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设圈套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郁正砂和郁轻璃,没有了外人,郁正砂的脾气顿时暴涨了起来。
“郁轻璃,你可不要太咄咄逼人!”
“哦?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逼谁了?”郁轻璃挑眉,笑得轻蔑。
“此番的事,是我大意,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你既然能够说动李皇后请得圣旨,我郁正砂便愿赌服输。”
看着郁正砂一脸的愤恨,郁轻璃却没有觉得心情好,只觉得心情异常的沉重,这个男人是母亲曾经爱过的男人,而他现在却对自己和母亲没有半分的愧疚,亦没有半分的悔改之意。
郁轻璃的眸色一暗,既然郁正砂如此执迷不悟,那么,自己真的没必要给他留什么情面了。
郁轻璃缓缓起身走到了郁正砂的跟前,“郁宰相,您说的话,本宫怎么都听不懂?圣旨是陛下亲下,你刚才说是轻璃说动了母后才请得的,难道郁宰相是说母后干政?以或郁宰相是再暗示父皇耳根子软,任谁都能说动?”
郁正砂顿时无语,没有想到郁轻璃竟然能把自己的话断章取义至此,又明里暗里的暗示她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故而陛下和李皇后才会这般偏帮于她。
郁正砂双目一眯,觉得自己以前当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儿。
“还有郁宰相所说的‘大意’,本宫倒不知道一向韬光养晦,步步为营的郁宰相,怎么会有大意的时候?”
郁轻璃眼底的嘲讽如同锋芒的利剑刺进了郁正砂的眼底,就在郁正砂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时,“啪”的一声脆响,郁轻璃忽然猛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看着郁轻璃骤然红肿的脸颊,郁正砂心中一跳。
“啪”又一声,郁轻璃继续在自己的另一半脸上扇了一耳光,唇角顿时溢出血丝来,郁轻璃手脚麻利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后,立马扯松了鬓边的金钗,拉乱了自己乌发和衣领。
郁正砂瞳孔一缩,终于猜到了郁轻璃的意图一转身就要喊人时,身后却已经发出了郁轻璃惨痛的呼喊,“郁宰相,你若不想道歉也就罢了,怎的,怎的能如此待轻璃?”
郁轻璃这一句喊得撕心裂肺,痛心彻骨,顿时将外间的婢女和小太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郁轻璃顿时扑上前去抱住郁正砂的手臂。
郁正砂被郁轻璃陷害已经乱了心神,如今又见一众小太监和小宫女围拢过来,顿时慌了神,一挥手将郁轻璃甩了出去。
郁轻璃早已准备好,趁此机会身子往后猛的一跌,结结实实的栽倒在一旁的桌子边,将一桌子的茶点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也浇在了郁轻璃的手袖上,疼得她眉头一皱。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一个小宫女立刻扑到郁轻璃身边,一看到郁轻璃的脸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郁正砂和郁轻璃关系交恶,这些宫中打滚久了人精似的小宫女和小太监早有耳闻,如今见状,又想到适才郁正砂的态度,立刻都从心里认定是郁正砂的所为。
何况这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若不是这郁正砂做的,有会有谁呢?
众人看向郁正砂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几分不屑,虎毒不食子,这个人,连畜生都不如。
郁轻璃新嫁入宫,竟然又遭人毒打,他们这些伺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也逃不了干系,顿时这些小太监和小宫女都成了和郁轻璃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其中一个小太监立刻跳了起来,“郁宰相,这里可是皇宫,是皇子妃娘娘和大皇子的宫殿,您这是做什么?”
郁正砂正要解释,郁轻璃却骤然哭了起来,“郁宰相,轻璃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可是念在您多年养育之恩,轻璃只求今后和郁宰相您井水不犯河水,您既然不愿遵旨道歉,轻璃也不敢勉强,可您,可您怎么能这般羞辱轻璃?”
郁轻璃说得凄凄惨惨戚戚,她身边的一众宫人,越发认定是郁正砂抗旨不遵,反而打了郁轻璃。
郁正砂再度被郁轻璃陷害,一口气憋在胸口哽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郁轻璃会来这一手,原本以为郁轻璃不过是想羞辱自己,如今看来,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殿下,快些,否则皇子妃可就,可就危险了。”夕落小跑着在前面领路,而她的身后跟着面容阴沉的慕容风,适才他正打算和梅红幽会,没想到竟然被夕落找来,说是郁正砂要欺负郁轻璃。
被打算了欢好慕容风的心情就已经非常不好,如今又得知是郁正砂惹的祸,慕容风对郁正砂的印象更加的不好起来。
这郁丞相,似乎是愈发的狂妄了些!
正如母后所说,郁轻璃再有百般不是,终究也是嫁到了皇家,郁正砂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慕容风心念百转间,已经一脚胯进了里间,地上跌坐着郁轻璃,头发散乱,金钗斜插,仿佛随时随地会从发间掉落,而她的衣裳凌乱,裙裾沾满了茶渍灰尘和压碎的点心,一张精致的脸更是高高红肿,点绛的娇唇兀自挂着一缕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唯有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期期艾艾的看向自己,顿时让慕容风心底一柔,随即又燃起了怒火来,郁正砂,好大的胆子!
“怎么回事?”慕容风沉声问道:“郁宰相,若是本殿没有记错,今日你应该是奉旨进宫向我的妃子道歉的才对。”
郁正砂还未开口,郁轻璃又立刻跪行到了慕容风的脚边,扯了扯慕容风的衣角,小声的说道:“殿下,郁宰相今日心情有些不好,道歉的事便就此作罢吧,轻璃只求今后郁宰相长命百岁,再不要和轻璃有半分关系就好。”
慕容风闻言愈发的火大,他堂堂苍和大皇子,一个宰相竟然敢这样欺人!
慕容风躬身扶起郁轻璃,恼怒的看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变成如此惨状,冷冷回头看向郁正砂,“郁宰相,你若要抗旨,可别怪本殿手下不留情!”
郁正砂被郁轻璃逼得毫无退路,怒道:“殿下,老臣并未对皇子妃如何,这些,都是她自己所为!”
慕容风闻言一声冷笑,“郁宰相的意思是说,本殿的妃子失心疯,自己对自己痛下杀手?本殿倒要问问,她如此做,有何意义?”
“她,她是要逼迫老臣!”
“逼你?轻璃如今已是本殿的妃子,身在后宫,本殿倒不明白她逼迫你有什么意思?何况,这殿中也并非你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问一问在场的宫人们便知。”
慕容风说罢,眼风一扫,他眼风过处一众小宫女、小太监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你们说,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小宫女和小太监面面相觑,寻思着今日大皇子显然是为了皇子妃动了真怒,若是自己答没有看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必定会被大皇子迁怒。
这些人精似的孩子目光交错,瞬间达成了一致,齐齐答道:“启禀殿下,适才郁宰相不愿向皇子妃致歉,皇子妃提醒郁宰相不要抗旨牵连了宰相府上下百口人后,郁宰相震怒,就,就……”
慕容风眉角一跳,怒道:“就什么?!”
一地的人越发如衰草伏地,低声道:“就打了皇子妃。”
“胡说八道!”郁正砂怒道:“郁轻璃,你设计害我!”
慕容风冷笑,“郁宰相,如今人证俱在,你还想狡辩?本殿的妃子如此害你有何意义?”
郁正砂看着一地奴才和一脸平静的郁轻璃,知道今日的事,他是着实着了郁轻璃的道,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抗旨不遵,殴打皇子妃,这样两个天大的罪名压下来,他便不是满门抄斩,也必定得脱一层皮。
“大皇子,此番之事,的确是老臣一时糊涂,还望大殿下大人大量。”
能屈能伸大丈夫,郁正砂深深吸了口气,决定此时还是服软比较好。
慕容风闻言,果然面色稍霁。
“殿下,既然郁宰相已经如此说,便快让宰相回府吧,轻璃,轻璃实在害怕……”
郁轻璃说得柔弱,再度勾起了慕容风心底少霁的怒意,他伸手拍了拍郁轻璃的手背,转头看向郁正砂,“郁宰相,本殿请你记得几件事,第一,今日你是奉旨入宫向本殿的妃子道歉,第二,郁轻璃已经嫁入我府便是我慕容风的人。”
“老臣知道。”郁正砂低垂着头,牙根紧咬。
“既然知道,还不快奉旨给本殿的妃子道歉?”
慕容风傲然的吩咐,眼底带着嘲讽,若非李皇后一再交代自己,此时乃关键时刻,必须韬光养晦,不可轻易得罪外臣,而郁正砂又身居宰相之位,自己又岂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何况,自己对郁轻璃还没有多少真感情,无非是为了她独特的命盘,故而,他今日也只打算给郁正砂小小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并不是真的打算为郁轻璃出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 被揭穿的计谋
郁正砂似乎也猜到了慕容风的意思,硬着头皮抬头看向郁轻璃,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随即换上了另外一幅冷漠的表情,缓缓走到了郁轻璃的跟前。
他态度恭敬,稳稳向郁轻璃和慕容风躬身行了一礼,态度诚恳的说道:“大皇子殿下,皇子妃殿下,郁正砂今日奉旨向皇子妃致歉,还请大皇子殿下,皇子妃殿下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郁轻璃冷然一笑,幽幽道:“郁宰相位高权重,轻璃如何敢受郁宰相如此大礼?”
慕容风闻言却扣住了郁轻璃的肩头不放,柔声道:“轻璃,既然郁宰相都已经如此了,你也就别再矫情了。”
郁轻璃见慕容风这般,也心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不可能继续扩大,不过,今日不扩大并不代表今后也不扩大,何况,这些小宫女和小太监的嘴可不是那么好封的,只要他们稍微透露一些,今日郁正砂曾经抗旨的事情多少也会流进慕容石棱的耳朵里。
思及此,郁轻璃只沉默委屈的低垂了头。
“郁宰相既然已经致歉,便回府去吧,只是,本殿不得不再提醒郁宰相一句,纲常伦理,尊卑有别,本殿记得,丞相本是最注重这个的。”
慕容风冷冷说完,挥袖吩咐道:“还不快找个御医来?”
郁正砂看着郁轻璃别有用心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跳,急急道:“殿下,今日之事是老臣糊涂,还望殿下……”
郁正砂说着抬头看向慕容风,严重带了一丝恳求。
眼见一向高傲的郁正砂竟然在自己面前服软,慕容风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收拾也收拾过了,就此卖郁正砂一个人情也并非不好,或许还能借此拉拢拉拢他也不一定。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慕容风扫了一眼殿中众人,“你们谁要敢私下嚼舌头,本殿决不轻饶。”
“奴才遵旨。”地上跪着的一众人齐齐回答。
慕容风得意的看向郁正砂,“如此,郁宰相可放心了?”
“老臣多谢殿下。”郁正砂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可胸中一口憋屈却吐也吐不出来,咽更咽不下去。
他抬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想着刚才郁轻璃的表情和她的手段,心中的恨意如荒草一般的疯长而起。
“郁轻璃,你这个逆子,你给我等着!我郁正砂不惩治惩治你,我就不姓郁!”
郁正砂紧握双拳,暗暗发誓,今日的屈辱必定要百倍加诸在郁轻璃的身上,可是,如今郁轻璃已经贵为大皇子妃,而刚才慕容风“尊卑有别”的警告兀自在耳畔徘徊,他该怎么和郁轻璃抗衡?
郁正砂此生从未有这般无力过,他回头看了一眼相对而立的慕容风和郁轻璃眼底阴霾渐盛,一拂袖离开了皇宫。
待到郁正砂走远,郁轻璃才重新回到了内殿之中,脸上火辣辣的疼着,那红肿的双颊看的夕落有些心疼,太医还没有过来,只得连忙取了冷水敷着。
慕容风神色温和,一双眼睛却阴冷幽深,透着些许算计。
“你们都退下吧!”
慕容风挥手,夕落的目光与郁轻璃对视一眼,随即才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郁轻璃与慕容风两人,空气清冷,让这气氛也越发的诡秘。
“郁轻璃,你没有话对本殿说吗?”
慕容风的目光透着些许探究之意,隐约还带着些许好笑,真是没想到,向来行事谨慎的郁丞相,有一天竟然会栽在他的亲生女儿手上,这是不是说明,比起郁正砂来,这个郁轻璃要更加的心机深沉呢?
看着郁轻璃那一张有些惨不忍睹的脸,慕容风眼眸一沉。
真是够狠得下手,但凡女子素来注重自己的容貌,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的豁的出去。
郁轻璃知道这件事情必然瞒不住慕容风,想来也是,以这郁正砂的性格来说,再怎么生气,也是不可能对皇子妃下如此狠手的,何况还是在宫中,人多嘴杂,就算是他想要动手,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对。
看来,慕容风对他倒是了解。
“殿下想听什么?”
郁轻璃淡淡看他,神情坦然,没有丝毫慌乱,慕容风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在陷害了自己的父亲之后,竟然还能如此的坦然,难道她没有感情吗?
慕容风微微眯起眼眸,“轻璃,你脸上的伤,其实是自己打的吧?”
慕容风如此直白的询问,倒是叫郁轻璃眼眸一冷,“殿下有何证据?难道殿下其实是向着郁丞相的吗?”
“怎么会?你是本殿下的妃子,何况是丞相无礼在先,轻璃你这么做恐怕也是想要平息心中怒气吧?”
看着慕容风温润如玉的脸,郁轻璃低敛了眼眸,唇边扯出一抹笑意,不曾想却扯动了伤口,疼的她“嘶”的抽气。
慕容风叹息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那敷脸的毛巾来,重新放到水盆之中浸泡,随后温柔的覆盖在郁轻璃的脸上。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看郁轻璃的目光也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这种种一切都让郁轻璃的心中复杂不已。
即便是在前世,慕容风也未曾如此温情的对待过她,真是好笑,莫不是自己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反而让他对自己越发感兴趣了?
“轻璃,丞相毕竟是你的父亲,纵然他有再多不是,你都不该如此的羞辱于他……”
“殿下现在这是在斥责我?”
“轻璃,你别误会,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家人没有必要……”
“一家人?”郁轻璃冷哼一声,“郁正砂何时拿我当成一家人?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常年在京城了,除了过年的时候,他很少会回去看望我们母女,我们都以为他是公务繁忙,所以才无瑕回去,没曾想,他竟然在京城有家有室,还真是个好父亲呢!”
这样的话语从郁轻璃的口中说出来,让慕容风竟然觉得有些心疼,没想到郁轻璃和郁丞相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若说是对不起,也是他先对不起我!何况殿下你也看到了,纵然是皇上赐婚,郁正砂还是毫无顾忌的在婚宴之上下了毒,他哪里将我当成一家人?又哪里将皇家颜面放在眼中?”
慕容风无言以对,郁轻璃目光灼灼,灿然若星辰,而眼底流露出的些许委屈和痛楚,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轻璃……”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郁轻璃拿下那敷着脸的毛巾,以两个耳光的代价来换取皇帝对郁正砂的不满,倒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
慕容风还想要说些什么,郁轻璃却已经下了逐客令,“今日多谢殿下解围,想必殿下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忙,那么轻璃就不多留殿下了。”
慕容风若有所思的看了郁轻璃一眼,只叮嘱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太医一会儿就到,务必要治好伤势。”
“殿下放心,轻璃不会丢了殿下的颜面。”
慕容风闻言才慢慢从殿中离开,梅红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对襟小裙,看上去俏丽如三月桃花,只是这面色时候有些不好看。
好好的约会就这么被搅黄了,她心中可是十分的不甘心,所以在慕容风回到居安殿之后她也紧跟着过来了,只是一直在殿外徘徊,没有进殿,也没有让人发现行踪。
如今见到慕容风出来,梅红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来,她迎上前去,娇媚的低唤,“殿下,事情忙完了吗?”
