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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沉仙人     玉京天txt下载     玉京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痴心男,薄情女

    馥郁国,宛陵郡。

    此国位处紫霄东南,奉四大别院之一的清暝别院为仙宗上门,而别院亦会在此国遴选入门弟子。

    宛陵郡紧邻清暝别院,自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别院数名弟子便出自此郡。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距郡城七十里外的一处山野沃原之间,两队人马正隔人对峙。

    一方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地做凶狠之态,几位彪形大汉护住的首领正闭目养神,身侧一位身穿破卦道袍地年轻书生正陪着笑脸轻摇羽扇,似在扮演军师幕僚之责。

    其人目光时不时瞟向首领另侧的妖娆腰肢,故作矜持地淡然眼神之中悄然掠过一丝倾慕。

    此时烈阳高照,清风难解暑意,热汗早已将腰肢的纤细与柔美展现的淋漓尽致;那疑似压寨夫人的美娇娘瞥了眼年轻书生,刻意露出不屑一顾之色,眼眸深处似有愧疚之色,却一闪而逝。

    她香汗淋淋,浸湿衣襟,衬托身段愈发妖娆玲珑,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大哥,还要等多久啊,人家都快热死啦。”

    匪首置若罔闻,心平气和。

    被匪徒围拢在内的车驾一方似危在旦夕,如待宰羔羊。

    背靠数辆豪奢车驾的数十人皆是家丁仆役打扮,青色断褐早已被热汗与冷汗沾湿,瑟瑟发抖地作着看似毫无意义地抵抗,手中精钢大刀与长枪被掌心汗水涂抹,警惕戒备的眼神透漏着惶恐与不安。

    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仆役脸色煞白,打起精神地呼来喝去,给一众仆役打手鼓劲儿。

    他时不时的将一道隐晦目光落在中间一辆车驾之上,神色虽从容淡定,但早已暗暗叫苦。

    车驾中央,一辆颜色迥异与其余的笼绣马车之内,一道朦胧身影盘膝而坐。

    透过面纱,其人清丽的妍容足可称得上祸国殃民,凝脂般的藕臂之上似有金环缠绕,顾盼倩兮的眼帘轻颤,一口香气自其檀口吐出,瞬间便弥漫整个车厢。

    车内阔宽,仅有数柄袖珍飞剑悬浮在前,婀娜多姿的纤细腰肢纹丝不动,一道令人心悸的强横气息被这娇弱腰肢封锁在体内。

    更兼有车厢壁板之上数道敛息收气的金黄符镇压,其人香气、修为与气机无一丝透漏在外。

    忽然,一道嘤咛声响起,清丽身影秀眉稍颦,素手指尖轻轻一弹,身后一位二八妙龄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幽怨后,便再次昏睡过去。

    她嘟囔一声 ,“又来,人家快睡死了”。

    清丽身影置若罔闻,施法继续让其酣睡。

    她眼眸微闪,目光奇异,仿若能透过车壁,看向一处树梢所在。

    而距离此处数里之外的沃原边缘,一颗树顶枝丫之上,一道身穿素白色锦袍的青年正凝视着这处劫掠。

    这时,那位首领霍然睁开双眼,厉声道,“今日黎某只要钱财,不伤人命,尔等还不快滚!”

    四周匪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顿时嗷嗷怪叫,枪棒利刃碰撞敲击之声响彻四方,马嘶人吼的威慑之力瞬间便将人心神失守。

    仆役家丁被吓得魂飞魄散,乒乒乓乓地兵器砸地声落入耳中,随即十数道求饶声响起,

    “饶命,饶命啊,我等愿降,大王饶命!”

    “钱财在车驾上,大王只管取走便是。”

    诸位管事则怒吼斥责,骑马游走之际,厉声喝道,“今日若能杀敌一人,赏银三百,护卫主公安全,事后再赏银五百;但有任何退缩,格杀勿论!”

    “护卫好主公不仅你等妻儿老小衣食无忧,还可受到主公庇护扶持;但若不战而降,不仅你等要死,身后妻儿也要受到牵连!”

    管事厉吼道,“敢不应战?”

    不理那管事的嗔怒吼叫,仆役们只管磕头求饶。

    匪首皱眉,眼神阴狠,暗骂一声没用的废物,正要挥手之际,身侧军师早已急不可耐地大叫道,

    “杀!一个不留,男的杀光,女的带回山寨。”

    四周匪徒嗷嗷直叫

    ,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后,如狼似虎地冲向车驾。

    呼吸功夫,在那些仆役连滚带爬中一道道光芒闪过,带起一注注猩红血流,四溅开来。

    惨叫声、咒骂声、呼喊声与求饶声响起,贯彻沃野之上。

    须臾功夫,四周仆役便被屠杀殆尽,首领与军师等人裹挟着数位管事缓缓靠近笼绣车驾,军师大笑道,

    “大哥,上次是嫂子归你,这次车驾中的小美人可要归小弟我了。”

    首领皮笑肉不笑地道声好,努嘴示意。

    军师眼露淫意,搓了搓手后,满脸猥琐地笑道,“小美人,走,快跟你军师哥哥山寨快活去。”

    其人伸手探向绣帐车驾,正要触碰之际。

    倏忽间,似有一道剑吟传来,首领脸色大变,骤然拉紧缰绳回撤,理也不理姬妾美人。

    军师似有所感,忽感眼前一道亮光闪过,旋即手腕处一阵冰凉之后,剧痛猛然传来。

    猩红血液瞬间染遍衣襟,手腕处平滑整齐,血流不止。

    他脸色唰地变得煞白,口中疯狂大叫,“啊!!!!”

    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疯狂打滚。

    四周匪徒早已被吓得四散而逃,独留那首领夫人似被吓傻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军师双目通红,嘶吼道,“走,走啊!!!”

    那女子竟直接翻身下马,撕拉一声将身上衣裙撕下一大块,紧紧裹住军师断开的手腕。

    军师猛地推开寨主夫人,哭着吼叫道,“快逃!!!”

    女子死死捂嘴痛苦,看向车驾的眼神满是仇恨之色,她自怀中抽出一柄短刃,狠狠地刺向车驾之内。

    噗嗤一声,帷帐被划开,却并未刺到人,颓然跌倒。

    车驾中那蒙面女子视若无睹,抬眼看向数丈外迅疾掠来的年轻身影,淡声道,

    “怎么,你要救下他们?”

    年轻身影瘪嘴地言道,“还以为你会让我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未料到却是‘助纣为虐’。”

    蒙纱女子目光下移,看着车驾外那双视若仇寇的眼神,“这荡妇乃本郡当地人,昔日她被那匪首虏上山后,他的情郎则尾随而至,潜入匪窝意图将其救走。不料这贱货贪生怕死,不仅不敢跟他出逃,还直接向那匪首告发了昔日的青梅竹马。岂料这小子最后不知为何却并未被杀,还做了那匪首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

    蒙面女子戏谑地看了眼那身穿道袍书生,“面对如此恩将仇报,这傻小子不禁不计前嫌,还以初心待他,今日生死攸关之际,仍然不忘助其逃生,你说这是痴情还是愚蠢?”

    年轻身影微微皱眉,“院主专门绕道就是要告诉弟子这些?”

    蒙面女子吃吃一笑,“见见凡俗痴儿怨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好么?诺,你看他们多有趣啊。”

    年轻身影则看着瘫在地上的书生,“这么说,小子方才倒是杀错了人?”

    旋即他将目光落在那略显呆滞的女子身上,书生脸色一变,将女子挡在身后,

    “要杀就杀我,与她无关!”

    蒙面女子淡声道,“这书生乃其青梅竹马,早已倾心于她,可惜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白瞎了这位大才子。不过这小子也是痴情,为了这荡妇更是沾染了数十条人命。”

    她眸光微抬,看向青年身影 ,“书生是满手鲜血、杀人如麻的痴情男儿,女子是身不由己、被逼为娼的负心婊子,让你选你会杀谁?”

    年轻身影沉默不语。

    车驾内那道身影嗤笑一声后,似有一丝倦意,慵懒地言声道,“走吧”。

    年轻身影沉默地坐上车夫位置,轻甩缰绳,径直离去。

    徒留数十具仆役尸体与两个抱头痛哭的男女。

    几匹侥幸存活的马匹与散落在地金银珠宝无人拾掇。

    半响之后,早已泪流满面的书生挣扎而起,忍着疼痛、单手拉着寨主夫人强笑了笑,沙哑地道,

    “媛儿,咱回家吧。”

    女子拼命点头,嘶声

    痛苦地抱着疼痛难忍的书生,“好,回家,回家。”

    一道阴冷话语忽然在两人耳畔响起,“回家?还老子白忙活一场,居然还想要回去,你们脑子没病吧?”

    男女二人神色大变,只见那匪首带着数个小喽骑马而至,竟是去而复返。

    匪首阴翳地目光先是落在书生身上,“军师,老子待你不薄吧?没想到一片赤诚之心却换来一个白眼狼,勾引老子的女人不说,还要致我于死地,幸亏老子命大,否则今儿真就阴沟里翻了船。”

    书生惨笑一声,“大哥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不要伤害媛儿,这一切与她无关。”

    匪首目光一瞥女子,忽然言道,“今日你们只能活一个人,你怎么说?”

    本是寨主妇夫人的女子颤颤兢兢,胡乱擦了擦方才感动的泪水,快速爬到首领脚下磕头认错。

    匪首不耐烦地道,“要么你死,要么他死,你选一个吧。”

    女子柔弱娇躯一抖,看向书生地眼光满是不舍,似有痛苦与挣扎。

    她颤抖良久,宛若蚊蝇地低声道,“我想活”。

    书生颓然瘫地,女子垂首不语。

    匪首猖狂大笑,大手却募地向下一挥。

    噗地一声,一颗不敢置信地绝美头颅滚落在地。

    红粉骷髅提前化为现实。

    书生神色呆滞,看着曾经的青梅竹马忽然变为无头尸体,他近乎肝胆欲裂,发疯地冲向匪首。

    匪首手起刀落,又一颗清秀头颅滚落,颈部血水四溅,冲了老高。

    一个杀人如麻地痴情男儿与一个贪生怕死的负心婊子,齐齐入了黄泉路,做了鸳鸯鬼。

    匪首冷笑一声,正欲提缰归寨,扑哧一声,一抹飞剑迅疾掠至,倏忽间在其额上穿了个大洞。

    嘭地一声,匪首不敢置信,神色呆滞,眼神涣散,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吓得一帮小喽惊悚颤抖,再次四散溃逃,再也不敢聚拢在一堆了。

    今儿实在太邪乎了,人命居然这么不值钱。

    数里之外,笼绣车驾之上,一道光芒倏忽而至,回到朦胧身影之前,化为一柄袖珍小剑。

    年轻身影沉默少许后,涩声道,“院主为何不提前救下那两人?”

    朦胧身影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车门上的背影,身影慵懒地斜躺在一处温软之上,淡声道,

    “我讨厌负心人”。

    “如若让我遇见,不管是谁,男女皆杀!”

    年轻背影身影一僵,仔细想了想,旋即松了口气,幸好自家还是单身,倒是不用担忧。

    慵懒身影,名唤裴筠潇,昔日的紫金院院主。

    年轻人,正是云游至此的司马元。

    司马元犹豫下,“这一路多谢院主护卫了”。

    裴筠潇抬眼瞥了瞥车驾外的年轻背影,幽幽一叹,

    “你们男人呐,总是在吃干抹净之后再将我们女人抛弃。”

    司马元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正欲解释。

    裴筠潇不耐烦地摆手道,“哼,想滚就早点滚,少在老娘面前拐弯抹角。”

    司马元嘿嘿一笑,“小子再沾沾院主的仙气”。

    馥郁国西北,一处清秀庄严道观之内,天生仙姿玉貌地倩影独坐修持,妍容安然。

    凝脂肌肤藕臂轻轻晃漾,一层涟漪微波凭空显露,少许功夫,便有呢喃自语声传出。

    倩影侧耳聆听少许后,低声称是,旋即其袅娜娇影随风而动,飘出窗外。

    俄而,遁速骤然加快,呼吸功夫便掠至数百丈之外。

    不过数日功夫,一辆独行的绣帘车驾外,便多了位清冷仙子。

    她微微躬身,“见过师尊”。

    慵懒声音响起,笑道,“来,乖徒儿,让为师摸摸看,这些年长大了没?”

    清冷仙子清容不减,坐在尚有余温残留的车夫位置,淡声道,

    “弟子为师尊护法”。

第四十七章 钟灵韵!

    浮萍国西部,一处沼泽之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追逐厮杀着。

    迎面而来的一道摇摇晃晃地剑光正迟疑着是否要避让时,前方那道被追杀之人当即扯着嗓子吼道,

    “躲开,快躲开,别挡道!”

    司马元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地闪避到一旁。

    而此刻其等距离他足足尚有千丈之远。

    却说为首之人身穿一袭赤色长袍,身上数十道刀痕横七竖八,早已结疤的伤痕足有十处之多,更勿论那些新添剑芒了。

    数个呼吸之后,赤袍修士率先掠过司马元身侧,倏忽功夫便消失不见,俨然完胜其身后之人。

    新伤旧疤汇聚于一身,那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然在司马元眼中,这哥们也是够生猛,愣是把后面那气急败坏地中年汉子甩的远远的,近乎绝尘而去。

    司马元正感慨时,忽然浑身毛发竖起,霍然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伤疤男子。

    其正笑嘻嘻地看着司马元,“哟呵,小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江湖雏儿啊,没听说‘城门失火,祸及殃鱼’这句至理?”

    来人身材修长,美若冠玉,爽朗的大笑声令人不禁生出好感。

    司马元暗赞一声,此人相貌俱佳,逃命之际还不忘提醒他人闪避,无愧为‘美男子’之称号!

    他再仔细一观,对方身上哪是什么赤袍,分明是染红了的血色白衣,极为刺眼醒目。

    司马元瞥了眼愈发逼近的那道追逐气息,不动声色地道,“追杀你的人要来了,还不快跑?”

    那人怪叫一声,当即掉头就跑,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唯有一道话语留在耳畔,“好小子,有胆量!我叫秦痴,浮萍国青萍郡秦氏大少爷就是我!兄弟,等我摆脱这情敌后,再来找你啊,你小子够意思,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司马元略显奇异地看了眼对方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敬佩。

    这时,一道怒吼声贯彻司马元耳边,

    “该死的秦寿,你敢偷我娘们,老子活劈了你,有本事你别跑!”

    自称叫秦痴的赤袍男子怪叫一声,“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司马元悚然一惊,冷汗直冒,颇为汗颜的摸了一把额上冷汗。

    俄而,一道狂暴的凶狠气息霍然临近,看了眼连连摆手的司马元,冷哼一声后,便急速追去。

    留下司马元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有些尴尬地嘟囔了一句,

    “这山下人的关系,好乱啊!”

    --------

    青萍郡。

    郡城之外,司马元踏步而入,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好不热闹繁华。

    “糖葫芦,蜜甜蜜甜的糖葫芦哦,三文钱一串,只要三分钱。”

    “炊饼唉,买炊饼勒,嘎嘣脆的炊饼啊。”

    “吃馄饨哦,热气腾腾地馄饨啊,只要五文钱,只要五文唉。”

    ........

    一位头顶冲天鬏的粉嘟嘟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卖糖葫芦的,一手拉扯着身旁的父亲,怎么也不迈开脚。

    略显落魄的中年书生轻轻一叹,用余光警惕地瞟了眼四周后,快速掏钱买了一串给自家闺女,有些无奈地道,

    “灵韵,这可是第五串了,这串吃完可不能再要了啊!”

    名唤灵韵的小姑娘小脸红扑扑地,约摸十一、二岁的年纪,她展颜一笑,半是撒娇半是软糯地轻嗯了一声。

    司马元眉宇一动,对着那个看着自家笑得小姑娘轻轻点头,他略一沉吟之后,走向一旁的馄饨摊坐下,一招手,“老板,麻烦来碗馄饨!”

    “好勒,客观您稍等,马上就好!”年迈的摊主满脸笑容地回道。

    只见他掀开锅盖,间早已备好的生馄饨倒入锅中,一阵鼓

    风大火升起,锅中热汤开始沸腾。

    稍许功夫,便有一道熟食清香沁入鼻尖,令司马元轻轻一叹。

    “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嘴馋了?”

    司马元转头望去,却见那中年书生一脸尴尬地捂住小姑娘的小嘴,半是训斥半是维护地道,

    “韵儿,别乱说!”

    司马元笑着回道,“不错,刚才见你吃糖葫芦,就正好勾起了我肚中的馋虫。”

    小姑娘毫不见外,索性挣脱父亲的臂膀,坐在司马元对面,

    “我叫钟灵韵,你呢?”

    司马元笑而不语。

    小姑娘也毫不在意,小胳膊趴在桌上,小眼睛瞪的大大的,她眉开眼笑地道,

    “韵儿也喜欢章家爷爷煮的馄饨,滑而不腻,肉香与皮陷儿都融为一体了,很好吃勒!”

    旁边老摊主哈哈大笑,端上一碗热气疼疼地馄饨放在司马元身前,在随手撒上几粒青葱花,霎那间便有一股葱香、肉香与面汤清香味沁入鼻尖,令司马元心神一荡,不禁缓缓点头,笑道,

    “还未品尝,香味便令人精神一振,看来小妹妹所言不虚啊。”

    司马元促狭一笑,“我猜,小韵儿肯定也是老摊主的回头客!”

    小姑娘嘿嘿一笑,眨巴眨巴眼睛后,余光不时瞟向身侧父亲与司马元面前馄饨。

    司马元会心一笑,钟姓书生略显无奈,随即跟老摊主言道,“章叔,麻烦您老给韵儿也来一碗吧。”

    章姓老摊主笑呵呵地道好。

    小姑娘当即跳起,吧唧一声,亲了钟姓书生一口,“爹爹万岁,爹爹万岁!”

    看着小姑娘一双灵动眼睛快要笑成一丝缝了,司马元笑了笑。

    心中有些羡慕,也有些遗憾。

    他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或者,闺女?

    司马元咕噜一声,吞下最后一口馄饨之后,正欲起身结账,摸了摸腰间储物袋,忽然有些皱眉,似在迟疑犹豫。

    对面小姑娘当即乐开了花,近乎捧腹大笑地趴在桌子上,直欲笑得肚子发痛,小身板直发颤。

    她鬼鬼祟祟地小跑到司马元身侧,竭力憋住笑意,一脸促狭地低声问道,

    “是不是没钱了?”

    司马元脸上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

    钱倒是有,可是都是灵元石啊。

    至于金银铜币之类的凡俗货币,他确实没有啊。

    看着司马元进退两难地便秘神情,小姑娘发出近乎神经质的低笑声,在司马元一脸幽怨地眼神中,她跳起来拍了拍司马元的肩膀,故做豪迈地正色道,

    “大兄弟,今次这碗馄饨钱就记我帐上,等下次有缘再会,你再把钱还我,如何?”

    司马元瞅了对方一眼,小姑娘说这话时,余光先是一瞥自家父亲,见其轻轻点头后,才说出这句话。

    他不禁心中一动,暗赞一声后,笑道,“好,那大哥哥这顿饭钱就暂记在你帐上,事后我再补偿你。”

    小姑娘背着小手回到桌子上,小手一挥,一脸侠气凛然地道,

    “出门在外,谁没个捉襟见肘的时候啊,今儿我认你做个江湖朋友,你看如何?”

    看着小姑娘神采奕奕地眼神,司马元略有踟蹰,似有些犹豫不决。

    小姑娘当即就怒了,啪地一拍桌子,淡眉霍然一挑,“怎么,不行?”

    司马元眼皮一跳,连连摆手道,“也不是不行,只是.....。”

    再闻啪地一声传来,司马元抬眼看去,只见小姑娘捂着小脑袋,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身后父亲,

    “爹......。”

    钟姓书生脸上黑线密布,抬起的手掌轻轻落下,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闺女的脑袋。

    打在她身,疼在他心呐。

    他板着脸道,“

    快给公子道歉”。

    小姑娘苦着脸对着司马元微微躬身,有模有样地作揖致歉,低声道,

    “对不起公子,方才是我无礼了。”

    司马元连忙起身让开,摆了摆手,笑着道,“无碍,无碍,不必如此。”

    他沉吟少许后,对着钟姓书生正色道,“在下名唤司马元,有一事想要与先生商量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钟姓书生神色一怔,似有不解,旋即看了眼四周嘈杂环境,“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司马元将目光落在一脸茫然好奇的小姑娘身上,眼中似有满意之色。

    钟姓书生当即大怒,护犊子似的扯着小姑娘就走,搞得司马元不明所以。

    正端着馄饨的老摊主上下看了眼司马元,“瞧着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会如此心怀肮脏之意?”

