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本少爷从来都是会享受的
“猛?若说猛……谁能比得过慕容少爷……两天都在房里陪着小娇人呢,你看现在依然生龙活虎的……莫非你没出力,只顾着享受去了?”另一名米黄长衫的男子道,他弯唇,颊边露着浅浅的酒窝,温润如玉。
慕容燕回浅呷一口茶,醉香的味道从喉间滚到了胃,他勾起绯色的唇,眉轻轻一挑,一股子放骸不羁。
“嗯……当然……本少爷从来都是享受的……”
“哟……”
“啧啧,你可真……变态!”
另两人直直取笑。
慕容燕回笑而不语,不着痕迹的甩了甩胳膊。抱着睡了这么久,可不是么?爽、极、了!
须夷,有下人进来!
对着他的耳边说了两句,慕容燕回黑眸一缩,站起来朝几位好友打了声招呼,便出去。
亭中。
慕容燕回长衫玉立,青丝玉颜,俊脸紧绷,双后负于身后,把他的贵气和傲慢发挥到极致!
“你说……她跑了?”他扬起的尾音,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
“是!少爷……小的……”下人吓得连话都不知怎么说,低头不敢看。
“够了!”慕容燕回一声冷呵,下人扑通一下跪倒地上,身子发颤!
慕容燕回没看,目光看向庄外的秀丽河山……一双瞳孔幽幽暗暗,迸出高深莫测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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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轻璃从山庄回来直奔郁俯,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咚咚咚,跳得厉害。她也不知为何,就像那一天刚重生过来和梅红从书坊回到家时一样的感觉……
有一股力量崔促着她快快回家,快快回……
到郁俯大门,不顾家丁的呼唤,她一头冲了进去。
浓浓的烟味,刺入鼻腔,还有未烧尽的建筑,黑烟缕缕。
“呜呜呜……”
“夫人……呜呜……”
下人们跪在那烧坏的屋子旁低声啜泣。梅红看到小姐来了,哭声更惨。
“怎么回事?被烧得是哪间房?说!”郁轻璃抓起一个家丁,利声质问!
“大小姐,大夫人……她被烧……被……”
郁轻璃蹙然松开了他,那下人迫于贯力突然跌到了地上!
郁轻璃只觉心像被一只布满粗茧的手紧紧的住,却又一滴血都流不出来!这种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握紧痒,猛地冲了进去!一脚踩上去,尽是灰烬,没有踏实感,似踏进了无底的深渊。
“大小姐……”下人们齐齐惊呼!
“小姐,不要……”梅红大声喊道,上前抱住了小姐的脚,她不要,不要小姐再受伤。
“闭嘴!都把嘴巴给我闭上,不准哭!”她站在火苗之间,脸庞有着如宝石般的韧劲和清冽!双眼有些红肿,青衫墨发,像极了在沙漠里战斗后胜利的雄狮,尽管狼狈却又瞬间震住一方的霸气!
一等下人,包括梅红沉服于大小姐的气势,不敢再作声。
柳如顾不上衣摆被弄脏,被染上火星,她只想找到母亲的遗体……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棺材被烧尽,人……哪儿有人?
“火……烧了几天?”她颤声问道。
“两天……”
她忽然想放声大笑,她走也不过两天而已,难道是刚走火就起来了么?连母亲的尸体都找不到,烧成灰烬了?
不,她不信!
忍着身体的颤抖,她用手指头在火苗堆里翻着,手去到之处全是灰,一握,手心黑乎乎的。
细细一闻,这些被烧尽的木头还有煤油味。
一种如死灰般的绝望在心底慢慢发酵……
第十八章 和父亲的交量(一)
现场一片狼藉,一整个院子被烧得差不多,只剩四方的院墙。这所豪华的丞相住宅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秋风一来,烟灰四处飞乱,夹着风似在吟唱一首低鸣的啸歌,声声缠绕着心脏,如此的难受。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全,有那么多人为的……痛彻心扉。
柳如从火堆里慢慢走出来,眼晴被烟子熏得干疼干疼,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她缓慢的走着,天地之间似独她一个,墨墨尘上,只有她一人的浮世清欢!
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扎得脚有些疼,她停了停,蹲下,捡起来,把烟灰吹尽,露出了它原本的璀璨光芒。
一只七彩簪子,母亲生前的最爱。
她忽然呼吸急促,顺着地上摸了起来,把石柱子搬开,搬走了未被燃成灰的物体……
她愣住了!
一干等下人也愣了,被这眼前的情形吓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依稀可见到是人的形状,被烧成了碳头,一胖一瘦,明显是大夫人和周氏。
郁轻璃呼吸都停了,摸上那个稍胖的,从头摸到脚……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下人们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吭,跪拜,规规矩矩。
“不……”她喃喃低语,猛地扑上去,抱住她,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脸靠在母亲的脸上,感受到母亲的僵硬……
人群中有人低吼一声,捂住眼晴不敢再看!大夫人……她她……没有了左手,一条腿从膝盖下方也没有了,岂止触目惊心。
“不要……娘……”郁轻璃撕心裂肺的吼着,泪水从眼晴处渲泄而下,迷蒙了双眼,手从母亲的脸一直抚摸下去……到左手时,却摸了个空。
在泪水迷蒙中,她看到了母亲残缺的身体……
那一刻,有如天崩。
滴滴晶亮的泪水汇聚在眼眶,她像是呆了傻了,怔怔的看着母亲的身体。
一阵凉风吹来,那泪砰的一下落下来……
滚入黑色的灰烬里,瞬间被淹没。
女眷们心疼难过也跟着哭起来,梅红眼眶都哭红了,小姐啊小姐……这两天你去哪儿?你要是在家,怎么也不会让周氏放火烧了大夫人的灵堂。那日救下周氏,不想不想……会有这个后果。
好半响好半响……
郁轻璃都是那一个姿势,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下人又不敢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郁轻璃放下母亲,起身,出来,一身的狼狈丝毫不掩她的清丽水颜。
“泼油,烧!”
这是大小姐的命令,众人震惊错愕,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夫人的遗体,还要烧么?
“把老爷叫来,当着他的面,烧!”她沉声说道,从喉咙口里迸发出来,那般阴沉!
老爷怎能来……众人不敢作声,梅红颤颤惊惊的爬起来,“小姐……老爷为救火,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
“死了?”郁轻璃问,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晴,毫无温度!
梅红吓得整个人一缩,“没……没有。”
“既然没死,那抬也给我抬过来!”
下人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小姐,好像天生的王者,从骨子发出一种让人沉服的气质!
“去!”她一声令下,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赶紧远去。
第十九章 与父亲的较量(二)
夜幕低垂,黑暗的天空似一个恶魔,张舞着翅膀,狰狞狂笑,不寒而栗!
周围二百米都没人敢靠近,烈火汹涌,燎原之势后剩下的只有一片悲凉的荒芜。
许多下人已经跪了好久,双腿发麻,全身发颤,不敢吭声,更不敢起来。
郁正砂额头上包着纱布,看得出来是真的受了伤,有血丝浸出,那张凌利的脸此时也无半点杀气,被下人扶到太师椅上,郁轻璃目光淡淡的扫向他,只等着他醒来!
火把,煤油,一切准备就绪……
“小姐……”梅红眼晴肿成了桃,只有一小条细缝能看得见外面的事物。她跪拜在郁轻璃脚边,低低哀鸣。
郁轻璃全身狼狈不堪,发丝凌乱,衣摆尽梁上了黑灰,双眼皮层层覆盖的眼晴,从上而下的扫着郁正砂,目光清冷而深隧。心里早已波涛骇浪,为人夫为人父,他郁正砂,在外人眼里不苟言笑,公正无私,一身正义的丞相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郁轻璃明白,明白……
她缓缓的走近,离他越近,手臂握得越紧。
她的前世今生,她的悲欢离全,与他,与郁正砂有很大的关系!
“唔……”郁正砂低吟了声,似痛苦低喃。
“老爷……”有下人在他胆颤的喊着。
郁正砂幽幽转醒,一抬眸就看到了郁轻璃那清冷的脸庞,就在眼前!那一刹那,那种神色让郁正砂感觉似乎有一道寒冷的利刃迎而刺来,他条件反射性的挥手反击。
“嗯……”下人被郁正砂打了一拳,不敢有半声抗议。
这一声哼让郁正砂瞬间清醒原来女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儿,在他的眼前,看着她,如霜般的冷冽。
这种气势……郁正砂极少见,似能震住一方!
郁正砂缓了缓,恢复正常,毕竟是在官场里爬久了的人,情绪转变非常之快。眼眸在整个现场扫视了一圈,大半已然明了……看到火堆里的那两个人时,眉头紧皱,眸里遗憾,后悔,疑惑,沉痛浮上来。
郁轻璃看着他,把他的表情收收眼底,无一放过。
心里冷笑起来,何必感到疑惑,莫非你不清楚么?
郁正砂顿了顿,扫向郁轻璃,“把我弄到这儿来,你想让我看什么?”直入主题,语气冷硬,哪怕是这种情况,哪怕是重伤在身,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郁丞相。
“她们都是你的妻子,莫非火化时,您不该在场么?”郁轻璃说道。
“火化?你说什么?”
火化在江南是极少有的,而且必须批得朝廷准许方可火化,而且是正规火葬场。
人死连个尸体都不能完全下葬,这是对死者最大的辱蔑!除非是得瘟疫者,死后不得不火化。
“莫非父亲不同意么?人已经烧成这样,与火化有什么区别?”
“郁轻璃,这个家可还是我在做主!”郁正砂利声道,气势威严!郁大人的夫人及小妾在家里火化,莫说得到朝廷准许,就是不送到火葬场去执行,不仅污辱了死者,更污辱的死者的相公郁正砂!
面子,郁正砂平生最爱之一。
第二十章 与父亲的较量(三)
“当然这个家还是父亲在作主。所以我不是把你带来了么?哪怕你重伤在身,女儿也绝不能让你错过这种重要的仪式!”郁轻璃说着,手在身**成了拳,视线直直迎视着郁正砂!
郁正砂眸光缩起,眸子里放出点点精光,拳头在身侧紧握!
由于怒气,额角暴起,血丝流了出来,顺着太阳穴一路蜿蜒。
气氛紧绷到了顶点,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不懂,以前的小姐从来都不会顶撞老爷,老爷说一不二,见到老爷利声斥责时,还会害怕。现在怎么有胆子和老爷对着来,而且不止一次。
“烧!”郁轻璃冷呵。
举着火把的下人看着小姐,又看看郁正砂迟迟不敢动手,左右两难,到底是听谁的。
“动手!这是你们在我郁俯做的最后一件事,等事办完所有人结两年年资,并得我郁俯古董一件。”
钱,不会有人嫌少,更何况郁大小姐开出这样的诱惑条件,两年的年资……还有古董,这得多少,光是古董卖出去,这一辈子都够花了。
郁正砂牙一咬,怒视着郁轻璃,“主子还没死,就在……”
话说到一半,后面有人倒了煤油,火把瞬间扔了上去!只要有钱,这些奴才们根本不会管你这些,所谓人走茶凉就是这般。
哗……
火苗冲得几丈高,泼油的面积不大,然而火势却很大,瞬间燃起了半边天!
下人们看着那火苗窜起来的样子,蠢蠢欲动,何时才能拿到钱和古董?离郁正砂和郁轻璃远的人已经悄悄在溜,先拿件像样的古董在说,多拿几样,工钱不要都行。附近的人看伙伴溜了,于是加紧步伐也跟了上去……这样一来,留在原地的已经屈指可数。
“这群白眼狼……”梅红低低骂着,她要守着小姐,逝死不离。
郁轻璃看着那升起的火苗,勾唇,笑起来。
“哈哈……”嗜狠的笑从唇间溢出,眼晴被火苗照耀得如血般的绯红,那里似乎爬着三个人,在刀尖上,在冷宫,在大火中,痛苦挣扎,满目狰狞,陷入痛苦的深渊,却夫人问津。
她,她的女儿,她的母亲都死了。
如今活下来的只有她郁轻璃,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依靠!
郁正砂骨头咯得直响,纵横官场多年,从没一次这样有气不能发,只能憋在心里。红火的火苗窜进他的瞳孔,那蛇蝎杀意,似能贯穿人的心脏!
又把目光扫向了女儿……郁轻璃。
以前小瞧她了,以前怎么会觉得她胸无大志,对自己没半点用呢?
想来……是他看错了!
隔日。
郁俯一夜毁尽,大火从三天前就开始烧,直到今早才开始停。郁大人郁正砂恶名传外,什么好父亲,好相公,瞬间树立的好形象一落千丈。
江南首富郁正砂,财产一夜之间被下人们分了个遍。
郁正砂的女儿郁轻璃,江南第一才女,瞬间也成了人们笑话的对象,家道中落,随随便便嫁个砍柴夫的声音此起彼伏。
街头,一名少年负手而立,另一名做书童打扮,可怜万分的叫了句,“主子……”都站了多长时间了,到底还走不走啊……
慕容燕回挑了挑眉,“有事?”对于那些饭后闲话,他们是尽数听到了耳内,慕容燕回连眉头都没眨一下,置若罔闻。
“没……”清九心下想着,前两天你还这么贴人家呢,现在人家出事了流言四起了,你不出去阻拦一下?不去安慰一下?