慕容风定定看她,一张俏脸上的漩涡分明,可爱而清新,眉宇之间隐约又透着几分柔媚,这样的女人,倒是他一直都喜欢的,清纯与放,荡融于一身,床下是清纯佳人,床上则是淫,娃荡,妇。
只是现在,慕容风对着这个女人的脸,竟然生不出半分**来,脑海之中倒是浮现出郁轻璃那一脸的清冷来,甚至让他多出几分期待来,不知道那样的女子情动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妩媚风情?
见到慕容风愣神,梅红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慌乱,她稍稍提高了声音,“殿下……”
慕容风总算是回过神来,却只是神情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梅红,你主子今日受了伤,你还是尽快回去伺候着吧,本殿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梅红一愣,这算是告诉她今日她被甩了的意思吗?
心中纵然有再多愤恨,却也只能低眉顺眼,规矩的冲慕容风行了礼,“奴婢知道了,殿下慢走。”
慕容风则再也不看这梅红一眼,阔步而去。
梅红心中一紧,隐约又有些疑惑,难道说,先前从大夫人那里得来的药失效了?看来,她似乎应该另寻他方了。
抬头看了一样慕容风离去的方向,梅红手握成拳,只有这个男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给小姐。
在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梅红神情恭敬的朝着殿中走去,听说小姐挨了打,看来,她是得好好去伺候着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伺机而动
宰相府内,郁正砂闷闷不乐的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整个宰相因为郁正砂似乎也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
江白端了杯清心宁神的莲芯茶进来,看了一眼主子阴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放到了郁正砂跟前。
“老爷,喝杯茶清清心吧。”
郁正砂一把将茶盏扫到地上,上好的鎏金花瓷顿时碎做千片四下飞溅,满室顿时充盈着莲芯微苦的气味,却越发让人觉得憋闷。
“喝什么喝!今日我吃气也吃饱了!”郁正砂怒道:“郁轻璃这个逆子,如今仗了慕容风的势,简直无法无天了!”
江白闻言却只是沉默,他惯随郁正砂,深知他的个性,他终究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断不会做出不冷静的事来。
果然,郁正砂骂罢,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江白,缓缓道:“今日,老夫当真是栽在了那逆子手里,平白落了一个口实给大皇子。”
“小姐有这个能力?”江白有些疑惑,郁轻璃虽然一向与普通女子不同,似乎心机要深沉一些,可是和老爷相比又要输一筹,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岂止是有这个能力,如今她靠上了大皇子和李皇后这两棵大树,愈发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郁正砂简要的要今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又再度叹了口气,“现下这抗旨之罪算是免了,可这殴打妃子之罪却是捏在了大皇子的手中。”
一向谨慎的郁正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被人捏住把柄的一日,这就如同自己的命脉被人捏在了手里,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那滋味当真是说不清楚。
最要命的是,如今自己的心是向着那位,若是大皇子以此要挟自己扶持他,那可怎么办才好?
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苦心经营,甚至不惜树了郁轻璃这么个劲敌岂非就是白遭罪了?到头来落个两头不是人,那可不是他要的结果。
郁正砂越想越觉得麻烦,顿时眉头紧拧,只觉得千头万绪心中一团乱麻却无从下手。
书房外,一道纤纤弱柳般的身影摇曳而来,环佩叮当,远远就传了进来。
郁正砂抬头,只见窗格上透出那窈窕的身影,随即一个宛若黄莺般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
“父亲,女儿给父亲沏了上好的龙井。”
江白立刻利落的开了门,郁珍珍缓缓走了进来,从书房门口到郁正砂跟前不过短短十来步的距离,可郁珍珍却走得婀娜多姿,风姿万千。
她双眸如水,含羞带怯的看着郁正砂,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红晕,愈发显得娇艳,绛唇饱满,如新出的樱桃。
她走到书桌边,将茶端到郁正砂跟前,柔声道:“父亲消消气,尝尝女儿的手艺。”
郁正砂刚要点头,却听出了郁珍珍话里的意思,伸到一半的手一僵,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为父在生气?你听到什么了?”
郁珍珍见惹恼了郁正砂,紧咬着嘴唇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郁正砂却哪里肯放过她,一拍桌子怒道:“快讲!”
郁珍珍急忙跪倒在地,低眉垂目,“父亲,女儿只是听闻今日父亲入宫受了些气,可是具体是什么女儿也不大清楚,想着左右不过是郁轻璃惹恼了父亲。”郁珍珍说到此,抬头怯怯的看着郁正砂,正色道:“父亲,女儿说的句句属实,毕竟这宫中没有自家的人,女儿真的也打探不到什么的……”
郁正砂正自恼怒自己这一次的跟头栽大了,忽然听到郁珍珍这一句,顿时说道:“珍珍,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郁珍珍想了想,“女儿说,这宫中毕竟没有自家人,所以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郁正砂闻言忽然一笑,他起身扶起一头雾水的郁珍珍,又恢复了往日慈父的模样,“珍珍啊,你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今日是为父太过严厉,你莫要怪为父啊。”
郁珍珍被郁正砂搞得七上八下,再不敢说一个字,她今日过来本来是想打探一些宫中的消息,却在来时的路上听丫鬟仆从们说起郁正砂进宫受辱一事,当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纵然如此,她却还是想要知道关于那个人情况,哪怕一丁点也好。
前些时日,那人突然深夜来府,一脸焦急的将大哥给带进宫中,之后虽然她几次旁敲侧击,大哥却半个字都不肯透露,他到底为何会如此惊慌失措。
明明,在自己的眼中,那人一直都是那般的风流倜傥,潇洒自若的。
燕王,你可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城之外,有一个女子日夜牵挂着你?
想到这里,郁珍珍开口道:“父亲多虑了,女儿怎么会怪父亲呢?何况女儿擅自闯入父亲的书房已然是不对了,其实女儿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想要问父亲。”
“哦?究竟何事?”
“那日燕王殿下匆匆入府,将大哥带走了,直到天明时分大哥才回来,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
郁珍珍问的直白,郁正砂的心中却泛起了疑问,这好端端的,珍珍怎么会关心起宫中的事情来?
似乎看出郁正砂的探究之意,郁珍珍连忙解释道:“女儿只是担心大哥,这外臣不得在后宫留宿,若是这件事情被旁人知晓,岂不是……”
郁珍珍以为自己的心思隐瞒的滴水不漏,却不料那女儿家的娇羞情态在她父亲面前暴露无遗。
郁正砂皱了皱眉头,心中隐约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莫不是珍珍看上那放,荡不羁的慕容燕回了?
这可不妙!
“珍珍,你告诉为父,你询问此事当真是为你大哥担心?”
看到郁正砂眼中的怀疑,郁珍珍陡然意识到向来观察入微的父亲定然是看出了些许不妥之处,而父亲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所以现在还不能让父亲察觉。
郁珍珍站直了身姿,面上的羞涩也退了去,一字一句道:“那是自然,此事不只是关系到大哥,也关系到我们郁府,所以这些时日,珍珍才一直有些忧虑,何况大哥向来心性纯良,若是被那燕王给带坏了,岂不是连我的名声都要跟着受损么?”
郁珍珍的这一番深思熟虑的话是顺着郁正砂的心意说的,自然让他听了十分的高兴,怒气也稍稍减退了几分。
“果然还是珍珍你最知礼守节,爹爹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大哥已经和为父说过了。”
并没有听到关于自己想听到的消息,郁珍珍有些不甘心,当下接过话道:“可是……”
“行了行了,下去吧,为父与江白还有些事要商量。”郁正砂安抚的拍了拍郁珍珍的手背,命江白将她送了出去。
等江白再回书房时,郁正砂已经一脸泰然的端坐品茶。
“老爷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江白立刻问道。
郁正砂喝了一口茶,才笑道:“这一次,到是珍珍提醒了我,这宫中没有我们的人,即便有几个眼线,可终究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说不上话也得不来什么真消息,说到底起不了什么大用处。”
江白点了点头,等待着郁正砂后面的话。
“可这郁轻璃如今却贵为皇子妃,出入李皇后、太后的宫中那是家常便饭,若是她在宫中胡言乱语,那我们岂非要处处被动,受制于她?”郁正砂说着,手指有节律的敲打着桌面。
江白顿时领悟过来,指了指那碗龙井茶,小声道:“老爷的意思是……”
“不错!江白啊江白,你不愧是跟我多年的老人。”郁正砂眸色一沉,手指重重击在桌面上,“如今郁轻璃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那我便再落一子掣肘于她,看看她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老爷妙计!”江白立刻竖起大拇指,“只不过,老爷这一次打算选谁?”
郁正砂老谋深算的看了一眼江白,却忽然不语仰头靠进椅子,闭上了眼睛。
江白立刻噤声,知道自己这一句又问错了,他立刻躬身道:“老爷辛苦,便歇息一会儿罢。”
江白说罢,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书房,看着晴好的日头,不自觉微微眯了眯眼睛,这窒闷的天气持续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过阵子的雷雨,会落到谁的头上。
郁珍珍离开书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却依然一脸的闷闷不乐,郁夫人和崔氏正在喝茶谈天,见到郁珍珍神情落寞的进来,不免对视一眼,有些奇怪。
“珍珍,你怎么了?不是去给你父亲送茶去了?怎么会这般模样?莫不是在你父亲那里受了委屈?”
郁珍珍抬头看自己的娘亲,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欠了欠身子行礼,“没什么,娘亲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身子不爽,休息下就没事了。”
一边说着,没等到郁夫人开口,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郁夫人手中的茶碗放到了桌上,眉宇之间倒是染上了几分愁色,这些时日郁珍珍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倒是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这孩子,怕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女大不中留
郁夫人叹息一声,女儿大了,倒是与她这个亲娘之间的话题越发的少了。
一旁的崔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姐姐怎么了,看上去忧心忡忡的,不知道能否告诉妹妹呢?”
郁夫人蹙眉道:“最近珍珍总是愁眉不展,不然就是独自一人呆在房中,问她总是说是身体不适,让她去看大夫,她又说没事,真是叫人担忧。”
崔氏闻言却笑道:“平日里看姐姐聪慧,怎么关键时候倒是糊涂了。”
郁夫人依然有些不解,大约是关心则乱,她还真是有些弄不清楚最近郁珍珍到底在想些什么。
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郁夫人,“姐姐,看这样子,你像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年初见老爷时候的情景了。”
郁夫人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妹妹你的意思是……”
郁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崔氏却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将郁珍珍这些时日的表现重新在脑海之中盘旋一次,这才发现恐怕事情真如这崔氏所言,珍珍这是喜欢什么人了吧?这模样简直就像是害了相思一般。
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让珍珍上了心?”郁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似乎也没有听珍珍提起过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关于这件事,姐姐亲自去问问看不就知道了?”崔氏提醒道。
郁夫人想了一想,说的也是,女儿毕竟是自己生的,有什么话应该不会瞒着才对。
想到这里,郁夫人起身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妹妹提醒,你看我这个做娘的,倒是没有你了解这女儿家的心思,真是糊涂了。”
郁夫人言辞之中虽然只是习惯性的骄傲,听在崔氏的耳朵里却成了嘲弄她的言辞,当即心中如同小针密密扎着,隐忍不住的痛楚,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下的那般毒手,她又何至于到了这个年纪依然没有一儿半女?
当真是可恨!
心中早已经将郁夫人痛恨了千万遍,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道:“姐姐说笑了,姐姐毕竟是小姐的娘亲,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呢?”
崔氏的这番话说的极其恭顺,也让郁夫人十分的满意,于是她轻移莲步,身姿婀娜的朝着郁珍珍的房间走去。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这郁夫人倒是丝毫没有丢掉她的万种风情。
看着郁夫人的背影,崔氏的眼眸渐冷,总有一日她要叫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轻轻的敲了敲门,在听到郁珍珍的声音之后,郁夫人走了进去。
“娘亲……”
见到郁夫人进去,郁珍珍的脸上露出些许勉强的笑意来,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眼底的忧愁。
“珍珍,这几日你神情恍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告诉娘亲吗?”
郁珍珍低下头来,“娘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郁夫人上前坐在了郁珍珍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十分慈爱的开口道:“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我既然是你的娘亲,担心你自然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何况,也是娘亲的不是,竟然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思。”
被郁夫人这么一说,郁珍珍的脸上一片绯红,就连耳根都开始发烫,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是的,娘亲,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夫人则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好了,好了,娘亲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娘亲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能够入了我家珍珍的眼?竟然能让你如此的茶饭不思,想来应该是个十分出色的人吧?”
郁珍珍虽然十分的害羞,但是想到若是有了娘亲的帮助,说不定倒是能多知道一些关于慕容燕回的消息。
“那人,是宫中的!”郁珍珍声音低低的回应。
郁夫人闻言眉开眼笑道:“原来是皇族,难怪珍珍会这般上心,不过既然是皇族,事情就好办的多了,直接和你父亲说一说,让他前去安排就是。”
郁珍珍却有些担忧的开口道:“还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何况这郁轻璃刚刚嫁入宫中不久,若是现在提及自己的婚事,就算是父亲同意,恐怕皇上也不一定会同意。”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件事情。”郁夫人十分的欣慰,没想到郁珍珍竟然已经能够想的这么久远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和你父亲说吧,虽然这姐妹二人同时入宫的例子很少见,却也并非没有先例,何况,若是你父亲出面的话,想来陛下也不会直接拒绝的。”
郁珍珍面上一喜,“多谢娘亲成全。”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郁夫人方才离开。
郁夫人的效率也算是高,前脚刚从女儿的房间里出去,后脚就已经去寻郁正砂了。
郁正砂正在书房里练字,保养得宜的面容上除了留下些许岁月的沧桑之外,倒是没有任何老迈的痕迹,只处处透着中年人该有的沉稳和干练。
沾满了浓墨的笔在郁正砂的手中飞舞,最后落下重重的一笔之后,他才将那毛笔放入了笔洗之中。
一抬头,却已经见到郁夫人站在门口许久的样子,当即开口,“夫人有事?”
郁夫人略一颔首,施施然的走了进去,一边笑意盈盈的上前替郁轻璃洗毛笔,一边开口,“不管多了多少年,老爷还是这般的风姿卓越。”
郁正砂一愣,眉头轻挑,似乎是有些不习惯郁夫人这样的夸赞,“夫人有事?”
“其实,我是为了珍珍而来。”
“珍珍?怎么了?”想到女儿先前确实是有些不对劲,郁正砂有些担忧道,“莫不是病了?”
“是病,却也不是病。”
“此话怎讲?”
郁夫人扑哧一笑,“老爷,你纵然满腹才学,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却没看出来咱们女儿的小心思呢!”
郁正砂一时间有些糊涂,郁珍珍难道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
郁夫人也没有继续让郁正砂猜的意思,只笑笑道:“珍珍这几日茶饭不思,听说是为了一个男子,一个皇族男子!”
“不行!这件事情老夫不会同意!”
郁夫人的话音刚落,郁正砂就反对的开口,这倒是让郁夫人有些不解,他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怎么如今到了这儿女大事上,他倒是糊涂起来,竟然不顾女儿的感想了?
“这却是为何?妾身倒是觉得珍珍与那太子十分的相配……”
“你说什么?太子?珍珍喜欢的人是太子?”
郁正砂诧异了,难道之前是他误会了?珍珍询问宫中之事并不是想要知道那慕容燕回的情况,而是想要知道太子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正遂了自己的心愿么?
郁夫人不明所以,老爷看上去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高兴,难道这件事情有什么隐情不是?
之前珍珍说她心中的人是皇族中人,郁夫人理所当然的想到的就是慕容风与慕容城,现在宫中适合成婚的皇子也就只有这两位,加上慕容风已经成亲了,自然就只有慕容城一人而已。
因此,郁夫人也就理所当然的误会郁珍珍喜欢的人是太子慕容城了。
而郁正砂则以为自己的夫人与女儿已经谈过了,自然不会弄错,至于之前的想法,八成是他自己误会了。
想来也是,他向来骄傲的女儿,怎么会看上慕容燕回那种花花公子,更何况,那个风流王爷还和郁轻璃牵扯不清。
“怎么了老爷?珍珍喜欢太子有什么不对吗?”