    他叹息地摆了摆手,“罢了,那馄饨钱你也不用付了,公子你快走吧,老头子这店快打烊了。”

    司马元似有不解,旋即一啪额头,苦笑摇头,“老丈,您误会了。”

    老摊主摆了摆手,似不愿再多言。

    司马元想了想,看着那对父女的背影,索性悄然跟上。

    待司马元走后,章姓摊主快速将手中杂物一放,七拐八拐地走进一间隐秘屋子。

    屋内一人正闭目养神,盘膝打坐。

    观其卓绝姿色,俨然世上少有。

    章姓摊主低声道,“仙师,您说的那位青年剑仙来了。”

    那人缓缓睁眼,无欲无求。

    观其相貌,赫然正是先前那位疑似被‘绿’之人。

    他沉默少许后,点头言道,“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章姓摊主点头哈腰地躬身退出。

    那人似自言自语地道,“去找人制造点麻烦”。

    暗中当即有人称诺。

    一处偏僻巷口。

    钟姓书生抱起小姑娘快速奔跑,绕过了数条繁华大街小巷之后,在一条偏僻的胡同里停了下来。

    他气喘吁吁地放下自家闺女,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不安,随后四处张望后,见并无一人追来方才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怀中正疑惑的闺女,强笑道,“没事了,别怕,有爹在呢”。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鼻音连连地说道,“爹,我怎么感觉那位公子并无恶意啊。”

    钟姓书生脸色一沉,近乎厉声地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爹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日后不可再如此随意接近他人,如果那些邪魔歪道知道了,定要将你捉去吃了。”

    小姑娘闻言情绪有些低落,轻轻地哦了一声。

    自打懂事起,她便过着这般漂泊日子,自小跟随爹相依为命,但凡有何风吹草动,爹就会惊慌失措、草木皆兵,生怕自家被人悄无声息的给虏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家招来的祸患。

    爹曾找青衣观的法师看过,说自家体质殊异,妖魔见了要吃她,仙师遇到会生坏心。

    从此之后,爹便带着她四处流浪,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她低声道,“爹,韵儿累了。”

    钟姓书生闻言默然,蹲下将闺女背起。

    小姑娘其实想说,爹,韵儿不想再让你遭罪了。

    远处,一道年轻身影默然伫立。

    他轻声呢喃,“仙灵之体”。

    一处破落房屋门前。

    钟姓书生带着小姑娘回到此处后,打开大门正大松口气,忽然神色大变,将小姑娘护在身后。

    一道锦绣青年正负手而立,四处打量,除去一张桌子、两把破椅外,再无余物,俨然是处临时场所。

    钟姓书生涩声道,“如何才肯放过小女?”

    他眼中露出一丝坚毅,抬首决然言道,“以我之命换小女之命,可否?”

第四十八章 代兄收徒!

    司马元看着钟姓书生,再看了看躲在其背后正泪眼婆娑的小姑娘,见她正欲跳出,却被钟姓书生死死拽住。

    他轻声道,“你们不用紧张,我并无恶意。”

    钟姓书生纹丝不动,并不相信司马元所言。

    司马元沉吟少许后,一拍储物袋,两瓶丹药、一枚内门弟子令牌落入屋内桌子上。

    他轻声道,“这两瓶丹药可助你消除体内隐患,令牌乃我身份令牌。你若接触过修道人士,定知其真假。”

    钟姓书生皱眉,看了眼桌上数件宝物,他脸上似有迟疑之色。

    司马元微微苦笑,想当初他为了拜入仙门,手上可是染了好几条人命,好几次差点丢掉性命方才得来这枚内门弟子令牌,今日却连送都送不出去。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苦笑之后,他脸色一肃,“我知道你尚怀有戒心,但你闺女天生具有‘仙灵之体’,容易引来他人垂涎。那些怪戾道人之所以意欲将其炼为鼎炉,暗怀不轨之心,缘由便是其特殊体质。”

    他抬首一肃,沉声道,“至于我,乃是紫霄派剑峰内门弟子,名唤司马元,师从剑峰峰主陆鸿离,其上还有四位师兄,皆乃是名门正派之人,并非邪道妖魔之辈。入我宗门之后,可保你父女二人安然无恙。”

    “今日能碰见你们,既是缘分,也是天定。”

    他直视钟姓书生,“我欲将你闺女引入我剑峰门下,不知可否?”

    钟姓书生看着司马元沉默不语,司马元坦坦荡荡,无所隐瞒。

    小姑娘似鼓起勇气,轻声道,“爹,他说的是真的,韵儿感觉得到。”

    钟姓书生身影一震,微微垂首,沉默不语。

    他其实早已知晓司马元所言非虚,尤其是对方那枚紫霄派内门弟子令牌更是明证。

    而今坐镇浮萍国的清暝院便隶属紫霄派,该院弟子他自然见过。

    小姑娘鼻子抽泣,鼻音浓重地道,“爹,只要韵儿入了仙门,你就不用在这般东躲西藏了,以后也可以随韵儿去仙门居住,听说那儿的空气好,可以长寿。你以后也不必这般拮据辛苦了。”

    钟姓书生轻轻一叹,摸了摸身后闺女的脑海,眼中露出不舍与溺爱。

    司马元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贸然拆散他们父女俩是否有些不妥。

    他忽然轻咳一声,看着钟姓书生,轻声道,

    “你闺女若入我剑峰门下,我可将其引入我三师姐照料,定然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钟姓书生脸上好一番犹豫、迟疑与挣扎后,方才长长一叹,把自家闺女往司马元一推。

    钟灵韵再不复先前‘豪迈’,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司马元。

    司马元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沉吟少许后,轻声道,“我欲将你引入我师兄门下,你可愿意?”

    钟灵韵秀目一瞪,“哈,你师兄?”

    钟姓书生轻咳一声,小姑娘浑身一僵,似有些垂头丧气地道了声好,司马元摸了摸小姑娘脑袋,轻声道,“我师兄新逝,你虽拜入师兄门下,但日后仍由我与诸位师姐授你功法道术。”

    小姑娘立马抬首,小眼睛当即笑出花来。

    司马元笑意缓缓收敛,“跪下听授吧”。

    钟灵韵神色一正,恭恭敬敬地跪倒。

    司马元神情肃穆,沉声道,

    “紫霄派剑峰第六代内门弟子司马元,今日于浮萍国青萍郡代师兄吕昭阳收徒钟灵韵,入我剑峰剑阁一脉!”

    他眼神微动,凝视钟灵韵片刻后,轻声呢喃道,“肝胆相照,生死相依。”

    他目光沉凝,取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灵牌,放置在身前,其上正镌刻有‘尊兄吕昭阳之灵位’等数位银灰篆字。

    他庄重肃穆地沉声道,“钟灵韵,还不快磕头拜师!”

    钟灵韵小脸肃穆,俯身拜倒在灵位之前,清脆稚声地恭

    敬道,“弟子钟灵韵叩见师尊,拜见小师叔!”

    司马元垂视身前灵位,眼角湿润,他轻声道,“大师兄,你有徒弟了!”

    他轻擦眼角,露出一丝笑容,温声道,“起来吧”。

    钟灵韵灵动眼睛瞅了眼司马元,低声道,“小师叔”。

    司马元宠溺地抚摸着钟灵韵的小脑袋,对着钟姓书生笑道,

    “小灵韵虽入我剑峰门下,但需暂作记名弟子。日后待我禀明师尊他老人家,再录入宗门谱牒之上。”

    钟姓书生强笑一声,自无不允,但看着自家闺女似有不舍。

    司马元沉吟少许后,轻声道,“我而今尚在外游历,无法归宗,你等暂在此居住,数日后若有人持我紫霄令牌来此,你等可随之离去。”

    钟姓书生一听无须立刻入山,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司马元想了想,自心神处逼出两缕炼化后的符剑意,萦绕在指尖之上。

    霎那间,破屋被光华照亮,书生刺眼闭目,小姑娘却不觉丝毫不适,兴致勃勃的抬眼细观。

    司马元指尖轻轻一弹,一缕剑意倏忽而掠,渡入钟灵韵体内;一缕掠入钟姓书生体内,消失不见。

    他笑道,“这道剑意可保你等性命无碍,也是我紫霄剑峰标志,但有修道人见到,必不敢为难你们。”

    钟姓书生上下摸了摸,直觉体内一道无形剑意潜藏,并无任何不安,反觉一阵心宁。

    小姑娘钟灵韵乐得笑开了颜,看着司马元傻笑不已,钟姓书生只觉有些吃味。

    这时,一道大笑声突然响起,

    “哈哈哈,钟兄弟,多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没想到你们藏在这儿。”

    父女两人脸色大变,唰地一下便化为惨白、毫无血色。

    司马元上前一步,挡在父女二人身前,抬首看去,却见屋外一团漆黑如墨的浓雾弥漫。

    一股足有炼气巅峰的强横气机急速掠来,观其架势,颇有一副誓将钟姓书生当场虏走的心思。

    父女二人本是惊恐不安,两人身上或黯淡或微弱的气息一闪而逝。

    钟姓书生脸上依旧紧张,颤声道,“小心,来人名唤朱秋生,炼气巅峰修为。本是我昔日好友,相交多年。本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岂料他对小女早就暗藏祸心,我等沦落至今日便是此人所迫。”

    司马元负手傲立,转头温醇一笑,“无碍,不过宵小之辈罢了。”

    小姑娘却展颜一笑,重重点头,“嗯!韵儿不怕!”

    司马元神色一怔,旋即朗声大笑,“区区炼气巅峰而已,也敢试剑我紫霄派?”

    对方厉魂似气势一滞,似犹豫少许后,气势轰然大振,散发出愈发强盛地庞大威势向司马元压来。

    一道怒吼声响起,颠倒黑白地道,“放肆,紫霄乃名门正派,岂会作出俘虏凡人的恶举,你竟敢败坏紫霄上宗名声,朱某岂能饶你!”

    司马元笑意一收,目光冷淡。

    只见他右手双指并拢,先是一点胸口,继而向前一指,口中疾声道,

    “问仙出鞘,去!!”

    话音刚落,一道轻吟剑颤忽然响起,中年父女二人唯见一道白炽光芒一闪而逝,瞬息间消失不见。

    顷刻,一道击破耳膜的嘶吼声猝然响起,似有痛苦的呻吟声、沉闷声以及惊叫声。

    最终随着司马元眉眼一竖,厉声道,

    “斩!!!”

    一道凄厉地惨叫声响彻整个青萍郡城,无数人齐齐抬头看向上空募然浮现的一团黑影。

    或惊慌失措、或吓得魂飞魄散,还有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及至那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便知有两位仙师在斗法,顿时人人振奋,激动难忍。

    随后只见空中数十道亮丽剑光纵横肆虐,犹如切割般将那团如墨阴影斩的一干二净。

    唯有最后一

    丝不甘的惨叫与不敢置信还在耳边回响。

    “剑修,原来你真是紫霄派剑修!!!”

    至此,所有人都知晓青萍郡城来了一位剑修仙师,尽皆向着那剑光纵横之地蜂拥而去。

    青萍郡城东城,一处楼阁之内,一位满身疤痕地青年汉子忽然自绣满鸳鸯的绣榻上翻身而起,神色微惘,

    “有剑修来此?是谁?”

    “莫非是那个紫霄派小子?”

    身侧一位全身光溜地妩媚女子斜躺在侧,满眼迷离,轻声呢喃。

    汉子转念一想,嘟囔道,“那小子与我不过一面之缘,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再次翻身而上,大笑一声后掀被而入。

    妇人惊呼一声,半掐半骂道,“死鬼,还来。”

    屋内梵音阵阵,仙乐再起。

    另侧,屋内的钟姓书生神色呆滞,小姑娘则红扑扑小脸发烫,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中满是星星。

    司马元心中一乐,啧,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他轻咳一声,故作淡然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换个地方。”

    钟姓书生早已心悦诚服,点头答应。

    随后当青萍郡城的老百姓赶去时,仙师早已消失不见。

    城外斜坡之上,司马元首先以‘剑讯’传信至那位裴院主,央其将这位大师兄首徒带入山门。

    司马元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钟姓书生,“这储物袋内有我一块身份令牌,还有千余灵元石以及诸多丹药,可供你们日常修行。另有本门功法《紫霄剑法》第一层,你可指导小灵韵先行修炼,以待来日师门探查。”

    钟姓书生接过储物袋后,宠溺地看了眼正瞪大眼睛的钟灵韵,“还不快拜谢师叔”。

    钟灵韵笑逐颜开地将储物袋抱住,“韵儿谢谢小师叔,师叔放心,韵儿定会加倍修炼,早日追上师叔。”

    司马元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好。

    他沉吟少许后,再次摸出一根宛若银蛇的细绳,轻声道,

    “此物名唤‘银环’,乃是我三师姐也就是你三师叔所赠,今日我便将它留于你防身之用。”

    钟灵韵仰头眨巴眨巴眼睛,司马元轻笑道,

    “你持此信物拜入山门,师姐便会相信你,你就暂时待在其身边,听其教诲。”

    “另外,不久之后将会有宗门之人前来接你们回山,可耐心等待。”

    他转而对钟姓书生言道,“钟道友进入山门之后,且在我属地麒麟崖住下,日后再作安排。”

    钟姓书生在见识到青萍城中那道凌厉威势之后,便知此地再难待下去,自无不允。

    待司马元自觉安排周全后,其身影一纵,脚下问仙残剑倏忽乍现,嗖地一声便消失在天际。

    钟灵韵小眼内兴奋之色一览无余,钟姓书生也松了口气。

    及至半月后,一道清冷倩影寻到了正在酒楼之上大快朵颐地钟灵韵。

    她轻轻一招,一块内门弟子令牌落入手中。

    钟灵韵当是一愣,继而大怒,“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姐,别以为你漂亮就可以随意拿人家的东西,这可是我小师叔给我的,还给我!”

    她小手一伸,气势汹汹地正要质问时,清冷身影淡声道,“你可是钟灵韵?”

    钟灵韵忽然响起小师叔曾言门中会有人回来接他们,她心中一咯噔,眼珠微微一转,连忙小跑至清冷身影前,有模有样地恭敬作揖,

    “弟子钟灵韵见过仙子姐姐”。

    清冷身影眼中掠过一丝惊异,旋即露出温和,柔声道,

    “我是你叶师叔,你且将你父亲唤来,今日便与我一同归山。”

    钟灵韵小眼眸霍然一亮,忙不连迭小啄脑袋,一溜烟地功夫便下楼飞奔,直冲家门。

    少许,三道身影破空而去。

第四十九章 灵兽阁来人

    浮萍国,南柯郡东城,一颗三十丈高的古槐摇曳晃荡,绿叶婆娑。

    树下一位方术道士一口唾沫地喷洒而出,四周数十位闲散之人笑呵呵地蹲在地上。

    及至众人扔了几个铜板后,其人略做矜持后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一段陈年秘辛。

    那人一身灰布外卦,道袍陈旧且多补丁,宛若暗梅点缀,不仅无一丝落魄却尤显仙意。

    高冠峨带,面容清癯。长长地白胡须在胸前飘拂,道袍轻振之下,呼呼作响,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他稍振衣袖,略作感慨地道,“上回说到,那樵夫入山砍柴,观人弈棋大半日,回家一看却发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随后他方才恍然大悟,真正明悟‘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此人慨然一叹后,索性以斧作宝,再回灵山仙洞自顾自吐息起来,至于最后其人到底是否得道成仙,老道也不知晓。”

    有人当即起哄,“淳老道,你不也是修道人么?怎么对方是否成仙都不知道?”

    名唤淳匣稗的老道振振有词,“老道又未成仙,也不是无所无能的大仙人,岂能遍察天地灵物?”

    有数人当即大声笑道,“退钱,退钱!”

    淳匣稗将身前数十铜板迅速收起,哼哼几声,“退钱?怎么可能,听了老淳的大道真言还想退钱,你们就不怕被雷劈?”

    打趣起哄少许后,淳匣稗轻咳一声,四周顿时寂静,知晓重戏来了。

    司马元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一只槐树精不仅光天化日之下给一大群凡俗百姓讲鬼神妖魔故事,双方似还其乐融融。

    他眉眼一挑,方才他似察觉到一道强横的修道人气机,疑似筑基期存在。

    他目光玩味,掠过一丝似笑非笑之色后,索性也盘膝坐地,聆听那名唤淳匣稗槐树精意欲何为。

    淳匣稗语声清幽,醇雅混润,“多年前,在我浮萍国某处上郡所在,有一颗远古神树,神树高耸入云,不知几何之宽阔,只知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无有尽头,可谓参天擎柱也。

    古树之上有数十大国繁衍生息,各有子民百万。

    其中一国名唤槐安,占地数里,雄踞高山沃原,盛产灵矿、晶石、玛瑙以及翡翠等诸多奇物,国中有大族萧氏、皇族马氏以及勋贵赵氏等,更有裴、陈、王、徐等四大柱国,以及诸多封疆大吏,堪称鼎盛之极!

    然而所谓盛极必衰,福尽祸必至矣。

    槐安国资源虽足,但人心之贪婪,远非区区所能衡量。

    是以征伐四起,掠夺横生。明争暗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流血斗殴更是三天两头都有一场。

    这时,国中凭空出现了一位大儒,此人博学多才,学识渊博,几近天人!”

    司马元聆听少许后,脸色愈发的古怪诡异,看向那槐树精的眼神尤为奇特。故事倒是不错,讲的是一位本是庶民安居养性、饱读诗书后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儒,其人自被皇室赏识聘为驸马后,近乎一步登天地参与朝政,更是作出扶持凡庶位列朝廷、剔除乱党蠹虫、打压豪族贵勋、分割诸方势力等一系列大手笔,直至最后把持朝政,权倾天下,却得到善终的故事。

    而令司马元古怪的非是这种唬人的故事,而是这精怪所言之人似与他紫霄峰某位大人物经历极为相似。

    不过与之迥异的则是,现世中那人乃修行中人,而今正是执掌宗门大权,裁决数万弟子生死。

    司马元心念至此,耳畔忽有声音再次传来

    ,“那大儒手下有一爪牙,名唤卢青桂,自由研习武学经典,博采众长之下,竟精通儒释道三家之长,一身功力几近宗师之境,在大儒执掌朝政大权过程中,便是此人为其剔除敌对势力,扫灭乱党祸患,扶持其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执’宝座。”

    听到这里,司马元眼帘微垂,脸上似有若有所思与沉吟之色。

    半响,当听众陆续散走之后,司马元起身轻掸灰尘,拱手笑道,

    “多谢前辈解惑,小子有礼了。”

    淳匣稗似被吓了一跳,眼中一抹惊惧之色一闪而逝。

    司马元微微一笑,收起方才故意显露的‘剑符’剑意。

    淳匣稗定神看来,强笑道,“不知少侠有何要事?若是欲听故事还请明日再来。”

    司马元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前辈蜗居在此,虽荣享青萍国多年供奉祭祀,但想来早已厌倦,不知可有移居之意?”

    他饱含深意地道,宛若蚊蝇声响起,“良禽择木而栖,如此受制于人的日子,前辈还没过够么?”

    淳匣稗笑容微僵,好嘛,本想抛个诱饵,结果把自家陷进去了。

    他老脸笑容和蔼,轻轻叹息一声后,“老了,腿脚不利索、走不动咯,恐有负少侠所愿啊。”

    司马元背手仰望,古槐参天繁茂,枝叶青翠欲滴,清风徐来,沙沙作响。

    他发出一道惋惜之声,“可惜了,如此几近千年的苍木巨槐,即将一朝化为灰烬,数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着实令人惋惜啊。”

    话音刚落,一道庞大的威压便将司马元笼罩,老道早已面容早已化为阴恻冷淡,

    “你在威胁我?”

    司马元轻笑一声,笑意渐渐收敛后,淡声道,“我虽不知你背后有谁,但想来能知晓我紫霄隐秘且意欲挑拨离间者,不外乎本派的敌手灵兽阁与玄冥宫。而阁下乃精怪出身,想来定是来自灵兽阁了。”

    淳匣稗眼神微眯,索性挥手一洒,一阵绿荫一闪而逝之后,一层禁阵结界悄然浮现。

    脸上如此言语,暗中司马元却低声自语道,“万物皆有灵性,更何况道友已然成精悟道,成为我辈中人,难道你这般甘心被人奴役驭使?”

    淳匣稗目光一闪,冷哼一声,“休得胡言乱语”。

    似是意动,又若色厉内荏。

    司马元淡声道,“今日你言我紫霄尊长隐秘,想必无需多久便有伏魔殿师兄前来缉拿道友,届时即便你背后再如何强大,难道可以抗衡整个伏魔殿?”

