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夫妇见婆婆
本以为南宫颜月会因此不悦,但她却神色怅然,螓首微抬地道:“此事乃是我等公认,岂会作假?”
众位至尊公认?司马元满眼震撼,“那为何还未飞升羽化?”
这个南宫颜月言道:“那位似乎也曾解释过他的说法,似是‘我在即佛在’,‘众生在,即我在’,‘我在,即无处不在’之类的话。”
她微微沉吟,轻声言道:“但以我等观察,这位佛门的年轻俊秀似乎有独创一条大道之意!”
司马元仍然记得当时南宫颜月听到如何言语时,颇有复杂难言之色。
娑婆界主意欲在三千大道之外重开一条大道,连司马元至今都感受到那位白衣僧人平静微笑下的猖狂与胆大。
当然,你说他不屑于‘寄人篱下’也好,还是说那位雄心之阔,胸襟之广也罢,都无法掩盖这位佛门新秀的无上荣光。
记得当时令司马元酸酸的是,南宫颜月幽幽言道:“严格而言,那位娑婆界主才是真正的向道之人,我等不过是修道路上的一朵随时都会凋零的花骨朵罢了。”
司马元心中一痛,些许酸味荡然无存。
因为,他也这么认为。
虽说司马元自修道伊始便有掌控天下、一览众山小的雄心,但因其自瑶池秘境这种‘泥丸之地’出来,其眼界格局终究还是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
远远比不上这些自幼便在灵神域大能耳濡目染之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
但他不知为何,心中却丝毫不慌,甚至对于娑婆界主那疑似仙人境的无上境界,也并不羡慕。
因为当他听闻这些时,识海内那位存在,似乎隐隐露出一个不屑。
仿若在说,不过一个小小的仙人境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真是少见过怪。
司马元顿时大为惊奇,连忙传音道:大佬,不知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岂料那位闻听后,便直接沉寂了,甩都不甩他的。
司马元稍稍尴尬一小会儿后,便心中释然了。
这些年来,跟小丹珠也算知根不知底了,虽说是小丹珠知晓他的根底,但他不知道小丹珠的根底。
然而他也知道了丹珠的秉性,知晓这位并非不知道自家根底,之所以不愿意说,或许是因为其他缘由。
当然,司马元明显感受到小丹珠的那抹不屑,他顿时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家伙的品阶比仙人境还要高不成?
司马元心中激荡,比仙人境要高?那是什么?
但同时他还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比仙人境还要高,那为何这些年来从始至终都未曾展现其惊世骇俗的效用?
譬如说,让司马元一步登仙;亦或者让他直接拥有长生不死的寿元?
司马元将自家意念传入,问道:老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仙丹?能不能让我长生不老?
问了半天,自然无人回应。
不过这些司马元早已司空见惯,并无任何惊诧。
言归正传,这边司马元在听到妖皇陛下与邪神的告诫之后,两人各自心神不一。
司马元倒是未曾感受到丝毫危险,倒是南宫颜月接二连三地向司马元传音,不断提醒他小心。
而此刻看老和尚一幅慈眉善目之状,仿若果真不会加害于人,但南宫颜月却丝毫不敢放松。
毕竟两人先前曾作过一场,倘若这位老和尚想要在这琉璃界对付她,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但若果真是冲她来
,南宫颜月自然不会有何担忧,但就怕其将目标放在司马元身上。
故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司马元,万万小心,切记不可掉入其陷阱之中。
这时,两人已被老和尚带入一座庭院。
庭院深深深几许,柔娘闭此无人知。
这句传遍琉璃界的传世谚语,只有那些修道上千年的前辈才知此话的真正意思。
庭院中的那位来自浮黎仙山,而且还藏有妖族血脉,但奈何无人敢将其降伏。
不过在其进驻琉璃时,不是没有人意欲将其降伏,但奈何实力不济,终究还是未能成功。
故而这些年来,随着这位实力的愈发高涨,乃是彻底踏入道虚境之后,此地便成为了整个琉璃世界少有的无人之地。
而后三百年前,佛陀亲自下令,此地列为琉璃禁地,任何人不得召唤不可擅闯。
如此,虽说让这次庭院之主再次火了一把,但最终还是将那些仍在觊觎此地的存在彻底死心。
毕竟,佛陀谕令,不容违背!
此刻在庭院之中,千百年后,一个特殊的人闯入这里。
看着眼前的庭院,司马元神色恍惚,几近浑浑噩噩。
而老和尚打扮的琉璃界主对着南宫颜月轻轻颔首便离去。
南宫颜月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司马元,有些欲言又止,但心中一叹,明白此刻他不需要安慰。
庭院高不过数丈,虽然遮住了司马元的视线,但却无法阻挡其神识探测。
此刻在他的神识感应中,正有一道极其熟悉的气息正静谧地待在庭院之中。
司马元嘴唇紧抿,哆嗦敲门。
不知为何,那人似乎未曾感知到有人靠近。
或者说,此人似乎也未曾来到还有人来此。
“谁?”
声音温柔,但不失冷淡,冷淡之中的疏离似还带有一丝高傲。
而这道声音传出后,司马元内心一阵悸动。
他明白,那是血脉悸动。
也是他内心深处那颗久违的祈愿即将实现的颤抖之声。
他嘴唇干涸,轻轻蠕动几下后,轻涩道:“浮黎仙山神霄洞天司马元拜访”。
这一刻,庭院内外尽皆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然而,暴风雨前的沉默不过是剧烈的前兆。
一阵风驰电掣的破空声传来。
吱呀一声,司马元眼神一亮,抬眼看去,不觉一怔。
呈现在他眼前之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挽髻妇人。
其貌若四旬,平静的眼神之气啊,似还带有几丝鱼尾纹。
但从其风韵犹存的温柔面容,依稀可见当年姿色。
很明显,这位妇人并未将道法用在保养之上。
或者说,这位誓愿青灯古佛伴一生的中年妇人日后并不愿再续良缘。
此刻,这位妇人甫一出现,目光便落在司马元那张俊逸的面孔之上。
她眼神不禁都痴了,轻声呢喃道:“是元儿么?”
司马元浑身一僵,听着这声呼唤,脑海中似有一阵阵轻柔声音在回响。
这些声音从未出现。
他也从未听过。
或者说,自打他记事起,从未听过这些温柔声音。
但,记事后未听过,并不代表记事前没有。
他顿时明悟,这些都是婴孩时期的呼唤。
不知何时,司马元早
已泪流满面。
他喃喃道:“娘”。
对面那妇人闻言,同样身躯一颤。
眼神怔怔地看着司马元,似乎有些恍惚之色。
司马元神色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但这时南宫颜月对着他轻声道:“去吧”。
妇人,不是别人。
正是司马元生身母亲,皇甫静!
不知过去多久,司马元目光复杂,不知是风沙迷住了眼,还是眼角沾染了水,竟然有些湿润。
他看着那妇人,缓缓的挪动脚步,轻轻的向前。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两人之间不过数丈,轻刻便到了。
终于行至丈许之外。
司马元只觉喉咙被何物堵住一般,难以下咽,只觉嗓子干哑。
他欲言又止,嘴唇张了又张,却始终叫不出那个字。
六百年了。
整整六百年。
自他记事开始,脑中对于‘娘’这个概念便丝毫不曾明白。
在这之前,整整六百年里他司马元坐拥瑶池秘境、神幽-洞天,手掌凡间亿兆众生生死大权,俯瞰无数天骄俊杰,甚至能与多少老一辈修士扳手腕、争先锋,乃至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但奈何,在这六百年里,唯有一事让他司马元一直引以为憾。
那便是自降生以来,他司马元竟然从未感受到父母之爱。
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确实如此。
看着眼前这位四旬妇人,目光复杂,迟疑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轻声道:“娘”。
皇甫静脸色都为之一颤,满是忐忑的叫了一声。
她擦了擦手,似乎想要擦去手上莫须有的灰尘。
她捧着司马元俊逸脸颊,眼中满是恍惚与宠溺,笑道:“还是那么俊”。
看着近在身前的陌生亲人,司马元终于想起南宫颜月。
他下意识地转头,问道:“颜月,快来见见娘。”
皇甫静早就注意到这位绝世佳人,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未曾想起是谁。
南宫颜月盈盈向前,对着皇甫静恭谨一拜:“颜月见过娘”。
司马元轻声道:“娘,这是颜月,是太虚宫那位。”
皇甫静顿时一怔,继而笑容满脸,“太虚仙子,名誉九域,这个为娘还是知道的。”
她连忙过去将南宫颜月的手拉住,左一个瞧瞧,又一个看看,真是越看越满意。
准确而言,南宫颜月要比皇甫静大,但因为司马元的缘故,这位大皇甫静几千岁的绝世美人要叫她‘娘’,可谓是让这位誓愿伴随青灯古佛之人心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南宫颜月羞赧不已,说来奇怪,见到这个比自家小几千岁的婆婆,她那圣人风范不仅早就丢的一干二净,甚至心中还有些小小的紧张与忐忑。
不过此刻见这位婆婆并不不满之后,她还是悄然松了口气。
皇甫静拉着南宫颜月,一阵仔细打量之后,忽然心中一动,眸光一闪,眼神示意。
南宫颜月顿时羞赧垂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
皇甫静当即大悦,笑容满面地拉着她便往里走。
司马元正犹豫是否进去,皇甫静轻声道:“元儿,你去跟外面帮为娘迎接一位朋友。”
司马元心中一动,稍稍感应一番后,并察觉到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岳之上,正有一道冲天气息停留。
第六十六章 广禅天主
司马元轻轻应了一声。
看着两道离去的背影,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一家人,竟然在六百年之后,方才相认。
而且抛去幼年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他司马元竟然从未有丝毫有关亲生母亲的记忆。
而且迄今为止,司马元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让司马元一家变成如此模样。
在他的设想中,有无数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是跟外部势力的压迫有关。
司马元依稀记得当年在瑶池秘境时,邪神曾在他识海中放了一些画面。
直到,今日,司马元依然记得当日那些画面。
明显是其父司马乾背着婴儿时的他,遭遇了无数人的追杀。
这些人,司马元已然见过不少。
其中有那玄真洞主萧毅斋、圣溟洞主苏若煜以及清虚洞主陈景清。
而在此外,甚至还有曾经逝去的希夷洞主卢希夷。
此事,在他第一次见到卢希夷时他便认出他来了。
不过此后发生之事,令他大感意外,那便是卢希夷竟然主动为他灌顶,并将仅剩的一点修为赠予给他。
如此,一算彻底消去了司马元对卢希夷的仅有的怨憎之意。
那一刻,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何为五味杂陈。
昔日父亲的仇人,今日却反手灌顶修为,这难道是对方在过去几百年里有所悔过,所以才补偿在他身上?
司马元心中一叹,而今斯人已逝,再去追究也于事无补,毕竟无论如何,他司马元终究还是欠了卢希夷一份重大人情。
而今既然卢希夷仙逝,那以后这份恩情也要落到某位卢氏后人身上,或者庇护整个卢氏一族。
这些,都是司马元在卢希夷仙逝之前,说好了的。
修道人,自然是言出必践。
否则,极易招来心魔。
这时,那道气息愈发逼近,而且观其迫切姿态,似有来者不善之意。
司马元微微皱眉,莫非是琉璃界主派人的?
观其气息,似乎并不弱。
至少也是道尊后期。
道尊后期,在整个灵神域都是极为少见的。
毕竟即便以浮黎仙山的数百万年底蕴,道尊后期都不多见,更无论被分裂成两家的西域佛国了。
据司马元所知,在这位琉璃界主座下,拢共有五位道尊存在。
其中大势至和尚司马元已然见过,这位虽有‘菩萨’果位,但实力不过道尊中境,而且因为佛门功法崇尚教化,杀戮之气并不强烈。
毕竟佛门之中,虽有金刚怒目,但终究还是以慈悲为怀。
故而司马元曾与这位大势至一战中,竟然能够平分秋色,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家实力是否可以排得进整个灵神域的虚圣榜了。
但后来才得知佛门的手段还是偏向柔和性,稍显教化类。
不过此时不容司马多想,他看了眼身后的庭院,稍作思索便纵身掠去。
却见山岳之上,似察觉到司马元靠近之后,当即作出警备之状。
司马元身形落下,看着身前之人,不禁有些惊诧。
莫非是他娘皇甫静的同门师姐?
只见遥遥傲立在山岳之上的正是一位菩萨。
他心中转念,顿时明晰这位的身份了。
广禅天主。
也就是娘亲皇甫静侍奉的那位。
他身形停在空中,对着那位恭谨行礼道:“浮黎仙山司马元拜见广禅天主!”
广禅天主一袭白衣胜雪,眸光稍显锐利
之色。
其如同针刺的目光落在司马元身上后,沉默良久。
待司马元有些纳闷时,对方方才缓缓回道:“司马洞主有礼了”。
司马元心中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笑道:“不知广禅天主驾到,小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哪知这位广禅天主也不是易与之辈,直接言道:“这广禅天何时需要你来迎了?”
司马元顿时语竭,脸上尬色一闪,继而笑道:“也是,今次是小子贸然来访,有若叨扰还请天主恕罪。”
两人都在下意识地争夺话语主导权,本来以司马元之意,此事向来是他专场,但今日却不料遇到对手了。
只闻广禅天主淡声道:“佛门清净之地,外人不可擅入。”
司马元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轻笑一声,有意思。
当年皇甫静入驻琉璃世界,虽是她自家的主意,但若说背后没有妖皇与琉璃界主暗中推波助澜,打死他都是不信。
而这么多年,自家母亲竟然在服侍这位女人,可想而知,他心情有多郁闷了。
不管妖皇、皇甫懿与琉璃界主之间有何谋划,他也不在乎一旦将皇甫静强行带出琉璃世界会引发多大连锁反应,反正今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在这之前,或许可以再这位广禅天主身上收点利息。
他目光渐渐冷淡,淡声道:“不知天主可知您那侍从与本座的关系?”
他好歹也是道虚后期存在,这些年来虽然不再抛头露面,但平常往来不是圣人便是至尊,不屑于于这些道尊一般见识,但并不代表随便来个人就可以藐视他。
然而,对面那位广禅天主似乎并未察觉出司马元言语中的震怒之意,她脸色一寒,冷声道:“我不管你与她何种身份,只需要知道她是贫尼的侍从便可,怎么,教训我自家侍从,还要问外人意见不成?”
此话一出,几乎将司马元气笑了。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广禅天主,对方修为不过道虚中境,灵尊境界,但因其专修佛门功法,攻伐之力并无想象中那般强盛。
换作道虚初境的司马元便可将其镇压,而今嘛,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过此地毕竟是广禅天,这位有动用洞天之力,故而实力足以翻上两番,媲美道虚后期。
司马元微微眯眼,看来这一仗,有的打了。
他心中嘿了一声,淡声道:“广禅天主所言的侍从是何人?难道是说本座的生身母亲?”
广禅天主也不是傻子,冷笑道:“我说了,贫尼这里没有谁的生身母亲,只有一位侍从!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随你。”
司马元轻轻点头,“也罢,一切的商谈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广禅天主冷笑道:“素闻司马洞主嚣张跋扈,所到之处尽是狼烟四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司马元嘿然一笑,继而身形骤然消失。
而在他身形消失的同时,广禅天主眸子一冷,旋即袖裙一摆。
天地之间似有大风飞扬。
顿时一阵闷哼声响起,只见在广禅天主身前跌出一道身影。
正是司马元。
他脸上有些惊诧,倒不是没想到这位这么强大,只是未曾料到这位对洞天的掌控如此之强。
司马元微微眯眼,待看清其内中究竟之后,便轻笑一声,“果然是好手段”。
继而手中剑光一闪而逝。
眨眼之间,便带起一阵血光。
对面白衣染血,尽显凄凉与绝美。
但广禅天主冷眼依旧,对于自家伤势置若罔闻,手中一枚拂
尘祭出,直接掠至司马元眼前,观其态势,俨然有将司马元赶尽杀绝之心。
司马元心中一寒,冷哼一声后,手中再次抛出一物,确实夔龙锏。
砰地一声,将拂尘打灭之后,携带滔天大势向着广禅天主飞去。
就在这时,司马元二人正欲拼死拼活时,一道焦急声音响起:“住手!”
司马元眉头一皱,看了眼对面的广禅天主后,手中动作一缓。
广禅天主冷哼一声,但也依言停手。
不过其人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依旧充满敌视。
当然,她眼中也还有异样。
毕竟是没出家门的妇道人家,首次见到这么俊逸的小伙子,当然,主要是司马元方才让她流血了,否则绝不会轻易饶过他。
哼,果然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司马元这边刚一停战,背后便飞来两道身影。
正是皇甫静与南宫颜月。
却见皇甫静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急呼道:“还请天主饶他一命”。
这话一出,司马元脸露古怪之色,而对面的广禅天主冷哼一声,似大为怫悦。
这时南宫颜月却一脸担忧的看向司马元,暗中传音道:“你怎么把她打伤了?”
司马元眉头一挑,他自然明白南宫颜月,这话并非是责备于他,而是在说为何他把事情搞砸了。
莫非今日所谋之事还有转圈余地?
他心中一动,看向南宫颜月,问道:“莫非这位与我娘并非主从关系?”
见司马元一语中的,南宫颜月便知他并未意气用事。
但经此一闹,恐怕带走皇甫静又有难度了。
听到司马元询问,南宫颜月悄然松了口气,无奈地道:“咱们都误会了,若非这位广禅天主,你娘早就被人害了。”
司马元闻言脸色一沉,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南宫颜月此言中透漏的信息,在这琉璃世界中,果然有人想要暗害他娘。
他深吸口气后,沉声道:“是何人?”