郁正砂原本满是怒意的脸此时是欣喜一片,何止没有不对,简直就是太好了!
原本,他正在为该让何人进宫一事而烦恼不已,如今一来,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真是妙极!
纵然那郁轻璃是大皇子妃,若是珍珍能当上太子妃,岂不是就有人能在宫中与其抗衡了?
郁正砂这般想着,心情越发好了起来,面对郁夫人的疑问,他正色道:“知道珍珍心仪之人是太子,老夫也就安心了,夫人放心,老夫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的。”
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但是此时她还不知道,她根本就是理解错了郁珍珍的心意,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秋风席卷着落叶,将整个庭院里都铺的满满的,清荷一早就被吩咐了清扫院子,看着那铺了一地的落叶,清荷不由暗叹,这恐怕扫一天都扫不完吧。
清荷不由目光怨愤的朝着屋子里看去,皇子妃郁轻璃正端坐窗前,修剪着一盆敬事房刚刚送来的花木,一脸的气定神闲,而夕落站在旁边伺候着,梅红被安排去传早膳了,只有自己被分到了这样的差事。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
清荷心中暗忖,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若是身份暴露的话,郁轻璃又怎么会让自己继续留在她的身边,算了,不要多想了,还是尽快将院子扫干净的好。
“小姐,该上药了。”
见到郁轻璃放下手中的剪刀,夕落连忙走上前去,手中拿着一瓶上好的药膏。
第二百八十章 以退为进
郁轻璃倒是十分的配合,当时伤了自己是权宜之计,而既然现在她已经成功的陷害了郁正砂,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夕落拧开瓶盖,轻轻挑了那碧绿色的药膏,涂抹到郁轻璃的脸上,用上些许内力将那些药膏揉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感觉从郁轻璃脸上的痛处渗透过去,让她觉得舒适无比。
郁轻璃微微闭了眼眸,任由夕落替她上药。
“这药膏真是不错,这才用了两次脸上的红肿就已经消退了。”
“那是自然,小姐还不知道吧?这是王爷送来的,知道小姐受伤之后,王爷第一时间送了这药来。”
郁轻璃的神情一顿,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慕容燕回,他还没有死心么?
看到郁轻璃神情淡然,夕落多少觉得有些失望,尽管主子的事情她不应该多管,但是跟随郁轻璃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倒是越发的不明白小姐的心。
看小姐的样子分明就对那个慕容风毫无感情,而慕容风也早已经背叛了小姐,与梅红暗通款曲,面对这些,小姐非但没有生气,貌似还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
夕落心中暗叹,怎么看都觉得是小姐平白的受了委屈,甚至有些可惜了,明明她和燕王是那么好的一对。
夕落的心思郁轻璃何尝不知?大约是念着曾经的主仆情谊,夕落似乎总希望自己能与慕容燕回走到一起,但是所幸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让自己厌恶的事情来,这也是一直以来,自己信任她的原因。
这个夕落做事是极有分寸的!
等到夕落上好了药,郁轻璃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夕落,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夕落略低了头,神情有些愧疚,“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不过外面倒是来了消息,这一次,老爷恐怕是要下血本了!”
“我如此费尽心机的给他下套,若是不报复回来,那么他就不是我所认识的郁正砂了!”
夕落略一颔首,叹息道:“没想到世人称颂的郁丞相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郁轻璃淡淡瞥了她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这种东西,本就披着一件虚伪的皮囊。”
“也有表里如一的不是?”
“纵然是有,也不会在这皇宫之中……”郁轻璃悠悠开口,神情有些落寞。
“小姐……”
夕落还想说些什么,就瞥到窗外梅红的声音,到嘴边的话及时的咽了下去,重新规矩的站立一旁,恢复了一贯的冷然模样。
心中却暗道,小姐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这宫中的人,有几个不是披着虚伪的面容,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如此想来,她倒是有些怀念当初肆意江湖的日子。
但是如今她是小姐的丫鬟,是小姐的护卫,从她决定跟随郁轻璃开始,她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人生。
何况,眼前的这个小姐,绝对值得自己跟随一生!
郁轻璃也不开口,只扭头看那窗台上刚刚修剪好的花枝,唇边慢慢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郁正砂,我倒是想要看看,为了扳倒我,你会舍弃些什么?
第二日,早朝以后。
慕容石棱坐在龙椅上看着陆续出大殿的众臣,忽然开口道:“郁爱卿,你稍候片刻。”
众人齐齐回头,眼神各异。
郁正砂心中一沉,不知道陛下亲召之事是好是坏,却依旧只能停下了脚步,任由慕容石棱走近。
“朕近日寻了幅佳作,爱卿若是无事,便同朕同赏如何?”慕容石棱沉声说道,可是声音和表情都一样平板,让人猜不透半分。
郁正砂心头狂跳,躬身道:“这是臣下的荣幸。”
御书房内,两个小太监打开一幅精致的画作,画的是皇家狩猎的景象,皇帝当先,身后跟随着一众大臣,每一个等级的人都相互隔了一段距离。
郁正砂心头一跳,猛然想起慕容风说的“尊卑有别”,他斜睨了慕容石棱一眼,可慕容石棱表情眼神都滴水不漏。
“郁爱卿,这画你觉得如何?”慕容石棱沉声问道。
郁正砂心念一转,“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慕容石棱跟前,一个头磕得生响,“老臣有罪!”
慕容石棱眸色一沉,朝贴身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立刻挥退下人,守在了门外。
慕容石棱缓缓坐回龙椅,却不让郁正砂起身,只是沉沉问道:“郁爱卿何罪之有,怎么朕却不知?”
“尊卑有别,老臣愧对大皇子、皇后及陛下。”郁正砂一个头磕到底,伏在地上再不敢动。
慕容石棱见状,却沉默不语。
郁轻璃是他曾经心仪的人,大婚之日的事他有耳闻,虽然后来是李皇后来求的旨,可他的心底也不希望郁轻璃受一点儿伤害,这才顺水推舟卖了李皇后一个人情。
可谁知道,这郁正砂一向稳沉,这一次竟然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虽然慕容风下了死命令,可这宫中寂寞,主子之间的事,还是成为了一众太监宫女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悠悠之口如何堵得?终究是让慕容石棱知道了。
慕容石棱看着郁正砂诚心伏拜的模样,寻思着郁正砂近日怎么会越来越糊涂,终于开口道:“起来吧,朕一向看中爱卿你沉稳内敛,如今郁爱卿更算是朕的亲家,凡事当应三思而行,可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郁正砂闻言,额角的汗珠滑落到颌尖,心想,幸好自己应变得快,可随即心底却又有警报拉响,前有李皇后亲自求旨,现在陛下竟然为郁轻璃亲自说项,可见郁轻璃在陛下和皇后娘娘心中有多重。
越是这样,郁正砂越是提防郁轻璃,思及此,郁正砂前几日尚有一丝犹豫的念头瞬间根深蒂固的长在了心里。
郁正砂没有起身,依旧跪伏在地,“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竟让爱卿如此慎重?”慕容石棱眉角微挑。
“小女郁轻璃与老臣有些误会,可轻璃年轻固执,如今又正在气头上听不进老臣只言片语,老臣想……求陛下赐婚小女郁珍珍,如此姐妹俩在宫中相互有个照应不说,珍珍亦可以替老臣在轻璃面前多说些好话,或许这疙瘩也便就此解开。”
郁正砂说罢,看着慕容石棱略微犹豫的表情,恭敬的又磕了一个头,“深宫寂寞,虽然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招抚自然是无忧,可自家姐妹相对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终究又是不同的。”
慕容石棱闻言,沉默不语,他回想起来,也觉得郁轻璃自从赐婚慕容风似乎情绪就不怎么高,或许,郁正砂说的有些道理?
慕容石棱思及此,淡淡笑道:“原来郁爱卿是又瞧上了朕的儿子,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一位皇子入了爱卿的眼呢?”
有门!
郁正砂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却又小心翼翼的将之掩藏起来,依旧恭敬的答道:“陛下厚爱,小女珍珍生性活泼好动,又善解人意,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懂得一些,老臣觉得珍珍这性子与沉稳少话的太子慕容城殿下倒是最为般配。”
慕容石棱闻言眸色一沉,心想这郁正砂当真心厚,一个郁轻璃嫁给了大皇子,如今又要将另一个女儿嫁给太子,这样一来他倒是两头都不落空,打得好算盘啊!
慕容石棱心头如此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子倒是还未曾婚配,无论年纪、性情倒真如爱卿说的,极为般配。”
“珍珍对太子殿下亦是早已心许,还请陛下成全。”郁正砂一咬牙,拉了一张老脸不要了!
话已说到此处,慕容石棱再无理由推脱,他满心被逼迫的不悦,却终究还是淡淡说道:“既然如此,朕便下旨赐婚,明日颁旨!”
“多谢陛下!”郁正砂一口吊着的气终于舒畅的吐了出来,最让他得意的是,从今往后她郁轻璃若是再想在宫中动什么手脚,也就不能那么顺畅了。
郁轻璃顺心了,他可就不顺心了,所以,还是让郁轻璃不顺心吧。
郁正砂憋屈了三日的闷气,终于一吐为快。
“啪”一声脆响,一个茶碗应声而碎。
慕容城讶异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满脸欢喜的小太监,浑然未觉那茶渍已经溅上了他流金丝的月白色长靴。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殿下,奴才说,郁宰相刚向陛下求了旨意,要将他的二女儿郁珍珍赐给殿下做妃子!”小太监擦了擦额角,看着失态的主子,眼底的欣喜都变成了担忧。
慕容城瞳孔顿时一缩,什么郁珍珍,他才不要娶!
“殿下,那郁珍珍不美吗?您怎么,怎么一副吃了苍蝇翅膀的模样?”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
“美?”慕容城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了那日在“石头记”前遇到的那个蛮横的小姐,似乎,好像就是郁珍珍?
可是无论慕容城怎么回忆,却都想不起郁珍珍的容貌来,他脑子里只徘徊着一个身影,那个爱着紫色衣裳,笑容澄澈的妙曼身影。
第二百八十一章 拒婚
“奴才瞧大皇子妃样貌不俗,想必她的妹妹一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主子的心思,“纵使不美,可郁宰相家教甚严,想必这二小姐一定也是大家闺秀……”
慕容城却骤然打断了小太监的话,“父皇何时下旨?”
“这个,听说旨意已经拟好,只等明日早朝当着满朝文武颁旨了……”小太监话音未落,就见慕容城“嗖”的一声如风一般掠出,转瞬就到了院外。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啊?”
小太监远远缀在慕容城身后一路跑到了御书房时,御书房内正传出慕容城的声音。
“父王,儿臣不要娶郁珍珍!”
“怎么?郁宰相的门第你还瞧不上眼吗?”慕容石棱低头在奏章上写下最后一笔,这才抬头看着慕容城,沉声问道:“挑来选去,蹉跎到这般年纪连个同房丫头都没有一个,你这太子是要叫大臣们议论纷纷的。”
“他们爱议论,由得他们去,总之儿臣就是不要娶郁珍珍。”慕容城态度坚决。
慕容石棱脸色一沉,“放肆!你堂堂太子,如何能够如此特立独行?再说郁珍珍有何不好?你若是瞧不上她,那你便点一家女儿。”
“儿臣谁也不娶!”慕容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父皇收回成命!”
慕容石棱看着一向少话、随和的慕容城这般坚决模样,强压心头怒火,沉声说道:“那你便给朕一个不娶的理由,若是能说服朕,朕便收回成命!”
慕容城闻言却一怔,他能说什么?难道说他不娶别家的女儿,实际上是因为自己心有所属?
可若是父皇追问这女子是何人,自己又该如何回答?皇家的尊严不容玷污,自己若是说出实情,会不会害了她?
慕容城心念百转,却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有十全的把握,他真的不敢冒险。
“说不出来便给朕娶了郁珍珍。”慕容石棱不容反驳的说道:“你既已经知道此事,便该回去好好准备,跪安吧。”
慕容城却兀自要开口,慕容石棱冷声道:“退下!!”
父子俩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不容改变的坚决,慕容城重重朝慕容石棱磕了一个头,转身走到御书房殿外,一掀前襟跪倒在地,朗声道:“求父王收回成命!”
慕容石棱头皮一跳,命人关闭了御书房的房门。
小太监立刻凑到慕容城身边,“殿下,娶亲乃是喜事,何况还是陛下亲自赐婚。纵使您不喜欢那郁家二小姐,娶回来冷落着新纳几房也就是了,您又何必如此?难道真的要陛下朝令夕改不成?”
慕容城依旧不言不语,只脊背挺直的跪在门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慕容城毫无退缩之意,小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望向站在门边的太监总管,想了想,走到了太监总管跟前,袖子一抖,一张银票就落到了太监总管的袖子里。
“公公,您帮着在陛下跟前说句话吧,殿下都跪了大半日了,毕竟父子一场,有话好好说,再这么下去,殿下这身子可受不住啊。”
那太监总管看了一眼慕容城,想了想点头进了御书房。
“他还在跪着?”
太监总管刚刚进殿,就听慕容石棱沉声问道。
太监总管立刻说道:“可不是,我瞧着这大半日不吃不喝,殿下的身子怕是有些受不住了。”
“哼!”慕容石棱冷哼一声,“他爱跪由得他跪!”
“陛下……”太监总管刚刚开口,骤然见慕容石棱从奏章里抬起的眼睛,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凶光一闪,带着警告和不耐烦,顿时如一柄利剑刺进太监总管的心,他只觉得心底一凉,脊背就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说半个字。
“退下!”慕容石棱冷冷开口,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出了门,擦了擦额角的汗,朝着凑过来的小太监摇了摇头。
慕容城这一跪就跪到了月上中天,他紧咬牙关,强压住身体各处的痛楚。
而慕容城跪求收回赐婚旨意的消息却早已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各宫各院,慕容风和李皇后自是欢喜,恨不得慕容城再激烈些,就此惹恼了慕容石棱才好。
慕容风得意洋洋,声音极大,夕落听到后,迅速将此事禀报了郁轻璃。
郁轻璃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柳惊鸿那翩若惊鸿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对慕容城有些改观,无论如何,一个痴情的男子,终究是值得女子尊重的。
“皇子妃,太子殿下要是再这么跪下去,身子受不受得住是一回事,这惹恼了陛下又是一回事啊。”
“那又如何?与我们有半点关系吗?慕容城身为太子,自己的选择自然要自己承担结果。”
郁轻璃淡淡翻了一页书,眼角斜睨,看到一个矮胖的小影子在房门口晃悠。
夕落武功卓绝,自然更是早已知道慕容月在门外,她看了一眼郁轻璃,忽然无声的笑了,小姐,终究还是心善的。
“也不知道如今还有谁能劝一劝太子殿下。”夕落开口道:“女眷自然是不便前去,那些皇子们更是各怀鬼胎,不能相信。难道这苍和竟没有一个人适合去劝说殿下吗?”
郁轻璃闻言淡淡道:“若是说这苍和还有谁方便去劝说慕容城,恐怕非燕王莫属。”
“太子妃,若是燕王殿下说服了太子殿下,您可会欢喜?”夕落忽然问道。
郁轻璃闻言抬头看进夕落眼底的期许,又斜睨了一眼门外那个矮胖的小影子,终究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会吧……”
郁轻璃话音刚落,那个矮胖的影子微微一顿,随即立刻转身跑了。
夕落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笑着回头道:“皇子妃,月少爷真的去通知燕王殿下了。”
郁轻璃抬头看着夕落,无奈的说道:“我却不知你几时这么爱多管闲事起来。”
“皇子妃难道就不想管?若是皇子妃不想管,刚才又如何没有直接揭穿我,偏偏还让月少爷走了呢?”
