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婚姻没得选
吴锦悦皱眉，表情认真且执着，“尴尬就尴尬一两次，但纪哥哥现在的状态不行！人长期这样压抑下去会得抑郁症的！”
戴倩雯开口，“人家纪哥哥是军校出来的，能上军校的心理素质都是一流的，你担心这些干什么！”
然后吴锦悦就说话了，坐着生闷气。
半晌，迟莞缓缓放下筷子。
“锦悦，仲曦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了。我也没有资格再让他听我的话，从我嫁给别人那天开始我就背叛了他。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有时候我特别羡慕你们，至少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爱人，可我不能。
我不会再去见仲曦，也不会劝他什么。他是个理智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自己走出来。”
迟莞看着吴锦悦，“我要是去找他，反倒成了拖泥带水，最好的结果就是再不相见，各自安好。”
“你能安好吗？”吴锦悦问她。
迟莞点头。
迟莞说，“我是我们同期进来的职员里受到上头领导认可最多的，我拼命工作，自己给自己加班，不是为了麻木自己，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一个人就算没有爱情，还能有自己的喜好，我能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价值，这也是好事。最近我很少想起仲曦，有时候不经意想起也不会太难受，我已经度过了那个最难过的阶段，现在心态挺好的。”
迟莞笑着，重新又拿起筷子。
给自己夹菜，给吴锦悦夹菜。
餐桌上气氛慢慢回缓，吴锦悦也没再说纪仲曦的事情，大家都饿了，认真吃饭。
几个女生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已经一点半了。
迟莞迟到了，其他人也迟到了，不过也都是请了假的。
迟莞把她们送到地铁站，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回银行。
一路上都在想吴锦悦说那句话。
吴锦悦说她没心没肺的，跟纪哥哥那么多年的感情，离开他之后竟然这么快就治愈了自己。
只有迟莞心里清楚，治愈她的不是自己，而是时间。
她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比谁都能更快认清现实，她和纪仲曦不可能了，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自怨自怜，那她多半是废了。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糟糕，那就认真工作。婚姻没得选，工作总是可以的。迟莞任性的不去sf，不去精时，不是她有多想证明脱离了父母家族可以自己生存，她只是想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她的人生不该全部由他人操纵。
下午两点三十，精时大厦对面的西餐厅。
中午顾历南加班开会，到现在才开始用餐。
面前放着一盘意面，一碟沙拉，没怎么动，人在看手上的ipad，翻阅资料。
苏慕华从餐厅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落地窗那头，餐桌前坐着的白衬衫男子。
她笑着走过去，阻止了要带她找位置的服务生，直接去找他。
“程瑜说你出来吃饭了，我就猜你在这里。”
苏慕华坐下，将手里的宝格丽珐琅扣包放在沙发上，她伸手去端顾历南的杯子，然后喝了大半杯水。
顾历南看着她。
苏慕华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还在喘气，想必不只是从公司到餐厅的距离。
男人问，“你去哪儿了？”
“跟一家杂志总编见面，吃了个饭，然后又拍了组硬照，一大早上忙到现在累死我了！”
“自己点喝的。”
“喝你几口水你至于吗！”
苏慕华拿起菜单点饮料，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还不忘挖苦两句，“知道你结婚了，知道你忌讳。人家阿莞现在也没在这儿啊，那么计较干什么！”
顾历南没理她，又把视线转到了手中ipad屏幕上。
苏慕华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冰拿铁，服务生离开了，她又说顾历南，“上次在爷爷家，我给你夹个菜也那么嫌弃！不就结了个婚吗！”
“……”
“以前还跟我睡一张床呢，现在给你夹菜，用一下你杯子都不愿意了，真的是见色忘友！”
听她磨叽了一大堆，顾历南将ipad放在了一旁，双手交握指尖抵着下巴，“你也知道我结婚了，你也知道我有老婆了，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所以结婚前和结婚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该忌讳的就得忌讳。睡一张床也是你穿开裆裤时候的事情，别总拿出来说。”
看他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苏慕华唇角撇了撇，没再说这个话题。
她知道顾历南平时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人讲道理，但凡他愿意说的，也就说明他是极其重视这个事情的。
他很在乎迟莞，在乎他们的婚姻，所以他在外面向来把男女关系理得很清楚。
“新产品发布会之后，就要准备和sf的合作了。”
顾历南将苏慕华喝过的杯子推到一边，拿起叉子开始吃意面。苏慕华看着他的举动，注意力却没在这件事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和sf合作？你是说范希和sf？”
男人掀了掀眼皮，“这很奇怪吗？”
苏慕华摇头，“那倒不是，就觉得有点突然，之前也没听你提过。”
“现在知道也不晚。”
“你这么做是为了阿莞吧？”
苏慕华问，顾历南也不否认。sf这几年大不如前，越来越多的轻奢品牌在逐渐替代老牌的珠宝牌子，不管是从热度和销售额来看，sf现在已经处在很尴尬的局面。一个时尚奢侈品牌，想要在当今的珠宝行业里站住脚跟，也的确该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了。
迟莞是卫邵华唯一的女儿，早晚一天这家公司会是她的，顾历南深谋远虑，在和卫邵华几次秘密会谈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
精时的腕表分高端和超高端两个系列，也就是两个设计组，苏慕华任超高端系列的设计总监，和sf合作的珠宝腕表就要交到她的手中。
苏慕华是顾历南赞赏的，也是他所信任的设计师，在他回国之前，苏慕华一直是国外几家大牌腕表的顶级设计师，也只有顾历南才有这个本事说动她加入范希。
苏慕华单手托腮看着对面用餐的男人，笑他，“你为她做这么多事，也得让她知道才好，一个女孩子，感动了，也就动情了。”
“今天早上又跟我动手。”顾历南说。
“打你啊？”
苏慕华实在是震惊，凑近一看，果真瞧见顾历南脸颊下方一条淡淡指甲印。早上迟莞扇他耳光，被她指甲挂的。
第77章 老板今晚要陪你吃饭
“哈哈哈哈！”
苏慕华笑得捶桌子，这大概是她近段时间听过最搞笑的事情。顾历南这种人也会在女人面前吃亏，说出去谁会信！
笑也笑过了，看着男人淡定的表情，苏慕华说，“你这样不行，婚路漫漫，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入敌方阵地。”
顾历南不知怎么就笑了，搁下手里叉子，“倒成了敌方了。”
“这跟打仗一样的，你得俘获对方，对方成为你的俘虏，才会对你千依百顺。”
“饶了我吧，看她皱个眉我就什么办法都没了。”
顾历南拿开身上的餐巾，叫来服务生结账，对苏慕华说，“你这边尽快安排一下，sf的设计团队要过来沟通接洽。”
苏慕华点头，“交给我吧。”
结完账一起走出餐厅，往公司去。
顾历南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眯眼看天，然后问苏慕华，“女孩子过生日通常喜欢收到什么礼物？”
苏慕华愣了愣，“阿莞要过生日了吗？”
男人挑着眉，不置可否，苏慕华笑说，“要我的话，就希望男人送我包，送我香奈儿套装，也可以是房子车子。你们家阿莞估计没这么俗气。”
顾历南没吭声，苏慕华又说，“你可以带她去吃个烛光晚餐，再带她去个什么浪漫的地方。小女生很好哄的。”
到了公司楼下，大堂经理过来问好，恭敬地喊董事长。
顾历南跟人点了下头，刚要和苏慕华一同进入电梯，手机响了。
是许征打过来的，说是一家商场的专柜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过去处理一下。
电梯到了，苏慕华一直在等他。
顾历南挂了手机，对苏慕华说，“我就不上去了。”
苏慕华点头，看着他转身往外走。
挺拔的匆忙的背影，在大厦门口停留了几分钟，然后上了公司的车。
苏慕华转身进电梯，唇边淡淡一缕笑，温柔的，恬淡的。
……
五月二十六号，迟莞24岁生日。
一大早卫邵华就给她打电话来，说要是晚上得空就和衍之回家吃饭。
迟莞没空，因为和几个舍友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然后去ktv。每年生日都是锦悦她们跟她过的，今年也不例外。
卫邵华在电话里感慨，说女大不中留，从迟莞18岁之后几乎就没回家和父母一起过过生日，最多就是第二天补一个。
迟莞觉得惭愧，也想和爸妈一起过，但是每年这个时候锦悦她们早就安排好了，她也不好扫她们的兴。
卫邵华提醒迟莞，“你好歹也是结了婚的人了，别光顾着跟朋友玩，你还有老公，还有公公婆婆。”
迟莞站在落地窗前，小手指轻轻在玻璃上画着，嘴里应着，“知道了……”
下午三点，迟莞刚拿出早上上班前秦梦妮给她的黄瓜味薯片，许征就给她来电话了。
“太太在忙吗？”现在许征对迟莞的态度是越来越好，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微笑。
“不忙。”迟莞回答。
许征嘿嘿笑，然后对她说，“我在网上订餐厅，想问一下，太太喜欢山顶的，还是海边的？”
“……你说我？”
“对。今天不是太太生日吗，老板今晚要陪你吃饭。就是这会儿还在开会，从早上开到现在还没结束，忙着呢，让我打电话问问你的喜好。”
许征说完，迟莞拧了拧眉。
顾历南这是要讨她开心，她知道，可一点都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她对许征说，“今晚我跟朋友约了，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
许征在那头又呵呵的，“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太太这话我要如何传达……”
迟莞说，“那我一会儿告诉他。”
许征的电话挂了之后，迟莞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再打给顾历南。
那头响了好一阵，终于接了，但不是顾历南本人，是他的秘书程瑜。
程瑜的声音稳重又温柔，特别好听，“太太，您找老板吗？”
迟莞想起许征说他还在开会，“不好意思，他很忙的话我晚点再找他。”
“太太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稍后我转达给他。”
“那麻烦你告诉顾历南，晚上我跟朋友在一起，让他自己吃饭。”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那个，程秘书，帮我跟他说个谢谢吧。”
……
程瑜一路微笑走回办公室，在顾历南身侧坐下。
彼时会议严肃进行中，顾历南眉心微皱在听下属说事情，看程瑜笑着回来，低声问她，“说什么了？”
“太太要跟朋友过生日，顾不上您。”
“……”
“但让我转达谢意，应该是指订餐厅的事。”
听完，男人皱着的眉心渐渐散开，单手托腮转开了脸。
程瑜看到，那精瘦英俊的侧面，唇角分明往上扬了。
……
下班时间。
迟莞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和舍友约了六点三十在商业中心见面，先吃饭，再去ktv。
坐在对面的胡湘在化妆，不时地瞥一眼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迟莞，忍不住问她，“下班干什么去？”
迟莞起身，将挎包背上，“跟朋友聚会。”
胡湘盖上粉底盒盖子，也站起来，“之前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还是好好相处吧。”
迟莞听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点点头，“好啊。”
然后胡湘说，“生日快乐。”
迟莞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谢谢。”
“我也是今天到单位才知道你生日，没给你准备礼物。明天给你补上。”
“不用不用。”
迟莞客气的，“我也没请你吃饭啊，你跟我说了生日快乐就够了。”
胡湘笑着点头，“那行。跟朋友好好玩。”
从单位离开，迟莞坐地铁去商业中心。
今天生日家里人个个都给她发红包，请舍友吃饭唱歌都绰绰有余。早上迟睿给她打电话还问她要不要定个蛋糕，她赶紧回绝了，锦悦她们早就定了，再买就该浪费了。
二姐给她买的礼物是chloe的包，一个多星期前就买了，就是放在公寓一直没背过。
迟莞的名牌包和首饰很多，全都压箱底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先到的秦梦妮老远就跟迟莞挥手，迟莞小跑着过去，“锦悦和雯雯还没到啊？”
“雯雯快了，锦悦才刚从单位离开。”
两个女生先进了餐厅，找位置。
坐下之后，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迟莞让秦梦妮点菜。
秦梦妮拿起菜单翻阅，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那个，那个谁会不会介意你今天不跟他过？”
第78章 我明明很讨厌你…
迟莞知道她在说顾历南，“估计晚点要找我。”
“他在忙吗？”
“之前是在开会。说是要一起用餐的，我给他拒绝了。”
听迟莞这么说，秦梦妮直笑，“你好任性。”
换了一般女人，顾历南这样的人要和她吃饭别提多开心了，迟莞倒好，人家要跟她过生日还拒绝。
迟莞说，“我跟你们已经约好了，总不能放你们鸽子。”
秦梦妮啧啧，“听起来倒像是我们的错了。”
默了一下，又道，“的确是我们的错。阿莞现在是有夫之妇了，以后约你干什么还是得先问问你老公的意见。”
迟莞看着玻璃窗外面，没说话。
点菜的时候，戴倩雯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坐下就吐槽，“早知道就坐地铁了，打车堵死了。”
迟莞赶快给她倒了杯水，“你歇会儿。”
戴倩雯喝了几口水，对迟莞说，“我也没给你买什么，就在网上给你定了一个月的花，每个星期一送到你单位。”
“那多破费啊。”
“没事儿，现在工作了赚钱了，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
戴倩雯拉着迟莞的手，笑眯眯的。
秦梦妮把菜单递过来，让戴倩雯点菜，一边说，“我和锦悦定的蛋糕，稍后配货员就送到ktv去。”
“认识你们真好。”
迟莞眼眶热乎乎的，心里小感动，有点想哭，忍住了，一只手拉一个人，咯咯的笑。
吴锦悦赶过来的时候，将近七点钟。
几个女生吃完饭就去了楼上的ktv，打算唱到12点再回家。
到了包厢，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零食和饮料，秦梦妮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问大家，“难道我们不应该喝点酒助助兴么？”
都已经出来工作了，也算是大人了，朋友过生日就该喝点小酒，秦梦妮是这么想的。
吴锦悦一听这话就高兴，赶紧附和，“对啊对啊，我们点一扎啤酒喝起来！”
“喝就喝！”