或者说,是琉璃界主指使谁负责此事的。
看司马元一脸勃然大怒模样,南宫颜月连忙劝道:“你别冲动,迎接你娘还需从长计议,切记不可再节外生枝了。”
这时广禅天主走近,重重地冷哼一声。
而皇甫静却是初次遭遇这种情况,她看了看广禅天主,又看了看司马元,一方是自家救命恩人,一方是自家儿子,帮谁都不好,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司马元虽然暂时不知有关娘亲皇甫静之事的前因后果,但也知道这位广禅天主似乎并没有真正伤害他的心思。
或许在她心中,司马元也属于意欲伤害皇甫静的敌人之一。
待双方稍稍解释之后,司马元脸上有些尴尬,他此刻意识到,自家确实有些唐突了恩人了。
这时南宫颜月轻声道:“当年咱娘虽说是应琉璃界主之邀,前来琉璃界修道,但却是早年前任妖皇陛下与琉璃界主定下的规矩,不过当年定下的从妖族百族中挑选一位俊才入驻佛门,以与诸位菩萨一同修道。”
司马元默然,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所谓的一同修道不过是来给那些光头当坐骑。
“不过,即便是前任妖皇的规矩,妖族仍有人不愿将自家子侄送来受罪。”颜月补充道。
这时,一旁的广禅天主冷哼道:“是你娘为了你那位大舅的妖皇之位,主动担下这份责任,代替那位妖族王子前来,以获得该族的全力支持。”
司马元顿时明悟,看向皇甫静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娘,您受苦了。”
第六十七章 南宫以命阻敌!
他自然看得出,身为人妖混血,娘亲皇甫静在这佛法盛行之地其实过得并不舒畅,毕竟此地灵机只适合那些秃驴念经诵禅,怎么会照顾区区外人,更无论那些妖类坐骑了。
随我修佛,能悟道,便是你的机缘,若是不能,那也怪不得别人。
司马元心神一沉,终于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琉璃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愤然道:“难怪娑婆界主那位要反出此地,换我,我也会反。”
在浮黎仙山,倘若你能修道,无人会阻拦于你,管你是人族,还是妖兽,只要听话就行。
但在这琉璃世界,一切都是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秃驴服务的。
或者说,都是为那个至高存在服务的。
他不禁冷笑道:“难怪修了这么多年,还未成就成果,原来在这里。”
听到司马元非议那位存在,广禅天当即脸色一拉,冷冷地道:“在我佛之地,还敢非议我佛,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你想成为琉璃公敌么?”
听到这话中浓浓的威胁意味,司马元冷哼道:“怎么,你要泄密不成?”
皇甫静听到两人又吵起来,当即对着广禅天主歉意一笑,随即转首对司马元斥责道:“怎么说话呢?难道你爹教过我么?”
不知为何,听到自家娘亲如此训斥自己,司马元一肚子委屈,当即就爆发了,“没错,我爹他本来就没教过我,我娘也没教过我,我司马元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罢了,谁会教我?你么?”
“你整天在这里吃斋念佛,能教我什么?”
“教我为了那人的妖皇之位,便置自家孩子于不顾么?”
“这些年了,你打听过我的消息么?”
“整整六百年,六百年,恐怕从我出生后,您陪我日子,还没待在这里的一个零头吧?”
他语气之中满是委屈,痛苦,含泪吼道:“恐怕若非我今次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出来了?”
他对着皇甫静吼道:“堂堂道尊,难道真的连小小洞天都出去不了么?”
“若真是那和尚阻拦,你就不能向你那大舅求救么?当年既然是为他入佛门为侍,而今让他与佛陀商量,让你出去看看又怎么了?”
“难道他这样无情,就真的能够服众么?”
这一句句近乎控诉的话语几乎瞬间将皇甫静打懵了。
司马元一句句近乎指责的话,让她泪流满面,满是自责。
南宫颜月也看出司马元心神有些异样,她悄然暗叹,虽说有些明白司马元自幼被双亲遗弃的痛苦,但还是未能彻底理解。
而一旁的广禅天主却罕见的沉默了。
她看向司马元的眼神,有些复杂,似还夹杂一丝怜悯。
辛苦修道数百年,原来只为见双亲一面,或者说只为搞清双亲现状,以及当年将其遗弃的前因后果。
不过司马元在说完之后,便渐渐收敛情绪。
沉默片刻后,向着广禅天主躬身一拜:“侄儿司马元拜见天主”。
这一大礼,令广禅天主神色一愣,有些懵然。
她终究是未曾久历尘世的练达之人,在待人接物上有些迟缓与呆滞,但此刻也知道
扶一下司马元。
她将司马元扶起,眸光之中闪过一丝复杂,似乎勾起了尘封多年的陈年旧事。
而一旁的皇甫静则沉默不语,情绪低落。
严格而言,她确实未曾做到了一个当母亲的责任。
而司马元起身后,微微垂着头,沉默片刻后,涩然道:“我爹现住在灵瑶洞天,娘你回去了也没地方住。”
这话,皇甫静顿时明悟。
司马元终究还是决定,不愿将她接出去。
或者说,两人之间除了血缘关系外,其实并无母子之情。
司马元是个多情之人,他可以为了大师兄吕昭阳、师姐陈青琬以及徒儿秦馨,师侄钟灵韵而去死;但他又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不会为了没有感情之人,去承担风险。
与其说他刻薄寡恩,不如说他很现实。
人诚待我,我还人以信;人以命随我,我必赴汤蹈火以偿其恩。
而人若以情待我,我必剖心以待。
但是,若有人以剑指我,我必令人将其斩于剑下!
但对于给予了他生命之人,司马元终究还是不愿彻底舍弃,故而在皇甫静身形一颤后,他缓缓言道:“不过,您若是愿意随我出去,日后便住下元儿的瑶池洞天。”
他语气一顿,渐渐变冷地道:“没有人敢来打扰您,也没人能阻止您。”
他面目逐渐趋于狰狞:“燃灯不行,殷老儿不行,即便是皇甫懿也不行!”
“谁敢阻拦,我司马元上穷碧落下黄泉,必将其斩于九幽之下!”
“谁都不能!”
这一刻,司马元煞气滔天。
令南宫颜月担忧,广禅天主色变。
也令那位远在佛台之上端坐的老和尚侧目。
猛兽展威,叱啸山林。
待他气息平稳之后,便将决定权交于皇甫静。
岂料皇甫静沉默半晌后,轻轻摇头。
紧张的广禅天顿时脸色一缓,南宫颜月不禁微微颦眉。
唯有司马元,眼神一垂。
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好,元儿明白了。”
皇甫静心中一痛,她明白作这种选择是痛苦的,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
最后,她只能含泪言道:“娘对不起你”。
司马元惨然一笑:“元儿不怪娘,既然你的选择,元儿自然尊重。”
说完,他后退几步,向着她噗通跪倒。
砰砰砰,接连磕了九个响头。
最后,他额头贴地,低沉言道:“儿子日后再来看您”。
说完,身形一纵,便直接遁出琉璃世界之外了。
南宫颜月盈盈一拜,歉意一笑后,便紧随司马元而去。
看着司马元毅然离去的身影,皇甫静终于抑制不住,掩面痛苦起来。
这一刻,她心如刀绞。
而这一刻,司马元同样万念俱灰。
司马元从琉璃世界离开,南宫颜月担忧其被人劫杀,与琉璃界主稍作告别之后,便朝着洞天之外飞去。
按理说,圣人出行,应该无人阻拦。
但你还别说,真有人阻拦!
不过,严格而
言,此刻站在司马元二人前面之人虽是人形,但却并非人类。
它是一位兽族。
准确来说,是一位蚁族。
司马元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目光冷冽而无情,面无表情地道:“挡路者,死!”
只见对面那人一身黑袍,目光死死地盯着司马元,眼中似有炽热之色,对于司马元的威胁充耳不闻,反而肆无忌惮地将司马元上上下下的了一遍。
旁侧南宫颜月自然看出其对司马元的‘垂涎三尺’!
不错,那位蚁王看向司马元的眼光确实是‘垂涎三尺’!
却不是那种男人看向女人的色中饿鬼模样,而是看待一件绝世珍宝的眼神。
那种炙热的眼神,自然令司马元极其不悦。
何况方才经过琉璃世界广禅秘境之事后,便知先前有些冲动了。
不过他也知道,那并非偶尔兴起,乃是自家积蓄在心底多年的宿怨与委屈,在遇见了那位生身母亲之后彻底爆发。
反观皇甫静似乎反应并不大,只是有些伤心。
尽管司马元知道皇甫静被待在琉璃世界有着无法解释的缘由,但司马元仍然无法释怀。
或者说,对于皇甫静这种置亲身儿子于不顾的女人,司马元内心是包抱有极大的鄙视的,甚至敌意。
司马元之所以不直接对上司马乾,乃是他知道了父亲的身不由己与宏伟大志。
但母亲皇甫静为何一次都不愿回来?
一次都没有!
此刻的他心中仍然抱有怨气。
而在这同时,眼前的蚁王尚且不知自家撞在司马元愤怒的枪之上了。
只见司马元袖袍一甩,语声生硬冷淡,毫不客气地道:“阁下是谁,为何阻我等去路?”
司马元虽察觉到这位来历,但却并不知道此人便是整个灵神域挖地三尺要寻找的那位入侵九域的蚁王。
他气势惊人,看着对面那道黑袍,蓄势待发,正欲出手将其拿下。
南宫颜月再侧,他有何惧,即便是圣人都需避他锋芒!
不过这次却让司马元失望了,只见罕见沉默已久的南宫颜月涩然传音道:“快走,我二人不可力敌!”
司马元脸色微变,凝重地问道:“此人是谁?”
南宫颜月苦涩地传音道:“你莫非还想不出此人是谁么?”
司马元心中那份最后的侥幸被彻底打消,他心神顿时一沉,身上气息不减,暗中却传音道:“我掩护你,速走!”
说完,其身形猛然向前一踏,口中猝然凄厉长啸:“杀!”
声音如同滚滚浪潮,直接将两人之间的空间彻底倒卷飞走。
而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司马元后,目光却主要放在南宫颜月身上。
对他而言,这块肥肉虽有道虚修为,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蝼蚁一般的东西,翻手便可将其打灭。
不过祂心中还是顾忌猎物体内那件无上仙物,十成力道顿时收了九成。
按理说,这一成圣人级别之力怎么说也会让司马元铩羽而归啊。
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这位化形人族的蚁王猛然抬首,口中凄厉怒吼:“放肆!!”
第六十八章 如来神掌!
庞大的圣人倾泻而出,而司马元则如同在万里汪洋之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但奈何司马元这艘小船,竟然在瞬息之间变成了十万丈大小的巨舟。
只见在司马元头顶百丈上空,蓦然浮现出一道庞大的身影。
这道身影浮现的瞬间,黑袍兽人瞬间凄厉嘶鸣,并当即化作兽形本体。
继而其抬手便是一掌挥下,黑袍口中传出一道大喝声。
顿时一层黑色浪潮落下,潮中似有擎天身形拔地而起,向着那庞大虚影轰然对撞。
轰隆声传遍四方。
整个西域都被其颤动。
而诡异的是,琉璃界主与那娑婆界主两人却丝毫未曾露面。
反观魔洲方面,其天穹之上当即浮现出一道庞大魔影。
与那黑潮宛若一体,俨然同根同源。
而在魔主现身的瞬间,西北方向传来一道清音。
这道清音穿过重重黑潮,直抵司马元所在小空间内。
他突感一道巨大的撕扯之力传来,他脸色一变,“不好”。
“勿要抵抗”。
司马元暗道,老子信你个鬼啊。
自家的命在,怎么随意交到别人手中。
却见他手中那枚宝玉灵光一闪,一道空间震动传来。
俄而,在众人凝滞瞬间,似有无敌存在即将降临。
可还得了,要是真让浮黎那位本尊亲自,那他们还斗个屁啊。
倒是,说不定就被其一锅给端了。
其实,灵神诸位至尊忌惮皇甫懿本尊也是大有典故的。
不过此时暂时不表,却见众人眼见这等人物将至,纷纷气息一变,力求速战速决。
先前好几次斗法,都未曾招惹这位本尊亲自。
无一例外,都是分身代行,而今这位侵入灵神的域外蚁王现身,那位哪里还待的住。
当即要降临此地。
却说,首先对司马元出手的,却不是那位蚁王。
而是近在咫尺的南宫颜月。
不过她的目的,自然不是阻止皇甫懿的降临,而是援救司马元。
“你坚持住!”其焦急声音传入司马元耳中。
他此刻正面临数位至尊的庞大威压,几乎濒临生死界限,毕竟暂且不提老山主的浩瀚法力,单只那蚁王威严便差点让司马元压垮。
不过南宫颜月终究还是在司马元彻底崩溃之前赶到,将已然陷入昏死的司马元抱住。
这时,蚁王一拳轰退老山主虚影,司马元怀中那块宝玉也为之碎裂。
其目光炽烈,垂目落在司马元身上,继而口中长啸一声后,朝着司马元顷口一吐。
咕咚一声。
仿若一团水瓶堕入井中。
实际上并非是水瓶。
而是数以百亿计算的庞大蚁族军团!
只见整个西域上空都被这漫无边际的蚁族覆盖。
霎那间,本是净朗澄澈的碧宇瞬间被黑压压的‘云层’笼罩。
宛若幽冥地狱。
而无人知道,在这些蚁族军团散开的瞬间,司马元当即被惊醒,继而脸色一变,口中低呼道:“快走!”
南宫颜月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黑云之下。
当其拨开黑云之时,司马元却蓦然停住,脸上似有阴晴不定之色。
南宫颜月大松口气,看着司马元脸色变幻不定,担心还以为落下何东西了,问道:“怎么了?”
却见司马元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当踏出蚁族军团笼罩范围之后,他心中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司马元愈发远离蚁群,愈发深重。
仿若一旦他彻底离开,必然会发生不可预估之事。
究竟是何事,莫非与这位蚁族军团有关?
司马元脸上露出阴晴不定之色,他之所以如此纠结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体内的异动。
小丹珠的异动。
此刻其正传出急需吞噬那些蚁族!
司马元犹豫之处自然不是要不要给它吃,还是担心暴露了小丹珠,要知道此刻正在穹天之上斗争的不是别人,而是整个灵神域最为巅峰的存在啊。
圣人存在,可并非儿戏。
那可是随时都可将他碾死的存在。
一旦让他们发现小丹珠,那还有司马元的活路么?
即便司马元在南宫颜月的庇护之下侥幸获得安宁,但司马元若是没了丹珠,那他日后修道之路必然会难上数十上百倍,会不会彻底泯然为众人?
那叫他胸中的抱负置于何地?
故而司马元反复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舍弃此次吞噬蚁族军团的机会,以待来日。
当他脸色变幻多次之后,司马元最终长长一叹,咬牙忍痛地道:“走!”
说完便忍着跳动的心神,朝着太虚掠去。
然而, 他想要离去,那位蚁王却不愿意。
其见司马元即将脱离而去,祂蓦然挣脱皇甫懿钳制,直指司马元。
后方气势掠来,司马元神色大惊,狂呼道:“山主,救命啊!”
第一时间,他呼唤皇甫懿,自然不是不相信南宫颜月,而是担心她吃亏。
蚁王来袭,司马元头皮发麻,而身侧南宫颜月意欲将其阻挡在后,却被司马元死死搂住腰身,“等等,让山主来救我们!”
然而,好死不死,魔主、琉璃界主乃是清霄崖主此刻都不禁放缓攻势,意图阻止皇甫懿本尊降临。
这一刻,形势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稍有倏忽,便会万劫不复。
却见司马元深吸口气后,自怀中拿出一枚令牌,其上隐神宫三字熠熠生辉。
同时,在其背面,有‘柳舟’二字。
就在此时,司马元双手捻指,一阵法诀激射而出,落在令牌之上。
霎时间,光华大作,浩瀚气息从令牌之上散发,其庞大的威压如同滚滚浪潮般,向四方蔓延。
那蚁王色变,但也仅仅只是变色而已,稍作拂袖之后,柳舟气象便瞬间被打散。
司马元心中尚未舒口气,脸色再次大变,他当即厉吼道:“快走!”
然而南宫颜月闻言后,一把推开司马元,直接将他举过头顶,朝着十万里一扔。
嗖地一声,司马元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消失在天极。
眼见到了嘴边的肉飞了,蚁王当即震怒,狂暴的气息瞬间散发,直接将琉璃世界与娑婆世界都摇晃的瑟瑟发抖。
两个堪比洞天顶阶的存在瞬间有了分崩离析之兆。
这时一道佛号响彻四方:“如是我闻,我佛慈悲!”
佛音传遍四方
,令琉璃世界内万千颤抖惊惧的佛徒们心神稍安,纷纷下意识地盘膝而坐,口诵佛号。
琉璃世界这才缓缓安定下来。
而另一侧,娑婆世界内早已是一片荒废,当年那场佛陀之争后,此地数十万佛徒或是归化琉璃,或是直接以身伺佛,魂归幽冥;故而当世界颤抖时,最不慌的便是那白衣僧人了。
只见他拈花一笑,轻轻屈指,推出一掌!
大道三千,我不去丝毫。
众生兆亿,我不化一人。
浮尘千界,我不染一物。
盖因,三千大界、亿兆众生以及寰宇星辰皆乃我佛笼罩之地。
只见他目光一抬,平静如水。
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见他檀口轻启,轻吐一字:“咄!”
一字落下,娑婆沉寂。
西域之外,蚁王豁然抬首,似有骇然。
只见其头顶之上,似有一座百万丈之高的金身佛像浮空而立。
其左手掌心向上,横亘在胸前;右手拇指内屈,掌心向外。
这时,一道‘咄’言传来。
天地为之凝滞。
俨然言出法随。
这一刻,整个西域都被这一字封锁。
魔主瞳孔一缩,十万里魔云骤然缩为一团,意在防御;清霄崖主灵云回归,似有半途撤回之迹;琉璃界主沉默不语,似有幽幽叹息声传出。
他,终究到了这一步了。
只见那百万丈金身佛像眸子冷漠,俯瞰下方蚁王。
右掌向下,缓缓落下。
这一刻,蚁王胆敢欲裂,生死在即。
轰隆一声。
掌落无声。
天地为之寂静。
不知过去之后,一道凝重声音自西南响起:“不知此掌何名?”
娑婆世界之内,白衣僧人脸上平静如水,眼眸最深处同样古井无波。
听闻魔主询问后,他微微沉思片刻,随即轻声言道:“我承真如之道而成正觉,今既以真如之道而降邪魔。但其乃诸佛之道,诸佛之道是为众生,今日同样为天地众生而出。”
声音虽小,却传遍灵神。
语气虽淡,却唯我独尊。
他语气一顿,缓缓言道:“既是真如之掌,亦为众生而至,便唤如来吧。”
如来。
如来神掌!
掌落圣陨。
威力之强悍,令九域至尊为之沉默。
这一刻,琉璃世界缄默无语。
万千佛徒抬首侧目,相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迷茫。
莫非,他们真的错了么?
莫非,娑婆世界那位的‘佛’,才是真的‘佛’?