夕落看着郁轻璃尚有些红肿的脸颊,心底却划过一抹哀愁,自上次以后小姐是越发的沉静了。
“慕容风今夜可是欢喜了?”郁轻璃忽然淡淡开口,目光却依旧只看着手中的书。
夕落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刚才梅红悄悄出去了。”
郁轻璃冷哼一声,说道:“天也晚了,你也早些歇了吧。”
夕落点头离开,郁轻璃这才放下手中的书,举目看向窗外,月色极好,清亮的洒满了整个院子,一丝倾泻进来的月色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越发显得这院子清冷。
高处不胜寒,嫦娥在广寒宫内,是否也是这般寂寞,只有只影相对?
郁轻璃叹了口气,缓缓行到窗边,心想,慕容城是否依旧跪在这样的月色下?
想起慕容城郁轻璃心底无端就划过前世种种,前世自己为了帮慕容风夺取王位,慕容城可以算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而这一世她才明白,慕容城其实只是一个难得的痴情男子。
或许,自己应该帮一帮他?也算是还了上一世那般伤害过他的债。
郁轻璃想着,正打算关窗歇息,忽然耳际风起,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随即一道身影游鱼般滑入了郁轻璃的房间,还没等郁轻璃反应过来,那熟悉的气味就已经喷薄在了自己的颈边。
郁轻璃“嗖”的一声跳开,回头怒目看向那个抱臂站在身后的慕容燕回。
他唇角带着一贯灿烂的笑意,一双眼睛烁烁生辉仿佛蕴藏了一个宇宙,在月色下越发显得璀璨夺目。
“璃璃,多日不见,可是想念本王了?”
郁轻璃没好气的瞪了慕容燕回一眼,缓缓坐回了椅子,伸手就想要点燃那截蜡烛,慕容燕回却一伸手捏住了郁轻璃的手腕,“别点。我喜欢月下的璃璃。”
郁轻璃心头一荡,急忙缩回手,冷冷看向慕容燕回,“夜半无人,燕王殿下还请自重。”
慕容燕回也不恼,大咧咧的坐到了郁轻璃的身边,“璃璃,你不想知道慕容城如何了吗?”
郁轻璃低垂的长睫毛微微一动,嘴上却道:“太子殿下的事,还容不到我管。”
“是吗?那刚才是月儿听错了吗?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若是本王劝回了慕容城,璃璃会开心的。”慕容燕回嬉皮笑脸的看着郁轻璃,一张脸越凑越近。
郁轻璃无奈的往后躲了又躲,终于起身道:“那殿下是来告知轻璃太子殿下的情况了?”
“是啊,善始善终嘛。”慕容燕回也起身凑近了郁轻璃,右手一伸就牵起了郁轻璃一缕发丝,凑到鼻端深深一嗅。
郁轻璃脸颊骤然一红,急忙扯回自己的发丝,别开脸,“那么,太子殿下如何了?”
慕容燕回看着郁轻璃的窘态,终于决定放过她,一掀前襟就坐到了郁轻璃的位子上,“还能怎么样?回宫睡觉去了呗。”
“哦,燕王既然已经告知轻璃太子殿下的情况,便请回吧。”郁轻璃淡然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慕容燕回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笑嘻嘻的问道:“慕容城虽然看似随和,实际上是这几个侄儿当中最固执的一个。璃璃,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劝动慕容城的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留得青山在
“不想。”郁轻璃走到门边打开大门,“轻璃想要歇息了,燕王殿下还是快离开吧,瓜田李下,莫要污了轻璃清白才好。”
慕容燕回眼底的愤怒一闪而逝,他自顾自的说道:“本王不过命人递了一张纸条给他罢了。”
郁轻璃继续固执的站在门边说道:“燕王殿下,请回!”
“那纸上只写了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慕容燕回继续自说自话。
郁轻璃继续固执的说道:“燕王殿下,请回!”
“慕容城这个傻瓜,陛下都已经许诺他,若是看中其他家的姑娘,只要说出来,便改赐婚那位姑娘,可他偏偏冥顽不灵,硬要陛下收回成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燕王殿下,请回!”
慕容燕回终于忍无可忍纵了起来,“郁轻璃,你……”
慕容燕回的话却在看到郁轻璃一双澄澈的眼眸时顿住,郁轻璃别开眼神,冷冷道:“燕王殿下若是真的为轻璃好,便请回吧。”
慕容燕回怔怔看了郁轻璃片刻,一拂袖怒道:“走就走,你当本王愿意来啊?”
慕容燕回说罢抬脚大踏步的迈出了郁轻璃的房间,一边走一边说道:“慕容月,下次再有这种无聊的事别来烦本王!”
慕容月蹲在房门外听墙根听得无奈,看着慕容燕回离开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父王啊,你可真是笨啊,追个娘亲都追不到,这叫儿子怎么放心啊?
而显然,郁轻璃也早就已经发现了那门外的声音,听墙根听的这么正大光明的,这个慕容月是仗着这些时日自己对他的态度好转,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慕容月,还不睡吗?”郁轻璃的呼唤打断了慕容月的沉思,他立刻纵起来一溜烟的跑进了郁轻璃的房间。
“娘,你下次可不可以温柔一些啊?刚才真的太不可爱了。”慕容月裹着被子小声道。
郁轻璃一眼也没有看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明日干脆你和梅红去睡吧?”
慕容月闻言立刻噤声,蜷缩成一小团躲到床角画圈圈去了。
腹黑的娘亲,呆傻的父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看着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的慕容月,郁轻璃却没有了半点儿睡意,她替慕容月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了窗边。
回想起刚才慕容燕回的话,郁轻璃的唇角忽然浮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
陛下竟然承诺慕容城可以改赐?这一次,她或许真的要多管闲事一回了。
一来为了偿还上一世对慕容城的伤害,二来,自然也是为了自己,郁正砂安排郁珍珍入宫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她怎么可能让郁正砂称心如意呢?
“夕落,我知道你在。”
郁轻璃话音刚落,就见墙角的黑暗里缓缓行出满脸尴尬的夕落。
“这墙根听完了,也该干活了吧。”郁轻璃淡淡开口,“明日你寻个由头,跟我出宫一趟,记住,就你我。”
夕落闻言笑了起来,嘴巴却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是你揽的事儿!”郁轻璃说罢关了窗户上床睡觉。
慕容城一夜辗转,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片刻,可是浅眠的他却很快惊醒,梦中的柳惊鸿一身是血的朝自己扑来,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害了她。
慕容城回过神来,只觉得冷汗沥沥,浑身冰凉。
皇家无情,各种手段更是残忍,若是自己不答应赐婚,父皇会不会当真对惊鸿下手?可是,难道真的要自己抛弃惊鸿?亦或者,让惊鸿屈居二房?
一连串的想法在慕容城的脑子里徘徊旋转,却又一一被他否定,他对柳惊鸿的真心,天地可鉴,他曾经发过誓,此生必定只娶惊鸿一人。
慕容城迷茫的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坚决,他一掀被下了床。
小太监早已候着,闻声跑了进来,“殿下,今日的早膳……”
“不吃了,换身便服随我出宫。”慕容城说罢亲自动手换起了衣裳。
小太监随慕容城时日已久,眼见他这模样自然知道是要去哪里,急忙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今日早朝可就要宣布圣旨了,您还要出宫吗?”
慕容城眉头一皱,沉默不语,半晌,他抬头看着门外的澄澈的天空,淡淡说道:“出!”
一路无话,慕容城来到了惊鸿乐坊。
此时正值晨初,乐坊尚未营业,沉寂至极。
慕容城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就绕到了后院,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院角,夕落就转身回到了乐坊外停着的马车边,“小姐,太子殿下真的来了。”
车帘应声掀起,郁轻璃看了一眼后院,淡淡道:“我们也下去准备看戏。”
“什么戏?”
“或许是孔雀东南飞,或许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谁知道呢。”
“为什么就不能是花好月圆呢?”
“你见过花常好,月常圆的吗?”
“……”
惊鸿乐坊后院,二层的小楼走廊上,此时正倚了一个人,一身紫色的衣裳,长发未曾绾,任由它垂落肩头,越发衬托得她气质如鸿,肌肤胜雪。
她目光投在虚空,似乎在沉思什么事,又似在倚窗待人,竟然没有注意到慕容城的到来。
看着柳惊鸿那双空茫的双眸,慕容城的心,微微一痛,他轻声唤道:“惊鸿。”那声音极轻极轻,仿佛害怕惊吓到谪凡的仙子一般。
楼头的女子闻声低头,空茫的眼眸渐渐有了焦距,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唇角也不自觉的浮起笑意,她三步两步的跑下楼,一下子扑进了慕容城的怀中,用自己的额头顶在慕容城的胸口,耳际是慕容城强有力的心跳,柳惊鸿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怎么了?”慕容城既欢喜又担忧,柳惊鸿一向淡然自若,哪怕情动之时也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何曾有过这样主动的时刻。
柳惊鸿闻言,自知失态,急忙推开慕容城直起身,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柔柔答道:“没事,不过是昨夜做了个有些怕人的梦,今日又乍见你,还当自己依旧在梦中。”
慕容城闻言失笑,“傻丫头,梦里的事,如何能够当真?”
慕容城说着,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柳惊鸿浑身是血的模样,眼神顿时一阵黯然。
“惊鸿,你以前曾经问过我,可愿随你浪迹天涯。”慕容城忽然幽幽开口,柳惊鸿看着他严肃正经,不由得也收敛了心神。
“今日我回答你,我愿意,我愿意随你浪迹天涯,放弃一切。”慕容城一把握住柳惊鸿的手,“惊鸿,轮到我问你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柳惊鸿眼底又惊又喜,可是善解人意的她却看出了慕容城眼底的焦虑,她想了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声温柔至极的问候,直直戳,,入了慕容城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他顿时皱起眉头,不言不语的松开了柳惊鸿面朝假山。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有人觊觎你的太子之位陷害你吗?”柳惊鸿急了,一向温文尔雅的慕容城,何曾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
“你想到哪里去了,没有这回事。”慕容城背对柳惊鸿,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再度转头看着柳惊鸿,“我不过是倦了这些尔虞我诈,想与你天涯海角,随性而为罢了。”
“当真?”柳惊鸿眼神一闪,正色道:“慕容城,你何时竟然也会说谎了?”
“我……”慕容城终于懊恼的说道:“父皇要给我赐婚,是郁宰相家的二小姐,今日早朝便要颁旨!”
“啊?”柳惊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颓然倒退了几步,急忙伸手扶住一旁的石桌,她长发披散,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可仍旧可以看到她不受控制的颤抖。
柳惊鸿紧要牙关强忍着眼泪,慕容城是太子,太子妃之位她从未觊觎过,可也未曾想过陛下会这么早就替慕容城定下了婚事。
突如其来的消息,宛若惊天的雷,震破了她的全部幻想。
终究,终究是不能再一起的。
柳惊鸿想着,眼泪就无声的流淌下来,慕容城心头一惊,伸手紧紧抱住柳惊鸿,满心焦虑的说道:“惊鸿,惊鸿你别伤心,你要相信我,我慕容城今生今世心里只有你,我不会接受父皇的赐婚,我们走,立刻就走,离开苍和,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有我们容身之处!”
柳惊鸿闻言却用力推开了慕容城,她满脸悲戚的看着慕容城,缓缓开口道:“慕容城,你说的什么话?你真的以为我们可以逃离苍和吗?恐怕我们还未出帝京,就已经被抓住了。”
柳惊鸿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看着他愿意为自己选择放弃一切,愿意随自己逃亡天涯,她觉得今生今世已经足够了。
她不能害了他,他是太子,以后或许会是苍和的皇帝,她爱他,便更不能自私的带走他。
柳惊鸿心念百转,最终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二百八十三章 改写剧本
“慕容城,你我身份云泥有别,若是我柳惊鸿今日随你逃亡天涯,或许明日便是我横尸街头之日。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惊鸿,给惊鸿一条活路吧。”
慕容城闻言,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惊鸿。
而惊鸿乐坊楼头,夕落扶着郁轻璃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孔雀东南飞,看得真叫人憋屈。”
郁轻璃却淡看不语。
“惊鸿,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慕容城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话一出口,却只觉得心痛至极。
柳惊鸿别开脸,沉声道:“殿下难道非要惊鸿将话说明?惊鸿会与殿下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惊鸿乐坊能够在帝京立足依附一棵大树罢了,殿下不会是当真了吧?”
柳惊鸿骤然回头的脸,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她若无其事的理了理鬓发,躬身朝慕容城行了一礼,“惊鸿恭祝殿下新婚大喜,白头偕老,早生……”
“够了!”慕容城疯狂的掐住柳惊鸿的双肩,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惊鸿,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柳惊鸿用力挣脱慕容城的钳制,秀眉一横,“殿下还请自重!殿下今日亲自告知惊鸿这等喜事,改日惊鸿一定备一份大礼送到府上,至于今日,殿下还是请回吧。惊鸿不喜欢招惹是非。”
慕容城看着柳惊鸿绝情的脸,心中兀自不信,他脚步刚刚向前迈了一步,柳惊鸿立刻退了几步,严肃的说道:“殿下若再不守礼数,莫怪惊鸿喊人了。”
慕容城的身子一僵,木然的看着柳惊鸿,这个他爱到刻骨的女子,如今却如此绝情的冷然面对自己。
孰真孰假?
慕容城顿时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大吼一声转身跑出了院子,随机马车哒哒,如急雨一般打在晨间的石板街上。
“哎呀呀,公孔雀都飞远了……”夕落转头看了一眼郁轻璃却见她依旧垂目看着院子里的柳惊鸿。
她停止的脊背渐渐松懈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弭,她的衣裙无风自动,细微的颤抖渐渐扩大。
柳惊鸿忽然捂住嘴扑倒在身边的石桌上,压抑的哭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低回婉转却听得人窒闷难耐。
“别怪我,你别怪我,我是为了你好……”柳惊鸿喃喃自语,“我宁可你恨我,也不要你永远记挂着我,你我本是云泥,我更不该拖累了你。”
柳惊鸿压抑的哭着,像是要哭得死去一般,伤心欲绝的声音随风而逝,卷入苍和的天空。
一群鸽子从天际飞过,带起鸽哨声声,却愈发显得这院落苍凉孤寂。
半晌,扑在石桌子上的柳惊鸿忽然一动,她迅速解下腰间的腰带,一甩就悬上了身旁的树枝。
夕落再度瞥了一眼郁轻璃,轻轻说道:“啧啧啧,这孔雀东南飞的后面原来是人鬼殊途啊。”
郁轻璃看着柳惊鸿不似作假,终于肯定了柳惊鸿对慕容城的真心。
她是要帮慕容城,可是她也有她的原则,若是这柳惊鸿对慕容城不是痴心至此,那么,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给自己添麻烦呢?
只有像柳惊鸿这般可以为了慕容城牺牲自己的女人,才值得她帮忙,也才有足够的韧性、耐力和坚毅,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自己出手,今后也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郁轻璃主意打定,松开了夕落的手,淡淡问道:“我瞧这几出戏你不喜欢?”
“不喜欢,着实不喜欢。”
“那我们就去重新写一出你喜欢的戏。”
郁轻璃说罢缓缓下了楼,她衣袂飘飘的走到了石桌边,看也没看柳惊鸿一眼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柳姑娘坎迈步过去的?”
柳惊鸿早已被郁轻璃吸引了注意力,如今闻言,脸上顿时再度浮出悲愤之色。
“皇子妃若是来看惊鸿笑话的,那么您如愿以偿了。”
郁轻璃这才抬头看向柳惊鸿,淡淡一笑,“轻璃早在大婚之日已和郁宰相断绝了父女关系,柳姑娘竟是不知吗?”
柳惊鸿闻言,讶异的看着郁轻璃,原本以为她这郁府大小姐是来看她好戏的,难道竟不是?