戴倩雯伸手搂住迟莞的脖子，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有饭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喝！”
“……”
迟莞觉得她们疯了。
很快服务生送了一筐啤酒过来，秦梦妮人站在沙发上，指挥道，“全都开了！”
吴锦悦和戴倩雯也嗨了，“对对对，全开了！”
迟莞坐在点歌台，握着话筒，心想这些人今天是要上天。
服务生开完酒出去了，几个女生举杯。
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明天，好不开心。
站在沙发上的秦梦妮首先发表演讲：“我先说我先说。咳咳，首先庆祝我们做了三年好姐妹。其次，庆祝我们，马上就要毕业啦！然后，祝我们的阿莞，24岁生日快乐。”
底下拍手欢迎。
迟莞说，“谢谢妮妮。”
四个女生一口干掉杯里的酒。
然后是戴倩雯说话，人拿着话筒，兴致高涨，“真的，认识你们，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阿莞，妮妮和锦悦，我下辈子还要和你们做姐妹。”
拍手，干杯。
轮到吴锦悦了。
吴锦悦几步小跑过去，从戴倩雯手里接过话筒，“嘿嘿，我和阿莞认识是最久的。我们从本科过来，再到研三，已经认识七年了。当然，不管是认识七年还是三年，我们的感情都是一样的！阿莞结婚早，我们没当上伴娘，等妮妮和雯雯结婚，我一定要当你们的伴娘！最后，阿莞生日快乐哈哈哈！”
迟莞和秦梦妮，戴倩雯一起过去，抱住了吴锦悦。
四个女生一起唱《同桌的你》，哭得稀里哗啦。
到十点钟，服务生已经开了第二箱啤酒。
迟莞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包厢里开着音响，她完全没听到。
这会儿有点醉了，搂着戴倩雯的脖子在放豪言壮语，“我跟你说，喝酒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怕过！”
戴倩雯也醉，笑得嘻嘻嘻的，“谁怕了！小时候偷我爸的茅台喝，喝懵了，被我姥姥送到了医院哈哈哈！”
迟莞：“那天我大哥过生日，洋酒”
眯着眼睛，拿手比划，“这么大的杯子，我喝了，没有五杯，也有三杯！”
感觉到屁股底下在震动，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哦，顾历南给我打电话，我去，去接一下。”
戴倩雯一松开迟莞就往沙发上倒，“你去吧，我歇会儿。”
迟莞拿着手机扶着墙出去。
关上包厢的门，刚转了个身，就看见走廊那头有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在打情骂俏。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不是胡湘的富二代男朋友么？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接起电话，“喂……我们在唱歌，喝了酒……”
这个时间，顾历南刚结束工作从精时大厦出来，准备去找迟莞，听见电话那端的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她醉了。
顾历南的车就停在大厦门口，手里握着车钥匙，“你们在哪里？”
迟莞答非所问的，“我好像又醉了。头疼。”
“……说个地址，来接你。”
“顾历南，上次我喝醉了，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了？”
“……”
顾历南上车，启动车子。
“地址。”
“哦，这个地方，瑞嘉北路……”
迟莞断断续续的，好歹还是把地址说全了。顾历南一直没挂手机，开着车，耳朵上挂着蓝牙，在听她说话。
迟莞说，“早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跟你，回家去吃饭。”
顾历南，“嗯。”
“我喜欢跟爸妈吃饭，跟大哥，二姐，吃饭。”
“嗯。”
“就不喜欢跟你吃饭。”
“……”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我又不喜欢你，至少，至少也等我喜欢你，再结婚才好啊。”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面，红灯了。
男人唇边挂着浅笑，觉得她醉了也挺好，肯对他说这些真心话。比起平时在他面前摆脸色的不肯好好跟他交流的迟莞，现在这样的迟莞真是可爱。
“上次我大哥，过生日，我不知道，不知道仲曦会去。”
“我每次见到仲曦，见到他，我会特别难过。”
“我最近真的，很奇怪，我明明很讨厌你，我讨厌你……”
后面她还说了点什么，顾历南突然就没听清楚。
第79章 顾大哥送女生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蓝牙信号不好，等他摘下来弄了一下再挂上去，就只听迟莞在那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想跟我上床，等我怀孕了，怀孕了我就没办法离开你了。”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嘟嘟几声，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顾历南摘掉蓝牙扔在一边，加快了车速。
是想跟她上床，也的确想让她怀孕。前者是因为喜欢一个女人有的正常生理反应，后者，正是因为喜欢她，才想要跟她有个属于彼此的孩子。
在小姑娘眼中他是如此卑鄙无耻，要利用她怀孕绑住她？
这会儿迟莞已经回到包厢，继续跟几个女生喝酒。
说是来唱歌的，结果到现在都没人点歌了，喝得嗨了，嘻嘻哈哈的疯闹。
秦梦妮坐在迟莞旁边，伸手捏迟莞的胸，“哈哈，那个，做你老公真有，有福气。”
迟莞掀开她的手，说她，“你这个，女流氓！”
吴锦悦端着酒杯凑过来，伸手拍秦梦妮胸口，“哈哈，这个ipad胸，谁要做你老公，可倒霉喽！”
戴倩雯在一边哈哈大笑，说吴锦悦，“你懂不懂什么叫，叫时尚！没看，没看人家维密那些模特吗，全都，全都是妮妮这种大平胸！”
吴锦悦又过来摸戴倩雯，“你这个，得是d罩杯吧！你们家，你们家郭哥哥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啃你哈哈哈！”
戴倩雯伸手推吴锦悦脑门，“我跟你说啊，老娘，老娘还是很纯洁的！”
吴锦悦不信，“你哄鬼呢！”
秦梦妮也不信，猛摇头，“雯雯骗人！大骗子！”
三个女生在那边就戴倩雯有没有和郭哥哥发生过亲密关系进行讨论，这边，迟莞已经倒下去了，整个人缩在沙发里，耷拉着眼皮，浑身无力。
没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
吴锦悦起身去开门，打着趔趄，门一拉开看见来人，立马精神地站直了，“顾、顾先生！”
扑面而来一股子酒味，顾历南皱了皱眉，跟吴锦悦点了下头，礼貌地问，“迟莞在不在？”
吴锦悦指着里面，“在呢。”
这时候秦梦妮和戴倩雯闻声过来，见着顾历南真人，两人都有点发懵，一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顾历南一眼寻见缩在沙发上的迟莞，又瞧了瞧跟前几个女生，说道，“不早了，大家都该回家了。”
顿了一下，又道，“我送你们。”
然后过去抱起迟莞，拿了她的外套和包，走在了前面。
三个女生一直没说话，跟在男人身后。
进电梯的时候，顾历南问他跟前离得最近的吴锦悦，“ktv结账了吗？”
吴锦悦酒后一张大红脸，这会儿酒醒了不少，点着头，“结账了，网上支付的。”
顾历南没再说什么。
很快到了一楼，顾历南抱着迟莞走前面拿车，他腿长，走得很快，女孩子们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秦梦妮这会儿也酒醒了大半，“我们，我们是要坐他们的车吗？”
吴锦悦，“他是这样说的。”
前面停着黑色揽胜，女孩们看见顾历南把迟莞放在副驾上，并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在车前驻足，很是拘谨，谁都没先上车，
顾历南关上副驾的门，转身看她们，“上车。”
见她们都愣着，知道她们是不好意思，便说，“很晚了，几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
吴锦悦嗯了一声，这才先上车。
秦梦妮和戴倩雯在后面跟上，坐在了车的后排。
送她们回公寓的路上，安静得要命，后排谁也没有吭一声。
等到顾历南把她们放在小区门口，离开了，三个女生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我的妈啊，差点都呼吸不过来了。”
秦梦妮捂着胸口，望着天大喘气。
吴锦悦也说，“你们不知道哦，上次在海底捞看见他们两个人，我一眼认出顾历南，差点心没给我跳出来！”
秦梦妮，“我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还坐了他的车哈哈哈哈！”
戴倩雯这会儿还在懵逼，站在一边缓神。过了好一阵，她说，“顾历南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秦梦妮连连称是，“真的，这样的帅哥，就算没有感情基础我也要嫁啊哈哈哈！”
吴锦悦翻了个白烟，往秦梦妮额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请别忘了那些年纪哥哥给你们吃的零食！”
说完人就走了。
秦梦妮和戴倩雯对视一眼，耸耸肩，跟在吴锦悦身后进了小区。
深夜a市安静的街道，黑色揽胜缓慢平稳地行驶。
迟莞在副驾驶半睡半醒，不时睁一下眼睛，看见开车的人是顾历南，又把脸转开，闭上眼。
“到前面看看有没有24小时药店。”
男人开口，迟莞又睁开眼，“去药店干什么？”
“给你买解酒药。”
“哦。”
迟莞靠在皮垫子上，坐姿舒适，一点都不想动。浑身软得要命，头痛，想吐。
顾历南看她脸色不太对，便问，“是不是不舒服？能不能忍着？”
她拧着眉，摇头，“我……我要吐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迟莞很快地下车，顾历南也从那边绕过来，站在她身后。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他才给她拿过来一瓶水，让她漱口。
迟莞吐过之后胃里不那么难受了，也不需要解酒药了。但她这会儿不想上车，怕车子一开就又要吐。
大晚上的，顾历南陪她站在路边，吹着风。
“你这生日过得挺难忘的。”
“……”
听出男人话中挖苦，迟莞没理她，对着路边下水道漱口。
顾历南双手插在裤兜里，一瞬不瞬地瞅着迟莞的侧脸。这会儿她头发乱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平时乖巧的样子。
不过她平时也没在他面前乖巧过，跟他凶，跟他使性子，甩脸子，乖巧这标签用在她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但她在长辈面前，在外人面前，真是乖，真是讨喜，简直是判若两人。
之后迟莞又吐了一次。
顾历南身着高级定制的衬衫西裤，脚上做工精良的皮鞋，一身矜贵考究的模样，在这里耐心守着女人酒后呕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第80章 他的阿莞口是心非
等迟莞吐完了，他伸手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温和地问，“需不需要再待一会儿？”
迟莞回头，发丝凌乱的样子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润清澈，眼神却有些发懵。
顾历南忍不住一笑，又问，“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回家了？”
她这才点点头。
顾历南把她手中的纯净水瓶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她塞进车里，驱车离开。
车开得很慢，车窗开着，车里空气流通，怕她胃里又难受。
到家了，顾历南牵着迟莞的手进屋，上楼，把她安置在卧室的沙发上。
她坐着，他微微躬身，扯了扯裤腿，在她跟前蹲下。
双手放在她膝盖上，握着她的手，“要洗个澡吗？”
迟莞直愣愣地盯着他，没说话。
她这是喝过酒的症状，脑子不太清醒，哪怕是酒醒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呆滞。
顾历南笑着，伸手刮她鼻子，“以后不许这样儿喝酒了，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迟莞眨了一下眼睛，垂眸，轻轻地，又眨了眨眼。
她今天挺开心的，跟锦悦她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看见顾历南，她以为自己会扫兴，会闹心，心里会很堵，但她没有。
甚至，她在看见他的时候，很平静，很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出现。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糟糕的，她不想要这样的感觉。
她就想自己讨厌他，憎恶他。应该是看见他就要焦躁的那种感觉才是，可是那种焦躁，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这会儿他在面前，和他安静地对视，她竟然还在想，他长得好英俊……
迟莞仰头，随后又把头低下来，她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对顾历南说，“没用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感动。”
顾历南听她突然说这话，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所以在这一刻，这样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但他听完也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说，“好。”
迟莞红着眼睛，一脸固执地告诉他，“我依旧讨厌你，现在，以后，都讨厌你。”
顾历南看着她，好一阵之后，缓缓起身，站在她跟前。
迟莞视线所及处，是他穿得笔挺的西裤，修长的双腿，以及布料上些许褶皱。她听见他说，“真要讨厌我，就不该让我秘书跟我说谢谢，今晚也可以拒绝跟我回来。”
像是被戳到痛处，心口被狠狠扎了一针似的，迟莞霍然起身。
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顾历南哼笑一声，说她，“口是心非。”
“我没有！”
迟莞异常炸毛，几乎要原地爆炸，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目光温柔地，笑着说，“宝贝，生日快乐。”
迟莞：“……”
“去给你放水。”
顾历南转身去了盥洗室，迟莞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一下。
她没了脾气，脑子里一团乱。该生气，该发火，可胸口里面热乎乎的，却不是因为愤怒。
“又在想什么？”
失神地站着，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吓了她一跳，抬头看见男人戏谑的脸，他双手揣兜正揶揄地看着她。
迟莞想转身走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腕，那一片肌肤熨帖在他的掌心，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迟莞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男人把他拉到怀里，双臂拥着她，“这栋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想躲到哪里去？我洗澡水都给你放好了，小祖宗似的伺候你，就不能给点好脸色？”
迟莞咬着下唇，垂眼看着地面。
干净的地板，打过蜡的地板，深褐色的地板。
“阿莞，我好喜欢你啊。”
他再次开口，薄唇轻轻贴在她的颈脖间。摩挲着，久久不愿离开。
