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两件半道兵!
司马元默然,只服从两个人,除了那数万年未曾露面的至尊外,另外那个想必便是现任隐神宫主了!
郦瑶继续言道:“何况第三代山主曾有规定,隐神卫首领一旦卸位,神卫便无需听其命令。换句话说,假若隐神宫主今日卸位,神卫明日便会翻脸不认人。”
司马元皱眉问道:“莫非一直都是这样?难道那些宫主在位时都不曾培植亲信?”
郦瑶苦笑道:“隐神卫干的就是‘无情无义’的事,他们岂会真正臣服于人?且历任宫主履任最多不能超过五百年,在这短短五百年内,抛去修道闭关时间,再算上巡视四方的时间,哪还有精力去培植亲信?况且历任宫主都知道,这些神卫早已不是当初的谨守本分、恪尽职守之人,他们已然成为不知恩义、不识礼数的杀人机器,岂会真正甘心抛心?”
司马元皱眉道:“如此看来,这些隐神卫似乎已无存在必要了?”
郦瑶螓首轻摇,回音道:“那倒不是,这些人虽然不知恩义,但向来等级观念极严,且数万年下来,隐神卫早已换了不知多少宫主,但神卫中不少‘得力干将’却在里面扎根繁衍,经过数万年发展后,神卫内的各方势力早已盘根错节、纷乱繁杂,使得最近数代宫主都无可奈何,头疼不已。而这一形势在前代宫主司马洞主手上有所改观,甚至还因数次调动、外迁、裁撤等瓦解了不少‘神侯’势力。
可惜的是,及至司马乾骤然陨落,其所实施措施却功亏一篑,付诸流水。”
司马元闻言默然,心中怀疑稍显迟疑,有些困顿不前,费解难思。
少许,司马元问道:“不知前辈之意是......?”
郦瑶拢纱之下明眸一闪,似有柔和之色流溢,她缓声传音道:“日后你入驻隐神卫时,尚需注意五侯七将,只需将这十二大势力掌控大半,隐神卫便可彻底归于你手。”
司马元轻轻颔首。
不知过去多久,他神色复杂地传音问道:“敢问郦前辈,不知我浮黎仙山此代隐神宫主乃是哪位前辈?”
郦瑶螓首一转,凝眼看来,一字一句地道:“司马氏前任族长司马乾”。
司马元闻言愕然,呆立当场。
司马乾?他父亲司马乾乃是前任隐神宫主?
“也就是说,而今的隐神卫尚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郦瑶回道:“不错”。
殿中关于司马元进驻隐神宫之事已然确立,但最后卢希夷一句话差点将此事搅黄。
只见卢希夷指着苏若煜、陈景清等人厉声道:“堂堂三大道境存在竟对一末学后-进行借刀杀人的阴损招数,真是奇耻大辱!”
陈景清眼神一沉,怫然不悦地道:“卢洞主莫非连太清宫联席会议都不放在眼里了?”
卢希夷霍然起身,毫不给面子的厉声道:“联席会议?老道看恐怕是你们串通一气来陷害司马洞主的吧?怎么,害死司马乾还不够,而今还要让其断子绝孙?你们可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此言一出,即便是皇甫道神都不禁皱眉,那位疑似一直闭目养神的萧毅斋当即偏头,一双无形的炬目洞若观神,恍若神光垂下,落在司马元、卢希夷身上。
几乎同时,一股无可匹敌的莫大威严倏忽而降,司马元当即闷哼一声,一阵阵咔咔作响声自体内传出,五官面目模糊、七窍猩红外溢,几乎瞬间便令司马元元气大伤。
旁侧卢希夷脸色大变,大手一挥,一卷满天拂尘自袖袍中飞出,在司马元与萧毅斋之间猛然一斩。
司马元再次闷哼倒地,不过脸色却由白转红,外泄的精气戛然而止。
殿中不少人当即色变,郦瑶更是直接掠至司马元身前,素指极速飞舞一番后,司马元模糊意识渐渐清醒,脸上犹有庆幸与后怕之色,方才在那个瞬间,他几乎在那充满灿光却仿若堕入无尽黑暗深渊的世界中彻底沉沦下去。
若非最后一刻,一股庞大的撕扯之力将其拖拽而出,他或许真有可能当场陨落。
这一刻,是他成为灵神后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也是最令他恐惧的一次。
因为,对方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他万劫不复。
郦瑶见司马元并无生死大碍后,豁然转首,庞大的气场瞬间荡开,语气冰冷,如若源自雪原冰窖,一字一句地道:“在太清宫内动手,看来萧洞主而今连山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在试探!
试探皇甫道神!
也在试探那位数万年都未曾现身的山主大人。
神色阴沉的卢希夷与冷若冰霜的郦瑶齐齐看向皇甫道神,静待其作决定。
司马元再不济也是堂堂洞天之主,也是司马乾与皇甫静的亲生儿子,更是他皇甫道神都亲外侄,无论是公还是私,他皇甫道神莫非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其死于非命?