“柳姑娘,你的乐坊今日演的孔雀东南飞,我家皇子妃着实不喜欢,她想帮柳姑娘重新编排一出戏,戏名就叫‘花常好月常圆’。”夕落说罢朝着柳惊鸿笑了笑,“柳姑娘还是坐下来说话吧,这样仰着,奴婢脖子酸。”
柳惊鸿闻言再度心惊,这短短半个时辰,她的心情已经心情起起伏伏多次,如今骤然听见夕落暗示郁轻璃愿意出手帮助自己,便仿佛是在大海之中遇到了救命的浮木。
她犹豫的看了郁轻璃一眼,缓缓坐了下来,却是问道:“皇子妃为何要帮我?”
郁轻璃一笑,“柳姑娘当真谨慎,如此也可见姑娘对太子殿下的真心。不过,姑娘若是担心轻璃别有用心,那么今日我们也就不必再谈了。”
郁轻璃说着就起身欲走。
“等等。”柳惊鸿急忙也站了起来,“这湖面看似平静,实则却暗潮汹涌,惊鸿不得不小心些,若是因此得罪了皇子妃,还请见谅。”
郁轻璃对于柳惊鸿甚是满意,无论谨慎,坚持,牺牲,她都做到了极致,这样的女子,不会辜负她的。
郁轻璃看着柳惊鸿道:“柳姑娘如此直言,轻璃也便开门见山。我郁轻璃看重柳姑娘人品,正好又欠了慕容城点人情,所以才愿意出手相助。”
柳惊鸿不是傻子,闻言立刻说道:“若是皇子妃肯成全,惊鸿今后必定听皇子妃差遣。”
郁轻璃微微一笑,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她拍了拍柳惊鸿的手背,柔声道:“差遣不敢,或许会求柳姑娘帮忙倒是真的。”
柳惊鸿闻言,再度盈盈拜倒,“皇子妃再造之恩,惊鸿没齿难忘。”
郁轻璃急忙将柳惊鸿扶起,“如今一切尚未定论,柳姑娘这大礼等事成之日再行也不迟。”
郁轻璃说得笃定,柳惊鸿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己可以和慕容城携手白头,怕的是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柳惊鸿心中忐忑,一抬眼却看进一双澄澈的眸子,那眸子似乎一望到底,仔细一看却又深邃似海。
柳惊鸿暗暗心惊,心想,前几次郁轻璃和慕容城、慕容燕回等人来惊鸿乐坊,自己怎的没有注意这郁轻璃竟有这样一双睿智的眼睛。
柳惊鸿兀自出神,郁轻璃却已经和夕落上了马车。
“皇子妃,现下我们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宫。”郁轻璃淡淡一笑,慕容城生性内敛,如今受挫自然不会去别的地方,一定是躲在宫中买醉吧?
思及此,郁轻璃又问道:“夕落,你确定今日慕容风不会闲着?”
夕落闻言冷笑一声,她昨夜故意告诉梅红附近有座观音寺求子甚是灵验,果然今日一大早,慕容风就说要去观音寺,顺便带上了梅红伺候。
也不知道这梅红是怎么骗慕容风的,八成不敢说是求子。
“皇子妃放心,殿下今日一定忙得不可开交。”
夕落说得咬牙切齿,郁轻璃却浑似未听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柳惊鸿处已经妥贴,再说动慕容城,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唯一麻烦的是陛下那边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改赐?
少不得,只能让慕容城再来一出苦肉计了。
郁轻璃寻思着,马车缓缓进了宫门。
一进宫中,夕落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小姐,今日要去太子东宫吗?”
郁轻璃却一摆手,“不着急,欲速则不达,这件事情我还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可是皇上那里……”
郁轻璃浅笑,“夕落,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手中可是还有另外一张王牌!”
夕落脑海中顿时划过一个人影来,原来如此,看来小姐对此事已胸有成竹了。
沃龙殿中,熏香袅袅,点点红烛跳跃闪烁,平添了几分暧昧之色,轻纱罗帐中,慕容石棱与玉贵妃相偎相依,玉贵妃柔嫩的手指挑逗般的在这皇帝的胸前画着圈圈。
慕容石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目光中的情,欲重新升腾起来,连声音都嘶哑了些许,“小妖精,再挑逗朕,朕就让你三日都下不了床。”
玉贵妃轻笑,“陛下说的是,陛下勇猛神威,臣妾可不敢再领教了。”
玉贵妃一边说着,从慕容石棱的身边坐了起来,披了外袍,似乎有起身之意。
慕容石棱刚被挑起的**又被那玉贵妃掀被子时候的冷风熄灭,一时间有些错愕,这个小妖精,还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玉儿你要去哪里?这才刚过寅时,就算是朕早朝也早着呢!”
玉贵妃露出一抹勾人的笑意来,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在红烛之中越发让慕容石棱心动,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玉贵妃,他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臣妾起来看昙花,难得陛下有心,送了臣妾最爱的昙花过来,虽然现在已经过了花期,不过白日里看你花苞,今夜恐怕要开花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厢努力
慕容石棱宠溺的笑,伸手拉过玉贵妃的手,在她手心印上一记香吻,“没想到爱妃竟然对一盆花如此上心,昙花而已,明年花期的时候,朕让人多送你过来给你观赏就是。”
“但是陛下,臣妾不确定,明年今日,臣妾还能不能与陛下共赏昙花。”
慕容石棱闻言伸手揽住玉贵妃的肩膀,“爱妃又在说这种话,你是朕的,今年也好,明年也好,今生今世只属于朕一人。”
玉贵妃浅笑,但是那笑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悲伤,“说的也是,好了,陛下,今日我们就不要谈论这些了,快看,昙花已经开始绽放了。”
玉贵妃起身下床,慕容石棱也随之从龙床上下来,伸手扯过床头的狐皮披风,偌大的披风将玉贵妃纳入其中,融为一体。
不远处的桌上,一盆白色优昙正傲然绽放,在这夜色之中,清新优雅,美丽非常。
“这许多花中,爱妃为何独爱昙花呢?”
慕容石棱突然间好奇,这个从天而降的玉贵妃简直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尽管他也曾经询问过关于她的来历,她却一直闭口不答,问的多了,她就干脆以离开皇宫来拒绝自己。
这让慕容石棱在无奈的同时也更多了几分好奇,纵然已经同床共枕,他却感觉无法掌控这个女人,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新奇,也觉得十分有趣,更让他欲罢不能。
听到慕容石棱的问题,玉贵妃浅笑,娓娓道来。“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昙花象征着瞬间的永恒,在有限的时间里绽放出最为灿烂的花朵,陛下不觉得,这样短暂却永恒的生存智慧很让人敬佩吗?”
被玉贵妃这么一说,慕容石棱倒是也觉得这昙花确实是有其观赏价值,之前他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只觉得这种总是在夜间开花,白天就凋谢的花朵还真是让人觉得无趣,即便是再美丽灿烂,不过几个时辰就凋谢了,这样的东西,再美丽又如何?
玉贵妃凝视着那昙花,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的命运,和这花儿是多么的相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份会被揭穿,即便不被揭穿,看郁小姐的意思,只怕自己也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尽管心甘情愿,尽管是各取所需,是棋子,就终有要舍弃的一天。
这一点,玉贵妃的心中十分的清楚,所以,她希望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享受着一切她所能期望的东西!而在这其中,她自然也会做好一个棋子该做的事情。
“陛下,这几日见陛下愁眉不展,不知所为何事?”
慕容石棱闻言不由皱眉,“连玉儿你都知道了吗?还不是太子那个孽障,竟然敢公然抗旨……”
“哦?臣妾虽然进宫时间不长,却也听闻太子殿下为人谦和恭顺,向来是最敬重陛下的,怎么会抗旨不尊呢?但不知是什么旨意?”
“前日郁丞相向朕提及要将小女儿嫁入宫中一事,朕答应了下来,将其许配给太子,没想到他竟然毫无缘由的公然抗旨!真是气死朕了!”
玉贵妃却垂眸笑道:“陛下,没想到这传闻中向来刚正不阿的郁丞相竟然会这般的精明,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继任大统,他这国丈的位置都稳稳当当呢!”
慕容石棱闻言心中无端不快,尽管他也清楚这郁正砂的想法,但是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是叫人心中生出许多恶寒来。
“说的也是,看来,朕似乎有些答应的草率了。”
玉贵妃听慕容石棱的口气,似乎对郁正砂多少也有些不满,顿时浅笑开口,“陛下说的哪里话?陛下行事向来谨慎,又怎么会草率呢?”
“玉儿你就莫要安慰朕了,朕这一次确实是有些急躁了些,但是金口玉言,朕即便想要再更改,也不太可能了。”
慕容石棱叹息的开口,这样的叹息却让玉贵妃陡然警觉起来,郁小姐曾经说过,伴君如伴虎,在皇帝容忍自己隐瞒身份的同时,自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试探自己的身份,这种时候若是说错一句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得不说,玉贵妃这个人本来就是十分聪慧机敏之人,加上之前在那地牢之中的经历,让她对生死之事格外的在意,因此慕容石棱语气一变,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陛下恐怕是怀疑她与太子有着什么密切的关系了,毕竟听说这玉贵妃本就是从惊鸿乐坊中出现的,而这乐坊又是太子亲自找来的,所以慕容石棱有这样的怀疑倒也无可厚非。
玉贵妃当即改口道:“这已经定下的旨意哪里有改动的道理,何况,虽然郁丞相算盘打得好,但是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姐妹二人嫁给兄弟二人,日后就算是传扬起来,倒也算是一段佳话呢!”
慕容石棱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误会了,这玉贵妃并非与太子有所关联?看来,或许只是她的疑心太重了些。
“若是城儿同意,这倒确实是一段佳话,但是现在看城儿的意思,是抵死拒绝这门亲事的。”
“殿下大约是一时还未曾有心理准备,若是宽限几日,说不定就没有那么抵触此事了。”
玉贵妃说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再遭受到皇帝的怀疑,所幸,皇帝没有再做怀疑,神情之中也明显带了思索之意,看来,他应该是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
玉贵妃总算是稍稍放心下来,转移话题道:“陛下,今日天亮之后臣妾想要去法华寺一趟……”
“去法华寺?做什么?”
慕容石棱莫名紧张,玉贵妃是想趁机离开吗?因为对这个女人的种种不确定,让慕容石棱实在不敢放松警惕。
见到慕容石棱如此紧张,玉贵妃笑道:“只是去还愿而已,陛下不用担心,先前臣妾在佛祖面前许愿,若是能陪伴在陛下左右,一定要去法华寺还愿。”
“原来如此,那么朕配你同去好了,既然这愿是你为了朕而许下的,朕自然该与你同去才是。”
“陛下不用勉强,不过是去上香而已,臣妾又不会平白的飞了去。”
慕容石棱心中本就疑惑,玉贵妃这么一说,他倒是越发的不放心,“朕还是陪你同去吧,左右朕也多日未曾出宫。”
“这怎么行,陛下出宫非同小可,何况若是陛下同去,原本一天的行程恐怕就会变成几天了。”
慕容石棱见她说的风趣,不由露出笑意来,烦闷的心情去了大半,“微服私访不就成了,就你我二人,谁都不带。”
玉贵妃这才看似勉强同意了下来,心中却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并且她也已经成功的让慕容石棱在给慕容城赐婚的这件事情上有了芥蒂。
郁轻璃所吩咐的,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之后的事情,与她无关!
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倒是个不错的天气,郁轻璃带了夕落,朝着园子里走去。
秋海棠开的正欢,红艳艳的一片看上去很是俏丽动人,郁轻璃走在花间,唇边隐约带着笑意,看起来她心情不错。
“小姐,今天,要去解决麻烦吗?”
郁轻璃瞥了她一眼,“打铁趁热不是?我可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夕落勾唇,小姐就是心善,加上昨日已经从玉贵妃那里得到了消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那属下前头带路。”
夕落打发走下人,眼风利落的一扫见四下无人,带着郁轻璃就穿过了园子来到了慕容城的院落。
慕容城的院落离郁轻璃初时入宫所住的院子极近,也是一处清静的所在,老远就看到殿门紧闭,一众下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小太监最是着急,抓耳挠腮直像只猴子,郁轻璃一眼就认出了他,慕容燕回杀了宫女的那一夜,是他跟着慕容城过来的。
那小太监极是机灵,一见郁轻璃来就迎了过来,“不知皇子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
“行了,快去给你们主子报一句。”郁轻璃淡淡然开口,却见小太监满脸难色,“娘娘,不是小的不去报,是殿下这下……这下子不大方便。”
“白日饮酒的确不大方便,想必是早朝也称病未去吧。”郁轻璃淡淡一句话却如同一个雷炸在了小太监的心底,他脑子里顿时千头万绪,不知道郁轻璃此来是善是恶。
“别想了,要是真心为你家主子好,就看好院子里的人,别没事瞎嚼舌根。”郁轻璃说罢朝夕落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狐疑的看了看郁轻璃,一咬牙带着下人们都退到外院守了起来。
夕落这才上前,一脚就踹开了紧闭的殿门。
门内极黑,帘子扯得密不透风,窗户紧闭,一股股浓郁的酒气怎么也散不去。
郁轻璃眉头微皱,一把扯开帘子推开窗户,晴好的阳光正正照在慕容城的脸上,他急忙挥手遮住眼帘,右手的酒坛子却已经朝着郁轻璃砸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劝酒与捉奸
“砰”的一声酒坛子应声而碎,满地醇香的酒立刻四溢开来,带来愈发浓郁的香味。
“二十年的花雕贡酒,太子殿下可真是浪费。”郁轻璃说罢,寻了个位子缓缓坐了下来,夕落则将其他窗户都统统打开,又命赶回来的小太监去端了醒酒汤。
慕容城眯着眼看了一眼郁轻璃,抓过身边一坛酒懒懒问道:“你来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这一次对点下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慕容城嗤之以鼻,“皇子妃若是说令妹的婚事,那恕不奉陪。”
郁轻璃闻言一笑,答非所问的说道:‘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殿下觉得这诗句如何?”
慕容城浑浊的双目瞬间一片清明,他看着郁轻璃,却反问道:“皇子妃觉得这句子如何?”
“美则美矣,却过于哀伤。”
“何以见得?”
“最美当是‘朔风今夜起,惊鸿千里来’。”
慕容城闻言,凝视着郁轻璃久久不语,半晌,他问道:“你知道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轻璃有心成全,不知神女有意,襄王可有心。”
郁轻璃一语挑明,慕容城顿时坐直了身子,他看了一眼门外,小太监正端了醒酒汤进来,慕容城接过一口气喝个了干净,吩咐道:“门外好生守着,别让人进来。”
小太监见主子振作,心情愉快,感激的瞥了一眼郁轻璃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皇子妃为何要淌这浑水?郁珍珍可是你的亲妹妹。”慕容城说罢嘲讽的一笑,“太子妃的位子,对于某些人来说,可是太有诱惑的东西了。”
“若我说轻璃敬重柳姑娘为人,感佩殿下痴心,殿下或许不会相信,可若是轻璃说,自从郁宰相给要亲手毒死我时,轻璃就存了报复之心。如今郁宰相求旨赐婚,我就偏不让他如意,殿下可会相信?”
慕容城再度凝视郁轻璃,见她说得坦然,忽然觉得自己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圣旨已下,皇子妃还有什么办法?”
慕容城的心底,再度燃起了希望之火,他这话一出,郁轻璃就知道慕容城已经答应了自己帮忙,也愿意合作。
郁轻璃缓缓起身,“山人自有妙计,只需要殿下好好配合即可。”
慕容城对于郁轻璃的了解,多半来自于慕容燕回的口中,自己的小叔素来眼高于顶,却一直对郁轻璃青眼有加。
慕容城决定相信慕容燕回,相信郁轻璃一次。
“如此,我便恭候皇子妃差遣。”
郁轻璃含笑点头却伸手在鼻端扇了扇,“不过在此之前,殿下还是沐浴更衣的好。”
慕容城看着自己一身酒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小太监找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殿下,皇子妃,大皇子殿下来了。”
慕容城一呆,郁轻璃眉头一皱,她虽然早已猜到慕容城称病不朝,陛下一定会派人来探视,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是派慕容风亲来。
怎么办?不能让慕容风看到自己在这里,更不能让慕容风看到慕容城现在这个模样,浑身酒渍,哪里有半点儿生病的样子?!