迟莞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扎，像是傻了一般立在原地。
而后，他收拢了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后来迟莞泡在浴缸里，耳边总是重复着顾历南那句话，不受控制地要去想起。
他的声音，他的语气，她都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要上班，迟莞早上六点五十起床。
顾历南比她起得早，她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
楼下有说话声，迟莞穿着睡衣走到窗户边，看见在给绿植浇水的顾历南，站在他身旁的是在跟他讲话的苏慕华。
两人谈笑风生，似是非常默契。
苏慕华今天要出差去三亚，有个时尚活动要参加。她是全球顶尖腕表设计师，又有精时集团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加持，主办方能邀请到她也是相当荣幸。
临走之前，她来找顾历南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迟莞在窗边站了一阵，回身进屋，换衣服洗漱。
面对主屋而立的苏慕华，一抬眼瞧见二楼主卧落地窗前那一抹身影，而迟莞刚好转了身。
迟莞昨晚喝酒，衣服上都是酒渍，得换一套干净的。
衣帽间两边的柜子整整齐齐陈列着她和顾历南的衣物鞋履，正对面则是一面全身镜。
迟莞找了一套白色裙装穿上，照镜子，衣服大小合身，也很适合她。
瞧着镜面里的自己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缓过神来，她才想起，这些都是顾历南依照她的身高尺寸找人添置的，他对她真是了解。
迟莞下楼的时候，苏慕华已经离开了。
顾历南挽着袖子在厨房倒腾，很忙的样子，大概是在做吃的。
那道背影挺拔清瘦，宽肩窄腰大长腿，这样的男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他今天穿的烟灰色衬衫，下身依旧是黑色西裤。
听见身后动静，男人转身。对上迟莞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一时间四目相对，波光流转间，女孩眼底都是温柔。
一时无话，迟莞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历南笑的时候，迟莞会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用“唇红齿白”去形容。
他朝她招手，“你过来一下。”
迟莞走过去，“有事吗？”
“想煎荷包蛋的，应该是失败了。”
男人一只手扶着额头，表情略显严肃，“或者我们可以叫外卖。”
通常不是叫外卖就是让许征送吃的过来，说实话迟莞没怎么进这个厨房，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眼前，平底锅里，是男人煎的发黑的两个鸡蛋，迟莞心觉好笑，一个身家数百亿资产的人，竟然连自己都养不活。
第81章 纪家出事了
迟莞厨艺差，是因为平常没机会做饭，但做顿简单的饭菜是没问题的。
她用一种很不可理解的眼神注视着顾历南，“你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饭？”
顾历南看迟莞，“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做饭？”
工作的时候在公司用餐，有时候在家，也有黑人保姆。再早之前去念书，更是顾国振给他安排过去的生活管家，所以顾历南活到三十三岁，他的精力从来不会浪费在生活琐事中，和迟莞结婚后他才会有这样的觉悟，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方面有所长进，因为偶尔气氛很好的时候要给老婆做个饭增进感情。
他这样跟迟莞描述，迟莞听完很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谢谢，您不用为了我有任何改变。”
说完就把他蹭到一边去，将锅里那两只可怜的鸡蛋倒进垃圾桶，洗锅，刷油，重新煎蛋。
这个过程，顾历南很享受地站在她身后，面带微笑，感受他的小妻子给他做早餐带来的那种满足。
牛奶是新鲜的，每天有人送到门口邮箱。
迟莞将牛奶倒进奶锅，热了几分钟后倒出来，装在两个杯子里。
全麦吐司已经已经烤好了，立在多士炉里，整个厨房蔓延着面包的香味。
迟莞做好早餐用托盘端到餐桌上，顾历南已经摆好了餐巾，在等她。
两个人坐下来用餐时，已经快八点了，往常这个时候许征早就来了，可今天还没到。
“许征今天早上去办别的事，等下出门我开车，送你去单位。”
顾历南把涂好花生酱的吐司递给迟莞，迟莞接过去说谢谢。
顾历南咬一口煎蛋，然后说，“说不定阿莞在下厨方面会比较有天赋。”
外焦里嫩，色泽金黄，再加上爱屋及乌，这大概是顾历南吃过最好的荷包蛋。
迟莞说，“我也只会这些简单的。”
男人握住她的手，指腹温柔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这就很好了。”
阳光自窗外洒进来，落在两人的肩头。
光线明亮，面对面而坐，迟莞视线所及处，是顾历南肩膀上那根卷曲的头发，暖茶色的，女人头发。
怔忪两秒，她将手从他掌心里缩回，端起杯子喝牛奶。
八点四十，顾历南送迟莞到银行，依旧是隔了一条街停车。
下车前，顾历南攥着迟莞的手，好言好语的，“今天就周五了，晚上跟你的舍友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回家？”
迟莞已经拉开了车门，“昨晚才回去了，我今天想跟她们一起。今天不回明天回。”
男人没松手，眉心已经皱起，语气严厉，“我是太惯你了，成天就跟我讨价还价！”
迟莞猛地挣开他的手，而后微笑，“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让苏小姐陪你去吃个火锅什么的。身边随时有人，你又不会寂寞。”
说完就走了。
顾历南坐在车里，视线盯着车后镜里拎着包一路小跑的女人，眉心皱了又松开，抬手摸着下巴。
突然就笑了。
车子启动，缓缓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中。
今天是顾历南心情极好的一天。
……
中午十二点，下班时间，3213军工集团后勤处。
吴锦悦整和同事商量中午是在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点好的，调度科的毛小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诶你们还不知道哪，纪老师刚刚被人带走了。”
吴锦悦最先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问，“被谁带走了？”
毛小樱瘪瘪嘴，“执法的同志呗。纪老师家里好像出事了，连带着他也被查。被请去喝茶了。”
闻言吴锦悦嗖地站起来往外面冲，身后大家的议论她听不到了，疾步跑到楼下的展望台。
隔着玻璃，她看见集团大门外停着一辆执法车，而被两个人押着上了车那个穿着军工制服的男子，正是纪仲曦。
吴锦悦目瞪口呆，伸手捂住了嘴巴。
直到那车开走，她二话不说赶紧回到办公室，要拿手机打给迟莞。
这会儿办公室热闹极了，全都在说纪仲曦的事情。
单位其实不少人直到纪仲曦的身份，也知道他家庭背景不一般，但平时他和迟莞一样低调，他不提，也就没人拿出来说。
如今他被人带走调查，众说纷纭，大多都在谈论高干家庭背地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平时纪仲曦在单位有多少人敬重他巴结他，如今也就有多少人在说他的风凉话。
吴锦悦急得心跳都有点乱了，她才懒得去听那些人怎么说，躲到没人的地方打给迟莞。
彼时迟莞也刚下班准备去食堂，早上上班的时候在单位门口碰到食堂大妈了，大妈跟她说悄悄话，说今天特意做了她喜欢吃的豉椒排骨。
吴锦悦一个电话打过来，迟莞差点手机都拿不稳，一边她在那头讲，一边快步下楼去银行大堂。
大堂的液晶荧幕正在播着午间新闻，银行的同事，以及一些办完事尚未离开的客户，几乎都在专注地看眼下这一条播报。
xx部部长纪浩廉涉嫌一宗行贿受贿案，有关部门掌握证据，已经于今日上午将其押送审查。
迟莞木讷地站在大堂中央，眼睛盯着屏幕，耳边是小市民嘴里念叨着的忿忿不平，说贪官一定要严惩，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
吴锦悦在那头急得跳脚，“阿莞，就算是纪哥哥的父亲受贿，也跟他没有关系啊，怎么会把他也抓走呢！”
迟莞很快调节好情绪，保持平静往办公室走，“就算跟他没有关系，调查他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是纪浩廉的儿子。不仅是他，他大哥纪仲越应该也被押走了。”
回到办公室，胡湘已经不在了，迟莞反手关了门，对吴锦悦说，“着急也没有用，我们没有办法帮到他。想必现在你们单位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他，笑话他。”
在纪仲曦活着的这二十八年里，每一段时光都是美好的，他是那么优秀的人，从自身性格，到做事能力，以及人格魅力。喜欢他的人有，但嫉妒的更多。如今他的父亲身陷囫囵，连带着他也一并受牵连，那些嫉妒他的人，此刻该有多高兴。
迟莞没有再和吴锦悦多说，找理由跟领导请了假，然后换衣服离开银行。
她打车去父亲的单位。
戒备森严的地方，大门口立着守卫。
迟莞运气好，今天的门禁大哥曾和她打过照面，看见过迟莞和迟书记一起从楼里出来。
女孩子挽着迟书记的胳膊，说说笑笑，迟书记一脸的宠溺温和，一看便知那是父女。一问，还真是。
门禁给迟莞放了行，待迟莞快步进了大楼，门禁一拍脑门，想起迟书记的车上午十一点已经离开了。
再去看女孩儿，早已经进入了楼里。
第82章 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
迟莞跑到父亲办公室那一层，见到恰好从里面出来的庄秘书，赶紧上前叫住，“庄叔，我爸在吗？”
“阿莞？”
庄国安很意外迟莞会在这里出现，朝她走近了，“你爸爸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你找他可有急事？”
听闻父亲不在，迟莞有些灰心，摇摇头，“没事。”
迟莞没在那地方多待，很快的离开了。庄国安看她如此匆忙的样子，心里一合计，便能猜到大概。
庄国安给迟峻峰打电话，“书记，阿莞来找您了。”
“她没说，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告诉她您在家里。”
“行，那我先去忙了。”
……
此时的迟家，书房里。
迟峻峰挂了电话，一抬头，便看见卫邵华既严肃又焦虑的表情，在盯着他。
夫妻二人对视良久，迟峻峰冷笑一声，站起来，“你们母女两个，一个为老的，一个为小的，真是可笑之极！”
卫邵华一双眼睛通红，双手攥成拳按在书桌上，还在企图跟他据理力争，“就算看在父亲的面子，看在上一辈的恩情，你也该对纪浩廉施以援手……”
“混账！”
没等卫邵华把话说完，迟峻峰猛地拍桌子，响声之大，像是狠狠拍在卫邵华心口，震得她整个人下意识抖了一下。迟峻峰横眉冷对，指着她怒吼，“贪了就是贪了，我去救他我就是同流合污！卫邵华，请你用你那不太聪明的脑子想一想，这种事情我能去浑水吗！还是你跟你女儿一样，看到你的旧情人有难了，整个人就不好使了，脑子也秀逗了？！”
他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气得卫邵华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差点都要哭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每一次提到他你就跟我扯这些莫名其妙的，迟峻峰，你都这岁数了能不能理智一点，我要跟他有什么还轮到跟你结婚！”
吼了一通，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对方。
屋里大吵大闹，外面的人小心翼翼。阿玲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日常生活中书记和夫人两个人非常恩爱，家庭和睦美满，怎么今天闹成这样？
阿玲问同样在一旁干着急的迟峻峰秘书周勇，“周司机，你见过书记发过火吗？咋这么吓人啊？”
周勇一脸的焦虑，“在单位也会发火，但也没吼成这样啊。”
两人无奈地叹气，在外面候着，哪儿也不敢去。
此时书房里，夫妻二人大吵一架之后，反倒慢慢归于平静。
沉默许久，迟峻峰摘掉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去，从书桌里面走出来，双手按着卫邵华的肩膀，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我非常理智，但是你也要清楚当下局势才是。你也知道上头现在的政策，一旦跟贪字扯上关系，就算是彻底完蛋。纪浩廉没得救。”
卫邵华忍不住，一下就哭了。
和纪浩廉认识尚早，青春年少的年纪，他对她情有独钟，她却只拿他当成兄长。后来嫁给迟峻峰，心里也一直拿他当家人。
是政治立场不同，枕边人是自己的丈夫，以至于这些年跟纪家越走越远。卫邵华的心愿，就算大家不能做朋友，至少也要各自安好才是。纪浩廉出了事，卫邵华过不去，难受，当着迟峻峰的面儿也没法控制情绪。
迟峻峰年轻时候是醋坛子，老了也无法忍受纪浩廉觊觎他的妻子，哪怕姓纪的早已有家室，他也无法忍受卫邵华在意他这个事实。
在迟峻峰的意识里，男女之间哪里会有纯粹的友谊！
看卫邵华哭，迟峻峰再是不舒服也得安抚她，“你也别太过于忧心，大不了就是后半辈子在监狱里过，死是不会让他死的。”
卫邵华擦了泪，哑着嗓子问他，“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事情跟你有关系没有？！”
迟峻峰一皱眉，“你什么意思？！我要坑他整他还等到今天？！”
卫邵华便不说话了。
气氛再次陷入僵持的局面。
最后是迟峻峰给了她台阶下，换了一副好语气对她说，“我们不要再理会这件事情，为了一个外人，何必把夫妻关系弄得着么僵？难看不难看？”
卫邵华缓缓坐下，沉默不语。担心纪浩廉是真的，但她如果再继续说，和迟峻峰势必水火不容了。
“阿莞应该会先去你公司找你，找不到人，很快就会赶回家来。”
迟峻峰皱着眉点了根烟，异常焦躁地抽着，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卫邵华看着丈夫，思忖片刻才说，“你要我如何？”
迟峻峰站在桌边磕烟灰，“就说我不在。我不见她。”
……
迟莞回到家时，是下午三点钟。
先去找父亲，再去sf找母亲，这样来回折腾弄得整个人满头大汗。
阿玲在楼下做家务，迟莞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叫她，“阿玲，我爸妈在家吗？”
阿玲很淡定的撒谎，“夫人在，书记不在。”
“那我找她也一样。”
说完之后，迟莞就很快地上楼了，去爸妈的卧室。
路过书房的时候，迟莞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去开门。可门是锁着的，没拧开。
这倒也不奇怪，父亲书房经常都放着重要文件，怕弄丢了，锁起来也正常。迟莞没多想，转身去了隔壁。
先敲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来”，迟莞推门进去。
卫邵华手里抱着她的宠物猫，看迟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由得皱眉，“瞧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迟莞没有理会这话，只管说，“妈，纪家出事了您知道吗？”
卫邵华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啊。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迟莞急了，随手把拎包扔在沙发上，“是跟我没关系，可仲曦也被人带走了。我担心仲曦啊，我怕他有事。”
“你担心他？”