换句话说,这次是他司马元命大,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而且司马元一旦踏入隐神宫那种龙潭虎穴之地,真的还有下次吗?
能否全须全尾出来都是问题。
殿中刹那间针落可闻。
苏若煜坦然自若,陈景清平淡从容,萧毅斋更是平静出奇,仿若无事人。
唯有两个近乎咬牙切齿地郦瑶与卢希夷两人正满眼喷火的看着皇甫道神。
今日之议乃是这位太清宫宫主所邀,也
是他亲手将司马元置于炭炉之上。
而在如此隆重之地,司马元被萧毅斋当众重创,这将皇甫道神置于何地?
倘若今日之事不妥善处理,卢希夷与郦瑶如何肯善罢甘休。
此刻殿中气氛陡然凝重,萧毅斋自始自终都沉静从容,仿若从未发生方才之事。
陈景清、苏若煜早已起身,双眼戒备的伫立在萧毅斋身侧,似是防止司马元等人偷袭。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真正防备之人乃是皇甫道神!
巍峨的太清宫内,双方看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实则不过虚张声势,徒作紧张。
皇甫道神沉默少许后,忽然开口道:“司马洞主既要入住隐神宫,山门可赐你两件半道兵以作防身之用。”
此言一出,郦瑶神色一怔,卢希夷面容缓和,萧毅斋朦胧气息悄然一缩,陈景清、苏若煜当即色变,几乎下意识地道:“不可!”
卢希夷却脸色肃然地朝上拱手一拜:“多谢山门恩赐”。
苏若煜向前一步,沉声道:“宫主这是何意?司马洞主既为神霄脉主自有神宝护体,何须山门多此一举?”
陈景清神色深沉,淡声道:“山门重宝岂可授予无功之人,此举与我浮黎律令不符,还请宫主收回成命。”
岂料皇甫道神本是沉静的脸色豁然一变,恢宏堂皇气势骤然大作,其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如同神灵之眼,威严而浩大。
如此惊变,令陈景清、苏若煜语气一竭,气势当即一滞。
却见皇甫道神入炬神目一一扫过陈景清、苏若煜后,目光最终落在萧毅斋身上。
只闻其开口便是惊人,令殿中气氛当即冷上三分:“堂堂一脉洞主,竟会以大欺小,萧师弟莫非就这班能耐了吗?”
话音刚落,萧毅斋抬眼迎上皇甫道神如炬神目,只见身上朦胧气息霎时一转,徒然臻至凌厉锋芒。
皇甫道神当即大手一挥,整个太清宫刹那间光华大作,如同大日。
呼吸之间,便是一股几欲镇压九天十地的庞大气息倾泄而下,继而化作滚滚洪流,席卷四方。
场面似有失控趋势。
卢希夷、郦瑶脸色微变,将气息大衰的司马元庇护在中间;陈景清、苏若煜似有所悟,眼中闪烁不已。
皇甫道神威势正隆,声音宏大而威严:“按照山门律令,浮黎洞主若有不轨,宫主可清动圣塔,以镇压宵小!”
话音刚落,即便是卢希夷、郦瑶都不禁脸色大变,心中同时暗道不好。
两人正迟疑犹豫之际,两道气息骤然冲天而起,在眨眼功夫便遁走云霄之外。
观其遁势,疑是其洞天方向。
遁走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毅斋的‘两大盟友’陈景清与苏若煜。
这一刻,即便是司马元都不在装死,‘苏醒’过来。
皇甫道神威严炬目落下,司马元骤感浑身一紧,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便在一片高空之上。
俄而,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传来,司马元豁然转头望去,只见左后方一片云雾缭绕之地当即弹出两道身影。
司马元神色一变,身影极速掠进后,发现正是郦瑶与卢希夷二人。
郦瑶眼见司马元平安无事,当即松了口气,继而醒悟:“快走!”
司马元抬眼一看,只见前方剧烈动荡之地早已被两大庞大气息笼罩,再也难以窥探出虚实。
司马元稍稍感悟片刻后,他感觉到那位皇甫宫主似是占据上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争斗很快便会结束。
他转头对着郦瑶二人言道:“两位前辈无需担忧,我等无需离开。”
话音刚落,在郦瑶、卢希夷二人感应之下,太清宫方向剧烈气息已然渐渐平息,似是尘埃落定。
未几,一道玄真虹影自太清宫飞遁而出。
似感应到司马元三人,稍稍停留片刻后,便扔下一道流光而来。
司马元脸色大变,然而卢希夷与郦瑶二人却脸色一喜,相视一眼后,卢希夷当即纵身一跃,在流光抵达之前便将其截住。
郦瑶靠近司马元,轻轻地舒了口气,言道:“是我浮黎至宝九馗天车”。
继而呼啸声临近,卢希夷手持一架巴掌大小的漆黑木车落下。
卢希夷手掌摊开,九馗天车悬浮在上。
司马元定睛看去,只见其浑身漆黑,大如头颅,宛若一架被缩小数倍的黑木车。
但与平常四轨木车有所迥异的是,此木车车身上绘有貔貅、饕餮以及鬼麒麟等远古神兽图形,尽皆形象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卢希夷看着身前木车,笑道:“我道宫主为何突然大动干戈,原是为了此宝。”
郦瑶却雍容一肃,看向玄真洞天方向,有些忧虑地言道:“连此宝都在其手,不知还有何物被其据为己有。”
卢希夷颔首道:“难怪他敢如此嚣张跋扈,原是窃取了山门诸多至宝。”
司马元看了二人,问道:“敢问二位前辈,不知此宝有何用途?”