“可你主子我有事!”慕容燕回打开扇子,微风扫来,胸前一缕青丝轻轻晃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一身的修长玉立,朝那儿一站,转眼便已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请主子吩咐。”
“还是去一躺郁俯吧,一般来说……这种伤心时候,她肯定会找个宽厚的肩膀靠一靠……”
清九:主子,你终于正常了。
“这样,你主子我就又能抱到美人啦,指不定哪一天她就对本公子投怀送抱,芳心暗许。”慕容燕回笑得如沐春风,不同于这乱世的仙风道骨,不同于这闹世的矜贵傲慢,唯有与这闹世相同的就是:痞气,从骨里渗透,彻彻底底。
清九:呵呵,他想多了,主子,还是……智商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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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俯。
昔日的首富之俯,今日的狼狈之院,鲜明的对比。
“梅红,你怎么不走?”郁轻璃靠在石柱上,唯一一个没被毁的石柱,上面还雕刻着二龙戏珠,还能看到昔日的辉煌。
“小姐,梅红不走,梅红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梅红心疼小姐,吃的她一热再热,二天了,小姐颗米未进,滴水未喝,这样下去怎么行。
“是么?”郁轻璃轻轻一声……便不在言语。
“小姐,吃点……”
“东西准备好了么?”郁轻璃截住她问道。
梅红被问得一愣,稍后才想到,立刻下去,不一会儿又跑过来,手里拿了两个骨灰盒。
“小姐,给……”
郁轻璃接过母亲的那一个,握在手心,干涩的眸子终于有了丝情绪,沉痛,沉痛……
“梅红,去找个安静环境好的地方,葬了吧……”郁轻璃最后三个字,从喉咙里滚出来,有一种蜡烛燃尽的无力与苍丧。
梅红对样的小姐感到有些害怕……好像什么都不在她心里,什么都不在她眼里,只剩一个躯壳。
想说些什么时,郁轻璃已然拿走了另一个骨灰盒,朝着郁正砂暂住的小屋而去。
这是郁正砂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极是简陋,该烧的也都被烧了,现场依然脏乱,身边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江白,一个从12岁就跟着郁正砂的男人。
郁正砂看来也极是颓废,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眸,脸色苍白,然而头依然是扬起的。
郁正砂就是这样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允许自己低头,除非是皇上,天子!他不得不跪,不得不低头!
他的傲世清高,成就了他今天在朝廷里无法悍动的位置。这样的性格照理是难讨喜欢的,然而皇上却极其重用。
郁轻璃刚走近人,他便启口,“有事?”声音寡淡,没有一丝起伏,说话时看也没看郁轻璃一眼。
“是的。父亲,这是我娘的骨灰,毕竟与你夫妻一场,毕竟是你明媒正娶,毕竟爱你这么些年,毕竟……你们之间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她死了,这最后的留念理应归你。”郁轻璃双手捧着它,走到父亲前,双手伸直,等着他拿。
郁正砂这时才看向他,精幽的眸中划过高深莫测!
就那么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的毒是我下的?放火也是我烧的?”
郁轻璃没回,脊背挺得笔直。几天未合眼的眼晴干涩,没有兹润,血丝布满眼眶,那张脸却还是一样的精致,纸样的白,有种弱不禁风的杨柳之姿,更有种不畏强风的韧劲儿。
这样的沉默……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郁轻璃也确实给了郁正砂这样的感觉,是的,她的确是这样认为。
“无法,怪也只能层我郁某教导无方。那么你准备如何?替你娘报仇杀了我?或者和我断绝父女关系?”郁正砂挑眉回,没有打算去接骨灰盒的打算。
“女儿不敢。女儿也从没怀疑父亲会害死娘,只是生气……父亲为何没有早回,让恶人害死我娘,让恶人连我娘的遗体都不放过,残肢断脚。”郁轻璃低着头,声音嘶哑。
是的,她必须低头。
否则,她会把眼底的恨意和恶心表露出来!
然而全身依然止不住的在抖……
郁正砂看到了她的颤抖,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沉默后是否认,这态度前后转变简直就是在欲盖弥章,他懂。看了她两秒,既然你否认,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顺应现实。
接过骨灰盒,“是父亲的不对,让你受苦了。让江白去处理一下下面的生意,打起精神来,你是我郁家的传人,这些生意日后必然要交给你的,父亲老啦……”
“老爷……小姐在三年前便已经从大夫人手里接下各种字号,而且小姐自己开了三间布坊和两间书坊,生意不输郁家旗下利润。”江白这时插话,目光中无不对郁轻璃带着钦佩。
郁正砂这倒是奇了……三年未归,有信来时,也是李氏带手,并说生意如何如何,从不说是女儿在代劳。
她骗了他!
他停了一会儿,笑道,“璃儿,干得漂亮,爹爹以为你荣。江白,替小姐物色一间院子,多少钱都买下来。”
“是。”
郁轻璃退后两步,“谢谢父亲的关心。母亲生前就想着,念着,怨着,希望父亲你能从京城回来,能陪陪她,陪陪这个家……如今,她终于做到了,父亲会把母亲带在身上,会和母亲昼夜不分。母亲,您可以安息了,改日光荣回京,您还会看到京城的锦锈繁荣。”跪下,朝着父亲,不,确切的说是朝着父亲手里的骨灰盒跪拜,磕头,三个响头。
对‘母亲’,也是对父亲。
郁正砂眸子一缩,完全没想到郁轻璃地这样说!
她这意思是让他把骨灰戴在身上?
郁轻璃,好样的!
对着骨灰盒,对着郁轻璃,郁正砂没有吭声,似是默认。
郁轻璃跪拜,离开。
走到一半,梅红问道,“小姐,老爷真的会带在身上么?”
郁轻璃唇一勾,“你回去听听,机灵点!”
梅红灵动的眸子一转,立刻明白,折了回去。
郁轻璃知道……郁正砂不会带的,他怎么会带。那般孤傲清高的人,怎么会带一个死人的骨灰?以前他有多宠周氏,要什么给什么,周氏不能生育,他依然对她一如既往的好。结果……到了利益时,他不照样牺牲了周氏!
第二十一章 王爷,这样不妥
她摸了摸腰,那里有一样东西……是从火场里摸到的。
父亲的官印,没有它,父亲回不了京,面不了圣!
郁正砂真的是去救人而受伤的么?她怎么会信,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那日,她把里衣放到白铃花瓣水里泡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穿上,莫说是花瓣浸过的衣服,就是湿衣服贴在身上,照样会起疹子。等衣服一干,闻到的也只是白铃香,俯里的人闻惯了,不会有人发觉。
她以反间计,在父亲面前狠狠‘惩治’了周氏,她相信父亲能懂。
但是没想到……父亲竟狠心到此,一把火烧了郁俯!其实父亲针对的也只是李氏,不知他和母亲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让父亲恨她至此。
不一会儿,梅红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脸上有着震惊和不敢置信。
“小姐,看到了,老爷……”
“不仅没戴,反而把骨灰撒了是不是?”郁轻璃道。
“小姐,你……你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如何会不知道?郁正砂是绝不会带李氏的骨灰,只是……可怜了周氏,死不瞑目,连骨灰都保不住。
“老爷,太狠了……好狠……挫骨扬灰……这得……”梅红没见过这样,说着就哭了起来。
一个人得有多恨一个人,连死了都要挫骨扬灰,又该是多么狠心的心肠!
“把眼泪收起来!你若是要跟着我,就不准哭哭啼啼!”郁轻璃冷道,转身朝外走去。
“嗯,我不哭……不哭。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外面,迎接贵客。”
梅红一知半解,郁俯现在都这样了,还有谁会来?就连生意场上的人,这几天也没见一个来呢。
直到在大门口,碰到那主仆两人时,梅红对小姐刮目相看,小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呀,你这眼晴够难看的。”慕容燕回一见到郁轻璃便冲了上去,手说着就抚上了郁轻璃的眼角,似乎要抚平她眼角的红肿。
清九:……到底什么时候能正常点?他都不好意思了好么?
郁轻璃直直看着他,没有反抗他的举动,任由他沁凉的手在她的脸上游走。一双清亮的眸子印上他,“王爷,这样对一个陌生女子……是不是不好?”
慕容燕回听罢,好看的浓眉向上一挑,黑眸放着一种蛊惑的精光!
“陌生?陌生女子会爬上本王的床么?嗯?”
“是么……”郁轻璃低喃一句,眼皮一垂,“那就再爬一次吧……”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朝下倒去。
慕容燕回手明的长臂一揽,郁轻璃已然在他的怀里。轻飘飘的,似乎又轻了呢。
“小姐!”梅红心疼的喊着,“小姐她几天没吃东西没睡觉,肯定坚持不住了。”
慕容燕回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那脸可真不是一般的苍白啊,真能折腾自己。抬眸扫向清九,清九立刻明白,这是要抱着美人回山庄了。主子,你的目的达到了。
美人儿果然对你投怀送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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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轻璃这次醒来再没不告而辞,默默的呆在这山庄内,看这秀丽风景。
凉亭内,郁轻璃坐在石凳上靠着柱子,闭着双眸。一身淡青色长袍,简单又不失失雅,将三千绸缎般的青丝挽成一个美人髻,插着一根样式极简单的簪子,淡淡的阳光投射到脸上,就像撒了一层光辉,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倾国倾城。
远远的阁楼
“哟,这小女子不错……慕容公子这回终于靠谱一回了?”紫色男子叶离雪摇着纸扇,取笑着。
“嗯嗯,外表气质都算还好,不过看那样子……想必脾气很烈。”
“呵呵……再烈难道烈得过慕容燕回?放心吧,他肯定会手到擒来!”几人一边调侃着,一边看着慕容燕回朝着那亭子走去。
“你们猜……美人这一次会不会和慕容少爷说话?”两天了,这美人可一句话都没对说呢!性子可真冷!
“我猜……会!慕容少爷也非同凡人,就那幅痞相,女人最爱了。”
“我们拭目以待。”
郁轻璃知道有人来,轻挑的步子慢慢真她靠近,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知道是谁,但是不想动,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直到感觉眼前有一阴影罩上来,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皱眉,却忽然感觉到他唇的温度离他越来越近……
“哇!亲上了?太变态了!”这一头,叶离雪伸长了脖子,犹豫离得较远,看到的就是慕容燕回弯腰吻了上去。
“什么?我看看我看看……”另一个百里长绝连忙爬了上去,眼睛瞪得老大。
“哇!好猛……”赞叹!慕容燕回果然禽兽,一下子就上手了!
这头
郁轻璃猛地睁开眼晴,身子朝后一缩,离他远一些,“干什么?”戒备的看着他。
慕容燕回一身浅蓝,发丝如墨轻挽了一根白玉簪子,腰上系着白腰带,乡着雅致叶花纹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白玉簪子交相辉印,把他的艳丽和气宇轩昂巧妙的烘托了出来。弯着腰,膝黑的眸子就像水中浸泡过后的玛瑙,灿亮,魅惑。
隔着这么近,她的鼻腔里全是他夺人的气息……背部紧紧的靠在柱子上,一双明媚秋眸紧盯着他。
慕容燕回听到她的话,邪气一笑,“本王在想……你哪儿来的胆子,胆敢无视我!”说话间,绯色的唇扫过唇角,透着别样的诱惑。
那样黝黑的眼晴,那样灼烈的光芒,让郁轻璃的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然而,她却没有退缩,直直看过去,落入他的瞳孔之中,“还请王爷体谅一个刚刚丧母女子的沉痛之心,实没法陪着王爷风花雪月。”
“哦?那如此说来……你若是走出来了,就可以陪着本王……”他停顿了一下,“风花雪月了?”话落,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从她的脑后挑出一缕秀发,缠着他的指间把玩着,如星般的眸子隐隐跳动着戏谑的光。
清九站在凉亭外,两眼望天,主子又调戏良家妇女了?难道他看不出来人家姑娘根本不想搭理他么?
梅红站在他的身侧,用胳膊肘儿碰了碰他,“你家王爷……他他……难道是喜欢人家小姐?”
清九多想立刻就回:不,没有!他家王爷见到哪个漂亮姑娘都是这个德性!但他想了想,还是不应该让王爷的形象瞬间在别人的心里就一落千丈,便回了句:“估计……是吧。”
“这敢情好,小姐的春天终于到啦。”
清九翻着白眼,这可不见得,他家王爷就是个花花公子,最会的就是骗好看的姑娘了!最后,又不能把人家娶回家,鄙视!
不过这个郁小姐,倒是不可能……大臣之女,嫁给王爷,身份倒也相差没多大。
郁轻璃微微变了脸,终于在他戏谑的眼神下忍不住侧过头,不去看他。
侧身,站起,以防碰到他,脚不着痕迹的朝后退,想把他手心里的头发抽出来。不想她退一步,慕容燕回跟着朝前走一步,发丝缠在他白嫩的手指上,就是不松!
站住,不走了!
“王爷,莫非对每个女子都这样么?举止轻浮,行为轻挑?”
“怎么会!这得看脸,长得好看方行。若是都长得像璃璃一样的美,本王就……”
“王爷,我叫郁轻璃,不叫璃璃。”郁轻璃终是忍不住了,从他手里拽过自己的头发,纠正他。璃璃……璃璃……这种亲昵的称呼,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好吧……不逗你了。”慕容燕回长腿一迈,坐到她刚刚坐过的凳上,双手懒懒的靠着,眸光投到她的身上,“那我们就来谈正事吧。”
“王爷请讲!”她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慕容燕回细长的双眸锁着她精致的俏脸,唇启,“本王帮你拿下了害你母亲的凶手,你可记得我是有条件的?”
这一点……郁轻璃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簪子上的花的的确确是白铃,而俯里也的的确确是紫月,但数量之小,地点又偏,微弱的毒性对人体够不了任何威胁。那一天,周氏是没戴的,她也只是想睹一睹,若慕容燕回否认了,她也有办法让大家不得不相信大夫人就是被周氏害死!
只是没想到……
“王爷的条件是什么?民女自当竭尽全力!”她半垂着双眸,道。
等了好大一会儿,慕容燕回都没有声音……
郁轻璃淡不禁好奇,抬眸看向她,勿地撞进了那幽深的鸿潭之中……
黑亮的眸子看着她,似笑非笑。眸底深处跳跃着看到猎物般的掠夺与征服!
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他曾对着她说过一句话,‘本王最喜欢驯马了,越烈本王就会越有征服欲!’。
心跳砰砰砰,狂烈的跳起来,有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下意识的她后退了一小步,唇轻启,似想说些什么,却在刹那间唇又抿上,依然什么都没说。
慕容燕回把她的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勾唇,邪魅一笑,“你怕了?”
第二十二章 儿子,干得漂亮!
他邪魅一笑,“你怕了?”
“不,王爷还没说是什么呢?民女又怕什么。”郁轻璃挺直了背,迎视着他。
“本王相当喜欢你的聪明才智!正好,这山庄里了一个马嘶工,你去吧。”清润的嗓音飘浮在亭子里,隐隐夹着如春风的笑意。
郁轻璃瞳孔一睁,看着他,不过转瞬便颔首允喏。
心里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洗马,喂马,这样挺好。
“民女告退。”她屈膝,鞠躬,告退。走到亭子外,梅红立刻跟了上去,随主子一起。
慕容燕回目送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影慢慢远去……直到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细细长长的一双眼睛,瞳仁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带着袭卷一切的志在必得!