卫邵华冷笑，低头看着手里的苏格兰折耳猫，顺着它的毛，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迟莞啊，你怕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早就嫁到了顾家，是名副其实的顾家二少奶奶，你的丈夫是顾历南。”
顿了一顿，卫邵华换了一副严厉的表情抬头怒视迟莞，“你竟然跟我说你担心其他男人！”
“妈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迟莞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从来不认识面前这个女人，“我知道你不同意我和仲曦来往，不喜欢我总在你面前说他，但是妈妈，你从来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如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卫邵华看着女儿，抑制着心口快要炸裂的难受，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教你，不要浪费自己的感情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是有夫之妇，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你的婚姻，阿莞，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
第83章 顾历南被迟莞惊到
迟莞眨眨眼，泪就这样落下来了，“我没有想过我还会跟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再怎么样了。我只想他好好儿的，哪怕我已经嫁给别人了，我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妈妈你明白吗？”
卫邵华转过身去，闭眼，“听天由命吧。”
迟莞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了很久很久。
她就那样看着母亲的背影，母亲却抱着她的猫不肯回一下头。迟莞知道，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对纪仲曦不可能有任何帮助。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卫邵华累了，转身对迟莞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早上开会坐了半天，腰疼。”
迟莞缓缓站起来，“妈妈……”
卫邵华叹气，“阿莞，不要为难我。”
迟莞被母亲请出了卧室，随之把她的包塞进她怀里，示意她离开。
门关了，迟莞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扇门，不知道站了多久才下楼去。
阿玲看着迟莞失魂落魄的下楼，怕她摔着了，赶紧上去扶她，“阿莞小姐在家吃饭吗？给你做豉椒排骨？”
迟莞摇头。
如今仲曦被带走调查，毫无音讯，情况好坏尚未得知，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豉椒排骨。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迟莞把想得到的办法都想过了，可最最有可能帮到纪家的，还是找自己的父亲。
迟莞突然想起楼上书房锁着的门。
下意识往后看，视线里是二楼安静的走廊。
迟莞起身再次上楼，再次走到书房门口，脚步轻浅。
一门之隔，她清晰地听见，里面有轻微咳嗽声，有父亲的紫砂壶搁在桌面上的声音。
迟莞敲门，“爸，我知道你在。”
大概过了两分钟，门开了。
父亲依旧是一张温和的脸，他戴着眼镜，负手站在迟莞的跟前，他叹气，对迟莞说，“阿莞，既然知道我不愿见你，你又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话是什么意思，迟莞已经很明白了。
她抑制着眼里要落下来的泪，哽咽着说，“爸，我只是想帮他，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迟峻峰摇头，一只手抬起来，在半空停顿片刻，握住迟莞的肩头，“回去吧。”
……
迟宁回到家中，再屋门口看见迟莞的鞋子。
那双平底鞋是她去年买给迟莞的生日礼物，她一眼认出来。
“阿莞回来了？”她问阿玲。
阿玲指指楼上，“在跟书记谈话。”
迟宁想了一阵，在客厅坐下。等迟莞下来。
大约过去十分钟，楼梯上有了脚步声，迟宁回头看，是迟莞。
她站起身，“阿莞。”
迟莞看着她二姐，心口泛酸，几步走到她跟前，“二姐，纪家出事了。”
迟宁点头，“我知道。”
铺天盖地全是新闻，想不知道也难。
迟宁拉迟莞坐下，给她倒了水让她喝，然后问她，“你找爸妈了？”
“找了。”
“怎么说？”
迟莞抿着唇，轻摇了下头，“帮不了。”
看着迟莞许久，迟宁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去，“有个人应该能帮你。”
迟莞抬眸，“谁？”
迟宁笑了笑，收回了手，“顾历南。”
听了这话，迟莞感到自己太阳穴位置跳了跳，舔了舔干燥的唇，她对迟宁说，“就算他帮得了，也是不会帮的。”
“那不一定。”
迟宁拍迟莞的肩膀，“为了仲曦，怎么样都该试一试。顾历南有财有势，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呼风唤雨，关键时候靠他救个人也不是难事。”
迟莞踟蹰了。
如果顾历南真的能救纪家，那他要她怎么报答他都可以。可他明明就知道纪仲曦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他能帮吗？
看着迟莞为难又焦灼的样子，迟宁提醒她，“阿莞，纪浩廉等不了太久，你要考虑好。”
从迟家出来，迟莞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往哪个方向，直到夜色降临，迟莞走不动了，这才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来。
顾历南会答应她的请求吗？他会对纪家施以援手吗？这样的问题在迟莞脑海里过了无数遍。
迟莞从没去讨好过某一个人，也不会做什么讨好人的事情，但她知道要讨好顾历南很简单，就是把自己交给他。
回到顾历南的别墅，迟莞在大门外站了一阵。
二楼书房的灯亮着，证明他在。
迟莞输入指纹，开了门，然后进去。
上楼的时候，不时会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开视讯会议。
书房门半掩着，迟莞走过去，看到男人坐在桌前的转椅里，面色深沉，挂着麦在听电脑那端的人汇报着工作情况。
顾历南开会太过专注，直到迟莞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才看见她。
迟莞能从他目光里看见惊讶，还有惊喜。
碍于在开会，说话会被那头的人听见，顾历南给迟莞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
迟莞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去，径直走到顾历南跟前。
电脑屏幕里有四个外国人，他们看不见迟莞，迟莞看了他们一眼，小声地问顾历南，“很忙吗？”
顾历南点头，伸手握她的手。
耳朵在听那边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迟莞，唇角微微勾起，是很高兴的样子。
顾历南怕迟莞站久了，想随便拉个凳子给她坐，偏偏周围又没凳子。
然后他打断了那头的人，“三分钟后继续。”
挂了麦，将电脑转到那头去，他一把将迟莞拉到自己大腿上，“不是不回来了？”
迟莞的腰身被他紧紧箍着，脸有点红，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男人将她的脖子轻轻勾下来一点，吻上她的唇，摩挲几秒又分开，“我这边还有一阵才结束，要不你先去洗澡休息，床上等我。”
说罢又亲了亲她的嘴巴，双臂松开她的身子，“我很快就来。”
迟莞从书房离开时，顾历南重新挂上了耳麦接通了那边的视讯。迟莞回身看他，看他专注工作时的严肃深沉的样子，心跳格外凌乱。
回到卧室，迟莞去衣帽间拿睡衣。
顾历南差人给她买的睡衣，大多都是吊带的款式，从前迟莞一次都没穿过，在这里睡，都是穿自己带过来的。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条藕粉色的吊带裙，没再多看，转身去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站在水柱底下时，她在想是跟他上床前提要求，还是上完床再提要求？
如果事先提要求，他会不会觉得很扫兴？一个不高兴，她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那还是事后再说比较妥当。
迟莞洗完澡之后换上那条睡裙，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好半天。越看脸越红，因为这种裙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露了，半个背脊都露在外面，胸口更是，轻轻一弯腰就什么都看到了。
她不再理会，从卧室出去，去找顾历南。
迟莞再次出现在顾历南眼前时，男人在做会议的收尾工作。当迟莞穿着他给她买的睡裙站在门口，他一回头就看见她满脸绯红的样子，再加上她忘了穿拖鞋，男人的目光自上而下看见那双白皙秀气的脚丫子，整个人顿时愣住。
但凡是男人，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会坐怀不乱的。
第85章 迟莞出差遇到某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学校举行毕业典礼，四个女孩请假回去参加，郭杰当摄影师，给她们拍了很多照。
迟莞的学生生涯在这一天正式结束了，从今以后正式步入社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上班族。
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过顾历南，他没联系她，她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迟莞转正了，胡湘和那个富二代也订婚了。
纪浩廉最终无罪释放，结束了政治生涯，纪仲曦和他大哥把父母送到了国外，过着平静的生活。
这期间迟莞没见过纪仲曦，也没刻意去打听过纪家的消息，知道他们平安无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迟莞心中一直有疑问，连她父亲都很确定的行贿受贿案件，怎么到最后会宣判无罪。
六月十七号，迟莞被领导安排去上海总行出差学习，为期三天。
临走前一晚秦梦妮给她收拾行李，想起了顾历南，便问她，“说起来你也有半个月没回去了，你们家董事长就没意见？”
迟莞正在装洗漱用品，听得一怔，然后回答，“他很忙的，也顾不上我。”
秦梦妮诡秘地靠过来，在迟莞耳边小声问，“说实话啊，你们这样简直就是柏拉图式的婚姻啊。都不需要解决生理需要的？”
一张脸被迟莞推开，迟莞皱眉啐了一句，“你滚。”
秦梦妮哈哈哈的直笑，又说，“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换其他男人倒算了，关键是你老公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你就不想跟他那什么吗？”
迟莞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晚上的画面，烦躁得很，猛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在箱子里，面红耳赤的，“你有完没完！”
“难道你们真的没有那什么过？”秦梦妮一脸震惊。
“……”
“天哪阿莞你还是处女？那时候你和纪哥哥你们也没有嘿咻过？”
……
最后秦梦妮是被迟莞拿鸡毛掸子赶出卧室的，门一关，世界终于清净了。
迟莞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回去收拾箱子。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六点半就要到机场，太早了出门不好叫车，迟莞让迟睿过来送她的。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我挺担心你被人拐了的。”在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迟睿开玩笑说了这话，迟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自己上了车。
走的太早，都来不及吃早餐，这个时间外面很多商铺也都没有开门，迟莞只得到机场去吃。
迟睿车上有一盒牛奶，让她先喝点垫肚子。
“最近有没有经常回家？”迟睿说的家，通常是指她和顾历南的家。
迟莞喝着牛奶看窗外，没有吭声。
迟睿看她的后脑勺，她不说话，那就是没有。
“就没有试图跟他好好过？总得来说我觉得顾历南这个人暂时还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迟睿抽着烟，拿烟的手搭在车窗上，说迟莞，“算起来也有半年了，跟人相处也该有感情了。阿莞你就不要再想仲曦，毕竟结婚了，怎么都没得选了。”
迟莞低着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见她一言不发，迟睿抬手摸她脑袋，笑说，“他为咱们家做得挺多，这方面真没话说，两家公司合作，看似为了双方利益，其实是sf这几年不行了，他拿自己身家在赌，风险很大。”
迟莞将喝完了的牛奶盒子放在车里垃圾桶里，再看了一眼时间。
迟睿说的这些她何尝不知道，之前就听童盛亭说了联名款腕表的事情，顾历南要不是为了帮他们家，何必要去做这些事。高端珠宝品牌那么多，精时集团随便选一家都比和sf合作风险小，要真为了自己利益他犯不着这样。
家族生意迟莞没管过，但不代表她不懂，她一个学经济管理的，这些方面深浅还是知晓一二。
这会儿她心里烦得要命。
最近这段时间都这样，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顾历南三个字她就跟生理期到了一样的心烦气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时候真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
很快到了机场，迟睿停好车下来给她拿行李。
迟睿要送迟莞去航站楼，迟莞拒绝，“我自己可以。”
但迟睿坚持，把迟莞伸过来拿行李箱的手拍开，“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我去哪都不合适。送你上去，再一起吃个饭。”
说完就走在了前面。
迟莞跟在他身后，皱着眉，很不情愿的样子。
迟睿走几步转头看她，冷笑，“你跟你朋友就能玩得开心，怎么就那么不喜欢跟家人在一起！你这个人太不顾家了！”
“我想着我还有其他同事一起的。”
和迟莞一起出差的还有隔壁办公室的何苗，说不定等下要和迟莞一起用餐，迟莞心想她大哥跟她同事也不认识，坐下来也没话可说，那不是很尴尬吗。
但迟睿完全不在意这些，“一起就一起。”
到了航站楼，何苗还没到，迟睿看时间才六点二十，问迟莞，“要不我先带你去吃个米线还是饺子？”
迟莞在回何苗消息，“我同事马上下车了，叫我等她。”
几分钟后，何苗拖着箱子过来了，刚叫了一声迟莞，就看见迟莞身前站着的大帅哥，眼睛顿时亮了，赶紧拉着迟莞小声问，“你男朋友？”
迟莞抬头看一眼迟睿，给同事介绍，“这我大哥。”
迟睿跟人家姑娘淡淡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姑娘脸有点红，礼貌地喊他，“迟大哥你好。”
迟睿又点了下头，然后看自己妹妹，“走吧，去吃点东西。”
迟莞对何苗说，“我大哥请我们吃早餐。”
何苗笑眯眯地挽着迟莞，“好哇。”
吃早餐花了二十分钟，整个过程何苗表现得斯文又羞涩，迟莞看出来了，她对自己大哥有意思。