郦瑶轻轻一拍光洁额头,笑言道:“妾身倒是忘了你新近拜入山门,对于我浮黎诸多形势尚不了解。”
九馗天车,原属幽冥鬼域某位半步道境。其主材乃是三万冥婴之神髓骨,后又暗中袭杀了九百半步冥神,取其魂血浇灌炼制而成。此宝成型之日,几乎引来道劫,
震动幽冥数位殿主。
但不知为何,竟被天车主人侥幸逃走,其后一路东上,在我东域潜藏下来。
其后不知为何,因缘际会之下,此宝便落入浮黎手中了。
听到这里,司马元心中一动,“因缘际会?”
卢希夷会心一笑,言道:“妖魔鬼怪在我浮黎境内自然无所遁形,我辈修士,自当诛邪杀妖,庇护境内安宁。”
司马元闻言一笑,继而兴致勃勃地问道:“不知此宝该如何使用?”
郦瑶回道:“九馗天车,其本出行道器,有抵御之效。全盛之际,可抗道尊数击而毫发无损。但因前任天车之主数次斗法,此宝受损严重。已然降至半步道器。但其仍可抗衡道尊全力一击。”
司马元眼中满是兴奋,可抗衡道尊全力一击,那几乎相当于一条命啊。
随后他问道:“先前宫主不是说,会赐我两件山门至宝以作防身之用吗?却是不知我浮黎山门之中究竟有哪些至宝。”
随即郦瑶便将诸多渊源娓娓道来,譬如山门的诸多重宝,还有各大洞主大镇洞之宝。
譬如那九曲灵河便是数万年前灵神域某位半步圣人摄取了一万丈长的灵河炼制而成,法宝成型之初不过区区道器。其后又加入了九条千丈瀑布炼制而成,以作其分支。再以某种上古秘法‘嫁接’了十个百倾湖泊以作其叶。
法宝甫一出世便引来天劫,可谓是亿众瞩目,轰动诸域。
可惜的是,此宝最后损于宝主殒命之战中。而今浮黎手中的这件仅仅只是其碎片炼制而成,唤作九曲灵枝。
司马元眉头一动,问道:“不知这九曲灵枝有何威能?”
卢希夷抚须一笑:“九曲之上便是穹霄,此宝可助人挪移千万里,几乎相当于空间溶洞,传送于千万里之外。”
司马元闻言大吃一惊:“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郦瑶无奈回道:“此宝虽可助人挪移,但也有个致命缺陷,那便是挪移之初不可遭受打扰,否则必将跌入空间夹层,彻底迷失在时空之中。”
司马元恍然,颔首道:“世分阴阳,物有利弊。”
卢希夷回道:“正是此理”。
正说话间,远处太清宫忽然一阵灵气大动,司马元三人转首看去,又是一道流光飞来。
卢希夷看向司马元,他当即精神一振,知道此乃皇甫宫主先前所言的防身至宝。
他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踏空一抓,那道流光便落入司马元手中。
及至身形落下,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柄灰色长刀,其上气息沉寂,如同死物,卖相极差。
司马元皱眉问道:“刀?”
卢希夷一见此刀却脸色大变,当即脱口而出地道:“万化邪刀!”
“且慢!”郦瑶颜容几乎同时一变,惊呼道。
然而话音未落,司马元手中原本暗淡死寂的长刀骤然灰芒四射,如同陷入晦暗世界。
司马元瞬间被灰光笼罩在内,通体一疆,眼中神光涣散,如同失智。
同时,在司马元昏昏沉沉之际,那长刀化作的灰光嗖地一声便向司马元头颅‘刺去’。
两道惊怒喝声同时响起:“该死!”“不好!”
惊变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
即便是卢希夷都未曾料到太清宫那位竟会以此宝来算计司马元。
万化邪刀,灵神域臭名昭著的邪道至宝,昔日曾为万化道君的成名之物,传闻此物染了足足十位道尊之血,其内蕴藏的杀气、煞气、邪气乃至咒怨之气足以令半步道尊存在迷失心智,更无论仅仅灵神后期的司马元了。
太清宫那位将此宝送与司马元,可谓是居心叵测,极其阴险毒辣啊。
而郦瑶则半是痛恨自己疏忽大意,倘若司马元真有何意外,她如何向他交代?