    “退一万步,即便打赢了,你们又逃得出我紫霄辖境?”

    司马元大有深意地言道,“须知我紫霄三千剑修可不是唬人的玩意?”

    淳匣稗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轻笑声忽然响起,“我道剑峰亲传是个如何了不起的存在,原来只是个会狐假虎威的半大小子。”

    淳匣稗神情一肃,敛容躬立,司马元缓缓抬首,神色郑重。

    却见远处一位身披七彩花衣地五短身影悬空而立,其人一步落下便至司马元跟前,同时一道碧幽短箭猝然临近。

    司马元手中剑光一挥,短箭呼哧一声便被斩成两截,落在地上蜿蜒搅绕,扭曲不止。

    其赫然是条斑斓毒蛇,全身浸满剧毒,碧幽绿极。

    同时一个嗤嗤声响起,地面被腐蚀掉西瓜大小的小坑。

    司马元瞳孔一缩,心头骤然一寒,如临大敌。

    那人眼中似

    有诧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来你倒还有些本事”。

    司马元抬首,“灵兽阁之人?”

    那人在司马元前方十丈处落下,正是结界边缘。

    司马元目中似有深意,老道垂首观蚁,脸上神情不知悲喜。

    那人笑道,“贫道灵兽阁刘权,受贵派一位好友所托,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司马元瞥眼看了看老道,嗤笑一声,“一位半步筑基修士,再加一位古槐精,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刘权笑道,“没办法,谁让你杀过筑基期,我还不想阴沟里翻船。对了,别想逃,因为你逃不掉!”

    他森然一笑后,大手一挥,便是数道七彩光芒飞速掠来。

    司马元早在对方出手之前便已然祭出天工剑,呼啸一声,将结界撞破撕裂。

    同时一股束缚之力骤然临身,却见四面八方数百根古槐藤条齐齐掠来,如同一条条灵动碧蛇,或将司马元双足缠住,或卷住司马元腰部,亦或者直接戳向其心脏肺腑等要害之地。

    司马元冷冷一笑,转首沉声道,“道友,你我只有一次机会,可要把握住了,否则你此生再无脱困之机。”

    老道虽沉默不语,看似无动于衷、难以被撬动。

    刘权却脸色一沉,阴翳地眼神扫了一扫老道,对方浑身一颤。

    槐树精虽并未动心,但谁能担保其真是毫无波动?

    司马元霍然一瞪,浑身剑光呼吸一绕,将藤条震开,却并未挥剑下斩。

    剑尖直指刘权,同时口中对着老道厉声道,“还不动手?”

    淳匣稗老道嘴角抽搐不止,刘权攻势早已临近,对于司马元的烟雾弹不理不睬。

    司马元一边闪躲着,近乎气急败坏的道,“你还要等什么?”

    淳匣稗老脸黝黑,爆喝一声,“闭嘴!”

    随后不过数个呼吸功夫,三人已然交手数十个回合。

    司马元身影忽然拔高,指尖之上一道剑光倏忽而逝。

    俄而,刘权脸色大变,猝然后撤。

    司马元霍然转首,低吼道,“就是此刻!”

    淳匣稗身影一僵,看向司马元地似有惊恐与不安。

    司马元微微侧身,露出正贴在古槐树杈上的一枚古镜。

    古镜之上龟龙虎凤虚影悬浮绕空,飞旋舞动。

    同时,一道庞大的吸收抽取之力自古镜之上迸发。

    霎那间,便有数十缕精粹妖力渡入古镜之中。

    淳匣稗近乎肝胆欲裂,怒目裂嘴,厉吼道,“小子,你该死!!!”

    司马元冷冷一笑,意念传出,古镜当即狂风大作,汲取之力猛然加大。

    淳匣稗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住手,你快住手!”

    司马元看向被问仙剑戏弄的刘权,“给你一刻钟!”

    淳匣稗脸色一变,倒退数步,脸上似有阴晴不定之色。

    他忽然大叫一声,砰然炸裂开来,同时一道痛入极致的痛苦惨叫声响起,

    “啊,饶命,饶命啊!!”

    司马元脸色一沉,看向被问仙剑逼入数十丈外的刘权。

    对方脸色阴沉,怨恨厉声道,

    “小小槐树精,好大的胆子,竟敢背主,找死!”

    司马元眉眼一挑,当即喝道,“成则永享自由,败则彻底沦为彼辈手中傀儡,永世不得翻身!”

    “快动手!!!”

第五十章 杀刘权,死士至!

    “道友,待会儿我为你争取一线生机,你可得把握住了!”

    淳匣稗厉吼声响起,“小子你住嘴!”

    司马元哈哈大笑,腾空飞跃而起,“好,就这样说定了!”

    他话音刚落,槐树精惨叫声再次响起,同时一道道金文符字在空中浮现,而司马元身后的古槐之上更有一张庞大的金纹大网,将其死死地捆锁在地。

    此刻古槐精一边承受着古镜的汲取之力,一边被刘权怀疑叛主而催动禁锁,两道折磨之力几乎将其送入阴曹地府。

    如同外有抽筋剥皮,内有吞刃阴炭,既有剜心剥骨之痛,更有熬炼骨髓之苦。

    他募然仰天怒吼,嘶声惨叫。

    司马元怒发张狂,厉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俄而,一道极致的恨意骤然爆发,“想要老夫的命,你们休想!都去死吧!!!!”

    司马元身影一僵,暗骂一声,玩大发了,未料到这老鬼居然如此硬气。

    顷刻间,四周无尽灵气汹涌而至,将内中的司马元与刘权齐齐裹挟在内。

    刘权脸色大变,俄而眼中露出一丝狠辣之色,口中突然爆出一字,“爆!!!”

    顿时,一道无比庞大的气息自古槐之上爆发出来,金光闪耀四方,激颤震荡虚空。

    一道仿若蕴含了无尽怨恨之意骤然喷泻而出,然而其绝大部分力量都冲向刘权。

    刘权眼露惊恐,正要抽身而逃时,司马元厉色一闪,手中一记剑光打出,拍在对方身上。

    噗地一声,刘权身影一个踉跄,停顿少许。

    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砰然炸裂,贯彻四方!

    须臾,一道足有百余丈大小的蘑菇云冉冉升起,地上近乎十丈大小的巨坑霍然出现,四周建筑宛若被熊熊烈焰焚烧过半,一片焦灼乌黑。

    一阵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痛哭声、哀嚎声传来,屏障破灭之后,终究还是引来不少人围观。

    被灵兽阁收服的古槐树自爆后,足足有百余人伤亡,断肢残骸遍地皆是,猩红血液涂染四周墙体,宛若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半刻钟后,一道轻咳声传来,一处土壤废墟缓缓隆起,旋即砰然炸裂,蹦出一人影。

    正是司马元。

    他看了手中天工剑,其上数道裂痕浮现,剑身上赫然有几个豁口塌陷处,灵性锐减,威力减损大半。

    司马元满脸可惜,暗骂一声该死。

    忽然,一道轻微动弹声传入耳中。

    他霍然转头,却见数十丈之外,一头闻所未闻的灵兽尸体轻轻一动。

    司马元嘴角泛起笑意,身影一掠,便至灵兽身前,人还未至剑光霍然一斩。

    嘭!!!

    一道炸裂声响起,旋即轻嗤一声,司马元挥手一掌斩下,来袭之物便被斩成两截。

    司马元猝然停下身影,仓惶后撤。

    “想走?晚了!”

    冰冷怨毒地话语骤然在耳畔响起,司马元想也不想就是一道剑气挥出。

    血光一闪而逝,一道身影骤然临近,露出了一张熟悉的狰狞面孔。

    正是重伤未死的刘权。

    司马元神色凝重,脑中飞速的运转,然而待他思虑周全,一股生死危机骤然临身。

    他毫不迟疑地往

    左轻轻一偏,噗地一声,猩红血液染遍司马元全身。

    刘权眼神一亮,露出一道残忍笑意,厉声道,“今日合该你陨落在此!”

    他忽然间气息大变,一股狂野暴气息轰然爆发,却见本是人形的刘权募然尖齿疯长,足有尺许长的森然獠牙泛着冷光,乌黑浓发骤然延伸、变粗,四肢更是在呼吸间变得粗壮起来。

    少许功夫,刘权已然不见,一个貌若长臂猿猴的庞大兽物显露在司马元眼前。

    司马元目光冷冽,手中问仙剑紧握在手,双手飞舞捻诀,全身修为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

    他眉宇一扬,剑元轰然爆裂,磅礴法力灌入,司马元如有神助。

    他怒目一瞪,疾声道,“法遁,至!!!”

    嗤地一声,刘权兽身募然一僵,背后一道脸色惨白的身影缓缓凝实。

    他看了眼刘权后,冷笑一声,将其储物袋一把扯下,放入自家身上。

    他正松了口气,暗道好险之际,一股生死危机猝然笼罩。

    他脸色一变,不敢耽搁,当即骤然飞遁。

    扑哧一声,瞬间破空而去。

    然而,身后一道阴影如影随形。

    其人手中一柄三尺青锋之上猩红血液滴答响起。

    来人气息与那位叛徒如出一辙。

    气息冰冷死寂,冷漠无情宛若杀人如麻。

    司马元瞳孔一缩,观其身上气息似与他同根同源,皆乃剑峰中人。

    剑峰,死士!

    那股宛若附骨之蛆的警召近乎攀至至极致,他头皮发麻,疾声道,

    “剑遁,走!”

    司马元身上一阵剑光闪烁之后,身形猝然消失,再次现身之时已在三百丈外。

    耳边呼啸声再次传来,他牙关紧咬,厉声道,“再遁!”

    身后一道无形地剑刃划过背部,一口尺许大小的豁口狰狞出现。

    噗地一声,一口淤血喷洒而出,同时体内似有枯竭虚弱感传来,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他匆忙内视,体内剑元急剧减少,脸色更是苍白如雪,毫无血色。

    而在其身后,一道影子迅疾掠来,难以摆脱。

    司马元亡命之际,一边快速拿出灵元石给古镜补充,自家则汲取精粹灵气;一边思虑对策。

    忽然,紫宫中问仙剑骤然急颤,如同渴求般催促司马元向某个方向行进。

    司马元心神一动,脚下问仙剑浮现,嗖地一声,便将身后影子甩出数百丈远。

    他微微一惊,问仙剑竟能无主御使的飞掠。

    转瞬功夫,便越过数个大郡。

    观其所行进方向,正是那古老经卷之上记载的‘堕仙崖’。

    司马元忽感,问仙剑曾来过此地!

    半日后,堕仙崖遥遥在望。

    司马元却骤然停驻身影,一位驻刀人按柄默立于临渊崖之上。

    那人一袭灰衣,脚踩芒鞋,刀身非金非银,俨然竹身!

    其见司马元御剑而至,便开始奔跑。

    司马元如临大敌,身后那道影子更是如芒在背,生死危机再次临近。

    他目光冷冽,瞥了眼左胸上染血衣襟,漠然撕裂。

    司马元提剑前冲,心神默念之下,体内堪堪凝聚的一滴剑元轰然爆开,将宝镜放入储物袋,不再汲取灵力

    脚下问仙剑掠至手中,天工剑悬浮在空,同时一道沛然灵气灌入问仙剑之内。

    他对于身后不足百丈地影子视而不见,当那位杵刀人迅速腾飞之际,司马元募然大喝一声,

    “问仙,斩!!!”

    话音刚落,一道如同白虹般的剑光倏忽间闪现,映彻四方。

    旋即,两道身影插身而过,掠出十丈之远。

    杵刀人嗬嗬两声后颓然倒地,生死不知;长刀哀鸣一声,灵光大跌,黯淡大半。

    司马元伸手一招,不待细看,便将其人储物袋与竹刀收入囊中。

    他奔行至悬崖边缘,吐了一口淤血,眼神黯淡。

    他艰难低头,胸中寸许宽的伤口,直接贯穿腹部,血流不止。

    身后影子不足十丈,一道剑光瞬息而至,劈在司马元后背之上。

    他近乎本能将天工防御在后,嘭地一声,天工剑彻底断裂成两截。

    借此助推之势,司马元身影自崖边颓然坠落,噗通一声便砸入深涧之中。

    崖巅影子沉默少许后,身影募然一跃,同样坠入深涧。

    须臾,一道水花四溅,影子破开水面,升空而去。

    俄而,涧水彻底染红。

    不见司马元尸体,疑似命丧崖底深涧。

    堕仙崖下,便是鬼渡涧。

    数日后,三道身影风驰电掣的迅疾赶至,两道婀娜身影与一位御剑修士。

    沉默不语。

    及至半旬后,一道阴影飘然而至,身后那道影子紧紧跟随。

    沉默少许后,阴影淡声道,“真死了?”

    曾经追杀司马元的影子垂首道,“属下亲眼见其坠落,应该无有侥幸。”

    阴影自语道,“绝无侥幸?”

    影子垂首,正欲解释时,忽感一阵悚然,旋即便彻底陷入黑暗。

    崖上一道声音砰然炸响,影子顷刻四分五裂,化为漫天雪肉,跌落涧底。

    清风拂过,吹起阴影面纱黑衣,露出一张冷冽面孔。

    赫然是曾经在剑冢之上凝视司马元的那人。

    他目光平淡,语气阴森,“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随后大风一振,其便消失在原地。

    剑峰,剑阁。

    获悉司马元陨落在‘堕仙崖’下后,那位笼纱妇人沉默良久,剑峰禁阵似有复苏之意。

    俄而,一道大儒身影轻轻飘落,轻叹一声后,伸手稍拂。

    霎那间,风平浪静,恢复如初。

    一道冰冷清音自楼阁之内传出,“他死了,你就这般无动于衷?”

    陆鸿离淡声道,“死了也好,免得丢我剑峰的脸;若是未死,或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楼内倩影却低沉地道,“他们都死在堕仙崖”。

    陆鸿离微微皱眉,缓缓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首未现,如何知晓一定死了。”

    倩影面无表情地道,“如果当年他没死,你敢趁虚而入?”

    陆鸿离目光平淡,“你我两情相悦,何来趁虚而入。再说琬儿.......。”

    “住嘴!”一道略显惊慌地恼怒声从内传出。

    陆鸿离嘴角似有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他故作淡然地笑了笑,“好,不说了。”

第五十一章 虚影鬼魅

    ‘鬼渡涧’水下千尺,一道光亮的圆球缓缓下沉。

    远观圆球不过丈许大小,呈椭圆状,一道光罩将其缓缓包裹,似是水火不侵。

    稍许功夫,光罩坠速猛增,急剧堕下。

    下方似有一道涟漪荡开,光罩甫一靠近便被轰然弹开。

    旋即再次坠落,似有一柄残剑露出欢快颤鸣,剑光分化之下将司马元拉入涟漪屏障。

    惊奇的是在问仙剑刺入之下,屏障再无抗拒之力,任由其等长驱直入。

    不知过去多久,司马元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乃是一片碧蓝天空,耳畔山幽林静,鸟鸣莺飞,蜂鸣蝉叫。

    他挣扎起身,茫然四顾,却见自家正在一处荷塘之中,四周群山环绕,峭壁连天。

    他微微抬头,湛蓝碧空似呈半圆,更似一道庞大的光罩屏障,将四方天地笼罩在内。

    他沉思少许,尤记得先前曾堕入‘堕仙崖’底的鬼渡涧。

    莫非此地便是鬼渡涧地底?

    司马元环视一周,荷塘大小五十丈有余,数百株莲蓬正翘首傲立,莲子之上灵光溢彩,缕缕青莲香气扑鼻而来。

    他精神一阵,暗呼此莲子灵机之充盈竟比紫金院还更胜一筹!

    他抬首看了眼,自家正躺在一叶半丈大小的莲叶之上,轻摇慢荡。

    再垂眼落在最近的莲蓬之上,他心中微热,一股垂涎之色占据心神脑海。

    目光瞥了眼荷叶下碧幽塘水,清幽荡澈,游鱼嬉戏,撒泼打滚。

    司马元当即心中一震,喃喃自语地道,“小型秘境”。

    思忖少许后,一道剑光撒入湖中,哗啦啦一声水花四溅,荡漾不止,良久乃停。

    司马元等待半响,并无任何异物蹦出,旋即首先探脚。

    一丝丝酥酥麻麻地异样感觉沁入,司马元精神一振,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湖中灵水似可加快伤势痊愈。

    他当即不再迟疑,噗通一声便堕入湖中,欢畅遨游。

    同时在游荡之际,还绕着一株株莲蓬,扣下一颗颗龙眼大小的翡翠青莲。

    满心欢喜,乐此不疲。

    三个时辰后,司马元霍然自湖中腾飞而起,旋即砰然坠下。

    荷塘中莲蓬已悉数被摘取,共计六十余枚。

    堪称满载而获。

    而当司马元正欲走出湖泊之际,背后一道丈许大小的阴影悄然靠近。

    司马元浑然未觉,忽然脑中剑符猛地一颤,他当即悚然。

    想也不想地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躲开身后突然袭击。

    及至他一个翻身而起,落在荷叶之上,再回头看去。

    正是一头足有丈许大小的鲶鱼正虎视眈眈。

    司马元一阵后怕,正欲掠出剑芒之时,忽然灵机一动,取出一个储物袋。

    正是那刘权之物。

    他翻翻捡捡之后,掏出一枚灵丹。

    灵丹不过豌豆大小,似有一股令心神荡漾的陶醉气息袅袅而至,司马元轻轻一吸便觉心神恍惚,身不由己。

    忽而,他打了个寒颤,看向此丹的目光充满忌惮。

    他喃喃自语地道,“驭兽丸”。

    耳畔哗啦啦水花声响起,他抬首一看,却见那鲶鱼正气息紊乱,似被此丹所吸引,正欲扑来。

    司马轻轻一甩,驭兽丸被他当即扔出。

    丈许鲶鱼猛然高高一跃,将灵丸吞入腹中。

    俄而,在一阵水波剧烈动荡之后,缓缓平息。

    司马元轻轻一笑,身影一纵便飘然落在其宽厚鳍背之上。

    他上下环视,腹部伤口也已呈疤痕,体内残余剑气如被彻底洗涤,再无隐患。

    同时被影子刺中的数道剑伤也渐

    渐消失,内视体内灵气充盈,直抵炼气巅峰之境。

    法力恢复如初,伤势尽皆痊愈,司马元拳头紧握,汹涌澎湃的力量震荡开来,直将湖泊中的灵水荡出道道涟漪。

    司马元自语道,“此地倒是个好地方”。

    俄而,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催促之意,正是问仙剑。

    司马元心中一动,循着剑意指示,凌空一跃,便落在岸上。

    回头见鲶鱼一个划波后边沉入塘中,他遂大步向前迈去。

    而今实力恢复,自然无所畏惧,况且他有预感,此地或可是他修道以来最大的机缘!

    司马元轻踩纵掠,少许功夫便臻至问仙剑所在之地。

    然而呈现在眼前的一幕却令他脸色大变,毛骨悚然。

    却见百丈之外,有一处临湖崖壁,崖壁之上青藤缠绕,枯枝横飞,正有一道道剑气肆虐纵横。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自问仙剑撞击之地蹦出而出。

    而观其所撞之地,似是一个丈许高的洞穴。

    那道气机司马元似曾相识,也骇然惊惧。

    金丹上人!

    司马元头皮发麻,对着问仙剑近乎怒吼道,“快回来!”

    他额上冷汗直冒,迅疾闪掠而至,几个纵身攀爬便至洞府旁侧。

    他当即高呼,“前辈恕罪,小子宝剑绝非故意叨扰前辈清修。”

    旋即他一把握住问仙剑,正要将其拉走之际,忽然身影一滞。

    透过光幕忽然一瞥,其内竟然毫无活人,唯有一具疑似尸体之物盘膝而坐。

    司马元心中一动,再次呼唤一声,“前辈?”

    无人应答,唯有问仙剑轻颤一声。

    司马元额头一黑,“噤声”。

    剑吟再起,剑尖直指洞府。

    司马元福临心至,脱口而出,“那位是你上任剑主?”