又看迟睿，他的关注点永远不在这方面。
吃完饭结了账，迟睿把妹妹送到安检的地方就走了，何苗看着男人高大英俊又潇洒的背影，眼里都是星星。
她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问了迟莞，“那个，阿莞你大哥干什么的？”
迟莞回，“在一家公司做管理。”
迟睿在sf属于高层了，迟莞这么说也没错。
何苗听她这么介绍，自动把迟睿的工作想得很高端。但实际上又比她想象的还要高端许多。
但迟莞告诉她，“你要是喜欢我哥的话我劝你算了。”
何苗睁大眼睛，“为什么？她有女朋友了？还是他性向有问题？”
迟莞笑笑，“那倒不是，我大哥他现在为了工作也没心思谈恋爱，追他的女人向来挺多，但都碰了一鼻子灰。”
“是吗……可我真的喜欢他耶。”
“那回头我跟他说一下。”
迟莞这么回应完全出自礼貌，但她心里知道，何苗这一款，绝对不是她大哥喜欢的类型。
上午十一点，迟莞和何苗下飞机后被单位的车接到了下榻酒店。
在酒店排队check in的时候，迟莞闲来无聊便盯着对面墙上的液晶电视看。
全都是广告。
上海旅游的宣传广告。
奢侈品的广告。
就在迟莞要转头看前台的时候，下一条广告是范希的。
范希六月份发布了今年的新款腕表，在亚洲乃至欧美地区依旧很受人追捧。尤其高端的嘉佩系列，上流社会和娱乐圈的明星，都因得到这样一块有着中国复古元素的顶级腕表为荣。
今年范希的全球代言人是国际巨星周海露。
前台礼貌地和迟莞说话，迟莞收回注意力，开始办理入住。
和何苗一起进电梯的时候，何苗还停留在刚才播的范希广告上，她比较无奈地对迟莞说，“范希的表真是有钱人才能买的，每次经过专柜都只能在外面看一眼。”
迟莞笑笑，“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需要啊。”
“说老实话，奢侈品不仅仅只是奢侈品，贵在设计和材质。你看大牌的包啊，鞋子啊，真的比普通牌子设计感好，质量也更好。”
“其实很多普通牌子还是蛮好的。”
“好多普通品牌的款式基本上都在模仿大牌，去街上逛一圈，你会发现所有的潮流基本上还是跟着大牌走的。”
迟莞对这些没太多研究，但何苗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几千块的贵鞋子哪怕和几百块的普通鞋子材质一样，设计一样，但做工不一样，穿在脚上的舒适度也不会一样。
范希的腕表每一块都出自法国大师的纯手工，每一块的里面都有工匠的姓名番号，流水线上的产品自然和它有着千差万别。
去房间的路上何苗还在感慨，喜欢的东西总想拥有，希望有生之年靠自己努力能买到一块范希的腕表。
刷卡进屋，坐下喝水休息。
总行的培训明天才开始，为欢迎各分行的员工，下午在酒店有个活动，活动结束后就在酒店用餐。
何苗休息好之后去打开行李，把该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方便使用。她对迟莞说，“我们单位没有规定不能办公室恋情，反倒鼓励未婚青年积极搞对象，所以行里好多双职工哦。”
第86章 我有点累了
迟莞也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柜，“是吗，那还蛮人性化的。”
“对啊。你要是有看上的未婚小哥哥，就大胆出手呗。”
何苗说着话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迟莞箱子里好多贵妇护肤品和化妆品，一下惊呆，“哇塞阿莞你好奢侈啊，全都用的这些！”
迟莞怔了怔，然后回答，“女孩子不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吗。”
何苗特别羡慕，拿起那些瓶瓶罐罐看了又看，“我也想对自己再好一点，但每次买这些都心疼死了。你居然成套成套的买。”
迟莞没再说什么，把洗漱用品拿去了卫生间。
她其实没这么奢侈，都是顾历南给她买的。
不过何苗看迟莞的大哥那种公子哥气质，就知道迟莞家里条件肯定很好，她笑着走过去，靠着门框上跟迟莞聊天，好奇地问，“阿莞，你爸妈做什么的啊？”
“我爸是公务员，我妈做生意的。”
“难怪你用的都是好东西，爸妈大哥肯定平时要接济你！”
“那当然了。”
迟莞笑着，把手里一瓶芦丹氏香水递给何苗，“我二姐送我的，才用过几次，你要喜欢就给你。”
何苗怪不好意思的，直摆手，“不要不要，这像什么话！”
迟莞拉住她的手硬塞给她，“我很少用香水，你拿去。”
“那我也有个沐浴露挺好用的，我也要给你。”
“好吧。”
礼尚往来，为了不让何苗有心理负担，迟莞收下了她给的沐浴露。
何苗想起之前造谣的事情，“其实我真挺对不起你的，那次我相信了孙姐说的话，以为你真的勾引湘姐的男朋友。”
迟莞淡定的笑笑，“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看开点就好了。再说又不是你说我，干嘛自责。”
在单位要想和同事处得好，大度一点最重要。何苗既没散播谣言，又没在背地抹黑她，始作俑者是胡湘，迟莞也没必要怪人家何苗。
中午迟莞和何苗去外面吃饭，顺便在上海逛了逛。
迟莞有钱，但没什么购物欲，反倒是何苗见了什么都想买，尤其是化妆品，架不住柜姐三寸不烂之舌，要不是迟莞理智拉着她，一中午能买好几根口红。
从商场出来何苗拉着迟莞不胜感激，要没有迟莞在，今天她又要花钱了。迟莞笑她，“女人的口红根本就是摆设，哪一根是用完了的。”
何苗点头，表示赞同。
下午三点的员工活动，迟莞换了一套无袖及膝连衣裙，头发扎成清爽的丸子头，肤白貌美，气质干净。
何苗外形条件也很好，两个漂亮女生走在一起总能惹人注意。
和她们挨着坐的c市分行的两个同事，两个男的，一个叫周政，一个叫赵成乾，两人分别想要迟莞和何苗的电话。何苗给了，想着反正公司名单上都登记了电话的，他们要查也能查到，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给，万一对方有什么举动，再明确拒绝。
迟莞和她想的一样。
下午六点半的餐会。
那个叫赵成乾的总是找迟莞，想和她聊天，还说晚点一起去外滩玩。
迟莞拒绝了。
之后赵成乾一直缠着她，各种理由要约她出去。
“赵大哥，我晚上真不想出去了，也挺累的，就想回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培训了。”
迟莞说完想走，赵成乾绕到她身前，笑呵呵的拦住她，“出去散会儿步而已，反正都住一家酒店的，等下就一起回来了。”
“可我真的不想去。”
迟莞语气严肃了不少，脸色也不如开始那般温和，赵成乾看自己确实没戏，只得作罢。悻悻地笑了笑，给迟莞让了路。
八点钟迟莞和何苗离开餐厅，两人去逛外滩。
跟何苗说起那个赵成乾，何苗笑得不行了，“都说狼多肉少，公司未婚男性见到你这种美女肯定一个个的都要过来跪舔啊。”
不只是赵成乾，好几个男同事都找机会跟迟莞搭讪，只不过那些人没有赵成乾的脸皮厚，看迟莞没有那个意思，自己就撤退了。
夏日的夜，温热的海风拂在脸上，几分温柔几分惬意。
迟莞和何苗赤脚走在海边，手里拎着鞋，聊着有趣的事，心情特别好。
迟莞暂时忘记了顾历南，忘掉了那天的不愉快，也忘掉了顾历南说的那句，“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回到酒店已经十点钟了，两个女孩洗漱上床，又聊了好一阵才睡的。
……
a市，深夜喧闹的闹市区。
一家生意极好的海鲜大排档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路虎揽胜，车的主人刚加完班在里面吃夜宵。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个漂亮女人，容貌气质绝佳的那种。
女人给他剥了虾放进碗里，不无揶揄地说一句，“阿莞不在，我给你夹的菜能吃吗，剥的虾能吃吗？”
男人正抽烟，淡淡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阿莞不怎么吃海鲜。”
说是过敏，所以她在家吃饭的时候，桌上很少有鱼虾蟹之类的东西出现。
苏慕华拿纸巾擦干净手，“我听刘经理说，皓月系列和瑰澜系列，新加坡和日本地区已经断货了。”
“不是很正常吗。”
“嘉佩的香氛今年是不是只做香水和香薰？沐浴露和精油不做了？”
顾历南垂着眼，淡然地磕烟灰，半开玩笑的，“不做了。今年饥饿营销。”
苏慕华忍不住笑，“你也来这招！”
男人也笑，“反正我又不喜欢这系列，卖完了就卖完了，大不了圣诞节之前做个纪念版。”
“你做生意卖的是情怀。”
“我没这么有情调，只是想重新开一个系列。嘉佩的调香师过世之后，她徒弟研制出来的味道始终有差别。”
顾历南虽然忙，还是会抽空上网看各大主流论坛，有范希的死忠粉会做出一系列的评价，从腕表到香氛，一些骨灰级的老粉评价这两年新出的香水中后调明显出了问题，明明是高端香氛却硬是做成了俗气廉价的味道。
苏慕华是腕表设计师，对香氛没太多研究，但范希的香水她还是会买，她问顾历南，“你是不是想做宝熙？”
顾历南拿筷子吃菜，只是笑，“有这种打算。”
宝熙是精时集团和sf联名款超高端腕表系列，如果做同系列的香氛，一定得找比之前瑰澜更优秀的调香师。
但顾历南说，“先放着吧，还要看宝熙的市场价值。”
如果这款腕表做出来在行业内的位置还比不过嘉佩，甚至连皓月和瑰澜都比不上，就更没有做同系列香氛的必要。
要让sf赚钱的同时，也得保证精时集团自己的利益。
吃完宵夜，顾历南送苏慕华回家。
顾历南今天开高层会议从下午开到深夜，恰逢苏慕华设计部加班。苏慕华的车送去4s店维修了，在公司楼下打车，遇上从地下车库出来的顾历南。顾历南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说在路边看见什么随便吃点，苏慕华说那不行，执意要陪他去大排档好好吃一顿。
点了一桌子菜，就看苏慕华吃得稍微多一点，顾历南饿过了，也就没什么胃口了。
离开闹市区已经接近凌晨，顾历南早就有了倦意，想回家好好休息。
车子开到苏慕华住的小区外面停好，顾历南说，“sorry就送你到这里，我有点累了。”
绅士的做法是要送女士到楼下，但今天他实在有些疲惫，也就不想进去再出来。
苏慕华下车，关上车门刚要走，又转过身敲车窗。
顾历南诧异地看她，车窗徐徐滑下，“怎么了？”
“要不要到我家坐一下？franck有送我一瓶好酒。”
“酒就不喝了，要开车。”
顾历南笑，朝她挥了下手示意她赶紧进去。苏慕华并没有马上走，拧眉抬高了声音，“开车不能找代驾啊，顾历南你好久没跟我喝酒了。”
顾历南低头，手摁着眉心，“真不想喝。”
他不是那种能去顾及别人感受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休息时间都在忙，哪儿还有心思去管他人高兴与否。所以即便苏慕华跟他相识几十年情同家人，他也不会因对方想要人陪而留下。
看他的确没这个兴致，苏慕华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顾历南转头打方向，只对她说，“回吧。”
看着车子驶离，苏慕华站在原地好一阵才缓缓转身。
突然前方车灯亮了，她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一辆白色保时捷跑车停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车门开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下车来。
是顾维澈。
平常时候，苏慕华和顾维澈只有在公司打照面，私底下并没有太多联系。哪怕有时候去山上顾家老宅吃饭，见了面也只是客气交谈。
顾家几房人看似亲近，实际上暗地里波涛汹涌，如果说分派系的话，一定就分成了顾亚凯派和顾历南派。
顾亚凯是顾国振长子，曾几何时的风头无人能敌，可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成为下一任董事长的时候，顾历南空降，不费吹灰之力坐稳了精时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顾亚凯派代表的，是顾亚凯那一房，和公司一些资格较老的股东。
但公司有极大一部分人不吃顾亚凯那一套，联通顾历南的三叔顾亚元，在顾历南没回国之前也没有表态要推顾亚凯当董事长。顾历南回来了，以顾亚元为首的毫无疑问站队顾历南。
苏慕华是站在顾历南这边的，没有顾历南的邀请，她也不可能坐在范希首席设计师的位置上。
眼看着顾维澈渐渐朝自己走近，苏慕华表情略显平静，待对方站定，她才笑着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经理是专程在这里等我。”
顾维澈双手插在裤兜里，面色淡然地看着苏慕华，“我是在等你。”
“但以我和顾经理的交集，我们不像是有话能聊的。”
“慕华，你通常都叫我名字。”
“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你跟衍之还不是这种争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关系。”
苏慕华说完，便打算走了，顾维澈伸手拉住她，“你把他当成你最亲近的人，事事帮他，但他把你当成了什么？”
第87章 顾历南问，找我吗？
苏慕华甩开他，显然眼中已有了怒意，“顾维澈，以我对你和你父母的了解，你们真是实打实的一家人，专干这种挑拨离间的勾当。”
顾维澈听完冷冷一笑，“是我挑拨离间，还是你自己蠢？别以为谁瞎，顾家没人不知道你的心思。”
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苏慕华后脑勺一阵发热，毕竟是教养摆在那里，哪怕是心头哑着一股子火，她也只是说，“我没时间跟你浪费口舌，让开！”
苏慕华转身要进小区，顾维澈亦步亦趋跟上，“你爱他，如果想要得到他，你只能跟我合作。”
苏慕华耳心嗡嗡的，心口滞闷，连带着头都疼了。
刷卡进了小区，一人一卡，门禁迅速关上，在苏慕华极快地往里走的时候，顾维澈冲着她的背大声说，“苏慕华你只能靠我！”
苏慕华蓦的停下脚步。
顾维澈看着她，眼中充满期待，然而，下一秒，他也只是听她说了一句，“这辈子，我都不会背叛他。”
苏慕华疾步离开，顾维澈恼怒地一拳砸在门禁上，咬牙道，“这蠢女人！”
……
迟莞在上海的第三天，培训接近尾声。
六月二十一日下午，培训之后的考试迟莞考得很好，满分通过。
“今晚可以好好玩一下，明天就得回去了。”
领导在上面培训总结，何苗在下面极小声地对迟莞说，听声音还有点舍不得走。
主要是培训福利好，每天的工作餐不重样，这三天可谓吃遍了中国八大菜系。
迟莞听了抿着嘴笑，说她，“要是我们再在这里待一个月，回去的时候同事都不认识我俩了。”
何苗睁大眼睛，用气音说，“为什么？”
迟莞，“会胖一大圈的。”
晚上自由活动，同事约了吃饭和唱ktv，领导总结完之后大家就在顶楼露天休闲厅喝下午茶。
迟莞坐了一下午觉得肩膀有点酸，就自己下楼去走走。
总行修得比a市分行更**华丽，迟莞边下楼边欣赏。七公分的高跟鞋穿在脚上不会觉得累，这个高度很适合她。
当迟莞绕着楼梯下到二楼的时候，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看见一楼大堂里一道熟悉的男人背影。
她怔了怔，觉得自己视力出现了问题。但是定了神再仔细一看，又觉得自己不可能眼花。
宽肩窄腰细长腿，背影挺拔清瘦，走路的姿态，双手踹在裤兜里那熟悉的神态，除了顾历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迟莞快步又下了半圈楼梯，终于看见了男人的侧面。
他正和总行行长在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看行长的言行举止，对他很是礼貌谦和，甚至是敬重。
顾历南人长得高，站得又直，行长和他说话时简直跟迟莞一样，得稍稍仰视他。
迟莞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他了。
没有任何联系，一个电话亦或是一条消息都没有。他说不想见她，是真的不想见她。
所以迟莞站在楼梯上，手紧紧握着木质扶手，踟蹰着，不知道要不要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行长笑着伸出双手握住顾历南的手，紧紧握着，看行长表情，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赏赐。
再之后行长就离开了，顾历南站在原地，抬手，看腕上的名贵腕表。
