天后便被幽禁最后一层,四周有业火焚烧,中间独留一高台,天后便被困在那中央,半步也离不开。
169 我便只看你
天帝并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站在近处望着妻子在火焰中跳动中若隐若现的脸庞,身在困境,却并无幽怨之气,看过去反而越发的安然。
当日她撕毁琴谱,天界震惊,长老们更是怒不可遏,他痛心却又如何忍心苛责妻子护子之心,可是就算他身为天帝也不能循私。
她却平静的跪倒在他与长们面前,“这事是我的罪过,为一已之私枉顾众生,无论给我什么样处罚都不为过,陛下不必为难,禀公处置便是。”
最后被罚在昆仑之渊永生受尽业火之苦不得出,离开之前,她说,“是我对不住天界,可我不后悔,自从知道凤息的秘密,我便没有安心过一天,陛下,你疼她是因为愧疚,可是我疼她是因为她是我的骨肉。”
天帝黯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这般做了也未必能保住凤息。”
天后却幽幽的说了一句,“朱厌是不会杀她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天帝自然是不信的,天后又道,“朱厌比谁都寂寞,阿婉早已消失,在这六界之中,只有在凤息的身上他才能到些许阿婉的影子,当日若是你们成全了阿婉与朱厌,或许便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想起阿婉,天帝心头隐隐作痛,如今再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妻子,心中只剩苦涩,天帝之位原是要这般孤绝。以前是阿婉,现在是凤息,他倾注了最多关爱也让收获身为人父最多快乐的小女儿,她如今长大了,知道要承担责任了。
那抹被烈焰簇拥的身影突然转过头,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神一亮,不一会,便透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凤息没来。
天帝便又走近了一些,隔着火光望着妻子,“我们的凤息长大了,你想看一看她吗?”
天后迟疑了一会,仍是点了点头。
天帝施了法,虚空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画面,是那日凤息被朱厌幻象所控的情景。
天后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最后竟无一丝血色,天帝收了幻镜,幽幽叹道,“凤息为众生尚有勇气,你是她母亲,竟还不如她么?”
天后紧抿着唇角,身子微微颤了颤,“凤息在那里?”
“她受了重伤,在血莲中养着。”
天后又猛的抬起头,目光复杂的在天帝的脸上审视了好一会,只觉得心口已是一片冰凉,凤息知道自己是朱厌的克星,无论琴谱在与不在,她都已经打算牺牲自己了。
“她要醒了对吗?”
天帝无声的点了点头,“琴谱被毁,若朱厌重生归来,便无人可阻。如今只有在那之前抓住他那一丝游魂,才有一丝生机。”
天后惨然笑道,“你今日为何来……仍是要借她杀朱厌的么…..”
天帝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我念着你,便想来看一看,也想让你知道凤息的心,她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我该为她骄傲才是。”
未来会如何,便是连他也无法预测了,他与朱厌曾窥探过未来,只是不知道经此变故已被改变,还是注定的会有它原本的结局?
凤息帝姬很久没有消息,也未见长琴太子伤心,只听说如今太子如今爱养莲花,养莲之处不在别处,就在自己的寝殿后面辟了一处池子。
“妖界有魔作乱,你随为父一同前去吧。”
天界如今动荡,而天帝有意要历炼他,便常常命他前去平乱,他修为如今可与青冥仙尊匹敌,倒也不让天帝失望。
长琴点了点头,“父君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火神已心知他要去何处自然应允,长琴回了自己的寝殿,后院那一池莲花长的甚是茂盛,他走近池子,一朵血红色的莲花便从这层层荷叶中伸出头来。
“长琴,今日又要走么?”
他微微点了点头,血莲问她,“你想见她了么。”
长琴忍了会,还是点了点头,她就养在自己身边,却不是时常可以探望她,怕会惊扰她魂灵。只是他心中渴望的紧,每次出门前,还是忍不住要看上一眼。
“你今日运气好,她神识已醒,大概能听到你说话了。”
血莲已张开了花瓣,便见一个清秀的少女蜷卧其中,他抬手扶摸她的脸,“我要离开一阵子,你安心等我回来。”
少女并无任何反应,倒是血莲振振念道,“帝姬今日好的很,她让你早些回来,娇界的妖精就是再漂亮你也不能多看。”
凤息沉睡了许久,唯有血莲跟她说的话她能听见,她在想什么,血莲也知道。
他这才明白天帝为何把凤息交给他的时候说,“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让她高兴的事。”
长琴听了这话唇角弯了弯,柔声道,“那你早日醒来,我便只看你。”
小血莲又振振有词的念道,“凤息你果真是小气呢。”
长琴心中一暖,臭丫头分明是担心他呢,心中已是满足。
血连已合上花瓣,极是困倦,“凤息又要要睡了,等你回来,凤息帝姬大概也要醒了,你早去早回。”
血莲为凤息疗伤,也是极耗心神,便只能在莲池养着。
他知道,即便琴谱被毁,天帝仍没有放弃用凤息杀的朱厌的念头,朱厌一日不死,天界便一日难安,唯今之计,便只在朱厌重生前找到那一抹游魂,成不成他都要一试,只是这几百年,他找遍了许多地方也未曾找到朱厌下落,如今离凤息醒来不久了,心中却越发不安。
他设了结界,又嘱了仙官好好照看着,这才转身离去。
入了夜,火神宫更是安静,自从太子养了那一池的莲花,太子寝殿便是彻夜灯火。
天刚暗下来,贴身仙官便进来掌灯,他下意识回头望了望,那一池的莲花在昏暗的烛火些幽静的有些湛人,太子从不让人靠近莲池,就是这寝殿也只有掌灯时他才能进来,如今四下无人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刚走近便又被结界弹开。
便见那一池碧绿的荷叶里伸出一朵碗口大的象是鲜血般浓烈的血莲,明明没有风,却颤抖的厉害。
仙官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养着凤息帝姬的小血莲,听说凤息帝姬是睡在莲花里的,难道凤息帝姬也在此处,如果是这样,那长琴太子果然是大胆,还未嫁娶就敢把帝姬藏在宫中私会。
那莲花突然急促的摆了花枝,他还正疑惑,忽的觉得脖子上一紧,便见一黑衣鬼魅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细白的手指如蛇一般绕在自己颈间。
耳边听到的却是男人的声音,“杀了他,你还等什么!”
那女子目光一冷,手中凝结成一团黑气,下一瞬,便生生取出那仙官的魂魄。
那声音幽冷之至,不象是那女子发出来的,“小血莲,也难为你了,小丫头只知道一昧的要你替她疗伤,定是从未喂过你,难怪你如今这般无用。”
血莲已经缩回了层层莲叶,又听那幽冷的声音道,“怎么了,见了主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吗?小丫头这般没规矩,教的你也没有规矩了。”
那声音靠的越发近,却分明没见到人,血莲害怕,便是连带一池荷叶都抖动的厉害。
水姬叹了一口气,便将那魂魄扔进了池子里,小血莲心痒的很,很想吞了那魂魄,到嘴边,又想起凤息曾经厌恶它的脸,生生忍住了。
她心中甚是畏惧朱厌,小声道,“我不想吃了。”
朱厌冷笑道,“魂魄养大的血莲不吸魂魄了,当真是个笑话,你日日为她疗伤,又不吃魂魄你精气便弱,难怪养了她几百年也还不见好!”
血莲一惊,却不知他所来何意,难道是为凤息?她便是死也保住凤息,“我跟你走便是。”
她一边说,便要往池子深处钻,想悄悄将凤息藏了,只见一只细白的手伸过来,生生将她从抓下来捏在手心里。
水姬看着手中莲花,挑了挑眉,“那小丫头果真在这里?”
又听朱厌的声音从冷冷的虚空中传来,“你打开一看便知。”
水姬施了法术,果然见凤息安卧其中,不解道,“你既早知道她在这里,为何不早些来取,杀了她一了百了,就再无后顾之忧。”
那朱厌却凉凉笑道,“从前躺着不会说话不过是个死物,有何乐趣可言,如今快醒了,等她活蹦乱跳了才有意思呢,快走吧,天帝设了连心咒,怕很快就知道了,如今我还不是他对手。”
水姬脚步一顿,“杀了她便是,何必带走这般麻烦,你莫非?”
“杀了她,岂不是太寂寞了,留着她罢,这天界大概也就这小丫头有趣些,杀了未免可惜了。”
水姬心中一惊,又怒道,“你不杀她,等着将来死在她的手上么,你果然是疯了!”
那人又凉凉的笑道,“你放心,取了长琴太子的命也是一样的,没有了伏羲,小丫头便成不了利器。”
水姬脸色一冷,还要再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快走!”
水姬便也顾不得许多,带着莲花消失在了夜色中。
170 朱厌附身
案几上的血莲,红烈似火,花瓣却完全闭拢着,她的手刚刚触到花瓣,血莲在桌案上微微发颤。
水姬缩回手,她想确认一下凤息那丫头是不真的唤不醒,耐何这莲花分明是害怕的紧,却始终装聋作哑死死的护着她的小主人,这朵血莲也是圣物,她也不敢用强,怕真损了于朱厌不利。
“你留着她只为与你作个伴,这魔界之人谁不能与你作伴?”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深紫色的光在水姬的肩上绕了一圈,又围着莲花盘璇,小血莲抖的越发厉害了。
水姬又叹道,“你做事向来果决,为何非要给自己留个后患,不若杀了她吧。”
水姬原本也并非狠绝之人,可是自从朱厌死后,她是亲眼见魔界如何的被镇压绞杀,这几万年,但凡魔界稍有出头者,都没有好下场,到现在为止,死了几任魔尊,她都记不清了,如何能再袖手旁观,死了一个凤息,能保魔界无忧怎么也是值得的。
那道紫光怪笑道,“你倘若杀了她,就不怕酆都怨恨于你么。”
“他为天界,我为魔界,各为其主罢了,若真是为他,我便是舍命也甘愿的,他若是不懂这些,也不会是我喜欢的酆都了?”
又听那道紫光傲然道,“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等我重生之日,我便把那酆都交给你,你想如何便如何。”
水姬目光转暗,又把视线挑向了莲花,“你留着她就真的只是为做个伴吗?她又如何会心甘情愿陪伴你?”
阴沉的声音又自虚空中响起,“她又不是阿婉,我又怎会稀罕她的陪伴,留着她自然有我的用处。”
便又见那道紫光停在莲花上,慢悠悠的笑道,“小莲花,把小丫头交出来,若是你不听,我便把你们一起扔进离川水中!”
小血莲把自己的身子缩了缩,极力躲着那道光,小小声声道,“她睡着了。”
朱厌反而来了兴趣,“那又如何?”
“臭丫头脾气坏的很,若是被人吵醒了会发脾气的…….”
水姬几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圣物,这般没心没肺,
朱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便能拦得住我么。”
说话间,又见那道紫光没入了血莲中,花瓣的颜色变得越发深了,近乎透着黑色,一会又缓缓的开了花,躺在中间的凤息仍是双目紧闭,身子却剧烈的挣扎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那小血莲惊恐的喊道,“你莫要欺负凤息!.”
水姬这才了然,原来他带回血莲是这般用意。
过了好一会,凤息才渐渐安静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蓦的,又瞬间从血莲中飞身而轻轻落在地上,目中阴沉若水。
凤息的存在,水姬心中一直不安,深怕朱厌又象当年遇见阿婉时那般。如今见朱厌附在凤息身上,心头重负已是放下了大半。
又试探性的问道,“哥哥意欲何为?”
分明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却是低沉的男人之声,“借着这小丫头的身子,用着阿婉的修为,倒也甚好,他们不是要杀我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下手!”
水姬又想起一事惊道,“那小丫头的魂魄极厉害,是你的克星,若是她又象幻镜之日那般,岂不是凶险。”
“她如今重伤未醒,魂力尚弱,无妨!”