    剑鸣轻轻一颤,似有哀鸣之意。

    司马元轻轻一叹,摩挲了问仙剑少许,“原来如此,难怪你先前要我往此处逃。”

    他忽然指尖一动,一道剑意激射而出,击打在光罩之上。

    顷刻,在问仙剑欢呼雀跃之下,光罩几个闪烁之后便砰然炸裂,化于无形。

    嗖地一声,问仙剑率先掠入,司马元紧随而紧。

    洞中空寂无物,青苔藤条挂满洞壁,一股潮湿、腐朽之味沁入鼻尖,司马元微微皱眉,轻步而入。

    踏踏声回响在洞府之中,那具身影映入司马元眼帘。

    其人身形高大,盘膝端坐的骷髅骨架足有三尺之余,唯有峰主方可享有的银白色剑袍之上灰尘堆积如山,剑袍早已黯淡无光。

    此刻问仙剑正环绕着骷髅飞旋颤鸣,如诉如泣,哀婉痛绝。

    司马元心神大震,心中唏嘘不已,这位或许就是昔日那位剑峰之主,却是不知为何在此地坐化。

    他神色肃穆,恭敬地附身一拜,“剑峰六代弟子司马元拜见峰主!”

    尸骸无声,唯问仙剑哀颤轻抖。

    司马元上前握住问仙剑,轻轻安抚少许。

    他心中一叹,问仙有灵他早已知晓,今次再见旧主自然免不了一阵哀恸悲伤。

    他环视一周,洞内那道骇然气机早已消失不见,反观问仙剑似气势稍隆,堪比筑基。

    司马元由衷喜悦,既然选择此柄残剑作为自家佩剑,自然希望它恢复昔日荣光,再振雄威。

    自家日后与人对阵也能如虎添翼,胜人一筹。

    忽然,骷髅之上似有一道意志倏忽闪现,司马元毛骨悚然,近乎夺路而逃,但他死死地将自家钉住原地。

    俄而,一阵清风徐来,吹散了剑袍,也吹化了骷髅骨架。

    灰飞烟灭,化入了此方天地。

    司马元沉默不语,微微叹息,轻声道,“峰主走好”。

    数刻钟后,问仙剑掠入司马元体内,休养生息。

    他心中忽然一跳,似有某种鬼魅之辈悄然靠近。

    他撑开剑识,眼神募然一沉,瞪目道,

    “何人在此?”

    厉喝之下,洞府毫无反应。

    司马元脸色一沉,轻轻握住问仙剑,沉声道,“再不出来,休怪某毁了这座洞府!”

    话音落下,洞府之中似有一道气机缓缓现世。

    少许便有一道身影浮现在洞府之中,问仙剑忽然一颤,在那人闷哼声中噗地穿过其身躯,砰然炸裂。

    然而不过少许功夫,其竟然再次浮现,宛若不死不灭。

    司马元轻轻一招,问仙剑方才不情不愿地落在手中,然而剑尖依旧直至那人。

    亵渎昔日剑主灵体,当格杀勿论!

    司马元淡声道,“说吧,你是何人,有因何藏身于此?”

    他目光闪过一道厉色,“如有半句虚言,我就任由问仙将你彻底斩灭,永无轮回之机!”

    那道虚影,颤抖飘散。

    似是满眼复杂地看了眼问仙剑,再扫眼司马元后,那人目光微动,忽然涩声道,

    “你便是问仙剑的此代剑主?”

    司马元微微皱眉,沉默少许后,“在下只获得半截问仙剑,其余半截并未在我手上。”

    那道身影看了看悬浮在空中跃跃欲试地问仙剑,转身言道,“你跟我来。”

    话音刚落,其人大手一挥,身后光滑洞壁骤然散发出一阵刺眼光芒,这时问仙剑似感应到什么,欢快一颤后,倏忽掠去。

    须臾功夫,光芒消散,一道青碧幽深的甬道呈现在司马元眼前。

    呼吸之后,他走出甬道,眼前场景骤然大变。

    却见此刻他正落入一座状若大殿的宫宇之中,四五根合抱粗细的红漆栋梁迥然独立,分落在大殿四级;红漆圆柱之下各有一尊石型神兽被镇压在此。

    东方赤色火龙,绕柱飞腾,目光炯炯有神,冰冷无情的孤傲目光慑魂夺魄;西方如墨黑虎仰天咆哮,森然巨齿泛着冷冽心寒的光芒,令人瑟瑟发抖;北方青碧玄武驼柱抬首,灵蛇龟首相互缠绕,神色凛然而生威;南方更是一身妖艳色彩的金黄凤凰,展翅翱翔、舞动九天!

    大殿最深处矗立着一座高约数十丈的杵剑神像!

    神像通体灵元玉晶打造,四周服饰银白泛紫,高冠之上有疑似周天星辰的异界浮图旋绕,发髻飘逸而不失紊乱,一股卓然仙气油然而生。

    其人眉宇似剑,平淡地目光之中饱含沧桑与浑浊;鼻梁微翘,高鼻之下则是宽厚适中的紧抿薄唇,嘴角一丝若有若无地讥讽泛起。

    霎那间,一位视诸天存在为蝼蚁地形象映入司马元心神。

    此人眼中的孤傲与不屑,那种藐视一切存在的犀利眼神,在司马元印象中即便是峰主陆鸿离也不曾有。

    目光下移,其人手中长剑呈青碧色,与问仙剑颇有几分相似,不过此剑高达二十余丈,足有五六层阁楼之高。

    神像之下,那道身影匍匐拜倒,嘴里颤抖不止,神神叨叨地不停,似在缅怀更似在悼念。

    一声轻颤传来,却是问仙剑正茫然无措地杵在神剑之下,剑尖微抬,继而后仰,旋即直接倒身。

    司马元眼中震撼之极,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吁出一口浊气。

    他默默行至神像下方,躬身行了个剑礼。

    良久之后,那人抬首仰望,目光崇敬狂热不减反增,轻声道,

    “这位乃我神霄宗宗主,其所杵神剑乃我镇宗至宝神霄剑。”

第五十二章 南柯一梦

    司马元神色肃穆,躬身一拜,执礼作揖。

    随后虚影向着神像背后飘去,司马元紧随其后。

    少许,一块鹅卵大小的莹白宝石悬浮在空中。

    宝石正散发轻淡柔和的光芒,明暗不定,一丝血脉相承的同源之气油然而生。

    神像身前司马元站定,虚影漂浮悬空,脸上神情也模糊不清。

    “宝石乃宗主生前所有,乃是神霄宗传承剑石,你既是问仙剑传人,当有资格入内一观。”

    司马元按捺住心中的那一丝血脉悸动,深吸口气后,将手放在上面。

    宝石荧光闪闪,一阵清凉传入心神,司马元忽然身影猛颤,宛若被雷电击中,面容之上抽筋痉挛不止。

    同时其人全身通红发热,一股股白烟热气自头顶冒出,嘴角似有如墨魂血溢出。

    霎那间,大殿之内忽有电闪雷鸣之声猛然炸响,四方神兽齐齐轻颤震动,身上似有流光溢彩泛出光华。

    在虚影惊颤之中,数十丈高的神像头顶那道浮图似有灵光发散,背后玉石之前的司马元身影渐渐归虚,似乎即将遁走莫名。

    正闭眼感悟地司马元浑然不觉体外异象,此刻的他正徜徉在一处如梦似幻的银白世界中。

    此方世界天空银白如雪,大地之上呼啸四起,剑光飞舞肆虐,极具灵性。

    山川、河流、森林、深涧、草木乃是泥石,皆为剑气如化。

    与此同时,在司马元脑海中骤然浮现一套功法内容:《神霄青冥剑诀》!

    他心中一动,默默感悟,数遍后便已然熟记在心。

    而身外被司马元紧握的那颗玉石之上,光芒四射,闪耀不停。同时一道道肉眼不可察的细微裂痕正在玉石之上浮现。

    须臾,裂痕渐渐变大,呼吸功夫便布满整个玉石。

    半刻钟后,砰地一声,玉石光芒散尽,炸裂开来。

    司马元缓缓睁眼,却见身前一颗指尖大小的荧光丸石正泛着银白色剑光。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垂涎三尺之意,一丝饥渴与炙热悄然浮现。

    他轻声呢喃,“剑丸”。

    话音刚落,名唤‘剑丸’之物倏忽掠入司马元体内紫宫,被那恢复如初的三百滴剑元团团包围。

    同时,却见神像背后缓缓露出一道人形门,司马元不再迟疑,抬脚而入。

    甫一踏入其内,司马元眼前景物大变,呈现在其眼中之物却是一座宗门盛景。

    场景虚幻,却又人声鼎沸;群峰耸立,却存于虚无缥缈之间。

    司马元心中明悟,这些或许就是曾经的神霄宗盛况了。

    此刻映入其眼帘之景,却是一座万丈巨峰。

    垂天俯地,浮云飘散,仙鹤飞天。

    峰巅之上近万余弟子或打坐修道,或练剑研经,亦或者高谈阔论,举杯畅饮。

    有琼浆玉露、仙禽走兽之酒食,亦有翩翩起舞的仙子美姬之燕姿,云雾袅绕之间或有隐峰露出端倪,其上冲天气势不计其数,堪比金丹上人的大道门人更是成百上千,至于那令司马元肌体冰冷透彻的庞大威压更是足足占据数十座山头。

    更别提位于云巅之上的琼宫里,数道令苍天为之垂首的庞大气息了。

    那种存在但有动念,便是浮尸万里,洲沉陆毁。

    司马元恍恍惚惚,喃喃自语道,

    “金丹上人之上乃大道真人,却不知

    那道宫之内,又是何等神仙人物。或许他们才是那得享永生的不朽人物吧?”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虚幻景象缓缓消散,一座沧桑洞府映入眼帘。

    幻影盛景溃散之后,露出了石榻之上的几件物什。

    司马元上前一察,却是三个锦、一枚玉简以及一座莲花灵台。

    锦盒不过巴掌大小,玉简与书简相似,不过材质有温润软玉制成,触手温热。

    至于莲花灵台则足有尺许之高,三人团坐也丝毫不觉拥挤,四周绽放莲瓣之上灵气氤氲,灵烟袅袅。

    司马元眼中闪过一道惊喜,呼吸都为之局促。

    他定了定神,稍作探查之后,便缓缓盘坐在莲花灵台之上,一股清凉之意沁入心神,令他不禁神智一清,脑中繁杂思绪一扫而空,气息平缓而沉稳。

    他无思无欲,神色渐渐平缓下来。

    随即将目光落在玉简之上,轻轻将之拿起贴在额上,感应少许后,自语道,

    “洗剑池内炼化剑丸?”

    他忽然意念一动,一枚形似丹丸的银光之物落在掌心。

    司马元轻捻感悟,凝视片刻后,再收入紫宫。

    玉简内记载之事即是以祭炼剑丸,并融入体内温养,并以体内剑元为辅而祭炼出属于自家的本命仙剑!

    司马元沉思少许后,轻轻捻住剑丸,渡入一丝剑识进去。

    顷刻,司马元四周便有数十道细微剑光闪掠而出,将其衣袍锦绣齐齐撕烂扯碎,如同一刀又一刀凌迟割裂之声在洞府中响起。

    稍许功夫,司马元便血流满脸,全身上下并一处完好无损。

    司马元闷哼呻吟,咬牙坚持,获得剑丸认可不过开头一关,其后尚有温养、拉炼、凝形、成剑等诸多大关。

    万丈高楼平地起,今日不过踏入一小步而已。

    他双目通红,嘶吼一声,“入体!!!”

    剑丸先是一阵猛颤,旋即倏忽一声,直接破开司马元胸腹血肉,在紫宫暂居下来。

    而司马元不敢怠慢,急忙御使体内剑元将其团团包裹,严丝无缝。

    同时一道道剑元之力在剑识的控制下悄无声息的沁入剑丸之内。

    开始了漫长的熔炼之战。

    随即再次陷入沉寂。

    修道无日月,晃眼便是白日而过。

    静坐的司马元霍然睁开双眼,一道剑光夺目而逝。

    他抬手一指,一道剑气倏忽闪出,将一处洞壁斩出一大块掉落。

    司马元双眼一亮,随后将问仙剑放出,放置在身上,凝视摩挲。

    问仙剑身呈青碧色,尺许长的缺口之上似有剑光萦绕,一副灵姓十足之状。

    司马元心中有些迟疑,而今那枚剑丸正悬浮在自家体内,被三百多滴剑元围住,其中蕴含的精粹剑意令司马元都心惊肉跳。

    炼化之后他才知晓剑丸乃是以碧海沉铁、天外陨石、精金青铜以及地肺秘银之汁等混合淬炼而成,最后更是被那位握于手中温养百余年方才彻底成型。

    灵性十足,剑意滔天。

    司马元暗忖,如今不过祭炼一小部分而已,便有如此威力。日后若将此剑丸彻底炼化为己用,或可直接灭杀金丹上人都有可能!

    半响,司马元心神恢复平静,压下内心的振奋,他将目光落在第一枚锦盒之上,啪地一声,锦盒甫一打开,心神当即被拉入。

    他直觉一阵头晕

    目眩之后,四周场景发生天翻地覆之变,抬眼一观,发觉自家居然回到秘境之外。

    司马元微微眯眼,心中似有警惕之色,然而甫一步入秘境之中,其眼中当即露出惊喜之色,警惕戒备之色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映入眼帘场景分明是一片青碧世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场景让人霍然一亮。

    莲池占地方圆近百里之地,数万倾的清幽碧叶布满整个莲池,数不胜数地淡红翠莲照映半边天际,清风徐来,绽放开来的碧叶粉荷之香气直让司马元精神一振。

    豁然间,一株足有三丈高的紫金圣莲映入司马元脑海之中,他瞳孔一缩,一股炙热之意涌入心头。

    圣莲花开半盏,粉黛颜色令人眼前一亮,摇曳的妖娆身姿让司马元心神荡漾,一道道如同佛轮地光圈缓缓荡漾开来。

    莲瓣之上散发的骇然气息令司马元心悸害怕,他身影几个闪掠之后便飞至那盆巨大莲蓬之上。

    嘭地一道坠地声,司马元猛然坠落。

    莲蓬轻轻一震后再无任何不适,于此同时,一道海量的充沛灵气令司马元呼吸都为之窒息。

    他连忙端坐盘膝,大口鲸吞地汲取四周灵气。

    稍许,他深深呼吸之后,心神内视丹田、紫宫。

    丹田之内气海之上似有青朦朦灵雾笼罩,宛若碧宇蓝天,一道若有若无地青莲气息弥漫四周,司马元恍然大悟,昔日尽皆炼气第九层‘气海境’的庞大灵气残余终于在今日聚集起来。

    或许是先前在那灵湖中洗涤后的效果,不仅法力修为尽复,更令那残余青莲药力也被聚拢。

    司马元眼神一亮,今日正好将其炼化,一并作为自家尽皆筑基的养料。

    他心中大定,沉心静气之后浮躁气息缓缓沉凝平和,同时一股如同含苞待放的嫩芽雏枝气息缓缓铺散开来。

    脑中《神霄青冥剑诀》霍然运转,四周灵机夺命涌入,疯狂扑来。

    司马元似有所感,脸上笑意浮出,似是胜利在望,筑基可期。

    他大喝一声,“聚!”

    顷刻间,只见四周灵机如获敕令地齐齐狂涌而至,奔腾钻入司马元体内。

    他脸上露出舒泰、欢畅神情,不禁呻吟大叫、脸上露出享受神情。

    少许,司马元忽然脸色一变,化为凝肃,沉声道,“筑基,凝液!”

    话音刚落,司马元当即通体放光,被吸纳入体的磅礴灵机齐齐沉入丹田,在他心神驾驭镇压之下齐齐化为灵液,滴滴晶莹剔透、饱满而圆润。

    一股股磅礴气息自其上散发出来,同时那种极致的力量在握的神情浮现司马元脸上,他露出欣慰之意。

    旋即他大喝一声,一股远超炼气巅峰的骇然气势轰然爆发,将四周莲叶齐齐震碎,天空开始塌陷、大地开始坍塌,司马元脸色大变,大吼一声后,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洞府之内,司马元缓缓睁眼,目光之中似有疑惑、不甘与惊惧,良久方才长长一叹。

    他垂眼看了看正被他握在掌心的神秘之物,却见其状若虫形,寸许大小,轻轻一捏,疑似灵元石的坚硬材质传入心神。

    司马元顿知其或许与麒麟崖下的那对雌雄石麒麟同根同源,不过眼前之物观之如龙实则为虫。

    他脑中忽然浮现一物,不禁脱口而出地道,“龙蜃虫!”

第五十三章 辟灵宫,入筑基!

    此物正是《奇物志》中的龙蜃虫,传闻此虫可吞噬修士梦境,营造虚幻之境,并将人锁死困住。

    传闻成年龙蜃虫连元婴存在都要退避三舍,其身长可达数丈之大。

    而司马元手中之物则不过寸许。

    他沉思少许后,轻轻舒了口气,起身再看洞府之外的目光已然迥然不同。

    此刻的司马元身形之上无形之中似散发出一道截然不同的气质,这道气质似缥缈,如梦幻,更似一种被洗涤掉尘埃污垢的出尘仙意。

    卓尔不凡,如在世谪仙。

    心境已然不同,颇有见惯生死、无惧失败堕境的平淡气息。

    司马元喃喃自语道,“龙蜃虫砥砺心境、秘境青莲提拔修为、剑丸剑术护道修持。这位神霄宗主倒是留了不少好宝贝。”

    他不再迟疑,静息沉思,气息平淡而沉静,如同潜龙般蛰伏,蓄势待发。

    脑中不断回忆着先前在龙蜃虫幻境中破镜的感悟与得失,似若有所思。

    良久,司马元收好龙蜃虫、卷起锦盒与莲花灵台,纳入储物袋后,便负手向前一踏,身前一阵涟漪滑动之后,便消失在洞府之中。

    神像之外,虚影静默等待,忽然却见神像一阵光芒闪过,人形门户再现。

    司马元身影一步踏出,便至神像之外。

    虚影轻轻点头,“看来你已获宗主所留传承了”。

    司马元沉吟少许后言道,“小子倒是获得了贵宗主遗留的一件遗物,却是不知是否就是神霄宗传承。”

    他略一犹豫,袖袍一甩,便首先将所获龙蜃虫放出。

    虚影摆了摆手,“你既已被剑石认可,想来亦是我神霄宗传人,这些宗主遗物也是你的机缘,收下吧。”

    司马元心中暗松了一口气,遂收起蜃龙虫,点头称谢。

    他看了眼四周言道,“小子欲在此筑基,不知您老有何教我?”

    虚影似早有准备,大手一挥,司马元便置身一片碧荷之上。

    正是先前那处荷塘。

    耳畔响起那人声音,“此地灵机充盈,足有支撑你进阶!”

    司马元抬眼看去,眼前一幕何曾熟悉,与先前在‘龙蜃虫’幻境中大同小异,俨然缩小了数十倍。

    他轻轻颔首,知晓此地或是这秘境的机缘之地。

    他目光微闪,意念递出,问仙剑噌地一声浮现在身外,以示护法之意。

    身处陌生境地,他自然存有一丝警惕戒备之心,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此理。

    司马元放出莲花灵台,盘膝而坐,深深呼吸之后便缓缓入定,沉心静气,闭目养神。

    他脑中不断回忆自家走过的修道之路,自拘龙潭拼杀那萧氏弟子伊始,到拜入紫金院、伏杀萧承租等人,继而被押入上宗紫霄派、困于神丹峰以及试剑剑崖,再到拜入剑峰门下、接连遭遇阴谋算计以及剑峰主峰对峙等,最后诸事尘埃落定在出宗游历仍再逢数次截杀,这一路道一声险象环生也丝毫不过分。

    他轻轻一叹,脑中划过诸多人物,如饱含期盼与不舍得素姨、傲气凌人的萧承租、前倨后恭再露狐狸尾巴的王道盛、胸怀仁义的大师兄吕昭阳、高深莫测的峰主陆鸿离以及与司马元牵连颇深的紫金院主裴筠潇。

    还有一些令司马元心悸不已的敌对人物,诸如叛峰弟子梁芮、神丹峰大师兄罗道以及紫霄派首徒赵孟敬等都是宗内一流人物。

    而他在未入筑基之际便已然能与其等交手过招,

    不知踏入筑基之后,又会怎样境况?

    司马元眼露憧憬,轻声呢喃道,“筑基,我来了。”

    此后半月,司马元非但未有丝毫筑基迹象,反见他正一丝不苟地梳理自家所修功法、剑术以及遁法等,待其完成之后又沉浸在对修为、境界的打磨与沉淀。

    同时不断剔除体内汲取灵元石所残留杂质与隐患,力取以精神饱满之境来踏入筑基。

    直至旬月过去,司马元缓缓睁开双眼,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眼中划过一丝疲惫。

    随后再次闭目养神,及至数日过去,当其再次睁眼之时,眼中尽是神采奕奕的光芒。

    他拿出一卷古老经卷,仔细阅览经卷所记载之事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经卷乃是天书峰上那位所赠,其上记载了一门筑基之法。

    筑基存在可飞天遁地,赴汤蹈火,悬空而飞掠,真正地脱离凡尘,成为庶民俗人口中的‘仙师’人物。

    可驾驭灵器飞跃五湖四海,亦可修炼遁法直走地穴山腹,千丈凌空不过尔尔,万里地穴朝夕可达。

    筑基本意是为铸就大道之基,修士可在气海丹田聚气凝液!