慕容城和郁轻璃相视一眼,郁轻璃当机立断,一把扯过慕容城,一边吩咐道:“你,快去门口拖延,能拖延几时拖延几时。太子殿下快上床,夕落,你随身还带着金针吗?”
“带着。”夕落立刻明白郁轻璃的意思,手脚麻利的将地上酒坛子收起来,迅速布置了一番。
慕容城躺到床榻上时,寝殿已经大致恢复了正常,除了地毯上的酒渍和房间里没有散去的酒气。
“皇子妃?”慕容城满眼疑惑,郁轻璃淡淡一笑,“放心。”
夕落看了殿中一眼,趁着没人注意纵身悄悄跃出了殿外。
郁轻璃转头看向殿门口,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举也着实是无奈之举,和慕容城被慕容风抓到称病不朝,欺君罔上的罪名比起来,自己出现在太子的寝殿之中似乎要更好解释一些。
两害相较取其轻,郁轻璃只能选择为慕容城掩盖了。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真的不便见客啊。”
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带着焦急,一路小跑的跟在慕容风身后,眼看着慕容风就要进殿,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慕容风的跟前,“殿下,太子殿下病重,当真不便啊!”
“放肆!你这狗奴才,本殿奉旨而来,你也敢拦?”慕容风一脚踢翻了小太监,掀襟抬腿而入。
慕容风甫一进殿立刻呆住,随即他眉角一挑,“你怎么会在这里?”
郁轻璃搭在慕容城手腕上的手轻轻放下,淡然起身道:“殿下,轻璃是过来给太子殿下施针的。”
“轻璃你何时会这些?”慕容风指了指床边铺开的一块布帛和上面密密麻麻的金针。
郁轻璃闻言一笑,“娘亲从前总是头风痛,多少有学过一些。”
慕容风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带着不悦沉声道:“即便如此,你总归是本殿的妃子,怎么也不带个人就过来?太子殿下未曾娶妻,这瓜田李下……”
慕容城闻言就要起身,郁轻璃却侧了一步挡住了他,“殿下,轻璃自进殿便门户大开,又有下人伺候,轻璃自问问心无愧。”
慕容风看着郁轻璃这般维护慕容城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今日和梅红去观音寺玩耍心情是极好的,归来以后又被陛下派遣了这么个差事,虽说是慰问太子,可慕容风却存了别样的心思。
对于慕容城为什么会称病不朝,慕容风多少也是知道些缘由,本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抓住慕容城的把柄,谁知道,竟然抓到了郁轻璃,这个自己明面上明媒正娶的妻子!
慕容风说多郁闷有多郁闷,此事若是捅出去,自己的颜面不保,可若是不捅出去,这一口气又难以下咽。
他眉头一拧,忽然嗅到一股酒香,慕容风一转头目光便落在了沾满酒渍的地毯上,念头一转,立刻说道:“太子殿下,轻璃或许略同岐黄,可终究不如太医院的众位医术精湛,不如还是请太医们把把脉吧。”
郁轻璃立刻笑道:“殿下的意思是瞧不起轻璃这点儿微末手艺了?”
慕容风看着郁轻璃眉头越发紧拧,“轻璃,胡闹!”
“殿下,轻璃句句属实,何来胡闹之说?”
慕容风冷眼看着郁轻璃,只觉得这个女人当真是软硬不吃,少不得自己豁出去了也要治她一治。
“难道不是胡闹?本殿问你,你人在深宫,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又正好是你擅长的头风病?”慕容风脸色一沉,“今日,要么太子殿下让太医请脉,要么,我们就等父皇来了再说。”
慕容风拂袖负手而立,目光带着**裸的挑衅。
郁轻璃一时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回答,殿内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空气仿佛骤然冷冽起来,低气压带着一触即发的**味。
就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了进来。
“慕容风,郁轻璃是本王请来给慕容城看病的。”
郁轻璃一抬眼,却看到日光下那个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带着一贯的自信笑容,眼风只飞快掠过自己便落在了慕容风的身上。
“本王素闻郁轻璃对治疗头风很有一套,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故而今日一早便派人去请了璃璃来。”慕容燕回说罢斜睨了慕容风一眼,“不过是让你的妃子过来治一治病,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原来是皇叔通知的吗?”慕容风看向郁轻璃,“轻璃你怎么不早些说?”
郁轻璃淡淡答道:“殿下若是不信,轻璃如何解释殿下终究是不会信的。如今燕王殿下还轻璃一个公道,太子殿下头风稍缓,轻璃还是告辞的好。”
“如此也好,本王刚刚请了太医来,璃璃你辛苦,剩下的事便请太医解决吧。”慕容燕回说罢,太医便躬身而入,朝慕容风和郁轻璃行了一礼后,跪到了慕容城的床边。
慕容风看着慕容燕回和殿中的模样,又看着自顾自准备出殿的郁轻璃,暗暗咬牙,一拂袖也跟着郁轻璃出了殿。
夕落紧紧跟在慕容风身后,临出殿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慕容燕回,慕容燕回微不可见的朝夕落点了点头。
郁轻璃和慕容风一路沉默的回宫,慕容风跟着郁轻璃回了房,一进门便沉声问道:“本殿素来只以为轻璃你和皇叔关系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太子殿下也走得这般近了。”
慕容风说着,无端就想起那一夜披在郁轻璃身上的太子披风,眉头一皱。
郁轻璃淡然回头,“殿下,今日一早燕王殿下便派人来请,说是太子殿下头风甚痛又恰逢太子殿下的御医不当班,进宫需些时辰,便让轻璃先给太子殿下施针缓痛。轻璃觉得不妥,派夕落去找殿下,却不知殿下竟不在寝殿之中。殿下也知道,燕王素来霸道,催促之下轻璃无法,这才不得不去了太子殿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拜会柳公权
郁轻璃有礼有节,又暗暗点明自己知道他不在寝殿的事。慕容风顿时想起大婚前夜似乎有人窥破自己和梅红之事,再联想到当日自己怀疑那人便是慕容城,以及慕容城和郁轻璃之间的暧昧,慕容风立刻心虚起来,毕竟这私通陪嫁丫鬟的事虽不致罪,可却终究丢人。
慕容风心念一转,看着郁轻璃淡然自若的模样,不知道郁轻璃究竟知道多少,一时心里就没有了底。
他想了想,柔柔笑道:“轻璃,本殿是相信你的。你我毕竟已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此事既已解释清楚,你我也便不必再挂怀了。”
郁轻璃闻言淡淡一笑,“轻璃不敢。”
慕容风看着郁轻璃表情淡淡,只觉得这女人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他心中忍不住又翻覆起种种心绪,条条线索,顿时觉得什么兴味都没有了。
“本殿还有事,今日就不陪轻璃了。”慕容风说罢,拂袖而去。
郁轻璃缓缓躬身,低眉垂目,“恭送殿下。”
慕容风闻言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越发加快了步子,他只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横竖想来,都觉得慕容燕回、慕容城和郁轻璃之间的关系说不明道不清,一想到这三个人或许沆瀣一气,慕容风就从心底拉响警报。
一个王爷、一个太子、一个妃子,这样的组合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心惊的。
慕容风推门而入,梅红立刻乖巧的迎了上来,“殿下回来了。”
慕容风满心烦躁,乍见梅红只着了单衣的妙曼身姿,顿时欲,火焚身,一把勾住梅红纤细的脖子就将她抵到了墙上,随即慕容风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急雨般的吻疯狂的落下来,霸道而强势。
他一只收撕扯开梅红的衣裳,狠狠的握住了那片柔软,指尖毫不怜惜的揉捏着,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焦躁都发泄出来,另一只手扯落梅红的腰带,直接探入了那片幽谷。
梅红紧咬牙关,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努力迎合着慕容风,今日,她才去观音寺求了送子观音,若是自己能够一朝得男,即便做不了妃子,做个偏房也算得上是正经主子了。
而另一边,郁轻璃则带着夕落再度出了宫。
慕容城和柳惊鸿都已经说妥,如今,该进行下一步了。
城西的“陶巴园”是苍和帝京最雅致的所在,说它雅致并非仅仅指庭院的布局精妙,更是特指了这“陶巴园”的主人柳公权。
柳公权身为三朝元老,虽然早已不涉政务,可一来这柳老刚正不阿向来是极得人心,二来则因他桃李满天下,如今苍和朝堂上不少都是他的门生,故而但凡是文人,说起这“陶巴园”都禁不住要举起大拇指,赞一赞柳老,可以说,柳公权的“陶巴园”才是真正做到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柳老虽然风光已极,在众人看来,唯一的遗憾却是未曾娶妻。据说也有不少人给柳老介绍过,可他都含笑拒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随了他了。
郁轻璃轻轻闭目,正寻思着一会儿要怎么和这位柳老谈谈时,马车骤然一停,夕落急忙伸手扶住郁轻璃,另一只手却已经利落的掀开了车帘。
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映入夕落的眼底,那人淡淡一笑,翻身进了车内。
“璃璃,这刚刚才回宫,怎么又要出宫了?”慕容燕回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浑像一只狐狸。
郁轻璃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早晨夕落寻了慕容燕回来解围,他必定会听慕容城提及此事,依着慕容燕回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不,才一眨眼的功夫当真就寻上门来了。
“太子殿下身子已经好了吗?怎么皇叔这么清闲了。”郁轻璃淡淡看了慕容燕回一眼,心想这人是撵也撵不走了,何不就顺水推舟带上他一起,反正慕容城叫了慕容燕回这么多年皇叔,也该他出点儿力气。
“这不是托了璃璃妙手回春的福嘛,如今慕容城这小子可是红光满面,只差没有长出朵桃花来了。”
慕容燕回说着,目光灼灼看向郁轻璃,将她从上到下的扫了一个遍,慕容风小肚鸡肠他是知道的,从郁轻璃走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慕容风会迁怒于郁轻璃。
慕容燕回想要去院子里瞧瞧郁轻璃,又怕自己去了反而越发说不清,来来回回在慕容风宫外折腾了半天,忽然看见郁轻璃的马车出来,这才一翻身跳了进来。
如今见郁轻璃一切安好,他总算是放下心头大石,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
郁轻璃斜睨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慕容燕回,轻轻说道:“太子殿下的病,还需最后一副药,如今这方子虽然开好了,却仍旧差一味药。”
“什么药?”慕容燕回含笑问道,他斜倚在马车内,看着端坐一旁的郁轻璃,鼻端满满都是他熟悉的香味,甚是舒心。
“这味药只有皇叔能采得到,今日就得看皇叔的功夫了。”郁轻璃说着,忽然转头看着慕容燕回甜甜的露齿一笑。
慕容燕回一愣,只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竟然脑袋一空。
“咯噔”一声,马车再度停住,已经到了“陶巴园”。
夕落扶着郁轻璃下了马车,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发呆的慕容燕回,她指尖一弹,一枚石子准准的打在了慕容燕回的手肘上,他撑着头的手一软,整张脸险些一栽到地,他这才回过神来一纵身就跃到了郁轻璃身边,“璃璃,你刚才笑得真好看。”
“有吗?皇叔看来不仅脸皮厚,这眼神也不怎么样。”郁轻璃淡淡答。
“难道本王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不然璃璃你也给本王妙手回春一下?”慕容燕回笑得甜,一张脸凑到郁轻璃跟前不住的眨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恭迎燕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慕容燕回听着这略微熟悉的声音,忽然觉得头皮一炸,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却在看到柳公权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璃璃,你不会告诉我,他就是这味药吧?”慕容燕回忍不住问。
郁轻璃却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了柳公权跟前,“郁轻璃拜见柳老。”
“原来是皇子妃,今日老夫这‘陶巴园’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柳公权说着,恭敬的给郁轻璃也行了一礼,待郁轻璃还礼之后,这才起身道:“两位里面请。”
园内素雅,梅、兰、竹、菊相间种植,葱翠繁茂,空气中流转着花草的醇香,乍一看不怎么样,越看却越觉得这布局精妙,而且一丝不苟。
郁轻璃淡然扫了一眼,再一看这柳公权,竟然一直缀在自己和慕容燕回身后半步的距离,不多不少,而一双眼睛却老在自己的脚步上梭来梭去。
郁轻璃正纳闷不解时,慕容燕回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问道:“璃璃,你怎么会找上这个麻烦?”
“麻烦?”郁轻璃不解,柳公权可是她仔细筛选后觉得最合适的人选了,不在朝中,却又有些影响力,不会对任何人形成实质的威胁,却又可以保护好自己。
“可不是麻烦吗?而且是个**烦。”慕容燕回正说着,柳公权终于忍不住开口,“燕王殿下!您如此与皇子妃并肩而行着实不妥!”
郁轻璃和慕容燕回闻言齐齐回头,只见柳公权立刻解释道:“皇子妃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是燕王殿下的晚辈,皇子妃理应慢燕王殿下半步以示尊敬!而燕王殿下更应该恪守礼法,不应如此低声与皇子妃交谈!”
柳公权瞪着一双眼睛落在慕容燕回与郁轻璃两肩之间,那目光咄咄如刀光,直逼得慕容燕回不得不退了一步。
柳公权这才笑了,“殿下,我们继续走吧。”
郁轻璃看着一脸触了霉头的慕容燕回忍不住笑了,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如今慕容燕回这癞蛤蟆可要被柳公权这怪物降住了。
郁轻璃想着,慢了半步,夕落立刻善解人意的跟了上来。
“燕王从前与这柳老认识?”郁轻璃轻轻问。
夕落闻言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柳老曾是殿下的宫廷礼仪师父。”
郁轻璃闻言“哦”了一声,一个刻板迂腐的老师和一个洒脱不羁的王爷,这简直是要碰撞有碰撞,要爆点有爆点啊,不过看起来,八成是慕容燕回惨败。
一路无话来到了后园的亭子内,桌子上早已摆放了茶点,一旁的八仙桌上则放置了一把古琴,琴身古朴,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釉色光泽,可见是时常有人擦拭,可那琴弦却略微暗淡,似是浮了一层擦不去的尘埃,显见又是不常弹弄所致。
郁轻璃眉头一皱,直觉觉得这琴或许是今日之事成败的关键。
“燕王殿下,皇子妃殿下,不知两位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柳公权待慕容燕回和郁轻璃落座,这才坐到下座。
第二百八十七章 摔琴成事
“实不相瞒,今日本王与皇子妃同来,是有事相求柳老。”慕容燕回正儿八经,再没有半点儿嬉闹之色。
郁轻璃斜睨了他一眼,心想慕容燕回这么怕柳公权,以后是不是得考虑考虑让他时常来“陶巴园”受受熏陶才好?
“燕王殿下,难道是当年老夫的提议,您……”柳公权忽然激动得站起身来。
“柳老!”慕容燕回低低呵斥,声音里带了一丝警告。
柳公权闻言住口,瞥了一眼郁轻璃,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夫愚钝,老夫愚钝。”
郁轻璃眉角微动,看起来,慕容燕回和柳公权之间并非单纯的师生关系,其中似乎还有什么隐秘之事。
不过,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郁轻璃一向不大在意。
“此番是为了慕容城而来。”慕容燕回似乎很怕柳公权再说出什么,急急开口,“陛下赐婚的事,柳老想必已经知道了。”
柳公权立刻点头,“郁宰相好教养,两个女儿也都是人中之凤。”
“可惜慕容城早已心有所属,那女子柳老想必也有耳闻,便是惊鸿乐坊的老板娘柳惊鸿。”
“这……一介歌女,与太子殿下云泥之别,断不能相配!”柳公权立刻反对。
慕容燕回闻言,丢了个眼色给郁轻璃,似乎在说,“你瞧,麻烦来了。”
郁轻璃也自觉失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柳公权这性子如此迂腐,可是,自己既然已经选了他,那么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郁轻璃缓缓起身,走到了那琴边,伸手一划,琴音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柳公权顿时面露怒色。
郁轻璃却浑然未觉,缓缓开口:“嵇康说,众乐之中,琴德最甚,好的琴师讲究心气平和,可惜柳老似乎不谙其味。”
柳公权怒色顿消,仔细看了看郁轻璃,这才说道:“皇子妃似乎对琴甚是了解?”