他可能要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莞没有犹豫，踩着楼梯快步下楼，高跟鞋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响声。
等到迟莞下完楼梯，举目四望，哪里还有顾历南的影子。
他腿那么长，走得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迟莞双手交握站在银行大堂，眼中写满了失望，一脸的泄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失望什么，泄气什么。
站了一阵，她打算上楼去找同事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一道熟悉的低沉男音响起，“找我吗？”
迟莞霍然转身，对上男人明亮的黑眸。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纸杯，纸杯里装着温水。他看着迟莞，目光安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和情绪。
迟莞见了他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和他面对面站着，他很淡定，她却明显几分局促。
顾历南喝了一口水，缓缓走近了她。
离得近了，迟莞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只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和那晚温存时一模一样，似乎一直围绕在鼻息间没有离开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迟莞开口问，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在顾历南眼里，此时的迟莞，分明就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知道自己理亏，原先的那些理直气壮也不知去哪了。
他回答，“我是你们银行的大客户。”
迟莞听完点点头，“难怪行长对你那么客气。”
其实不只是客气，面对顾历南这种财神，行长都恨不得要把他供起来每天对着他上一炷香了。
对话到这里，好像就进行不下去了。这么久没见，也没什么可说的。再加上之前跟他闹了矛盾，迟莞不确定他还想不想正经地理她。
沉了沉气，迟莞对他说，“我是来培训的，明天就得回去了。”
他点头，又喝了口水，“我知道。”
迟莞微皱眉，他却笑，语气讽刺得很，“有许征在，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之前她一直觉得是他让许征跟踪他，可后来许征解释了，不是他，迟莞也相信了，也很久没再提过这个话题，现在他又说这些，分明是来找茬的。
迟莞不跟他计较，只说，“我上楼去了，我同事还在等我。”
“晚上做什么？”他问。
“自由活动。”
迟莞说着已经转身往楼梯走了，顾历南陪着她走几步。
手里的水喝完了，顺手扔进垃圾桶。
走到楼梯口，顾历南说，“晚上陪我去个朋友家聚会。”
迟莞停下脚步，“是很正式那种场合吗？”
“不是，穿着随意就好。”
“那你要等我这边结束才行。”
已经是下班时间，大堂人少，顾历南不太顾忌地伸手将迟莞额前的头发挂在耳朵后面，“完了给我电话。”
迟莞点头，然后上楼去了。
上楼上到三层，迟莞转身看楼下。
那人又不见了。
迟莞心想，都跟她说话了，还要带她去朋友家里，这是消气了？
……
六点半的时候，同事们从银行离开，商量着去餐厅吃饭。
迟莞有事要先走，跟大家说了抱歉。
何苗很惊讶地问她，“你在上海有朋友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哦，他今天才来的。见我在，就约我了。”
迟莞这样说，好像也不是说谎，顾历南也的确是今天来了，见了她才约的她。
跟同事们分开后，迟莞回酒店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给顾历南打电话，“我现在回酒店了，你在哪里？”
对方那边好像很安静，“我也在酒店。”
“哪个酒店？”
“香格里拉。”
“……”
“阿莞，我在1709，你上来。”
“……”
迟莞挂了电话，坐在床边愣神。
连酒店都跟她住一起的，分明就是之前打听好了。
几分钟后，迟莞站在1709的门口，手里拎着包。
站了一会儿，她敲门。
几秒钟后男人过来开门。
他身着白衬衫，侧身站着，示意迟莞进屋。
迟莞进去之后他关了门，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走在她身后。
远处的天边泛着夕阳的余晖，晕黄的光线自窗外洒落进来，有些刺眼，迟莞半眯了眼睛。
顾历南对迟莞说，“坐一会儿，七点半出发。”
迟莞回头看他，他往沙发那边偏了下头，示意她。
等迟莞坐下，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套房里很安静，离那么近，迟莞能听见男人的呼吸声。
抬头，对面的电视屏幕上，是两个人略显亲密的身影。顾历南伸手，绕过迟莞的肩颈，搭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
迟莞呼吸有点困难，需要微微张口才能缓解那种窒息感。
她侧头看顾历南，入眼的，是男人专注深沉的目光。他眼睛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对视良久，他低头亲她的嘴。
亲了一下，她没有抗拒，他再吻上来就没松开。
辗转含住迟莞的唇，纠缠于她的舌，从最先的温柔，逐渐变得猛烈。
迟莞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动情过后不受控制的往后倒，两具躯体重叠在一起。
然后，两双眼睛看着彼此，一时没了动静。
顾历南摸迟莞，摸她的胸，低头亲她的脖子，她的胸骨。迟莞闭着眼睛，身体发颤。
已经七点钟了，他们要出门，没时间再做其他。
等顾历南摸够了也亲够了，他把迟莞捞起来，给她整理好衣服。迟莞一张脸绯红，他同样也是，耳根子都是红的。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迟莞被他吮得有些红肿的唇，嗓音沙哑得厉害，“今晚不会放过你。”
迟莞胸口的窒闷感又来了，连带着还有些口干舌燥，这感觉非常难受。
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要不不去了？”
迟莞赶紧站起来，“我还没吃饭，你朋友家有饭吃。”
男人也起身，眉心紧皱很是不满，“吃饭重要还是跟老公亲热重要？”
迟莞：“吃饭重要。”
顾历南双手叉腰，一双眼睛半秒都没从她身上离开，目光如炬，**深沉。站了好一阵，他自己把身体里那阵邪火压了下去，这才说，“行，吃饭。”
出门的时候顾历南穿上了西装外套。
比起只穿衬衫的那个他，穿了西装的他身上更多了一分凌厉感。这是这个人给迟莞最直观的感觉。
他牵着迟莞进电梯，手一直没丢开过。
他的手掌似乎很宽，手指却很细，骨节分明，温暖干燥。
迟莞看着电梯金属墙面上的两个人，顾历南同样也在看。
第88章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他们的身高差距有点大，哪怕迟莞穿着高跟鞋也不过才到他耳朵底下。
“看什么？”顾历南看着墙面里的她，突然问。
迟莞收回了视线，没回答他。
电梯到了负一楼停车场，顾历南的手已经扶在了迟莞的腰上。
迟莞的腰很细，盈盈一握。顾历南除了喜欢牵她的手，还喜欢搂她的腰。这是男女之间最能表达亲密的举止。
从酒店去顾历南的朋友家，错过了高峰期，车程大约半小时。
车里开着音乐。
全是英文歌，没有一首其他语言的。迟莞由此判断他的喜好。
一路上他没怎么和迟莞说话，烟没少抽，迟莞没盯着他看，但心里数着，他一共抽了四根烟。
他朋友住的别墅，在上海这地方能住别墅的，也是非富即贵了。但顾历南的朋友，又有几个不是富贵之人？
朋友姓潘，做投资的，早年和顾历南在美国认识，也算是为数不多能聊得来的。顾历南来上海办事，有了闲暇，自然要约见一面。
潘先生家中有妻有子，夫妻感情甚好，看彼此的目光是那么默契融洽。
大儿子五岁，小女儿两岁，家里热热闹闹，很是和睦美满。
因顾历南要开车，吃饭的时候没敢贪杯，喝了一杯红酒便作罢。
在潘家待了两个小时，顾历南和潘先生聊男人的话题，迟莞便和潘太太聊女人的话题。
潘太太是个贤惠之人，今晚的菜色全都出自她一人之手，饭后还有小点心，迟莞很是佩服这种漂亮又能干，性格还特别好的女人。
迟莞真诚地夸潘太太，潘太太倒不好意思了，“说来惭愧，我以前也是不怎么精通厨艺。是几年前老潘生病住院，我学着给他煲汤，然后就对做菜有了兴趣，这才慢慢开始学做饭的。”
迟莞脚边坐着潘家软萌的小女，小家伙似乎对迟莞脚踝上的脚链很感兴趣，小手摸了又摸。迟莞笑着伸手捏捏孩子脸蛋儿，回应潘太太，“我很喜欢吃你做的菜，以后有机会一定还要来做客。”
潘太太很高兴，“那太好了，随时都欢迎你和衍之到我们家来玩。”
从潘家离开时，是晚上十一点。
餐后顾历南喝了许多茶，之前那点红酒早就没作用了。驱车回酒店，一路无话，男人表情深沉安静，眼底却是浓浓的潮汐。
在酒店停好车，两人进了电梯。
顾历南先按的17楼，等电梯门合上，迟莞又按了10楼。
顾历南见状皱眉看她，她便说，“不回去的话，我同事会担心的。”
之前何苗给迟莞打了电话，迟莞说要晚点回去，所以何苗一直在酒店刷剧等她。
等电梯到了十楼，门开了，迟莞说“我回房了”的时候，男人根本没听她说话，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出去。
门合上了。
……
到了十七楼的套房，门一关迟莞就被顾历南抵在墙上，紧随其后是男人滚烫激烈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脸上。
“顾历南……”
刚刚喊了他的名字，唇再次被封住。迟莞咛嘤几声没用，便放弃了。
事后他去洗澡，让迟莞先休息。
迟莞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两眼无神盯着窗外夜景。
不远处就是外滩，夜深了，东方明珠塔依旧灯火通明。
结束时他深吻迟莞，流连于和她唇齿相依，紧紧搂着她的身体，手轻轻摸她脑袋，宠溺的，温柔的。这是彼此间最为亲密的时刻。
床上还有他的气息，呼吸一下就是。
那种味道，使得迟莞迷醉。
迟莞越来越清楚，为什么有人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也明白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生病了的错觉。
她可能真的病了。
顾历南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给自己点了根烟，单腿跪在床上，叫迟莞，“起来洗一下再睡。”
迟莞目光懒懒的看他，在被子里动了动，“我回房间再洗。”
男人眯着眼，一口烟喷在她脸上，“别搞笑了，不跟自己老公睡要去跟别人睡？”
迟莞被烟雾呛住，刚要开口就猛咳起来，男人赶紧灭了烟，给她拍着背。
“sorry。”顾历南道歉。
迟莞缓缓坐起来。
她的裙子还在门口，她对顾历南说，“去给我拿一下裙子。”
顾历南坐着没动，“把我睡了就想走，哪有这种事。”
迟莞打算自己去拿，说他，“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又觉得这会儿身无一物，这样裸着在他眼前晃不像话，只得坐下来，好言好语的，“谢谢你了，顾先生，顾董事长，去帮我拿一下裙子。”
顾历南态度坚决，完全没得商量，“不准走。”
迟莞跟他急，“都说了同事还在等我。”
“给她打电话，说跟朋友在一起今晚不回去了。”
顾历南说完停了一下，幽深的目光注视着迟莞，“我等下还要再做一次。”
这晚上顾历南不放人，迟莞就没能走。
给何苗打了电话，说朋友留宿，明天才能回酒店。
迟莞洗澡的时候，顾历南推门而入，雾气氤氲的浴室内，迟莞被他抱到了盥洗台上。
迟莞想起之前阿玲逗她，说姑爷又高又壮的，怕她经不起他折腾。事实证明阿玲是对的。
第二天早上，迟莞六点钟就醒了。
她起床洗漱，浑身只有脖子以上是好的，脖子以下又酸又疼。
顾历南精神很好，完全不像是昨晚使用体力过多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穿衣镜前整理袖扣时盯着迟莞看，心情十分愉悦。
“几点的航班？”他问迟莞。
迟莞在检查自己的裙子，生怕昨晚被他撕破了，“十一点半。”
他仔细打量迟莞身上，然后说，“我没有很大力扯你衣服，它还是好的！”
“……”
迟莞面红耳赤从他跟前经过，打算回自己房间了。
顾历南转身拉住她，“你这么早回去，你朋友是住在酒店门口吗？”
听他这么说，迟莞一想，也对啊，哪怕很早就起来了，也不可能六七点钟就赶回去。
“叫人送东西上来吃，你八点再下去。”
顾历南说完就把她拉到沙发去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看了她一阵，又道，“昨晚我很满意。”
迟莞脸更红，都不知道该看哪里，抿着唇一句话没说。
“你不知道你**的时候……”
没等他说完，迟莞阴着脸一下站起来，“有完没完！”
他又把她按下去，唇边浮起几缕笑纹，“又害羞了。”
迟莞瞪他，他却站直了把她脑袋按在自己的腹部，以一种极其疼爱的姿势，搂着她的小脑袋，“阿莞，跟自己丈夫亲热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情，没什么可害羞的。”
也不知道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存，还是他这样抱着她的姿势太过温暖，一时间，迟莞不炸毛了，温顺的，就这么安安静静，贴着他的腹。
顾历南对自己身材大概是管理很严格，迟莞看过他的身体，不强壮，却很结实，肌理流畅，线条完美，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迟莞一低头，下巴就会磕到他的皮带扣，这实在是尴尬。
但迟莞还是没有推开他，就这样待着，待了好一阵，他放开她，坐在了她的旁边。
“阿莞要不要跟我说说工作上的事情？”这是在关心迟莞的日常。
“我的工作就是那样子，比较繁琐。”
迟莞回答他，扭头看他，“顺便问一下，为什么突然就成了我们银行的大客户？”
顾历南和她对视，眨了下眼睛，“是因为阿莞？”
迟莞蹙眉。
他笑笑，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多方面因素，总的来说，恒实银行是值得合作的银行。”
迟莞点点头。
但总觉得顾历南太狡猾，有时候说话真真假假叫人完全分不清虚实。姑且信他一半吧。
想起sf和精时集团要推出联名超高端腕表，迟莞又问，“和sf合作，存在很大风险，你很自信自己会扭转局面吗？”
顾历南双手交握抵着下巴，“我先问，阿莞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你们家公司？”
迟莞想了一下，“没有关心谁，只是就事论事问问。”
“任何生意都有风险，所有的大企业，不可能每一次的投资都万无一失，也不可能每一家企业都只成功不失败。阿莞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我到底还是商人，不为自己，也要为集团考虑。帮sf的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底气保证精时集团不受影响。换言之，当两家公司同时遭遇威胁，我第一个要护的，是精时。”
顾历南说完，很认真地看着面前严肃思考的女孩，“当然，阿莞是我老婆，我会尽我所能帮她，帮她的家庭。”
迟莞说，“你很坦诚。”
他笑，“这种事情没什么可隐瞒。”
迟莞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
叫了餐，很快酒店的人就送上来了。
房间的餐桌比较小，直径一米的小圆桌，迟莞和顾历南坐在一起用餐，抬眼就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他细长的脖子，他喉结下方那颗淡淡的褐色的痣，领口里的锁骨……
迟莞转开视线，喝牛奶。脸颊越来越烫。
八点钟，迟莞回自己房间。
第89章 关系肯定不一般
航班接近中午，何苗这会儿还没起床，是迟莞把她叫起来的。
何苗好奇地边穿衣服边问，“你什么朋友啊，男的还是女的？”