    日后旦有精进,再以此开辟出一方‘领地’而筑基‘丹宫,如此便臻至筑基初期,‘辟宫境’!

    司马元当日在麒麟崖之所以未能彻底功成,主要原因还是司马元体内的灵气超乎寻常,远侪同辈,堪称翘楚。

    故而区区一枚筑基丹实难控制如此庞大灵气所携带的反扑与抵抗之力。

    凝炼灵液如同挤压灵气,将其等逼上绝路,进而量变引起质变,凝出液状。

    司马元心中平稳,在已然凝炼剑元之后,已然具备晋升筑基存在的心理准备,其后更是在‘龙蜃虫’的预演下有过成功经验。

    他今次再次筑基,信心十足!

    他将有关筑基事宜与忌讳事项熟记于心之后,便开始缓缓运转体内灵气,同时一篇内功心法浮现在脑海。

    《神霄青冥剑决》!

    此功法便是自剑丸之上感悟而得,其乃一篇御剑、驭剑以及练剑的内功法诀,与司马元所掌问仙剑相得益彰。

    法诀运转之下,问仙剑轻颤剑鸣,如在呼应。

    四周汪洋灵机犹若潮水般将司马元笼罩覆压,瞬息功夫便将其淹没。

    司马元双眼熠耀,大喝一声,全身炼气巅峰的沛然修为之力轰然爆发,如同降伏龙虎般将涌来灵气齐齐镇压。

    他沉声道,“镇压!”

    涌来灵机霎那一滞,在空中犹如泥淖般凝滞不动,同时一道道炼化之力传遍全身,那些涌来灵气首先被炼化,继而储存在丹田灵海之内。

    他不眠不休,无欲无想,全力施为。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体内灵气早已饱满,司马元不禁打了个饱嗝,脸上满是满足之色。

    旋即,他目光一亮,一抹锐利之色一闪而逝,厉声道,“灵液,凝!!!”

    话音刚落,体内无数灵气齐齐不由自主地掠向丹田气海,下沉、聚拢、挤压。

    咯咯作响,呲呲摩擦,同时一股股轻烟白雾袅袅升腾而起,一股厚实沉淀之意传入心神。

    司马元不为所动,眼神一狠,“剑元,镇压四方!”

    紫宫内剑元轰然出动,直抵四肢五脏六腑,百骸之内的尽皆被剑元占据,摆出一副虎视眈眈之状。

    气海内本欲躁动狂暴的灵气顿时偃旗息鼓,唯有一道道暗流在悄然涌动。

    司马元加大凝炼力度,沉声道,“问

    仙,击垮它们!”

    体外问仙剑倏忽剑迸出数到幽微剑气,将丹田之内的数条‘暗流’斩断扰乱。

    趁机机会,司马元尽其全身力量,凝炼灵气!

    半个时辰后,在司马元气海最深处,一团被挤压成实质的灵雾悄然发生异变。

    俄而,一滴闪闪发亮的晶莹液体凝炼而出。

    司马元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随后半个时辰,足足有十余滴液体被凝炼而出。

    半日后,五百液体占据气海一角。

    旬月后,司马元体内已然被数万滴灵液占据半壁江山!

    及至三个月后,轰隆一声巨响。

    丹田气海之内,灵液坠落,入主丹田!

    司马元眼露振奋,眼光发绿,一股振奋之色溢于言表。

    此刻的他依然将体内所有灵液全部凝炼完毕,彻底踏入筑基强者之列!

    司马元内视丹田,不见灵雾,但见一汪碧湖,青碧湖水荡漾,湖中一株青莲正在茁壮成长,生根发芽!

    此赫然是紫金圣莲在其灵湖之内,扎根存活。

    司马元眼露惊喜,细察数息自觉并无不妥后,司马元收神退出气海。

    甫一睁开双眼的他眼露精芒,旋即猛然抬头,沉声道,“再来!!!”

    话音刚落,秘境之中轰隆隆声巨响传遍四方,一道道如同手臂粗细的灵气柱齐齐向着司马元灌注而来。

    而他则大笑一声,猛然张口一吸,将所有涌来灵气全部鲸吞下肚。

    筑基期分三重,第一重名唤‘辟宫’,踏入此境的标志便是以凝炼出‘灵宫’;第二重唤作培元,不断汲取灵气,凝炼灵元;第三重则是筑体,凝炼体内灵元之身,居于灵宫,巡视气海!

    今日司马元甫一踏入筑基,便要‘辟宫’,一举成为筑基期的佼佼者!

    上空百丈之高的一处大殿之内,虚影默然而立,冷眼旁观 ,嘴角微微翘起,似是欣慰又似讥讽,转瞬即逝。

    同时下方的司马元募然怒吼一声,“灵宫,成!!!”

    话语如同敕令,却见在司马元碧波荡漾的灵湖之中,一道完全有灵液凝聚的水晶宫殿缓缓浮出水面!

    此赫然是筑基初期方能铸就的‘灵宫!’

    灵宫高不过三寸,占地巴掌大小。

    但不知为何,在疑似广袤无垠地气海之内,如同万丈神殿,恢弘而巍峨,气势雄壮浩大!

    少许,灵宫哗啦一声,彻底破开灵湖水面,悬浮在空。

    一道灵光缓缓向外荡漾,彻底贯彻整个丹田气海,如同青天白昼!

    良久,司马元猛然睁开双眼,目光熠熠生辉,全身灵机强横而磅礴。

    一拳轰出,虚空都为之震荡!

    同时他意念一动,剑元在瞬息间便灌入问仙剑内,他握住轻挥,呼哧一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震荡开来。

    司马元眉开眼笑,旋即朗声大笑,一股远超寻常筑基的强横气机肆无忌惮的铺散开来。

    今日,司马元彻底踏入筑基期,并顺势凝聚‘灵宫’,攀至‘辟宫境’!

    跻身筑基初期顶峰的强者之列!

    司马元雄心勃勃,今次若再遇到梁芮、罗道之流,但凭体内大浩大灵元之力便可与之一战!

    倘若再加上剑元之力,他有信心在百余回合之内,将其镇压!

    若动用问仙剑,司马元思忖至此不禁咧嘴一笑,今日的他已然可以挥出问仙剑昔日三成力道。

    可杀筑基后期!

第五十四章 图穷匕见

    “恭贺小友进阶筑基,一窥仙道之秘!”

    一道冷幽话语在司马元心湖之上骤然响起,司马元霍然睁开双眼。

    却见那道虚影正漂浮在司马元,他瞳孔一缩,一股生死危机骤然袭来。

    同时,其眼中似有不敢置信之色,“是你!”

    其人面容与司马元足有八分神似,俨然是司马元中年模样!

    那人轻轻一笑,眼中似有赞赏与欣慰之色,“灵湖之雄阔在我所观天才之中都极为少有,此具身躯倒也足以承载本座灵婴。”

    司马元脸上霍然大变,那人嘿嘿一笑,迅疾而至,掠入司马元体内。

    他当即抱头大叫,口中发出撕裂般的痛苦惨叫声,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痉挛抽搐之色,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轰然一声,一道强横气机猛地散开,随即又快速缩回。

    司马元全身似有青筋鼓起,如同一条条爬虫在全身蠕动,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怖恐之色,眼中痛苦之意愈发浓郁。

    嘴里艰难蹦出两字,“问仙”。

    体外问仙剑似有踌躇,犹豫不决,半响未至。

    司马元希冀目光瞬间黯淡,气息渐渐萎靡低弱。

    属于司马元的灵魂如同一盏烛火,在空中飘摇不定,虚浮游荡,仿若下一瞬息便会彻底熄灭。

    濒临死亡之际,司马元下意识的拿出一物,紧握在手,血液涂抹在上。

    一枚布满麟龟凤龙、鼠虎蛇猿的古镜。

    心神悄然递出,如泥沉大海。

    俄而,古镜似有轻颤震动之意,司马元指尖一动。

    古镜边缘,一抹如墨黑色悄然掠入其内,瞬息消逝。

    半响,挣扎痛苦的司马元双眼轻颤,似要睁开眼帘。

    呼吸之后,‘司马元’缓缓开眼,目光冷淡而锋利,眼神肃杀而漠然。

    他看了看眼手中宝镜,喃喃自语道,“从萧家弟子手中夺来?你倒是气运独钟。”

    “只可惜,不过区区灵器罢了。”

    俄而,他抬眼看着身前问仙,目光平淡。

    问仙剑轻轻一颤,迟疑少许后,‘司马元’淡声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问仙剑身影一滞,随即绕着司马元欢快一绕,如同孩提绕膝般向着他邀宠讨欢。

    ‘司马元’平淡一笑,握住问仙剑柄,摩挲着半截剑身缺口处,轻轻一叹,“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问仙剑上灵光一闪,似在回应。

    ‘司马元’端详少许后,将问仙剑纳入体内 ,旋即内视这具新‘巢穴’。

    丹田气海之内灵宫悬浮,金莲摇曳,他神色平淡,古井无波。

    目光上移,直至紫宫之上近四百滴剑元,他轻轻点头,“倒也有几分气候”。

    其目光所至,气海沉凝、剑元凝固,不敢有丝毫异动。

    直至天庭穴上,其目光落在那道‘剑符’之上时,‘司马元’方才露出一丝惊诧,自语道,“老鬼居然如此看重你,将‘惊神符’都予了你一张。”

    他忽然神情一动,嘴角似有明悟与讥讽,俄而一道虚幻身影在‘剑符’旁侧缓缓凝聚,观其模样俨然是‘司马元’的缩小版,只不过仅只尺许大小罢了。

    凝神化魂而与人厮杀,赫然是元婴真人方可施展的玄妙神通!

    ‘司马元’

    负手而立,脸上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言道,“老鬼,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剑符’先是沉寂如初,他则笑意不减,神情笃定。

    半响,一道沧桑叹息声在司马元识海内响起,“你居然还没死,倒是出乎老夫意料。”

    ‘司马元’轻笑一声,“邀天之幸,姓萧的实力不济,虽然毁掉了陈某肉身,可好歹让我灵婴逃出一丝残魂,我也算死里逃生了。”

    ‘剑符’中那位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看来今日倒是我棋差一筹”。

    ‘司马元’轻轻一笑,旋即伸出指尖轻轻一点,剑符猛地一声,在一道闷哼声炸裂中,符一阵抖动急颤,似有魂魄气息被抹杀殆尽。

    他喃喃自语道,“老而不死为贼,古人诚不欺我也。看来这老家伙贼心不死,真想重建神霄宗啊。可惜,可惜了。”

    ‘司马元’或者说昔日的剑峰峰主陈翰林轻轻一招,剑符飘落在手,他打量少许后,满意收起,“日后灭杀萧瀚之际,或可起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莲台之上,陈翰林缓缓睁眼,目光冷淡漠然。

    他轻轻张口一吸,整个秘境震荡不安,潮水般的灵气涌入而至,他目光之瞪,似有冷意。

    灵气齐齐安顺平缓,潺潺而流。

    半刻钟后,被陈翰林窃据的‘司马元’修为猛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冉冉上升。

    三息后,‘司马元’买入筑基后期,筑体期!

    半日后,一枚黄灿灿的金豆落入腹中,一股无匹地气息轰然散开!

    观其浩瀚磅礴之大,足以与陆鸿离一较高下!

    荀月后,‘司马元’踏足金丹后期,即将破丹成婴。

    这时,其晋升气息终于缓慢,渐渐停滞不前。

    他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看来此具躯壳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时一阵浓雾袭来,将其笼罩在内 。

    ‘司马元’冷笑一声,“区区魔障安敢扰我心境,杀!!!”

    噌地一声,问仙剑颤吟,正要将其诛杀殆尽。

    就在这时,司马元体内‘剑符’骤然大放光芒,一道冲天剑意猝然划过,将司马元脑中那具神魂之体斩成两截。

    一道凄厉地嘶吼声响起,“老鬼,你找死!!!”

    ‘剑符’内传出一道嗤笑,“惊神,诛魂!”

    霎那间,嘶嘶声贯彻司马元体内,如同磨骨切割,更似剿灭邪魂异魔。

    “问仙剑,斩符!!!”

    问仙剑霍然刺入,斩在剑符之上。

    嘭地一声,司马元脑中一道老迈地惊呼响起,“该死,这具躯壳你难道不要了?”

    ‘司马元’脑中神魂阴恻恻一笑,“既然陈某得不到,那老鬼你也休想得到!”

    声音骤然拔高,厉声道,“再斩!!!”

    嘭地一声,苍老声音在发出几道痛苦呻吟之后,终于在发出几道不甘之意后,渐渐衰弱枯竭。

    唯有一道冷然话语留下,“老夫等你回来!”

    ‘司马元’虚幻身体淡然一笑,正要言语时,脸上一阵大变。

    “小子,你找死!!!”

    却见司马元体外那枚宝镜忽然散发一道光芒,迅疾掠入脑海内。

    临近那道虚幻身影之际,光芒骤然化作大网,自上而下将其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紫宫之内近四百余滴剑元轰然爆发,化作一道道精粹剑气,迅猛赶至此地。

    随着一道轻喝声落下,“神霄斩灵决,斩!!!”

    剑气呼啸而至,在虚幻身影惊怒交加之际,近四百柄寸许纵横剑气霍然穿透其身。

    一声声闷哼贯彻司马元脑海之中,宛若遭受凌迟般,发出痛苦呻吟的呐喊与嘶吼。

    少许功夫,一道虚弱的怒吼声响起,“住手!”

    宝镜之中的那道残魂置若罔闻,剑气穿插虐杀,不停不歇,似不彻底灭杀绝不停下。

    不过半刻钟,那道虚幻身影便已然不具人形,行将溃散蹦灭。

    他发出一道求饶声,“留我一命,日后可为你抵挡大敌!”

    剑气猝然一滞,那人似有喜意,“那惊神符乃是老鬼留下的一道暗招,今日虽将其除掉,已然将其惹怒,日后你一旦归宗,或可被其当场灭杀。有我在,可为你分担一部分压力!”

    宝镜之中的司马元残魂沉默片刻后,冷冰冰地吐出一字,

    “杀!!!”

    剑气再次呼啸而过,虚幻身影再也难以撑住,砰然炸裂开来。

    司马元残魂依然未曾懈怠,驭使剑气直接将那些散落魂体彻底剿杀殆尽,丝毫不留。

    同时,他心神一动,剑气径直而下,扫过了紫宫、中庭等所有窍穴。

    须臾,当其掠至丹田气海之际,一股黑烟弥漫升腾,幻化成一具人形。

    剑光毫不留情地呼啸而过,尽皆斩灭!

    及至剑气将体内彻彻底底地清扫一遍后,一抹如墨阴影迅疾掠入体内,而后傲立于剑符所在之地。

    残魂喃喃自语道,“斩草须除根,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残魂正是侥幸躲过一劫的司马元!

    先前濒临灭亡之际,问仙剑未听召唤,不得已之下分出一缕分魂,躲入宝镜之中。

    此刻的他已非完整状态,漂浮地残魂如同迎风芦苇般,飘飘荡荡。

    他默然垂视,只见随着陈翰林地魂飞魄散,本意已臻至金丹后期的浩瀚修为如同泄洪般急堕而下,呼吸功夫便掉至筑基后期,随后复归原状,重新堕回初期顶峰。

    司马元冷眼旁观,并未阻拦,也无法阻止。

    他张口一吸,四周溃散的魂魄之力齐齐吞入腹中,使得其漂浮的魂体稍显凝实。

    他语声微涩,吐字艰难,含糊不清地自语道,“炼化”。

    莲台之上的肉身,司马元早已七窍流血,如墨魂血缓缓流淌,令人望而生畏,心惊肉跳。

    他艰难睁眼之后,顾不得擦拭污血,体内功法《神霄剑诀》悄然运转,四周灵气缓缓吸入炼化。

    俄而,他便陷入沉寂之中。

    自始自终,司马元都未曾召唤问仙剑。

    背叛只有一次,或者无数次。

    他绝不容背叛,包括灵剑!

    问仙剑也一反常态的沉寂默然。

    当剑符内那道魂意被彻底斩灭之后,远在麒麟崖下的深渊古洞之中,锁链忽然哗哗作响,一股庞大的气息自沉睡中醒来,接连发出几个闷哼声。

    他冷哼几声后,方才沉寂下来,语气阴沉而冰寒,“好小子,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死?看来萧小子有的忙了。”

    他自语道,“要不老夫也来助助兴?”

第五十五章 问仙殉主!

    半月后,秘境莲台之上,司马元捻住剑丸沉思,先前问仙剑的临阵脱逃虽让他恼怒,但对方毕竟是其曾经的主人,倒也情有可原。

    然而,这并不说明司马元心中就无一丝芥蒂,相反他心中有一丝急切与焦躁。

    他需要一柄本命飞剑!

    问仙虽好,终非自家本命。

    忽然他轻咳一声,猩红血液落入掌心,他当即打坐疗养。

    自当日重伤之后,司马元一直未曾恢复,残魂被灭掉大半,仅有一缕苟活残存。

    而今的司马元自外观看去活脱脱一个病秧子,脸色苍白如雪,气色极差。

    他目光黯淡,精神萎靡不振,七窍之间如墨魂血时不时溢出,血流不止。

    司马元双眼微眯,环视一周后,忽然淡声道,“出去巡视,百丈之内不许任何生灵靠近。”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倏忽而逝。

    正是问仙剑。

    他垂眼凝视剑丸,递出一道心神之力缠绕其上。

    呲呲声响起,司马元眼神荫翳,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唰地变白,惨白之极。

    犹如被活炭灼烧,一缕青烟袅袅升腾,筑基气息上下浮沉,飘摇不定。

    司马元目光沉凝,眼露狠辣,沉声道,“熔!”

    刹那间,一股如同刀割的分裂感传入司马元心神之中,痛不欲生。

    他咬紧牙关,嘶声低吼,额上汗珠微冒,呼吸为之急促,大口喘息。

    少许功夫,剑丸忽然轻闪了一下。

    司马元神色大喜,眼中稍作迟疑便露出一丝果断,既然决定今日正式熔炼剑丸,那便一鼓作气将其彻底熔炼。

    他尽其残魂之力,将剑丸完全笼罩。

    呲呲声大作,响彻四周。

    而在司马元熔炼剑丸之际,他不曾察觉之下,问仙剑已悄然靠近,似有踌躇与迟疑。

    半响,在发出一道低沉的哀鸣之后,它剑身一颤,旋即便彻底稳定。

    而此时司马元的熔炼已然臻至关键之际,只待剑丸拉伸成剑身便可完成初期熔炼。

    这时,司马元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颤鸣,他霍然抬首,目光落在远方那道急速而至的剑芒。

    司马元眼神一冷,“放肆!”

    剑芒如同敕令般骤然加速,司马元脸色大变,抬手就是一拳砸去。

    顷刻,砰然一声炸响,问仙剑哀鸣一声后,直接断裂成四五截,悬浮在司马元身前。

    他神色怔怔然,看着问仙剑久久未语。

    方才,它并无杀气。

    司马元停下熔炼剑丸事宜,沉默良久后,轻轻拾起问仙剑。

    断成数截的灵剑颤鸣不止,似在倾诉如若致歉。

    司马元默然轻抚,良久方才低声道,“我确有埋怨你之意,但他毕竟曾是你的主人,虽有埋怨,但实感欣慰,你今日自愿殉主,当得‘仙剑’之名!”

    问仙剑轻轻一颤,似是释然,又若解脱。

    良久,它发出一道沉沉微弱剑吟之后,灵光悄然泯灭。

    司马元沉默不语,握剑双手轻颤,脸上少有地呈现自责与悔恨之

    色。

    “此事并非你的错,是我太自私了。”

    ..........

    此后整整数日,司马元失神恍惚,脑海中犹记得当日在剑冢获得问仙剑的欢喜场景。

    那日,他获得修道以来的第一柄灵剑!

    它剑身呈青碧色,仅尺许长,但甫一出世,便慑服群剑。

    它乃残剑,昔日曾为主而战,断成两截。

    它是忠仆,今朝为主而战,却不愿伤主。

    它是灵剑,有愧新主而甘愿殉主,无愧仙剑之名!