郁轻璃垂目凝视着桌上的琴身,“此琴额下端镶,龙池凤沼俱是上佳,承露之上七弦琴轸俱是贝母所制,琴头侧端又有凤眼,琴身前广后狭,象征尊卑有别,虽造得极似落霞式,可惜这边缘之处略显方正,缺之灵动。”
郁轻璃看着柳公权眼底骤然翻涌的种种情绪,淡淡一笑,“若是轻璃没有猜错,此琴乃是柳公亲手所制吧?”
“不错,此琴乃是老夫亲手所制!”柳公权说着,神色却显得有些萎顿。
慕容燕回讶异的看了郁轻璃一眼,却不想她一句话就让这个老迂**下阵来。
郁轻璃手指轻抚,一曲“潇湘水云”便优雅的流泻而出,琴声幽远厚重,带着说不出的伤怀。
柳公权的情绪仿佛被郁轻璃的琴声引动,他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一曲终了,就在众人尚自沉浸在余音之中时,郁轻璃忽然抱起琴狠狠的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琴身顿时断成几截。
慕容燕回惊起,柳公权怒目相对,四目灼灼都看着郁轻璃。
“皇子妃莫要仗了身份欺辱老夫!”
“是不是欺辱,柳公看清楚再说。”郁轻璃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片,柳公权诧异的拾起来,一眼之后整个人竟跌坐在地抖若筛糠。
他不住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慕容燕回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琴身内部竟然刻了一首诗,“我今与君决,非是情萧索。云泥本有别,愿君断相思。”
慕容燕回心中一惊,抬头看向郁轻璃,她怎么会知道琴身内有字?
郁轻璃眸色百转,“柳老当年的苦酒喝到今日尤未喝完,难道你就忍心太子殿下如你一般,一世断相思吗?”
郁轻璃声声如玉,掷地有声,柳公权身躯一震,缓缓抚上了那小诗后面落的一个如字上。
“当年,阿如忽然失踪,我发了疯一般四处找她,后来才听家父说她跟一个富商走了,临行前将此琴还给了我。这把琴还是我亲手所制送给阿如的定情信物,当日阿如也如皇子妃一般说此琴灵动虽不足,却是她的最爱。”
柳公权缓缓道来,声音沙哑,一瞬间宛若老了十岁。
柳公权垂首抚摸着琴身里的字,一点水渍忽然淡淡在如字上缓缓洇开。
郁轻璃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这位姑娘却并非是跟富商离去,而是为了柳公你自愿放弃。”
“阿如,阿如,你可真傻啊。”柳公权仰天长啸,老泪纵横。
慕容燕回和郁轻璃却知道,今日之事,已成!
果然,柳公权发泄一通后,转头看向郁轻璃,猛的掀襟跪地,“多年来的心中郁结,不想今日竟得皇子妃解开,请受公权一拜。”
郁轻璃却侧身让开,“柳老此礼轻璃实不敢受。”
“皇子妃是嫌弃老夫吗?”
“轻璃毁了柳老的琴,已是内心不安,如今又勾起柳老伤心旧事,更是惶恐不已,如何敢受?”
柳公权却也不是傻人,闻言起身道:“也罢!也罢!此番是老夫迂腐,既然皇子妃和燕王殿下同为一事而来,公权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郁轻璃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便请柳公择日昭告众人收柳姑娘为义女吧。”
“此事宜早不宜迟。”慕容燕回又补了一句。
“请两位放心,公权这就去办,只是,这姑娘惊鸿之名恐怕是要改一改了。”
郁轻璃略一思索,“不如就叫柳采邑如何?”
柳公权闻言合掌,“柳之姓氏出于采邑之地,皇子妃好名。”
郁轻璃淡淡一笑,“如此,便有劳柳老了。”
“请两位殿下放心,公权即刻派人去接柳姑娘来。”
慕容燕回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一些事后和郁轻璃同乘返回皇宫。
刚上马车,慕容燕回就忍不住问道:“璃璃,你怎么知道琴身内部有字?”
郁轻璃看着慕容燕回,心思一转,问道:“若是轻璃告之皇叔,皇叔能帮轻璃做件事吗?”
慕容燕回闻言笑道:“为了璃璃,莫说一件,便是百件千件也甘之如饴。”
郁轻璃一笑,“轻璃弹奏之时,便发现有几个音音准有问题,伸手一摸,自然就摸得到琴身里的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这么简单柳公权怎么会没发现呢?”慕容燕回纳闷了。
“睹物思人,爱屋及乌,那琴身带釉,琴弦却蒙灰,可见柳老极爱惜此琴,爱惜到舍不得弹奏,故而才没有发现琴身内的字吧。”
郁轻璃说罢,深深叹了口气,天意弄人,若是柳公权不是那么爱惜此琴,或许早已发现这些字,早就追回了那姑娘,又何必等到今日,那姑娘或许早嫁为他人妇,亦或早已香消玉殒,天人永隔了。
慕容燕回见郁轻璃骤然伤感,心头亦是一痛,他和郁轻璃会不会也这样?一世相思却一世分别,如同参商二星,可望而不可得。
一股惶恐之感迅速蒙上慕容燕回的心,他手一抖下意识的就握住了郁轻璃的手。
乍然而来的温暖,顿时传遍全身,郁轻璃心头一跳,急忙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手上慕容燕回的余温渐散,却又无端让她的心头有些失落。
郁轻璃眉头一皱,自己这是怎么了?
马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慕容燕回咳嗽了一声,问道:“璃璃还未说让我帮什么忙。”
郁轻璃急忙收敛心神,“柳姑娘拜了义父,自然不能再住在乐坊,可乐坊若是即刻关张更容易引人注意,轻璃的意思是,要劳烦皇叔寻个人看管乐坊一阵子再关张,这样柳姑娘的身份也就鲜人猜疑。”
慕容燕回见郁轻璃为柳惊鸿和慕容城筹谋至此,忍不住说道:“璃璃,你心思如此缜密,为何却对自己这般不在意?”
郁轻璃闻言一窒,别过头道:“轻璃不懂皇叔在说什么。”
郁轻璃的回避,让慕容燕回有些憋闷,可他又不忍心看郁轻璃为难,一口气只能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如今这药算是抓全了,璃璃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陛下一诺千金,圣旨今早就已经颁下,如今恐怕郁宰相的府门都被同僚们踏平了。”慕容燕回双手枕头,斜倚在马车一角。
“一诺千金吗?”郁轻璃幽幽一笑,“要的就是陛下一诺千金呢。”
半个时辰后,慕容城再度跪在了御书房前。
慕容石棱看着门外端正跪着的儿子,只觉得面皮控制不住的跳啊跳。
“父皇,昨日您答应儿臣,若是儿臣能说出心中所属,便改赐。父皇是苍和国君,一诺千金,断不能欺骗儿臣。”
慕容石棱的面皮又跳了跳,莫不是,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儿臣心仪的是柳老的义女柳采邑,求父皇成全。”慕容城一头磕到底。
“柳老何时有义女的?朕怎么不知?”
“柳老早已收了义女,父皇不信可问其他大臣。”
慕容石棱一时踌躇,郁正砂的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子妃,另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虽说郁轻璃和郁正砂断绝了父女关系,可终究血浓于水,如此一来,郁正砂的势力会不会太大?
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想事成
先前玉贵妃在他耳边所言陡然如余音绕梁,倒是让他为难起来。
而柳公权向来不涉朝政,在野却颇有些影响力,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圣旨已下,你难道要朕朝令夕改?若是改赐,朕又如何向郁宰相交代?”
“难道父皇便要辜负儿臣?葬送儿臣一生幸福?父皇,若是不能娶柳姑娘,儿臣宁可一死!”
“放肆!”慕容石棱怒而拂袖,闭门进殿。
慕容城面容坚定,跪伏在御书房前不肯离开。
郁轻璃站在窗前听罢夕落的叙述,淡淡一笑,“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
听了郁轻璃此言,夕落倒是十分的笃定,既然小姐说没事,自然就是没事了。
沃龙殿中,慕容石棱背靠着长椅,神情有些倦意,他到底是老了,经不起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微微闭着眼眸,眉头隆起,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来依然有些愠色。
虽然他心中也已经开始动摇,但是这旨意已下,如今该如何是好?
慕容石棱微微叹息,世人都道这帝王好做,殊不知,他每一步都行的如履薄冰,要小心翼翼维持着朝野上下的平衡,要战战兢兢的维护着皇家的名誉。
不过,这也算是当上皇帝所要付出的代价。
沃龙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抹白色身影走了进来,慕容石棱抬头看去,玉贵妃冰肌玉骨,妖娆美丽,虽然已经是秋日,她却似乎并不畏寒一般的还穿着夏末时候的衣裙,尤其是那罩在外面的那一层白色纱衣,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如诗如画。
慕容石棱的不快顿消,“玉儿,你怎么来了?”
玉贵妃笑了笑,“听福公公说,陛下今日午膳都未曾用过,这可不行,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要保重龙体才是,臣妾特意命人拿了八宝玲珑饭来,陛下不妨尝尝。”
慕容石棱刚想拒绝,鼻尖就飘过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来,这香味让他一下子饥肠辘辘,食欲大增。
玉贵妃见状但笑不语,只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慕容石棱的面前,只见那托盘之上,一碗米饭晶莹剔透,里面似乎又掺杂了各种不同的材料,看上去颜色十分的诱人,在这米饭的旁边,放着一碗汤,初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细看去,才发现这汤中另有乾坤。
慕容石棱许是真的饿了,就着那汤将按八宝玲珑饭吃的是一粒米都不剩,吃完之后还赞不绝口道:“真是美味,没想到今日这御膳房倒是有心了。”
“陛下喜欢就好,也不枉费臣妾的一番苦心。”
慕容石棱有些惊讶的抬头,“爱妃是说,方才那饭和羹汤都是你亲手做的么?”
玉贵妃略一点头,“臣妾还担心手艺拙劣陛下不肯赏脸呢!”
慕容石棱则大喜过望,“没想到爱妃竟然还有如此手艺,真是太叫朕意外了。”
慕容石棱吃饱喝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拉过玉贵妃的手,“今生能得此妙人,朕此生无憾了。”
“臣妾能够遇到陛下,也是这一生的福分,纵然不能为陛下分忧,也给尽我所能让陛下稍稍舒适一些不是?”玉贵妃顿了顿,“那么,陛下今日到底是为了何事如此烦恼呢?”
慕容石棱叹息一声,将给太子赐婚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末了说了一句,“朕是九五之尊,这圣旨怎么能朝令夕改呢?但是偏偏,朕这一次也觉得这个决定有些仓促了。”
“既然如此,臣妾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陛下觉得如何?”
慕容石棱抬头看着玉贵妃,见她目光灼灼,竟然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当玉贵妃将自己的主意与慕容石棱说完之后,慕容石棱顿时双眼放光,伸手抱住了玉贵妃,在她脸颊上连啄几口道:“玉儿,你真是朕的解语花,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的宠爱就是最好的赏赐了。”
玉贵妃的一番话更是让慕容石棱将其疼到了心坎里,当即也顾不得现在还是白天,命人关了殿门,与她温柔缱绻。
郁轻璃的院落之中,夕落对着一碗同样的八宝玲珑饭发呆,一旁的郁轻璃洗了手,瞥了她一眼,“怎么?觉得不好吃?”
“怎么会?小姐的手艺天下无双,属下只是觉得这样好的东西,却给不该吃的人吃了,有些可惜。”
郁轻璃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笑道:“这样的话,大抵也就只有你说得出来,那么你觉得谁是该吃的人呢?”
夕落却撇撇嘴,没有开口,郁轻璃也不多问,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你若再不吃,我就去倒了喂狗,免得被人发现,玉贵妃的身份恐怕也会因此遭到怀疑,我可不想因为一顿饭而让人揭了底牌。”
郁轻璃话音未落,夕落就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不多时,一碗饭就吃了个精光,连碗底都像是舔过一般的干净。
夕落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口中的香甜,“小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手艺?”
郁轻璃但笑不语,只她自己明白,这是前世里带来的,那时的她为了讨好慕容风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这烹饪之术也曾经向民间厨神亲自请教,没曾想,还没有来得及等她为慕容风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入冷宫了。
如今想来,这份痴心被人如此践踏,还真是悲哀。
郁轻璃不说,夕落便知道这件事情不必深究,但是有一件事情,夕落却不得不继续询问,“小姐,今日小姐可以代替玉贵妃做出那八宝玲珑饭,他日若是陛下再想吃此美味,岂不是要穿帮?”
“你思虑的倒是周全。”郁轻璃目光之中透着赞赏之意,“我也正是有此考虑,所以昨日才会将玉贵妃悄然找来,你不是好奇我们在房中究竟做了什么吗?其实今日这八宝玲珑饭不是我做的,而是我教玉贵妃做的。”
夕落有些惊讶,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向来灵敏的她都未曾尝出来这味道与昨日的那碗饭有何区别。
“看来,这玉贵妃倒是很有天赋。”
“岂止是有天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愈发的放心了,玉贵妃的身份应该不会被揭穿了。”
“但是小姐,属下倒是担心,若是这玉贵妃扮演的时间长了,真的将自己当成玉贵妃,那该怎么办?这世上的荣华富贵,不是谁都能抗拒的,何况,那女子本就是奔着那荣耀而去的。”
郁轻璃眸光淡扫夕落的脸,“夕落,你还真是愈发深得我心了。”
“小姐过奖,属下只是客观考虑。”
“你说的很对,这也正是我心中所忧虑的,人总是会有许多**与追求,何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除了担心玉贵妃会被贪婪所控制,实际上也担心她会真心喜欢上皇帝,与宫中其他的女人一样想要在这牢笼之中度过一生。”
“那么小姐可有什么对策?”
郁轻璃摇头,这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恐怕就是人心,暂时她还能利用玉贵妃的假身份来让她听自己的话,若是有一日,慕容石棱不在乎她的身份而只在乎她这个人的话,她恐怕就会成为真正的玉琉璃了!
夕落有些忧心,眉宇间染上愁色,郁轻璃则笑道:“怎么?这就畏惧退缩了?若真想跟随我,日后所要面对的是比这更为困难甚至更加危险的境地,所以我倒是不介意你重新选择。”
“小姐,属下誓死效忠小姐,属下只是为小姐担心,但是若小姐有危险,属下定当挡在小姐前面。”
郁轻璃笑了笑,“与你开玩笑而已,不必这么拘谨。”
夕落这才放松了些,郁轻璃也敛了笑意,正色道:“夕落,我们要做的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尽一切的努力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
“属下明白了。”
所幸,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郁轻璃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慕容城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第二日上朝的时候,连路都走的有些不顺畅了。
而来到朝堂之上,慕容城也依然跪着,因此这日的早朝,众人倒是觉得格外好奇,这昨日刚刚被赐婚的太子这般的跪着,莫不是想要退婚?
有与郁正砂交好的大臣开玩笑般的询问道:“郁丞相,你这位准女婿这是怎么了?看今日这样子,倒像是对陛下赐婚有些不满啊!”
郁正砂沉默不语,面上已经一阵红一阵白的挂不住了。
而平日里素来与郁正砂不对盘的那些个政敌们,则一个个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郁正砂走到那太子跟前,低声询问道:“殿下今日这是做什么?存心让人看笑话么?”