迟莞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她，“男的。”
“哇！”
何苗几大步从床上胯下来勾住迟莞的胳膊，冲她眨眼睛，“跟男孩子在外面过夜，关系肯定不一般。阿莞，不是普通朋友吧？”
“……不是。”
“我就说嘛，怎么那么巧会在上海遇到了，肯定是你男朋友故意过来找你的哼哼！”
迟莞也不知道顾历南是不是故意来找她，但从昨晚的相处，那人应该是已经消气了，没再跟她计较之前的事情。
顾历南和迟莞一个航班，且都是商务舱。
但顾历南是机场vip，走特殊通道，没有跟迟莞一起登机。
迟莞想这样也挺好的，万一一起登机，等下在候机室遇到了，叫他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他那种颜值是很受人关注的，而且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毕竟他的照片经常被人挂在网上，稍稍关注一下娱乐八卦或是财经新闻的，都认得他。
登机，落座。
飞机起飞前，乘客还未关闭手机。
迟莞坐下时拿手机看，恰好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转身。”
看到这两个字，迟莞一下就转过身去，于是，她看见过道对面，穿白衬衫的男子正襟危坐正瞅着她。
是顾历南。
迟莞条件反射翘起唇角，是高兴的表现。
顾历南俯身，整个人靠在前排的座椅上，用唇语告诉她，“换位置。”
迟莞摇头。不成。
转头看何苗，正在翻餐单。何苗打算一会儿花钱点个午餐，飞机餐太难吃了。
迟莞也将脑袋靠在前排座椅，避着何苗的视线，跟顾历南说话，同样也是唇语，“我同事在。”
顾历南笑了，抬手看了腕表，然后坐直了，没再说什么。
之后飞机起飞，顾历南戴上了眼罩开始休息。
中午迟莞不时转过头去看他一眼，看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心头莫名安稳。
这趟航班没有头等舱，迟莞觉得顾历南是对生活要求很高的人，非豪华套房不住，非头等舱不坐。除非特殊情况。
十一点三十起飞，十二点十分机组开始发飞机餐。
何苗自己点了意大利面，迟莞则将就了机组发的食物。确实不好吃，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但她不饿，打算落地之后再去外面随便吃点儿。
回头看顾历南，男人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真的睡着没有。
空姐发餐发到他座位的时候，礼貌叫他“顾先生”。他掀开眼罩，淡淡盯着空姐漂亮的脸蛋儿，那脸颊几分陀红，十分温柔地开口，“有牛肉饭和卤肉饭，顾先生是要哪一种？”
“不用了。”
回答完，顾历南又拉上了眼罩。
空姐推着餐车离开，脸上有些失望。
其他乘客不认识，但这位，机组的人都认得，毕竟从vip通道过来的多少要留意对方身份。知道是顾历南，乘务组的小姑娘一个个的都在犯花痴。
迟莞收回视线，拿出杂志翻阅。
落地时是下午两点。
午后阳光明媚，从机舱出来下悬梯，迟莞都是眯着眼睛的。
顾历南早就坐单独的摆渡车离开了，迟莞还得跟何苗一起慢慢地去拿托运的行李。
何苗在那自言自语，“我看有个戴墨镜的男人被两个机场工作人员护送着先下飞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尊贵的样子。”
迟莞手里拉着摆渡车上的拉环，“可能是什么名人吧。”
“我只看到个背影，没认出是谁。但看着身材好好，又高又帅。”
“看个背影就知道人家帅？”
“那是一种感觉！感觉懂不懂！”
“……”
行吧，迟莞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
摆渡车开往航站楼的时候，迟莞手机里来了消息，是顾历南发过来的。
“我在外面等你。”
迟莞回，“你先走吧，我和同事一道走。”
“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跟许征回公司了。”
“好。”
收好手机，迟莞耳根子渐渐开始发热。
莫名其妙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跟顾历南上/床是个体力活，而且一定要脸皮厚才能扛得住他各种大尺度的姿势。迟莞脸皮薄，全程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从机场出来到了市中心，迟莞跟何苗先去加了个餐，然后各自回住的地方。
时间尚早，舍友们还没回来，迟莞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去超市买食材，打算晚上做饭。
想到潘太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迟莞站在卖生鲜的地方自我检讨。检讨完又皱眉，觉得自己跟潘太太情况不一样，潘太太是因为爱潘先生才会为他洗手作汤羹，而她并不爱顾历南。
用这样的思路说服自己，迟莞也不再纠结自己厨艺的好歹了，买完菜离开了超市。
秦梦妮最先下班，在厨房帮迟莞打下手。
迟莞在手机上下了做菜的app，依葫芦画瓢，感觉也不是那么难。
“红烧类菜色的精髓主要是炒糖色，这个会了，以后做红烧肉啊排骨啊，就会特别简单。”
秦梦妮做菜还算拿得出手，在一旁指教迟莞，并说她，“你要是会做菜，收买了你男人的胃，以后他会更爱你。”
“我为什么要他更爱我。”
迟莞这么说，秦梦妮淡淡一笑，说她嘴硬。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老公多爱她的，除非是真的感情不好。秦梦妮觉得迟莞迟早会爱上顾历南，毕竟男人自身条件在那里，要喜欢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个世界上呢，没有人会对美好的事物不敢兴趣。哪怕一开始自我催眠，对此表示不屑，但时间长了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秦梦妮辅修哲学的，讲起道理来没人能反驳，“况且顾历南对你好，旁人肉眼可见，你也不可能没知觉。”
迟莞放下手里的锅铲，回身看着她。
秦梦妮闲闲地靠站在门边，煞有介事的，“那天晚上大家都看到了，你喝醉了，公主抱，还绅士的送我们回来。一个有着那样身份地位的男人，要不是在意一个女人，会对她的朋友好？”
迟莞没有反驳，低头继续做菜。
“你们结婚也半年了，这么久的相处中，我不信你没有对他产生一点感情。”秦梦妮在一旁捞切好的番茄吃。
“纪哥哥是好，也招女人喜欢。但你和顾历南更有夫妻相。”
说着话，秦梦妮呵呵呵地笑，她对迟莞说，“讲真，我挺喜欢你家董事长的，不是因为钱和颜，就觉得你俩般配。”
迟莞蹙着眉，此时情绪万分复杂。
感觉秦梦妮是魔鬼，每句话都跟箭一样射在她心头。
没多久吴锦悦和戴倩雯也先后回来了，人多了，这些话题也就没再继续了。
迟莞今晚做的三菜一汤，舍友夸她厨艺有长进，色香味俱全，是可塑之才。
迟莞打算以后常做菜，问她为什么，她特别违心地回，“还不就，为了喂饱你们。”
……
第二天正常上班。
迟莞从公寓出来，在街边早餐店买玉米鲜肉包和小米粥，顺便给何苗买了一份。
迟莞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要回十分的人，昨天下午在外面加餐是何苗请客，所以她就想给何苗买早餐。
到了办公室，先把吃的放在桌上，打算换了衣服再把吃的给何苗拿去。
胡湘一进门，看见迟莞面前那份早餐，便笑着说，“你给我带了吃的吗？”
迟莞刚拿出行服，怔了怔，“不是，给何苗买的。”
胡湘脸一僵，然后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办公室气氛有点尴尬，迟莞觉得这样不好，就把自己的包子和粥拿给胡湘，“湘姐你吃吧。”
胡湘没看她，脸色淡漠得很，“不用，我让我男朋友给我送就行了。”
“……”
迟莞没再说什么了，换好衣服把吃的拿到隔壁去。
迟莞有反省，是自己考虑不周到。
“这包子馅儿挺好吃的，也不油腻。谢谢阿莞。”
何苗早上差点迟到了，走得匆忙没时间吃早餐，迟莞这是雪中送炭，令她感激不尽。
迟莞没在隔壁呆很久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九点多的时候，胡湘下楼去了一趟，再上来时，手里拎着一袋吃的，星巴克的牛皮纸袋。
没一会儿，办公室就弥漫着咖啡和全麦麦芬的香味。
迟莞抬头看胡湘。
胡湘其实也没怎么吃，手上事情多，一直都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迟莞并不笨，知道胡湘让她男朋友送吃的来可能是做给她看的，早上她给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买早餐也不给她买，导致她心里不平衡。
对此迟莞感到无语，胡湘总是有把小事化大的能耐。
更让胡湘心里不舒坦的，是中午下班何苗跑过来找迟莞一起吃饭。
当时迟莞还在做一项工作的结尾部分，何苗笑眯眯拉了椅子坐在她旁边，陪着她，一边跟她说话，“等下我们吃完饭从那头走过来，刚好可以散个步。最近胖了不少，要活动活动才行。”
迟莞应着，好。
由始至终胡湘没跟她俩搭过话，一种微妙的感觉在这间办公室里滋生着。
和何苗下楼的时候，迟莞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总让她嫌弃。”
何苗没好气地，“你说胡湘啊，她大概也是看出来了你比她好，女人善妒，一门心思以为自己是最好的，偏偏来了一个比她优秀又比她受欢迎的，觉得自己地位不保，自然对对方心存恶意。”
“你跟我朋友一样，怎么说话总带着一股子哲学意味。”
“哈哈哈，那我得见见你那个朋友。”
第90章 绝对在气头上
吃完饭，两人回到银行时才两点十分，还可以休息二十分钟。
胡湘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迟莞关上门趴在桌上小憩。
隔壁办公室，何苗刚打算要睡一下，孙艺馨就喊住她，“你和迟莞不就一起出个差吗，怎么回来就这么好了，形影不离的。”
何苗打着哈欠，“阿莞人好，我自然跟她好啊。”
来银行两年多了，因为是跟孙艺馨一个办公室，所以平时何苗跟她交流多，在一起时间多。但实际上，何苗和孙艺馨在很多方面存在分歧，感情不到位，也很少说体己话。
就比如上次胡湘说迟莞勾引她男朋友事件，孙艺馨不仅信了还到处去说，这让何苗很反感，碍于大家是同事，何苗也没怎么说她。
但以后不一样了，何苗认清迟莞的为人，和迟莞感情慢慢好起来了，以后孙艺馨要再敢提这事儿，何苗绝对跟她翻脸。
年轻人性子急，受不了他人诋毁自己朋友。
“她好什么啊，你是不是忘了她勾引人家胡湘男朋友的事了。”
一听孙艺馨这么说，何苗立马阴着脸，“我实话跟你说，阿莞家里条件好，她用不着像胡湘那样要去钓凯子。我见过阿莞的大哥，那是什么样的出身我一眼就瞧得出来，胡湘算什么啊，阿莞才不稀罕她男朋友。”
何苗见过周泽军，既不觉得他帅又不觉得他优秀，不过仗着家里有钱就开豪车到处泡妞。何苗对那人没什么好印象。
一提到迟莞的大哥，孙艺馨酸道，“你是不是瞧上人家的大哥，所以跟人走得近好攀关系啊！”
何苗冷笑，“我就是，如何？”
孙艺馨：“……”
末了，何苗说她，“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就算是对迟睿有好感，那也是人之常情，谁还不喜欢脸长得好气质又好的男人啊。但就算迟莞没有那个大哥，何苗还是想要跟她交朋友。
……
下午下班，迟莞坐地铁回公寓。
自打从上海回来，顾历南没再联系过她。迟莞知道他贵人事多，有时候顾不上她，也就没时间找她。
这种事情在以前，对迟莞而言是好事，但最近她心理发生了变化，会一次次地周旋在顾历南找或不找她这个问题上。
站在地铁上，想到这些她就皱眉拍自己脑门，觉得自己有病。
今天周五了，按理说她要回别墅的。
但顾历南没找她，她就不会自觉地要回去。
上次主动了一次，是因为纪家的事有求于他。
眼下她找不到要主动回家的理由。
迟莞又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去下厨，给舍友做饭。
但从下班到回家这个时间段，她一直没有太高的情绪，整个人处于低气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不想去找原因。
七点钟的时候，饭做好了，跟几个舍友刚坐下要吃饭，迟莞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
迟莞几乎是在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就放下筷子小跑着进了房间，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是那一串的没有存名字的号码，迟莞脸上一下就有了笑意，她接起，一边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秦梦妮一直盯着她的举动，见她关门就笑了，“猜得没错一定是某某人打过来的。”
戴倩雯看向那屋，“哪个某某人？”
“除了那谁，还能是谁？”
秦梦妮拿筷子吃菜，像自己的女儿开窍了一般的高兴。
只有吴锦悦一直没表态，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不管迟莞跟谁在一起她都是支持的，只觉得纪哥哥孤孤单单一个人，很是寂寞。
卧室里，迟莞坐在床边上，在和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跟她们一起吃饭……我做的饭。除了荷包蛋我也能做其他了。”
彼时顾历南刚从会议室出来抽烟，休息的间隙给迟莞打过来，想问问看她回别墅没有。如他所料，在他没有开口要求的时候，迟莞绝对不会自己回家。
“没回去也好，今晚我要加班到很晚。”男人抽着烟，声线略显疲倦。
“哦。”
迟莞小手抓着床单，一对儿水润的圆眼盯着地面，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先这样吧，不打扰你吃饭，等下菜凉了。”
“……好。”
迟莞握着手机，在等对方挂。
稍稍有所好转的心情，一下就不太好了。她讨厌死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
小小的手指，在床单上胡乱地戳。
临着挂电话了，男人问她，“明天周六，跟舍友约了没有？”
迟莞答，“要一起看电影。”
“这样啊。”
“那是下午的事了。早上到中午，不忙。”
然后就听男人在那头笑了两声，末了他说，“那中午一起吃个饭。”
迟莞说，“好。”
心情好像又好了一点。
顾历南问她，“我公司地址你知道？”
“嗯，知道。”
“那你十二点左右过来，我让许征订餐厅。”
“好。”
“叫声老公听听？”
“……”
迟莞面红耳赤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个人说话做事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中。
等了她半天，顾历南又笑了笑，说，“不叫就算了。”
迟莞回他，“挂了吧，我要去吃饭了。”
“去吧。”
通话结束，迟莞坐在床沿发呆好久，直到脸上没那么烫了才从卧室出去。
几个女生都在等她，吃得慢，怕她讲完电话出来菜都没了。
迟莞脸颊还有没散尽的红晕，顾历南那句“叫声老公”太猛了，让她这会儿都还没缓过来。
吴锦悦叫她，“阿莞，你说实话，是不是爱上董事长了？”
迟莞刚拿起筷子，看吴锦悦，又看看在座另外两位，“我没有啊。”
秦梦妮咬着筷子坏笑，“你就嘴硬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迟莞低头吃饭，让自己想点别的，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绕来绕去了，这令她十分头疼。
……
周六上午，迟莞睡懒觉到九点半。
起床洗漱，找了套漂亮衣服换上，又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
迟莞很少这样打扮自己，除了以前偶尔和纪仲曦正式约会的时候。
吴锦悦买了早餐回来，到迟莞房间看她。
“不是下午三点半的电影吗，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打扮？”吴锦悦走到她身后，从穿衣镜里看她。
迟莞骨架小，但肩膀很平，腰细腿长，穿什么都好看。
迟莞转过身来，“中午出去吃个饭，晚点我再找你们。”
“是跟你老公吃饭？”
“是他。”
“阿莞……”