至于卢希夷则是半是惊怒半是羞恼了,当着他的面算计了一位后辈,他还如此无能为力,只能束手无策的干看着,几乎相当于当面羞辱他了。
另外则是,司马元而今乃是他与郦瑶共同护持之人,倘若司马元有个三长两短,他先前为托付而付出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太清宫那位此举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既算计了他们二人,还将这位外侄彻底纳入掌控,更让他卢希夷、郦瑶二人担上立谋杀洞主之罪名。
当然,万化邪刀或许在萧毅斋身上,今日被其抢来,复又赠送给司马元,再又落入自己手中,这位太清宫主好一招‘移花接木’啊。
还有九馗天车这件至宝,也将皇甫道神口袋,真可谓是一箭数雕啊。
与此同时,在司马元被万化邪刀的邪灵之气包裹时,卢希夷、郦瑶却在外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而在太清宫内,那道伟岸的身影负手而立,身上赤金堂皇之气上下流转不定。观其气息,似正有九道,婉转流淌,如同灵河。
同时,在他人看不见的模糊不清面孔之上,那双威严冷淡的双目闪过几丝幽微深邃之色。
在潺潺‘流水’之间,似有呢喃声传递而出:“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声音低弱,及至弱不可闻,继而随风飘逝。
皇甫道神,皇甫静大兄,司马元大舅也。
随后一阵鸿光升空,倏忽见遁走莫名,再无其行踪掠影。
第四十九章 解惑
而在外间的司马元三人头顶,似有一道无形的清光一闪而逝,仿若一道屏障般隐匿着此处场景。
即便是道尊,都难轻易探查。
此刻的司马元正陷入一种玄奇诡秘之境地,一片赤红世界中,司马元正极速坠落,观其态势,似永无止境。
但这不过是万化邪刀迷惑司马元的显化,此刻环聚在司马元身侧的乃是一阵阵如同暴风般的邪风赤雨。此风可**蚀骨、穿肠破肚,更是腐蚀修士灵神,于昏沉朦胧中被磨灭性灵;此雨可浸透筋骨、渗入血肉肌理,让人在极致痛苦中陨落身亡。
风雨如晦,君子殆危。
司马元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邪气攻势如火如荼,手段更似通灵,只见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旦侵入司马元某个窍穴后必是据城以守,待后续邪气跟进补足之后,方才再继续掘进,若非司马元在被邪气笼罩的瞬间,便下意识地开启‘灵剑域’以防守而确定其却无任何修士意识的话,司马元还以为自家被人操控邪灵侵入夺舍了呢。
可即便如此,司马元处境依旧不安,譬如在如此通神攻势之下,这股邪气即便无人操控,也必然诞生了邪气之灵。
此刻在司马元识海之上,诛神剑嗡鸣不止,如同警戒、告诫,同时在如同幽冥的识海四周,一股股细若游丝般的赤红长虫竭力突破心神洞壁,向着识海中心进犯以来。
不待司马元神识吩咐,诛神剑锵地一声便散出数以万计的银白剑气,呲呲声此伏彼起,一道道凄厉哀鸣声自四周传来,继而那些赤红色游丝便砰然炸裂,化作点点赤红灵光、飞烟以及血尘散落开来。
甚至还有些被堪堪斩灭的赤丝上还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怨毒面孔,它们或是狰狞人脸,或是咆哮兽颅,亦或者是青面獠牙鬼影,尽皆面露嗜杀之气,疯狂而怖恐。
四周凄厉嘶吼声不断,徒作恐吓与惊惧;耳畔风烟散尽,更添仓惶与悲怆。
然司马元冷眼旁观,置若罔闻,毫不理睬。
少顷,他眉头一挑,豁然转身看去。
只见在背后朦胧的赤雾之内,似有一道朴素光影在竭力抵御着邪气进犯,但奈何法力卑微,实乃抗衡源源不断的邪灵之气。
司马元眉头稍皱,似有迟疑,观光影后背,似与素姨有三分相似。
但因其时而破灭,时而聚拢,令司马元有些不确定。
他尤记得在莲花秘境内,素姨为营救司马元而舍命抵御东荒金仙国半神的一幕,待此人光影焦急脸色匆忙向后一瞥,见司马元安然无恙后那大松口气的神色落入司马元眼中时,他当即心神一震,脱口而出地道:“素姨!”
不错,正是素姨!她还在!
莫非她当初陨落之际在自家脑海留有一丝残魂,以便庇护自家安危?