那么这些年,他们修的‘佛’又是何物?
无人回答,也无人愿意回答。
因为,这并非真佛与假佛,而是‘佛’道中的道。
大道三千,岂止一个‘佛’?
白衣僧人抬首,目光看向天外。
他早就知道,灵神之外,尚有天地。
而那里,才是诸佛兴盛之地。
那里,才是我佛昌盛的传承之地。
不过,无人知晓,如来神掌之下,那位蚁王并未陨灭。
祂只是被镇压了。
除了娑婆界主。
第六十九章 至尊博弈
太虚洞天,司马元跌出空间。
他当即环顾一周,大声呼唤道:“颜月,颜月,颜月你在哪儿?”
唤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他脸色焦急,满脸痛恨、悔恨以及痛苦。
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他,再次感受迫切想要提升修为。
他痛恨自家为何实力如此若,为何没有好好提升修为。
更恨自己方才为何犹犹豫豫,倘若任由小丹珠吞噬那些蚁族军团,说不定就能一鼓作气,证道圣人!
当然,这种想法一闪而逝,终究还是不现实,毕竟证道圣人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过,司马元依旧难掩心中的悔恨。
他泪流满面,“颜月,颜月你在哪儿啊,你回来啊。”
忽而,一道略显俏皮的声音响起,“咦,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得嘞?”
司马元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南宫颜月背着手,故意仰望灰蒙蒙的太虚天空,好似真能给她瞧出什么花来。
司马元当即变哭为笑,大步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几乎带着怨气地道:“你差点急死我了”。
南宫颜月轻轻拍了拍司马元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在她安慰司马元之际,无人注意到,南宫颜月鬓角的一抹乌发当即灰白。
不过同时,她眸光一闪,灰白长发直接化为飞灰,消散于风中。
而她的脸色也从红润趋于苍白。
不过当两人再次面对面时,南宫颜月的肌肤再次恢复如初。
甚至比之先前,还要光彩照人。
倘若是平常时候的司马元,必会发现其中蹊跷,但此刻的他刚刚从心乱如麻的心境放松下来,尚未仔细观察,故而便被他忽视过去了。
而南宫颜月这一幕,似乎与当年陈青琬回光返照的一幕,极其相似。
俨然是在方才遭受了重创。
不过,她暂时并不准备告诉司马元。
当然,司马元还是上下查探了一番,譬如南宫颜月身上是否受伤,是否有何隐患。
但南宫颜月无奈地道:“放心吧,我并无大碍。”
“也未曾受伤”。
司马元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宛若愣头青的司马元,南宫颜月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日后谁能照顾得了他。
她忽然心中一动,浮现出一个羞涩面容。
她嘴里莫名有些苦涩,心中喃喃自语地道:“有她陪着你,也挺好的。”
她目光似泛着晶莹,但瞬间被蒸干。
而司马元浑然不觉自家道侣身上的变化,他还自顾自地言道:“这次出去真是太险了”。
他脸上露出后怕之色,再次将南宫颜月搂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极其陶醉地轻声道:“有你真好”。
声音温醇而柔和,令南宫颜月莫名不舍,忽然死死地抱住司马元。
如此,这一画面被彻底定格下来。
待钟灵韵满脸喜色地跑来时,便见到这一幕。
她神色一怔,继而默默退下。
离去之前,她看着钟灵韵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微微鼓起的小腹,她顿时明悟。
随即对着司马元轻声呢喃道:“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司马元闻言紧紧搂出南宫颜月,迷恋地回了句:“好,都依你。”
随后几个月,司马元夫妇二人极尽缠绵,真正的如胶似漆。
就连司马元都不知为何南宫颜月最近兴致如此之大,搞得他最近都有些吃不消了。
如此接连数月之后,南宫颜月的情绪便发生了变化。
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傻笑傻乐,也时而低落无理,胡搅蛮缠。
总之,怎么让司马元头疼,怎么来,好像要随时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而且这种情况,愈发严重,几乎有些变本加厉了。
不过都在司马元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但若是其他情况也就罢了,可是司马元明显感受到,最近南宫颜月的修为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且自从西域归来之后,南宫颜月便是这种魂不守舍的情况。
他目光一转,落在南宫颜月身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后,瞳孔为之一缩。
他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猛然攥紧,几近窒息,令人难以喘过气来。
他脸上色阴沉的可怕,而南宫颜月则是从司马元眼中明悟,自家情况已然被他发现。
两人
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之前,整个瑶池秘境都在颤抖,雷霆震怒,山河咆哮,几近崩溃。
但这时,司马元脸上勃然大怒,口中厉声道:“聒噪!!!”
声音之凌厉几乎乃南宫颜月平生罕见,而司马元此刻所展露出来的震怒姿态,令她都有些喘喘不安,仿若犯了大错般,心虚不已。
司马元气息膨胀,几乎瞬间便盖住了南宫颜月,他大声斥责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其眼中的愤怒、痛心与委屈,几乎令南宫颜月彻底沦陷。
原来,司马元终于发现了南宫颜月的道心崩溃。
还有,令所有修士都极其恐惧之事:跌境。
不错,南宫颜月跌境了。
此刻在司马元的眼中,南宫颜月整个人都如同一罐满是窟窿的大缸,不仅四处漏水,还有些摇摇欲坠。
看着司马元失态的模样,南宫颜月忽然笑了。
她猛然扑进司马元怀中,深情的长长一吸,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她喃喃自语地道:“夫君,你知道么,月儿这辈子最关心的事,不是拥有圣人境的高深修为,更不是掌执太虚宫的虚荣感。”
她螓首轻轻抬,在司马元干涸嘴唇上轻轻一点,近乎呢喃地道:“我最开心的事,是与夫君你结为道侣!”
“这是月儿最幸福的时刻!”
司马元浑身颤抖,抖若筛子。
其双拳紧握,通红血目几乎要瞪出眼眶。
而南宫颜月近乎哭诉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司马元目光垂下,看着怀中的玉人,他同样目光痛苦,满是悔恨与苦涩地道:“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跌境,是我招惹你的,也是我让你变成今日模样。”
南宫颜月道歉乃是因为觉得自家日后无法给继续陪在他身边,而司马元的内心更是无限的悔恨与痛苦,他泪流满脸,紧紧地抱住南宫颜月,呜呜地道:“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堕入情劫,都是我的错。”
他疯狂地扇自己耳光,啪啪作响,但很快被南宫颜月制止住了,她看着司马元,笑容满脸,笑着哭道:“夫君,日后月儿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了,夫君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司马元神色暴戾,双目愈发血红,几近入魔。
南宫颜月眼中满是痛苦之色,她看着这副模样的司马元心中如同刀绞,满是愧疚之色。
司马元更是如此,两人各自将责任都归到自家身上,而司马元更是呕出血来,满脸痛苦与悲伤。
南宫颜月忽然笑道:“夫君,能答应月儿一件事么?”
司马元心中一颤,无声流泪,“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螓首一抬,看着司马元言道:“夫君,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司马元痛苦点头,呜呜声响起,泪流满面地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教育好,一定让他知道他娘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我会告诉他,你是个圣洁、贤惠的好女人,也是一个慈爱、善良的好母亲。”
他忽然拼命摇头,含泪道:“不不不,此事还需要你自己亲自告诉你,只有你亲自告诉 他,才会让他知道,自家母亲长什么样,我不会帮你的!”
他放声大哭,“我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做。”
“我要你好好的,我要你将咱们孩子养大,我要你亲口告诉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不会帮你,不会。”
他痛苦地摇头,泪水狂涌而出,不断地命令道:“你不准离开我,我也不准你走!”
“不准你走!!”
南宫颜月看着司马元仿若耍小性子使得,无奈地捧起司马元的脸,认真地道:“夫君,答应我,一定要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受到欺负,即便他没有修道天赋,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做个普通人,我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夫君,答应我!”
司马元大哭不止,仿若根本没将南宫颜月说得话放在心上。
“夫君!”
司马元抬眼,泪水盈眶,无声哭泣。
最终,在南宫颜月默默流泪之下,他终于心碎,号啕大哭地道:“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会将他好好的带大,永远都不离开他。”
“倘若他没有修道天赋,我便让他一辈子平平安安;若是他不愿修道,我也不会逼迫他,你说的一切我都答应你。”
南宫颜月顺势躺在他怀里,舒服的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她轻声道:“夫君,妾身好像有些累了。”
司马元
当即将她斜抱在怀。
动作轻柔,目光痛苦、悔恨而懊恼。
当司马元沉浸在悲恸之中时,灵神域格局当即发生大变。
首先便是幽冥鬼域发生惊世波动,那位坐镇幽冥的地藏正式接过鬼主法杖,掌执鬼域十殿百府,权倾地下。
而那位鬼主却愈发敛藏行迹,即便是琉璃界主几次三番地想要去‘拜访’都因无法寻找行踪而撤回。
而与此同时,与其做了数十万年的邻居妖圣宫妖皇陛下则突然传召四方妖族,正式册立殷鸦儿为妖族皇太孙,并在他‘仙逝’之后,继承妖皇大统。
而此事,更是得到琉璃世界的遥遥支持。
至于娑婆界主则并未表态。
这种违反逻辑事实的大事件瞬间给灵神域众人整懵了,传言妖族不是跟娑婆界主相交好么?
毕竟那广禅天主可是娑婆界主的人啊。
这事儿,在琉璃世界几乎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当然,司马元在去西域拜见皇甫静时肯定不知道,否则他绝不会跟广禅天主动手。
毕竟以他跟地藏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可话又说回来,为何与司马元、妖皇交好已久的娑婆界主却并未公开支持这位妖族准太子,反而是一直处于敌对阵营的琉璃界主公开表态支持呢?
这就涉及到,高层的博弈了。
在而今皇甫山主避世不出,老天神镇守域外之际,幽冥与娑婆界主珠胎暗结,让鬼主羽化,无疑让妖皇陛下感到了生死威胁。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那‘远水’似乎还在自家旁边另外挖了一口水井,要跟他妖皇抢资源?
这是一位盟友该干的事情么?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给妖皇挖坑么?
而且还是在他旁边挖!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位幽冥鬼主居然要羽化了!
故而,妖佛两家也开始“冰释前嫌”之事便说的通了!
在大势至出使了一趟妖皇宫,拜见了一下那位妖族准太子,并送上一些替皇甫静带的礼物后,两家这数万年来得冷战与敌对算是开始破冰。
如此,便又牵扯出灵神域的格局问题了。
你说,就妖皇与鬼主当了几十万年的邻居,两家若是说没点恩恩怨怨,说出去恐怕连域外那位蚁后都不信吧。
而自家修为几乎攀到了尽头,身边崛起了一个强邻,这谁挡得住啊,明显是欺负人嘛。
所以,妖皇与娑婆界主那份仅存于口头上的联盟协议在朝夕之间化于无形,一条隔阂横亘在两家。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其后司马元拜访琉璃世界,更是让妖皇与琉璃界主多了不少当面缓和的机会。
毕竟,司马元是皇甫静的儿子,殷鸦儿也是她女儿啊,那妖族自然也不能落后,如此你来我往算是渐渐熟悉了。
当然,两家暂时并未真正的通力合作,算是‘狐朋狗友’的短暂合作吧。
这种关系并不牢固,说不定形势再起变化,这种脆弱的联盟关系便会土崩瓦解。
当然,司马元自然不知道,当日他一手召唤出来的皇甫山主,之所以迟迟未曾现身,除了试探娑婆世界那位是否真正问道天外之外,也未尝没有对域外那位道门之主的隐晦窥探。
毕竟,这蚁王入侵灵神域,不正是您老人家失职所造成的嘛。
谁让您没好好守着天门呢?
当然,咱也不是忘恩负义,只是吧,大道之行,向来唯我独尊。
而今有您这尊无上存在横亘在前,让我绕又绕不过,逃又逃不了,只能等死,您说,咱憋屈不?
不过这些深藏于几位至尊最深处的隐晦心思从未道于外人,但同为至尊,谁不明白这个早已无法化解的死结?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道门宗主坐镇,这灵神域还真不定守得住。
即便那位皇甫山主已然踏入羽化,但踏入羽化跟仙人境终究是两个概念。
毕竟,一个道尊巅峰,一个初入灵神,你说有胜算么?
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儿。
所以啊,这次蚁王现世,皇甫懿等人仅仅只是试探。
而且试探的动作极其隐晦。
隐晦到恐怕连南宫颜月都未曾察觉出。
毕竟这娘们最近忙着谈恋爱,没空搭理这些。
不过,圣人存在终究是有定额的,倘若南宫颜月果真未曾抗住情劫,他们得找人替补上来。
尤其是天地大潮将近,得提早选好谁可作为今次‘证道’人选。
这事儿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七十章 你我共同的劫!
而在妖皇、琉璃界主隐隐有联手对抗娑婆界主之际,魔主、崖主冷眼旁观,巫主自始自终都修闭口禅时,那么谁来坐镇太虚洞天,便是值得考量之事了。
倘若把南宫颜月列入皇甫懿阵营的话,神主、崖主为其盟友,巫主中立,鬼主、魔主、娑婆界主联手,妖皇、琉璃界主暗盟。
如此一来,原本的两大阵营似乎被分割成四大势力?
不过碍于皇甫阵营势力雄厚,仅凭皇甫懿一人,便相当于两位圣人存在,再加上神主、崖主辅助,几乎都是四大圣尊啊。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西域佛国与妖魔鬼三道可能结为有史以来的最强联盟!
三对四,似乎有些悬殊啊。
如此一来,两方角力道场,便再次落到太虚洞天上了。
这与当年诸方联手分裂道门之局面何其相似。
简直如出一辙啊。
有人不禁暗叹,莫非道门分裂还要再来一次?
那太虚天洞的下任掌执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是那位妙一飞元天君,还是纯阳万法天主?
亦或者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紫极灵云天翁?
至于那位仍在闭门造车的北极救苦天尊自然被人下意识地过滤掉了。
都什么时候来,你的徒子徒孙还没你发消息?
你这信息通道也太迟了吧。
莫非真将自家那些同门当成同道知己、大道好友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救苦天尊这道就真的越修越回去了。
至于另外那位,几位圣人存在也直接无视了。
因为,不是他们的人。
那人,正是司马元!
可,不是妖魔鬼佛之人,他司马元是道门中人啊。
而且,还是皇甫道神的亲外甥、皇甫山主的亲血裔,也是妖皇嫡妹的亲外孙,更是娑婆世界地藏菩萨的‘至交好友’。
反正这一连串关系,一个比一个唬人。
然而,很抱歉。
恐怕除了道门这层关系外,其余的似乎都不管用。
但奈何,这个时候,恐怕他司马元是道门宗主的亲儿子都不行。
因为这个时候,才真正展示了修道界的残酷法则!
实力为尊!
倘若你司马元这次能争得过太虚洞天那些人,那你便有资格角逐‘至尊候选人’。
而后,才可以进入几位至尊的视线。
至尊候选人争夺战,将在五百年后举行!
地址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太虚洞天!
一旦角逐出最强存在,那么其人便彻底留在太虚天洞,以待本次天地大潮到来,并顺势证道圣人!
补足至尊席位。
不过,这些外人绝不会告诉他。
但这些至尊似乎都忘了一个人。
一个足以掀翻棋盘的人。
这个人,便是南宫颜月。
此刻的她,非但没有被‘热恋’所冲昏头脑,反而目光平静,气息平缓,将有关至尊争夺战中的种种娓娓道来。
包括其中细则,至尊忌讳,以及各方圣人脾性等等悉数告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而今的天下格局与势力涨消。
这些东西,可是一位圣人耳提面命给司马元的,自然比那些所谓的至尊候选者要靠谱、准确而且深入的多。
毕竟,除了圣人本身,谁还会对这个境界了解的多?
虽说是补足至尊席位,但这是没办法,不然天地灵机就这么点,多一位圣人,便多一人分羹,那么他们碗里就相对的少一些。
按理说,没人愿意再有证道圣人的。
可奈何,这事儿是域外那位道门天神强行下得死命令。
毕竟,别看灵神域一片祥和,那都是飞升域外的那些圣人、道尊们时时刻刻拿命换来的。
既然是战争,自然就有伤亡。
有伤亡,便需要补充。
例如萧隋、太虚洞主,以及柳舟等,都是被派往域外的候补人员。
听完南宫颜月的阐述之后,司马元默默点头,表示记下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南宫颜月的
大肚子,轻声道:“男孩还是女孩?”
南宫颜月羞涩一笑,眼珠一转,“你猜?”
司马元苦笑,南宫颜月的肚皮上蒙上一层神秘气息,令他难以探查。
这当然是她干的。
目的,便是为了不让司马元早知道。
说法嘛,便是倘若男孩也就罢了,能为你司马家传宗接代;可若是女孩,你要是嫌弃怎么办?
而今她南宫颜月时日不多,倘若司马元嫌弃,那自家闺女日后岂不是刚没了娘,便又要遭到亲爹的嫌弃么?
那可真让她死不瞑目了。
故而,为了让司马元日后安心照顾肚子里孩子,暂时并未让他知道。
而且,日后倘若她不在了,司马元果真会待她不好,那他肯定会看在已逝的南宫颜月身上,好好待小姑娘的。
再不济,司马元若果真不要的话,南宫颜月便在临死之前,将她送去琉璃世界,陪皇甫静念经,吃斋念佛一辈子。
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行,只要她平安就好。
司马元自然不知南宫颜月心中所想,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因为对他而言,男孩女孩都一样。
司马元轻声:“若是男孩,便叫司马衍吧。”
“司马衍?为何?”南宫颜月轻轻念了几下后,问道。
司马元轻轻轻地摸了摸大肚子,轻声道:“衍者,衍化也。我希望他日后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不要因为实力卑微而留下太多遗憾。”
听到如此解释后,南宫颜月沉默不语,用脑袋轻轻地捶打了一下司马元。
随后她柔声问道:“那女孩儿呢?”
司马元闻言一笑,轻声道:“不如唤作司马月,你觉得如何?”
南宫颜月闻言一怔,“为何唤作司马月?”
司马元垂头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是你用你的圣人修为衍化孕育而来,自然要带上你的名字!”
她当即一震,垂目不语。
良久之后,方才轻叹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司马元忍住内心的悲恸,似哭似笑地道:“何苦如此?”