吴锦悦欲言又止，迟莞看着她，好一阵才说，“我也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么了，变得特别奇怪。但事实上，我好像又并不真的讨厌现在的自己。可能妮妮说的是对的。”
“妮妮说了什么？”
“妮妮说，这世界上的人，无一幸免，不能免俗。”
迟莞的话说到这里，转身去了客厅，吴锦悦没听明白，云里雾里跟过去，“别学妮妮一天整些哲学道理，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
迟莞没再说。
到了十一点，迟莞出发去精时集团。
本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稍稍一打扮走在人群中就是焦点，在地铁站，有不少人打量迟莞，甚至还有街拍的摄影师过来邀请她，迟莞拒绝了。
她既不想当明星也不想当网红，不愿意被人拍。
在街上被人拉着要求拍视频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了，迟莞完全没兴趣。
早上许征给她发了餐厅的名字，迟莞下地铁之后就直接去精时集团对面的cbd，到了餐厅，由店员带到定好的位置去。
迟莞到餐厅时不早不晚刚好十二点，她心想顾历南开会可能要拖延一下，服务生递菜单过来时她就暂时没点菜。
这间餐厅环境挺好的，在这里用餐的人也都是小声交谈，素质极好。迟莞四下看了一圈，收回视线拿出了手机。
怕错过了顾历南发给她的消息。
但对方没有联系过她。
迟莞又等了一阵，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二十了。
再看手机，顾历南还是没找过她。
时间一分一秒再过去，迟莞从十二点等到一点钟，这期间，她不时地往对面精时集团大厦看。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就是不见顾历南的身影。
迟莞是个守时的人，但对方有要紧事的时候，她能容忍对方迟到。
但顾历南迟到一个小时，事先没有通知她，中途也没打过来说一句，迟莞肯定是要有意见的。
但她不知道对方是在忙什么，不好打过去问，怕自己走了之后他又来了，也就只能坐在位置上等。
比她后来的好多客人都走了，她还在那里坐着，一直没点菜。
大约一点半，在迟莞确信今天顾历南要放她鸽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许征打来的。
“太太，不好意思，老板他还在开会，估计今天一天都不能出来。”
“没事。”
迟莞起身，拿了包离开餐厅。
心里憋着气，脸上却淡定依旧。
许征在那头解释，说他老板是有多忙多忙，多抽不开身，迟莞听着，没有一句责怪。
最后，迟莞对许征说，“谢谢你通知我。”
许征尴尬地，“这有什么可谢的。”
挂断电话后，迟莞已经走到商场外面。
望着天空呼了口气，离开了这栋cbd。
下午看完了电影，几个姑娘讨论去哪里吃饭。
迟莞情绪不佳，在哪里吃，吃什么，她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热切。
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她怎么了。
早上都还好好的，怎么跟董事长去吃了个饭回来就这样了？这是吵架啦？
这种事情不好问，怕问多了迟莞更不开心，也就没人问了。
最后，大家商量回家做饭，这样还能节约点。
小区旁边也有个菜市场，只是很少去逛。几个姑娘难得逛一次，买了不少食材，一人拎了一袋，打算回去把冰箱塞满。
这个时候，是傍晚七点钟光景。
夏天的夜，总是来得晚些，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姑娘们的肩头，大家有说有笑回家去。
黑色路虎揽胜停在小区门口，车后排坐着的矜贵男人，拿烟的手伸出窗外，深邃墨黑的眼睛盯着那几个女孩中的其中一个。
她看起来有些强颜欢笑。
身上穿着漂亮裙子，化了妆，头发还用卷发棒弄过。今天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清纯是清纯，却多了点风情。
在女孩们快走到大门口时，顾历南对前面的许征说，“去把阿莞叫过来。”
许征回头，“你自己去行不行，她这会儿绝对气头上。”
顾历南像是没听他说话，“去。”
“……”
许征对他无语，转身下车。
中午的时间明明就可以调出来去吃饭，他偏不，拉着十几个高层在会议室闭门不出。再说了，是他约的人家迟莞，就算你临时有事也该跟人家说一声，他倒好，让迟莞在餐厅等了他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让他打电话，说什么忙得走不开，简直就是瞎几把扯。
许征知道，这人骄傲惯了，在迟莞那里丢的面子，总想着找机会要回来。之前因为纪家的事情，迟莞的举动伤到了他的自尊，他为此记恨在心，一心想为自己扳回一局。
所以他去上海找迟莞，让迟莞以为他消气了，回来之后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迟莞，他不仅还在气头上，并且没打算原谅她。
许征觉得这人真是极品，表里不一，衣冠禽兽。
……
“太太！”
迟莞和三个女孩子刚要进小区，身后熟悉的男声令她止步。
一回头，便看见喘着气的许征跑到了跟前。
下意识往许征身后看，便看见不远处那辆黑色揽胜。
顾历南多半也在。
“有什么事吗？”
迟莞面对许征很客气。毕竟就算顾历南有错，也轮不到对许征撒气，大多数情况下迟莞还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许征在几个女生同时注视下，尴尬地笑了一笑，对迟莞说，“老板来接你回家，在车上等你好久了。”
迟莞的视线越过许征的头，再一次看那辆车，然后说，“你去跟他说，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许征为难，双手合十就快跟迟莞跪了，“太太你知道那人很变态，我要是办不好这事儿估计今晚就别睡了。”
迟莞皱眉，“你可以不用给这种人打工了。”
说完，在许征一脸祈求的表情中，迟莞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吴锦悦，“我去一下，晚点再回来。”
吴锦悦点点头。
吴锦悦看着迟莞跟那个司机一起往那辆豪车走去，问身旁另外两位，“那是不是就那天晚上我们坐的车？”
“好像是。”
“我看也是。”
……
第91章 阿莞是否同样需要我
迟莞跟许征走到车前，双手交握站在那里没动。许征陪着笑，伸手给她拉开了车门，“太太，请上车。”
迟莞转头看着许征。
许征由始至终脸上都堆着笑，迟莞看他是长期被顾历南欺负惯了，才生了这样的好脾气。
迟莞上了车，许征乐呵呵地说了一句“太太坐好了”，然后把车门给她关上，绕到前面去开车。
车后排还坐着另外一人，从迟莞上车开始一直没说话，只看着她。
可迟莞不想看他，坐都坐得远远地，靠在车门这端。
许征启动了车子引擎，黑色揽胜很快汇入了车流。夕阳无限好，车里气氛却很不好。
许征不时地拿眼睛去看车后镜，入眼的，是后排自顾自的两个人。顾历南双腿轻叠正襟危坐，高高在上的冷清表情，很是不可靠近。迟莞根本就不愿理会他，眼睛瞅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拿他当透明人。
迟莞是因为许征才上的车，给的许征面子，不想为难许征。这些，许征都知道。
很快到了别墅，许征把二人放下后驱车离开。
顾历南走前面，迟莞在他身后保持一米远的距离，等到男人上了台阶，摁了密码锁，这才双手插兜转身看她。模样高深莫测，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迟莞连正眼都没给过他，只管进屋。却在踏进门槛的那一秒就被男人扼住了手腕。
她不闹不怒，只淡淡地抬头，“干什么？”
语气冷漠疏离，跟那日在上海相见时判若两人。
顾历南笑，“现在是你在摆脸色，你问我干什么？”
迟莞甩开他的手，快步上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上楼是为了什么，但就想离这个人远点儿。
待迟莞回到卧室，身后的门刚合上，她就被顾历南拦腰拽住抵在了墙上。
迟莞脸上到底有了恼意，不想跟他说话，只阴着脸瞪他。
男人一手按在她身后的墙上，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弓着身，仔仔细细打量她这表情，“生气啊？”
迟莞皱眉，“忿忿不平的人好像是你。”
“你对我做了那种事，以为跟我上一次床我就能原谅你？”
“不原谅就不原谅。”
是迟莞想错了，当时在上海，他带她去朋友家，跟她愉快相处，她以为他已经不再计较之前那件事，可这个人竟意料之外的心胸狭窄，事情过了那么久，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并因此耍她。
迟莞看了一眼腕表。
注意到她看时间的举动，男人沉了脸，“你干什么？”
迟莞转开脸，“既然顾董事长还在气头上，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想走，但顾历南既然把她叫回来，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她走。
就在迟莞推他试图从他的禁锢着出去，顾历南直接把她抱起来，径直走向大床。
迟莞被顾历南扔在床上，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在他俯身压下来的时候迟莞伸手挡在他胸前，“顾历南你停下！”
看她恼得一张脸通红，盯着她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睛，顾历南果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就这样，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看她。
迟莞说，“我不是你养的花花草草，想看的时候看一眼。更不是你的宠物，想逗的时候逗一逗。顾历南，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顾历南听她这些控诉，咬牙掐住她下巴，“阿莞，我不过放你一次鸽子，你就生气了。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主动联系我？我冷落了你，你能给我安多大个罪名？你试图想一想，你冷落我的时候，你对我的关心不屑一顾的时候。瞧瞧，暴跳如雷，受不了了？
迟莞被他戳到痛点，狠狠推他，“你走开！”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顾历南从她上方下去，翻身躺在了她的身侧。
男人手臂枕在脑后，缓缓合上了沉重的眼皮，“阿莞，你消磨我耐性的同时，也在挥霍我对你的爱。”
之后好久，没声儿了。
迟莞静静躺着，脑子里还在想顾历南的话，一想到他说那句“我对你的爱”，心就硬不起来。不想跟他生气了。
可是一转身，就看见男人闭着眼，像是沉睡的样子。
迟莞拧眉，忍不住地火大。
这人是什么态度！
“顾历南？”
迟莞喊他，犹豫着伸手戳他的肩膀。轻轻戳一下，又戳了一下。毫无反应。
“……”
是真的睡着了。
本想着和他好好说几句，然后和平共处，没想到这个人态度如此敷衍，完全没有把她当回事，自己就睡了！
迟莞从床上爬起来，愤愤地看了早已熟睡的男人好一阵，转身离开。
走到卧室门口始终是倒回来，给男人盖上了被子。
离开别墅时，天已经彻底暗了。
其实她可以不走的，留下过夜，明天一早顾历南醒来看见她在，说不定会很高兴。
但又觉得他故意放她鸽子，耍她，这件事想想就觉得过分，所以就不想留下来了。
搭地铁回公寓。
这个时间，舍友都已经吃过饭了，迟莞提前一个站下地铁，去学校附近吃牛肉面。
那家牛肉面没有店面，就是一对中年夫妻开在路边的，有点辣，也不会太辣，迟莞很喜欢。
因为旁边是学校，所以面瘫生意一直很好，迟莞去的时候，晃眼看见四张小桌子全都坐满了。
她打算买一碗干拌牛肉面，汤面的话，带回公寓面就坨了。
刚点了面，听见身后一道熟悉温和的嗓音在喊她，“阿莞。”
迟莞一愣，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于是，她看见坐在小桌子边，正在吃面的纪仲曦。
周六纪仲曦加班，刚刚才从单位出来，一个人没什么讲究，晚饭随便就能解决。驱车经过这附近，想起以前常陪迟莞来吃的牛肉面，也就在前面停了车。
迟莞见了纪仲曦，在原地站了站，然后对老板说，“有熟人在，我就在这里吃，不用打包了。”
说完之后走到纪仲曦那里，“真巧，你也在。”
纪仲曦在旁边拉了一条凳子，示意迟莞，“挤一挤。”
恰好同一桌的一个年轻男子吃完了面在喝汤了，很自觉地站起来，“姑娘你坐吧，我马上就吃好了。”
迟莞道了谢，坐下。
“怎么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纪仲曦问。
“我刚到外面办点事，她们都在家里。”
迟莞不想解释太多，态度客气而疏离。
纪仲曦人长得高大，要的大份牛肉面，这会儿碗里还有一大半没吃。迟莞来了，他的心思自然没有在食物上。
只是这里人多，他也不方便说其他，拿起筷子吃面，心思全在迟莞身上。
很快迟莞的干拌面来了，老板娘笑眯眯地还给她端来一碗海带汤。
迟莞说了谢谢，拿筷子开始吃面。
全程没太多交流，迟莞吃面吃得很认真，她知道纪仲曦的视线不时会停在自己的身上，但她能坦然面对。
吃碗面，迟莞打算跟纪仲曦道别了，“你开车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纪仲曦说，“我送你。”
迟莞微笑，“不用，刚吃完东西，我想散步走回去。”
刚要转身，纪仲曦拉住她的手腕，“我陪你走一段。”
迟莞下意识缩回自己的手，避开他的目光。她耳根子在发热，却不是因为害臊。
纪仲曦想着自己突兀的行为给迟莞带来了困扰，便说，“对不起。”
迟莞没说什么，走在了前面。
两个人最终走成了一条平行线，纪仲曦走在迟莞的身侧，还像以前一样，路灯下，彼此的身影挨在一起。
是迟莞先开的口，问他，“你爸妈还好吗？”
纪仲曦点点头，“挺好的，在洛杉矶跟我小姨一家在一起。就是语言方面还得慢慢适应。”
“这样就很好了。”
迟莞会心的笑，想着仲曦的父母现在能过得很好，也觉得开心。
走了一段，迟莞又问，“最近工作如何？”
“也就那样，很忙，经常加班。”
“国家需要你。”
“你呢？”
纪仲曦突然停下脚步，反问迟莞，迟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止了步，“什么？”
纪仲曦缓缓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的，“国家需要我，那阿莞呢，阿莞是否还跟以前一样，同样需要我？”
迟莞心里哽得慌，没有理会他，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到了小区门口，迟莞对纪仲曦说，“到这里就好了，你工作一天也挺累的，快回吧。”
纪仲曦看着迟莞。
背脊挺拔的大高个，以往那双盛满了阳光的眼睛，如今早就没了往日的开阔星辉。迟莞能看见的，只有忧郁。
她没有多作停留，哪怕知道纪仲曦也许还有好多话要讲，她没给他机会。
纪仲曦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车里的女人，也已经看了他很久。
迟宁本来是路过这个地方，打算到迟莞楼上去瞧一瞧的，但人还在车上，就看见纪仲曦和迟莞从那边走过来了。
她看见迟莞和纪仲曦道别，看见纪仲曦不舍离开，那个骄傲的年轻男子一直站在那里，却再也等不到迟莞的回头。
迟宁下车，脚步悠闲地朝纪仲曦走去。
纪仲曦听到身后的高跟鞋声，分明是往自己这边来。他转身，便迎上迟宁微笑的眼睛。
“阿宁？”纪仲曦很意外。
“我来找阿莞，然后看到你俩在一起，就没好下来。”
迟宁说着，伸手拉过纪仲曦，“到那边坐一下。”
小区旁边是一家露天咖啡厅，迟宁停车的地方，正好就是人家的停车位。迟宁拉着纪仲曦到了店里，叫了喝的，和他面对面而坐。
迟宁说，“阿莞结婚了，就算不顾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及两家人的面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跟你亲近。”
纪仲曦话不多，默默地给自己点了烟，迟宁说了什么，他听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