又听朱厌转头看着案上的小血莲,笑的意味深长道,“小莲花,你若是想走,我倒可以放了你。”
小血莲分明害怕朱厌,却还是将自己变得拳头大小,缩进了凤息的发间。
小血莲为凤息疗伤百年,离了莲池精气便弱,而凤息的身子离了它,越发凶险,“凤息在那里,我便在那里。”
朱厌自是知道小血莲跟着凤息是怕她身子有所损伤,冷道,“你倒是对她忠心。”
小血莲又微微颤颤低声道,“天后娘娘说,凤息有了阿婉的仙元,便是与阿婉是一样的,凤息的心好的很,主人饶过凤息罢。”
又见朱厌轻轻笑道,“天后娘娘打的果然是如意算盘,便是仗着凤息有阿婉之物,便不忍杀她,她倒是想的没错,我的确是不忍杀她,却可以借她之手杀别人,永绝后患。”
朱厌已经大踏步离去,水姬还未明白,朱厌又冷冷一笑,“如果我猜的没错,天帝此刻带着人已过了焦离河,正朝魔界杀来。”
水姬心中一沉,伸手便要拉住了朱厌,“天帝亲自带人来,你如今怎会是他的对手,先躲一躲罢。”
又见朱厌诡异一笑,“谁说我要和他们打了,他们来魔界,我自然要去天界,让他们也见见凤息帝姬的厉害罢了。”
说完人影一晃,人已然不见。
焦离河仍如往昔那般阴暗,诡异充满了血腥之气,一身黑衣的妖绕女子便轻轻立于焦离河上,神色平静着看着眼前的几人。
“陛下亲临魔界,倒叫水姬惶恐了。”
天帝此刻也忧急如焚,先不说火神宫戒备森严,就是养血莲的那片莲池表面看无人看守,暗中却有好些神将守着,结界也是他亲手所设,如今凤息被人轻易带走,便已猜到是水姬从中插了的一手。
以他对朱厌的了解,定会亲手毁了血莲与凤息的,以绝后患,连心咒被毁,他便心知不妙。
天帝冷道,“水姬公主,我念你救酆都之故,对你多有礼遇,你如今又何必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天帝算计朱厌养血莲,自然也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消失,却怎么也算不到那朱厌这般大胆藏身于茂君仙官,此事一出,天帝震怒,天界上下找了朱厌几千年,没想到他就藏身在天界,还与那黑帝的女儿成了亲,那胎果本就来的离奇,如今被朱厌带走,多半是朱厌将来重生的寄体。
“凤息是一般的孩子吗?就是天帝陛下你也从未把她当过你自己的孩子吧,一件杀人的利器罢了,既然是利器,你能用我便也能用。”
这句话戳到了天帝的痛处,“住口,我只问你,凤息在何处!”
“自然是在朱厌手中,你放心,他是不舍得杀她的!”
天帝自然不会信,施了仙法便朝水姬袭去,水姬也早有所准备,又是在焦离河中,暗中施咒召唤了凶兽,水姬自然不是天帝的对手,只是水姬修为高深,天帝一心想要活捉了水姬,却也不是易事。
缠斗了许久,自然是正合水姬心思。
长琴太子与黑帝下界平乱,正与妖孽缠斗之间,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窒痛,已知凤息出了事,妖还未平,便又急忙赶回了天界。
他为了预防万一,早就凤息身上下了追魂之术,循着凤息的气息一路寻去,却不在魔界,而是在天界,朱厌如今怎还敢出现在天界?
一路过去,皆是死伤的仙君神将,等他找到凤息,便见一身白衣的少女立于那灵雀台之上,眉目阴厌乖厉,凤息的脸上还有未散去血迹,又见她勾了勾唇,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意。
围着少女周围的众神将也是满脸的杀气,而那众仙之首,手持流雪利剑的正是青冥仙尊。
长琴心中冰凉,那自然不会是凤息,是朱厌附在她的身上。
她紧抿着唇,而仙尊知这是帝姬之身,却多少有些顾忌,那敢痛下杀手。
又听一神将喝道,“仙尊,她根本就不是帝姬,你手下留情,难道等着他大肆屠杀不成!”
朱厌发出一阵轻冷的笑声,“小血莲,你许久未食魂魄,这些魂魄虽不是至净的,却个个是仙魄,你吃了定也是大补,小丫头也能早些醒过来。”
那围攻的神将面露惊骇之色,那红绫便转眼化作了万千光剑,悉数朝仙将们刺去,阿婉原本就是天界战神,如今又被朱厌所控,自然又是威力大增。
这一击过去又是死伤过半,众人心中惧是悲愤,青冥仙尊脸上闪过一抹厉色,众人又从空中跃起,施了仙法,便有无数的光剑从四面八方朝朱厌刺去。
那少女居然就站着不动,笑意盈盈的看着那道道剑光刺来,还未触及朱厌的身子便又各自弹了开来。
是长琴挡开所有的攻势,他落在朱厌与青冥之间,朱厌轻笑道,“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长琴却并不理会道,看着青冥道:“你这一剑刺下去,凤息必然身死,朱厌必逃,他就想让你们亲手杀了她了。”
那朱厌又笑道,“你放心,我也不舍这丫头死的,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青冥仙尊脸色复杂的看了一会长琴太子,叹了一口气,“我又如何会杀她,可却也不能看着无辜之人送了性命。”
长琴并不理会朱厌,“把这里交给我。”
青冥仙尊一惊,“你?你又如何?”他自然知道长琴怕他们当真会失手杀了凤息,再看看神将个个面露痛恨之色,也知难阻。
又见长琴淡声道,“他纵然附在凤息身上,但凤息的魂识总还在的,我要唤醒她,你们若不放心,便走远些看着,无论何事都不许插手!”
“太子不可!”
“朱厌便是仗着帝姬之身,你多有顾忌…..”
长琴厉声道,“你们只知痛恨朱厌,就算你们不在意帝姬性命,却可知凤息帝姬一死,天界再无人可灭朱厌!”
那少女只是微笑着看着,似并不着急。
171 这就是宿命
朱厌凉凉一笑,“那你现在是来送死的吧,你放心,你若死,我一定不会为难凤息,以后便让她代替阿婉千年万年的陪着我。”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长琴又走近低声与青冥说着什么,青冥面色冷竣,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又复杂的看了一眼笑容阴冷的少女,对雀台上的神将挥了挥手,“退!”
“仙尊!”
“若是放过他,他定要大肆杀戮!”
青冥仙尊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声,“退!”带头从雀台上退了下去。
长琴轻轻跃上雀台,“我来了,你想怎样?”
朱厌轻轻抚了抚袖口的纹云,“我想要你的命,你给吗?”
“自然不给。”
朱厌微眯了眼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沉稳内敛,半分瞧不出着急的样子,倒有些疑惑了,自己占着她心上人的身子,他是见过长琴是如何待凤息的,若说他不着急忧心,朱厌是万万不信的。
朱厌便又笑道,“小丫头,你的心上人似有自信能困住我了么,他大概还不知道你是得了你姐姐仙元的人,修为了得,不过,也要看什么人使,在你的身上是没什么用处,给我用却未必无益。”
长琴心中一惊,难怪那日在幻镜她竟差点抓住了朱厌的魂魄,原来是得了七帝姬的仙元。
少女的脸上分明还带着笑,下一瞬便又施了法术朝长琴逼来。
“也让你见识见识小丫头的厉害。”
朱厌所使法术皆是杀人夺魄的魔界禁术,长琴修为不浅,却终归不敢下狠绝的杀招,怕真的一时失手杀了凤息。
朱厌看出他心思,他本是仗着有凤息之身,并未有多少防备,如今见长琴如此,青冥已退去,更是肆无忌惮。
目标只一昧的在长琴身上,一心便想痛快杀了长琴,耐何长琴却比他想象中顽强许多,分明被他的剑气所伤,仍是不见半分颓势,他手中怀抱伏羲琴,琴声铮铮如金石,又如洪流奔袭之势,看势凌厉,然而却伤不到他半分,原来长琴并非要用来杀人,而是一心化解他的杀招。
而朱厌却是步步杀招,两人竟是僵持了许久,朱厌见长琴分明已是受伤,冷笑道,“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朱厌见长琴如此顽强,这么拖下去,于他自是不利,便想一心痛快的杀了他,心中一横,便有了主意,伤的也是这臭丫头的身子,着急的自然也是长琴。
众仙只见忽然之间天地风云变色,隐约感觉有无形的戾气从四面八方积聚而来。
蓦的,空中突然又出现万千光剑,朱厌手轻轻一扬,光剑在空中围在一个圈,将长琴太子完全围困其中,长琴太子在人界倒是见过朱厌施过此术,一招尽斩杀京城妖孽,威力无穷。
只是一旦施这咒,对施术者也是伤害极大,他能抵挡多少光剑,朱厌便会耗多少修为,这便正合长琴心意,他不能杀凤息,便一心要想着如何折损朱厌修为。
当日是朱厌之身,施此禁术自是不在话下,如今借用凤息之身,修为已是极限,长琴分明也快支持不住,不过是苦苦支撑着。
虚空中突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朱厌,你若是杀了长琴,我将来一定也要杀了你!”
竟是凤息的声音,“小丫头可不要心疼,是他技不如人,你将来若比我强,能杀我也是你的本事!”
长琴听朱厌象是与凤息在应答,心中不由得一喜,她果然能感觉到。
朱厌目光一沉,手中飞快结着印,一道光剑无声的没入长琴体内,“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长琴冷声一笑,“附在凤息身上,不过是等我出现,三千年之期转瞬即到,即使琴谱毁了你仍怕留有后患,又不想杀凤息,不过是一心想借凤息的手杀了我。”
见琴声突然转沉,便有如猎猎疾风,又恍若开山劈地之势,听见他沉声喝了一声破,那无数光剑在空中飞舞,已朝朱厌飞去。
朱厌心口刺痛,又见光剑朝自己飞来,自己的驱使的万剑归一竟为他所用,没想到长琴太子修为竟已如此了得,见他又完全不顾凤息死活,极是意外道,“你竟不管她死活!”
又见长琴冷冷一笑,“父君从小便教导我以大义为重,况且凤息已经不再是凤息。”
见长琴似铁了心,他又一心想杀了长琴,如今他已身受重伤,不过强撑着,若他就此从凤息体内遁走,又如何能甘心,下意识施了仙术来抵抗。
朱厌反被光剑围困,自然知道要维持此术极是伤身,知道长琴已是撑不了多久,“我看你要撑到几时!”
青冥仙尊带着一行人也并未走远,只在云端上隐了身,大家看着不由得提了一口气。
神将虽痛恨朱厌,倒也知道凤息帝姬不容有失,急道,“仙尊,那朱厌倘若在遁走,那些光剑只怕要将凤息帝姬刺成筛子,要如何是好?”
青冥仙尊轻轻叹道,“都在长琴太子掌控之中,倘若朱厌遁走,他自是不会伤着她的,那些光剑定是要反嗜他的。”
众仙惧是一惊,神将见长琴太子那般被动,“我们就只能看着吗?”
青冥仙尊视线仍是放在远处,远远见酆都帝君朝这边飞来,“自然不是,帝君来的正是时候。”
神将才恍然,长琴太子起先命他退下不过是想迷惑朱厌,等到酆都来援。
大概只有青冥仙尊明白为什么长琴只让他找酆都求救,而不是天帝,长琴自知酆都心中爱重**,定会护着她,而天帝却不然,若是能杀了朱厌,定是会狠下心舍了凤息的性命。
转眼,酆都已至跟前,又听长琴轻喝了一声,“你们还等什么。”
周身剑阵突然停滞不动,朱厌心中一沉,便见自己周身突然青白两道光大盛,隔着光影站着青冥与酆都,两人皆是神色冷峻,一道无形的结界已将他困在其中。
朱厌自知对方不敢杀他,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你们的结界能困住我吗?”
酆都淡声道,“能困住你几时便是几时,也好让我见识下魔皇的厉害。”
而长琴身形未动,仍是盘坐于虚空之中,那金石铮铮的琴声蓦的消失了,下一瞬,又听见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竟是那日在天宫大宴上,长琴为贺八帝姬大婚之喜所奏的曲子,天界的都知道,名义是贺喜,实则是长琴太子当众向凤息帝姬求爱之意,此事,一直被传为天界美谈。
朱厌自是不知,又感觉琴声并无攻势,反倒越发缠绵婉转,说着相思之情嗜骨之念,让人听了不禁心驰神往,沉醉其中。
当然朱厌除外,强行被自己压制的凤息魂力越发强了,似有要挣脱之意,朱厌冷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小丫头,他这你是为你所奏的吧,他对你般痴心我便放心了。”
凤息挣扎怕越发厉害,“你这妖人,你快放了我!”
少女苍白的脸上一会是冰冷狠厉,一会是痛苦挣扎之色,青冥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果然听到了。
“阿婉的仙元我用的甚好,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忽听到一声“破!”
朱厌竟挣脱结界而出,高高立于云端之上。
只见长琴紧抿着唇,直直看着少女冰冷的眼睛,那琴音有如山间流水,又如金玉落入银盘,缠绵不歇。
见凤息忽的诡异一笑,光剑阵便全部虚浮于他手间,少女面色急速变幻着,忽听到破空之中一声清脆的声音道,“长琴,你快走!”
蓦的又见少女眉目之间一派杀气,轻轻喝了一声“去!”
长琴仍是紧抿着双唇,温柔的看着少女暗沉的眸子,仙音仍是不绝。
少女身子未动,目中突然落下泪来,头顶上隐隐伏着一道紫光,将出未出。
便听有神将惊道,“帝姬,那是帝姬!”