她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道出另外一件事:“在琉璃世界,见咱娘时,我便将喜事告知给她了。但她说,圣人存在,意欲孕育子嗣,必遭天谴。一旦强行为之,胎儿日后会灾运不断,成为祸胎。而且,这种祸胎还会连累父母。故而非到万不得已,没有那个圣人愿意留下此因果。”
司马元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方才涩然道:“所以你就强行堕境?”
南宫颜月看着他,嫣然一笑:“夫君,我想给你留给子嗣。”
“不要怨我好不好”。
司马元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他能怨何人,只会怨自己实力不济,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没有赋予人不生不死的造物本事。
他泪流满面:“可是,月儿,我舍不得你啊。”
都说这是你的情劫。
可谁又知道,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堕入我的情劫。
你,就是我的劫。
你若渡不过,我又怎能渡过?
――――
五年后,太虚洞天。
至尊候选人之战拉开帷幕。
却见太虚天洞之上,有数道庞大的投影,尽皆浮空而立,俯瞰下方。
其高高在上的姿态展露无疑。
而这也是太虚洞主南宫颜月离开后,他们首次聚首。
这些人中,以浮黎仙山皇甫懿为首,邪神、崖主等为辅占据东方,而西域琉璃界主同魔主、妖皇以及冥主沉默而立。
在其旁侧,那一袭白衣含笑而立。
其人正是娑婆界主,自号真如之佛!
也被人成为如来佛。
在而今的西域诸佛之中,以这位如来佛境界最高,已然臻至‘羽化境’,不过此境暂时稍显名不副实,毕竟修为尚未跟上,与人论道或许可行,但无法斗法。
这便是佛法的某种局限之处了。
而一旁的琉璃佛倒是神情平淡,
并无任何凝重与失措之态,这一幕自然落在对面司马元眼中。
他轻声一叹:“这西域几个秃驴别的一般般,倒是这养气功夫却是一流,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不过令司马元心中大震的还是那位巫境之主。
因为此人方才给他发了一个传音:“司马小友,俺家小崽子当年多亏你照顾了。”
司马元有些蒙圈,巫境有哪位仁兄跟他有缘啊?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后却仍是毫无头绪。
他心中叹道,莫非这些年不曾在外闯荡,消息都有些滞后了?
旋即他稍显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前辈,不知贵族中哪位道友识得司马?”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那位巫境之主并未再答话。
这时,巫主传音落下后,妖皇陛下紧接着传音而来,而且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小子,寡人助你登上候选席位,如何?”
司马元心中大震,当即明悟这场至尊候选者争夺战果然没这么简单,这其中的猫腻果然够大!
连堂堂妖皇都亲口直言,可以助他登上候选席位,那么其他圣人呢?
是否也有能力如此做?
可大家都是圣人,你会的,人家也会;甚至说不定手段还会更加高明。
但又该如何帮他司马元?
如此,大家又回到原地。
毕竟九大圣尊同时展露手段,那各方碰撞之下,岂不是更乱了?
届时如何保证自家的选手能胜?
故而司马元心中稍稍思索,便知道,这位妖皇舅姥爷准备空手套白狼,准备白-嫖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种诱人机会,谁愿意轻易放弃。
何况还是一位圣人亲口承诺,毕竟这位掌执妖族百族亿妖,可是言出法随、口含天宪的,岂会轻易食言。
那么,也就是说,这事儿可行?
司马元再次暗自摇头,仍是不行。
因为,他妖皇牛逼,琉璃界主、魔主、冥主就不牛逼了么?
混到这种程度,谁不知一方至尊哪,都是一言出而决亿人死的无上存在。
故而,妖皇这话,折扣要打一半。
想明白前后脉络之后,司马元心神稍定,他斟酌片刻后,恭声回道:“回陛下,司马想要凭借自身实力为自己博取一片光明。”
妖皇沉默良久,他倒是未曾料到司马元会拒绝。
毕竟按照他的想法,司马元而今在接连失去隐神宫老宫主、太虚洞主以及南宫颜月这个天外来客后,必然极为虚弱,一旦有靠山接近,必然会揪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
岂料这小子还果真有骨气,竟然想独自.........。
咦,不对。
妖风之中的妖皇忽然眸光一闪,环视一周后,似有明悟。
他失声一笑,原来这小子是对自家没信心呐。
他倒是想看看司马元究竟会选择靠谁。
首先,浮黎仙山靠不住了。
因为,此次皇甫道神将他的麒麟儿派来了。
皇甫仙!
那个东仙西佛的皇甫仙。
当然,‘东仙’到了,‘西佛’会缺席么?
自然是不会的。
此刻,在那位琉璃界主旁侧,便有一道年轻瘦影跌蚨而坐,神色怡然的修禅、念经与打坐。
司马元抬眼看去,落在那道消瘦的年轻灰影之上,目光闪过一丝锐色。
那位便是西佛菩提子了。
琉璃世界内有颗菩提树,而这位菩提子便降生在菩提树下。
秉承琉璃世界之精华,暗藏西域佛门之气运。
这,便是这位代表佛门未来的年轻俊杰!
修道不足千年,却有着半步圣人的煊赫修为!
甚至有人传言,这位菩提子的境界其实早已入圣,但碍于琉璃界主的身份,以及其他方面的缘由,并未证道。
按他的意思说,是时机未至。
故而闭关数百年而未出。
菩提子没理他,但其人却目光转睛的盯着他。
那人便是一位身形娇小的小姑娘。
第七十一章 美男计!
这位小姑娘清纯、天真、澄澈以及茫然的一双小眼珠,委实令人难生厌恶。
尤其是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平地,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小丫头,有些任重而道远啊。
更让人心生怜惜了。
当然,倘若那位魔主没牵着她手的话,或许这份可爱会放大数千上万倍。
魔洲小魔女,与五百年前战败首席大魔尊皓天。
跻身灵神域虚圣榜前十之列!
有人传言,这位乃是域外那位无上存在投下的一具分身,意在掌控魔洲。
不过自从魔主将其带在身侧亲身教导之后,这种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毕竟,谁会养虎为患啊。
小魔女对着司马元嘻嘻一笑,两颗小虎牙闪闪发亮,貌似极为可爱。
但在司马元看来,却是毛骨悚然。
这小姑娘,可是魔道巨擎嘞。
这时,一道稚嫩声音在司马元心神响起:“大哥哥,你身上似乎有好东西,好香啊。”
这声大哥哥不叫还好,一叫,直接将司马元叫的心惊胆战。
这小妮子,属狗的么,鼻子这么灵?
还有,她说得好香是什么?
是肉么?
还是小丹珠?
他心神一动,内视己身,瞥了眼小丹珠。
这家伙倒是安忍不动如山,稳得狠呢。
见司马元并未理会自己,小魔女呲牙咧嘴,张牙舞爪,将魔主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司马道友,别来无恙啊。”一道温煦传音如同天雷叱咤般传入司马元心神。
司马元竭力按捺住识海内的滔天波动,强笑一声,回音道:“魔主陛下过誉了,小子不过区区晚辈,岂敢劳烦前辈挂念。”
被魔主惦记,谁都会寝食难安,更无论而今司马元背后靠山尽皆倒塌。
但他的回音却并未让魔主满意,似乎对司马元如此卑躬屈膝有些不悦,他眉头一皱,轻斥道:“我辈修士,当无惧天地,无畏神明,岂可拘泥于前后辈分之虚礼?”
司马元闻言愕然,汗颜连连,他倒是未曾料到这位魔主的‘放荡不羁’居然不羁成这样,果然不愧是灵神域九大至尊之一。
传言这位当年乃是域外那位存在投下灵神的一枚棋子,但而今早已本土化,或者说这枚棋子早已产生了自己的想法,而今观其言行,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名不虚传呐。
司马元脸上赔笑,心中回音道:“前辈抬举了,礼不可废。尊敬贤长乃是人伦大道,岂可轻忽?再者,所谓达者为师,前辈在仙道之上前行极远,非小子所能比,小子自然敬仰万分。”
一番彩虹屁后,魔主眉头一舒,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司马元,此子世事练达,进退自如,果然是人情高手,难怪能将那南宫颜月拿下。
不过话又说话来了,南宫颜月的回归日期将近,不知此子知晓其中内情否?
他眼神复杂,眸光闪烁,按理说这等涉及大千隐秘之事南宫颜月绝不会告诉司马元,淡谁知道他们二人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
都怪南宫那个贱人当年死命不从他,否则其域外之大,早就任他驰骋了。
魔主眼神泛冷,司马元如堕冷窖,心神几近凝固。
他骇然失色,肝胆欲裂,几近窒息。
这时,一道轻咳声
响起。
“咳”。
司马元当即恢复原状,满是感激与崇敬地看了眼浮黎仙山方向。
遥遥一拜,心服口服、恭谨异常地拜谢道:“多谢老祖”。
悠悠声音响起:“无需多礼,站过来吧。”
这时,南宫颜月方才回神,一脸寒霜地凝视魔主,煞气四溢。
不过碍于浮黎山主的劝解,她冷哼一声后,便就此作罢。
司马元看见魔主眼神中的挑逗与戏谑,他微微皱眉,暗中给南宫颜月传音道:“这人跟你有仇?”
一听司马元询问,南宫颜月冷哼一声,“当年证道之初,此僚曾来骚扰过我,被我打发后,还三番五次的前来袭扰,碍于其实力,不敢硬抗,被其纠缠了百年。”
魔主居然骚扰过南宫颜月,司马元顿时眼神一冷,冷冽的目光瞥了眼魔主,对方似有所感,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似乎在说小子,莫非你要搞事儿?
司马元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回了两个字:等着。
不错,等他跻身圣人、证道圣境后再去找他算账。
魔主哑然失笑,摇头轻叹,不过一软蛋罢了,还以为有几分骨气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司马元心中沉默,十年之内,他能证道成功么?
最后仔细深思之后,他颓然一叹,按照如此趋势,百年都不一定会成功。
忽而,他目光一动,想到了小丹珠。
当初晋升金丹、元婴乃至灵神时,都是这小家伙辅助他破境,更不用说晋升道尊时,渡过虚劫、硬抗雷罚等都有小丹珠在背后撑腰了,不知这次证道入圣,它还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他传了个意念给小丹珠。
岂料,石沉大海了。
司马元早有预料,心中叹了口气,也是,证道圣人何等艰难,岂是那般容易的。
但不知为何,小丹珠轻轻一颤。
而司马元的目光却被待到了娑婆界主身上。
他微微颦眉,莫非自家证道机缘在这和尚身上?
如来看似白白净净、纤尘不染、一表人才,但终究只是个和尚啊,他修他的佛法,我走的仙道,两方互不统属,怎会帮助到他司马元?
那边娑婆界主似乎察觉到司马元的目光,转头看来,面带微笑,似有矜持之色。
但不知为何,这道笑容映入司马元眼帘后,他却感到浑身一冷,如同魔神袭身。
仿若在这位娑婆界主身上藏有某位滔天邪恶存在。
他犹豫了片刻,暗中传音道:“月儿,你有没有在那娑婆界主的身上感应到什么?”
此时两人已在浮黎阵营了。
皇甫道神率先走出,对着南宫颜月稽首一礼:“委屈太虚宫主了”。
由于是道尊之战,且战场直接在空中,可谓极其简便。
南宫颜月回礼道:“大舅客气了”。
唤声大舅,便是旗帜鲜明的站队了,俨然是准备力挺浮黎仙山啊。
虽然南宫颜月实力大跌,境界摇摇欲坠,但毕竟还没彻底跌落不是。
没跌落的圣人,自然还是圣人!
如此,浮黎仙山这边足足有四位圣人存在。
其实煊赫,震动山河。
随后南宫颜月带着司马元拜见老山主皇甫懿,“见过山主”。
司马元则
语气恭谨,“拜见老祖宗”。
方才的救命之恩他还未真正谢过呢。
皇甫懿今日同样分身前来,实力与众人相差无几,媲美普通圣人境,同样琉璃世界那位亦然,毕竟本尊出行消耗的天地灵机实在太大,非但万不得已之际,绝不会轻易出手。
当然,例如先前那场事关灵神危亡之时,自然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干就是了。
皇甫懿目光慈祥,含笑道:“回来了”。
声音温和而慈祥,宛若一位慈爱长辈。
司马元恭声道:“得老祖庇佑,小子方才转危为安。”
皇甫懿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好好看着吧”。
司马元夫妇当即恭声称是,行至后方。
他与皇甫仙齐齐一笑,率先拱手道:“表哥”。
南宫颜月随司马元唤了一声。
皇甫仙含笑点头,在这位女圣人面前,他还是有点压力的,倒是不像皇甫懿那般举重若轻,神色淡然。
听见南宫颜月唤礼之后,他连忙摆手道:“弟妹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番司马元,苦笑道:“你啊,好像走到哪儿,风雨都会跟到哪儿。”
司马元神色一怔,继而摸了摸鼻子,回想起自家这一路的风风雨雨,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譬如瑶池秘境,早就被司马元搅乱了,而浮黎仙山更是从萧皇对立变成皇甫氏族一家独大,彻底掌控内外,甚至连太虚洞主都被司马元‘撬走’,这还不算,那萧随都被太虚洞主裹挟飞升,使得萧氏彻底失去后援,最终导致浮黎重归皇甫治下。
当然,这一切虽说都是老山主坐镇的缘故,但没有司马元的直接促进,或许萧皇之争还要持续数十上百年。
而浮黎内忧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能插手灵神域诸事,毕竟伸不开手。
而太虚洞天、魔洲以及西域都因‘司马元’的踏足而变得风云激荡,如此说来,他司马元果真是‘行走的祸端’啊。
司马元轻叹,苦笑道:“表兄你这话可算是冤枉我了,我向来都是安分守己,本本分分,哪来的风雨啊。”
这话一出,连司马元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似乎,好像,确实有些睁眼说瞎话哈。
就连旁侧的南宫颜月也暗自翻了翻白眼,俨然心有腹诽。
司马元讪笑几声后,私下瞪了自家婆娘几眼。
皇甫仙呵呵一笑,随即话题一转,问道:“表弟以为,今次谁获胜的几率最大?”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敏感,不好回答啊。
但司马元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而今千岁以内的道尊,不过十数人而已,除去表兄几位当世人杰外,其他人难有胜算。”
他稍作沉吟,缓缓言道:“方才据我观察,除去那位魔洲小魔女与琉璃世界菩提子我看不清外,其余几位都不是表兄你的对手。”
他看了一眼皇甫仙,笑道:“表兄放心,那菩提子虽说佛法精湛,但若论战力,仍然不是我等仙道对手。”
“至于那位小魔女,表兄或许可出奇计便可将其制服!”
皇甫仙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是何计策?”
旁侧南宫颜月都侧耳倾听,凝神看来。
却见司马元沉声道:“美男计!”
噗嗤一声,南宫颜月扑哧一笑。
第七十二章 颜月心思
皇甫仙捂脸,似是羞于与此人为伍。
倒是那边惊诧的小魔女好奇看来,似乎感知到这边在议论她。
如此一幕自然落在司马元眼中,不禁勾起他兴趣,这个小丫头莫非有何天赋神通不成?不然为何几次三番地能获悉他人言语?
他将此疑惑问出,却见皇甫仙也摇头不知,两人遂齐齐看向南宫颜月。
却见她轻捻鬓角发丝,轻声道:“这小丫头乃是魔族万年一出的奇才,传言是域外那位存在的一缕分魂所化,实则不是。”
这话俨然与司马元所听到的秘闻不符啊,他不禁问道:“那她究竟有何神秘来历?”
这时,三人自觉升起了隔音禁制。
而且还是南宫颜月亲自设置,除非圣人存在强行窥探,否则很难听到他们谈话。
皇甫仙则听完后陷入沉思,随即缓缓道:“我曾听说,那位魔主殿下当年也是半路出世,岂料霉运上头,不过道尊存在的他,居然冒犯了那位寝卧的蚁后,由此便随其身侧,一直侍奉了数十万年。”
“而在这数十万年间,这位魔主陛下的修为寸步未进,由此才主动请缨,探秘各大小世界。”
他目光幽邃,大有深意地言道:“与我灵神域相邻的数处中千世界便是被此人潜入,分化、拉拢、打压、蚕食以及吞并后,被蚁后彻底攻破,成为你攻伐四方、吞噬百界的前沿阵地。”
司马元神色骇然,失声道:“那不是说,这位潜入灵神域便是为了入侵而来?”
“那诸位至尊为何还不将其除掉?”
皇甫仙闻言苦笑,“除掉?谈何容易!”
其实话一说出口,司马元便知道有些冒失了。
三人中,南宫颜月忽然言道:“单论实力的话,那位魔主恐怕并不比山主弱多少。”
这话一出,司马元当即雷得不轻,失声道:“比山主都不弱,那他究竟有多强?不是说,整个灵神域山主大人位居第一宝座么?”
“而且,能够与山主抗衡的,只有那位琉璃界主么?怎么又出来个魔主比山主大人只弱一线?”
皇甫仙轻声一叹,却不愿多说什么,倒是南宫颜月迟疑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
司马元见此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地问道:“莫非我问到了极其隐秘之事?”
倘若不是涉及天地大秘,南宫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他目光希冀,似乎想要从颜月眼中获悉到有价值的东西,然而南宫颜月终究还是幽幽一叹。
司马元都快急死了,脱口而出地道:“莫非涉及到域外那位蚁后?”
此话一出,连皇甫道神、皇甫懿祖孙俩都看了过来,俨然是司马元说了不该说的话。
司马元心中大震,目光看向颜月。
却见她终于轻轻一叹,摇头默然。
司马元眉头一皱,但识海内部却徒然升起一片保护结界。
他心中大震,下意识的阻挡之意瞬间消失,因为这是南宫颜月的手段。
这时,一道幽幽声音响起:“夫君可知灵神域外究竟是何模样?”
此话一出,他不禁嘴角抽搐,这他哪知道啊,毕竟从踏上灵神域到现在,他都未曾飞升上去过了。
虽说道尊存在可以突破灵神域界壁,可是即便是突破过去了,也无法生存啊,毕竟域外可是一片虚无,毫无灵气的。
唯有圣人这等体内自成一界的存在方可长久待下去,他不
过区区道尊存在,贸然前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然,那些在外征战的道尊战士们却是有道门宗主亲自安排,并提供‘住宿’,也就是恢复元气之地。
他司马元非亲非故的,上去后谁给他提供这些?
司马元心中一动,问道:“莫非不是与那位蚁后无关?”