司马元脸上阴晴不定,如此情况不是没有可能,若是他人也许不可能,但素姨必定不会轻易离他而去,何况当初素姨自龙驹寨神秘消失本就令他大感奇怪,其后复又突然现身以命相救,这一切都表明素姨确实还在自己身侧。
她还时时守护着自己。
司马元眼神复杂,不管他修为多高、法力多强,地位权势有多高,素姨在他心中地位永远不容取代,她的形象更是不可磨灭。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司马元脸色渐渐变差,眼中留恋、思念之色稍有缓和,眼中似有清明之色。
少倾,司马元心神渐安,眼中留恋悄然流逝,叹息声响起。
此人不是素姨,她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份思念与牵挂,却被身前邪刀给无限放大出来。
俄而,司马玉眼中赤红色痴迷渐渐散开,待其再次观看眼前那道雍容背影时,却只是一团翻滚的邪气。
他微微垂首,面色模糊不清,沉默不语。
半晌后,当其再次抬首时,朦胧润眼已然恢复平静。
今非昔比,他要承担的更多,不可再向以往那般任意多做儿女之态了。
即便他是个内柔外刚的人。
司马元瞥了眼手臂上大点点繁星,只见其等如同一粒粒微小银粒般遍布在手臂之上,数不胜数。
他眼中露出明悟之色,轻声呢喃道:“原来你还在啊”。
‘繁星’正是丹珠的碎片所化。
这时,随着丹珠力量传入体内四肢百骸,司马元顿感法力强盛,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抬手便是一挥,眼前邪气如临大敌,疯狂翻涌间便是一阵阵气势磅礴的滔天邪气呼啸而至,如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势。
司马元目光平静,轻轻吐出一句:“灵域,驱逐。”
话音刚落,一道道凄厉的呼啸声自四面八方蜂蛹而来,宛若是最后的疯狂、垂死挣扎。
随即便有一股股无形之力将其向外驱逐,缓慢而坚定、强大的无从妥协。
同时,当司马元眼睑一敛后,‘素姨’身影缓缓淡化,直至轻砰一声,便炸裂开来。
此同时,在司马元体外的二人正皱眉暗急之际,他们忽然似有所感,不约而同地向后撤去,及至百丈之后,一道狂躁、暴虐以及激烈的血红刀气霎时间充斥整个天地,似有进行最后一搏。
随即便是一阵阵激烈的碰撞与锵鸣声,还有司马元数声冷哼声传递开来。
卢希夷二人旁观处,似有一道无形的屏幕升腾而起,将二人笼罩在内,除非圣人降临,否则外人难以探测丝毫。
卢希夷眼神一动,看着前方人刀相斗场面,状若无意地笑道:“果然是只小狐狸”。
郦瑶眸光闪烁,雍容脸色悄悄一缓,待听闻卢希夷话语之后,眼眸中笑意更盛,点头道:“示敌以弱,积蓄力量,即便未曾令萧老儿彻底放下杀机,也能让其戒心有所缓解。”
卢希夷摇了摇头:“萧老儿的杀机?戒心?你若真是如此想,就错了。”
郦瑶眉头一颦,稍稍一皱后,扭头问道:“怎话怎讲?”
卢希夷眼眸深邃,看向太清宫方向,不言不语。
郦瑶随之抬首,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据妾身所知,司马洞主与萧氏一族恩怨颇深,估计难以化解。”
她语气一顿,看了太清宫后,方才继续言道:“倘若连那位都不站在他身边的话,恐有倾覆之危。”
卢希夷眼神平淡,有些高深莫测地道:“祸福相倚,谁能说这又不是一种福气呢?”
郦瑶轻轻颔首,却不再言语,却是不知其究竟是否听懂卢希夷言外之意,卢希夷也不再在此话题上多言。
皇甫氏族倘若真向司马元抛出非比寻常的橄榄枝,那他日后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非同小可。
他们自然想到了那位。
山中的那位。
俄而,一阵震荡之后,赤红剑气飘散,观司马元闲庭信步之态,似是尘埃落定。
只见他袖袍一挥,空中血红剑气顷刻归拢,于身前骤然凝聚于一体,再次复归为剑身模样。
眼看司马元走来,卢希夷撤去屏障,靠近后司马元对着二人肃然保全道:“多谢二位前辈护持”。
有卢希夷、郦瑶二位道尊坐镇,司马元降伏万化邪刀自然无人敢扰。
何况此地还毗邻太清宫,自然无有宵小之辈冒犯。
卢希夷颔首言道:“司马小友再添一件异宝,实乃可喜可贺。”
郦瑶颔首道:“万化邪刀堪比半步道器,你虽将神霄洞天炼化,勉强算是不死之身,但我观你身上本命法宝似仍是初阶神兵,且还有所损伤。日后此刀或许可成为你临时法宝。”
司马元单手散开,露出掌心,一柄赤红色小匕首映入眼帘,只见其滴溜溜乱转个不停,一股锋芒毕露的气息倏忽乍现,令人猝不及防的眯眼肉跳。
卢希夷当即赞道:“此刀本乃昔日外派一魔头所炼,后被我浮黎俘获,但因其煞气太重,很少有人能将其完全掌控。”
司马元苦笑道:“正如前辈所言,此刀煞气之重超过往日所有,以小子之能也只是将其禁锢、封印住,暂无法将其镇压。”
郦瑶笑道:“邪刀终究非道门之器,一个不好便会迷失心智、走火入魔,你若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不若徐徐图之,无需急功近利。”
司马元闻言肃然,回道:“前辈所言有理,小子记下了。”
随后卢希夷伸手一邀,对着司马元言道:“走吧,先代你去看看隐神宫。”
却说司马元将布满玄色符的赤红长剑纳入掌心紧握,随后一阵恍惚之后,司马元便将万化邪刀收起,但收起的瞬间发出了数道闷哼声,闻言却道:“两代稍待,小子而今新近掌执司马氏族,诸多事情尚未解决,暂时无法前去。”
卢希夷神色一动,瞥了言郦瑶后,再问道:“可是司马道友之事?”