    它名唤问仙。

    司马元捧起数截残剑,心中芥蒂早已灰飞烟灭,唯有一丝愧疚萦绕心间。

    他轻轻摩挲剑身,神色复杂地轻叹一声后,低声道,“司马福缘不够,难得你肯追随。今日你既愿殉葬旧主,我自不拦你。”

    三日后,司马元左手凝握剑丸,右手紧抓问仙残剑,眼神坚定,缓缓吐出一字,

    “问仙,入剑丸!”

    残剑如有灵性,一阵轻颤之后,数截残身化为流光掠入剑丸之内。

    司马元凝视着手中剑丸,轻声道,“问仙,熔!”

    呲呲声再次响起,剑丸之内似有数条青碧游龙在快速掠走,欢畅遨游。

    司马元目光一凝,双手捏住剑丸两侧,缓缓一拉。

    青碧细微游龙当即归位,继而如同泥丸的剑丸缓缓拉长,不过瞬息便成尺许大小,如先前问仙剑长度一般无二。

    司马元知其定有问仙剑助力,否则此次拉炼剑丸绝非如此轻松。

    他低头凝视,剑丸凝炼而成的剑身成银白色,中央剑脊更有数条青碧色泽镌刻在内,如同青碧游龙,使得剑身呈现出异样的风貌。

    其上气息凌厉、冷峻而森然,泠然剑光闪闪发亮,忽闪忽闪。

    一股足以媲美筑基初期的强横气势霍然而起,直将四周灵气冲的一干二净。

    同时一股亲近意之意传入司马元心神,他脸上露出欣慰笑意。

    而今不过初次祭炼便有如此灵性,相信日后定可随心而动,御剑千里而无碍。

    司马元轻轻地摩挲着这柄崭新灵剑,剑上传来一阵阵冰凉之意,清冷清冷的。

    他轻声呢喃道,“你既横空新出,更兼问仙残剑,日后更是司马元本命飞剑,随我驰骋大道之上,不若唤你‘问神’吧。”

    灵剑得名,如获新生。

    其当即欢畅轻颤,飞旋在司马元身侧,剑吟不断,响彻耳畔。

    司马元眼中露出宠溺之色,轻轻一招,问神剑便落入手中。

    随后司马元将其纳入体内紫宫,由数百滴剑元温养、祭炼。

    ------

    仙游国,丹武郡。

    距离郡城三百里外的焱昆山边缘,一道御剑飞行的银白色光芒猝然飞逝,眨眼间便要消失在天际。

    地面之上正有一起杀人夺宝的把戏在上演。

    被围攻之人乃是一名游侠散修,其人相貌堂堂,身材矮小萎缩,堪称五短之人。

    然而此刻其人眼中满是愤懑之色,手中短刃早已被斩断,碎成数截。

    四周五六

    人眼露戏谑之色,为首之人仰望银白色剑芒消逝碧空,砸吧砸吧干涸皲裂的厚厚嘴唇,满是憧憬的言道,“啧啧,想必这位便是那些宗门弟子吧,生来便得天独厚、资源无数,哪像我等累死累活半辈子,还不及人家一个零头。瞧着那人一身速度虽快,但萎靡不振之态连老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真是浪费了一身好资质,尽把劲儿挥使在肚皮之上了,哼哼。”

    五短之人冷笑,“方才人家从你头上飞过时,怎么不说,此时来个马后炮、抖威风,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为首那人一身灰衣袖袍,袖袍之上模棱已平,领子、袖子早已被磨的光华而黯淡。

    观其材质,疑似馥郁国锦绣郡那些绣衣小娘子的手笔。

    可惜,如此上好锦袍愣是被此人穿成如此破旧模样,不知是没钱保养还是无法换新衣裳。

    其脸上横肉微垂,凶目冷视,对于五短之人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

    只是轻轻地摆手道,“麻溜点儿,杀人、毁尸、灭迹。”

    话音刚落,那五短身材之人仰天怒吼,“老子跟你们拼了。”

    旋即其人疯狂突围,四周围拢而来之人神色狞然,凶残冷血之色不言而喻。

    呼哧两刀,那人惨痛大叫,奋起手中短刃劈开一轮锋芒后,一道剑光极为刁钻地袭来,绕着五短身材手腕轻轻一转。

    他当即大叫,倒地翻滚一圈后,另一只手捂住断腕,豆大汗珠滚滚而落,此时却咬紧牙关,再不敢露出丝毫元气。

    同时不断闪躲逃避,希冀躲过背后数十道刀光剑影。

    少许功夫,五短身材便渐渐陷入沉寂。

    首领冷淡目光一转,看向一栋茂密的枝头,眯了眯眼,忽然叹息道:“如此场面,你方才居然没有上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被其凝视之下,一道病怏怏地银袍青年缓缓飘落,气息稍显萎靡羸弱。

    青年笑着摆手道,“初始经过之时确有拔刀相助之意,随后观察方知此中用心险恶。”

    为首之人脸色一沉,死死凝视着对方,“你是如何识破的?”

    那病怏怏青年瞅了地上装死的人说,“你们的演技太差。”

    “杀人夺宝,却连丝毫杀气都没有;而袭杀那人竟然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为首之人皱眉道,“就这些?”

    病怏怏之人两手一摊,“这些还足够吗?当然,这焱昆山乃无宝之地,常年人迹罕至,尔等今日在此现身便是蹊跷之处。”

    首领目光阴沉,缓缓颔首,“原来如此,倒是本座大意了。本座灵兽阁王志真。”

    病怏怏之人似有奇异之色,沉吟片刻后,淡声道,“紫霄司马元”。

    地上之人飘然而起,其人身影一转,赫然豁然大变,由男化女。

    她嫣然一笑地道,“幻梦轩胡非非见过公子,对了,是想入非非的那个非哦。”

    司马元微微侧目,瞥了身后悬空之人。

    其正杵刀傲立,面无表情,漠声道,“玄冥宗郭圣”。

    三大筑基强者!!!

    司马元眼角一阵猛跳,三大筑基围杀于此!

第五十六章 土鸡瓦狗

    青鸿州六大名门正派,紫霄派与灵兽阁皆是坐北望南,相距不过千里之遥,局势紧张、关系恶劣;幻梦轩、玄冥宫把控正西、西南方位,早已狼狈为奸;至于蛰伏于东部、东南部的两大中立道门御剑门与武圣宗看似隔岸观火、翘首以待,实则从未将目光放在青鸿一州之地。

    在这片万里越野之上,实力最为雄厚的当之无愧要数紫霄派,在主峰之巅那位镇守宗门之际,可随时动用的战力足有十余位金丹上人,近百位筑基存在!

    其次御剑门,全门上下专修剑道,乃是青鸿州剑修的唯二圣地,即便是紫霄派传承近千年的剑峰一脉都稍逊半筹,以至整个西冥三州所有剑修弟子尽皆前赴后继地奔赴此地,宛若朝圣。

    而一直口口声声以青鸿第一的灵兽阁其实仅排第三,这位千年老三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太过依赖其辖境的数万头灵兽,修士自身实力极为孱弱,故而难以扛起‘青鸿第一’这面威凛旌旗。

    随后才是自诩为昔日西冥三州霸主西冥殿‘嫡系遗脉’的玄冥宫,至于以炼体为主的武圣宗与以幻术著称的幻梦轩则并列末位。

    两者为了争五甩六已然明争暗斗了数百年。

    司马元微微眯眼,灵兽阁、幻梦轩以及玄冥宫的暗中联合,于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紫霄派而言自然非是利好消息,尤其是这位来自灵兽阁的王志真为了袭杀他,竟直接将此隐秘曝光,对方显然并非一时冲动。

    司马元冷眼环视,既然非冲动,自然是蓄谋已久。

    他暗中沉吟,杀他司马元,便是得罪剑峰。而对于如今主峰紫霄峰与剑峰相争而言,俨然主峰嫌疑最大。

    司马元忽然心中一动,倘若主峰那位与剑峰逢场作戏,这些人便不是主峰之人所为,而是另外之人。

    他心头一跳,如此说来,便是派中有第三方势力勾结敌对宗门灵兽阁等来袭杀他司马元!

    离间计!

    一旦功成,主峰嫌疑最大。

    如此一来,剑峰积蓄已久的愤怒便如火药桶般倾泻而出。

    届时,整个紫霄派都会被点燃。

    而若未曾翻脸,也可凭空生出一颗嫌隙、制造一丝芥蒂膈应两大主峰,从而埋入隐患。

    司马元眼角猛跳,嘴角亦泛出一丝冷笑,而满足这一切的条件便是背后执行人或者说那位联络灵兽阁之人必然出自主峰与剑峰!

    再则便是他司马元死在他们手上!

    司马元忽然问道,“你们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了?”

    王志真冷眼一眯,“杀我灵兽阁弟子、夺我灵兽阁财物,岂能躲过我灵兽阁追捕?”

    司马元若有所思,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常年打雁,却被雁啄。看来我司马元今日难逃此劫了。”

    王志真冷笑一声,一记鹰啼忽然响起,他猛然向前一步踏出,便至司马元身前。

    司马元身影猝然倒退,而在倒退之际,抬手就是一记拳头轰向朝着司马元背后袭来的郭圣。

    同时司马元身上筑基初期气息一闪而逝。

    背后的王志真冷笑一声后,口中当即发出一道类似鹰啼的召唤声。

    司马元耳畔纯正鹰啼声响起,他猛然抬首,却见一只漆黑铁羽的金钩白头猎鹰倏忽而至。

    他眼神一凌,口中猛然一阵叱喝,一股声波轰然爆出。

    那只鹰隼嘶叫一声后,喋血倒飞出去。

    不过在倒飞之前,金钩终究还是在司马元胸口之上划出一道狰狞伤口。

    司马元嘶地一声,疼痛声响起,尚未有所动作,一道亮丽刺眼刀芒便再次袭来。

    同时他心中一股极致的威胁骤然上升。

    他误以为是前方的玄冥宫郭圣,眼中一阵狠辣之后,身形正要扑出之际。

    噗地一声,司马元胸口募然出现一道裂痕。

    一道染血亮光在胸前闪烁,似在宣示其狰狞怖恐的威势,露出了恶魔般的爪牙。

    原来是一柄剑刃直接穿透司马元胸腹,将他近乎当场重伤。

    司马元掌心泛光,啪地一声将其向后拍退。

    他当即闷哼一声后,身形踉跄,颤颤巍巍地一抖。

    同时他心中那一丝警兆方才姗姗来迟。

    他募然转首,却见身后王志真一脸的漠然,那位被他下意识忽略的幻梦轩胡非非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朱颜之上桃花泛滥,笑意盈盈。

    宛若樱桃的唇角微微上扬,似要钩起整座天下。

    不屑、讥讽之色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司马元自嘲一笑,“还真是现世话语

    现世报啊。”

    王志真嗤笑一声,身影再次消失。

    司马元阴沉眸子闪过一丝荫翳,口中当即疾声道,“遁!!!”

    话音未落,身前一道虚影猝然浮现,正是在此现身的王志真。

    他眼中杀意令司马元瞳孔都为之一缩,那人手中剑光倏忽一闪,司马元便被霍然斩灭。

    然而其人却并未露出欣喜之色,盖因此刻的司马云正遁出百丈之外。

    他残影停驻,转身垂视。

    他面无表情地撕扯掉衣袍一角,将腹部伤口紧紧裹住止血,同时体内《神霄斩灵决》自动运转,修复伤势。

    司马元眼帘稍敛,忽然莫名地轻笑一声,“倒是小子托大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未曾料到幻梦轩的道友之手段竟有如此鬼神莫测,几乎将小子蒙在鼓中。”

    他由衷地赞叹道,“欺天瞒地也不过如此”。

    胡非非眸中划过一丝遗憾,旋即巧笑嫣然,腰肢乱颤。

    俄而她捂嘴害羞地一笑,“小兄弟过誉了,非非不过区区弱女子而已,怎能有何骇然手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司马元眼眸阴沉一笑,“司马原本顾忌宗门大局,不愿对你等痛下杀手,然而你等既然存心找死,那我再做一次好人又有何妨?”

    胡非非轻轻一笑,目光闪过一丝讥讽之色,粉面笑意不减丝毫。

    王志真嗤笑一声,懒得回答如此狂妄姿态,唯有郭圣却悄然瞳孔一缩,似有戒备之色。

    司马元缓缓抬首,目光渐渐冷漠,同时其身上原本不过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

    对面王志真眼角一跳,毫不迟疑地爆喝道,“动手!”

    看着迅疾逼近的三人,司马元深沉一笑,旋即如浪如潮的骇然气息轰然冲霄而起,一道砰然炸裂声贯彻四方。

    司马云漠然向上一抓,那只早已潜进司马元身侧意欲偷袭的鹰隼忽然破开云层,全身上下猩红血液遍布漆黑铁羽,直将黑羽染成油墨色。

    王志真近乎肝胆欲裂,厉吼道,“小子,尔敢!”

    司马元猖狂大笑,身影猛然高跃,一股无限接近筑基初期顶峰的骇然修为再也不曾掩饰,近乎肆无忌惮地铺散开来。

    强横的修为直接将那只筑基初期的鹰隼凝滞在空中,司马元阴沉一笑,在王志真瞪目怒视的眼神下,狠狠一捏。

    嘭地一声。

    霎那间,一道凄厉的鹰啼声撕破众人耳膜,王志真噗地狂吐一口淤血,身形倒飞跌落,似乎元气大伤。

    胡非非花容失色,急速远掠,郭圣则目光阴沉,不甘地冷哼一声后,亦开始后撤。

    司马元一招重伤王志真的本命灵兽,将堪比四大筑基的围杀之局一举破灭,更是牵连到王志真本人也近乎实力大跌。

    他们当即打了退堂鼓。

    尤其是那小子似乎还隐藏了实力!

    筑基初期顶峰的强横存在!

    司马元笑声大作,“想走?我同意了吗?”

    他身影一振,口中疾声道,“遁!!”

    其人顷刻便从原地消失,再次现身之时,已然浮现在王志真身侧。

    这时,身影急急坠落的王志真募然睁开双眼,本是惨白毫无血色的脸颊霍然一散,哪还有惊怒暴躁之色。

    尽是凛然杀意!

    刻骨铭心!!!

    司马元心头一跳,然而其身形非但未有丝毫倒退之意,反而猛然向前一冲,手中一柄尺许大小的荧光小剑募然浮现在手。

    王志真眼露怨毒之色,气息猛然膨胀,一股危险气息缓缓散开。

    他嘶声厉吼地道,“想要我死,那本座如你所愿!”

    司马元瞳孔一缩,身后一道呼啸声再起,刀芒再次掠来。

    同时直觉四周一阵凝滞,如寸步难行。

    他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对于身后的刀芒视而不见,当机立断地将问神剑向前霍然斩下!

    王志真眼露不甘,一抹剑光倏忽闪过,砰地一声,似有湖泊决堤,清流荡漾的破灭声音响起。

    濒临死绝之前,他眼露绝望之色,怒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俄而,身体砰然炸裂,血肉横飞,染遍碧空。

    司马元一飞,缓缓转身,抹了一把身后那道痛如骨髓的宽大豁口,猩红血液沾满手指。

    他冷冷地道,“轮到你了!”

    对面玄冥宫郭圣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修道百余年,何等狠人未曾见过,然而能够面对同阶存在依然如此淡定之人便极为少有,更勿论

    还是堪比四大筑基强者的联合围杀。

    此人之狠非是仅仅对他人下手之狠,更在于此子作为紫霄派剑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身份如此尊贵却依然敢于放手一搏,毫不迟疑地置之死地而求生!

    其对自己狠的令人心惊肉跳!

    郭圣正犹豫着今次是否该到此为止之际,耳畔传来司马元冷冷话语声,“今日你等三人只能回去一人。你可以选一个。”

    他悚然一惊,看向司马元的眼光惊疑不定,脸上走出踌躇之色。

    方才,他感受到了一丝致命的生死危机!

    郭圣看了看真正开始疾速后撤的胡非非,心中猛然一跳。

    却见司马元轻轻伸手一指,对着胡非非淡声道,“问神,杀美人!!!”

    噌地一声,一道快到极致的光芒倏忽而过,呲啦一声,碧空中似有青烟袅袅升腾。

    在郭圣瞳孔一缩中,剑光倏忽而至,直接瞬息数百丈,直抵胡非非背后。

    少许,一道凄厉的痛苦惨叫声传入耳际,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司马元的目光如同魔鬼。

    俄而,一具正在挣扎地美人被一柄短剑直接戳着带回。

    司马元目光一移,落在美人身上,目光冷淡而平静。

    他微微抬首,淡声道,“现在,想死还是想活?”

    对面玄冥宫郭圣张了张嘴,求饶话语到了嘴边却难以道出,似拉不下脸面。

    被问神剑擒到跟前的胡非非眼中满是惊慌失措与祈求之色,唯有眼底最深处一抹怨毒之色悄然而逝。

    她娇容凄惨,楚楚可怜,强笑着求饶道,“小哥哥,你放过我吧,只要那你放非非一条生路,非非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

    她微微迟疑少许,银牙一咬,果断一撕,扯开胸前衣裳,露出那两团浑圆白净的一对白兔,两颗樱桃耸然坚挺,娇艳欲滴。

    司马元目光平淡,沉默稍许,从其体内轻轻抽出尺许短剑。

    胡非非眼露狂喜,正欲投怀送抱。

    忽而一道剑光斩下,一颗不敢置信的美人头颅顺滑跌落,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杀人不眨眼,如轻描淡写般从容自如。

    郭圣近乎肝胆欲裂,嘶吼道,“我愿活!!!”

    司马元身影猛然前冲,眼中募然煞气冲霄,厉声道,“想活?可我想你死!!!”

    “连砍小爷数刀,还想活?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郭圣神色大变,疯狂后撤。

    司马元迅疾临近,手中问神剑轰然斩出,呼啸声响彻四方。

    一匹银白色长练在两人之间浮现,瞬息功夫便臻至对方眼前!

    他厉声道,“问神,斩仇敌!!!”

    “砰!!!”

    一道庞大的碰撞声贯彻四方,紧随而来便是层层叠叠的元气冲浪,直将郭圣疯狂逃命的身躯往前一推。

    他噗地吐出一口淤血,眼中露出惊慌失措的仓惶神色,怖恐骇然之色沾满眼眶。

    他仰天嘶吼道,“你如何才能饶我一命?”

    司马元眉宇一扬,眼角露出狞笑,“自斩头颅,送到我脚下,我可饶你神魂归去!”

    郭圣眼露绝望之色,旋即他募然停驻脚步,眼中疯狂之色浓郁而炽烈,“那就一起死吧!!!”

    他脸露狰狞,疯狂大笑,身形不退反进,直冲司马元而来。

    司马元大笑,“筑基中期又如何?杀你如屠狗!!!’

    剑鸣极颤,司马元双手紧握,肃然停驻身影、傲立于空中。

    看着迎面冲来的郭圣,他眼露欣慰,倒是着实为他着想。

    俄而,司马元身影高高一跃,浑身光芒大盛,筑基中期顶峰的强悍气息如同滚滚雷霆般镇压四方。

    他募然眉目一拧,厉声道,“斩!!!”

    一道近乎十丈的剑光冲天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郭圣。

    声威直接盖过司马元、郭圣的怒吼声,更是在心如死灰地绝望悲愤之下,直接将其斩杀的爆裂开来!

    嘭地一声,一如王志真般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血肉洒遍四方,血腥味弥漫方圆百丈之内。

    在司马元倾力之下御使问神剑,可杀筑基后期!

    更勿论区区筑基中期了。

    他喃喃自语地道,“这个世界太疯狂, 连区区筑基初期都敢挑衅我了,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啪,啪,啪。”

    数道巴掌声忽然在司马元耳畔响起。

    司马元悚然一惊,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来人。

第五十七章 清点收获!

    司马元目光沉凝,如临大敌,“师兄等候许久了吧?”

    那人轻笑一声,“师弟别误会了,师兄今日乃奉命而来,绝无他意。”

    司马元看向来人,眼光似有不善。

    来人身材高大,年近三旬,与司马元相同服饰的银白色剑袍在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冷肃面孔霍然不减,脸上笑容常挂,似温煦和蔼。

    正是剑魂堂堂主南宫阙!

    司马元面无表情地道,“师兄有何吩咐?”

    南宫阙笑道,“峰主传讯,剑峰弟子即日归峰,不得有误!”

    司马元微微沉思,“可是副峰开峰之事?”