南宫颜月有些无奈,自家夫君其他的都好,就是有点猜疑心重,而且司马元喜欢多心,凡事都喜欢自个儿独自瞎猜后,再说出来。
这与‘思想封闭’有点像,但又准确。
与其说司马元自闭,不如说是内向。
南宫颜月无奈一笑后,缓缓言道:“非也,其实蚁后之所以停驻在我灵神域外,除了因为某件仙物外,其实还为了我灵神域本身!”
“甚至可以说,整个灵神域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至于先前那些陨灭的中型世界不过是为灵神域挡灾罢了。”
如此内幕瞬间将司马元雷得不轻,让司马元目瞪口呆地好久方才醒悟过来,他喃喃问道:“灵神域有何玄妙,能让她千里迢迢的寻来?”
“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南宫颜月凝视司马元,悄然传音道:“如果说夫君以往所在的瑶池秘境乃是一个个莲子的话,那么四方洞天便是多多池塘。”
她语气一顿,缓缓言道:“而整个灵神域便是一座通天之井!”
司马元眉宇一挑,惊诧地问道:“通天之井?”
南宫颜月目光复杂,幽幽一叹后,轻声道:“不错。灵神域确实类似一口井!夫君可还记得万年一遇的天地灵机大潮?”
司马元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轻轻颔首道:“岂会不记得,你还说这是为夫证道的最佳时机呢。放心吧,这次机会万载难遇,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知道司马元并未犯傻,南宫颜月顿时松了口气,她嫣然一笑地道:“夫君真听话!”
司马元嘴角抽搐一下,随即无奈地言道:“你快说说这灵神通天井吧”。
见他如此在意,南宫颜月也并未故意隐瞒,当即将灵神域大秘娓娓道来:“此方天地行如深井,而其内的天地灵机便是由浮黎仙山输入,再从西域佛国堵住井脉,并倒转流回,一路沿清霄灵崖、魔洲渊窟北上,再途径我太虚洞天;另一路则从南部巫境伊始,自南疆妖族、幽冥鬼域而流回,最终在浮黎汇聚!”
司马元闻言眉宇一挑,问道:“如此环绕,循环往复不是挺好么?怎么还与域外有关联了呢?”
南宫颜月轻叹一声,只是问了一句:“倘若夫君你未曾修道,叫你闭气一柱香,可行否?”
司马元顿时明悟,“你是说,我灵神域需要换气?”
自然需要换气,否则这股被九大至尊势力循环吸入又呼出的‘天地灵机’被无数灵神修士反复使用,那滋味,说不定整个天地间都是各种修士的气味。
他目光幽深,当即明悟,缓缓言道:“按你的意思,域外有人按住了我灵神域的天地灵机?可是蚁后?”
南宫颜月苦涩一笑,摇头:“不是她”。
司马元大惊,井口被域外封锁,将灵神域圈养,能施展下如此手段的存在除了那位蚁后,还能有谁?莫非还有其他无上存在对灵神域虎视眈眈?
“那是谁?”
南宫颜月忽然螓首一抬,眸光闪烁,幽幽传音地道:“是我”。
司马元当即身形僵直,惊愕骇然。
几乎震惊的快
说不话来了。
他没听错吧?是她?
“你没有听错!”
“就是我!”
司马元神色木然,恍惚良久之后,苦涩地问道:“月儿,不要吓我了,为夫心脏不好,要是被你吓死了,可怎么办?”
见司马元仍然不相信,南宫颜月微笑地道:“其实我不是灵神域的人”。
他见司马元身形僵直,再次吐出一句:“不错,我来自域外。”
“准确的说,来自域外虚明天!”
她偏头看向司马元,眸中满是温柔,轻轻地传音道:“我的真身并不在此,这不过我一具分身。”
“本尊派我降临此域,便是要我前来拿回一件宝物。”
司马元瞳孔一缩,心脏猝然一缩,似乎预料到什么。
而这一刻,小丹珠都不禁仓惶的上窜下跳,搅扰了司马元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却见南宫颜月轻轻靠近司马元,埋入他怀中,传音道:“我知道它在你身上”。
司马元已然神色木然,似乎有种任凭处置的意思。
而今颜月实力虽然下跌,但收拾一个区区道尊境的司马元还不是绰绰有余。
这一刻,司马元全明白了!
他嘴唇紧抿,问出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否认,而是:“那你为何愿意为我留下子嗣?”
南宫颜月嫣然一笑,轻轻吸了口司马元气息,喃喃自语地道:“因为我想翻身做主人!”
“我不想做一具可有可无的仙道分身!”
她眸光天真,满是憧憬地道:“一旦我由副成主,将本尊吞噬,日后她的大道,便是我的呢!”
司马元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垂下的脑袋传出一道翁声:“那域外那头蚁后是怎么回事?”
南宫颜月心中突然一揪,钻心的痛,但她还是笑容满面地道:“因为,都是我招惹来的啊!”
忽然,司马元蓦然抬头,大声斥喝道:“你撒谎!”
“你在骗我!”
“域外那邪魔与你有个屁的关系,你就别给自己戴帽子了。她就是一头流徙而来的虚空兽族罢了。”
“之所以想要吞噬我灵神域,自然是因为她饿了,属于一种本能的吞噬罢了。”
他将南宫颜月紧紧抱住,满脸泪水地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我恨你,然后抛弃你、忘掉你,对不对?”
“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不会!绝不会!”
司马元搂住南宫颜月,呜呜个不停。
而他怀中的南宫颜月早已泪流满面。
她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大肚子,满是不舍与慈爱。
儿啊,娘对不起你。
刚生下你,便要将其遗弃在这世上。
是娘对不起你。
其实,她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她南宫颜月却是来自域外。
而是正是那位虚明天后的分身!
不过,一旦她回去,便是陨落之时。
故而她在此足足停留了数万年之久。
但近些年,她再次感受到那位的召唤。
而且,不得不回了。
而她为了给司马家留下一道骨血,不惜损害自家圣境修为,她知道这是她与司马元爱情的结晶。
也是她渡过情劫的见证。
不错,她觉得自己已然渡过了情劫!
爱过,无怨无悔,便是渡过!
第七十三章 只陪你
司马元与南宫颜月终究还是离开了。
未曾参加太虚洞天的至尊候选人选拔战,不过不知为何,自从司马元离开后,接连有数人离开,其中便包括西佛东仙二人,还有小魔女、妖族太子以及灵崖子。
至于那位巫族的巫神子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仿若连堂堂至尊候选人之战都瞧不上眼似的。
不过其人虽未到,但却有一句话传来:我修我的道,与他人何干?
这话一出,其境界便迸出无数层楼高,甩了那些为了争夺圣人眼球的道尊们好几十条街啊。
不过这话也变相讽刺了那些参加争夺战之人的卑躬屈膝,令他们极为震怒,当即吵嚷着要去找那位巫神子算账。
太虚洞天内,司马元两耳不闻窗外事,陪着南宫颜月在家养胎。
待两人进入洞天之后,南宫颜月瞥了一眼,问道:“你真不去参加么?”
司马元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道:“不去了”。
他看着南宫颜月,轻声道:“不去了,这段时间,我就陪你了。”
虽说死期将至,南宫颜月并不畏惧,但司马元如此说,无疑让她心中更加一暖。
她轻轻抚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轻声道:“娘不在了,以后就要你陪着爹了,你可不许让爹伤心难过啊,不然娘会不高兴的。”
司马元心中大恸,当即将南宫颜月揽入怀中,无声流泪。
而令南宫颜月惊诧的是,腹中胎儿似乎明晰她方才所言,竟然轻轻跳动了几下,她不由地心中一颤,心中自语道:“好好听话,以后你爹要是孤单了,你要记得陪他说说话,就当替娘补偿你爹。”
她自然知道怀中胎儿性别,不过未曾告诉司马元罢了。
一滴眼泪落下,滴落在南宫颜月的额上,她抬眼看着司马元,轻轻擦去之后,柔声道:“放心,我会好好的。”
司马元知道南宫颜月此道身体虽然逝去,但其本尊仍在,但他也知道,那时的‘南宫颜月’不再是他的道侣,而是域外某个显赫大能存在的分身,而那人不仅不会对司马元动情,或许还会因为司马元‘玷污’了她而欲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不管有几分希望,司马元还是暗暗决定,一旦颜月离世,他必会尽快登上圣人境,届时再远渡域外,去寻找那位虚明天后大人。
虚明天,诸天十二之一,其内道尊无数,圣人存在更是如群星般璀璨耀眼,星罗棋布般散落在虚明天各地。
至于圣人之上的羽化、仙人境存在,更是超过十指之数。
至于那位统御天道的虚明天主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传闻早已臻至仙人之上!
仙人之上啊,那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而今的司马元,连道尊之上的圣人境都未曾达到,更无论那仙人之上的无上巨擎了。
这种人物,或许是他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存在。
而他现在,居然要与此人为敌!
与那传说中的仙人之上的无上大能为敌!
任谁遇到这种事,都被直接被吓得肝胆欲裂,心神颤抖,乃至直接被吓死都有可能。
但司马元没有!
再大的困难,再难得敌人都无法阻挡他就回颜月的脚步!
他的决心,比天高,比海深。
更是高过了那位无上存在的境界!
或许是感受到司马元胸中的倔强与癫狂,南
宫颜月不禁脸露担忧,似是察觉到什么,她脸色悄然一白,死死地攥紧司马元的手,泪眼婆娑地道:“夫君,能否在妾身临死之前答应月儿一件事?”
逝者如斯,悲恸莫名。
司马元闻言身形一僵,两人都是当世俊杰,何况是夫妻一体,自然明晰对方心中所想。
南宫既已猜到司马元将会乱来,但却不会置之不理。
而且她也没有那种‘你为我死,我很快乐、很得意’的虚荣感。
她只有浓浓的担忧与不放心,毫不犹豫地对着司马元言道:“不管月儿日后如何,你不可去寻我本体的麻烦!”
话语中看似对本尊的袒护,实则是对司马元的关心!
她担心司马元一时犯傻去触怒那位,虽说两人察觉太大,司马元或许一生都难以遇见本尊,但不知为何,南宫颜月有预感,一旦司马元前往虚明天,必然会想尽办法谋杀那位本尊。
而对于本尊的深不可测,南宫自然一清二楚,司马元倘若果真前去,简直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毕竟仙人之上的存在,对于区区道尊来说,犹如无垠广漠之沙中一栗。
或许司马元甫一流露出敌意,便会被那人察觉。
而一旦被其锁定方位,不管司马元身在何方,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便是仙人之上的恐怖!
祂即是天道,天道即是祂!
这与洞天之灵有本质的区别。
而司马元听完南宫颜月的‘警告’后,他沉默不语。
沉默,便是婉拒。
更是反对。
南宫颜月不用问就知道,司马元是铁了心要去域外寻本尊的麻烦了。
她面露愁苦,凄然哀婉地道:“夫君,算月儿求求你了,难道你真要咱们的孩子一下来就无父无母么?”
“夫君,你想想倘若换作是你,真的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么?”
司马元心中一颤,他自然想到了自家的遭遇,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好好好,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就是!”
南宫颜月破涕为笑,继而将头迈入司马元怀中,啜泣不停。
看着怀中佳人如此为自家殚精竭虑,不仅不惜牺牲圣人境界为自己生儿育女,还因自家意欲鲁莽的行为而担惊受怕,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他愧疚地揽着南宫颜月,贪婪地吮-吸一口体香后,喃喃自语地道:“月儿,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你可是我爹娘亲认得儿媳,怎么能就这么离开我呢?”
“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他再次无声流泪,“不要走,谁都不能将你带走,谁也不能!!!”
“不能!!!”
南宫颜月面容凄苦,但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后,眸中闪过一丝慈爱。
其实她本可以在此停留许多年,但如此一来,便需要她消耗太多的法力。
但如此一来,自己孩子出生不过一平凡孩子,与常人无异,那对他来说太残酷了。
尤其是生在这个到处都充满残酷的修真法则的世界里,倘若修为不济,或者大道无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而作为一个母亲,南宫颜月岂能让自家孩子成为修道界的底层存在?
她自然要竭尽全力来助他踏上修道之路,并让她领先
一步,成为修道界的顶端存在。
当然,倘若只是让她踏上修道之路,自然用不着南宫颜月如此费尽心思,乃至损耗自家圣境修为,她的目的还是要让司马月成为诸天之上的存在。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修道之才是以圣人根基为底子的,没有几个,除了那些圣地仙阀等超级大仙门,没有谁愿意牺牲掉自家道根。
而南宫颜月便是要让自家孩儿从娘胎里便拥有证道之基!
这既是自家的心愿,也是对司马元的补偿。
这时,司马元忽然醒悟,当即凝视南宫颜月,沉声道:“月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所寻的那件仙物究竟是何物?还有,它能否让你恢复如初?”
看着司马元希冀的眼神,南宫颜月心中一叹,目光下移,落在司马元胸膛之上,轻声道:“夫君,那件仙物来历非凡,不可以寻常仙物视之,你可要藏好了。”
司马元目不转睛,直视南宫颜月,看得她心底发虚,但终究还是不敢道出实情,不然难道真要他挖出那件仙物,让她吞下?
可那样,夫君司马元的道途不是毁了么?
那小月儿一出生就没了爹,日后可怎么办?
南宫颜月自然不可能答应。
她眼帘一垂,螓首轻摇,叹息道:“不行,灵物属性不同,其效用自然不同,我伤的是圣人根基,除了我本尊外,再无任何东西可以弥补。”
虽然早有预料,但司马元仍然有些心灰意冷,他垂首不语,气息都有些萧索,但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果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会不会向我隐瞒了什么,故意不让我知道?”
南宫颜月苦笑,“放心,事关月儿生死,我岂会不上心。”
司马元闻言,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轻轻蹲下,以额紧触胎腹,轻声呢喃道:“小家伙,你快点出来吧,你娘为了你,牺牲的太多了。”
不知是否听见了司马元的声音,南宫颜月忽然惊呼一声,吓了司马元一大跳。
他当即大惊失色,慌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颜月微微俯身,抱着肚子,眉头一皱,贝齿轻咬,“她又在踢我”。
司马元急得乱转,满头大汗,他心中后悔,不该这么刺激胎儿,毕竟她必然是通灵存在,自然能感悟人言。
尤其是由南宫颜月圣基孕育,无疑高出多少大族仙门子弟。
但他此刻焦心南宫颜月,当即毫不犹豫地呵斥道:“你闹什么,你娘都这么痛苦,还敢再闹?”
不知为何,听见司马元呵斥声音后,南宫颜月腹中渐渐平稳下来,南宫颜月也悄然松了口气。
她强笑道:“放心,我并无大碍。”
继而她有些犹豫,目光温柔、慈爱与宠溺地轻轻抚摸胎腹,轻声安慰道:“乖啊,宝宝你要乖哦,你爹不是故意要训你的,不要怪他哦。”
“他是心疼娘亲哦”。
她羞红脸颊发烫,耳根嫣红,轻声道:“放心吧,你爹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很少这么大怒气的,你日后可千万不要惹你爹生气哦。”
“宝宝乖哦,要听娘亲的话哦。”
.........
一遍又一遍,时间就在这么飞快地流逝中渡过,而司马元则努力取悦南宫颜月,不仅收起自家那份恶劣心情,还避免让南宫颜月想起悲伤之事。
如此,便过来数月。
第七十四章 剑指冥王!
而在太虚洞天之外,诸方至尊候选之战已然分出结果。
但令人意料之外,却又清理之中的是,这次至尊候选人,并不将太虚天洞纳入赏赐之中。
至于缘由嘛,自然是因为南宫颜月还在。
倘若她一旦离去,便是诸方势力分割太虚之时。
司马元冷眼旁观,只要他们敢来分割太虚,那他司马元也不介意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
何况,暗中给诸位圣人暗中联系的自然不是妖皇一人。
除去魔主外,还有娑婆界主与冥主暗中传音于他。
若说娑婆界主传音于他,司马元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那位有布道域外之心,而南宫颜月又是域外之人,倘若能将南宫拉拢,甚至说不需要拉拢,只要两人作一起交易,娑婆界主意欲布道域外,那么首先便要了解域外详情,然后再择取可供布道之地。
甚至若有可能的话,娑婆界主还希望得到有关域外诸方势力的分布与格局,然后再相办法虎口夺食,抢夺一部分信众过来。
当然,自然不是抢夺,而是感化!
至于两人是否真正合作,娑婆世界倒并不在意。
当然,南宫颜月更不在意,反正她不吃亏,更不着急。
如此,当那日娑婆界主提出合作之后,司马元便将此事告诉给老南宫颜月。
但南宫颜月却是一反常态的拒绝!
司马元愕然,随即便向娑婆界主道声抱歉,说此事没有可能,我媳妇态度挺坚决的。
娑婆界主微微惊诧,初始还以为是南宫颜月有些矜持,不愿要自家这个强大盟友。
但当他看见司马元夫妇走入皇甫阵营之后,他才有些沉默。
司马元似乎并未如传说中那般软弱可欺啊。
也是,背后紧靠皇甫懿、神皇陛下以及南宫颜月三大圣人境,谁敢小觑?
但娑婆界主可并非常人,稍加斟酌之后,便再次传音道:“倘若南宫仙子愿意给贫僧讲解一番域外大致情形的话,我可为道友出手一次!”
司马元当即将此传给南宫颜月,她沉默片刻后,吐出一句:“三次!”
“三次?”司马元愕然。
南宫颜月看了眼司马元,“他答应,我便给他一枚域外诸位势力分布图,不愿意就算了。”
随即司马元将此话转达。
娑婆界主考虑数日后,回了一句:“可”。
“但需是圣人境以内,之上的存在请恕无能为力。”
南宫颜月当即颔首道:“可以!”
司马元心神一震,当即沉声道:“成交!”
随即南宫颜月出手一甩,便是一道玉简飞出,落入白衣僧人手中。
同时白衣僧人扔出三道流光,落入司马元身前。
他定睛一看,却是三件不同物什。
有一枚金钵,大如拳头,其中空间波动浓郁,俨然是一件传送法器。
不过此物似乎无法传递修士?
此外,还有一本佛经。
佛经之上绘有‘金刚’二字,灿若黄华。
最最后一件,则是一枚香头,燃烧了一大半,其上似有残烟萦绕。
白衣僧人含笑解释道:“金钵可将贫僧法力传渡至此,有我全力一击,足可挡住一位圣人存在;佛经乃贫僧所抄《金刚经》,有镇压邪魔之效
,堪比贫僧全盛佛法之力;至于最后这枚香头,施主你以愿力点燃此香,贫僧瞬息便可抵达,届时由我亲自御敌。不知这三样东西,施主可还满意?”