司马元精神一振,当即问道:“前辈莫非知晓家父而今在何处?”
卢希夷摇头,正欲直接撇清时,忽然心中一动,大手再次一挥,三个人身形顿时隐藏在空宇之中。
司马元脸色一动,似有振奋之色。
哪知卢希夷开口第一句便让司马元陷入谷底:“据卢某所知,自当年那场变故之后,司马道友便已失踪三百多年了。”
司马元眼神一黯,垂首默然,轻轻点头;旁侧郦瑶敛眉低目,默默无言。
卢希夷继续言道:“不过这些年贫道明查暗访之下,倒是有些线索了。”
司马元猛然抬首,脱口而出地道:“还请前辈明言”。
郦瑶眸光一闪,抬眼看来。卢希夷对着司马元无奈笑道:“虽有些线索,但也并不确定其具体位置。”
司马元神色肃穆,初始身体似有些紧绷,及至此刻稍稍放松了片刻,复又再次提起,无奈地道:“还请前辈将详情告知,司马好作下一步打算。”
卢希夷轻轻颔首,沉吟少许后,徐徐言道:“三百年前,自你父亲失踪之后,老道便寻找过一段时间,但却收效甚微,毫无所获。”
至于搜寻原因却丝毫未提,司马元也明智没问。
卢希夷继续言道:“不过这些年经过走访得知,你父司马元并未离开浮黎,但却不知藏在何处,或许是隐居在某处洞天,或是小天地。”
司马元轻轻点头,忽而心神一动,问道:“连前辈都知道其在浮黎,其他洞主是否有可能是知道此事。”
卢希夷摇头道:“这老道就不知了”。
司马元心中一动,张智简知道父亲在浮黎,卢希夷也知道,那还有多少人知道,毕竟可浮黎就这么大,父亲又能藏在何处?
司马元留了个心眼,却不动声色地道:“原来如此”。
随后三人撤去隐蔽阵法,倏忽略过长空,朝着司马氏族地前去。
途中卢希夷忽然心神一动,转首看向司马元言道:“莫非贵族老族长未曾留下何遗言?”
司马元闻言一叹,心中悄然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喟叹道:“老族长为家族贡献太多,日夜操劳,心神损耗早已严重不堪,哪还有精力去打探家父之事。”
提起老族长,卢希夷也是一脸感慨,再闻司马元回话之后,他颔首言道:“老前辈鞠躬尽瘁,希夷也是颇为仰慕,可惜因为贵族当年之事,我等若贸然接触,非但无法提供援助,反有招灾引祸之可能”。
司马元自知其话中之意,以昔日司马氏族夕阳残烛境况,贸然与卢希夷、郦瑶等山门顶尖强者接触太多,只会让敌对势力更加警惕,乃至再次感受到威胁,而以司马氏族当时实力,恐怕难以抵挡山门的明潮
暗流。
司马元当即回道:“前辈无需介怀,司马氏族承惠太多,这些年明里暗里更是颇受诸位前辈都照顾,司马元铭记在心,当图厚报。”
善言良语自然人人喜欢,更何况司马元所言非虚,这些年司马氏族处境艰难,尤其是在萧陈苏三族打击之下,更是举步维艰,倘若没有卢希夷、郦瑶等暗中援助,或许司马氏族就不仅仅只是赶出神霄大洞天那么简单了。
思及此处,司马元莫名想起一人。
杨旭。
此人曾为父亲司马乾首徒,传闻当初父亲遭受诸方势力围攻之际,此人正是‘居功至伟’,此事不管是从张智简、老族长司马毅还是郦瑶洞主那里获得的解释都是如此。
但在杨旭被司马元灭杀之际,他似乎从未从对方眼中窥到一丝仇恨乃至不甘。
反而,有一丝,愧疚?
司马元下意识皱眉,心中自语道:“莫非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倘若杨旭身死之际果真有何隐情,那这隐情究竟为何?
他眼中深处悄然掠过一丝幽芒,这其中隐情是否涉及到卢希夷、郦瑶他们?
这时郦瑶看了司马元一眼,轻声道:“你我几家皆为世交,理当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司马元闻言当即收心,轻轻颔首道:“前辈两位前辈侠肝义胆,能得两位之助,实乃司马氏族之幸,亦是小子之福。”
卢希夷慰心一笑,看了郦瑶一眼后,眼中掠过一丝宽慰。不怕辛苦白费,就怕忘恩负义,他们二人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帮助司马元,除了当初因为当年未能救其父司马乾于危难时的遗憾,更多的还是相信司马元地为人,既是对盟友的扶持,更是一种对长远的投资。
随后行神霄洞天之外,卢希夷、郦瑶相继告辞而出。
卢希夷临走之前,对着司马元传音道:“还请小友前往隐神宫之前,来我希夷洞天一趟。”
司马元回音道:“小子必会登门拜访,还望倒时前辈勿怪小子冒昧叨扰。”
“好说”。
郦瑶待卢希夷离去之后,对着司马元言道:“今次宫主大人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其人信任。”
宫主之助?