慕容城也不回答,只继续跪着,等待着皇帝的到来,若是他不能以自己的一片诚心让陛下妥协的话,他甚至想过要用这众人羡慕的太子之位来交换。
“殿下!”郁正砂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些许斥责之意,早年郁正砂当过太子教习,所以如此口气倒也不算是过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上驾到……”
没等郁正砂开口说些什么,皇帝慕容石棱就已经到了朝堂之上,他居高临下,在看到慕容城依然还跪在地上的时候叹息了一声,这才坐了下来。
“诸位爱卿,在诸位奏本之前,朕要先说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昨日朕赐婚给太子一事。”
诸位大臣互相对视一眼,有好奇,有无所谓,也有围观之心的,只郁正砂紧拧着眉头,神色难看到了极致,看皇帝的意思,这是要改了旨意?
就在郁正砂忐忑不安之时,皇帝继续开口道:“昨日朕已经将郁府二小姐赐婚给太子,本以为这是一桩天作之合,没想到太子从昨日起就跪在御书房外,并且恳求朕改了这旨意,调查之后,朕竟然发现,这太子心中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诸位爱卿觉得,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是好?”
皇帝此言一出,诸位大臣们议论纷纷,这赐婚本算是皇帝的家事,但是赐婚的对象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储君,涉及这一点,却又不能马虎,所以这件事也算的上是国事,让大臣们来讨论,倒也无可厚非。
郁正砂闻言脸色则更加的难看了起来,他十分的了解皇帝,皇帝说让众位朝臣讨论的事情,多半是他自己的心中已然有了结果,只是想要借着大臣的嘴说出来而已。
想都这里,郁正砂看向慕容石棱的脸多了几分揣度之意。
“陛下,既然太子殿下有了心仪之人,那么自然应该成全太子。”大臣之中有人开口。
“微臣倒是以为,这婚姻之事本就该父母做主,何况丞相大人的女儿与太子殿下定然十分相配。”
殿中百官也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郁正砂,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而大皇子一党则做壁上观,不参与意见。
“风儿,你是城儿的皇兄,这件事情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皇帝点了慕容风的名,慕容风略一思索,温雅笑道:“儿臣倒是有一个主意,既然两边都无法取舍,不如父皇一同赐婚,就效仿娥皇女英,将那两个女子一同娶了不就是了?”
皇帝十分满意的看着慕容风,慕容风此言甚得他的心意,他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倒是个好办法!”皇帝夸赞道,随后目光落在那一直跪在殿前的太子身上,“好了,城儿,你起来吧,朕准了你的请求,修改旨意,让你同时娶了这两个女子如何?”
慕容城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叩头道:“父皇,儿臣只愿意娶柳姑娘一人。”
“胡闹!”
皇帝有些生气,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既可以不让郁正砂独大,又能够维护皇家颜面,这个太子怎么还这般的执拗。
慕容城低垂着头,并不开口,目光之中的却十分的坚定。
“儿臣并没有胡闹,儿臣心仪之人只有柳姑娘,若是再娶了郁小姐,岂不是耽误了她一生?”
皇帝一愣,百般的大道理到了嘴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慕容城抬头看着郁正砂,“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厚爱,但是这婚姻之事,若不能两心相悦,纵然勉强成亲,日后也只能独守空房,寂寞空闺,难道丞相大人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吗?”
郁正砂的面色变了变,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不妨问过当事人在做决定如何?”一旁的慕容风及时的解围道。
皇帝看了他一眼,“风儿你的意思是让小姐们自行选择吗?”
“儿臣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一时间无法决定,不如将两位小姐都召入宫中来……”
“老臣不同意!”郁正砂打断了慕容风的话,义正言辞的开口道,“陛下,昨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那么这婚约就已经该算数了,今日怎么能够随意更改旨意呢?”
“郁丞相!朕并没有更改旨意,只是多追加一道圣旨,将柳姑娘赐给太子而已。”
“微臣的女儿向来心高气傲,怎么能够容忍这等事情,就算是要嫁,那柳家小姐也只能做妾!”
“这个,恐怕轮不到郁丞相你做主吧!”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大殿之外陡然响起,让樱子就郁正砂心头一震,这人是……柳公权!
果然,柳公权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却器宇轩昂的走进了殿中,他的旁边跟着慕容燕回。
皇帝目光扫过这刚刚进殿的二人,柳公权跪下行了礼,慕容燕回也规矩的行礼,“皇兄,既然是商讨婚姻大事,这当事人不到场总有些不妥,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太子与柳姑娘的事情自然也该让柳老出面一同商讨一二不是?”
那柳公权朗声道:“陛下恕罪,草民不请自来,还望陛下海涵。”
“柳公言重了,还不快快请起,来人,赐坐!”
柳公权一出现,朝中大臣们就顿时明白了几分,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柳姑娘竟然是柳公权的女儿,这么一来,是绝对不可能做妾的。
郁正砂也十分的意外,本以为这所谓柳姑娘不过是太子的推脱之词,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并且还是这柳公权的女儿,这么一来,他想要让郁珍珍一人独大的心思,大约是不可能了。”
一直跪在地上的太子也吃了一惊,虽然已经听郁轻璃说她为柳惊鸿寻了个新的身份,定然能够配得上自己,却没曾想到这惊鸿的新身份是如此的惊人。
不过,倒也真是能成全了他了。
柳公权在殿中坐了下来,他原本就是三朝元老,虽然已经告老还乡,背后的势力却不容小觑,也因此,只有他有此殊荣能在朝堂之上落座。
柳公权目光炯炯的看着郁正砂,“方才丞相说你的女儿心高气傲,恐怕不肯与他人共事一夫,既然如此,丞相还不如重新为郁小姐寻个良人,以丞相的身份,要想让对方今生只娶小姐一个是极有可能的。”
郁丞相面如土色,担心皇帝也曲解他的意思,慌忙解释道:“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柳公权咄咄逼人。
“微臣只是,只是……”向来口若悬河的郁丞相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了。
柳公权冷笑一声,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还真是玷污了他清高正直的美名。
“看来丞相也没有想好此事,不如先回去与你女儿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皇帝及时开口,给了郁正砂一个台阶,郁正砂额头冷汗直冒,是又急又气,好端端的一桩婚事,眼看着就要化为虚有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陛下,此时不用商议了,老臣可以做主?”
“郁丞相,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让你回去商议此事,是不想太过草率行事,难道你想让你的女儿一嫁入宫中,就只守着名分过一辈子吗?看来,传言也不能尽数相信,你不是最为疼爱女儿吗?怎么到如今,全然不顾女儿的将来了。”
柳公权斥责般的开口,郁正砂也被激怒了,“你比老夫又好到哪里去?为了让女儿争得太子妃的地位,竟然不顾身份,擅闯入宫……”
“看来,老夫长久未曾进宫走动,倒是可以任人欺辱了吗?”
“柳老莫要动气,郁丞相并无恶意,想来只是一时间忘记了。”皇帝为郁正砂打了圆场,看向郁正砂的眼神却多了几分不快。
真是的,这个郁正砂难道忘记了,柳公权是三朝元老,先帝曾经钦赐金牌,让他随时可以出入宫门。
郁正砂何尝不知?只是一时愤怒,口不择言了而已,要说起来,这个柳公权还真算的上是他的克星,在他上位之前,一直都被此人打压着。
“承蒙陛下厚爱,老夫如今只是一介草民,本不该在朝堂之上露面,只是事关子女幸福,老夫也不得不出面,何况,小女采邑与太子的事情,也算的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不假,何来媒妁之言?”
郁正砂似乎就是不服气。
“那个郁丞相,这婚事是本王做的媒,要说起来,还真是比陛下赐婚要稍稍早了一些,所以,严格来说,该是这柳家小姐先入为主。”
慕容燕回及时插话,这倒是让人更加信服,这慕容燕回行事向来不拘礼法,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他从中引线让太子与柳小姐认识的。
慕容石棱略一点头,显然是相信了燕王的话,郁正砂一时间有种趋于弱势的感觉,自从他成为丞相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陛下……”
“好了,事已至此,郁丞相也不必太过较真了,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何况,如果是柳老的女儿,定然也是知书达礼,温柔雅致的,应该不会让郁小姐吃亏才是……”
“若是要珍珍与柳公权的女儿共事一夫,老夫宁可不嫁女儿!”
郁丞相此言一出,倒是让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唯有柳公权笑道:“丞相此言倒是有趣,听说当初求陛下赐婚的是丞相你,如今先反悔的也是丞相你,郁丞相你是拿太子殿下的婚事当做儿戏吗?”
第二百九十章 郁珍珍的心思
柳公权虽然是一介儒生,但是一张利口比利剑更甚,之前慕容石棱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经领教过他的这张利口,甚至可以杀人于无形!
饶是郁正砂这种满腹经纶的一品大员,在这柳公权的面前,竟然如同那犯了错误的学子遇到严师一般的手足无措。
一旁的慕容燕回浅笑,他的这位师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郁正砂无奈之余,只得向皇帝求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声情并茂道:“陛下,微臣对你的衷心指日可见,微臣此前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已有心仪之人,这才提出这婚事,绝无侵犯之意。”
“爱卿不必担忧,朕并没有责备之意,说来也是朕这旨意下的有些草率了,既然现在爱卿主动提出要解除这婚约,朕自然……”
“陛下,方才臣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小女对殿下一片痴心,所以臣愿意执行陛下的旨意,让小女与柳小姐一同侍奉太子殿下。”
郁正砂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也早就在慕容石棱的计算之中,说的也是,郁正砂怎么会错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连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什么一片痴心?只怕太子连郁珍珍长什么模样都不太清楚吧。
“既然如此,两位爱卿也就不用再有什么争执了,柳老难得进宫,就在这里多住几日,也好与朕对弈几盘。”
柳公权笑着推辞道:“老朽年纪大了,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何况,金我以为不如自己的草窝,老朽就不多做停留了。”
慕容石棱倒也不继续挽留,他对柳公权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早年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柳公权也并不多待见他,尽管后来他荣登大宝,这柳公权就告老还乡了,但是其实他心中明白,柳公权是不希望他当皇帝的。”
早朝过后,慕容石棱特意将太子与慕容燕回留了下来,关于这柳小姐的事情,他还有许多怀疑之处。
慕容城跪了一夜,双脚早已经麻痹了,若不是旁边有太监搀扶着,只怕路都走不好。
慕容石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慕容燕回的身上,“七弟你至今还与柳公有接触吗?”
“那是自然,柳公曾经是臣弟教习,臣弟这些年虽然荒唐,但是这尊师重教倒还没有忘记,所以回京之后,臣弟自然就去拜会了先生。”
“那么这做媒一说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此事朕一点都不知道?”
慕容燕回笑了笑,“陛下原来是说的这个,这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皇兄也知道臣弟的性子,遇到美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而在柳老家中,我就见到了这么一个美人,原本想着据为己有,但是却遭到了先生的斥责,后来我才知道这美人是先生的义女。”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可不是?所以啊,本王怎么会轻易放过这美人,于是找了借口约她出来,恰巧太子也来寻我,这一来二去,那小美人没对本王产生好感,倒是对太子一见钟情了,皇兄,你说本王是不是很倒霉。”
“你活该!”
慕容石棱听了个大概,心中却依然不快,他在慕容燕回的身边安置了不少密探,不过却连这样的事情都未曾汇报给他,这是不是说明,慕容燕回其实多少也是在防着他的。
不过,可能吗?
慕容石棱的目光在慕容燕回那一张痞子一般的脸上扫过,随后又叹息一声,大约只是他想太多了,这个燕王怎么看都难成大器,否则,当年柳公权也不会愤怒到辞官回乡,从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扶不起的阿斗,说的大约就是这种人,纵然有柳公权这样的能臣在,也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密探们没有汇报,恐怕也真是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若他只是为了柳小姐而去的柳府的话。
皇帝在一番质问过后,总算是满意的让慕容燕回与太子回去了,走出殿外,太子的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怎么?心想事成了还这般的愁眉苦脸?”慕容燕回打趣。
慕容城低眉正色道:“今生今世,我想要娶的只有惊鸿一人而已,但是现在偏偏冒出个郁珍珍来,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惊鸿!”
“能与心爱之人厮守已经十分不易,何况你别忘了,我们是皇族中人,本就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妥协了。”
“多谢小皇叔,大恩大德,城儿没齿难忘。”
“这次的事情可不是本王的功劳,要知道本王的璃璃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奔波了几日呢!要谢的话,你该谢谢她!”
太子皱眉,他心中十分的不解,这个大皇子妃为何要这般帮助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算是欠了那郁轻璃一个人情,日后自然是该好好还上才是。
郁府正厅,郁正砂将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郁珍珍,本以为她就算是不大喜过望,至少也会十分满意,没想到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她的严词拒绝。
“父亲,这个亲,女儿不能答应!”
“这却是为何?”
一旁的郁夫人也十分纳闷,这丫头怎么了?先前不是还承认自己喜欢那太子,怎么老爷为她求来了这亲事,她反而不愿意了呢?
郁珍珍敛了眼眸,她心中明白父亲是不会同意自己与燕王一事的,从平日里父亲对那燕王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父亲并不喜欢燕王,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这个人的。
“郁珍珍,为何不说话?”郁正砂很是气恼,他豁出老脸,为的就是能让郁珍珍嫁入宫中,成为太子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却如此断然的拒绝,岂不是辜负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父亲,珍珍年纪尚小,还不想这么快嫁人,何况父亲既然说太子已经有了心仪之人,那么女儿就算是嫁给他恐怕也只能独守空房。”
郁夫人被郁珍珍这么一说,倒是也有些感触,“是啊,老爷,这件事情恐怕要从长计议,珍珍如今才十五岁,这么早就嫁人,是否有些……”
“住口!”郁正砂突然厉声道,“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日后想要进宫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可是父亲……”
“不用说了,这个婚事是不可能推脱的。”
郁珍珍咬了咬嘴唇,第一次有种想要挣脱父亲的感觉,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乖女,一直都按照父亲的要求去生活,但是只有这一次,她不愿意放弃。
正面与郁正砂对峙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如今也只能想办法搪塞过去了。
“父亲,珍珍并非想要推掉这婚事,只是若是现在珍珍贸然嫁入宫中,只会让太子殿下厌恶我,若是一开始就成了破坏太子感情的坏女人,那么日后我又该如何在宫中立足呢?”
郁正砂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郁珍珍说的很有道理,他让郁珍珍进宫,无非就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够在宫中与郁轻璃抗衡,而若是珍珍一进宫就成为弃妃的话,非但没有办法扳倒郁轻璃,只怕还会被她百般嘲弄吧。
“那么你有何想法?”
“女儿是想,父亲可以暂时将婚期拖延,让女儿先进宫中去,只说是怕姐姐一个人在宫中寂寞,故而让女儿前去陪伴,只要进了宫中,就有机会经常见到太子了,所谓日久生情,到了那时候,父亲再让女儿与太子成亲也不迟,父亲觉得,女儿这个办法如何?”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郁正砂这才十分的满意的开口,果然,毕竟是他的女儿,怎么会让他失望呢?
郁珍珍回到房间之中,独自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她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只要在父亲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真实目的之前,让燕王殿下爱上自己就成,到了那时候,与太子的婚约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除。
“笃笃笃!”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随着郁珍珍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郁笠寒向来爽朗的面容上此时一片严肃,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亲生妹妹,真想将她的脑壳敲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想不开,竟然想要嫁给太子。
“珍珍,听父亲说你已经答应进宫了?”
郁珍珍略一颔首,“大哥也已经知道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又怎么能抗旨不尊呢?”
“荒谬,这本就是父亲去求来的旨意,若是你不愿意,自然可以不用理会,难道你忘记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事情了吗?一入宫门深似海,你难道真的想要过那种像是金丝雀一般的生活吗?”
郁珍珍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兄长,她从来就不想要嫁给太子,她真正想要嫁的人,是那个风流不羁,狂妄潇洒的燕王。
郁笠寒见劝说无用,不由气恼开口,“算了,既然如此,我找父亲去!”
“大哥!”郁珍珍一把拉住了郁笠寒的衣袖,“大哥别去,我是心甘情愿要进宫的,与父亲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