清九心想:郁姑娘完了完了,碰到狼了。
“清九啊……”低低的嗓音夹隐隐的凌厉,清九一听,完了完了,这下他完了。
立刻跟上去,谄媚的笑着,:“主子,您有何吩咐?”
“你在心里想什么呢?”
清九身子一绷,“回主子,小的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呵,别害怕,又不会吃了你。这样吧……日后你若是再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本王的美人儿,我会把你变成青梅!”
清梅……清没,再深一点:就是斩了他。王爷可真有文化,要他的命时,还这么文艺。
清九懂,“主子,小的以后再也不看了,再也不了!”
“嗯,记着……还有那丫头长得挺水灵的,以后你就看她吧。”
主仆二人,一人分一个,多公平!
清九哭笑不得,他可没王爷这份心思,“是,小的以后只看她!”先答应了再说吧。
“嗯………那几个王八蛋怎么又来了?赶出去!”慕容燕回头也没抬,不咸不淡的道。好像他身边长眼晴一样,四面八方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清九忙忙应答。
正在这时,一名下人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那男孩粉雕玉啄的,煞是可爱。圆滚滚的眼晴四处看着,直到看到亭子里的男人时,双眸一亮,飞起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爹……爹……”小男孩高兴坏了,欢快的喊着。
慕容燕回也看到了他,整个脸颊都漾起了宠溺的笑,蹲在地上,张开双臂,等着孩子的投入。
“爹,月儿想死你了。”小男孩瞬间扑上来,抱住他就朝脸上亲了上去。
“坏儿子,把嘴拿开,这张脸你能亲么?那是留给美人亲的。”慕容燕回满含笑意的看着他,纵是这样说,却也没拦着孩子的亲吻,单臂抱起他,朝着里屋走去。
清九也笑了,跟在慕容燕回的后面挤眉弄眼的逗弄着小少爷。
慕容月被逗得直笑,小孩子不太懂表达自己的情绪,一边笑一边拍打着慕容燕回的脸,“哈哈哈……九叔叔好丑,好丑……”
清九瞪了他一眼,小屁孩子。
慕容燕回一把捉住他的手,“小东西,亲完又打?”
敢打慕容燕回的脸,放任天下,怕是也只有他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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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对于郁轻璃来说,毫不陌生。前世里,跟着慕容风,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日日夜夜都在马上生活,再熟悉不过了。
当然这里的良驹,的确也让她大开眼界!看来慕容燕回……果然是爱马之人。
红色的马匹,名为血色。身上的颜色,就像血液一般,惊艳,刺眼!郁轻璃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姐……您怎么能做这些事……”给马匹洗澡,倒大小便,喂食,这明明就是下人做的事啊。
“无妨。我不喜欢欠人什么,尤其是燕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还完后,我们就没有半点关系,这样不是很好么?”郁轻璃一边拧了一把温水,慢慢的擦试着血色的全身,血色像是被人伺候惯了,柔顺得很,倒很会享受。
“嗯!小姐说得对!”梅红郑重的点点头!
“梅红,近几天我可能出不去了。”慕容燕回不会放她现在就走,而且她也不想走。这几天她得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算算前世里时间,这几天慕容风应该很快就找上她了。
“你出俯,打听一下我父亲在做什么,还有江白。”父亲这会儿应该发现了他的官印消失,必然焦头乱额。江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江白必然知道像样很多事。
“是!”梅红眉目一转,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便没再多问。
郁轻璃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慕容风要来了,把梅红支出去,避免两人见面。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至少在梅红喜欢上慕容风之前,梅红都是可以信,都是忠诚的!
入夜。
山庄终于恢复了清静……
灯光拂乱,影影射射,走廊里灯火如豆,长长的一排就像罩上了一层绯色的簿纱,看什么都有一种朦胧的美。
一下午都在伺候马,还真是有些累。毕竟这一世,她没做过这些。
快要走到房间门口时,她愣住了……
一个小男孩噙着笑看着她,嘴里含着一块糖,那样子好像早已等待多时。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眼晴黑亮黑亮的,皮肤得能掐出水来,穿着黄色小短袍,胖胖的小手抱在胸前,驳有一幅小大人的样子。
孩子……看到孩子,郁轻璃突然想到了前世里那个她那个被处死的女儿,心里一疼,尖酸酸的。
她蹲上身,视线与孩子平齐,“你是在等我吗?”
“是啊,月儿是在等姐姐。”慕容月甜腻腻的道,下午就听庄里的下人说,庄里来了一个绝色美女,他爹爹整日朝美女那儿跑。他打探到美女住的院子,来了好几躺了,晚上终于等到了。
都怪他那个臭爹爹,没事把山庄盖这么大干什么!
累死他的小腿儿了!
“你等我干什么呢?”郁轻璃失笑。
“他们说庄里来了一个仙女,月儿想来看看。姐姐,你好漂亮!”小男孩稚稚的声音逗笑了郁轻璃。她笑,并不是因为男孩夸她美,而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你叫月儿?嘴真甜。这么晚了,你父亲呢?在庄里是做什么的,姐姐带你去找?”
慕容月想说不用,但一想……又改变了主意,鬼灵精怪的他,想法可多了。
“好。他们住在锦瑟居。”
郁轻璃眉挑了挑,锦瑟居不是慕容燕回住的地方么?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姐姐,你把我抱去,你就知道了。反正我爹爹是个好人。”
在孩子的心里,无论父母是什么样,都是好的。孩子,终究是孩子。如她,小时候哪怕郁正砂对她再怎么严历苛刻,她都觉得父亲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了。
抱起小男孩,讶议于他的体重。看来父母喂养得很好,驳重。
“姐姐,你是不是抱不动我?”
“嗯,有一点!”郁轻璃回笑。
不想,慕容月生怕她丢下他一样,紧紧的搂着郁轻璃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那我不吃糖了,肯定就会轻一些。”说罢,把糖吐掉,无辜的看着她。
慕容月心里软软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搁在她的颈后,短短的手指紧紧的抱着,就怕她会撒手。
孩子,女儿,她的女儿……抱起来的感觉必然比这个更好吧!
她会窝在她的怀里,甜甜的喊她娘,甜甜的喊爹……
爹……这个称呼跃入脑海,她忽然身体一紧!
慕容风!一个藏在心口的名字,每次想起,都会让她的心脏剧烈疼一次!
“姐姐,你弄疼我了……”慕容月捂着屁.股,可怜兮兮的。
郁轻璃回神,看到慕容月可怜兮兮的眼神,连忙松手,“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很疼吗?”孩子的肉最了,哪经得起这样捏。
“姐姐,你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
这时已然到达锦瑟居,远远的清九就听到了这句话。
不禁虎躯一震!
真是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学得真快!
“怎么了?月儿回来了?”慕容燕回从书桌前微微抬头,淡淡的道。
“是!”
“把他给我拎进来,谁让他乱跑的!”语气凌历又无奈。
清九试探性的道,“主子,好像不止小少爷一个回来了……”
“还有谁?”
清九伸了伸脖子,小声道,“美人儿……”
霎时,只见灯下那双黑眸瞬间变得幽深起来,须夷,唇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送上门来啦……
起身,迎接美人去!
走到清九身边时,想起了什么沉声道:“美人儿也是你叫的?再听到你这要喊一句,我爆炒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清九吓得赶紧回,额上冷汗直冒,主子这脾气怎么阴阳怪气的,以前对于主子身子那边莺莺燕燕,他也是这样叫的嘛……因为主子换人太快,他根本记不住名字,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锦瑟居到了。
慕容月眼尖的发现一个高大挺拨的身影走了出来,扯开嗓子便喊道,“叔叔,我在这儿,月儿在这儿……”
郁轻璃当下便明白,原来是慕容燕回的侄子。
慕容燕回倒是奇了,这小屁孩子不喊他爹,喊他叔叔?
看来是皮痒了,该抽了!
不过刹那,他又想到了什么……
眸里淌过一丝灿烂的笑,儿子,干得漂亮!
第二十三章 别碍着爷办事
慕容燕回几个大步上前,却并未将慕容月从郁轻璃的手中接过,反而长臂一伸,试图将这两人一同搂入怀中。
郁轻璃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犹豫的退了一步,慕容燕回的手臂落空,眼眸不由深了几分。
真是好胆,看来她似乎还未曾意识到,这是谁的地盘……
身后的清九眉头跳了跳,主子爷被美人拒绝了?真是……稀奇。
慕容月搂着郁轻璃的小胖手愈发的紧了紧,琉璃般的眼眸中尽是得意,似乎还带着几分小小的炫耀。
爹爹,还是月儿的手脚快,这个姐姐我喜欢,留下来做娘亲。
臭小子别得意,留不留还得老爹我说了算。
那是留还是不留?
暂且……留下吧!
无声的对话在这对父子的眼眸之间流动,只一瞬,却彼此了然于心,不愧是父子。
“天色已晚,我顺便送这孩子回来。”
慕容燕回似笑非笑的看着郁轻璃,似乎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郁轻璃蹙眉,这人,又想做什么?
“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慕容燕回的语气看似商议,却是命令。
郁轻璃眉目轻挑,唇边勾勒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来,“若是我拒绝呢?”
“拒绝?!”慕容燕回环抱自己,好整以暇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极其骄傲的回道:“至今为止,拒绝本王的女子还没出现。”
“那我还真是荣幸!”
郁轻璃一边说着,径直将慕容月放到了椅子上,“小弟弟,你好好休息。”
慕容月肉呼呼的小手却紧紧抱着郁轻璃的手臂不愿松开,这个姐姐身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他才不要那么快放开,一双机灵的眼睛咕噜噜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美人姐姐,月儿把所有的糖果都给你,你今天留下行不行?”
郁轻璃一愣,这小家伙是在贿赂自己?眼眸在这对叔侄之间扫过,唇边扬起略带疏离的笑意,“真是抱歉,小弟弟,姐姐习惯,一个人睡!”
慕容月嘴巴撅的老高,很少有人不理会他的可爱,这个姐姐,真是特别,不过,他要定了。
看着小家伙眼底燃起的些许战意,慕容燕回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他,等着看好戏!
门口的清九显然也看到了这对父子此时的表情,不由暗中祈祷,美人儿,被小少爷盯上了,你自求多福吧。
郁轻璃毫不犹豫的转身,直觉告诉她,再停留片刻,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腿还没有迈开,就觉得沉重无比,低头一瞧,小小的慕容月抱住了郁轻璃的大腿,“美人姐姐,你人美心善,不如日行一善,留下来做我娘亲,可好?”
郁轻璃未曾开口,娘亲两个字却已触动她的心,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童,恍惚间如同见到了她的女儿,心脏忍不住的抽痛,那如同千万细针根根扎入骨髓的痛楚,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一双黝黑透亮的眼眸紧紧盯着郁轻璃的脸,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分情绪都刻入眼底,她为何,如此悲伤?
郁轻璃笼罩在一种浓烈的伤痛和绝望之中,她仿佛回到了和女儿分离的那一日,那个甚至还未满周岁,在襁褓中孩子,她怎么能知道,那一别,竟是一生。
“不说话,该是答应了,月儿,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去!”
大手缠过郁轻璃的腰际,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这人,怎么如此轻浮?让她连拒绝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正对上慕容燕回的黑眸,竟似能看穿她的伤痛一般,郁轻璃瑟缩了下,试图从他怀中离开。
温香软玉在怀,他岂能就此放手,不着边际的给小家伙使了眼色,未及郁轻璃退去,慕容月小小的身子努力抱住了她。
“娘亲,留下来陪陪月儿,可好?”
郁轻璃心头一震,那声娘亲叫的她几乎落泪,若是她的女儿在世,只怕比这孩子更加贴心,可惜,她竟然连名字都未曾来得及帮她取。
慕容月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晶亮的看着郁轻璃,闪烁着满满的期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连半句都吐不出来,让她该如何拒绝这让人心疼的孩子?只不过,这燕王跟来所为何意?
回过神来,三人已经到了内堂,慕容燕回袖风一扫,堂中的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门外的清九仰头看天,貌似,连晚膳时间还没到,主子爷……未必有些太心急。
身子落入软软的床铺之上,郁轻璃才彻底清醒,现在逃离,是不是,有些晚了?
四下打量一番,居中并未有过多繁琐的装饰,每一个却又高贵大气,墙上只挂了简单的字画,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就连那墙边摆放的雕花琉璃花瓶,看着都不是凡俗之位,这般的简约内敛,哪里有半分纨绔子弟居所的模样?
“可还满意?”
温热的鼻息直面而来,郁轻璃抬眸,便落入一双黑曜石般的视线里,带着三分轻挑,三分玩味,三分痞气。
郁轻璃眼眸微眯,带了几分嘲讽之意,纨绔就是纨绔,看这模样,莫不是想让她夸上几句,想来这锦瑟局是请了高人帮忙布置的吧?不过人在屋檐下,夸夸又何妨?
“品味,还行!”
“多谢夸奖!”慕容燕回笑容灿烂,如同偷了蜜糖的孩子,一只大手却已然不规矩的绕上了郁轻璃的发丝,这手感,真是顺滑,他似乎已然爱上了,这一头青丝。
郁轻璃瞪大眼睛,这登徒子有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孩子?
“燕王殿下,请自重!”
慕容燕回眉目轻挑,却扭头看着郁轻璃身侧那抱着不撒手的小东西,“月儿,接下来少儿不宜,看,你娘叫你回避。”
慕容月嘟着肉肉的小嘴,小脑袋直接埋入郁轻璃的胸口,利用完了就赶他走,他才不要!这娘亲是月儿发现的,爹爹休想抢走。
大手一伸,直接拎过慕容月的衣领,朝着门外沉声道:“清九!接着!”
内堂的门开了又关,清九未曾站定,一个小肉球就“嗖”的一声飞身而出,饶是他体力过人,还是被这力道撞击的退了好几步,头上更是冷汗直冒,这可是小少爷,接不住那就是人命关天!主子爷还真是越发的……没有人性了。
“带月儿吃糖去,别碍着爷……办正事。”
清九紧扣着那团小肉球,忍不住翻白眼,您老人家还能有什么正事?无非就是和美人儿打情骂俏而已。
慕容月滋溜一下从清九手中滑下去,看似生气的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可恶的臭爹爹,又将人家当球一样扔出去,看他不揭穿他的身份,却又在见到清九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之后顿住了脚步,眼眸一转,还是算了,先等爹爹将那娘亲搞定再说。
“清九叔叔,走!我们吃糖去!”