    南宫阙颔首,“原来师弟早已谋划在胸,倒是师兄多虑了。”

    司马元言道,“多谢师兄相告”。

    南宫阙摆手轻笑道,“小事一桩”。

    他眼露担忧之色,“师弟,可要师兄帮忙。”

    司马元语气平静,“不老师兄费心,区区小伤,司马并无大碍。”

    南宫阙眼中松了口气,眼中一抹遗憾之色转瞬即逝,笑道,“既然师弟并无大碍,不妨随师兄一同归峰吧。”

    司马元轻摇头,“师兄先走一步,师弟随后就到。”

    南宫阙眼中掠过几道光芒,似在斟酌,或是迟疑。

    司马元眼帘一敛,轻声道,“师兄,峰主诏令在身,师弟绝不会误事。”

    南宫阙眼神微微眯眼,深深地看了眼司马元后,“既然如此,那师兄就不勉强师弟了,你我副峰再见。”

    司马元轻轻一笑,“师兄放心,师弟定然不会让师弟失望。”

    南宫阙点了点头,“那为兄拭目以待”。

    司马元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天际,心中终于舒了口气。

    喃喃自语地道,“难道是他?”

    旋即他轻轻摇头,目光一扫后,问神剑倏忽闪出,“去,把战利品收回来!”

    问神剑轻轻一颤,似有欢喜之色。

    司马元嘴角莞尔一笑,不愧是自家手把手祭炼出来的,这贪财性格倒是随自家。

    须臾,一座峰巅之上,凌风吹拂司马元袖袍,盘膝而坐的他蓬发狂张,沉凝地目光更显威势凛然。

    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使得司马元的气质,逐渐向一位执掌大权的权势人物靠拢。

    数经厮杀征伐的司马元早已非是当年那个苦苦挣扎的小修士,他轻轻一握,强横的气息如同卷帘般铺开散发,令四周慑服,狂风为之凝滞。

    他拿出四个储物袋,其中灵兽阁刘权、王志真被司马元放置一侧,幻梦轩胡非非、玄冥宫郭圣则放置在身前。

    司马元首先拿起郭圣储物袋,弹指便是一道剑光掠出,啵地一声,储物袋轻易便被破开。

    哗啦啦一大堆东西散落在地。

    司马元定眼一观,扫去两千块灵元石外,尚有十余瓶丹药,他眼中露出喜色,自语道,“劈了老子好几刀,终究还是要在你身上找回来。”

    他捻起细观,‘培元丹’近二十枚,轻扭瓶塞,一股浓郁的丹香沁入鼻尖,司马元直觉全身都为之躁不安,血脉沸腾,呼吸急促。

    筑基期有三重境界,初期名唤‘辟宫’,此乃以浓厚灵机浇灌气海的灵湖,并以灵液铸就灵宫,无法取巧,须吸纳庞大的灵气。

    单单此举便要耗费普通筑基修士数年乃至数十年

    的汲取之功,思及此处,司马元脑中便浮现出‘鬼渡涧’下近千丈的那处小秘境。

    借助秘境内的灵物,当日司马元本已彻底恢复,尤其是全身法力、神魂尽皆恢复如初后,他便开始扫荡整个秘境,除去悬浮在空中那座神殿难以踏入之外,其余地方的六十余枚灵莲子、三十余株百年灵药以及诸多不知名奇花异果外,再无任何残留。

    他喃喃自语道,“进阶筑基期内蓄积的灵气已助我凝炼‘灵宫’,固本培元几乎完成大半,不过终究还是稍显虚浮,这些培元丹倒是雪中送炭。”

    他看向那玄冥宫郭圣陨落之地,不禁赞赏地轻轻颔首,自语道,

    “好人难做,能在临死之前做一回舍己为人,说明你良心未泯,看在你为小爷送来丹药的份上,日后你玄冥宫只要不惹到我头上,我绝不找他们麻烦!”

    许下苍白无力的承诺之后,司马元便开始检点其余诸物。

    一番挑挑拣拣后,收获倒是令司马云心满意足,有好几次都让司马元惊呼大叫。

    譬如在郭圣的诸物袋中,便发现有数枚远比普通灵元石要灵气浓郁数十倍的亮晶晶五彩石头。

    司马元初始还不敢置信,只待他匆忙翻开《奇物志》后,方才倒吸数口冷气,随之而来的则是心神颤抖,狂喜大笑。

    他握着一颗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的赤色灵元石,喃喃自语道,“火属晶石,原来这就是火属晶石。传闻此晶石乃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必备之物。”

    “我等修士修炼,除了服用丹药外,这灵元石便是一大助力,这郭圣倒是太过客气了,连这比灵元石都要稀缺的灵晶都要给我送上门来,啧啧,好人呐。”

    俄而,一块湛蓝水晶落入掌心,司马元目中光芒大盛,“水属晶石,水属功法之必须!”

    土黄色晶石映入眼帘,“嘶,如此之大的土属性,要是炼化不知会增强多大的力量?”

    继而,鎏金色泽的拳大石头令司马元几近惊呼大叫,“金属晶石,哈哈哈,小问神,你的宝贝到了!!!”

    一道剑吟欢快轻颤,如同小鱼般缠绕着司马元手指,乐不可支地奔向那块金灿晶石。

    呼呼间剑光大作,几个呼吸便将金属晶石给斩成碎块。

    司马元凝视过去,却见在被问神剑辗碎之际,数十缕如同金丝细线般存在迅疾掠入问神剑上。

    俄而,问神剑光芒愈发刺眼旺盛,宛若大补,飞旋之间似有摇摇晃晃之态。

    司马元眼露笑意,神色振作,继续挑拣。

    少许,他神色一动,似有激动之色,抚摸着一杆腐朽大半的长枪,长枪之上锈迹斑斑,数十道斑驳痕迹交错纵横,较深地裂缝内似有凝结血痂残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沁入司马元鼻尖。

    一丝若有若无地法宝气息自枪身上散发出来,令司马元一阵心悸。

    他眉宇一动,“这是残次法宝?看似年代并不久远,难道说西冥殿还真有余孽在世?”

    他轻摇了摇头,不管是西冥殿余孽也好,玄冥宫长老遗脉也罢,不来惹我便万事大吉,惹上我,有机会直接干上你老巢!

    他瞅了瞅残缺法宝长枪,摇头道,“法宝虽好,却不及问神得心应手啊。”

    随即扔给问神,“来,再尝尝这个,很有味道哦。”

    问神剑一闻法宝气息,剑身当即狂颤,呼呼而至,一道道剑光挥洒而出,笼罩在长枪

    法宝之上。

    司马元眼露欣慰,好吃就多吃点,毕竟能吃是福!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具神兽模样,随即摇了摇头。

    浑然不觉,问神剑却轻轻一颤,似有所感。

    “地图?小爷不熟,一边去。”

    “等等,那好像是张藏宝图.....。”

    司马元拿着一角巴掌大小的地图与一块残玉,两者的气息同根同源,如出一辙。

    不仅都带有一丝腐朽的尸臭味,还有一点点历经岁月的沧桑气息。

    司马元沉吟暗忖,“那玄冥宫自诩是西冥殿遗脉,整日心心念念的欲要恢复昔日荣光,本以为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言,而今看来他们似乎找到了一条路啊。”

    “难道说他们真挖到宝藏了?”

    他看着这些疑似盗墓贼的宝藏,不禁暗赞一声,“想必那玄冥宫的空气中都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腐臭味,我作为名门正派,以后须要以身作则,舍己为人的助其扫除这些腐臭之气啊。”

    他眼露振奋,“看来这玄冥宫在筹谋一件大事,日后我可不能缺席,日后当助你等一臂之力!”

    一阵奸诈狡猾的笑声之后,司马元缓缓点头,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他日后援助一下友邦也是情理之中嘛。

    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便是此理。

    司马元收好藏宝图与残玉,将其放入宝镜那个储物袋中。

    随后数个时辰,司马元所在的峰巅之上不时传出疯癫般的神经质大笑声,或激动难抑,或开怀大笑,亦或者嘶吼狂呼。

    胡非非的储物袋中并无任何有价值之物,除去三千灵元石外,其余尽是女修之内衣服饰等,看的还是二十几年的老处男司马元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不过最后倒也并非毫无所得,如那幻梦轩的修行功法《千幻心决》、《**术》、《拘魂禁》等算是足以慰藉司马元受伤的心灵。

    直至最后一本被符封印的缠绣锦盒落入眼中后,他方才露出一丝饶有兴趣之色,随后他撑开修为,手持问神剑,近乎全身戒备之后,方才将那符轻轻撕裂。

    咔地一声,锦盒打开,一枚玉简显露在眼前。

    司马元松了口气,卸去戒备,他将玉简贴在额头,递出剑识缓缓感悟。

    少许,司马元一脸复杂地睁开双眼,眼中露出一丝震惊、释然与迟疑之色。

    他拿着玉简沉默不语,“搜魂术”。

    此术乃是筑基修士以神识修炼的功法,旨在强行侵入修士神识,搜查其神魂根底。

    凡是被搜魂术入侵之人,诸多秘密皆会被一览无余、窥尽所有。

    而被搜魂之人,轻则修为大损,神魂大伤;重则当场白痴,直接魂飞魄散。

    歹毒之极,堪称世间少有!

    司马元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复杂,喃喃自语道,“希望不会用到此魂术。”

    随后司马元将其另置一件诸物袋,再将那刘权、王志真等储物袋放置跟前。

    司马元深吸口气,缓缓闭目打坐,神色肃穆之极。

    若仔细观之,其嘴唇上下蠕动,似有宛若蚊蝇的呢喃声传出,“道祖保佑、佛祖保佑、神祖保佑,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小子今儿再发大财,发大财,发大财啊!”

    话音刚落,司马元霍然睁开双眼,一指剑芒猝然弹出,啵地一声,破开了刘权的储物袋。

第五十八章 回剑峰

    灵石散落,廖廖无几,司马元眉头一皱,嗤笑一声,“穷鬼”。

    随即,一枚白玉骨笛落入司马元眼中,旁边还一枚玉简。

    玉笛乃控兽灵器,辅之‘驭兽决’方可控制灵兽阁灵兽。

    司马元摩挲少许后,皱眉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无‘驭兽决’,于我便是鸡肋之物。”

    思考少许后便作罢,随后他神色从容的拾起那枚玉简,贴额览阅。

    少许功夫,他眉头一挑,随即一弹指渡入王志真的储物袋。

    哗啦啦一大堆灵元石将司马元全身覆盖压住,他半是怡然自得半是无奈,灵元石太多了也有烦恼啊。

    不过惊喜总是无处不在,一枚玉简落入司马元眼中。

    他贴额阅览,待其放下后,一丝喜色划过,“驭兽决”。

    他喃喃自语地道,“王道友,小子错怪你了,原来你是个好人呐!”

    除此之外,司马元脚上似踢到了一枚圆滚滚的球形之物,大如头颅,其内似有生命气息在悄然孕育。

    司马元倒吸口气,小心抱在怀中,摸了又摸。

    然而除却硬壳光滑之外,再无任何异样露出。

    司马元沉思片刻后,决定暂时先不煮,先散养着试试。

    死活不论。

    最后犹豫少许后,司马元极为肉疼地甩了五千灵元石,他一脸肃然地拍了拍那位疑似兽卵之物,“呐,你爹我可是给你留了不少家当,可别败光了啊。”

    随后将兽卵与五千灵元石另置一个储物袋,挂在侧后背。

    稍许,他再次振作精神,一番挑挑拣拣后,寻到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正是一截残图。

    他再拿出那自玄冥宫修士获得的残图,拼合在一起,不禁眉头一喜。

    他欣喜自语道,“果然是一张”。

    俄而他眉头又一皱,“差了两个半截”。

    缺失的那两截正是藏宝图的关键所在。

    司马元微微眯眼,审视少许后,忽然瞳孔一缩,心中掀起翻江倒海。

    残图虽不全,但司马元能猜出其大概方位。

    正是昔日的西冥宗宗门遗址!

    司马元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那西冥宗似乎颇有渊源呐。”

    而今这藏宝图现世、玄冥宫谋划在即,司马元似乎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轻轻一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抬眼看向紫霄派方向,紧握拳头,“如今看来这副峰之主我是非坐不可了,而且筑基修为尚无法应付接下来的大风大浪啊,得早日踏入金丹之列!”

    司马元胸有锦绣,豪迈颇生,眼中满是勃勃野心!

    不错,今日的他可杀筑基,但于剑峰峰主陆鸿离、掌门嵇舒夜等人眼中,依然还是蝼蚁。

    一只强壮的蝼蚁罢了!

    但而今有那陈翰林死后残留剑道感悟被他渐渐吸纳汲取,更有法宝雏形‘问神剑’在握,他有底气去攀一攀那金丹上境的门槛!

    须臾,一阵袖袍卷风之后,散落灵元石、丹药以及法宝灵物等一干所得尽皆被收纳入内,装入储物袋。

    司马元意气风发,朗声大笑,“金丹上境,待我司马元晋升金丹上境,定要驰骋诸州!”

    “会一会诸派英豪俊杰!!!”

    司马元身影一纵,问神剑倏忽一掠,在其脚底浮现。

    他向前一指,“走,回宗,随我试剑宗内各位师兄!”

    “副峰之主,舍我其谁?”

    “必然是我司马元!!!”

    一道剑吟轻颤,瞬息间划破长空,留下一道银白色炽虹。

    紫霄派,剑

    峰之外。

    司马元风尘仆仆地舒啸而至,凝空急掠,俨然剑仙风采。

    一道沉喝声响起,“不知哪位师兄造访我剑峰?”

    司马元朗声大笑,声威如隆,“剑峰剑阁弟子司马元,见过长老!”

    对面似有沉寂,俄而一阵欣慰笑意传出,“原来是司马师弟,数年不见,师弟竟臻至筑基大境,张某有礼了!”

    一番对话寥寥数语,却在半刻钟内传遍整个剑峰上下,人人震惊骇然。

    “司马元?嘶,可是那位十年前被峰主收为亲传弟子的司马元?”

    有人倒吸口气,“不过十年光阴便臻至筑基大境,此人修行速度之快,在我剑峰都极为罕见呐。”

    身侧有人深以为然,“难怪能成为我剑峰亲传,峰主果然是慧眼识明珠啊。”

    “不错,听闻这位司马师兄当年乃是我剑峰大师兄代师收徒,其后在峰主的调教下进阶极快,堪称一日千里。”

    不乏有人酸溜溜地道,“这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投了个好胎,方才被峰主收为亲传。倘如我等有这机会,自然也能如此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一时之间,随着司马元的游历归来,其以筑基期的强横修为携带的风波席卷剑峰上下。

    或有羡慕憧憬,或有嫉妒仇视,亦或者崇敬畏惧,更有知情者不乏冷笑连连,疑似看好戏的姿态。

    剑峰剑阁,顶层。

    两道身影负手而立,儒雅身躯目光平静,略显消瘦的妍姿清冷而复杂。

    她素眉轻蹙,“流言蜚语愈发肆意,看来是有人意欲兴风作浪了。”

    陆鸿离目光淡然,“阴谋诡计不过小道尔,翻掌可除。”

    徐知梅眼眸忽然一冷,“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底如何处置?”

    陆鸿离眉宇微挑,嘴唇蠕动几下,却依旧敷衍道,“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徐知梅自然不是傻子,深深地看了眼陆鸿离,“我神霄宗复辟大业尽皆系于你我一身,翰林之仇遥遥无期,当年你曾承诺过助我报仇血恨,我方才委身于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仅未有丝毫作为,还把三个弟子搭了进去,我虽不知你如何想的,但若一直这般示弱下去,我神霄宗最后残留元气定然会被那老不死吞噬的一干二净。”

    她酥胸高耸,波澜起伏,近乎汹涌澎湃,直视陆鸿离沉声道,“小二走了也就罢了,毕竟是人心散了,强扭的瓜也不甜,既然他要走,看在多年孝敬的份上我放他走。”

    她眼眶湿润,语声微颤地道,“可为何昭阳走了,你还不愿动手?”

    陆鸿离身影一僵,俄而缓缓转身,看着徐知梅面无表情地道,“昭阳死因,你心知肚明,还需要我点明撕破么?”

    徐知梅收起眼泪,冷笑道,“不错,我确有逼迫你之意,但若你不一直这般窝囊,老娘岂会如此?”

    “你若敢冲上云霄琼宫跟那老不死的干上一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她无声流泪,近乎沙哑地道,“昭阳走了我也难过,再说,可为了琬儿我不得不这般做。”

    “昭阳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对琬儿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可她身上背负着杀父之仇,岂能与一般女子那样委身于人,他日必是她亲自手刃那老贼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陆鸿离有些无奈,“倘若她与昭阳结合,日后未必不能进阶真境上阶、成为元婴真人,届时报那杀父之仇岂不是更加容易,你何必多此一举?如今好了,昭阳也死了,你让琬儿日后如何过?”

    徐知梅泪目一收,脸上露出无情之色,冷淡地道,“情爱之事早在她爹死后便与她再无缘分。再说,没有男人她就不活了、不修道了吗?”

    陆鸿离将口中‘你觉得那小子如何’的话语憋了回去。

    他轻声一叹,“琬儿已经长大了,你无须这般将其紧抓在手,年轻人各有各的缘法,你何必强求。”

    徐知梅冷冷地道,“你又没死过男人,自然不知如何滋味。”

    陆鸿离沉默,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

    他犹豫少许后,轻声道,“琬儿其实不必背负那般大的仇恨,毕竟是你我....。”

    徐知梅庞大气息募然散开,厉声道,“闭嘴!”

    陆鸿离默然,轻轻一叹,俄而转身离去。

    他淡声道,“也罢,你既然选那小子作为主棋,我便顺水推舟助你一番。”

    -------

    麒麟崖。

    司马元负手傲立,冷眼垂目,漠视崖下深渊。

    良久之后,他喃喃自语,随风而逝。

    旋即他袖袍一振,剑光分掠而出,身影霍然飞走,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云层。

    剑阁下方,一道剑光掠来,在初临此峰之地落下。

    须臾,一道婀娜身影袅袅而至,司马元脸上露出笑容,快步上前一拜,“见过师姐”。

    来人正是陈青琬。

    她含笑点头,上下探查了一番后,笑道,“恭喜师弟进阶筑基。”

    司马元羞赧一笑,挠了挠头,似有不好意思。

    他沉吟少许后,自储物袋中摸出一枚锦盒,递给陈青琬。

    他轻声道,“当初师姐送给师弟‘银环’灵绳,被师弟赐给小师侄钟灵韵,还望师姐勿怪。师弟在外偶有机缘,特给师姐挑了一份。”

    当日将钟灵韵收归大师兄门下后,他便给剑阁传讯过去。而今陈青琬代师处理剑阁内外事宜,想来应是她收到讯息,故而司马元不担心收门人之事,更何况还是给大师兄收继承人,自无不允。

    陈青琬柔声轻语,“师弟有心了”。

    司马元傻傻一笑。

    陈青琬收起锦盒,看向司马元的眼眸微闪,暗波流动,似是赞赏地道,“师弟眼光如炬,小姑娘不愧‘钟灵毓秀’之称号。”

    司马元笑了笑,“日后或许还要师姐帮大师兄代授功法诸事。”

    陈青琬笑意一收,脸上露出一丝郑重,沉声道,“此事我们责无旁贷!”

    司马元笑意一滞,我们?

    他当初代兄收徒可从未想过带在身侧教授熏陶,本就打着让师姐代管的心思。

    陈青琬心思玲珑,蕙质兰心,岂会不知自家小师弟的‘偷奸耍滑’。

    她嘴角上扬,眼露促狭之色,“师弟,日后小灵韵研习功法可由师姐代传,不过行走在外的磨砺还需你携带在身侧我才放心。”

    司马元脸色僵硬,正欲言又止时,耳畔轻飘飘传来一道幽幽轻语声,“师弟,大师兄在上面看着你呢。”

    他脑袋一垂,轻叹口气,他自家都过的提心吊胆,哪有精力去照顾一个小女娃啊。

    陈青琬眼眸一闪,似有流光闪逝,“师弟,小灵韵而今可不是小女娃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哦。”

    司马元愣然抬手,却见陈青琬轻轻转身,“师弟先去拜会师尊与义母吧”。

    眼见陈青琬渐渐走远,他快速跟上,紧跟其后。

    剑阁重地,禁阵重重,即便是他而今进阶筑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须臾,一栋挂壁楼阁呈现在眼前,司马元神色肃穆。

    陈青琬随手打了个法诀,一阵微波荡漾之后,司马元心神一震,直觉两道无匹气息轰然降临,在其身上一扫而逝,倏忽而过。

    司马元心中泛起惊涛狂波,骇然失色。

    金丹上人!

第五十九章 说服剑阁!

    峰主与副阁主果然是金丹上人,以前或许仅是猜测,亦或者管中窥豹,难见真容。

    今日进阶筑基方才彻底明悟,也感受到了金丹上人的恐怖强大!