说实话,司马元不满意!
因为这和尚明明说得出手三次,怎么改为给三件宝物了?
倒是最后那枚香头还不错,自然是和尚亲自前来,也算有诚意。
倒是前两件,对于司马元这种饱汉子而言,似乎有些鸡肋啊。
当然,这也是司马元并不知晓白衣僧人的真正实力,否则必然不会如此犹犹豫豫。
倒是南宫颜月极为爽快,给司马元传音道:有这三样已然足够。
司马元心中一叹,有些遗憾,他也知道这是南宫颜月故意在示好若娑婆界主,否则没必要如此。
而白衣僧人则轻轻颔首,似是并无意外之色。
随即颔首道:“如此,那贫僧便多谢南宫施主与司马施主了”。
听其意思,似乎要走了?
司马元当即心中一动,给南宫颜月传音道:“这老和尚修为究竟有多高?”
白衣僧人面色平淡,仿若丝毫不知司马元夫妇的传音。
倒是南宫颜月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羽化在即”。
“什么?”司马元近乎脱口而出地道。
羽化在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人的修为已然臻至圣人顶峰,即将羽化了。
这一刻司马元尤其心神复杂,别人都快要羽化了,而他却连区区圣人关隘都未曾寻到。
甚至所谓的三灾六难连影子都没有,更别说证道机缘了。
看来司马元的圣人境仍然遥遥无期。
不提司马元的心情复杂,娑婆界主这边倒是心满意足,至少日后飞升域外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而打发走娑婆界主之后,便来了两位稀客。
之所以说是稀客,原因在于司马元先前与二人联系较少,甚至可以说少有来往。
尤其是其中一人,更是与其收下真刀实枪地干过。
这人,便是幽冥鬼主!
鬼主是在地藏的陪同下来得。
只见在司马元前方正有两道气息,如同黑暗中的两团火光,将万里时空长河都照亮了。
搞得司马元感觉好像自家才是亮光中的一抹黑暗影子。
他心神一窒,微微定神之后,向着鬼主躬身稽首:“司马元拜见冥王陛下”。
随即他看向地藏,稽首道:“大师,多年未见,可还无恙?”
冥王倒是未曾言语,地藏含笑虚扶一下:“司马施主不用多礼”。
司马元与二人见礼之后,便领着二人与南宫颜月见面。
当然,司马元主要招待地藏,冥王大人则由南宫颜月接待。
冥王出行,还是首次啊。
尤其是主动前来太虚洞天。
不过司马元对于这位前来太虚洞天的目的也能猜到几分,无外乎为了域外那些情况,应该与娑婆界主一样。
但很快,司马元便知晓自家料错了。
这位冥王的胆子比想象中还要大。
当然,其态度也比想象中还要嚣张!
因为,太虚洞天很快爆发了圣战!
他竟然要劫持南宫颜月!!
司马元当即大怒,厉声道:“冥王老儿,你在找死
!!”
这一刻,司马元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冥王的圣人身份。
我去你娘的圣人!
你他娘的都欺负老子女人了,我还忍,那他么还是不是男人!
说话间,司马元身形骤然一纵,便欲前去营救南宫颜月。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横亘在司马元身前。
正是地藏。
司马元脸色一寒,厉声道:“老秃驴,你果真要阻我?”
地藏低眉顺眼,轻叹一声,无奈道:“司马道友稍安勿躁,冥王此行并无敌意,还请施主稍等片刻,其中必有误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地藏仍在狡辩,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秃驴竟然如此老奸巨猾。
只见他身上气息愈发危险,俨然处于爆发的边缘。
司马元当即大怒道:“老秃驴,你若再敢阻拦,休怪我不念旧情!”
地藏脸色阴晴不定,似有迟疑之色。
见此如此,司马元脸色一缓,但心中却陡然下沉,对方如此神情,俨然说明那冥王来者不善了。
他当即一字一句地道:“大师,我内人腹中已有嗣子,一旦她有何意外,必然会连累我那未曾出世的孩儿,你身为佛门中人,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那嗣子死于腹中?”
此话一出,地藏脸色终于大变:“什么?贤伉俪有身孕了?”
司马元脸色焦急,当即一个纵身,直接越过地藏,迅疾奔向太虚秘境。
此刻在太虚秘境之内,两大圣人隔空对峙。
其中半边天尽皆漆黑一片,俨然是幽冥之气;而另外半边天则是一片银白光芒。
如此,整个天地都被黑白两色从中分开,泾渭分明,黑白相间。
但在司马元眼中,天地被一分为二,但银白色光芒所笼罩的区域不过整片天地的三分之一。
幽冥之气步步紧逼,银白色区域不断后撤,俨然处于绝对下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势力涨消的变化还会变动的越发剧烈。
如此,银白色区域愈发虚弱,幽冥之气所代表的愈发趋于强盛。
相信过不了多久,银白色区域便会被幽冥之气彻底取代。
见到如此场景,司马元当即色变,那还了得,自家媳妇被人如此欺负,乃至逼入绝境,他如何能忍?
司马元满面暴戾之气,大手一挥,便是斩道剑在手,持柄向着前方蓦然斩下。
“斩!!”
砰地一声,只见那道凌厉的剑芒如同一束光亮般,将整个暗黑天地分开。
然而若有人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剑光越发深入,其速度便越来越慢,而司马元也并未指望就凭这区区一道剑光便可将那位冥王殿下震慑。
只见他趋身上前,一个闪烁之后,便直接遁去万里之外。
而这时,那位冥王殿下似乎终于回神,嘿然一笑后,袖袍一挥。
轰隆声滚滚而至,位于幽冥之气的司马元如同万顷波涛之中的小船,飘摇不定,岌岌可危。
司马元神色凝重,手中一挥,便是鲲鹏天舟飞出,闪身而入。
但他甫一进去,便感到一股恐怖的压力笼罩全身。
这天舟要爆炸了!!
司马元脸色一变,正欲突出,但那股恐怖压力如同数百座大山般压在他身上,令他丝毫不能动弹。
第七十五章 证道有情,晋升圣人!
却说在司马元遭遇镇压之际,冥王豁然转身,只见南宫颜月已然掠至后背。
而冥王竟然丝毫不曾察觉。
眼帘之中骤然遇见此人,冥王瞳孔一缩,心底最深处那股警兆方才姗姗来迟的升起。
他暗骂一声后,身形猝然后撤。
同时万里空间为之震荡,身后一阵咔嚓声不断响起。
其身影也渐渐化作虚影,似要彻底消失踪迹。
但南宫颜月是何等人物,虽是圣人境,而且即将跌境,但出道以来少有出手,无人知晓其底细。
甚至与琉璃界主一战也无人知道。
但正是因为无人知晓,所以自然没人知道那位圣境巅峰的琉璃界主败于南宫之手。
而这位即将羽化成功的冥王殿下,在对阵南宫颜月时,却陡然瞳孔一缩,他竟然发现自家空间洞穴被凝固了。
而这时的司马元却趁机破舟而出,抬眼一看。
只见那冥王即将脱困,逃走。
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一物。
那枚灵玉。
表兄皇甫仙赠予的周岁灵玉。
灵玉用过一次,但其威力仍存,足可抗衡圣境大能。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枚灵玉只有遇强则强。
只见本是身形渐渐消失的冥王脸色豁然大变,目光死死地盯着司马元。
若说先前对于司马元这只蝼蚁并未重视,此刻便将其陡然拔起一个高度。
灵玉之上,已有数道裂痕,俨然是上次对战蚁王的后遗症。
而这次,司马元不惜彻底毁去这枚灵玉也要阻止冥王遁走,自然是害怕他再次寻南宫颜月的麻烦。
别看司马元平常温煦柔和,然而一旦触动其逆鳞,必然是有死无生、你死我活!
这一刻,司马元竟然对冥王动了杀机!
却见灵玉倏地一声,破空而去。
再次现身时,已在冥王头顶之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苍老虚影。
冥王瞳孔一缩,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中更是不断下沉。
因为,他发现这道身影的身影竟然极其生动,乃至栩栩如生!
分身!!
这绝不仅仅只是一缕分神,而是一道分身!
一道羽化境的分身!
冥王心神内当即泛起滔天骇浪,如同狂风般卷过了一切。
而他那幼小、狭窄的识海竟然瞬间被冲破。
噗地一声。
冥王吐出一口乌血。
血色漆黑如墨,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开来,侵染了整个万里区域。
如同被污染。
太虚秘境的灵气都仿若被玷污了。
但司马元却明锐地感知到,冥王变弱了!
只见此刻的冥王身上笼罩的黑雾散尽,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细观之下,司马元倒吸口气。
只见冥王面容狰狞怖恐,头上触角众多,令人触目惊心;身上除去数百双阴险毒辣的双眼之外,还有不少豁口,正是流-脓,观其皮肤,俨然是遭受了反噬。
这种反噬,司马元仅在浮黎仙山极其古老的大道秘籍中见过。
天道反噬!!
不过,冥王时时刻刻遭受的便是天道反噬!
因为冥王并非人族!
乃是真正的鬼族。
鬼,乃是上古神庭定义的‘五仙’之一。
与‘天、地、人、神’相并列,乃是世上最为古老的六大种族。
而这族中五大至高存在,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五仙’!
但因上古天庭败落之后,天地秩序崩坏,所有诸天万界尽皆沉沦,最终,人、神、鬼数方乱战,却让魔族崛起,从异世界入侵而至,最后经过无数年的磨合、乱战以及协商,才将诸天寰宇糟蹋成如此模样。
以往尚且有三千大千世界,而每一个大千世界之下,还有三千中千世界,每一个中千世界之下,更有三千小千世界!
小千世界之下,尚有无数洞天福地,以及微小秘境。
譬如瑶池秘境,便是昔日的微小秘境;而太虚、神幽、瑶池以及玄真等等都属于福地之一。
只不过而今经过时代的变迁,尽皆衍化为洞天了。
不过这些都是道尊存在们众所周知的秘密,也算不上何机密之事。
真正机密之事还是对于鬼族的交代。
其上记载,鬼者,天地之阴,宇宙
之乱也。
倘若将所有修士成为‘阳’,那么鬼族便是‘阴’。
故而修士又称‘阳神真人’,鬼族则唤为‘阴冥下士’。
只不过这些古老称呼都被‘真人、道人、仙人’所取代了。
当然,那些鬼族,至今都被镇压在无边阿鼻地狱,永生永世都不得出世。
这也是被称为‘人鬼殊途’、‘阴阳有别’!
故而,整个灵神域足足有多少百万年未曾见过真正的鬼族了。
至于修士们口中老生常谈的‘幽冥鬼域’只不过是灵神域修士陨落后,三魂七魄在散失大半后聚集在阴气最浓重之地。
久而久之,此地阴魂越聚越多,便形成了‘幽冥鬼域’!
至于这位冥王大人,则是数十万年前来横空出现的一位无上存在。
其甫一出现便整合整个幽冥鬼域,设立十大阎罗殿,三十六鬼王府,一百零八拘神使,三千精锐鬼尊与十万鬼卒!
从而使原本一盘散沙的幽冥鬼域成为一个强大存在!
其势力瞬间超过清霄灵崖、太虚天洞、蛮荒巫境等老牌势力,几乎与妖类百族相抗衡。
甚至当年鬼魔之战中,那位初来乍到的魔主至尊还在这位冥王殿下收下吃了暗亏。
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谁也没亲眼见过。
不过其实力之强盛,可见一斑。
毕竟,能够顺顺利利的臻至圣人巅峰,问道羽化的存在,又岂是易于之辈?
当然,这位叱咤灵神的无上存在之所以安分守己到如今,自然不是他良心发现,亦或者心慈手软,而是在这些冥王殿下之上,还有数位真正的羽化大能!
其中之一,便是浮黎仙山老山主。
皇甫懿!!!
今日,便是这位老山主的分身亲至。
冥王本尊与皇甫懿分身,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却见冥王怒吼,四方空间颤抖,带起一层层的空间波纹。
而上方皇甫懿分身冷漠目光落下,不悲不喜。
俄而,一掌落下。
一切都尘埃落定。
这次战斗出奇的快!
快到连南宫颜月都未曾反应过来。
更别说还在远处干嚎的司马元。
他嚎了几嗓子后,发现那些阴暗气息渐渐消散。
而那位冥王殿下的气息也彻底消失了。
司马元一脸懵然地看向南宫颜月。
此刻,场面似有有些诡异的寂静。
俄而,南宫颜月轻咳声将司马元惊醒。
“月儿”。
司马元迅速靠近,将摇摇欲坠的南宫颜月扶住,满脸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南宫颜月强笑道:“无碍,只是小家伙有点闹腾。”
司马元顺着她往下看,直接南宫颜月小腿之上已然沾满血液。
他脑中顿时翁地一声,只剩下轰鸣声了。
月儿,她,小产了?
不对,南宫颜月紧紧攥紧司马元的手,满脸苍白,大汗淋漓,瞬间侵染浑身衣襟,她脸色震惊,极其痛苦地道:“夫君,我,我,我恐怕快要生了!!”
“什么?”司马元大惊失色地道。
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宫颜月抱入地面宫殿。
法阵、禁制悉数开启。
洞天、秘境齐齐封闭。
至于那位仍然悬浮在空中的皇甫懿分身有些愕然。
这小子似乎连他都不管了?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目光一转,落在宫殿内痛不欲生的南宫颜月身上。
他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之色,似有难以抉择之事。
少顷,一道长叹声响起:“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老道这具分身修为索性便赠予你这小女娃吧。”
话音刚落,其身形便缓缓溃散,化为虚无。
而与此同时,下方南宫颜月眼神划过一丝放松。
同时嘴唇蠕动,似在传出某种隐秘。
而远在浮黎仙山的太清秘境之中,那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微微抬眼,凝视过来。
观其姿态,似在凝神倾听。
俄而,当传音消失之后,他沉默不语。
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似有呢喃声自殿内传出:“原来如此”。
而太虚天洞之内,随着一道痛苦的呻吟之后,便是一道女孩哭声响起
“生了,月儿,是个女儿,月儿,你看,你看!”
“月儿?”
司马元一脸欣喜抱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看向神色慈爱的南宫颜月。
但就在这时,南宫颜月身形渐渐化虚。
司马元浑身僵直,如被定住。
良久之后,一道痛苦的呼喊声响彻大殿:“月儿!!!”
“哇~~~”。
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饿入膏肓的女孩哭声,在宫殿内交杂响起。
一声比一声高。
不过数息功夫,床榻之上,南宫颜月便彻底归虚,身体更是直接消失不见。
她曾经说过,自家乃是域外虚明天后的一道分身,而分身是没有实体的,但她这些年之所以能铸就实体分身,其中很大缘由便是灵神域这个特殊的地狱!
不过,灵神域乃是一方地狱!
一方镇压四方囚徒的地狱。
而她当初之所以亲身前来,除了寻找小丹珠外,也未尝没有探查此方囚笼的意思。
这一切情况,都会被南宫颜月上报给那位虚明天后。
日后待她入住此地时,不会翻起多大风浪。
而域外那位蚁后存在,之所以与道门宗主一直纠缠不休,除了感应到小丹珠气息外,也未尝没有看中此方囚笼的特殊性。
故而才一直未曾全力攻打。
否则,区区一位中型世界真的能扛得住一位仙人境存在的狂轰乱炸?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更令司马元震惊的是,此方囚笼无主多年,正是证道圣人寄托神识的绝佳良机。
而她想要司马元入主此域,便需要得到域外那位与蚁后抗衡对峙的宗主大人的同意。
毕竟,整个灵神域就属他最大嘛。
至于代价嘛,那就是她南宫颜月的命咯。
否则,她若不死,那位宗主岂会真的放心?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谁都明白,那位岂会不知?
更何况还是在灵神域内部!
故而,她南宫颜月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只不过,这些,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告诉司马元。
只是告诉他,她已经跟那位宗主谈好了,日后由他司马元入主灵神域。
而证道时机,正是她陨落之时。
也就是说,正是此时此刻!!
但太虚秘境之内,只有哭声一片,何来圣人天缘?
但就在这时,司马元哭声渐渐收敛,将怀中女儿哄睡。
他缓缓抬首,目光似能透过天幕,直抵域外。
他身形高飞,浮空而立。
少顷,他轻轻吐出四字:“风雨雷电!”
霎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叱咤不休。
“天罚何在?”
咔嚓一声,数百道赤色蛟龙倾泻而下。
司马元惨然抬首,似哭似笑地道:“天命?大道?情劫?”
“不!”
“我司马元的天命便是大道!”
“我司马元的情劫也是大道!”
“而我的大道,便是有情道!”
“为了爹娘,我不惜飞升上界,拜身浮黎!”
“为了师姐,我愿化身成魔,扫荡群雄,镇压一切!”
“为了月儿,我誓要证道无上,为其揭开那片天!”
他缓缓垂首,目光透过宫殿,落在那位襁褓中的女婴,他满是温柔与慈爱。
他喃喃自语地道:“为了你,我愿拥抱整个世界!”
“所以,我司马元的天命,我的大道,我的圣境之基,便是有情道!!”
他蓦然抬首,须发怒张,手中斩道剑指天厉喝:“这,便是我的道!”
轰隆一声,太虚天洞震颤。
俄而,灵神域摇晃。
九大至尊纷纷抬首,凝重看来。
“出大事了!!”
而未等他们抵达,天地之间便一阵喜庆传达四方。
宛若普天同庆,日月同光。
一道无匹的浩瀚气息滚滚荡开。
所有人骇然抬首,天地生灵万物齐齐俯首称臣。
那道气息中间,一道身影被七彩霞光笼罩。
身形之上,似有三花聚拢于顶。
五方天地元气,徘徊四周而不散。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中明悟。
一位圣人,诞生了。
第一章 驱逐出境!
圣人者,仙道之门槛;圣境,大道之根本也。
迈入圣境,便相当于真正踏入追求不死不灭的门槛之内。
在灵神域中,圣人乃是站在修道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而这些人都是灵神域数十万年以来最为杰出的存在!
在诸多秘辛中,意欲晋升圣人,非渡过三灾六难不可;否则必然无法证道!
何谓证道?