清九晃神,小少爷这是要做甚?方才不还准备去破坏他老爹的美好正事么?这一转身的功夫,倒像是全然忘记了?看来,这小少爷……智商也不太够。
慕容月顿步,转身,蹙眉,“笨蛋清九,还不走?等着挨批么?”
清九这才恋恋不舍的看了那锦瑟居中一眼,屁颠屁颠的跟着慕容月一同离开,伺候完主子爷,还有个小主子爷。
内堂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郁轻璃有些被吓到,到底不是孩子的父亲,直接就将那小孩子如同杂物一般的抛了出去,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
郁轻璃甚至不敢想象,看向慕容燕回的眼眸中起了几分怒意,“你怎么能……”
“如何?”慕容燕回颇为放肆的靠近了郁轻璃,几乎鼻尖靠着鼻尖,大手紧扣着她的肩头,忍不住皱眉,太瘦!日后,该好好养养。
郁轻璃的话没有说出口,慕容燕回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尖一挑,“清九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会跟了我这些年。”
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那个孩子,到底叫了她一声娘亲。
“在本王面前敢走神的,你,算是第一个!”
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些许危险的气息,转瞬间那挺拔的身躯已经欺压了过来,郁轻璃没有想过能够从慕容燕回的手中逃离,她也知道那决计不可能,这名声在外的纨绔王爷,许是早已经将她当做了万千莺莺燕燕之一,谁让,她欠他一个人情?
“那还真是荣幸!”郁轻璃眼眸轻转,却丝毫没有抗拒之意,“燕王殿下,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交易?”
慕容燕回逗弄她发丝的手指一顿,随即笑若春风,“好,本王喜欢交易,不过……先将上次的账结了再说,本王这里,绝不拖欠……”
话音消失在接下来的动作里,慕容燕回的唇瓣刷过郁轻璃的檀口,只一瞬,却让彼此都为之一振,味道,真是不错!
“咕噜”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慕容燕回止住了动作,退开两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略显尴尬的郁轻璃,随后放声大笑。
“看来,在喂饱本王之前,该先喂饱你。”
大手搂着郁轻璃的纤腰,慕容燕回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郁轻璃也没有拒绝,有人自愿做车夫,她也无所谓,只是方才那个称不上亲吻的亲吻,让她有些在意,半饷,她开口,“方才那个,两清!”
第二十四章 你的眼光真差
轻纱曼舞,影影绰绰之间只隐约能见到亭中些许美人倩影,郁轻璃今日难得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曳地长裙,将她那张本就冷清素雅的面容称托的愈发千娇百媚,肩头那一抹浅粉色披肩与那凉亭四周飞舞的白纱相映成趣,微风拂动,确实是美极了。
她半倚在软榻上,眼眸似睁似闭,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了,只那稍稍蹙起的峨眉出卖了此时她的心思。
已经三日了,梅红离开之后竟没有半分的消息,她困在这山庄之中除了吃就是睡,倒像是被圈养的牲口,想起先前和慕容燕回提及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反应,多少让她有些在意,这人,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果然,最难猜的是人心!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泛着一只雕花楠木小舟,在这蓝天碧水之间自是别有一番风情,几个挺拔俊逸的男子在船上对酒当歌,顺便,聊聊八卦。
“慕容公子的心思真是越发巧妙了,竟然想出如此高招来,别人是金屋藏娇,你却是轻纱遮掩,实在是妙……”
叶离雪意有所指的看了那凉亭四周飞舞的轻纱一眼,三日之前,貌似还没有。
慕容燕回浅笑不语,哼!爷的美人儿,岂能是随意偷窥的?
“倒是可惜了那美人,竟然落到慕容你的手里。”百里长绝的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调侃之意,“听说,小月儿已经开口认了娘亲,莫不是慕容你这次……真的栽了?”
“怎么可能?!”叶离雪睁大了眼睛,这就栽了?未免可惜,何况那些对这位风流不羁的燕王期待的莺莺燕燕们岂不是一个个要泪流成河?那场面,怎么那么让人期待呢!
慕容燕回依然不动声色,惹的百里长绝和叶离雪不由对视一眼,貌似这王爷的道行,愈发高了。
慕容燕回轻巧的放下手中的茶几,袅袅茶香之中正了神色,“百里,和你说的事情查的如何?”
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纸张来,丢到了慕容燕回面前的桌上,“都在这里!”
叶离雪一脸好奇,“慕容你怎么突然间对他感了兴趣。”
“哪里是他感兴趣,还不是为了那小美人……”
“敢当着你的面勾搭别的男人,看来,慕容你这次还真是栽了。”叶离雪调侃不已。
慕容燕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叠资料上一弹,倒是也不气恼,径直站起身来,很是潇洒的转身,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鸟儿一般从水面上掠过,直直的朝着凉亭飞去。
叶离雪和百里长绝对视一眼,慕容燕回这是怎么了?调侃了半天竟然一句都没回,这有些不符合他向来的风格啊。
他们哪里知道,这慕容燕回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他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逗弄一番他的美人儿,想到她提出的交易,他倒是越发期待了些。
美人儿,爷来了!
凉亭掠起的风让那白纱越发的飘逸唯美,远远看去竟如同翻飞的蝴蝶在这湖上起舞,而郁轻璃就是这蝴蝶仙子,若隐若现之间,越发的让人心生遐想,惊艳绝美。
温热的气息陡然靠近,只一瞬,郁轻璃的头偏到了一旁,眼眸睁开,墨黑的眼底一片清明!
偷袭未成,慕容燕回颇为不自在的撇撇嘴,真是警觉!
“王爷有何贵干?”眼底显然带着几分挑衅,几分戒备。
一沓资料在慕容燕回的手中晃了晃,“本王可是记得前日有人哭着喊着要和本王交易,怎么?现在不想要了?”
郁轻璃一怔,稍稍放松了戒备,眼眸却紧紧盯着慕容燕回手中的那资料上,心中的恨意一触即发,从细胞到血液中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前世所承受的痛苦如同就在昨日,深深的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不由周身发冷。
慕容燕回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眼前这女人似乎提及慕容风这三个字就会变得失控,虽然她努力压抑,但是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寒意依然隐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个女人似乎,恨着慕容风呢。
真是有趣!不知他那个已经被废弃的侄子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他的小美人?
郁轻璃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以及恐惧!微微闭了眼眸,再睁开时云淡风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慕容燕回的错觉。
一抹好看的弧度从慕容燕回的唇边微微弯起,他再次在心底确定,自己捡到宝了!
郁轻璃从慕容燕回的手中接过那资料来,指尖刚刚碰触到那叠纸张就被紧紧扣住,郁轻璃也不挣扎,只是冷冷抬眸,樱唇轻吐,“王爷,这是要毁约?”
“那倒是不至于,只是想先收取些利息!”
玩世不恭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袭来,慕容燕回原本扣着郁轻璃指尖的手指探上了郁轻璃的肩头,试图将她直直的压倒在榻上,闪电般的从郁轻璃脑海中划过两个字,危险!
几乎是下意识的,郁轻璃丢掉了那粉纱披肩,整个人顺着慕容燕回腋下滑了出去,慕容燕回只觉得手中一空,整个人朝着那软榻扑了去,他也不慌张,似乎早已经猜到了郁轻璃的心思一般,只手撑过自己的身子,一个轻松的翻转,整个人落入了软榻之中,整个动作算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而从慕容燕回身下逃走的郁轻璃此时肩头一片空白,柔若无骨的香肩就这么曝露在慕容燕回的面前,引得他啧啧称赞,“真是又白又美的小肩膀,只是可惜,瘦了些!”
放肆的目光在郁轻璃的身上游移,她却没有半分的退缩,因为那资料,鬼使神差般的又重新落入了慕容燕回的手里。
慕容燕回眼角眉梢尽是得意,这女人瘦归瘦些,身材却真是有料,前凸后翘,并且皮肤顺滑的让他忍不住想一口吃了去,若不是她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话。
哎呀呀,真的生气了!
“燕王殿下,请你遵守承诺,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你现在应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
“貌似,说的没错。”慕容燕回眼波一转,“只不过,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
“你,出尔反尔……”
“本王向来恶名昭彰,出尔反尔又如何?”
郁轻璃银牙微咬,眼神恨恨的看着慕容燕回,虽然她从来不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是这一次,她是真心觉得,姓慕容的男人,似乎没有一个好的!
慕容燕回冲郁轻璃勾勾手指,将手中的那叠资料随意的晃了晃,漂亮的凤目带着丝丝魅惑,“想要吗?从了本王如何?”
郁轻璃紧紧盯着慕容燕回那张和慕容风有三分相似的脸,怒极反笑,眼底若冰霜般凌厉,她连说了两声,“好!好!”
郁轻璃语毕,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冰冷,神情肃穆,似乎在心中已然做了巨大的决定,而她接下来的动作确实是让慕容燕回错愕了几分。
只见郁轻璃伸手扯去那系在胸前的缎带,那身漂亮的长裙瞬间滑落在地,只余下一身白色的亵衣,微风拂过,那白色的绸缎紧紧包裹在郁轻璃玲珑曲线上,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诱惑。
偏着郁轻璃此时一脸的寒意,身体挺得笔直,将那傲然的曲线又突出了几分,她双唇紧抿,虽然已经近乎**,却依然带着不可亵渎的傲气,如同一株白莲般遗世独立。
慕容燕回眯了眼睛,面上毫无保留的露出赞许来,“不错,勇气可嘉!”
看着慕容燕回眼底明显升腾的火光和兴趣,郁轻璃咬了牙,她本以为自己的这番无声威吓会让慕容燕回适可而止,谁曾想到,她错估了这人的无赖程度,如今倒是有几分骑虎难下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一份资料而丢了自己的清白,只是如今,该如何收场?
郁轻璃的手顿在了那里,慕容燕回眼底的火光也转瞬熄灭了去,不过如此,他以为她会直接脱个精光的。
“怎么不脱了?”
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他慕容燕回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这一点,怕是连苍和的三岁孩童都知晓,偏着眼前的这女子还拿这作为筹码,倒是有些可笑了。
慕容燕回垂下眼眸,拿着那资料的手指在软榻扶手上轻轻敲击,似是不耐,又似是失望,落了俗的玩具,哪里还有玩耍的意义?看来,是他高看她了。
慕容燕回此时已经在思量着,明日是不是该送这郁小姐回去?
郁轻璃一咬牙,转身两步上前走到那凉亭边,在慕容燕回错愕的目光中扯住了那四处飞舞的白纱,手上一个用力,只听得“撕拉”一声,那本就轻薄的白纱直直的从那凉亭的一边被扯了开去。
“既然王爷这般想要幕天席地要了轻璃,又何必布置这些碍眼的东西。”
“撕拉”又是一番撕扯,另一边的白纱也被扯了去,那凉亭正对湖面的一边彻底暴露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件带着温热气息的长袍就覆到了郁轻璃的肩头,慕容燕回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可没有忘记这不远处的湖面上,可是飘着几个和他“志趣相投”的兄弟,如斯美景,他一人观看,足矣!
郁轻璃挑眉,眼底的冷漠决绝褪去几分,看来这一次,她猜对了,她眼神冷漠的看着慕容燕回,“怎么?王爷也会不好意思?”
慕容燕回的神色变了变,这女人,还真是敢说?不过,倒也十分的有趣,虽然她的眼光确实是差劲了些。
第二十五章 你想不想飞
此时不远处的船上,百里长绝和叶离雪从那白纱被扯落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瞪得老大,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全部,不过凭着他们那绝佳视力,又怎么会遗漏那美人脚下的罗群和那若隐若现的肌肤,虽然一袭长袍遮掩,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绝世芳华。
真是可惜了如斯美人,生生的落入了那狼口之中,倒也可惜了这美景,丝毫没有了他们的份,看来这慕容王爷,依然是这般的,小气!
郁轻璃此时可没有顾及自己此生的狼狈模样,她的目的是慕容燕回手中的那些她知道以及不知道的资料,前世里,她自以为十分的了解那个人,稀里糊涂的嫁了过去,却栽在了那个人的手里,断送了一世。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重复那过去的错误,再也不要如此懵懂和糊涂,她要在大婚之前做好一切准备,然后一点一滴,将她过去所承受的痛苦让那个人还回来。
又是这种痛楚,又是这种恨意,虽然一闪而逝,却深深烙印在慕容燕回的眼中,这女人,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每每会这般的恨意丛生,那几乎像是从骨髓之中透出来的彻骨恨意让这个女人的周身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近的气息。
他不喜欢!真是很不喜欢!
郁轻璃却在此时收敛了情绪,伸出手去,没有开口,却紧紧盯着慕容燕回手中那叠资料。
不知道是被郁轻璃周身的这种寒意所影响,还是慕容燕回总算是良心发现,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为难郁轻璃,直接将那资料递给了她。
郁轻璃接过那资料来,看也不看的拢入袖中,一脸的漫不经心,仿佛先前那个充满恨意的郁轻璃全然不是眼前的这个。
嗯?慕容燕回眉头一挑,这情绪变得,比他还快。
“娘亲,娘亲……”
一个小小的身影如风般的飘入凉亭之中,白胖的小手上还牵着一条长线,身后还跟着那一脸哭笑不得的清九。
慕容月未曾靠近郁轻璃,就被一只大手提住了衣领,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威严,“臭小子,你又做什么?”
郁轻璃紧了紧身上的外袍,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慕容月,心中了然,方才若是被这小鬼扑上来,这衣袍只怕要落了,说不定甚至连这身上的亵衣都会被不小心扯落去,慕容燕回方才这一手,倒是救了自己。
哼!造成现在这局面的是他,现在却要来装什么好人?她郁轻璃,还不愿意领情。
此时亭外的清九已经看到了亭中的场景,心中不由讶异,这才几个时辰未见,这王爷的外衣怎么就到了这郁姑娘的肩上,而且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地上的莫不是郁姑娘的衣裙?
这,难道,莫非……
呀!他家王爷就在这亭中将郁姑娘就地正法了?