司马元想起先前太清宫内那位大舅皇甫道神迥异举动,不禁心中一动,嘀咕道:莫非真错怪那位了?
司马元心中玩味,脸上露出笑意,看向太清宫方向破天荒露出真诚,颔首言道:“前辈放心,宫主体恤下方,实乃我等之福。”
郦瑶神色无奈,颦眉稍蹙,清捻青丝,轻声言道:“宫主体统山门上下,机务万里,少有训诫下方,更不会轻易动用太清宫之力镇压山门师弟。”
司马元闻言垂目,“前辈之言,司马元必会牢记在心。”
郦瑶浅浅一笑,言道:“我与你父相识多年,你而今虽不记得我,但往昔你父母遭难之际,还曾在我处寄身国一段时间勒。”
司马元闻言羞赧地道:“前辈大恩,司马没齿难忘。”
郦瑶素手轻摆,眸光愈发温柔,轻声道:“还叫前辈?”
司马元暗道,据他在族中所获讯息,郦瑶乃父亲司马乾在世红颜。于情,司马元不可造次逾越;于礼,其多年来帮助司马氏族太多,更不可在恩人面前放肆。
他当即心中一动,恭恭敬敬地唤声道:“侄儿拜见瑶姑”。
第五十章 缘由
郦瑶颔首道:“这就对了”。
继而她见司马元貌恭体谨,郦瑶雍容一缓,眼中露出少有的慈爱之色,轻声道:“萧毅斋虽有道尊之境,但毕竟不敢在山门内胡来,上有山主震慑,下有宫主与我等牵制,足以绊住其手脚。但陈景清、苏若煜之流恐需你自己抵御。”
司马元一听这位姑姑,肃然,再无矫持之色,正色道:“萧氏一族乃元儿大敌,我自该......。”
“哎,此事就这般说定了,萧毅斋自由我和卢洞主将其牵制住,其余两位洞主或许也还能再牵制一位。”
她看了司马元一眼,迟疑地道:“不过剩下那位道尊存在,或许还要你倚靠洞天之力抵御。”
司马元见此当即躬声称诺,郦瑶迟疑了一下,眸光一闪,轻声传音道:“宫主所抢来的两件半道兵虽非寻常,但也不可不防那萧毅斋藏有暗手。或许此时未曾发觉,但一旦日后有所时机,其必将对你发出致命一击。”
司马元闻言肃然:“瑶姑此言有理,还请姑姑帮司马掌眼。”
说着他单手一招,两件半步道宝显露于手,正是九馗天车与万化邪刀。
天车仅需些许道术法决,万化邪刀则尚未炼化,待会洞天内再以洞天之力将其镇压。
郦瑶眸光一闪,落在九馗天车之上,言道:“天车偏鬼道,邪刀偏邪道,皆非正道之物,不知你该如何操持二物?”
司马元当即躬声回道:“司马所修颇近冥法,想来驾驭此二物应是不难。”
郦瑶眼神一松,凤冠轻点:“倒是姑姑小看你了”。
司马元笑着轻声回道:“多谢姑姑关心”。
随后郦瑶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神霄洞天,暗中传音道:“你进入隐神宫后,切记除掉杨旭在内安插之人,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司马元心神凛然,脸色一肃,暗中回音道:“姑姑放心,元儿知晓其中厉害。”
随后郦瑶便将联系灵瑶洞天暗子的秘语与暗号告诉了司马元,并叮嘱道:“倘若你并无把握,可首先将我灵瑶暗子舍弃!”
司马元眼角酸涩,轻声道:“姑姑放心,非到万不得已,元儿不会轻易暴露灵瑶洞天暗子。”
郦瑶笑着道:“当初插入暗子的目的,为的便是今日,你无需顾忌什么,只管放手大但去做。”
司马元重重点头,随即郦瑶再嘱咐些许其他事宜之后,便飘然而去。
少倾,张智简在司马元身后浮现,轻声道:“少主此行如何?”
司马元负手而立,两件半道兵早已收起,转身看向张智简,目光灼灼,问道:“敢问张老,除了你之外,究竟还有何人知道家父正藏在浮黎仙山?”
司马乾潜藏于浮黎仙山之事必然只是小部分人知道,但这些人都在蓄势待发,或许是图谋将他司马元乃至整个司马氏族都连根拔起,永绝后患;或许是为了侵占这浮黎六大洞天之一的神霄大洞天,据为己有。
张智简突遇此问,同样懵然,“少主的意思是在浮黎还有其他人知道家主藏身位置?”