证道便是向天道作证自家大道之真伪、正确以及强弱大小。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而今的证道已然从‘向天道自证’转化为‘向天道宣示’,有被动证道变为主动晋升了。
而常人口中的渡过三灾六难便是被动证道,当修士体内蓄满修真之水后,便由天道感应其强弱,再降下风雨雷电等劫难,最后破心劫、去真伪、证大道,如此经过一连串的惊心动魄的劫难之后,方可彻底脱胎换骨、证道圣人!
据古籍记载,上古时期的圣人证道成功时会呈现‘三花聚顶’之景,待羽化成功,渡劫飞升时会有‘五气朝元’之天象。
三花聚顶暂且不提,五气朝元之象却是蔚为壮观,颇令人心神向往,憧憬倾羡。
何谓三花?人体大秘之精气神,玉花、金花、九花也。
何谓五气,人之五脏行属,白金之气、青木之气、黑水之气、赤火之气、皇土之气也。
按照司马元原先的设想中,意欲以洞天为寄托,成就最强圣人之基,便需吞噬五大五行洞天,届时融合诸方,博采众长,一举成就不朽之基!
五行洞天中,已有金属太虚洞天、水属神幽-洞天、土属瑶池洞天三大洞天,尚且差木属、火属两大洞天。
在司马元所知中,夷陵洞天为土属、清虚洞天乃是木属,圣溟洞天则是水属,剩下的灵瑶洞天即是火属。
但剩下的玄真洞天与辰虚洞天则暂时不知。
不过在现有的几大属性之中,司马元猜测,玄真洞天极有可能是木属!
如此一来,倘若司马元意欲凑齐五属洞天,那么清虚洞天与玄真洞天必然要取得其一,至于灵瑶洞天或许可从他爹司马乾那里入手。
但由于当初萧氏势大,司马元图谋玄真洞天与辰虚洞天的想法一拖再拖,直至而今。
不过现在司马元既然以‘有情道’迈入圣人境,那便意味着融合五行洞天以证道圣人的想法过时了。
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放弃,如果司马元愿意的话,他也可以再铸圣基。
圣人一语,震天动地。
虽说而今的圣人不比上古时期‘一言而决天地生灭’的恐怖,但仍然不可小觑。
不过,这些都是司马元彻底成圣之后再考虑之事。
现在的他,仍然还有一劫尚需渡过。
人劫!
天灾已消,只剩人劫。
太虚洞天之内,司马元目光平静,眼中闪过几丝茫然与恍惚之色。
朝夕相处,宛若昨昔。
如胶似漆,恍若方才。
他不记得两人究竟缠绵恩爱了多少时日,只知与南宫颜月相处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那么快。
一晃眼,数百年都过去了。
在没有她的日子,整整三百年都历历在目,每一刻都过得极其艰辛;而自从与她在一起后,司马元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几百年了,不知不觉中,司马元竟然已近千岁。
千岁之龄,在道尊之境中算是幼稚之年,但对于司马元而言算是‘历史悠久’了。
然而未等司马元感慨太久,便有数道浩瀚气息降临。
首先莅临此地妖皇陛下!
妖皇第一个降临,倒是令司马元大为震惊。
为何是妖皇而不是魔主?
甚至不是冥王?
亦或者是琉璃界主。
妖皇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俨然读书人。
他含笑言道:“果然是你”。
司马元目光平静,缓缓言道:“妖皇陛下大驾光临,司马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妖皇陛下含笑道:“小友晋升圣人,可喜可贺,实乃我辈之喜。”
“不错,小友晋升圣人,确实是我等之喜啊。”一道爽朗笑声。
司马元转首看向那人,其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蛮荒巫境之主。
他有些震惊,他跟巫主似乎不熟啊。
为何这位会前来‘捧场’?
司马元目光一闪,莫非此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含笑颔首道:“巫主可是稀客啊,大驾寒舍,蓬荜生辉啊。”
俄而,其余圣人接二连三抵达。
东南方,魔主气势汹汹而来。
司马元微微偏头,颔首道:“魔君亲来,司马有礼了。”
魔主深深地看了眼司马元,旋即便静候在一边。
少顷,冥王、佛主以及崖主纷纷抵达。
直至最后,众人方才纷纷抬眼看向东域方向。
东域,不是别人,正是浮黎仙山。
但令众人失望的是,那位并未到来。
不来,其实本身便是一种态度。
司马元目光一转,妖皇、魔主以及冥王前来,至于琉璃界主则隐于暗中。
他心中暗忖,既然琉璃界主来了,那娑婆界主还会远么?
念头刚出,司马元耳畔传传入一道声音:“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
司马元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忽而他心中一动,我佛莫非指的是琉璃界主?
旋即他心中一动,渐渐明悟,看来这位是想告诉他,这位琉璃界主不会对他出手。
亦或者说,不管顾忌琉璃界主。
有他阻拦。
司马元微微沉思之后,便对暗中那位白衣僧人传音了一句:“多谢大师”。
白衣僧人暗中回音道:“前尘往事,俱往矣。”
这是要消除因果的节奏啊。
司马元微微眯眼,心中一笑,你我之间的因果又岂是如此简单便可消除的。
这时,一道声音幽幽响起:“今次司马道友证道,算是在我等意料之外啊。”
众人心中明悟,对司马元的讨伐开始了。
司马元闻言,心中一愣,暗自皱眉,不打么?
目前看来,打是不可能打的了。
倒是可以坐下来谈谈。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外。
这时听到妖皇缓缓言道:“司马道友证道圣境,成为我辈中人,确实在我等意料之外。”
司马元眉宇一挑,暗道,舅姥爷啊,我可是你自己人,可不能将我排斥在外啊。
这边冥王闻言轻轻一笑,“先前皇甫山主曾与我等约定,下一位证道之人,需由诸位嗣子中传出,以保灵神不灭。”
“今次,却让此子得逞,摘了桃子,莫非诸位就这么放过他了?”
司马元脸色冷峻,看向冥王的眼神有些阴寒。
这老鬼族还是在报复先前皇甫山主掌灭他分身之事。
不错,前次在太虚洞天之内,司马元召唤出老山主分身,将其灭杀,当时还以为是其本尊,但这老小子狡兔三窟,来此不过一具鬼族分身,其本尊更是不知在何处。
司马元当时还引以为憾来着,可惜了。
要是当时那冥王殿下果真被皇甫山主一章拍灭,就好了。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司马元并未得逞。
当时南宫颜月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犯傻啊,整天带着自家本尊到处乱跑,也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直到而今,司马元晋升圣境,方才切实感受到圣境的好处。
譬如,化身千万,可谓山川草木,绿地丛林,也可为白兽飞禽,更可是生灵万物,堪称万物皆可化。
圣人之强,非是修为,而在天道。
圣人之根,非是法力,而在天地。
圣人之基,非是体魄,而是圣识。
一念而天地崩,一语可敕兆庶福。
这便是真正的圣人存在。
这时,场中关于如何处置司马元违背诸位意志而强行证道之事,已有结果。
不过宣判的却并非是冥王亦或者魔主。
而是那位娑婆界主。
看着渐渐将自家围拢在中央的几位圣人,司马元嘴角泛起冷笑,环视一周后,嘿然道:“怎么,诸位要动手了?”
其中妖皇陛下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司马道友,实不相瞒,在你证道圣人之前,我便暂时拟定由清霄灵崖的陈少清享受此次天地大潮。”
司马呀元眉头一皱,他自然听出这位的言外之意,这是在说他司马元抢占了陈少清的名额,甚至是彻底断绝了此人证道圣人的希望。
但他能如何,天地大势在我,此方天道认可我司马元证道之事,便是对你等不满,即便你们果真能将那位陈少清扶上正位,他那个境界也不一定做得稳。
倒是司马元一路腥风血雨地杀上圣人境,手中历练、惊艳 乃至实力都是极其顶尖一流的。
至少必那个所谓的嗣子殿下要强盛的多。
当然,这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观点。
却见妖皇陛下继续言道:“不过”。
司马元将司马元心神一提,舅姥爷你就这么钓我胃口?
他当即接话道:“不过什么?”
妖皇笑了笑,“不过你既证道圣境,我等不可能将你活生生打灭了。”
司马元心中悄然松了口气,暗忖看了这人劫算是暂时过去了。
但这时,魔主漠声道:“我等虽不能将其打灭,但驱赶出灵神之外,倒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司马元闻言一愣,继而脸色大变,“驱赶至另外之外,怎么,莫非你等要将某家驱赶出域外?”
旁侧娑婆界主当即打暖场,安慰地言道:“也并未驱赶,只是而今域外人手短缺,虽能承担住守卫灵神域的重任,但终究还是有些疏漏。”
他看了眼司马元,轻叹道:“你也知道,上次蚁王入侵灵神域,闹得人心惶惶,几乎让我等阵脚大乱,差点给灵神域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他目光复杂,轻声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域外的防范,已然存在某种不足。”
他直视司马元,沉声道:“道友自秘境一路走来,心细如发,谨慎稳重,应变之强连我等都自愧不如。”
“故而倘若由道友前往域外辅助天神大人,必会保灵神域万无一失!”
他脸色郑重,一幅大义凛然地道:“如此重任,贫僧实在是想不出何人合适才好,但所谓天地自有规则与秩序,在这人心惶惶之下,道友得以破格证道,这无疑表明乃是此方天地钟情于你。故而此事恐怕还非道友不可了!”
司马元本身就是一个大忽悠家,从来都是他忽悠别人,何时轮到别人前来忽悠他了。莫非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不成?
还有,这如来老儿,莫非也与魔主、冥王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还是说,这老秃驴一直以来都和这位妖魔鬼道纠缠不休?
他心中迅疾转念,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似是犹豫不决。
这时,他终于明白神主、山主缘何不来了。
原来他们也有意让司马元前往域外镇守,抵御蚁族。
他心中自嘲,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耳熟能详的话,居然再次应验在他司马元身上了。
这倒是令人未曾想到的。
听完娑婆界主劝解话语之后,司马元轻轻一叹,环视一周后,轻声道:“诸位,就这么希望贫道离开?”
让司马元心寒的自然不是这些人,而是金阙神庭那位,而且令司马元惊诧乃至心寒的是,这其中最有可能的是浮黎那位的意思。
司马元沉默不语。
第二章 人妖不两立!
看着司马元陷入沉默,众人同样神色各异。
其中魔主、冥王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神光。
司马元晋升圣境,对魔鬼妖三方最为不利。
可不知为何,浮黎仙山那位居然对此也并无喜意。
不过此中缘由,稍加深思便想明白了,蛋糕一个人独享都不够,怎可分出一半?
要知道,整个浮黎仙山曾经供养了三个圣人境,萧隋、皇甫懿以及柳舟!
而在萧隋、柳舟相继离去之后,整个浮黎所有精纯灵机都归皇甫懿独享,这个时候倘若再诞生一个圣人境,恐怕极有可能会分去大部分。
虽说司马元作为仙道后起之秀,并不一定能争得过皇甫懿,但也可能让皇甫懿‘收入’锐减啊。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缘由,但毋庸置疑,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乃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之事。
司马元沉默少许之后,缓缓问道:“不知山主是何意?”
他目光看向神皇,眼中似有探询与希冀之色。
他仍然不愿相信,山主大人会是这么绝情与漠然。
或者说,他还存有一丝幻想。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神皇眼帘稍垂,轻声道:“山主并未多说”。
此话一出,司马元沉默不语。
并未多说,可以理解为,不在意。
亦或者,默认。
默然神皇、妖皇以及魔主等人的行为。
空中气氛似有些凝滞,但令司马元失望的是,在几位圣人存在如此煊赫明显气势之下,浮黎仙山仍然未曾显露出丝毫异象,这更加说明了那位的意思了。
少顷,司马元忽然咧嘴一笑,“也罢,既然诸位不愿小子停留在灵神域,那我便前往域外,为灵神亿兆生灵镇守界关!”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感受到气氛一松。
但就在这时,司马元目光一转,落在琉璃界主之上,淡声道:“不过在离去之前,贫道尚有两事相求。”
说是‘相求’,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极其浓厚。
神皇与娑婆界主已然猜到司马元所言何事,他们目光一闪,却并未掺合。
毕竟涉及其父母,此事若再不通融,那这位道门新秀恐怕真要大动干戈了。
却见西方那位老和尚低眉顺眼,极其识相地问道:“司马施主所说的,可是有关令堂之事?”
司马元所言自然是有关皇甫静之事。
他轻轻颔首,“不错,家母在琉璃界徜徉多年,久不归山,早已引起不小的非议,况且此事对于琉璃界也并无太多益处。”
他语气一顿,稍显温和地言道:“还请界主大发慈悲,放家母归山。”
当年之事牵扯甚广,除了妖皇、琉璃界主外,背后似隐隐有山主的影子。
不过这些盖世巨擎对于昨日的司马元而言,乃是不可触及的无上巅峰,但对此刻的他来说,却仅仅只是一座大山而已。
大山挡路该如何?
搬开便是。
然而,令司马元惊诧的是,琉璃界主倒觉得并无不妥,反倒是妖皇陛下微微皱眉,他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听到妖皇反对,司马元目光一凝,落在妖皇陛下的皇冠之上,微微眯眼。
妖皇坦然对视,言道:“此事乃是当年山主与寡人共同商定,由静儿代替我妖族入琉璃界主修行,而且期限不长,不过一千年罢了,倘若你果真有为其鸣冤之意,不妨请山主降下一道谕令,此事便从此由你处置。”
这话看似将皮球提向皇甫懿,但实则是落在司马元身上,而且还是绵里藏针地告诉他,此事乃三位圣人钦定,除非请皇甫懿收回成命,否则便无法更改!
所谓圣人一语,言出法随,比凡间皇帝的‘一言九鼎’可要守信的多。
毕竟倘若天地法则都可任意修改的话,那这天道还算什么东西?
在妖皇话语落下之后,琉璃界主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话。
至于两人暗中是否传音了,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却说妖皇话语刚落,旁侧神皇陛下轻咳一声,“我倒认为,此中尚有可商榷之地。”
打脸,**裸的打脸!
一旁看好戏的魔主眼中似有戏谑,莫非今儿还有动手的机会?
真有圣战的话,他倒是丝毫不惧。
妖魔鬼三方联手,足以立于不败
之地。
何况琉璃界主还站在他们一方,对方只有娑婆界主、神皇与司马元。
崖主与巫主中立已久,绝不会参与历次争斗。
只要不招惹他们就好。
那边妖皇眉头一挑,看了眼神皇后,绵里藏针地言道:“神皇道友莫非离开多年,连灵神域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来火气了!
却听旁侧巫主微微皱眉,不悦地道:“说事儿就说事儿,少来些阴阳怪气的话。”
这话一出,妖皇倒是并未察觉不妥之处,倒是魔主皱眉,他明锐的感觉到,这次巫主的立场似乎有些变化。
他目光一闪,瞥了眼清霄灵崖之主的位置后,心中猝然一跳。
莫非..........。
这时,沉默万年的崖主缓缓抬首,轻声道:“司马小友挂念人伦大道,足见道友本性未失,天良未泯,如此成人之美,我等岂有反驳之理?”
他轻轻一震,清幽气息渗透十万里空域,令东北方的时空长河都为之凝滞。
反观东方,更是被神皇与司马元牢牢掌控,堪称飞鸟不渡,龙蛇不过。
众人猛然惊醒,他们竟然不知何时处于东西夹击之中了。
不过都是圣人境,倒是并未有何畏惧。
但其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却足以让诸位心神凛然,再不敢小觑大意。
原来,巫主、崖主站在了浮黎阵营了!
魔主与冥王悄然对视,尽皆看出对方眼中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巫主、崖主都开始倒向浮黎仙山?
魔主暗忖,如此一来,有这两位老牌圣人加盟,再算上司马元这个新晋圣人的话,岂不是有足足五大圣尊了?
而且,这还没算上皇甫懿!!
倘若再将皇甫懿算上的话,那岂不是有整整六大圣尊?
灵神九域,明面上的九大至尊中已有六大圣尊联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对了,这还没算上娑婆界主与皇甫山主登上羽化境这一关键因素呢!
魔主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这些年光想着防备域外那位‘老主人’的偷袭了,却未料到小小灵神域居然出了大篓子。
而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才是最操-蛋的!
看着魔主脸色变幻不定,琉璃界主自然明悟其中关键,他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巫主之后,目光再次落在司马元身上。
稍作沉吟后,他便缓缓言道:“既然崖主都同意了,那我们等不妨将此事传讯给皇甫道友一声,也算给他一个交代,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妖皇陛下沉默不语。
琉璃界乃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
倘若连这条路都被斩断了,那日后必然会落入皇甫懿的毂中,有生之年再难脱身。
故而他决不能答应!
但而且连巫主都投向皇甫懿,少数服从多数一直是‘至尊会议’的原则,今次灵神九大至尊来了八位,而太虚洞天便是司马元为代表,如此五比三,全胜!
那妖皇准备如何搬回局势?
莫非还是要搬出皇甫懿?
可即便皇甫懿认同,也不过四对四打平啊。
不对!
却见妖皇目光一抬,落在娑婆界主身上,嘴唇轻轻蠕动,似在传音。
司马元见此微微皱眉,严格说来他和娑婆界主的关系并非想象中那般牢固,在这之前,两人即便有所交集,也只是以地藏为媒介。
甚至那时的他不过道尊,与地藏同级别,却与这位有着云泥之别,两人无法对等谈话,故而即便有交集,恐怕也只是地藏‘自作主张’更多一些。
如果说再多一些,或许也只是作为这位佛门巨擎棋子多一些。
这边娑婆界主听完妖皇传音后,目光一转,落在司马元身上,突然开口道:“司马小友,恐怕令堂暂时无法回山了。”
此话一出,司马元脸色一沉。
莫非这秃驴也跟妖皇穿一条裤子了?
就因为妖皇的一句话?
他心中暗恼,妖皇也是的,你我好歹也算亲戚关系,居然如此对我,莫非真以为他不敢翻脸?
他目光有些阴沉,却并未针对娑婆界主,他虽不知方才两人究竟在谈些什么,但也知道必然打成了某种协议,否则岂会让娑婆界主临阵倒戈。
他目光落在妖皇身上
,他倒是未曾料到,今日将娘亲救出的最大阻碍便是这位舅姥爷!
嘿,还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他抑制自己内心的恼怒,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道:“不知妖皇陛下为何阻拦司马迎母归山?”