    如果说炼气修士的灵气仅只一汪丈许深浅的碧幽水井,筑基强者便是一块半亩方圆的宽大池塘,而金丹存在便是一座数倾之阔的深邃湖泊。

    而今司马元暗忖自家现状,在秘境之内虽将池塘拓宽了一亩三分,但相较于剑阁之上的那两座辽阔深湖,司马元这点实力委实不够看。

    他暗自警醒,如同当头一棒,幡然醒悟。

    一番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敲打后,司马元愈发的恭敬拘束,再无先前那般得志便猖狂的意气风发。

    两大金丹宛若两座擎天巨峰,横亘在前,让人无法仰视。

    他心中微微一叹,“得早日进阶金丹上境,生存方才勉强有些保障啊。”

    他拳头悄然紧握,喃喃自语地道,“金丹,金丹”。

    而欲要成就金丹,首先便要拿下副峰主之位,夺下那一峰之灵药、晶矿资源,为其凝练金丹而积蓄资源!

    这中间,剑峰的出力自然不可或缺。

    今日之行,事关司马元日后道途,他势在必得!

    在司马元暗自沉吟之际,楼阁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其内真容。

    陈青琬柔声道,“师弟随我上楼,觐见两位师长。”

    司马元神情一肃,道谢称诺。

    俄而,两道清脆的攀楼踏步声响起,陈青琬低首敛眉,司马元神色恭敬,心神微窒。

    他徒然想到昔日在大师兄吕昭阳坟墓之外,曾对自家师尊有过冒犯之意。

    司马元有些汗颜,忐忑不安地跟着陈青琬袅娜燕姿之后。

    少许功夫,他便立身顶层之上,终于见到剑峰两大阁主的真容。

    一位身穿儒袍的中年大儒,一位面带笑意的显瘦妇人。

    中年大儒笑意温煦,声音温醇,颇有大儒之淡雅风采。

    妇人一袭宫装,发髻梳栊而低垂,凝脂妍容光滑而稍显富态,但浑身上下却显露出一丝萧瘦之意,语气稍显柔和温婉。

    司马元当即恭敬沉声道拜倒,

    “弟子司马元拜见徐阁主,拜见师尊!”

    大儒正是陆鸿离,与陈青琬有五分相似的宫装妇女则是副阁主徐知梅。

    陆鸿离轻轻点头,不发一语。

    徐知梅含笑颔首,柔声道,“免礼吧”。

    司马元心中一动,似有所悟,脸上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沉声回道,“多谢阁主,多谢师尊。”

    徐知梅问道,“那钟灵韵既是你为昭阳所收,日后便让其继承昭阳衣钵吧。不过日后其入门修行、研习功法等亦须由你负责,此事不可怠慢了。”

    司马元心中一松,看来两位阁主对于大师兄还是颇为看重的,得阁主亲言,便意味着钟灵韵拜入大师兄门下已然板上钉钉了。

    随后他肃然沉声道,“还请两位阁主放心,弟子必不负大师兄与师长所托。”

    徐知梅眼中柔和之色愈发浓郁,颔首道,“你倒是有心了,昭阳代我们收了个好徒弟”。

    司马元沉默不语。

    陆鸿离轻咳一声,她脸上遂露

    出正色,俄而秀手轻轻一挥,似有光幕落下,隔绝内外。

    她轻声道,“你而今既已攀至筑基,峰内诸多事宜或可知晓一二了。”

    司马元心中一凛,知晓重头戏来了,他打起精神,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陈青琬敛眉肃容,陆鸿离轻抿清茶,只有徐知梅轻声道,“我剑峰剑阁辖下尚有剑意池、剑气楼与剑魂堂三大主堂,除此之外还有炼剑房、枢密院、外务馆与藏剑府等四大辅堂。

    原来昭阳执掌剑气楼,而今他既已离去,使得剑气楼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依我之意,是希望你留在剑峰帮琬儿管好剑气楼,你意下如何?”

    司马元心中一震,似有惊讶,脑中一阵急转。

    这位剑阁之主莫非是在试探自家忠心,还是其果真存有拴住自家之意?

    司马元心中一凛,对方此意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若是真留在剑峰之上,虽可托庇在其羽翼之下,但日后但有所存进,必然受其监视乃至控制。

    司马元自然不愿受人挟制。

    他暗忖少许后,心中微微一叹,悄然升起戒备之意,低声道,“弟子力微德浅,恐有负阁主所托。”

    陈青琬螓首微抬,陆鸿离稍稍侧目。

    徐知梅则毫不惊讶,“可是嫌剑气楼太小?”

    司马元沉默少许后,抬首道,“不瞒师尊、阁主,弟子而今功行修为已然臻至初期顶峰,弟子不才,意欲一窥新辟峰主之位。”

    徐知梅看了眼垂首不语的陈青琬,妍容波澜不惊。

    她沉吟良久后,方才轻轻点头后,“看来你之目光已不再局限一峰之内,若我强留你,恐会适得其反。”

    司马元脸露惶然,心中莫名一松,当即拜首道,“弟子惶恐”。

    陆鸿离眼底幽色一闪,微微眯眼,却未曾言语。

    徐知梅沉吟少许后,目光之中似有复杂之色,她轻轻摆手道,“也罢,你既要一争新峰主位,那你可知有关此事的具体详情?”

    司马元脸上一喜,沉吟少许后,言道,“据弟子所知,宗内新辟副峰在我剑峰东北,相距不过十里。”

    他小心看了眼两位金丹师长后,继续言道,“弟子猜测,今次宗内之所以新辟一峰,乃是掌门意欲将此峰磨为利刃,向诸峰开刀。”

    “另外,峰主之位必然是掌门亲信,宗内诸多筑基长老与青秀俊杰皆会参加。”

    徐知梅不置可否,轻抿一口香茶后,淡声道,“新辟辅峰名唤灵霄,与我剑峰毗邻而居,掌门之心,昭然若揭。此峰就是冲着我剑峰而来的。”

    司马元心中一震,神色陡然一凝。

    她目光微凝,一字一句地道,“你若真欲一争峰主之位,我剑峰自当助你,但日后我剑峰旦有危亡之时,你知道该如何做。”

    司马元神色肃然,抱拳拱手地道,“两位阁主放心,司马元非是不知恩义之人,自大师兄收弟子拜入剑峰之日起,弟子一身荣辱皆与剑峰呼吸共存。

    俗世曾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虽未亲授弟子,但剑峰授剑传道之恩弟子岂敢或忘。

    弟子司马元在此立誓,司马元存活一日,剑峰传承一日不绝,但有食言,叫那天雷轰顶,长生永逝!”

    此言之铿锵有力

    、掷地有声令陈青琬眼眸笑意浓郁,陆鸿离神色讶然,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缓和之色。

    徐知梅眸子似有愕意,旋即转瞬即逝。

    她妍容消瘦脸上肃然之色消减飞逝,似有红润之色浮现,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在陈青琬身上轻点一下后,再落至司马元身上,似乎满意之色愈发浓郁了。

    她语气温和轻柔,螓首笑颔,“你之心意,我们已明。也算有心了。”

    司马元看了眼上方三人,心中稍有迟疑,似在犹豫,最终他心中一叹,陈翰林之事还是暂不告诉她们。

    非是自私吝啬,而是事关身家性命,不可马虎大意。

    他将欲出话语收回,沉默少许后,轻声道,“弟子自幼无父无母,是俗世素姨将弟子拉扯大,方有司马元存活于世;踏入仙道后,是大师兄、师尊与诸位师长授道于弟子,司马之所以能有今日,离不了剑峰诸位师长、师兄与师姐的照顾。”

    徐知梅、陆鸿离闻言轻轻点头,再嘱咐一番后,方才打发司马元离去。

    懂得感恩戴德之人,自然能讨得师长欢心。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司马元内心的真实写照。

    两位金丹师长非是傻子,司马元所言之真假、情意之深挚自然难以瞒过其等法眼。

    正因其真情实意,方才令他们动容。

    -----

    主峰紫霄峰。

    紫霄大殿之内,一位身份尊贵权势中年正负手而立,仰望琼霄。

    其人头顶无暇莲花紫金冠,腰缠青龙衔珠沧海带,右手之上一枚翡翠色泽的千年莲子扳指紧扣拇指,由紫霄天工殿神绣坊专门缝制的宽袖道袍笼罩全身上下,一根根由灵兽天蚕王虫呕心沥血吐出的金丝,刺绣成日月、星辰、神兽、山川、草木与河流等雄阔图案,依卦布列,玄奇而神秘;被清风微微吹拂荡漾开来袍裤下,一双凌空分波踏天雪白靴显露而出。

    其人全身道袍尊贵而豪奢,隐藏抑制的气息庞大而浩瀚,堪称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中年修士目光深沉,幽邃而广袤,目光闪亮之际似有千万星辰幻灭忽生,天地崩毁、演化、复苏等,仅在瞬息之间。

    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傲然气势,令人心神荡漾,憧憬而崇拜。

    其人便是紫霄派当代掌门真人,嵇舒夜!

    两百余年前便臻至金丹上人的无匹存在!

    彪炳千秋的滔天权势、气势盛凌的庞大威压、杀伐果断的铁血气魄等,造就了这位堪称紫霄派立宗以来最为煊赫的宗主!

    同样使得紫霄拥有称霸青鸿近百余年的巍峨气象!

    这位雄才大略之主,曾经更是一手缔造覆灭昔日的西冥三州霸主西冥宗、踏着数万西冥宗修士的血骨残骸,一步步将紫霄派推至青鸿第一的魁首境地!

    堪称紫霄中兴之主也不为过!

    倏忽间,一道黑衣身影在其背后落下,俯身轻声道,“禀掌门,堕仙崖传承消失,莲花秘境彻底封禁,再难进入。”

    嵇舒夜轻嗯一声,随即轻轻挥手,黑影悄然退走。

    稍许,他状若自语的喃喃道,“给麒麟崖下那位递句话,可以开始了。”

    暗中似有阴影掠过,倏忽而逝。

第六十章 十剑侍!

    在司马元与陈青琬离去之后,剑阁顶层,三道气息浩瀚地身影默然伫立。

    陆鸿离淡声道,“诸葛兄以为此子如何?”

    名唤诸葛衍的老者沉吟片刻,“当初那小子在剑崖上之所为,已然显现出此子非比寻常,心思敏捷,胆大心细。而今再观,似乎城府都颇为深沉。”

    他看了眼陆鸿离二人后,沉声道,“不过其人尤重恩义,倒是极为少见。”

    诸葛衍语气微顿,“勉强算是块良材美玉吧,若是稍加雕琢之后,或可令人大吃一惊。”

    徐知梅见陆鸿离稍显沉默,她眸光微凝,“不提其他,此子既是昭阳代收,心性自然无碍。”

    陆鸿离沉默少许后,直视徐知梅,柔声道,“师妹,我观琬儿似有心意,今次或可让她自行抉择,你我不必再多插手了。此子生平履历你我一清二楚,绝非那位所布暗子。”

    徐知梅微微敛目,一声‘师妹’已知其心思。

    然而她却垂视下方,沉默不语。

    陆鸿离心中一叹,旋即快速收起,缓缓言道:“宗内布局初见端倪,只待来日一战,此子而今适逢其会有此机缘,我等便送他一程。”

    他儒雅气势霍然一变,一股凛然厚重的渊深气质显露而出。

    这一刻的他再非那个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闲置峰主,俨然一位大权在握的彪炳威势人物!

    徐知梅轻轻颔首,她虽主持剑峰诸事,然但凡大事抉择,依然是由陆鸿离一锤定音。

    剑峰山腰。

    一座大殿之内,群英荟萃,济济一堂。

    待见到踏入殿内的司马元与陈青琬后,齐齐起身,凛然持礼。

    司马元与陈青琬出剑阁不久便得峰主传讯,他可于剑气楼挑选十名剑侍,以作护卫!

    他当时不明所以,陈青琬则一脸笑意恭喜,说这十名剑侍日后便专属他司马元,为其私人护卫!

    即便来日不愿也可将其遣送回剑峰。

    司马元才知此举乃是那俩位对他的最有力支持,自然大为欢喜。

    半日后,他便在陈青琬的带领下,前往剑气楼驻地,挑选剑侍。

    陈青琬领着司马元走上主位,司马元侧身而立,她当仁不让地端坐在上。

    在吕昭阳逝去后,便是陈青琬代掌剑气楼,沈玉烟以副楼辅助。

    今日殿中之人便是剑气楼弟子,三大筑基,十余炼气巅峰,三十余炼气中后期等煊赫气势充斥整个大殿。

    如此强横的一股力量便是剑峰的一柄尖刀,锋利而强盛。

    陈青琬目光平静,“今日传讯诸位,乃是两位阁主下令:内门弟子司马元臻至筑基、晋升真传,可于峰内剑气楼挑选十名剑侍。”

    此言落下,众人脸色一变,眼中似有惊疑不定。

    剑峰剑侍,相当于俗世皇朝的亲兵侍卫,生死荣辱尽皆系于剑主一身。

    若是剑主强横还好,若是孱弱,无异于将他们往火坑中推,逼人往死路上走。

    故而,众人看向司马元的眼中悄然发生变化。

    或惊惧,或审视,亦或者阴沉冷淡。

    尽皆不善。

    而殿中三大筑基,有俩道目光尤为凌厉,观其修为,赫然乃是筑基强者之列!

    陈青琬置若罔闻,目光落在一位冷如冰霜的袅娜身影之上,“师妹,给师弟介绍一番我剑气楼概况吧。”

    沈玉烟

    冰冷面目未有丝毫变化,微微转首,“剑气楼大执事褚永德”。

    一人闻声而立,司马元抬眼看去。

    其人长须白发,面容却红润光泽,浑身剑气被封锁于体内,不漏丝毫。

    司马元见其人修为已然臻至筑基中期之列,俨然是剑气楼的中流砥柱,他含笑点头抱拳道,“司马元见过大执事。”

    其人目光平淡,轻轻点头。

    司马元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大执事请坐”。

    沈玉烟目光移动,继续道,“三执事王澜”。

    一位翩翩公子笑容温煦,主动向着司马元抱拳拱手。

    其人投之以李,司马元当即报之以桃,含笑打招呼,“师弟见过王师兄”。

    王澜连连摆手,“师弟客气了,客气了。”

    王澜同样是筑基修为,不过初期罢了。

    但其气息淳正绵长,剑气新锐而不失圆润,赫然是剑气有成之境地。

    沈玉烟正欲继续介绍时,陈青琬淡声道,“师弟当知,我剑气楼上任楼主吕昭阳死于内讧,副楼主梁芮叛峰而出,二执事黄震随其出走,下落不明。”

    司马元看了眼陈青琬,知晓她是在为自家自造机会,沉吟片刻后,他袖袍一甩,两截重剑哐当落入殿中。

    正是断成两截的天工重剑。

    众人一阵惊呼,似有些诧异。

    陈青琬也有些讶然,沈玉烟、褚永德、王澜瞳孔齐齐一缩。

    司马元淡声道,“昔日未入筑基之时,被黄震伏杀于宗门之外,迫不得已之下方才将其斩杀,天工剑遂落入我手。事后本欲将其归于峰内,但诸事缠身一直未能如愿,后又逢筑基拦路,以此剑御敌,致使天工剑被其斩断。”

    众人眼神再变,未入筑基便杀同阶,更能从筑基手中脱身,无疑是变相证明司马元实力之强横。

    随后沈玉烟继续道,“剑气楼弟子金阳”。

    一位冷然青年起身抱拳,司马元点头回礼,其人与司马元年龄相仿,约摸二十二、三左右,便已然臻至炼气巅峰之列。

    除去司马元自家这个怪胎不论,在如此年纪能臻至如此境界,已然算是剑峰三千弟子中的佼佼者。

    “楚平天”。

    一位中年修士起身抱拳,其人目光平静,似暗藏韬略,胸有城府。

    司马元微微颔首,半步筑基修为,距离破境仅差一线,勉强算是可观之材。

    随后陈闾丘、宋问、许莹等诸多炼气期弟子一一被叫出。

    司马元尽皆点头致意,他而今已是堂堂筑基期修为,已可淡然视之。

    沈玉烟介绍完后,静待司马元发言。

    他看了眼陈青琬,见其并无反应之后,遂向前一步踏出,环视一周后,缓缓言道,“方才陈师姐已说过,今次司马前来的目的乃是挑选剑侍。诸位定然疑惑,为何两位峰主会下如此决定。”

    他语气微顿后,沉声言道,“皆乃宗门近期将要发生的大事。”

    此言落下,沈玉烟冷脸动容,褚永德微微眯眼,王澜若有所思。

    司马元继续道,“想必有人已经知晓,宗内即将新辟一座副峰,以拱卫主峰。两位阁主都殚精竭虑、一心为宗门付出,我等剑峰弟子作为晚辈、亦是作为紫霄一份子,也应为宗门出一份力。”

    他见众人神色不一,轻声道,“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座新辟副峰紧邻我剑峰身侧,其中深

    意,想必你等也知晓一二。

    阁内不便堂而皇之地派遣人手入主新峰,唯有以‘剑侍’身份助司马夺位。诸位若随在下,自然不是真正的剑侍,只是借此身份助剑阁掌控新峰罢了。

    司马言尽于此,诸位如若有意,可稍加考虑。”

    他慨然一笑,“当然,司马元也不愿强人所难,如有不愿随我者可自行退出大殿,我等绝不阻拦,另外剑阁两位阁主自然不会因区区小事而对诸位心生不喜。”

    此话一出,引得陈青琬侧目一看,眸光微闪。

    这位小师弟先是点出此事的后台乃两位阁主大人,再以宗门大义加身,继而再扯到了剑峰安危之上,最后更是口口声声地言道,绝不会恶了师长。

    可此事不说则以,一旦诉之于口,便犹如书文条例,影响已出啊。

    沈玉烟更是眸子骤冷,挖她剑气楼的墙角也就罢了,还意欲要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与主峰紫霄峰作对。

    此子用心险恶之极!

    不说沈玉烟的恼怒,褚永德却在听闻司马元即将奉命出战争夺副峰后,眼中悄然掠过一丝荫翳。

    此子一旦出战,必然是一介大敌。

    毕竟他也有入主新峰之意!

    王澜则眼神一亮,新峰争夺他早有耳闻,但奈何时不待他,以区区初期修为去和那群后期乃是半步金丹的老牌筑基争夺厮杀,无异于自寻死路。

    既然司马元有此意,他倒不妨搭一搭顺风车。

    三大筑基的神情表现落入司马元眼中后,他顿时了然于心。

    这时,已经有人向着司马元、陈青琬等人歉意一拜,悄然退出了。

    司马元含笑回应,似并无责怪之色,陈青琬眼帘微垂,并无异色。

    俄而,殿中近五十道身影,须臾功夫便走了二十余位。

    司马元看了看不少人似在迟疑、斟酌,他心中松了口气。

    这时,陈青琬螓首微抬,平静言道,“传令下去,退出之人自即日起,分入炼剑房、枢密院、外务馆与藏剑府四大辅堂,非特等功勋不得再入剑气楼、剑意池、剑魂堂三大战堂,此事立即传讯另外两堂,令其奉令。”

    她目光一冷,“如违此令,尽诛杀之!”

    殿中三十余弟子尽皆脸色大变,三大筑基更是齐齐动容。

    沈玉烟冷脸动容,迟疑了一下,皱眉地道,“师姐,如此惩戒是否过重?”

    四大辅堂乃剑峰老弱病残或者戴罪立功者聚集之地,将方才这些人分入辅堂如同打入冷宫,再难翻身。

    陈青琬神色平静,看了眼沈玉烟,“挑选十大剑侍乃两位阁主亲令,违此谕令如同当面忤逆两位阁主。按剑峰律令,理应处死。”

    沈玉烟沉默不语。

    陈青琬语气微淡,“质疑楼内谕令,视掌执威严于无物,你自斩一剑吧。”

    王澜垂首不语,褚永德眼帘收敛。

    沈玉烟娇躯一颤,身上一道剑光倏忽闪掠,噗地一声,其臂上一道血痕缓缓浮现。

    司马元终于动容,剑阁律令之森严竟严苛至此。

    他今日方知自家这位三师姐之威严。

    外柔内刚,胸有锦绣!

    陈青琬波澜不惊,淡声道,“另,通告全峰上下,剑气楼意欲再择弟子入楼,以补空缺。”

    当即有人应声称是。

    她再柔声道,“小师弟,你继续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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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天介绍:
大道崎岖,唯命相尚。 少年司马元自微末中崛起,寻双亲,攀上境,主命运,掌权势,求道果,睨神域,炼仙天。 直至叱咤四境,睥睨诸天!玉京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京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京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