又听那少女声音顿时变得幽冷,“想摆脱我还早呢。”
她手腕一转,那光剑阵便如同离弦的剑扑向长琴,青冥早有防备,施了仙术挡住这一杀招,不料光剑阵突然转了方向,竟悉数朝凤息方向飞去。
“你不想死,那我只好杀了小丫头了。”
少女的头顶上飞出一道紫光,游离而去,青冥与酆都俱是一惊,没想到朱厌最终目的竟是这一招,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众神将只见凤息怔怔的站着,嘴里念着,“我死了,大概你就能回来了,无论他是长琴还是伏羲,你也要对他好。”
眼见那万千剑光便要没入凤息的身子,青冥只觉得自己心中如巨石滚滚辗过,那光剑却并未落于帝姬之身,而是悉数消失在虚空中。
听到一声隐忍的闷痛之声,倒下的不是帝姬,而长琴太子,满身是血的倒在浮云上,再无半点声息。
众人俱是一惊,他情急之下竟用了反嗜之力,将那万剑归一攻数悉数转嫁到自己的身上。
凤息帝姬仍是僵直的站着,眸中已是惊恐之极,她又转头看了看青冥,青冥别过脸,她又又看了看酆都,似乎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酆都目无表情,轻轻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172 生死两难
雀台之上,天界众们仙官无声而立,仙台中间那跪坐着的素色仙衣的少女,一直保持着那个俯身抱着的心上人的姿势,低低的说着什么,眉目看过去越发的冰冷沁骨,没人敢劝也没人能劝。
不知谁说了一句,火神帝君与君夫人来了,火神帝君突然象是老了几千岁,君夫人几乎要站不住,颤抖的俯下身子,帝姬抬起头,怀里的少年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安然的睡着。
没下界遇到帝姬之前,他是六界最美最耀眼的少年,清越高华风华绝代,六界万物皆成了他的陪衬。
他下界遇上帝姬了,从此便沦为她最忠实的仆人,心中万种执念,再不是那个气质高岸出尘,袖手渺看天下万物的长琴太子,他的眼睛里有了绵绵的情意,有了怨恨,甚至有了戾气,生了心魔。
“长琴。”君夫人艰难的喊出这两个字,眼泪便已是滚滚而下。
帝姬那冰冷的眸子露出一抹不悦的神色,“他睡着了,你一哭便会吵醒他的。”
君夫人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也在一脸木然的看着她,仍是重复这一句,“他累得很,睡着了。”
“帝姬…..”
身边仙者皆是一惊,帝姬莫非是受此打击迷失了心智。
火神帝君用手在长琴头摩挲了一会,忽的又顿了手,“你若真是睡着了,那该多好。你一出生,天尊便说你不属于火神殿,不属于我们,我们便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君夫人身子一震,转过头抓着自己丈夫,“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我们带他回火神宫!”
火神帝君微垂了眼帘,轻轻握着妻子的手怆然道,“我一直不忍告诉你,如今也该告诉你了,长琴是伏羲大帝的转世。”
“他怎么会是你们的儿子,他是伏羲,不过是睡着了,你们莫要吵他!”
那一声冰冷尖锐的冷讽,君夫人微微恻过头,隐约看见帝姬的脸上一道黑影闪过,仍是寒潭一般的眸子,却透着极是不耐厌恶的神色。
君夫人心中悲抑不已,那有心深究,见她露出此神色,心中埋藏已久的不忿便喷涌而出,“他死了,他是为你死的,他从不欠你的,是你欠他的,他活着是为了你,死了也是为了你。”
只见凤息帝姬怔了怔,指尖落在长琴的唇边,语气中竟着带着几丝恨意,“他本该一切为我,是那小丫头骗了她,她才是最该死的!”
君夫人失声道,“疯了…….”又想从帝姬手中抢过长琴。
又见少女微微侧过头,目光森寒,出手便是一招仙术将毫无防备的君夫人甩的极远,“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配!”
她已不愿让任何人近身,在场的仙者俱是一惊,只当是帝姬疯了。
蓦的又见帝姬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却仍是俯下身紧紧抱着长琴太子不放,一会又听帝姬极怨恨尖厉道,“臭丫头,你不配!”
“臭丫头,没有我,他一定会死。”
帝姬看过去极痛苦,一声极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这雀台之上,瞬间又归于平静,帝姬嘴角有血慢慢湛了出来,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云端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那是酆都帝君。
又见帝姬木然道,“我有心放她出来,可是体内魂力却不由我控制,你索性杀了我吧,这样我就能去长琴了,你也能与心上人团聚了。”
酆都帝君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帝姬,又木然的转身离去,凤息帝姬俯下身子,只是痴痴道:“她骗我,说她能救你,不过是骗我的,你是真的不在了。”
青冥仙尊心中惊疑不定,又见凤息如此,又是刺痛难忍。
三天了,无人能劝,倔强的帝姬就抱着长琴太子守着雀台之上,青冥也在雀台上坐了三天。
见帝姬仍无离去之意,又转身去了天帝宫中。
天帝幽幽道,“三天了,凤息也该死心,朕也该死心了。”
青冥仙尊心中不解,却见天帝脸色怆然而疲惫,”凤息从小就喜欢你,若是朕不把她扔下界,等她长大,让她嫁给你,一定会寿命很长很快活,她母后也会活的快活。”
青冥仙尊身子一僵,天帝又叹道,“如今长琴一死,就是连朕也不知将来会如何了,三千年之期快到了,这场浩劫看来势不可免,也罢,一切顺应天道,不再强求。”
天帝又叹道,“你喜欢朕的凤息吧,所以便锁了自己的心,如今你也教教凤息如何锁闭自己的心。”
青冥仙尊微怔了一下,“陛下….”天帝又叹道,“朕这个父君的,没为她做过什么,如今也没什么好再顾忌的了。”
青冥心中一震,凤息,非你父君无情,只是他肩上诸多重担,不得已而为之,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父亲,一定也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天帝去了雀台,只是幽幽了叹了一句,“你们的缘份尽了。”
三天来,凤息帝姬第一次开了口,“父君,谁对我好谁便要死吗?”
天帝无声的摇了摇头,他没告诉凤息,长琴太子从不惧生死,或许在他面对朱厌的时候便准备赴死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凤息,再不必顾虑什么六界苍生。
天帝终归还是带走了帝姬,长琴太子则被带回了火神宫中,听说天帝强行把帝姬禁锢在血莲里,又把她带到昆仑之渊交到天后的手中。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不出半月,被关在仙狱中的水姬出逃了,神将来报,天帝却并未让人追逃,说了一声知道便无疾而终。
入了夜,他并未带仙侍,一个人悄然去了酆都宫中。
酆都帝君一个人在竹下摆弄着棋局,见了六界之尊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宫中。”
天帝在他对面的坐下,“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难得对奕一局,今日一试,分个高下如下。”
酆都帝君笑的意味深长,又命人给天帝添了一杯清茶,“自然好。”
帝俊在时,师兄弟二人心性大是不同,感情也算一般,天帝倒是从来对酆都礼遇有加,只是酆都帝君却不喜欢这个师弟。后来因帝位之事,酆都帝君又被囚在幽冥几万年,感情自然就越发的凉薄。
就着方才的棋局先落了白子,天帝思虑了片刻,也轻轻落下子,阻断了白子的之路。
他们二人从前下棋,天帝从未赢过一局,如今依然是棋局过半,两方虽然激烈,却也难分胜负。
酆都握起茶盏,缓缓一笑,“师弟的棋艺倒是越发进益了,我说凤息那丫头那学来的呢。都说天界第一高手是月老,我看不过是虚名,这天第一的应该是师弟,不过你忙着掌控着六界这个大棋局,怕是没有时间在这小棋盘上琢磨。”
天帝拈指的手突然顿了下来,“那师兄可愿为我分担一二?”
酆都挑眉,天帝轻轻落了子,轻笑道,“水姬救你一场,你如今放了水姬,也算还了她的恩情,不再相欠了吧。”
酆都目光微沉,“原来你早知道我会救她,那为何不阻。”
“我要想帮师兄还了这个人情,师兄终归是天界的人,就算你心中怨恨我,也不能看着师傅建立的天界毁于一旦。”
天帝目光冷然的看着酆都,“如今长琴已死,师兄是不是就解恨了,而**却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凤息的魂力,师兄怕又是要失望了。”
酆都目中微冷,“此话何意?”
“姜回引水姬去火神宫中抓了凤息,而当日朱厌附在凤息身上,以你之能,最后那一刻,你却也能救下凤息,却眼看着朱厌杀她,这才逼得长琴用了反嗜之术,我深知你恨伏羲入骨,当日你从幽冥出来,虽待长琴虽冷淡,倒也没怎么为难他,我心中还甚是欣慰,以为师兄是顾全大局,却不曾有这一手。”
酆都冷冷一笑,“他自己有求死之意,我不过是成全他。”
天帝目光清寒,“你过是想借别人之手杀了伏羲,你等长琴身死,一心想要让**归来,所以趁凤息伤心神思微弱之时,施法压抑凤息魂魄,想要放**出来,可是却不知凤息魂力强大至此,**便是挣扎着出一时半刻,也会被终将会被凤息之魂所制。”
酆都冷然道,“不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看看,如今的伏羲是如何的薄情,让她看清楚伏羲此人的真面目,她心心念念的情郎不仅为了一个女人愿意去死,甚至象青鸾一样牺牲自己的魂力压制她!”
天帝脸上露出微微惊诧之色,酆都冷讽道,“这些你不知道吧,**见了伏羲,日日夜夜在凤息体内挣扎,却出难脱束缚,那时凤息重伤魂弱被长琴养在莲池,**倒是出来片刻,却又被长琴的魂力压制下去,若不是伏羲薄情至此,有我倾力相助,那还需什么琴谱,如今的凤息便已经是**了,如果我们四人合力,未必不能诛杀朱厌。”
酆都明知天帝心焦,心中大是快意。
173 他欠我的
他自己也分不清对**这般执着是为爱生了执念,还是在幽冥日积夜累的怨忿和不甘,他心底深处仍是恨着伏羲恨着天界众长老,同样的也恨着这个六界主宰的师弟。
长琴非他所杀,却也是因他私心之故,他虽对凤息不忍,但在心魔肆虐的那一刻,他只一心盼着长琴死,让**重生,可是长琴真的死了,那占据凤息仙身的旧人也现了身,她入魔的执念并未让他感到半分快意,心头反而越发的苍桑悲凉。
天帝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同门师兄,“凤息魂力之强无人能压制,**就是占得凤息片刻仙身,终归还是会被封印,你看似在助**让她挣扎出来,其实却是损伤越大,她的执念越深戾气就越重,终归会被凤息魂魄所化。”
酆都指尖一顿,“凤息之魂不灭,**便永无出头之日?”
“至纯至净魂魄的力量有多大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否则朱厌亲手养了千万年的血莲又岂能无缘无故的认凤息为主,只有长琴的引魂曲,要有有凤息的爱慕之心才能引了她的魂。”
天帝又了然的看了一眼酆都道,“若是凤息就这样死了,**也活不成了。天尊为你而死,如今长琴也已死,凤息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她平白的受了多少罪,想想她,你心中怨恨还不能解吗?如今的朱厌还不过是一缕残魂,却能私纵鬼塔妖魔作乱,就这几百年,又有多少仙堕入成魔,你出去看一看,有少无辜苍生受难,你就忍心看着吗?诛杀朱厌,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你我的修为,更不是什么**,而是长琴与凤息,引魂之人,被引之魂,缺一不可,凤息为六界尚有舍身之心,师兄身为鬼神之宗,竟不如一个孩子?”
酆都帝君然,又站起身转头望着月光下的翠竹,“说吧,你想让我做何事?”
“我要你与我一同平乱诛杀朱厌,若你我尚能活,六界安定,我可以退让天帝之位于你。”
天帝略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将那句或许还能你一个完整的**说出口。
酆都帝君侧过头,象是有些惊疑不定,心中一跳,莫不是想要复活长琴,见天帝神色坚毅朝他点了点头,象是许诺。
得到肯定的答案,酆都别开脸,手指却无声握紧了琉璃杯,意味深长的道,“你当真是狠的下心。”
天帝闭着眼叹了一口气,“天帝之位看似至尊,其实这是一条最孤独的路,不能有朋友也不能有亲人更不能有心爱之人。”
酆都身子一震,天帝已漠然的转身离去。
当年啊,**同样是被朱厌咒术所控,成为了傀儡,那人选择毫不犹豫的杀死**,无情无心,如今同样是凤息,他却选择身死唤醒她,是因为长琴与伏羲的差别,还是只是因为待**与凤息的不同。
月老宫中,月老窝在宫中已是几日不出,自从知道长琴太子身死,天界无不扼腕叹息,只有月老抱着那一团红线长嘘短叹,臭丫头真是可怜。
从前总是嫌凤息吵的慌,如今她倒是鲜少来了,长琴一死,她不知要会如何的悲
“月君,天帝陛下来了。”
月老正沉浸在自己百转愁肠的民思中,听到童子来报,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诧,天帝可是万年都难得来一趟月宫。
他忙迎了出去,天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免了这些虚礼,又让月老将引他入了长着姻缘线的神殿中。
凤息帝姬年幼时受了罚总是爱跑到月老宫中发牢骚,她说月老是最奸滑的仙者,分明是胡诌骗人父君都能相信,不仅龙颜大悦还赞不绝口,她说什么他都不信,对她却总是板着脸教训,自己还不如他受父君待见,他每每听了都抚着小帝姬的头发哑然失笑,“等你长大了就知你父君的苦心。”
月老是何等玲珑之人,自然知道天帝所来何事,黯然道,“陛下可是为天生的那根姻缘线而来。”
“正是,姻缘线还在否?”