对面妖皇初始沉默,少许之后,却不答反问地道:“你觉得你娘为何甘愿入驻琉璃世界?”
这话一出,不少人目光一闪,似乎知道其中内情。
司马元微微皱眉,莫非这其中还有何渊源不成?
难道不是你妖皇意欲统合妖域百族,而将我娘送出,以弥合妖族种族矛盾么?
却见妖皇目光复杂,轻叹一声后,袖袍一卷,便将两人单独笼罩在内。
司马元神色微动,却并未阻止。
剩下几位圣人微微轻叹,似有些遗憾,看来今日又少了一些谈资了。
以往有关皇甫氏族与妖皇一脉联姻之事虽有耳闻,但此中前因后果终究没有当事人那么清楚,眼看这妖皇要将昔日故事娓娓道来,却鼓捣到暗中去了。
他们也只能徒自叹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妖皇幽幽地问道:“那寡人再问你,你爹司马乾当年遭劫之后,为何不去投奔司马氏族,严守神霄洞天?而是隐藏在灵瑶洞天?”
这话似乎过界了吧?
而且妖皇如何知道,莫非浮黎内部有妖皇的奸细?
司马元心中一沉,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妖皇陛下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他看了眼妖皇,眼中隐有警告之色。
干涉他家私事,恐怕不太好吧?
司马元目光灼灼,妖皇陛下沉吟少许后,缓缓言道:“当年我欲整合妖族,让你娘代我出使佛门,出了让她出来散心外,又何尝不是助她脱离苦海。”
他目光复杂,轻声道:“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在你们人族心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早已刻入骨髓,根本难以消除。”
“当年凤儿与皇甫昭相恋时,便遭到那家伙的反对,但碍于道神已经出世,便也让他们完婚了。”
司马元心中一动,原来姥爷的名字唤作皇甫昭。
妖皇眼帘一垂,缓缓言道:“但静儿出世,却让老家伙有些不悦。”
“你可知道为何?”
未待司马元沉默,他眼神中似有凌厉光芒,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娘觉醒了妖族血脉!!”
“而且还是上古妖族血脉!”
“浮黎仙山之中,有人不愿静儿成长,更不希望日后的浮黎仙山掌权人乃是一介妖族!”
“这就是你们人族的‘人妖不两立’!!”
他目光阴沉,气息危险,令司马元如芒在背,呼吸都为之一凝。
他沉默不语。
说实话,人妖不两立的概念他倒是并未那么清晰,两族界限更是有些模糊。
甚至当初在紫霄派,他还主动将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玄武四妖升为宗门镇守,毕竟都是为自己流过血之人,岂能亏待。
而且,自晋升上界、拜入浮黎之后,司马元并未遭遇多少人妖不两立的区别对待。
这时妖皇目光深邃,幽幽地言道:“你是否以为,寡人在危言耸听,毕竟你从未曾真正感受到这种‘人妖之别’。”
此话一出,司马元心中一震。
却见妖皇陛下幽幽言道:“那你可知为何青龙、白虎等四象愿意辅助于你?”
司马元终于神色大变,脸上阴晴不定,似有恍然与明悟。
他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他脸上青红一阵后,终于迸出一句:“莫非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了的?”
然而,令司马元再次失望的是,妖皇轻轻摇头,“非也,那些妖族是鸦儿派来保护你的。”
司马元闻言惊愕,下意识地道:“鸦儿派来保护我的?”
他当即断然否认道:“不可能!”
“鸦儿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
妖皇目光平淡,但眼神之中却有一丝欣慰,轻声道:“鸦儿入道比你早,而且生来便觉醒了上古天鹏血脉,更是早有慧根,如何不可能?”
司马元张了张嘴,似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那个小丫头不过看似从未长大,在他心中,她就是一个小丫头啊。
怎么可能在几百年前便将他的安全考虑到?
而且还知道自家行踪?
第三章 成仙机缘?
妖皇也并不反驳,司马元方才不过是自欺欺人、强自辩解。
冷静下来之后,司马元沉默少许,轻声问道:“不知鸦儿可还好?”
见司马元尚还关系鸦儿,足以说明此子天性未泯,他轻轻颔首道:“放心,除了比前些年吃的多了点,其他的一切都好。”
司马元闻言心中一松,脑中浮现出那个爱吃的小姑娘,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目光一抬,看向妖皇,沉声道:“敢问陛下,司马有一事不解,还想要请教陛下。”
知道司马元绝不会轻易松口,妖皇轻叹,摆手道:“寡人知道你为你娘之事奔波已久,但她不仅仅只是我等之间的意见,还有一个人的意见最重要!”
司马元神色一怔,下意识地道:“除去诸位至尊外,不知还有何人要阻止我娘归山?”
妖皇目光幽幽,轻声道:“灵瑶洞天内的那位”。
司马元微微皱眉,不悦地道:“灵瑶洞主虽与我司马氏族有些交情,但也没那份资格来干涩我司马氏家事吧?”
听见司马元如此言语,便知他并未知晓当年之事的起因经过与结果。
但妖皇本不欲点破,但看司马元如此‘朽木不可雕’,他心中暗叹一声后,轻声道:“不是她”。
“不是她?”司马元愕然回道。
不是郦瑶,那是谁?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霹雳。
整个人都有些怔怔不语。
灵瑶洞天内真正内影响皇甫静归山之人,除了那个‘小三’郦瑶外,还有一人,对皇甫静意义重大。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乾!
司马元之父,皇甫静丈夫!
他本以为司马乾才是最希望皇甫静归山之人,岂料妖皇居然这么说,莫非爹娘之间有何误会不成?
可有何误会竟让皇甫静整整六百年都不愿归山?
不错,皇甫静在琉璃仙山已然待了六百年了!
六百年青灯古佛岁月,六百载梵音佛念,六百载孤独寂寞,更有六百年的心酸与痛苦。
这其中的煎熬,谁能体会?
又有谁会舍身处地的体会?
无人体会,也无人愿意。
司马元脸呈阴晴之色,变幻不定,几近癫狂。
他爹司马乾不愿见到皇甫静归山,究竟是何缘由?
还有,是因为谁?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不言而喻了。
以前听说灵瑶洞主与司马乾搞在一起,本以为是在娘亲皇甫静之后,但而今听妖皇如此言语,莫非早在娘亲嫁给司马乾之前,便有了苗头了?
虽说司马元不怎么懂情情爱爱
,但感情的‘唯一性’、‘独占欲’还是极为清晰的。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是司马乾与皇甫静结成道侣之后,再与灵瑶洞主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最后东窗事发,所以娘亲皇甫静答应妖皇前往琉璃世界,一住便是六百年。
司马元脸上变幻不定,说不清是怨恨还是气恼,甚至还有一丝仇恨之色。
观其模样,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司马元新近证道圣人,三灾六劫中已过三灾,六劫之中,已过情劫、祛病劫,剩下六劫之中,尚有妄心劫、魔境劫、真空劫、脱胎劫、苦海劫四劫还杳无踪迹。
不过而今看来,却是妄心劫、魔境劫合二为一,成为‘心魔劫’了。
心魔,道经记载乃是修士七情六欲之杂念,但不知从多久开始,心魔已经成为‘心魔之道’的老祖,道门修士的大敌了。
而此刻司马元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不正是‘心魔来袭’么?
对面妖皇陛下目光一闪,看着司马元气息稍显紊乱,心中似有一动,但眉头稍挑,却终究未曾有所动作,倒是司马元不知为何,心魔堪堪浮现,便被他强制压下。
而且时机好巧不巧地正在妖皇熄灭出手心思的下一瞬间。
妖皇瞳孔一缩,司马元心中一松,此刻危机倒是渡过了。
但他仍然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顺势渡劫不过举手之劳,但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解决爹娘之事。
毕竟一旦他飞升天外,有极大可能再无回返之日。
至于南宫颜月临走之前所言的‘炼化灵神域’,司马元并未当真,毕竟此事太过飘渺,而且即便真有如此机会,恐怕也轮不到他。
毕竟别说先去的柳舟、萧隋等人,还有其余九大至尊先贤,更别说还有那位天神存在,如何能轮得到他司马元。
故而,此事早已被抛掷九霄云外。
既然日后无法回来,那便要在离去之前,将灵神域之事了结。
但先前还以为是妖皇有意阻拦,此刻却听其言,似乎根源在爹娘那里。
他暗忖,看来是时候回一趟浮黎仙山了。
沉默片刻后,司马元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不愿小子接回家母,那此事便暂时作罢。”
听到司马元果断放弃,妖皇陛下倒是有些诧异,但心中却是悄然一松,不管如何,目的已然达到,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愿再仔细深究。
关键矛盾谈妥之后,其余小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自然无足轻重,被两人一语带过。
少顷,两人尽皆神色缓和的撤出隔音禁制,让其余圣尊齐齐侧目看来。
见了两人神色,便知此事已然妥
当,但他们心中非但未有丝毫松懈,反而被激起好奇心,毕竟司马元娘亲停驻琉璃世界,看似是自愿,其实到现在,已然算是强制囚禁了。
这换成谁,谁愿意?
他们好奇的是,妖皇陛下究竟拿什么理由说服了司马元。
还有,司马元为何会接受?
不过司马元无暇照顾他们的情绪,对着清霄崖主、神皇陛下点头示意之后,司马元再对琉璃界主暗中传音了几句。
这些动作自然被其余至尊看在眼里,尤其是与琉璃界主传音之事,不用猜也知道,必然是‘照顾好他娘亲’之类的话。
随后司马元环视一周,沉声道:“诸位放心,司马回一趟浮黎仙山,向山主阐明情况之后,便着手飞升域外之事。”
他语气一顿,轻声道:“日后,灵神域便仰仗诸位了。”
此言一出,众人渐收神色,稍显郑重。
即便是魔主都沉默少许,暗忖不已。
观其言行,自是言出必践,想来其了解完司马乾夫妇之后,确实会飞升域外。
但这其中又会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但凡有资格‘飞升域外’的存在,必然潜力巨大,实力强盛之人。
司马元修道日浅,相比与‘实力强盛’扯不上干系。
既是如此,那便是潜力巨大?
何谓,潜力巨大?自然是修道天赋。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为何是这位?
要知道,司马元修道至今,还不到七百年啊!!!
不到七百年的圣人境!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位真有羽化的潜质!!
魔主目光闪烁,晋升羽化之上,非七情断绝,六欲泯灭不可,否则安能安能挨下那一记天刀?
与他有同样揣测的还有那位琉璃界主,不过此刻的他低眉顺眼,轻声诵佛,“我佛慈悲”。
魔主目光转向冥王,似有探询之色。
冥王微微沉默看不起其所思所想。
而今的灵神九域之中,除去娑婆界主、皇甫懿乃是公开化的羽化劫境外,再无其他人有此境界。
至于冥王,虽说羽化在即,可终究还未能成就不是?
倘若再加上一个司马元,那这灵神域可就热闹了。
三大羽化存在,可是亘古以来都极为少见的异象。
而且,让人震惊的是,这三位羽化境还是在万年天地大潮尚未到来之前便已成就,这无疑说明此种修道机遇之珍贵!
数十万载难逢一遇啊!
有人目光火热,喃喃自语地道:“莫非成仙机缘果真会在我等时期出现?”
第四章 只言片语削准圣!
浮黎仙山。
正如临大敌,山门上下气氛犹为凝重。
皇甫道神领携萧毅斋、郦瑶、王导以及桓彝等全部道尊存在肃穆以待。
诸人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苦涩有之,唏嘘有之,阴晴不定有之,同样还有些许悔恨。
纵观这两百年来,浮黎上下道尊增损并不太悬殊。
除去隐神宫主万圣仙逝于隐神宫外,其余道尊倒是并无大碍。
倒是神幽大洞天与玄真洞天相继出了数位道尊存在,令山门格局为之大变。
尤其是神幽一脉的实力渐渐在浮黎上下占据主要地位,渐有与萧皇两家分庭抗礼之势。
但当司马元了解山门情况之后,他便知晓,这又是山门中的‘分权与制衡’的大戏码。
皇甫道神与萧毅斋对立已久,而今既然第三股势力即将出现,那对于萧皇两家而言,无异于多出一股分羹势力,岂能容许他们存在?
故而先前隐神宫王导的自我仙逝,除了有些心灰意冷之外,未尝没有萧皇施压的缘故。
毕竟当时的司马元尚且弱小,修为虽有道尊后期,但仍旧不是萧皇两家那庞大的底蕴可比。
而且萧氏那位老祖虽说去了域外,但并未传出死讯啊。
故而,那道隐隐的威胁与震慑依旧在。
而这,也是萧氏依旧能与皇甫阵营分庭抗礼的根本缘由。
当然,那时的王导面对萧氏的施压,乃至皇甫氏族的冷眼旁观,他不得不弃车保帅,以己命换司马元的命。
归途中,司马元沉默不语。
他静静地反思自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才发现有如此多的纰漏,甚至还有不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举动。
不过在发现不少都是为南宫颜月后,心中后怕便渐渐化为柔和与追忆。
在他遐思之际,纵云踏风,呼吸之间便至浮黎仙山。
身形未至,气势先达。
却见十万里浮黎界域山河震颤,风雨飘摇,人人心生敬仰与敬畏,眼露热切。
尽皆下意识俯首,心神摇曳。
浮黎山门之外,皇甫道神、萧毅斋以及陈景清三人一字排开,左右而立。
其余郦瑶、王导、苏若煜以及桓彝等人分侧而立,如同一把箭簇般笔直对准司马元。
尤其是箭尖皇甫道神,更是令无数正面敌对的敌人纷纷醒悟,大骂不已。
他们纷纷心底咒骂道:“谁他么再说司马元那只小跳骚能胜过皇甫氏族话,老子就跟谁急!”
原来,皇甫道神的修为早已臻至准圣之境,只待时机一至便踏入圣人境。
而今日司马元冒然登门,俨然来着不善。
岂料今日竟
然逼出一条大鱼!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浮黎仙山的诸脉弟子了,在切身感受到那股浩瀚的威严之后,尽皆齐齐倒吸口气。
在震惊之后,便是振奋与狂喜。
宫主大人乃是准圣?
那来敌再强,能敌得过宫主大人的一己之力么?
此时司马元入圣的消息仅限于灵神域最顶层小撮人知道。
甚至连浮黎仙山内部几位新晋道尊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获取消息的速度,还没外界快。
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尽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那道身影。
那道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无上身影!
他,真的是司马洞主?
真的是那位修道不足千年的道尊同门?
莫非是世界变幻的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未曾反应过来?
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司马洞主何时证道的?
缘何没有天地异象?
不对,前段时间天地似被震动了,好似大能出世?
嘶!!!
是他!竟然是他!!!
不提皇甫阵营内部那些道尊幻变不定的脸色,就连在东域之外,暗中观望的所有道尊修士乃至圣人存在,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魔主、冥王以及琉璃界主等人未曾散去,尽皆目不转睛地看着浮黎仙山方向。
魔主偏头,问道:“此子实力究竟如何?”
倘若在此,见到如此一幕必然会震惊异常。
因为,观‘道尊后期’的魔主问话语气,似乎与准圣境冥王平等对话?
而观冥王神态,似乎并不在意。
而且连隐有半步圣人境的琉璃界主都并未将准圣冥王放在眼里?
这时冥王沉吟片刻后,缓缓言道:“此子修道日浅,但不知为何,根基却异常牢固!”
他目光凝重,沉声道:“我等皆知,证道圣人境需渡过三灾六难,天罚雷霆以及心魔人劫等诸多难关!”
他语气一顿,喟叹一声后,轻声道:“但你看此子,证道之际,可曾遭遇过三灾六难?”
此话一出,魔主瞳孔一缩,琉璃界主老眼一眯。
魔主沉默半晌之后,涩声道:“你是说,此子已得那位垂青?”
那位,是哪位?
司马元得到谁了的垂青?
然而此话一出,竟然无人询问乃至质疑。
因为,他们都明白魔主言外之意。
司马元极有可能得到了那位道门天神的垂青!!
道门天神,这是一位任何修道人都绕不过去的无上存在。
即便强大如皇甫懿,都不得不俯首称臣,低眉顺眼。
盖因,那位乃是媲美仙人境的盖世大能!
如果说,道尊存在乃是纵横灵神域的强者;那么仙人境便是傲游诸天的门槛!
试问哪个修道存在,敢在未曾臻至仙人境时便傲游诸天寰宇?
骄傲如皇甫懿、冥王以及娑婆界主在未曾羽化成仙之前,也不得不乖乖的龟缩在灵神域么?
谁都知道灵神域灵机匮乏,无法供养如此之多的圣人存在,可为何他们依旧不愿离开?
哪是他们不愿啊,根本就是不敢!
试问,谁能在那些傲游星空的古族异兽面前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除非是臻至仙人境的大能,否则单是时空裂缝、诸天黑洞、溶洞、虫洞以及那些数不胜数的星空陷阱便会让修士彻底葬身在此。
这一刻,魔主、冥王与琉璃界主不仅为之沉默。
而与此同时,浮黎仙山之外。
司马元神色平淡,环视一周后,目光终究还是落在萧毅斋身上。
众人心中一凛,暗道来了!
萧毅斋眉头一挑,看似闲散随性,实则故作轻松罢了。
他心中警兆不知响了多少回,甚至在司马元目光落下这一刻,一度让他生出生死危机!
这一刻,他几乎有了夺路而逃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萧毅斋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清隽身影挡在身前。
挡住他的视线。
同样,也斩断了司马元的目光。
圣人的垂视,岂是这般容易斩断的?
但那人依旧面不改色,神色平静。
他,正是皇甫道神!
现场中诸位道尊齐齐心神大震,满脸不可置信。
宫主,他,居然不是准圣?
就连司马元都不禁瞳孔一缩。
沉默少许后,他终于开口。
出言便是天地法则相随,风云倒卷,雷霆叱咤。
百万里生灵俯首,战战兢兢。
这一刻,圣人之威,彻底的展露无疑!
“宫主果真要阻我?”
话音落下,天倾地陷,洲沉陆毁。
萧毅斋吐血倒飞,消失于万里之外。
陈景清神色惨然,直接堕境半阶。
灵瑶洞主、桓彝以及其余诸位道尊倒是安然无虞。
当然,首当其冲的皇甫道神自然也并无大碍。
唯一有些凄惨的,就是那位迅疾归来的玄真洞主了。
因为,他的准圣境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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