狐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慕容燕回和郁轻璃的身上游移,心中真是为这郁姑娘掬了一把伤心泪,他家王爷,倒是越发的……豪放了。
一记冷速的扫过清九,清九缩了缩肩膀,真是,这王爷莫不是神仙?连他心中偷偷想着的事情似乎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慕容燕回冷哼一声,却扭头冲慕容月道:“不是让清九和你去放风筝,怎么又跑到这里?”
慕容月嘟着小嘴,指了指那凉亭外面的清九,“清九叔叔不愿意陪我玩。”
清九对天翻了白眼,这恶人先告状的把戏小少爷真是跟着王爷学了个如火纯金,他都已经这般模样了,还要怎么陪他玩?
郁轻璃顺着慕容月那胖乎乎的手指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个叫做清九的此时背上背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说是风筝又不太像,哪里有这么大的风筝?
慕容燕回挑眉,“怎么回事?”
“王爷,小少爷要将我变成风筝飞上去!”清九说的甚是委屈,慕容燕回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臭小子,小脑袋里不知道怎么装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慕容月则是一脸的委屈,“那风筝飞的好高好高,月儿也想飞上去,但是月儿害怕,就让清九叔叔帮我上去看看。”
清九也是越发的委屈,他是人又不是鸟儿,就算是背上背了翅膀也变不成风筝飞上天去,若是他有那种本事,哪里还会在这里给人当下人使唤,这小少爷,真真是强人所难。
一把将慕容月放了下来,慕容燕回抚了抚下巴,想要飞,这多容易,转头冲郁轻璃询问,“你想不想飞?”
郁轻璃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慕容月就已经一把扔了那手中的风筝线,满脸兴奋的凑了过去,“我要飞,我要飞!”
慕容燕回单手一抄,慕容月那胖胖的身体就落到了他的怀里,一屁股坐到了慕容燕回的手臂上,两只小手驾轻就熟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后扭头冲郁轻璃道:“娘亲,一起飞,一起飞!”
郁轻璃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腰间一紧,隔着那偌大的外袍,却依然可以清晰感受到腰间手掌的热度,许是只穿着亵衣的缘故,她觉得有些痒,也有些别扭。
下一秒,郁轻璃的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如同小鸟一般跃然于空中,慕容燕回足下轻点,提起内力,朝着凉亭外面不远处的树林之中飞跃而去。
这山庄的湖边有一片树林,种植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来,不过那红红白白的花朵点缀在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远远看去煞是美丽。
慕容燕回一手抱着慕容月,一手扣着郁轻璃,很快就到了这片特意栽种的观景林中。
郁轻璃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伴随着慕容月那惊喜的大叫和开怀的大笑声,倒是多了几分惬意和恍惚,漫天花瓣飞舞,在慕容燕回的穿梭游走之间不时掉落在他们肩头,擦过他们的脸颊,幽香扑鼻,让郁轻璃几乎有了几分沉醉。
绕是慕容燕回,抱着这一大一小也有几分吃力,在满足了慕容月的愿望之后,他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找了一处不错的树杈,将这一大一小一同放到了上面。
“真好玩,真好玩!”慕容月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接那掉落的花瓣。
落英缤纷,一个场景从郁轻璃眼前晃过,那时候,也是在这样的落花之中,她与他携手漫步,相约白首不相离!
她甚至清楚记得慕容风那温雅的眉目上沐浴的阳光和那极其庄重的神色,那一刻,她是真心以为,他们可以从此携手白头。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可气!可恼!可恨!!
郁轻璃突然捏紧了手中的资料,就如同掐住了慕容风的脖子般狠戾。
感觉到身边的郁轻璃周身散发的戾气,慕容燕回扭头,皱眉,这女人,又怎么了?
“王爷,若是没事我要回去了。”郁轻璃陡然开口,声音冷漠至极。
慕容燕回有些意外,不该啊!怎么会有女人拒绝这如此唯美浪漫的时刻?甚至还带着如此愤怒仇恨的表情?
一旁的小胖手拉住了郁轻璃,用温软的声音恳求道:“娘亲,再玩一会吧……”
郁轻璃神情淡漠的瞥了慕容月一眼,将那小手从自己的手上拿开,“你和王爷继续!”
慕容燕回一愣,正想着若是没有自己的同意,她该如何离开这里?想要离开,也得他带她下去不是?
心中正想着,就只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如同一只猴子一般的开始从那棵高大的树上往下滑去,丝毫没有介意那被磨红的娇弱肌肤,看来,她迫不及待离开这里!只是,这爬树的技巧……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有趣!真是有趣!
慕容燕回当然不知道,这是郁轻璃前世带来的记忆,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和慕容风一同出生入死,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他们在那敌国边境那茂密的丛林之中待了足足有半月之久,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待在树上不敢下去,而这爬树的功夫也就是在那时学来的。
而看着郁轻璃轻巧利落的从树上滑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倩影,那大树之上的慕容燕回不由眼眸深了深,看来,这女人身上,藏了不少的秘密!
一旁的软胖的小小身子靠了上去,略带委屈的开口道:“爹爹,看来美人娘亲不喜欢月儿……”
“彼此彼此!”慕容燕回搂过慕容月,“她也不喜欢爹爹不是?不过……只是暂时而已。”
慕容月眼眸一亮,随即重重点头,“月儿一定要这个姐姐留下来当娘亲!”
慕容燕回眉眼弯弯,“不,是让她求着本王给月儿来当娘亲!”
一句话说的狂傲至极,慕容燕回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被阳光拉长的倩影,唇边扬起玩味的笑容,“郁轻璃,总有一日……”
此时那凉亭外的清九还在和背上的大风筝斗争中,有没有人来帮个忙,把这破东西给拿下来啊……
郁轻璃回到房间里,褪去那外袍,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先将那些资料拿过来翻看,峨眉越发的紧蹙,这份资料十分的详尽,几乎可以算是将慕容风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但是细细看去,却也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因为这些,都是她已经知道的,郁轻璃恼火的捏紧了拳头,慕容燕回在骗她?
第二十六章 该是离开之时
些许的愤怒之后,郁轻璃回过神来,却又松了拳头,从这一世的经历来看,此时的她又怎么会知晓慕容风这许多秘密?这资料之中的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皇家绝密,就算慕容风是已经被废弃的太子,也到底是皇族一员,若不是慕容燕回,这样的东西,怎么随意落在一个外人的手中呢?
那是对皇家的绝对讽刺!
郁轻璃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燕王也算是真心和她交易的。
看完了那些资料,郁轻璃迅速的将其毁灭了,看着那在自己面前袅袅燃起的青烟,她的眉眼越发沉寂了些,若梅红再没有消息,她就必须要离开了!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决计不能继续逗留下去。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着屋里走来,郁轻璃警觉的开口,“谁!”
“小姐,是我!”
熟悉到心惊的声音让郁轻璃迅速平静了下来,梅红,总算是回来了。
房门开了一个缝隙,将梅红的身影让了进来,随后迅速关紧了房门。
“小姐,你这是……”见到郁轻璃只穿着亵衣,梅红一脸讶异,这都已经快午时了,小姐莫不是才起?
“哦,昨晚有些头痛,起的晚了些。”不必要的事情不说也罢,何况还是对这个日后有可能会背叛自己的梅红。
“那现在没事了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真是个尽忠职守关心主子的好奴婢,若不是有了上一世的经历,郁轻璃一定会感动流涕,她可没有错过梅红那停留在床边那件男子外袍上欲言又止的目光,真是该死!先前应该直接扔了的。
梅红的目光从那件华贵的外袍滑过,很快就转开了去,若是她没有看错,这件衣服应该是王爷的,只是,怎么到了小姐的房间里?
无数的想法从梅红的小脑袋瓜子里转过,她心中诧异无比,难道说小姐和王爷……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但是好端端的这王爷怎么会落了件衣服这里?这下该怎么办?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小姐的清白就不保了。
见到梅红的脸色变了又变,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忍不住朝着那外袍瞥了眼去,郁轻璃决定不如以攻为守。
郁轻璃走到床边,拿起方才被自己脱下的外袍,“梅红你很在意这件衣服?”
“是,不……小姐……”
梅红的脸扭成了一团,像是十分的为难,半饷才满脸衷心的开口道:“若是小姐不愿意说,奴婢就不问了,但是小姐放心,这件事情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郁轻璃冷了脸,真是好一招指鹿为马,被她这么一说,本来子虚乌有的事情倒也像是铁证如山一般,郁轻璃突然想起,前世她被陷害的时候,这梅红用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手段?
眼眸越发的沉了沉,郁轻璃随手将那衣服丢到一边,只吩咐道:“一会儿,你将这外袍给王爷送去。”
梅红一愣,随即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奴婢这就去。”
“不用,先说说这几日的事情。”
郁轻璃紧紧盯着梅红的脸,这三日消息全无的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想知道。
梅红一张娇俏的脸上却顿时露出一种莫名的喜悦来,“小姐,你不知道,这几日老爷帮你置办了院子,奴婢跟着看了,地契上都是小姐的名字,还特意吩咐奴婢按照小姐的喜好去布置了院中的一切,看来,老爷这是……”
郁轻璃冷哼,打断了梅红的话,“有什么值得高兴?这是想要将我彻底从郁府赶出去!”
试想有哪个未出阁的女子用自己的名字置办产业,在这苍和,只有被逐出家门的女子才会被这般对待,就算是她爹这个做丞相的给她的嫁妆,也不该用她郁轻璃的名字。
想赶她走?!没那么容易!
娘亲大仇未报!她自己的大仇未报!她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走人。
被郁轻璃这么一提点,梅红脸上的喜色凝固在那里,怎么会这样?她还以为……以为老爷终于想要真心诚意的对小姐认错,毕竟是父女,哪里会有隔夜仇呢?但是现在……那她岂不是成了老爷的帮凶?
“噗通”一声,梅红一下子在郁轻璃的面前跪倒,红了眼睛,“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若是奴婢知道老爷的这般心思,怎么会跟着老爷去帮小姐置办院子……”
郁轻璃一摆手,淡然开口,“不用说了,不知者不罪。”
“多谢小姐!”
梅红语气恭敬,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小姐对她似乎多了几分严肃,几分疏离比起先前的信任来,目光之中总是带着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梅红在心中自我安慰,大约是夫人的死让小姐太过悲伤了吧,也许,过些时日小姐就会恢复过来了。
“好了,你先去吧。”
梅红小心翼翼的抱着那衣服去寻找慕容燕回,乘着这个空档,郁轻璃穿戴整齐,对着铜镜之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满意却冰冷的笑容,郁正砂,你真是好狠的心,看来,她要尽快回去了。
再迟两日,只怕这郁家族谱上,连她郁轻璃的名字都会被抹去,她自己无所谓,但是娘亲,一定要以正妻的身份进入这郁家族谱之中!就算是郁正砂再怎么不愿意,她都一定要为娘亲争得这一席之地!
至于那院子,她郁轻璃还不稀罕!
不多时,梅红又抱着那外袍走了回来,“小姐,王爷说,让你亲自去还……说什么,你们的交易还没有结束。”
梅红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小姐和王爷,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交易?虽然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现在的小姐,似乎没有那么对自己无话不说了。
郁轻璃冷冷扫了梅红一眼,没有责备她办事不利,也没有过分意外的情绪,仿佛一切早就已经在她的算计之中,只是轻轻的从梅红手中拿过衣袍来,道了句,“知道了。”
“对了,王爷还说,若是要找他,就去玲珑阁,一会儿,他要到那里去用膳。”
郁轻璃略一点头吩咐梅红道:“收拾一下,今日,回府!”
梅红一愣,随即心中高兴起来,小姐总算是要回去了,这王爷的山庄再好终究是别人的地方不是?何况,小姐一直住在这里,若是传出去,只会坏了小姐的名节。
郁轻璃一边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已经是春末夏初,这风吹在身上也带着三分暖意,只是却如何都温暖不了郁轻璃那冷若冰霜的心。
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往前,再拐个弯就到那玲珑阁了。
这玲珑阁建在池塘边,取九曲玲珑之意,说是阁楼,其实也就是个成八角形的凉亭,但是又有些与众不同,这四处都用雕花镂空楠木遮挡起来,半透不透,颇有几分雅趣。
从那敞开的窗子里朝外看去,这内廷之中的池塘和那人工湖相连,终日流淌不息,里面的小鱼畅快的游玩,偶然冒上来吐两个泡泡,很是赏心悦目,湖中的青莲已经慢慢开始舒展开去,想来不出两月,就能开出满池的莲花,两旁是荫荫杨柳,微风之中柳枝荡漾,伴着那和煦的春风,真是个惬意的好地方。
郁轻璃微微眯了眼眸,这个慕容燕回,连用个午膳都要到如此风景秀丽之处,还真是不负这纨绔之名。
那阁楼正中已经备了精巧的圆桌,但是却未曾见到任何人的身影。
“莫不是,来早了。”郁轻璃低语,正欲转身离开,却见到那玲珑阁的门一下子就关了起来。
转瞬,一股气息迎面而来,郁轻璃动也不动,只将那手中衣袍往上一举,遮住了来人试图偷香的唇。
眼眸微冷,郁轻璃后退两步,“王爷自重!”
偷袭失败,有些可惜!
慕容燕回拿了衣袍,身形优雅的在圆桌旁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郁轻璃,真是越看越美丽,这样的女子,倒是让他有几分放不开手去。
郁轻璃冲他福了福身子,态度恭敬而疏离,“多谢这两日王爷的照顾,轻璃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定然回报王爷的恩情。”
要走?慕容燕回挑眉,他何时同意了?顿时敛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底的目光流转。
“好吧,你在这里也住了好几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想来丞相大人也该着急了。”
郁轻璃心中有些意外,他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抬眸看去,却见那慕容燕回也正紧盯着自己,视线相交,片刻不着痕迹的错开。
“如此,多谢王爷。”
“慢着!”慕容燕回笑意盈盈,“走是可以,我们说好的交易……”
郁轻璃一愣,暗中握了握拳头,果然,竟然在这里等着么?
“交易的事情日后……”
“本王从不相信什么日后,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实现的好。”慕容燕回以指扣桌,“璃璃,你觉得如何?”