月老掌管六界姻缘,自然知道若是男女任一方身死,姻缘线定是要断的,这根天定的姻缘线想来也是同样的道理,所以他更是留了心。
“长琴太子身死那一日,那根姻缘线便已是黯淡,今日,我也看过一回,已是微弱之极,到现在怕是已消失了。”
天帝顿了脚,原本急迫的神色蓦的变得有些颓然。
对面有童子急匆匆而来,“陛下,月君,那根天定姻缘线……突然……”
童子走的急又象是惊到了,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天帝眼中一亮,已经大踏步朝神殿奔去。
神殿的宫门还敞开着,整个神殿有如佛光普照般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天帝一个箭步冲进了神殿,果然是那根天定的姻缘线闪着金光,比之前他看到更是强烈。
天帝心中重负已去了过半,失声惊喜道,“果然是天佑我六界。”
月老也惊住,略一思索又喜道,“陛下,莫非?”
天帝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外疾走,“应该是,朕要亲自去火神宫中看一看。”
天帝走了,童子便见月老抹着眼泪,似哭似笑,“月君为何伤心。”
天界中人鲜少知道引魂之事,月老自然也不知,一心的为凤息帝姬高兴,朗声笑道,“小丫头没羞没臊的,经此一事,估计这回要嚷着嫁给心上人了,我要早些备好礼才好呢。”
“帝姬离五万岁都还有好些年,这嫁人未免太早了些吧,再说了现在长琴太子都已经死了,她又能嫁谁呢。”
月老敲了敲童子脑门,又指了指金光闪闪的姻缘线,“跟着我这么些年,便是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透,也真是白教你了。“
小童子恍然大悟,“太子没死。”又想起凤息帝姬最近一次在月老宫中问过月老的话,这是凤息帝姬头一回用无比正经的语气与老头说话,神色不象往日那般无心肠,颇是伤心,她说,老头,我现在就想与长琴成亲,天天能陪着他呢。
他虽不知帝姬为何伤心,不过却看得出来帝姬是极喜欢长琴太子的,不过也不奇怪,长琴太子那般风雅的人物,不止是仙子,就是众男仙官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帝姬是极喜欢长琴太子,自然是巴不得早日嫁过去。”至于长琴太子爱慕帝姬,天宫大宴上的那一曲缠绵相思之曲天界人尽皆知,天定姻缘原来是这般的和谐。
月老大笑,“天定姻缘自然是不同的,再说长琴太子在人界的时候便养育她长大,除了多操些心,养的也很好,如今从天帝手中接过去养着,自己亲手养大自己的媳妇,想必长琴太子也乐意的很。”
童子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家不正经的老头,面上还是恭敬的八卦道,“虽说长琴太子少年老成,可是也不过比帝姬大三百岁,也还小着呢。”
月老哼了哼,“在人界他比帝姬还小一岁呢,还不是拉拨着臭丫头长大,你看这长琴太子年纪虽小,可是你看他的心理年龄,我看比玄天神君还要大上许多呢,那玄天如今都是快当爹的人,还是这般没正经。”
长琴的言行处事已经完全超出他这个年龄,童子想着自己听来的八卦,又不由得问道,“都说他是伏羲转世,所以他的心理年龄是伏羲的,天哪,那得十几万岁了吧。”
月老叹道,“与伏羲何干,他是这几千年被臭丫头给磨的,不老也老了,不过他有了小丫头,以后这千年万年啊也不会寂寞了。”
这月老这么一说,童子也疑惑了,长琴太子娶了帝姬是命好还是命苦呢。
业火围住的高台,天后略施了仙力,指下的莲花开了,凤息就睡在其中,有血莲在,她不必受业火之苦。
她的脸色苍白,睁着一双失神的眸子无声的望着她,她来的那一日万念俱灰,求天帝,“阿狸为护我死了,母后为了我受尽业火之苦,如今,长琴也死了,可见我活着就会害了我所爱之人的,把这仙身让给**吧,至少她修为高深,比我有用许多,能与父君你一道诛杀朱厌。”不是天帝不肯,而是他也做不到,长琴身死,你便能活下来了,长琴那孩子大概也是这么希望吧。
天后心中微微一叹,抬手摸了摸凤息的脸,“没了长琴太子,心中痛苦,便想将仙身让给**,可是母后若是没了你,也会日夜痛苦,你便为了母后也好好活着罢。”
蓦的又见凤息眼神一亮,“母后,放了我,他来了他来了!”
天后心中微怔,昆仑之渊是关押天界重犯之所,这里有上古神兽把守,一路也是仙障重重,又施了结界,这些年来除了天帝之外,便再无人来过。
自己也没感受到有陌生的气息,她躺在莲花里怎么能知道,只当她是呓语,“没有谁呢。”
又听凤息急道,“长琴,长琴来了!我要去找他!”
天后脸色微黯,“长琴不在了,他死了。”
凤息帝姬有些生气道,“他没有死,他真的来了,就在路上,他来找我的,母后你快放了我出去,我要去见他。”
天后只当是凤息魔怔了,小莲花微微颤颤的喊了一句,“长琴….”
天后这才觉得身后有异,她转过头,顿时惊住,那班驳水影中倒映出一个细长的身影。
那背影越靠越近,天后脸色一滞,何人竟能无声无息的到这第五层而不被自己发觉,长琴也不可能有如斯修为。
174 你是谁
那人脚步极轻,天后几乎屏住呼吸才听到,一双纹云的白色长靴入眼帘,素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清雅俊美之极的脸在火光中跳动,深遂的幽黑的眸子给人感觉极是温和而寡淡。
他微微行了礼,“天后娘娘。”
天后怔怔看了他半晌,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谁?”
他声音不急不徐,却是沉缓有力,“我是长琴。”天后仍是目不转睛的直视他,似想看透他的身体深处到底藏着谁的灵魂。
长琴就那样淡然的站着,天后垂下眼帘,是他么,可是她所认识的帝君是从来不屑于说谎的,伏羲与长琴同样的,象是生来骨子里透出来的就是清冷,长琴的清冷象是寒冬里的一枝梅,袖手傲然俯看天下众生,伏羲却漂渺悠远,同样的高华不可及,却悲悯六界众生。
“母后,是长琴来了么?”莲花里的少女颤声道,天后视线在长琴身上,手指却下意识的合上花瓣,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
“我要带她走。”
血莲挣扎的厉害,惊喜道,“长琴,凤息以为你死了,伤心死了。”
长琴微微扬了扬手,“我自然是知道的。”天后蓦的觉得手心微凉,那朵血莲已落在长琴手中,她心中冰凉,无力的闭上眼睛,颤声道,“果然是宿命,一切所做都是徒劳。”
凤息从花瓣中纵身跃了出来,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莲花仍留在长琴掌心,渐渐又缩成了半个拳头大小,他抬手帮她把莲花别在她的发髻上,微微一笑,“小丫…….凤息已不认得我了么。”
下一瞬,少女已滚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身子明显感觉一僵,又渐渐放软了身子,轻抚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怎么会呢,有你在,我怎么能轻易离开,你父君也想念的你紧,你与我一同回天界。”凤息悲喜交加,自是不会留意到这些。
凤息这才从怀里抬起头,他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泪痕,极是温柔一笑,“凤息,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她断断续续道,“我快八千岁了,如何会没长大呢。”
天后心中冰凉,那鬼魅一般的声音仿佛又游离在耳边,她活不过一万岁的。
长琴却将目光转向天后,淡声道,“我这便要带她离开了。”
他语气虽轻柔却不是询问,而是他做了决定知会她一声罢了,天后黯然,“你是长琴吗?”
他仍是淡然,“我自然是。”
天后深深的凝视着女儿,一向冰冷的眉眼里竟有了神彩,她真的是很快活,她认命了,都说她是你的克星,事事被她所羁绊,却不知你才是她命中的劫数。
她转过头,“带她走吧。”
凤息见天后如此,心中自是难过压抑,又轻声道,“母后,你放心,我会去求父君放了你。”顿了下又郑重道,“我会将功补过,让六界长老们信服,总有一天他会放了你的。”
长琴太子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少女,目光悠远,象是在看她,又象是透过她想要看到更深沉的东西,凤息心里微微闪过疑惑。
他已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她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天界去,他突然道:“你的身子这般冰凉,只怕很难受吧。”
仿若知道她舍母后,又听他在身侧轻声道,“你放心,等你八千岁寿辰那日,我会让你母后回来陪你的。“
凤息微愣,又点头笑道,“倘若你真能做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绝不二话。“
他掌中有暖意传来,他在替她疗伤。又听他问道,“小丫头心中还有什么心愿?“
凤息脚步一顿,他感觉到了,侧过脸淡声问道,“怎么了?“
凤息不满道,“你为何叫我小丫头,你也不过比我大三百岁而已,你现在的语气真是象极天尊那老头呢。”
长琴微微垂下眼睫,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又淡淡的笑道,“象天尊有何不好?我本就是他徒弟,自然是要象他的,你不喜欢么。”
“嗯,就些有怪怪的。”
他握着她手又紧了紧,“你有何心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凤息心中微微一痛,琴谱已毁,这世上已无人能帮她救阿狸了,又怕自己任性,只怕会害更多的人,便摇了摇头,“你能帮我救母后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长琴微微叹了一口气,终归什么也没说,带着凤息去天宫复命。
凤息之前一直被长琴太子养在莲花池子里的,如今凤息自然也是愿意再回到莲花池子里的,那个池子说来很是神奇,一可以帮她疗伤还能增进修为,二又可以成日与长琴在一起,可是长琴却始终未提及一句,天帝便让凤息回自己的宫中。
“你先回去,我有要事与长琴商议。”
凤息走前转头看了一眼长琴太子,分明把不满写在的脸上,气的帝姬狠狠的哼了一声,长琴却始终不看她,凤息心中恼怒,越过太子暗中跺了他一脚,长琴太子神色未动,仍是那般风轻云淡,凤息气馁离去。
走到门口,分明听到父君极是客气道,“她从小被她母后宠坏了,你莫要见怪。“
她心中极是疑惑,又在殿门口顿了脚,长琴太子过了许久才缓声道,“我又如何会跟她计较。”
小血莲在头上咋呼道,“偷听不是君子所为。”里面的父君与长琴同时回了头,殿门口的仙侍虽没说什么,却睁着一双再正直无私的眼睛无声的谴责她。
凤息理直所壮,“我不过是走的慢些。”这才转身大踏步离去。
那一日,天帝又命人去请了酆都帝君,三人说了一天一夜的话才离开,至于谈话内容也无从知晓。
听说出来的时候,酆都帝君对长琴太子的态度甚是恶劣,冷嘲热讽,不过仙侍们也并未觉得奇怪,毕竟酆都帝君厌恶长琴太子是天界都知道的事,至于厌恶的理由仙娥们都说嫉妒他貌美,若是没长琴太子,丰神俊逸的酆都帝君走到那儿都是焦点,若是长琴太子在,便只有陪衬的份,也难怪不喜了。
长琴太子死而复生,天界震惊之余自然惊喜,平静死寂的天界许久未曾这般欢欣鼓舞,只有月老望着神殿的那棵姻缘树发了好几天呆,他坐在树下被照的浑身金光闪闪,**宝相有如大佛。
只有知情的童子才知道,月老这是给愁的,当然,他们也愁的很,原因只有一个,这金光一日比一日来的强烈,再下去,怕是要成为天界的小太阳了。
说来也怪,这根姻缘线原本是红色的,虽然也闪闪发光但也不过是照亮这间神殿而已,如今却突然金光大盛,将他整个月老宫都照的如同白昼,分不清白天黑夜,幸亏他机智禀报了天帝,天帝又施了结界将这金光覆在这月宫之内,可是,陛下,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将这强光束在神殿之内,而不普照他整个月宫,这样没白天黑夜的,可让人怎么睡啊。
所以当童子来报,凤息帝姬来的时候,几天没睡好觉的月老便没好气的把帝姬拎到天定姻缘线跟前,“你看看我,都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
帝姬绕着那根姻缘线走了好几圈,深思凝想了许久。
月老愁着一张脸问她,“是不是因为你太想嫁人了,它才突然发神经。”
帝姬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这根姻缘线本不是我的。”
“胡说,这分明就是你的,我是月老怎么会看错。”月老对于帝姬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是不满,分明这根姻缘线的一头连着凤息的,一头连着长琴太子。
凤息帝姬看过去有些失魂落魄,好一会才苦笑道,“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六界有救了。”
月老头一回从不懂事的帝姬眼里看到他不懂的神色,见她伤心中又带着丝欣慰,转瞬便又是寂寞之极。
听说凤息帝姬自回了天宫,把自己关在寝殿内近半月都不曾出门,就是长琴太子前来,也不肯相见。
长琴太子那日在帝姬的宫门外站了不到片刻便离开了,想当年,他为了求凤息帝姬原谅,日夜守在帝姬门外不肯离去,就是后来两人常常吵架生气,回回也是长琴太子守在门口等帝姬气消了才会离去。而如今,她不肯相见他也不问缘由竟转身就走了。
只是他刚一转身,帝姬便出了殿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极是伤心道,“他果然不再是他了。”
仙娥们私下都道,长琴太子已不象往日那般纵容帝姬了,难怪帝姬伤心,不过过了那一日,帝姬再不见伤心的痕迹,仍是每日过得极快活。
妖魔四处作乱,长琴太子来的越发少了,他如今身受天帝倚重,多半的日子都在外平乱,但凡经他处理过的地方,自然是极圆满。
175 似是故人
长琴太子原本以美貌扬名六界,如今却以仙术修为名声大振,但凡有妖魔作乱,听闻长琴太子之名避之不及,天帝倚重长琴太子与酆都帝君平乱,奇怪的是无论碰到什么样棘手的情况,两人却从不愿联手。
那一日,不知何人杀了驻守神将,毁损天界基石,致其崩塌,洪峰呼啸淹没人界,无辜百姓死伤无数,天帝命天界众仙尊前往修复基石,凤息如今得了七帝姬仙元,,主动要求前往,天帝如今也知凤息她修为尚可,又有心历炼她自然应允。
她曾听阿婉说过朱厌作乱时六界何其惨烈,未亲眼所见,并无多少感触,如今站在天界基石处,亲眼见人界尸横遍野,饿浮满天,心中巨震,这才真切的意识到六界大乱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界众仙尊们几天几夜才算控制住了洪流,只是补天界基石却是极为不易,众人苦苦撑了好些时候,也难以修补,好在天帝与长琴太子、酆都及时赶到,合三人之力才将基石修复,又加固了封印。
一切事情妥当,三人也是耗损极大,酆都冷冷的扫了一眼长琴太子,“倘若她尚在,合四人之力何需要如此费力。”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凤息却留了心,自然听了个清楚,这个她指的应该是**吧,心中有些黯然,**是上古之神,他们四人合力必然有什么了不得术法与阵法,自然威力无穷,可是又觉得恼怒,又不是自己占了**的仙身,分明是那**要占自己的仙身,如何能怪得自己呢。
她却不知是酆都怨恨当年伏羲亲手杀了**。
长琴太子仍是淡漠不语,酆都极是恼怒低喝,”你!”
看他盯着长琴太子的目光,象是要把他跺碎了般,而被杀人视线锁定的长琴太子,仍是极风轻云淡,忙着做善后之事。
众仙尊在场,天帝头大,忙安抚自家师兄,长琴太子微微一顿,浅声道,“你放心,倘若到了那一日,她自然就回来了。”
酆都恨声道,“你的私心莫以为我不知道!”长琴太子叹了一口气,“她回来,我也不会插手你二人之事,与我并无瓜葛,你放心。”
酆都冷讽道,“你如此待她,自然是无脸见她!”
酆都厌恶长琴太子,天界众知,如今见此情境,众仙们也见怪不怪,只是他们的声音是极低,天帝与酆都都是天界至尊之人,众仙们有心八卦也不敢施法偷听,当然凤息却是光明正大竖起耳朵,她倒也坦然。
长琴自从醒来之后,四处在外征战,极少在天界,今日若非出了此事,怕也不会出现在众仙官面前,与凤息也是好些日子不见,如今他来了,也未朝她看上一眼。
青冥仙尊见帝姬近来总是郁郁郁寡欢,以为是想念太子,如今她见了长琴太子也不见得开怀,不由得问道,“你与太子吵架了么?”
她摇了摇头,天帝过来,很是欣慰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冲着青冥仙尊笑道,“我们凤息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天界苍生出力了,为父心甚慰。”
在天界五万才有仙职,在这之前,仙者无守护天界之责,而凤息还未到一万岁,在这一众仙尊们当中,她与长琴年纪算小,只是长琴天赋异禀,自然该来。
凤息极是沉稳,“阿婉说,既然身为帝姬,守护众生便责无旁贷。”
她此语一出,众仙皆是欣慰的看向白衣少女,就是极忙碌的长琴太子,突然也抬首朝她望来,似有歉意又似有痛色,只是一瞬,便又清明如水毫无情绪。
众人见如今小小年纪的凤息帝姬也出战,一招一式皆是以前七帝姬所用,众人心中已明白了大概,从前七帝姬便深受天界之人敬重,如今见凤息帝姬得了七帝姬修为,心中却也是五味陈杂,以前她玩劣,没少让天界仙官们头疼,如今不过几千岁,天界又正值多事之秋,这孩子怕是要接过七帝姬的担子,守护六界苍生,便不由得对这冰冷少女多了几分怜惜。
基石既已修复,余下之事天帝自会处理,众仙们陆续离开,凤息也驾了云要离去,青冥仙尊淡道,“一起走吧。”
帝姬被朱厌附身之事,天界之人都心有余悸,从那以后,凤息除了去见天后,却也是极少出天界的范围,若是离开天界,天帝也会吩咐人贴身跟着。
“凤息,你伤好了么,可有不适?”手突然被无声握住,她略低了头,是长琴,他的手甚是好看,指节修长,白皙如玉,掌心略淡淡的暖意,只是她再不能肆意的抓着这人的手了。
她按下心口翻江倒海的思绪,看着他笑道,“已经无大碍了,如今有了修为我想练练手呢,父君说过等我五万岁便要许我神将之位。”
青冥听她语气天真轻快,全无方才半点失落之色,心叹道,还当真是好哄的孩子。
玄天听了笑道,“帝姬将来定能与长琴太子比肩,夫唱妇随。”
分明是打趣之意,帝姬一向大气,听了这话自然也不扭捏,“我若能为长琴分忧,自然也是愿意的。”
长琴太子只是微微一笑,玄天正疑惑。
天帝发话了,“你该回去了。”截断了玄天的话头。
长琴太子淡淡道,“我这些日子诸事繁多,倒是忽略了你,等我得了空,再来看你。”
凤息似乎也不介意,“你忙你的,你有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也忙的很。”
玄天又嘴贱道,“你就不要操心了,凤息巴不得你不找她,她好乐的逍遥!”
话说完,一抬头撞见天帝冷峻的脸色,猫似的缩了缩,驾了云便走了。
凤息帝姬在身后嘲笑道,“老鼠见到猫也没你跑的快。”
见青冥还等在一旁,忙道:“我们也该走了。”
长琴朝青冥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仙尊了。”
青冥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长琴太子不芥蒂他带着凤息,还对他这般客气颇有些意外。
两人驾了云离去,却不知身后那人怔怔的望着帝姬消失的背影许久。
酆都在身侧缓缓道:“你是真的移情小丫头了?还是怕她知道你不是伏羲便不肯心甘情愿被你引魂,所以对她虚情假意。”
仍是得不到回应,他越是这样酆都越是恼怒,“小丫头也是可怜,碰上你这般冷血无心之人,当日与**几万年情谊尚能下杀手,以长琴之身与小丫头相处不过区区三千年,想来下手更无所顾忌吧。”
“师兄慎言!”
酆都目光一挑,又看向天帝,“你呢,只要杀了朱厌,小丫头死了也没关系吧。”
天帝脸色煞白,又冷声道:”她是我的女儿,自然也是属于六界的。”
空茫的天际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青冥仙尊微微侧手,帝姬的发髻上仍是簪着他相送的灵簪,心中微有些诧异,他倒从仙娥的嘴里听过长琴太子为他相送的灵簪之事生气,如今见她光明正大的别在发上,而长琴太子方才也淡漠的很,两人何时竟这般冷淡了。
凤息帝姬似也留意到他的目光,伸手取下了放在手心里,帝姬淡声道,“我本想还你,又怕那一日被朱厌附身,为祸众人。只要有灵簪在手,你便会知道,倘若有一日,我又被朱厌所用,我定会唤你来,你倘若不能阻止我,也不必手下留情,杀了我便是。”
青冥心中刺痛,分明封闭了自己的心,为何还会这般痛楚,又听帝姬转头极是认真道,“你那么做就是帮我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死,大抵会和长琴一样死而复生。”
青冥仙尊也是深受天界倚重的神尊,可是对凤息的话却还是听不明白,见凤息也不愿多说,也不多追问。
还未到天宫,远远便见一青衣仙子朝他们飞来,竟是黑帝一族的修林公主,她原本是大方端庄之人,如今却是眉目浮动乘戾之色。
她自经过朱厌附身茂君一事,还有来的莫名其妙的胎果,受了打击,性情似乎也大变,凤息原本对她就极有好感,见她出了此事,心中更是同情,
修林竟也不看青冥一眼,心中对他自然还是怨恨,只朝凤息执了礼,“见过帝姬。”
“林姐姐要往何处?”
修林幽幽道,“我正要找帝姬,那未出世的孩子,我想知道在那儿,听天后原来有一个天镜,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那孩子,帝姬能否借我一用?”
176 堕入魔道
凤息觉得修林神色怪异,怕她堕了魔,心中便不由得多了些防备,表面却仍是极放松,等走了大半日,也不见修林有何不妥之举,虽是紧紧跟在她身后,却又始终离她半步远,极是守着臣下之礼。
凤息虽是帝姬之尊,但却是大大咧咧最讨厌那些臭规矩,除了一些庄重场合,仙君们多也是把她当成顽劣的孩子看待,私下在凤息面前倒省了那些虚礼,只有天界素有端庄恭谨的仙子们面上礼仪周到,从不逾越,修林公主就是一个。
这样一想,觉得自己多心,便又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我年幼时去黑帝家中,也总是修林姐姐陪着我玩,对我极是耐心,说起来比我八姐对我都要好,我也把你当姐姐般看待,你无需对我这般拘礼。”
修林又微垂了头,幽幽道,“是。”
凤息见她早已无方才在青冥仙尊的痴狂,又瘦了许多,看过去越发柔弱,又是满脸的戚苦之色,今非昔比。
又想起自己从前闯了祸,天帝常拿修林对比来教育自家的孩子,总是说我们凤息也要学学修林公主知书达理,娴静端庄有大家公主气度,常常这边天帝刚教育完,天后便开始护短,“我们凤息年纪还小,便要学着那般恭谨,未免也太过无趣了,如今聪明活泼,我瞧着就甚好。”
有了天后撑腰,水润的桃子似小帝姬便越发理直气壮,“父君,我还小呢,等我长大了自然也就是端庄了。”天帝也只能忿忿慈母多败儿。
那时候她还刚养着阿狸,它成日里就知道窝成一圈睡觉,她只要闷的慌,便把它揪起来当自己的玩具。
再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如今竟是这般孤际凄凉,心中便觉得越发难受,转念一想,从前他们待自己种种美好也不过是假象,也不值得怀念,何必再想。
身侧修林轻声道,“青冥仙尊的事你知道吗?”
凤息对青冥的心事并不清楚,也无心多加揣测,“不知,是何事?”
修林侧过头看了她一会,又别过脸去微垂了眼帘,掩去眼眸里的怨毒之色,她不知甚好,我要让你的心意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我要让你永生遗憾。
见修林不语,凤息又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青冥仙尊有何事?”
修林幽声道,“也无事,不过我自己放不下罢了。”
话说到此处,凤息自然不好再追问了。
好在,很快便见远处云海之中浮着一截山峰,山峰以下皆掩藏在云海之中。
此处便是伽罗山,要找有仙根之人,所谓的窥天之术不过是用术法潜入沉睡中的上古神兽魂识中,自是极耗损心力。
入口的神殿自有神将把守着,不过千百年也难得来一个人,这里本是天帝家庙般存在,如今见帝姬带人前来,自然也不阻她。
凤息领着修林去了后山腰,眼前是一个云海,苍木翠竹掩映,山涧有一清泉飞溅,清脆空灵,落入被云层掩盖的悬崖谷底,隐约见一神似麒麟的神兽横在山水之间,若隐若现。
“这便是那神兽了。”
一边说便又伸手一指,在修林眼跟前便出现一个水面一般的镜子,胎果的去处其实凤息早就知道,不过怕修林受打击,不忍直说。
便又郑重道,“他若出现便是你的孩子,若不出现,就证明本就是与你无关之人,姐姐便要放要放下。”
修林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是痴痴看着镜子,凤息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飞身跃上虚空之中,又微阂了眼帘,结印施法。
修林盯着镜子不动,好半晌也不见镜子有何异动,修林连续喊了几声帝姬,也无人应,这才抬起头看向虚空中少女,她双眸紧闭,象是已然入定。
修林极是古怪的看了好一会,幽暗的眸子渐渐变成腥红色,手腕一转,手中已多了一个极是丑的怪物,小小黑黑的一团。
目光一闪,整个人已飞身而起,她这手中这极丑的怪物化作了一团黑烟,一点一点渗透进了凤息的身体里,修林身上戾气逼人,手指翻飞,急速结着印,“你怨不得我,他让我这般痛苦,我便杀了你,才能让他也痛苦。”
眸光似有血光闪过,一掌便要朝凤息胸口拍去,凤息突然猛的睁开眼,出手比她更快,又生生的化解了她的攻势。
修林惊道,“你竟未入定,口口声声说替我找胎果,原来是骗我的!”