郁轻璃的神色愈发冷漠,这就是现实,亏她还天真的以为能够这么简单的走出这山庄去,真是吃了一次亏竟还要再来第二次么?前世不就是因为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才落得那般凄惨下场?这些人,哪一个有半分的好心?
“好,你说,要如何实现?”
郁轻璃痛快开口,既然早晚都逃不过这一劫,不如早些越过去,后面,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
第二十七章 宴无好宴
当初他们交易的时候,慕容燕回只说了用那些资料换取他最为喜欢的事情,所以先前郁轻璃以为慕容燕回想要的是她的身子,但是现在想来,似乎是自己意会错了,这慕容燕回并没有说她喜欢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真是该死,貌似她被不着痕迹的耍了一把。
慕容燕回抚了抚下巴,“暂时保密!”
“你!”郁轻璃突然敛了怒气,“过期不候,王爷,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既然你今日不收取交易的回报,那么今日之后,你我两清。”
慕容燕回暗笑,这赖账的本事倒是学的快,孺子可教也!不过,本王有的是办法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郁轻璃,和本王赖账,你还嫩了些。
见到慕容燕回没有反对,郁轻璃稍稍放松了些,不过看慕容燕回那神秘莫测的眼眸,她隐约觉得这燕王莫不是还有后招?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郁轻璃,不惧!
郁轻璃将要说的话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却听闻那慕容燕回诚挚相邀道:“既然来了,不如一同用了午膳再走如何?”
郁轻璃顿了脚步,貌似也确实是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吃,不过这与燕王同桌,多少有些不妥。
正犹豫着,慕容燕回却已经自顾自的吩咐了开去,“清九!喊月儿同来吃饭,算是给郁姑娘践行!”
如此正经八百的话从慕容燕回的口中说出来,让清九忍不住要掏耳朵,莫不是耳屎太多听错了?他家王爷何时如此的……正经?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清九缩了缩脖子,就去,这马上就去!
听说了郁轻璃要走的消息,慕容月几乎是飞奔而来,鼻涕眼泪挂了一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一只衷心的小犬听闻了主要要出远门般的可怜。
“娘亲,娘亲你要去哪里?你不陪月儿玩了吗?你讨厌月儿了?”
小东西毫不顾忌的将那眼泪抹在郁轻璃的外衣上,掩饰不住的伤心,郁轻璃站立不动,虽然她承认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孩子多了几分喜欢,但是她心中清楚,她和这孩子日后将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与其给他飘渺无望的希望,不如从开始就远离开去。
想到这里,郁轻璃蹲下身来,定定的看着慕容月那璀璨的眼眸,很是认真的开口,“小弟弟,我不是你娘亲,从来都不是。”
看着那孩子眼底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越聚越多的泪光,郁轻璃知道自己要将这孩子弄哭了。
果然,“哇……”的一声,这个五岁的小男孩显然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终于哭出声来。
“娘亲……娘亲……骗人……月儿……最讨厌娘亲了……”
慕容月是真的伤心了,想他和爹爹这些年一同走南闯北的泡美女,什么时候遭受着这样的待遇?有几个美人姐姐不是对他“投怀送抱”,偏偏他的一腔热情对这个郁姐姐没有半分的作用。
这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啊!让他的小心脏怎么承受?
慕容月越想越难过,眼泪也越掉越多,而郁轻璃却慢慢站起身来,丝毫没有要上前去哄的意思,只周身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哀伤和冷漠。
再看一旁的慕容燕回,似乎也没有要去安抚之意,只一抹不快从眼底一闪而逝,随后高深莫测的看着郁轻璃。
跟随慕容月一同前来的清九倒是有些看不下去,心中暗自腹诽,这王爷冷血也就罢了,郁姑娘竟然也这般冷血,以大欺小,真是过分至极!过分!
清九上前两步,抱了慕容月,冲慕容燕回恭敬的行了礼,“王爷,小少爷我先带走了,你们好好吃!”
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之意,随即也不等慕容燕回的命令,抱着依然抽泣的慕容月,转身离开玲珑阁。
哼!一个两个都这么没有人性,难怪王爷会看上这美人……不,该叫冷血美人才对!
这小小的插曲显然丝毫没有影响到慕容燕回的心情,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下小厮侍女们端着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看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的。
既然到了午膳的时间,郁轻璃也不准备客气,这或许是她能够吃到的最后一顿安心饭菜了,走出这山庄之后,她的每一天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怕是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品尝美食。
想到这里,郁轻璃走到那圆桌旁坐定,拿起筷子来,一扫先前的不快情绪,等待着大快朵颐。
慕容燕回的唇边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个眼色递过去,那为首的小厮揭开了那精致托盘上倒扣着的盖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对于已经饥肠辘辘的郁轻璃来说,这样的美食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不过这味道,倒是让她记忆犹新。
“这是香酥芙蓉鸡,是当地有名的美食,想必丞相大人一定也带璃璃吃过吧?”
慕容燕回一边说着,用手中的银筷夹了一块鸡肉放到郁轻璃面前的碗里。
原本还想大快朵颐一顿的郁轻璃顿时没了什么胃口,好端端的,提什么郁正砂?
不过想起来,小的时候,郁正砂还真是的带她去吃过一次芙蓉鸡,这是当地最有名的酒楼饕餮楼的名菜,每日只做三份,想吃的都要提前预定。
郁轻璃依稀记得,那日是郁正砂被册封为丞相之后,准备进京赴任之前的一天,那张向来威严刚正的脸上掩不住的喜气,在将前来道贺的宾客们送走之后,他轻车简从的带了自己和娘亲,去饕餮楼定了雅间。
也就在那一日,她吃到了在当时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现在想想,只怕是因为那时候吃东西的心情格外高兴而已。
见到郁轻璃久久未曾动筷子,只是对着那盘芙蓉鸡发呆,慕容燕回示意侍从们将其他的菜式一一端上桌来。
“这是七彩八宝饭,这是糖醋鳜鱼,还有这是雕花里脊……”
郁轻璃看过去,一桌子的菜竟然不是鱼就是肉,也就只有那七彩八宝饭中看到了些许素菜的影子。
郁轻璃的眉头皱了皱,这一大堆的荤腥,让她从何处下筷才好?抬眸,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慕容燕回。
似乎看明白了她的疑惑,慕容燕回薄唇微启,“你太瘦!需要补补!”
郁轻璃无语,她瘦还是胖,与他有什么关系?
慕容燕回却一本正经,“太瘦抱着不舒服!”一边说着继续往郁轻璃的碗中夹菜。
就在这时候,一个下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那格外硕大的托盘,郁轻璃不由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
“这是碳烤鲟鱼……”
盖子一开,郁轻璃顿时愣在那里,只见那托盘之中放着一个黑不溜秋,如同焦炭一般的东西,从形状来看,应该是一条鱼。
只一瞬,郁轻璃的脸色不由苍白起来,她死死的盯着那盘中的烤鱼,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自己亲手从那一堆灰烬之中找出母亲那如同焦炭般的身体。
胸中开始翻腾起来,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急急地起身,甚至碰倒了身后的椅子,慌不择路的冲了出去,扶着那池边的柳树干呕了起来,面色一片惨白。
慕容燕回陡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冷,低低的冲那下人厉声道:“谁让上的烤鱼,还不撤了去!”
那下人一脸的委屈,这明明就是王爷您亲自吩咐的,怎么现在倒是责备起他们来?不过却半句话都不敢说,只匆匆将那端上来的烤鱼重新端了回去,好好的东西,倒了真是可惜!
池塘边的郁轻璃早已经吐的是七荤八素,仿佛要将那肠胃都倒出来洗个干净才是,口中一片苦水,这饭一口没吃,反而倒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连一滴口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郁轻璃才慢慢站直了身子,却因为干呕的时间太长,头部一阵眩晕,脚步踉跄,后退了两步,正落入一个怀抱里。
“抱歉,这次是本王疏忽!”
道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让郁轻璃有些意外,她缓了缓情绪,站直了身体,如同一朵傲然的雪莲,虽然纤弱却傲骨铮铮。
“多谢王爷款待,轻璃失态了,扫了王爷的雅兴!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几句冷淡的话语之后,郁轻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身后懊恼的眼神。
真是该死!他并非故意的。
回到房中,梅红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郁轻璃回来,见到她不过才出去片刻就面色惨白不由关切开口,“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天气太热,有些中暑而已。”
梅红一愣,这还没有立夏呢,怎么会热成这般?不过看郁轻璃那惨白脸色,倒真的像是中暑了,这该怎么办?
“小姐,要不奴婢伺候你休息一会儿,到傍晚时分我们再走吧。”
“不!”郁轻璃断然拒绝,她要尽快离开,母亲的冤魂还在呼唤着自己,她不能有一刻的停留!决不能!
“但是小姐……”
梅红一脸的担忧,小姐这是怎么了?再怎么着急也得等到身体舒适了再说,否则一切都是徒劳不是?
“没关系!梅红,我时间不多,容不得耽搁!走吧,现在就走!”
郁轻璃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第二十八章 打狗看主人
走出山庄,门口早就已经备下了一辆马车,车边一个中年男子规矩的站在那里,见到郁轻璃和梅红出来,那男子连忙迎上前去,“郁小姐,王爷吩咐,要将你们安全送到府中。”
郁轻璃颔首,低低说了声,“多谢!”
随即带着梅红一同上了车,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的好意,她没有必要拒绝,何况,权当慕容燕回的歉意。
而此时山庄之中,慕容燕回正在交待事情。
“清九,爷不在的这几日,好好照顾小少爷,料理山庄,等爷回来,重重赏你!”
清九白了白眼珠,比起照顾这小祖宗,他倒是情愿跟着王爷跑腿当伙计,好歹还有几分休闲时刻,但是跟着这小祖宗……哎!真是有苦难言!谁让主子都发了话呢?
被一根糖葫芦止住了眼泪的慕容月听说慕容燕回要出去,不由吵嚷道:“爹爹,我也要出去,带我一起。”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的痛哭流涕,小孩子,就是健忘!
慕容燕回捏了捏慕容月肉呼呼的小脸,“乖乖在家等着,爹爹帮你将娘亲绑回来!”
“好呀,好呀!月儿要娘亲被绑回来!看她还不承认是月儿的娘亲?!”
清九暗叹,这是要劫色还是怎么?王爷啊!您可千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可不是那土匪山上的代王啊!不过话说,这小祖宗先前不是强烈表示不理那郁姑娘了?果然,孩子的话最不可信!
慕容燕回交代完毕,足下一点,已经飞跃百米开去,一个纵身,跳到了围墙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居高望去,不远处那马车刚刚离开山庄门口,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五米,四米,三米……
郁轻璃只觉得车顶有什么东西轻轻掉落一般,好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殊不知此时那车顶,已然多了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大有一路护送郁轻璃回去的意思。
一路颠簸,一路惆怅。
郁轻璃微微闭了眼眸,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休养生息!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所以,此时此刻!她要好好谋划,每一步!
马车的车辙声将这路途拉的有些漫长,许是真的累了,郁轻璃闭上的眼眸久久没有睁开的痕迹,一旁的梅红拿了披风想给她盖上,却陡然对上她的一双冷眸,眼中一片清明!
梅红一惊,手中的披风竟滑落在地,小姐方才的眼神,怎么像是要杀了自己?再细细看去,除了冷漠一无所有,是自己看错了吧?
“怎么了?”
梅红手忙脚乱的重新拿起披风来,“奴婢以为小姐睡了,想给小姐盖上东西。”
“嗯。”郁轻璃低低应了声,却再也没有说别的,这让手中拿着披风的梅红瞬间尴尬不已。
梅红放下手中披风,撩起车帘向外看去,随后冲郁轻璃叫道:“小姐,已经到了!”
车顶上的人影巧无生息的离去,这一次,他没有必要如此的大张旗鼓,他只不过是来兑现自己的交易而已。
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郁轻璃下了车,这才抬头看向那新置办的院落,那写着她郁轻璃名字的院落。
这是一处偏僻安静的院子,虽然比不上先前郁府的富贵大气,却也已经比一般官员家中的要敞亮许多,抬头望去,正中挂着上等材质定做的牌匾,写着刚劲有力的两个字,“郁府”
从字迹来看,应该是郁正砂亲自提笔写上去的,院子的两边蹲立着两尊大石狮,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要将这所有人都吞噬殆尽。
站在两边的门童,见到郁轻璃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个连忙进去禀告,另一个则机灵的上前请安问好。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老爷都等了你好几日了,知道小姐回来了一定十分高兴。”
郁轻璃紧抿着嘴唇,半饷一语不发,这些人都是新来的,她是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安插了多少她爹的眼线。
梅红跟着郁轻璃一路往里走,这四处的景致都是她帮忙布置的,但是貌似小姐却一眼都没有好好观看,只是一直朝着里屋走去,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失落。
亭台楼阁,雕花回廊,甚至那假山,那花卉,无一不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但是看着眼前的这繁花似锦,郁轻璃就是生不出半分高兴来,因为一入府中,就是一片刺目的红,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帷幔,就连那下人身上的衣裙,都带着一抹艳丽。
郁轻璃捏紧了拳头,常常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的肉中,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母亲七七未满,这新院子竟然如此的披红挂彩,郁正砂,这究竟是何意?又将她母亲置于何地?!
一路疾走而去,郁轻璃足下生风,很快就进了内院,那留守在门口的江白见到郁轻璃回来,也赶忙赢了上来,“小姐……”
话音未落,就被郁轻璃上前甩了耳光!
“啪!”
一声脆响过后,鲜血顺着那江白的唇边溢出,江白却依然一脸的恭敬,他和郁正砂一样,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脱离他们所扮演的那个忠义的角色。
新来的下人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那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这小姐,看起来倒是厉害的紧,只是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将人打了?
这一巴掌,让郁轻璃在这一众下人的眼中成了一个泼辣蛮横的千金。
江白依然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即便被动手打了,却没有半分的动容,似乎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放肆!”
一声威吓从屋里传来,郁正砂姿态骄傲的踱着方步出来。
一妻一妾的死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少伤痛来,此时那蹙起的眉头和严厉的冷喝显然都是因为郁轻璃打了江白。
打了他的狗,正主才总算是出来了!
郁轻璃冷笑,微微抬起下颚,正对上郁正砂那双阴冷而老辣的眼眸。
“怎么?几日未归,这一回来就拿江白出气么?为父不是一直教导你要尊重别人么?你就是这么尊重的?!”郁正砂的质问声并不高亢,却隐隐透着几分怒气,还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一番铿锵有力的说辞顿时树立了郁正砂在那些下人之中的威信,如此礼贤下士又尊重奴才的主子还真是百年难寻!
这就是她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实施他的仁义道德,做出的事情却又让人如此不齿!这巨大的反差让郁轻璃几乎要嘲笑出声!
“道歉!”见到郁轻璃半饷没有开口,郁正砂怒色道。
郁轻璃挑眉,“不过打了条狗而已,有什么好道歉的!何况还是条不听话的狗!”
“郁轻璃!”面对女儿的挑衅,郁正砂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额头的青筋乍现,满腔怒气一触即发!从拜相以来,他几时受过这等闲气?打狗尚且看主人,何况是跟了自己多年的江白!
“老爷……”
江白却在此时上前一步,恭敬而有理的开口,“小姐动手,自然有她的道理,老爷不必如此动怒!小心气坏了身体。”
一番话说的是一语双关,明摆着若是郁轻璃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就算是白挨了这一顿打,若是说不出来,他江白也不是好欺负的。
郁轻璃冷笑,“我且问你!这府中挂这许多红色灯笼所为何事?”
“是我的意思!”郁正砂接过话道,“这新居乔迁,自然要带些喜气!”
“喜气?!”郁轻璃的声音陡然拔尖,“娘刚刚去世,且不说要守孝三年,如今七七未满,爹竟然要江白在这府中披红挂彩,你这是要将娘亲置于何地?!亏得爹爹你知书达礼,竟连这最基本的礼节都忘却了吗?”
他要做君子!自己偏要揭了那层虚伪的面纱去!
那些新来的小厮下人们一听顿时恍然,难怪这小姐一回来就发飙,竟然有着这样的原因,这么说起来,倒像是老爷和这江管家的不是了,所谓死者为尊,何况这夫人还没有断七,这可是大不敬!
郁轻璃的一番质问让郁正砂的脸是黑了又黑,维护了一世的刚毅高傲,在郁轻璃这番指责中荡然无存。
只不过,郁正砂纵横官场多年,这种小事如何能够让他失了分寸,只不过片刻,他正色道:“我自然知道以逝者为尊,但是逝者已逝,我说过,郁家的子女都是刚毅的,即便我死了,也不许落泪,不许悲伤,我将这府中布置一新,为的就是能够让你尽快的从这悲伤之中走出来!”
郁正砂的一番言辞真正是激荡人心,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多好的父亲,多坚毅的大人。
郁轻璃却愈发的觉得可笑之极,“荒谬!我苍和以仁义礼孝治国,若是连娘亲的七七都未能守满,何来孝义?”
郁轻璃话音未落,江白“噗通”一声跪倒在郁轻璃的面前,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姐,这件事情是小人一手操办,与老爷无关,小人也是见到小姐忧思慎重,想要乘着此次乔迁让小姐高兴,未曾想好心办了坏事,竟然触犯了夫人先灵,小人愿在夫人灵前跪满七七,以此赎罪。”
好一个衷心又忠义的好奴才!
第二十九章 为娘亲正名
见到郁轻璃没有开口,那江白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那额头碰击在青石板上,已然有了血色淤青,看上去很是人。
身后的梅红看着眼前的郁轻璃不敢开口多言,心中却暗暗奇怪,小姐先前是连踩到蚂蚁都会心软的人,为何今日这般的狠戾?
郁轻璃挑眉,她倒是要看看,若是自己不开口,这江白是不是就会磕死在自己的面前?!作为这郁府总管,跟随父亲十几年的亲信,只怕娘亲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关系!
江白继续要磕头,一旁的郁正砂有些看不下去,冷声喝道:“够了!郁轻璃你闹够了没有?你若是要重置灵堂,随你就是!”
郁轻璃等的就是郁正砂的这句话,她在挑战郁正砂的底限,哪怕不惜让自己背上这凶悍之名。
“半天!”郁轻璃冲那江白冷声道,“我只给你半天时间,给我恢复娘亲的灵堂,府中上下恢复青衣素缟,门外挂上挽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娘亲七七未断,任何人都可以前来拜祭!”
“是!”
郁轻璃说完拂袖而去!梅红愣了片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回到里屋,郁轻璃才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瘫软在地,她蜷曲而坐,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却依然阻止不了那彻骨的寒意,明明都已经快到夏天了,为何她还如同置身冬日般寒意刺骨。
郁轻璃咬紧了唇瓣,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痛楚,她抬头,不让那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掉落下来,心中不停的呼唤,“娘亲,娘亲,若是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大仇得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关切的话语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是梅红!
郁轻璃收敛了情绪,从地上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梅红一眼就见到了郁轻璃眼底的红痕,看小姐的样子,定然是躲起来哭了,可怜的小姐。
梅红不由得跟着抽鼻子,心中慨叹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她家小姐这般的好,怎么还会让夫人死于非命?到了最后,连具全尸都没有。
郁轻璃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中残烛般几乎随时都会倒下去,偏着靠一股毅力熬着,那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是越发的突兀分明,唇边几乎已经被咬破了,殷红的血珠总算是给这张脸染上几分艳丽,只是越发的称托出她脸色的难看。
“小姐……”
关切的话语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郁轻璃挥手打断。
“梅红,你去将这房子的地契拿来,随后去郁家宗祠发请帖,让这些郁家德高望重的宗亲长辈们都来我郁府,就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梅红一脸迷惑,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郁轻璃却挥手示意,“还不快去!”
梅红这才匆匆离开,既然是小姐吩咐的,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自己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明白的了这么多?照做就是了!何况她家小姐,本就是这苍和的第一才女,想的东西,自然是和别人不同。
待到梅红离开,郁轻璃才走到房中,将先前让梅红收拾的行礼打开。
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木头箱子,有些像是游学的学子们经常背着的书箱,先前也是用这个借口骗过梅红的,郁轻璃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箱子,将那寥寥几本书籍拿了出来,随后启动了暗格,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就这么曝露在郁轻璃的面前。
郁轻璃眼底一片深沉,颤抖着双手将那连做工都有些粗糙的木盒拿了出来,这是,她的母亲!
那日,她将娘亲和周氏的骨灰调换了,将娘亲的带在了身上,在将娘亲安置好之前,她决计不会将这骨灰交到任何人的手里!
郁轻璃小心翼翼的将那装着骨灰的木盒放到了桌上,伸手从那书箱之中拿出另外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打开包裹在上面的锦袍之后,一方上好的玉石闪耀着迷人的色泽,赫然是郁正砂的官印!
一记冷笑划过郁轻璃的唇边,她那刚正不屈的父亲不知道是否会为了这一方官印而屈膝!
她真是,十分期待!
郁轻璃将那方官印重新用锦袍包裹起来,随后撩起裙裾,塞到自己的腰际,那里,早就已经准备了一个小小的锦袋,不大不小,刚好放的下那一方官印,重重叠叠的罗群遮掩下去,竟看不出半分痕迹。
窗外不远处的树上,一双凤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后漾出月牙弯弯,让那本就英挺邪魅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生趣。
私藏官印?!这女子,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胆大!那细小的身板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秘密,他慕容燕回,突然很是好奇!
郁府书房,简单却不简陋陈设透着主人的高雅品位,床边的上好檀木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小小的兰花,正对着大门是一张偌大的书桌,旁边的书架上则象征性的放了几本书,大多数隔层里都摆上了各种名贵的小物件。
郁正砂一脸严肃的坐在那书桌后面,一张方正刚毅的脸上此时眉头轻蹙,神色之中还带着几分焦急,书桌对面站着的俨然是他的左膀右臂,江白。
此时,他们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彼此的神情都十分的严肃。
“还没有找到吗?”郁正砂的脸上难得染上几分愁容。
江白低了头,神情愧疚,“是小人没用,请老爷责罚!”
郁正砂摆了手,责罚他有什么用?如今这官印不知去向,他该如何上京面圣?前些日**中已经来了批文,说是让他尽快进京,离京多日,只怕已经堆积了一大堆的公文要批,偏着这个时候将官印丢了?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也因此,郁正砂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只吩咐了自己最为信任的江白去暗中查找,但是结果却一无所获。
郁正砂低了头,沉默半饷,似乎想到什么,“江白,火场那里找过没有?”
江白点了头,“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火场那里小人亲自去的,还是一无所获。”江白顿了顿,“老爷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郁正砂摇头,心中隐隐觉得奇怪,该找的地方已经都找过了,为何这官印会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不翼而飞呢?
一个念头从郁正砂脑海中滑过,却又很快被他否决了,不会的,应该不会!
而此时,站在书桌对面的江白脸上也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惊不已,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出,他们似乎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大小姐!”
“郁轻璃!”
郁正砂的眉头紧蹙,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一定是她,这官印一定是那日掉落在火场了,若不是她拿的,还有何人?”
怒火只瞬间就升腾起来,“孽障!这个孽障!”
“老爷息怒,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或许并非是大小姐拿的也不一定,再者说了,大小姐要那官印作甚?”
郁正砂冷哼一声,重重的坐回到椅子上,那椅背都仿佛都因为他周身散发的怒气而颤抖了下。
“自从李氏死后,这丫头是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若真是她拿了官印,八成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我。”
江白垂了头,颇有感慨道:“这小姐,确实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同与不同,她终究还是我郁正砂的女儿,若官印真在她手中,我倒是不怕她不交出来!”
郁正砂那双向来刚毅的眼眸中闪耀着无比狠戾的光芒,如同那盘旋高空的秃鹫看到猎物一般充满杀气,就连跟随郁正砂多年的江白见状也忍不住在心中瑟缩了下。
挡我者死!
这向来是郁正砂的人生格言,他可以是好丈夫,好父亲,对于家庭和子女的教育他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只不过,若是有人敢阻挡他的前程,休要怪他六亲不认!
“江白,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清楚那官印到底在不在郁轻璃的手中?”
“是!”
江白转身离开了书房,而郁正砂则将身子整个陷落在那偌大的椅子里,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将那书架的阴影铺开,郁正砂的脸整个被隐藏在这阴影里晦暗不明,只那一抹厉色迟迟未曾褪去,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来。
江白不愧是跟在郁正砂身边多年的老奴才,别的不说,这办事的效率着实有几分郁正砂雷厉风行的味道。
两个时辰不到,府中上下就已经重新布置了一番,大红的灯笼被一一撤换下来,而那些白色的帷幔和挽联也在第一时间重新布置妥当,就连那门口的牌匾上都用白色和黑色的轻纱将那刚正不阿的郁府两个字遮掩了起来。
如此一布置,郁府上下透出一种**哀伤的氛围来,就连那些婢女和小厮们说话走路的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这府中的先灵。
而此时,在那特意精心布置的闺房之中,郁轻璃正从丫鬟梅红的手中接过那张带着几分羞辱意味的地契。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宗祠通知过了,宗家长老们说,明日一定会准时出席。”
“你做的很好!”郁轻璃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在称赞,却怎么都听不出喜悦的味道。
梅红看了一眼坐在那桌后的郁轻璃,这般的气定神闲,这般的泰山崩于顶而不移,倒是越发的像极了,老爷!
第三十章 不如我来喂你
察觉到梅红的视线,郁轻璃陡然抬眸,对上她的眼睛,那眼底冰冷一片,如同那冬日屋檐上的冰凌,只一眼,就让人浑身寒颤不已。
梅红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想要缓解这种压迫感和冷意,看来小姐,是真的不一样了呢!
“还有事?”郁轻璃挑眉,询问,不急不缓。
“没……没有……”
梅红的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心底无端生出些许惧意来,真是奇怪,她为何会惧怕小姐?
“那先下去吧!”
“哦,哦……”梅红傻愣愣的开口,随即才回过神来,迅速的转身离开郁轻璃的房间,甚至连门都忘记顺手关起来。
即便是那炎炎夏日,到了晚间也不免带着几分凉意,何况此时,才是春末时分,那料峭的春寒还未曾彻底褪去,在这略显孤寂的夜晚,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冰冷。
月色清冷而模糊的高悬于夜空之中,郁轻璃微微蹙眉,她讨厌这样的月光,每每看到,便会想到那冷宫之中的凄楚岁月和临死前的彻骨疼痛。
风乍起,将那摆放在桌边的书籍翻得“哗啦”作响,给郁轻璃平添了几分烦躁,她起身,走到门口,想伸手将门关上,却在手指碰到门口的时候被另外一只大手牢牢的扣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尖叫声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一只手捂住,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只剩下一双无辜而带着几分恐惧的眼睛睁的老大。
一个颀长的身影优雅的闪入房中,长臂一伸,郁轻璃就落入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怀抱里,袖风扫过,房中的烛火顿时熄灭了,而那本来大敞着的门此时乖巧的关了起来。
温热却带着些许邪魅的气息从耳际穿行,修长的手指绕过郁轻璃的长发,“璃璃,好久不见!”
只瞬间,郁轻璃就恢复了平静,虽然止不住的错愕讶异,却没有了原先的恐惧惊慌,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
郁轻璃将那只捂在自己唇边的大手果断的拍落,压低了声音,“王爷?!怎么是你?”
扫了一眼略有些红的手背,慕容燕回一愣,这女人,下手还真是重!
“为何不能是本王?”
慕容燕回倒也不客气,搂着郁轻璃纤腰的手臂一紧,直接将她带到了房中的软榻之上,那只能容纳一人睡下的软榻顿时显得拥挤不已。
郁轻璃的脸色变了变,她知道凭武力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开,除非,慕容燕回自愿放了她。
“王爷深夜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戏弄轻璃?”
郁轻璃微怒,却也不挣扎,就连语气,都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仿佛此时落在慕容燕回手中的是别人的腰,别人的身体。
慕容燕回浅笑,大掌一松,郁轻璃急急地退开,脚步有些踉跄,再看那慕容燕回,他好整以暇的躺在了那软榻之上。
墨黑的长发铺陈开来,和着那锦衣玉袍,将那整个软榻都塞得满满当当,慕容燕回斜倚在那里,朗眉星目,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却愈发显得清亮不已。
月光从那半敞的窗子里斜斜的洒下来,落下一室的清辉,那清辉之中,慕容燕回一张本就绝色的面容竟染上了几分魅惑之意,那若有若无的笑容,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
郁轻璃的眼皮跳了跳,这人,又想做什么?当下也不做声,只站立一旁,等着他说明来意。
“没想到璃璃还有收藏玉石的喜好。”
半饷,慕容燕回低低的开口,声音温柔到尘埃里,说出的话却让郁轻璃胆战心惊,难道说,他看到了……那官印?!