凤息做事本就古灵精怪,她早已知寻找胎果不会有结果,当然不会自伤心神去做无用功,却又怕被修林看出来,当真分了过的心神去探那上古神兽的魂识,只不过未尽全力。
她本是极信任修林,没曾想她竟真想杀自己,好在她未真的入定,否则那还有命。
“现在说骗与不骗有何意义,你本意就不是找胎果的,就是来杀我的!”
“你不问我为何要杀你吗?”
“魔界的人个个都想杀我,你如今也堕了魔,要杀我倒也不奇怪。”
修林冷笑一声,又施了杀招直逼凤息,“那你就受死吧,今日你注定是活不成了!”
凤息轻松避过,又轻立于树稍之上,眼下的修林目光血红,满身杀气,叹道,“姐姐堕了魔,黑帝帝君与青冥仙尊不知道有多伤心。”
“青冥是天下最无情的人,我有今日都是拜你们所赐!”
又是个为爱失心的女子,凤息瞧着倒觉得她甚可怜,并未真想杀她,一心想渡化她回头,出手自然有所保留,而修林却毫不留情,手段凌厉,招招都是致命,凤息大意,手臂已受了她一剑。
凤息便不敢大意了,缠斗了半小时,修林明知自己不是凤息对手,却象是疯了一般,非要取她性命不可。
凤息见她这般不知好歹,倒有些恼怒道,“修林,你杀不了我的,我不想取你性命,你快住手!”
“我们两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了神殿!”
凤息说了半日也无益,知她堕入魔道便是怨念极深,若继续放她入魔界与朱厌为伍定是要为害六界,若是杀了她,自已也不忍心,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手中便不再留情。
凤息的修为,若认真计较起来,修林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凤息很快便将修林束在结界里。
她心中着实也犯愁,若是把修林交给天界,父君对堕魔之人最是痛恨,她又想对自己下手,想必真的会杀了她,若是放了她,自然也是不妥。
修林被凤息伤的不轻,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却仍是目光幽冷的直刺凤息,“我以为我能活着走出神殿,还是被你骗了,不过也无所谓,我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
“什么意思?”
修林看着她笑的诡异,却并不答话,她在凤息身上植了毒蛊,自己的心中怨念越深,驱使毒蛊威力便越大。
凤息浑然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粘湿湿的都是血,茂林那一剑险些将她手臂削了下来,便又施了法止住,淡笑道:“让你失望了,这点伤我还死不了。”想起朱厌,多半是他指使,恨声道,“定是朱厌这妖人迷惑你!”
想了一会,“我不知要如何处置你,你的万般执念皆因青冥仙尊而起,我还是把你交给青冥仙尊吧,或许只有他还能唤回你的心。”
修林眼中又露出刻骨怨毒的神色,突然又厉声大笑,“你叫他来好了,让他亲眼看着最好!”
凤息也不理会她,又拨下灵簪,在伤口处沾了自己的血,又施了些法术。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青冥仙尊就赶到伽罗山,修林被伤的七零八落被束在结界里,树下凤息帝姬捂着手臂皱着眉头卧于树下,半只袖子都已被鲜血染红了,看她伤处也只是胡乱的处理一下,从小溺爱长大,如何懂的照顾自己。
他抬脚便又走过去,瞧见修林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抖索的厉害,似比凤息还要伤的厉害。“修林。”
修林公主许久才抬起头,冷眼看了一眼青冥,“你要替你的心爱之人杀了我么?”
青冥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自然知道是凤息做下的事,抬手便要解了那结界。
“你不能放她!”
青冥一怔,身后是熟悉不过的声音,凤息已站在他身旁,满脸的痛苦之色,“你小心,修林已堕魔!”
青冥心中一沉,深深的看着修林,果然见她眼底深处汹涌的血色和厉光,修林突然厉声道,“青冥,你杀了我吧,反正我如今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你杀了我!”
青冥心中一痛,“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因你生了执念,便只有你能开解她…..不若….”凤息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没了声音,青冥转头一看,凤息垂着头紧捂着胸口,眉头皱成一团,过了一会,便又见她神色渐缓,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
凤息也不知为何心口巨痛,痛楚一会又消失不见,“现在无事了,仙尊自然也不会忍心杀她,将修林带回你的仙宫吧,解铃还需系铃人。”
青冥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他们曾经也是几万年的仙侣,她堕魔也是因自己而起,自然渡化她是最好。
凤息施了法破了结界,蓦的又听身后一道极是淡漠的声音,“堕魔之人如何能留得,你们若不忍心交给我便是。”
177 貌合神离
只见眼前白衣一闪,一记凌厉的白光便刺向修林,修林的法术被凤息禁锢,已无还手之力,凤息想要开口阻止都来不及,“长琴住手!”
那道术法最终落在树上,生生将一棵老仙树拦腰折断,青冥抱着修林已躲开他的攻势。
长琴似乎也不着急,身影一闪,又站在青冥跟前,他方才分明是想一招毙命,动了杀机眉目却仍是一派的宽和,看过去越发清润,“青冥仙尊还是把她交给我吧。”
青冥心里一沉,这长琴太子怎么了赶来了,修林公主若是交给天界来处置,自然必死无疑,他心中对修林多有亏欠,自然想私自留她一命,对于长琴太子,青冥虽早就做好了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前浪来的这么快了,如今自己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有长者之尊,便想劝服长琴,“修林公主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也是被朱厌所害,本是可怜无辜之人,今日我便将她带回,唤醒了她的仙心我自然会带着她向天帝陛下请罪。”
凤息也略有恼怒道,“她已还手之力,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长琴转头看了凤息一眼,淡声道,“魔道之人,如何杀不得,如今心软放了她,将来必定会为害无辜苍生,非是善举。”
“修林并未造杀孽,青冥仙尊定会好生看顾她,你无需担心她为祸,便再给修林姐姐一次机会。”
修林既不求饶也不争辩,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抓着自己胸口的凤息,又低垂了眉眼,血红色眸子飞快掠过一抹诡异的笑。
“一日入魔,便再无回头之路,今日她的命我是要定了。”话间刚落,便又施杀招朝青冥逼来,毫不留情。
青冥自然恼怒,无论是辈份还是神职都在长琴之上,他竟敢以下犯上!
清幽的空谷,长琴面沉如水,怀抱伏羲琴立于半空之中,那琴声便如最峰利的剑刺穿胸膛,又有如恶灵穿透身体撕扯着四肢百骸。
青冥仙尊与凤息虽难受却也勉强还能抵挡,修林却受不住,若不是他抱住,再下去,修林非要五脏破裂而死。
那琴声越发急促,似暴雨惊雷,连这整个伽罗山都跟着微微颤抖,青冥渐渐也有些抵挡不住,又担心凤息,这转头,手不禁一软,修林已瘫倒在地下,滚作了一团。
青冥这一分神,蓦的一道无形的仙力狠狠将他甩了出去,长琴的修为竟已到了惊为天人地步,竟是比原来的天尊还要强,几万年以后,青冥想起那一掌之力仍是心有余悸,当时那人若有心杀自己,怕是连命也没了。
眼下,他想强撑着站起来,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琴声突然嘎然而止,半空中已多了一把厉剑,便朝修林刺过去。
凤息被也琴声折磨的死去活来,见了空中的光剑,心中一惊,便又强着飞身拦在剑与修林之间,“你不能杀她,她也很可怜。”
剑下所指的便是心上之人,长琴太子眸中飞快掠过一复杂的光,瞬间又还是那般清冷淡漠,扬了扬手便将凤息甩了出去,心口突然涌上来的巨痛疼的她险些晕了过去,忽的又被一声凄厉的叫声唤醒了。
那把剑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修林的心口,她圆睁着一双眼睛,不甘怨忿的看着长琴,“你….你发现了….所以才要……杀我…..”
“是,所以你必须死。”
长琴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女子,他的眉目仍是极平静,伸出手掌,修林的身子化作拳头般大小落入他掌中,又渐渐的化作一团轻烟,一点一点的消逝而去。
长琴太子微转过头朝着凤息的方向伸出的掌心,凤息闭着眼睛,身子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有淡淡的黑雾从她身上升腾而起飞向长琴的掌心,又合笼了掌心,等他再打开手掌,那团黑烟已化作一条黑黑的皱巴巴的虫子,在他掌心上微微发抖,他用法器收了。
这才走到青冥跟前,刚抬手,便又听到身后一声极微弱却是极绝望道,“连青冥仙尊你也不放过吗,你才是那个堕了魔的人…….”
他没回头也不辩解,对着青冥仙尊施了仙术,竟是在替他疗伤。
好一会,青冥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之人,目中一寒,“修林呢!”
长琴面无表情的道:“死了。”
青冥指尖一颤,指着他道,“长琴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长琴太子极是冷淡的朝他面上一瞥,“非我无情,是你想循私心,堕魔那还有回头之路,我把她交给天帝处置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青冥沉默了好一会,又无力的闭上眼睛,喃喃道,“…..罢了…….罢了”
长琴太子竟也不理会他,转身过去扶起了凤息,她的头发散了,散落的青丝因汗湿粘了她一脸,青丝中夹杂着血丝,看过有些骇人,即便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仍能感觉凤息眼中浓浓的失望。
他似乎并不在意,仍是细细帮她整理,又帮她挽了发,没有发簪,犹豫了一会,抬手拨下的自己的发簪,满头的银发便如爆般的飘落了下来,白衣银发,眼波温柔似春水,空山绝谷,美人如玉,最美好的词也不足于来形容他。
可是青冥看到的是他的城府,深不可测的修为,凤息看到不过是华丽皮襄下一颗已然冰冷的心,比她这个浸过离川水的人还要冷。
凤息轻轻推开的他握簪的手,极吃力拾起地上那根带血的灵簪在袖子擦了擦,这才别在自己发髻上。
他怔了怔,也并未阻止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先送你回天宫。”
她既不责问他,脸上也不见愤怒之色,只是极淡漠,陌生人一般淡漠,于她而言,他本来也就是陌生人,这些高高在上的帝君们要做的事总是对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埋怨。
她拒绝他的掺扶,自己慢慢站起来,又唤了云,“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转身便走,他也不强求,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凤息离开。
“你绝不是长琴太子,你究竟是谁!”
青冥仙尊在他身后厉声道,那人竟也没回头,“是谁,重要吗?”
“重要,长琴太子绝不会这般对待凤息。”
好一会才听那人又有些茫然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话音还在,人已消失不见了,原是隐了身遁走了。
凤息极是难受,走了一会便晕倒在祥云上,模糊的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轻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她只记得自己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问他,“是不是伏羲帝君就是这般高高在上冷血无心,
你到底把我的长琴弄到那里去了?”
那人并未回答她,温热的指尖抚过她的眉眼,说了一句,“睡吧。”
神思混沌的很,可是**在身体深处挣扎的越发厉害,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又感觉长琴抬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救你出去,现在就放过这个小丫头吧。”
**激动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他都记起来了,他知道我在呢!”
凤息心中又痛又恨,伏羲也罢,**也罢,我凭什么要成全你们这对冷血之人!可是自己象被囚在黑暗之中,开不了口说不话,只感觉眼中有热意不断涌了上来,**像是慢慢隐去,有柔软温热的唇落在自己的眼睛上,听他低念道,“我甚是想念你……”
她心尖象是被谁扎了一针,冲口而出道,我不是**,我不会让她出来的,你快走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脸,高高在上的俯看她,“让与不让,只怕你做不主,当日你还在你母后腹中,神魂微弱,若非有我之魂,你根本不可能出世,我助你养神魂,你却在出生之时,将我神魂囚在你的魂灵中几千年,如今用你的仙身报答我也不算过份。”
“你休想!“
**目光一冷,突然又伸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小丫头,你这般喜欢长琴难道不该成全他吗。”
“他是伏羲,不是长琴!我为可要成全。”
“你竟是不懂,长琴就是伏羲,伏羲便是长琴!”
**的脸在眼前无数次的放大,凤息很快又沉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寝殿了,身上的伤口也不见了,若不是手臂上的那道剑痕还在,她几乎要怀疑在伽罗山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几日之后,她才刚起身,杏儿还在帮她梳妆,殿外突然一阵响动,仙娥在一旁抿唇笑道,“好像是太子来了,那我们可要把帝姬打扮的漂亮些。”
杏儿也跟着笑道,“我们帝姬不管什么样,太子都是极喜欢的。”
小莲花伏在桌上望着凤息,“太子来了,凤息就不会心痛了。”凤息手指轻轻划过莲花,“莫要胡说,心痛是因为我病了。”
凤息看过去真是一副神色倦怠的样子,“不用再梳洗了,我乏的很,谁来也不许吵我。”转身便朝内室,杏儿微一愣,她竟不愿见长琴太子。
寝殿的大门突然无声开了,“凤息!”
凤息身子一僵,转过头去,眼泪便滚滚而落。
178 久别重逢
长琴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有些厉害,他的手上抱着一只黑色的毛绒绒的小狸猫,小狸猫的前腿上还有一圈白色的小绒毛。
那人清淡的眸光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凤息,你看看这是谁?”