慕容燕回却不继续说下去,只伸出修长的手指冲郁轻璃勾了勾,“这跟着璃璃赶了半天的路,还真真是累了,不如,璃璃你替我捶捶腿可好?”
一如既往的放肆,**裸的调戏,偏着那目光中却带着三分正经。
郁轻璃咬了唇,心中暗暗劝慰自己,许是他随口说说而已,就算是看到自己将那玉石藏匿起来,或许,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官印!
如此一想,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底气,郁轻璃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我之间的交易不是已经结束了而吗?“
“关于你的那一半是结束了,不过关于本王的……。”
“你什么意思?”
慕容燕回却不再开口了,只微微闭了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一排漂亮的阴影,似乎是累极了想要睡去的模样。
被如此逗弄的郁轻璃心中怒火中烧,然眼前这人却不温不火,仿佛故意绕着弯子看她笑话么?
郁轻璃手握成拳,真真是可恶!
看着慕容燕回闭起的眼眸,倒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郁轻璃心惊,莫不是真的睡着了?这里是她的闺房,若是被人发现有一男子睡在此处,她岂不是百口莫辩?何况,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怎么就睡着了?
慕容燕回哪里是睡着了?他闭着眼眸,耳朵却竖的尖尖的,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这般捉弄下,郁轻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脑海中还依然停留着方才的画面,郁轻璃为何要拿郁正砂的玉玺?这私藏玉玺的罪名可不轻,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王爷,王爷……”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耳际传来,带着兰花一般的清新,在这清凉的夜色中不免让人沉醉,慕容燕回甚至觉得,若是这般温柔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只怕自己会真的沉睡过去。
郁轻璃低声唤着慕容燕回,却见到他半分反应都没有,心急愤怒之下,她瞥见了桌上的茶壶。
“嘶……”
突如其来的凉意和让人头皮发麻的湿润感觉让慕容燕回陡然睁开双眸,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愠色。
眼前的郁轻璃手中依然还拿着那紫檀茶壶,而此时慕容燕回从衣领到前襟湿了一片,甚至,那衣襟上还沾染了一片片的茶叶,看起来狼狈不已。
而见到慕容燕回醒来,郁轻璃却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看样子似乎连后果都没有想。
“你还真是够胆……”
慕容燕回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郁轻璃的这番举动简直就是对自己**裸的挑衅,她本该有很多种办法将自己叫醒,偏偏,却用了最让他生气的一种。
郁轻璃垂了眼眸,貌似恭顺的站立一旁,手中提着的茶壶却也没有放下来,只低低开口道:“王爷这话,算是夸赞么?”
慕容燕回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郁轻璃,突然敛去了怒气,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来,瞅的郁轻璃心惊。
“本王明白了,璃璃这是嫌弃本王穿的太多,不如,璃璃你来帮本王脱了如何?”
话音刚落,慕容燕回的大手就扣上了郁轻璃纤腰,郁轻璃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慕容燕回的身上,这春末夏初,穿的衣服本就单薄,被慕容燕回这么一扯,郁轻璃上身的衣服直接和慕容燕回的湿衣服沾染一处,那未及被吸收的茶渍,就这么沾染在了郁轻璃的前襟。
慕容燕回挑眉,轻笑,“这下多好!你我都湿了身!”
此番话语,伴着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说出来,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郁轻璃眼神凛然,在这夜色之中如同一匹小小饿狼,那灼灼闪烁的火光似乎是在告诉慕容燕回,此时她十分生气,若是换了别人,怕只是早被这眼神看的胆怯了几分,偏着这慕容燕回是个浪荡子,还是个勇气绝佳的浪荡子。
郁轻璃这样的眼神在他看来,简直的让他再惊喜不过,从未遇到过一个女子有这般晶莹剔透又下手果断的,这一刻,慕容燕回的心中简直爱死了眼前这个叫做郁轻璃的女子。
郁轻璃轻咬了唇瓣,这般的羞辱真是让她气愤难平,手中的茶壶毫不犹豫的冲着那慕容燕回打了上去,这一刻,她倒是反而不畏惧这燕王的身份了,若是此事传出去,众人恐怕只会赞她为了守住贞洁而奋不顾身吧。
“哎呀璃璃,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能拿在手上,我们还是先将它放下吧。”
哪里容的了郁轻璃反对,慕容燕回的大手早就先他一步扣住了那纤细的藕臂,轻轻一个反转,郁轻璃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那茶壶脱落下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慕容燕回坐直了身体,长臂一伸,手指穿过那茶壶把手,一个利落的斗转,那茶壶如同有了灵性一般乖巧的落在旁边的茶几之上,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郁轻璃心中恼火不已,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卑鄙!”
慕容燕回也不气恼,温香软玉在怀,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何况,能够将这面若冰霜的美人逗弄的如此富有人味,他是十分享受这种过程的。
不过显然若是继续纠缠下去,难免他的美人会暴走,这可不是他要的结果,也不是此番前来的目的。
果然,凡事还是适可而止最好!
一包糕点陡然出现在郁轻璃的眼前,让她几欲失控的怒气转化为错愕的神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闪过些许不解,这人,难道知道她没有吃东西?
“一天没吃,璃璃你不觉得饿吗?”
关切的话语说的如此自然而温情,仿佛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亲昵。
片刻的恍惚和刹那的感动却被那慕容燕回接下来的话给彻底打破了。
“太瘦的美人抱在手中硌的人骨头疼,所以本王还是要好好将你喂胖些才是。”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带着看不清楚是真是假的关心,“不如本王来喂你如何?”
第三十一章 准备反击
“慕容燕回!”
郁轻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她不明白,前世的时候明明句和此人没有多少交集,莫不是自己重活了一世,反倒是多了些不必要的纠葛么?
清冷的月光洒在郁轻璃的脸上,将她整张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清辉,那隐忍未发的怒气和这清辉融合一处,带着些许优雅,些许动人,饶是见惯了美人的慕容燕回也不由为眼前的这番美景心折,此时的郁轻璃简直就如同月亮女神。
果然,他看上的女人就是特别!
慕容燕回眼中的戏谑渐渐褪去,这一路相处,每每他以为这女子要落入俗套之时,她却总是能够带给自己意外的惊喜,这一来而去,他从最初的兴趣和玩笑渐渐的动了几分好奇之心。
“小姐,小姐……”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房中的两人都一愣,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宜让其他人见到。
腰间的大手陡然松开,郁轻璃重获了自由,她迅速的从那软榻之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略略有些湿的衣襟,用最为平淡和清冷的口气询问,“何事?”
仿佛只一瞬,所有的尴尬和愤怒就从郁轻璃的脸上褪去,她依然是那个冰冷如初的郁轻璃。
“奴婢听到小姐房中似乎有什么动静,还听到……”
“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郁轻璃的声音几近寡淡,但是些许疏离和冷意,在这布满清辉的夜里听来不免生出几分寒意来。
“可是……”
门外的梅红心中奇怪不已,起夜如厕的她按照惯例来小姐房间看看小姐是否有什么需要,结果她分明就是听到了,小姐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慕容什么,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郁轻璃冷眼扫过那从梅红过来开始就半靠在软榻之上悠闲自得的慕容燕回,若是梅红不走,这人估计也走不了。
慕容燕回好整以暇的看着没有半分惊慌神色的郁轻璃,多少有些失望,他以为至少这丫鬟的突然出现会让郁轻璃那张冷漠的面具稍稍破功。
梅红犹豫了片刻,随后还是离开了,她努力说服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否则未曾出阁的小姐怎么会在梦中喊一个男人的名字呢?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郁轻璃才稍稍放心下来,冲那依然靠在软榻之上没有离开之意的慕容燕回冷声道:“夜色已深,王爷还是速速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这是,下逐客令?
慕容燕回挑眉,看了一眼那高悬空中的月色,好吧,今日就暂且放了她。
利落的起身,郁轻璃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定睛看时,哪里还有慕容燕回的身影?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郁轻璃跌坐在椅子上,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去关窗子,却见那窗口陡然挂下一颗头来,吓得她连连退了两步。
笑意骤然绽放在那窗外的头颅之上,“本王忘记提醒你一件事,私藏官印可是大罪哦,不过,若是事发,随时欢迎你来找本王!”
郁轻璃漂亮的双眸陡然睁大,他,果然看见了!
“慕容……”
再上前去,窗外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只有那清冷的月色和那影影绰绰的树木以及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
郁轻璃平定了情绪,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前后梳理了一遍,突然发现这慕容燕回的出现简直没理由到了极点,瞥了一眼那被随手放在桌上的点心,郁轻璃一愣,这人,该不会是特意来送吃的给她的?
她才没有那么天真!一路从山庄跟着自己回到府里,这燕王的目的,只怕不止她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难道……是因为那人?!
郁轻璃紧咬了唇瓣,那个让她心如刀割的男子,那个害她苦守冷宫受尽折磨的男子,那个连她的孩子都未曾放过的男子,若是自己没有记错,他,很快就要来了!
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郁轻璃这才意识到唇边传来的痛意,她冷笑,这些许的疼痛怎么能比得过当日的钻心彻骨?
眼底一抹狠戾划过,慕容风!今生,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报仇雪恨的事情也并非一两日能够实现,眼下,她得要好好的安顿好娘亲,以及养足精神,等待慕容风的出现!
意外的一夜好眠,无梦无魇!
第二日一早,梅红端着洗漱水进来的时候,郁轻璃就已经起了身,坐在铜镜前面若有所思。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奴婢还正想着要来唤你。”
郁轻璃低低的应了声,“哦,天亮了,就醒了。”
梅红手脚麻利的上前伺候郁轻璃洗漱,随手拿了柜中的一件浅绿色绣花长裙。
“不穿这件,换白色孝服!”
梅红一愣,这夫人都已经死去多日了,虽然未曾断七,却也没有在七七之中依然要穿孝服的道理。
“愣着做什么?让你拿尽管去拿好了。”
梅红连忙将手中的长裙重新放到柜中,重新取了那孝服来,回头看时,郁轻璃已经自己挽了简单的发髻,只鬓边插了一朵白色的珠花。
片刻之后,郁轻璃换上了那孝服,在铜镜面前站定。
大约是昨日休息的不错,镜中的女子脸上没有半分倦容,眉目清亮,灼灼有神,虽然那略显清瘦的面容还有些许的苍白,却没有半分的病态。
郁轻璃很是满意的点头,从铜镜前起身,她要的就是这种状态。
身后的梅红看着眼前的郁轻璃,眼底滑过一抹惊艳之色,她家小姐,怎么能够这般的美丽出众,于世无双?
所谓要得俏一身孝,先前在梅红的意识中,这无非就是一句俗语而已,她就不相信,这一身孝服难道会比那七彩绫罗还要来的好看么?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又让她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一身孝服的郁轻璃犹如那刚刚出水的青莲一般遗世独立,带着些许清冷疏离的寒意,那绝色的面容配上这一身出尘的白,整个人如同天女般不可侵犯,仿佛天地间的色彩都变得浑浊,只有这一抹白最为动人。
郁轻璃莲步轻移,见到梅红还愣在原地,微蹙了峨眉,“还不走?”
梅红这才回过神来,紧了两步跟随上去,心中慨叹,小姐就是小姐,果然穿这一身孝服比其他的衣服要来的更加让人心悸,也更加多了几分庄重,在慨叹之余不由多了几分羡慕,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像小姐这般的有气质。
“人都已经来了吗?”郁轻璃低声询问,语气平淡而和缓,只有她自己清楚在这看似平淡的语气之下掩藏着怎样的焦灼不安。
“回小姐的话,昨天通知到的应该都已经出发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想来人应该还未曾到齐。”
郁轻璃点了头,“既然如此,我们先去用膳,之后,你去通知一下我父亲!”
梅红脚步顿了顿,“老爷也要去吗?”
郁轻璃扫了她一眼,“这是自然,如此大事,我父亲怎么能够不在场呢?”何况,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上,这些族中宗亲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出席?
她郁轻璃还没有那么自负,以为在郁家就能够只手遮天,这些郁家的宗亲族人们认的,自然只有她父亲这个丞相大人而已。
“可是老爷若是不去怎么办?”
梅红有些担忧,这些时日老爷和小姐摆明了像是死对头一样,这个时候小姐还让自己去请老爷,老爷怎么可能会去呢?
“你去请就是了,记住告诉我爹,说宗亲族人们都已经过去了,我爹一定会去的。”
郁轻璃语气笃定,两世为人,她对郁正砂了解到了极致,他向来以刚正孝义的形象示人,何况是在这些年长的宗亲长辈们面前?
梅红将信将疑,虽然她向来佩服小姐,也从未怀疑过小姐的话,但是从这些日子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表现来看,她倒是隐约有些担心。
主仆二人一同去用了早膳,随后就听得那些在府中待了有些年头的仆人议论说,“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就见到不少郁家长辈们去了祠堂。”
郁轻璃挑眉,看来是时候去请人了。
梅红去请人的时候,郁轻璃则莲步轻移,拿着母亲的骨灰盒,朝着那郁家祠堂走去。
前世的时候她从未曾进过这祖宗祠堂,只隐约记得这地方只有在家中犯了大事,或者族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之时才会将宗亲们一起喊到这祠堂之中,而在郁轻璃很小的时候,郁正砂还没有当上宰相的时候,他的身份还未曾能够进入这祠堂之中说话。
后来,郁正砂的官位越发的高了起来,在族中的地位也越发的高了,甚至一些叔叔爷爷太爷辈的宗亲们都不免对他另眼相看,说话也越发的客气了,甚至族中一些重要的大事也会写信给郁正砂让他帮忙定夺。
郁轻璃拿着母亲的骨灰,站在了那郁家祖宗祠堂前面,那朱红色的大门和那高高的黑色鎏金牌匾无不让这郁家祠堂透着其该拥有的**和威仪来,祠堂两旁威武而面目狰狞的雄狮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