她身子颤抖的厉害,又几乎是踉跄的扑到他跟前,他隔着她站得很近,几乎是屏住呼吸叫了那个她想念千年的朋友,“阿狸…….”
那一定是她的阿狸没错,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接过来,她眼泪掉的厉害却仍是威胁他,“以后你再敢乱跑了,我一定会揍你的!”
小狸猫喵唔了一声,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水光,他知道他都还记得。
长琴太子目色温和的看着主仆二人,杏儿不禁又想起了在人界的时候,凤息帝姬常常在将军的院中抱着小狸猫玩耍,柳逸也是这般默默的在一边看着,目光温柔安然,那个时候帝姬的眼里是有他的,也时不时抬头朝柳逸看上两眼,“你看阿狸可笨呢,总教不会!”
其实阿狸比谁都奸滑,它不是学不会,而是他也极不屑玩这些幼稚的游戏,又不敢拒绝帝姬,只能扮傻。
她意思很明显,就是他陪着她一块玩,他微笑着不说话,很明显是拒绝了。
她过了一会仍是不死心,“你陪我一起玩吧。”
周围都是将军府的护院,他堂堂一个威震四方的将军怎么能当着下属的面陪着她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他当然要拒绝了。
入了夜,杏儿总会做一些柳逸爱和凤息爱吃的东西给他们送去当宵夜。
在撒满月光的小院里,白日里威风的少年将军就陪着招娣玩着他认为很幼稚的把戏,口气颇有些气恼,“就陪你玩这一次,没下次了!”
杏儿在院外听了忍不住笑了又笑,又端着糕点离开了,若是被她撞破,将军怕再也不肯陪她玩了。
那时候的招娣多快活啊,不若现在的凤息帝姬,整个都是冰冰冷冷的,就是待自己的心上人都是那般生分。
“阿狸几千年的道行没了,如今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狸猫。”
凤息帝姬甚至没有看长琴太子一眼,只是紧紧抱着小妖朝仙殿走去。
她的身子微微弯曲,脸贴着阿狸的,“没关系了,没有道行也没关系的,如今我也能保护你了,不让他们再欺负你。”
她的肩膀抖的厉害,分明是在哭,不过下一瞬,又抱起小狸猫大步朝自己的内殿走去,转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杏儿分明看长琴太子的脸色更白了,右手撑在门上,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想必是受了伤,还在极力忍着。
杏儿如今也算是个仙子,能把一个形魂俱散的小妖再重新带回来,那里会是这么容易的事,可是帝姬却看不见他,连多余的一句问候也没有。
帝姬抱着小狸猫消失在水晶帘子下,长琴太子目光复杂的盯着那道空空帘子许久,也并未有上前的意思。
他几乎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句,“你未了的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杏儿有些愣,帝姬未了的心愿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多问,长琴太子已打算要转身离开了,下玉阶的时候分明见他步履有些不稳,杏儿心中一紧,忙追上去,“太子还好么?”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浅淡的朝她摆了摆手,“无妨,你好生照顾她便是。”
长琴太子当日把她放在帝姬身边,何尝不是让自己当他的眼睛,替他看顾凤息帝姬,重生归来后却鲜少再来了,不仅凤息变了,长琴太子也变了,原来的长琴太子虽待人清冷可待帝姬却是百般温柔宠爱,如今的长琴太子偶尔也会有温和的神色,可是那是比清冷更加遥不可及的刻骨疏离,那种温和不过一种凌驾于天界众仙的宽广气度。
连小莲花的都说,从前她能感知长琴太子的心情,如今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帝姬的仙殿中出现了久违的笑声,阿狸虽不能幻化成人形,却也能听得懂她说话,再有一朵小莲花,帝姬的宫中仿若又像从前那般热闹。
唯一不高兴的只怕是小血莲了,“凤息,你有了这只丑妖怪就不理我了么?”
“凤息,小妖怪能帮你做的事我也能帮你。”
“小妖怪可笨了,连说话都不会,真是无趣的紧。”
阿狸却是很高冷的,很多时候都是懒得搭理这朵小莲花的,只是凤息护短的很,很多时候就代阿狸开腔了,帝姬的寝殿里便经常传来一人一花吵架的声音。
仙娥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变成了凤息帝姬养了一屋子的妖怪,天后不在,无人管束她,就是天帝也开始放纵她了。
古板不开化的老仙君担心帝姬又要向从前一般玩劣,便使这事传到了长琴太子的耳中,自然也是长琴太子约束她的意思,后者也只是淡然一笑,“她高兴便好。”
于是已经不大爱大出门的帝姬又开始抱着一只小狸猫四处溜达,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太上老君府中。
听说帝姬来了,太上老君这回倒没有躲,却先吩咐童子把最近炼的上好仙丹拿出来,害得小童子连问了三遍,“师傅,你确定吗?”
等到肯定的回答,又问,“师傅今天喝酒了吗?”
老君胡子抖了抖,不曾。童子这才转身去了丹房,一边喃喃自语道,那一定是吃错药了。
“最近炼的丹药可都在这里了,你看中那个随便挑。”
老君很是阔气,凤息将阿狸放在案上,孤疑的看了一眼老君,“号称天界第一铁公鸡的太上老君怎地如此大方,老头,快说你到底放了多少黄莲才这般大方?”
童子几乎想翻白眼了,什么号称天界第一铁公鸡,那还不是帝姬你在外面败坏太上老君府上的名声,再说了,天地良心,他们家的丹药都好久没放黄莲了。
老君嘿嘿两声,又眨巴的眼睛道,“好久没放了,黄莲也是要银钱买的。”
童子无语的看了老君谄媚的笑脸,无声的鄙视了许久。
凤息帝姬拈了一颗闻了闻,的确没有苦味,又丢进了阿狸的嘴巴里,轻声道,“阿狸丢了千年的道行,我要助它修行,少不得要老君的仙丹帮忙。”
“无妨,帝姬有什么需要了,跟老头说一声,随时可以为你炼。”
凤息原本还含了笑的脸色突然一滞,又将视线转到太上老君脸上审视好一会,老君倒是坦然的很,拈须淡笑。
凤息帝姬看过去有几许意兴阑珊,“你们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童子又不懂了,老君这么大方,帝姬却好象是失望了。
帝姬又朝桌上的一指,“难得你这么大方,这些我就带走了。”
这都是上好丹药,吃了不够居然还打包,实在太过分了。
老君爽快道,“好。”童子这次很有先见之明的接住了自己的下巴。
离开的时候帝姬突然幻化出了一个碧玉的酒樽递了过去,“我知老君你爱酒,这是我寿诞时父君送我的宝贝,你想喝什么酒只要天界谁家有的,你便能喝上。”
凤息身子冰冷,她常常要喝酒才能入睡,天帝便给了她这一个杯子。
老君犹豫了一会,本想拒绝,又听帝姬笑道,“反正以后我用不了了,留着将来也不知落谁手里,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也不枉我白白吃了你许多仙丹。”
太上老君神色一沌,又是一团和气的笑意,“也好,改日我要带给南极仙翁看看,让他也眼馋眼馋。”
凤息帝姬满意的离开了,太上老君在身后叹道,“我们的小帝姬真是长大了。”
小童子心道,从前不知谁成天嚷嚷说凤息是天界最坏的丫头,“不就送了你一个杯子吗?”
老头又叹道,“是啊,不过就送了我一个杯子,我倒情愿她永远都不舍得送人东西。”
阿狸吃了仙丹,不一会凤息都感觉到它身上暖意,阿狸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它知道她身子冷,大概是想让她暖和些。
她轻轻拍了拍它,”笨蛋阿狸,我的身子是捂不热的,别白费力气了。”
阿狸自她怀中抬起头,一双黑色的眸子不解的看着她,她却反而笑了,“你也不用难过,将来把这副冷冰冰的身子留给那个臭女人正好,谁让她时不时的折腾我。”
阿狸呜呜的摇了摇头,有水珠随着它摇头的动作掉在她的手背上,她用力揉搓了一会,教训道,“你有点男妖的气概好不好,动不动就掉眼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没听过妖怪也是水做的,丢人!”
阿狸的眼睛更红了,又象是有些气恼,张嘴便想咬她一口,落在她手背上又变成舔了。
她心里一动,又问阿狸,“我把你交给青冥仙尊,你跟着她修炼好不好?”
阿狸嘶叫了一声,一直摇头,帝姬耐心道,“我现在有了七姐的仙元,要象她一样守护天界,以后怕是没什么时间陪你了,青冥仙尊一定会愿意收你为徒,等你将来位列仙班,就可以与我一同守护天界。”
179 偷下人界
阿狸原本有些孤疑的目光,听她说到要与她并肩守护天界,顿时又充满了期待,凤息极是开怀的一笑,“那我们可说好了,以后跟着青冥仙尊好好修炼,要是没修成仙不许来找我。”
阿狸从她怀里跳出来,又傲娇的别过脑袋,象是生气了,凤息帝姬又蹲下来,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阿狸的脑袋,“你可越来越嚣张,现在都敢给本帝姬脸色看了,是太久没揍你皮痒了吗?”
小小狸猫更是不高兴了,这回把身子也转过去了,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望天空。
凤息帝姬慢慢站起身来,“走啦,一起去人界吃桂花糕。”阿狸慢慢转了头,眼里有些挣扎,“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凤息已经驾了云,小狸猫呜了一声,又撞进她的怀里,帝姬伸手抱着它,笑的很是得意,阿狸垂下头,眸子里是异常温柔和伤感。
茂盛的莲花池边上,长琴太子半曲着腿坐着,手中无意识的拨弄中水中的莲叶,而在莲叶的上方,是一人一妖的幻象,他们正说到桂花糕,两眼放光。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两鬓染了些许风霜,面容却颇是儒雅的男子,他看着幻象笑道,“**就是附在她的身上么?”
见池子边少年点了点头,那男子又摇头道,“同样是帝姬,**让人觉得高贵不可攀,这小丫头却是天真任性的很,倒不象是帝姬,也难怪,大概只有这般的性子才会有纯净的魂魄。”
又见幻像中的少女折回了仙殿,在仙宫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好一会才见她找出了一把扇子,素白的扇面上写着十全公子四个大字。
他朝帝君看去,分明看见他唇角微微扬起,听他缓缓道,“大概是知道这孩子与众不同,她母后从小便溺爱的很,其实也不尽然是….“他说完这话便又意识曾经是的自己,无论在人界还是天宫不也是百般溺爱她,便索性闭了嘴不再评价。
晋云不知其中原委,自然忽略其中深意,“她给小妖喂了上好的仙丹,再给阿狸渡些修为,化成人形陪伴她也是很容易的事,可她却暗中施法压制仙丹催生的仙力,她压根就没打算让小妖修炼,至于给小妖仙丹是怕自己的寒气伤着它,她不愿他现在修成人形定是担心小妖有了修为会为她涉险,所以倒宁愿它做一只普通的小狸猫,这小丫头,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却有一副玲珑心肝。”
那池子边的少年蓦的回了头,目光微动,“水姬可有下落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鱼饵放出去了,迟早会上钩的。”
那清俊的眉眼突然掠过一丝冷色,“我要明天便能看到。”
晋云做了个举手投降状,“好了,我怕你了,你也知道我对女人都不忍下手,更何况象水姬这么漂亮的女人,等我找到她的下落,你自己去找她要吧,。”
好半天没听到对方答复,惊道,“你不会想杀了她吧!”
伏羲冷淡道,“我要的东西她不给,当然要杀了她。”
晋云淡声道,“当年那事也完全怨不得水姬,依我看呢,酆都恨你也不算冤枉,对于**,这世你若还了她的情债,要如何面对酆都,若不还,就是欠着**的,你这桃花劫啊真是没完没了了。”
而伏羲帝君转过头,目光沉静若水,“欠下的自然要还,可唯这一世,怕是要欠着小丫头的情债了。”
晋云心头一跳,正想开口,又见幻象中的帝姬已经换了一身男装,头上簪着青冥仙尊的相送的那根灵簪,怀中抱着小妖一直往天门奔去,“她看的样子真的是要去人界,如今可不容有失,不若派人跟着她稳妥些。”
帝君不语,又见他视线又落在她头上那根灵簪上,皱着眉低语,“仗着有他在,所以才敢肆意乱跑么。”
“什么?”
“没什么。”伏羲帝君扬了扬手,那幻象忽的就消失了,听他淡声道,“朱厌现在不敢现身,以凤息现在的修为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就让她去吧。”
晋云还是有些不放心,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她也不怕死敢偷下人界,她修为再高,这不怕一万也只怕万一。奇怪的是伏羲帝君竟也放心,倘若帝姬死了,天界谋划多年就要满盘皆输,谁输得起。
伏羲几乎微不可言的扬了扬唇,晋云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阿狸跟她一样爱吃桂花糕,她大概是想让它高兴,想看的也让你看了,我这边也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伏羲帝君已经下逐客令了,他也不敢不从,满肚子的疑问又只好生生的咽了下去。
帝姬这边领着阿狸转瞬便下了人界,天上几千年,人界早已沧桑变幻,都不知换了多少个朝代,曾经的帝都虽几经变迁,早已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是繁华依旧。
市集上,年轻的公子身姿挺拨,长的又甚是俊俏,手中摇着一把乌扇,风流飘逸,小二不由得多看他两眼,唯一古怪的是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只小狸猫,这年头听过有钱人家的少爷喜欢养蛐蛐的,养斗鸡的,但是抱着一只狸猫四处跑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他要个靠窗的座,豪气干云吆喝:“小二,有好吃的都给我来一份!”这家是城中最大的茶肆,糕点是最多的。
小二一听就知道这是有钱的贵公子,自然样样都给上齐,就连茶水都上好几种不同的,结果拼了两张桌子才摆下来。
“公子吃的完吗?”
俏公子把小狸猫放在桌上,横了小二一眼,“吃不完我不会打包吗。”
音色婉转清脆,甚是好听,原来是姑娘家。
又见这姑娘左手抓着糕点往自己嘴里塞,右手拿了一块的糕点喂给了小狸猫,那小狸猫也馋的很,小二越发觉得奇了,还没见过谁与小动物一同进食的。
此刻正好是正午,茶肆人多,正厅的上首正站着一个说书先生,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故事讲到某朝的文宗皇帝发奋图强,励精图治的故事,如何将一个衰败的王朝变成最强盛的一个国家,颇有些影射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的意思。
如今妖魔为患,王气便弱,四处起暴乱,百姓过的自然就凄苦,也就只有这王城之中,皇帝老儿醉生梦死,骄奢气依然还在。
凤息越听越觉得有些耳熟,这说书先生说的皇帝怎么听起来有点象自己下界的那会,莫非这个皇帝说的是青冥仙尊?
说书先生语声一顿,又说到那时候乱世之下英才辈出,最出名的当属那时的少年将军柳逸了,那可是天纵英才,曾以一人之力挽天下危局,深爱百姓爱戴,可惜的是他为报满门被灭的之仇,与当时的公主谋逆,若论行军打仗文宗皇帝远不如柳逸,公主大有问鼎之势。
凤息蓦的觉得什么重物碾过自己的心脏,疼的厉害。
“柳将军有一个妹妹,年仅十六岁,那可是大忠大义之人,就在文宗皇帝进攻都城那日,单骑闯入阵前,苦劝城墙上的哥哥回头,苦劝不得,便自刎于阵前,以死谏其兄。”
台下一片赞叹之声,凤息听了连声说放屁,又听说书先生道,“那柳将军这才幡然悔悟,不曾伤一兵一卒便降了,说来柳将军也算是有功之人,只是文宗皇帝入城当日,将军府不小心走水,那威震天下的少年将军就死在了火海之中。”
台下有人叹道,“史书上写的倒是漂亮,不少野史上都说是文宗皇帝容不得柳逸,当夜便命人放火烧死了他。”
旁边的一个浪荡公子哥轻佻笑道,“我倒是在一本书上看过,说那柳逸与她妹妹有不伦之情,妹妹一死他便再生存之念,抱着妹妹的尸骨一把火烧了将军府,他的贴身侍女爱慕他,也跳入火海之中。听说她妹妹是个绝色佳人,不仅是柳逸,就连文宗皇帝也喜欢她,为了她后位终身虚悬。”
凤息心中微微一颤,杏儿是因为这样才被长琴带上天界的吗?阿狸直直看着她,似向她求证,她又换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我也算是青史留名了,不仅是人间绝色还深明大义,象我这般女子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人者。”
那得意的样子只差没有插着腰仰天长笑了,阿狸有些鄙视的转过头去,亏它还担心她心里难过,她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凤息伸手顺了顺阿狸的毛,“你将来肯定会位列仙班,论外貌虽不如长琴,却也勉强算得是个美艳少年,迷倒天界个把仙子也不是问题,你的眼光也要高一些,不要总盯着那些狸猫妖啊,狐狸妖啊什么的,将来要个找仙子做仙侣,再不济也要找个牡丹仙子那样的仙侣。”
柳逸没了,我把长琴当成了柳逸,可是现在长琴也没了,那人也不会是我的长琴,除了你,我也了无牵挂了,盼着你将来快活,能位列仙班我就没有遗憾了。
阿狸几乎要泪崩啊,我什么时候看上狸猫妖狐狸妖了,还有什么叫再不济也找个牡丹仙子那样的,牡丹仙子听到要哭死的好吗?
可是连话都说不了,一腔委屈也没法对这个肤浅的帝姬吐啊。
180 讨厌伏羲?
凤息抬头瞧了瞧对面,突然一脸喜色,阿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对面一个招牌写了一个大大的“赌”字。
果然是死性不改,一会就听她说,“咱们走吧。”
一边伸手抱起它,小二正好给他们端茶倒水,见她起身,“客官,吃好了?”
她淡淡嗯了一声,小二看她没打算掏银子,又提醒了一句,“三两银子。”
凤息愕然了,差点忘了人间吃东西是要给银子,脱口而出道,“我没带银子呢。”
小二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凤息眼波一转,她现在有仙术了,可不象当年下人界那般落魄。
“等等,我有银子。”
她伸进口袋里假意找了半天,变化了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小二的手掌还未接过去,银子忽的就消失了。
小二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看错了,“没钱就没钱,少来忽悠人,没钱,用东西来抵也可以,我看你头上的簪子就不错。”
凤息倒没顾上理会店小二,方才分明是人用了术法让她的碎银子化了原形,她敛了声息在茶肆里巡视一圈,靠窗坐着的一个年轻人突然朝他们走过来,身姿挺拨,相貌却甚是普通,身上隐约透着一股飘逸潇洒之气。
他又从身上掏出碎银子,给了店小二,“我替他付了。”
小二这才有了笑脸,“这位小哥运气好,碰到贵人了。”
那人转过脸,一转头就撞上凤息孤疑的目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是有人帮你付银子,骗人可不好,尤其是骗凡人,不是正道仙所为。”
凤息暗中试探过这屋子中的人气息,都是凡人,如今这人走近,倒是感觉到一丝清逸的仙气,心里明白这人是故意让她知道的,大概也是一种示好的意思。
“那多谢,后会无期。”
那人微微让开了道,凤息抱着小狸猫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出了门仍是直奔赌坊,阿狸心里疑惑道,她那还有钱?果然就见她随手在地上捡起两块石子,瞬间就幻化了两锭大银子,转头一掀帘子钻进了赌坊。
赌场中央一群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子,打了鸡血似的喊着大大小小,听到一声开,有人高兴有哭丧着脸。
忽的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与这里粗哑的男声完全不同,“二十两,我赌大!”
庄家只见人群中伸出一条细白手臂,手里还抓着两锭银子,却看不见人。原来是凤息抱着阿狸挤不进去,堪堪只能伸一只手过去。
阿狸被她抱在怀里,她又奋力的往中间挤,它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要被搓成一团肉球了,若是它现在会说话,定要好好训斥她,如今抬了几下爪子都不忍心下手。
凤息好不容易挤到桌前,豪气的把两锭银子往桌上一拍,“我赌大!”
银子没了,两块小石子郝然出现在桌上,顿时四周俱静,见过招摇撞骗的,但没见过招摇撞骗的这么没有水准的,庄家怒道,“臭小子,敢到这里招摇撞骗,来人,给我打!”
凤息自己也怔住了,转念一想,知道是有人在捣鬼,顿时怒火中烧,还没找到使坏的人,赌坊的打手上来就将她困住,她考虑要不要违反天规揍这些人一顿,突然身侧斜伸过了一只手臂,拉着她就往外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那帮人远远的甩在身后了,凤息抬眼一看,果然还是茶肆里的那人,怒道,“跑什么跑,那帮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三番两次给我捣乱,我跟你有仇啊。”
那人目光沉静,微微上扬的唇角分明又有一丝促侠的笑意,“赌钱不好,更何况你是仙家。”
凤息连被耍了两回,自然恼怒,也懒得跟他废话,施了法术便想教训她,耐何打了半个时辰,她也伤不到那人半分,她还颇是狼狈,那人仍是轻松自若。
她恼火的两手一摊,“我不跟你打了,你定是我父君派来跟着我的,你想跟着你就安静的跟着,总搅我好事做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又想白吃又想赌钱,这难道是好事?”
凤息气结,拎起地上的阿狸,“我回天界总行了吧,你莫要跟着我!”
身体里又突然涌上熟悉的痛楚,象是有一只手伸到进五脏六腑,似要一个个捏碎了。
冷冷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原来你竟是这般的市井低俗,还想入的了伏羲的眼吗?”
这是她的痛处,伏羲,只是**的伏羲,把她的长琴蚀食没了。凤
息心中刺痛比身体更甚,又恨声道,“你分明已有丈夫,却与那伏羲勾勾搭搭,这样男人我自是看不上的,什么帝君帝姬,你们就是一对奸夫**,你们在一处是正好的,莫要再去祸害别人!”
“凤息!”
这声喝止不是来自身体里的**,而是对面那个男子,他唇紧抿着,幽黑的眸子里含了一丝薄怒。
伏羲是上古之神,当年更是舍身换得六界苍生安宁,无论是外貌还是修为品性都是无可挑剔的,在天界众神的心目中的地位几乎是不容亵渎。
那种发自内心的敬仰不是象对天帝那种至高无上皇权的畏惧,而是发自内心对神的膜拜,若说有瑕疵,就是**之事,又想想伏羲那般风流俊雅的人物,有那点风流事反而更觉得是他魅力使然,连天帝都对伏羲帝君客气尊崇,如今一个小丫头竟敢骂他们是奸夫**。
凤息自然也知道伏羲在天界中的地位,只是急痛之下才脱口而出,说完自已就有些后悔,再看对方那人的修为,她虽不知道是谁,想想也知道至少也是个天界长老变化的,便又垂下头,等着对方劈头盖脸训斥自己口出狂言,辱及尊长。
意外的是没有等来严厉的斥责,却有温热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头顶,那声音在头顶上,语气平板,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来你竟是这般的厌恶伏羲帝君。”
凤息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酸涩难耐,长琴说过,即便找回了伏羲,也不过是找回他上世的记忆,他会一直在,原来竟是骗自己的。
她说不出话来,微微转过头去避开那人的触碰,那人却不依不饶,抬手拨动着那根灵簪,“凤息是个好姑娘,就连青冥仙尊也喜欢你呢。”
凤息甩了甩头,有些恼,“那与你何干!”
那人手一顿,又缩回了手,“是啊,与我何干呢,大抵你是活不长的,谁喜欢你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不喜欢的好。”
凤息却微微变了脸色,阿狸在脚下咬着她的衣角,她略低了头,眉目舒展,抱起阿狸轻笑道,“他胡说八道诅咒我你也信?走,我带你去看我八姐,我还没告诉你吧,她如今要做母亲了,脾气可温柔多了。”
她转身就要隐身而去,蓦的又被那人抓住手臂,“反正都下界了,为何要急着回去,听说在孤山上有一只兔子精,通体雪白的毛色,眸子还是深蓝色的,漂亮极了,不若我们去看看。”
凤息瞪了他一眼,“谁要与你去!”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你若不陪我去,我就告诉你这只小妖怪你再过几年就要死了,再不能陪他了!”
凤息岂是会受他要胁的人,对方还是天界长老,“为老不尊,我要告诉我父君去!”
那人微微一笑,凤息却挣脱不开他的钳桎,“陪我去了孤山再回去告状也不迟。”
凤息气结,就这样一路被他拉到孤山上,他才放开她。
“你随我来,那兔子就在山中,你想必会喜欢的很。”
他走在前面,凤息抱在阿狸身后,完全露出个空门给她,凤息心中一动,悄悄施了仙术想打晕他,那人连头都没回,手指翻飞,轻易就破了她的术法。
凤息心中大惊,以她的修为就是天界长老也不可能让她完全无反抗的余地,这六界能打过她的更是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那人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人和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从前自己仙术低微,也总是受制于人,如今得了七姐仙元,却还是受人要胁,无半点七姐的威仪,再看看自己怀里的阿狸,凤息心中更加的失落,黯然道,“你们这些人为何总是找我的麻烦,该做的我都会替你们做的,为何不能让我好好陪阿狸几日呢。”
那人蓦的转了身,目光复杂的看了她许久,“既然都要陪小妖怪,不若也顺道陪陪我,将来我会替你照拂它的。”
凤息一怔,“你为何要我陪你。”
“你是个有趣的人,我想让你过的快活些,也想让自己过的快活些。”
凤息看了他许久,突然又露出一抹怪笑,蓦的又若无其事道,“兔子精在那里,不会又是骗我罢?”
这孤山上果真荒凉干锢的很,触目所及都是岩石焦土,偶尔冒出一道绿色的风景,也不过是些低矮的灌木丛,“这里延绵数十里都是这般荒凉。”
都道修仙要找灵气清逸之地,才会有助修炼,怎么这个兔子精找这么个荒凉的地方,委实是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