司马元颔首,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继而徐徐言道:“希夷洞天卢洞主便知道家父藏身浮黎,只是不知其具体位置。”
张智简闻言松了口气,继而言道:“若是如此便还无碍,毕竟我浮黎之大,即便道尊存在也无法悉数囊括。”
曾经第一次获悉司马乾藏身三千浮黎小界讯息之际,山门在某位道尊授意下,给三千浮黎小界各大责任人下达死命令,让其找出司马乾。
浮黎坐拥三千小界,其嵌入空间的地点或是藏于山崖岩石之上,或是溺于千丈碧湖之下,亦或者隐于流沙淤泥之中,甚至还有藏身于神禽仙兽之腹,若无分管仙山内部的责官指引,恐怕即便是道尊存在都难以悉数找到。
而这些小界即便是道尊存在都难以将神识全部覆盖,只能派遣山门内各大家族的灵神、元婴持宝探查,此举无异于海捞针;何况以区区灵神之力去探查道尊存在的踪迹,更是送羊入虎口。
或许在那位道尊眼中,一旦有落单灵神出现,便可快速确定司马乾藏身之地。
但此举却并未令山门如愿,当年一番里里外外的上下搜索之后,倒是揪出了不少昔日通缉重犯,什么‘三日邪神’、‘万里长空一丹青’、‘苍山王’之类的牛鬼神蛇倒是不少。至于司马乾的踪影,别说其本尊分身,就是一根毛、一缕气息都未曾搜到丝毫,宛若人间蒸发。
此后再大力搜寻了数次都是如此结果,但依然毫无所获,即便是好几十次将那些元婴乃至灵神都单独放出,以作鱼饵任其吃掉,司马乾都丝毫未曾上钩。
甚至数十此搜寻之后,那位道尊还曾几次三番地潜伏在各大小界感应盘周围,乃至三天两头地巡狩在各大小界中心,以便守株待兔,但依然空手而归,如此方才让浮黎上下明白,司马乾要么彻底陨落,要么你就是早已离开了浮黎,不然绝无可能潜藏如此之久。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而且这种可能乃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大的,那便是司马乾被人藏在某处超级洞天之内。
毕竟在整个浮黎仙山之中,除了六大洞天未曾被人搜寻过之外,其余各个角落尽皆布满眼线与弟子。
甚至有人将此种可能直接挑明了,送入太清宫,
但令人诡异的是,自那日之后,搜寻工作便戛然而止,同时六大洞天便不再那么‘一致对外’,包括昔日那联手袭杀司马乾的‘六人盟约’也当场作废。
六人中,除去太清宫皇甫道神未曾参与外,五大洞天包括神霄前任洞主杨旭都曾出席,他们正是那次袭杀司马乾的罪魁祸首。
包括郦瑶与卢希夷。
只不过这些司马元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或许知道,也暂时会假装不知道。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当司马元与张智简交谈之际,一道飞仙丽影自神霄大洞天外围飘然升空,在朗朗乾坤之下,其人光明正大地从神霄飞走,此举无疑是表明了其对神霄脉主的最有力支持。
张智简的神态落入司马元眼中,似是不作伪,他心中迟疑稍稍缓解,安心不少。
倘若连老族长都认可的人也背叛了司马氏族,那司马元无法想象在这司马氏族内究竟还有多少人还心向家族。
他乃是以外来人身份代掌司马氏族,此举已然引起族中诸多成员的不快,而今他又以强硬手段废掉司马皓、司马华,无疑会丧失大部分堪堪聚拢起来的人心。
至于最后仍未彻底散架,其根本缘由还是在于司马元而今仍旧掌执神霄大洞天,具有决定司马氏族前途命运的最根本力量。
另外么,便是那位一直藏于幕后的司马氏族第二号人物的勉强维系了。
思及此处,司马元侧首对着张智简言道:“走吧,你我去见见这位司马氏族的二号人物吧。”
半刻钟后,司马元二人在一片葱茏翠绿的山崖上方浮现出来。
高空之上,云层漂浮,山崖下似有波浪滔天,肆意拍打着崖底山脚,荡起了朵朵雪白浪花,继而砰然破碎,泡沫激荡一地。
轰隆声响并未传达多远,在山崖顶部坐落着数栋茅屋,外间竹篱圈起之地似有绿油油的蔬菜瓜果若隐若现,如同一个个翡翠欲滴的仙果灵药,掉在那颤颤巍巍的娇嫩枝桠间随风飘荡。
茅屋前,一只白虎趴地打盹,但其双耳却高高耸立,似随时都在探查四周风吹草动。毫不怀疑,一旦有任何不谐,其毕竟露出狰狞怖恐的一面。
但此刻,司马元、张智简二人驾驭灵云缓缓降落,直至落在果院内,白虎都始终不曾睁开眼睛。
若是有人仔细看去,便可发现白虎那布满绒毛的双眼皮早已颤抖不止足有三丈之巨大庞大身躯更是足足缩小了一倍,浑身上下抖动不已,似有呜咽、低吼声传出。
司马元看了眼张智简,他轻轻一笑后,大手一拂,那道不知何时施加在白虎身上到庞大威严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骤然脱困,白虎当即露出本性,腾地一声飞跃而起,向着司马元二人扑杀而至。
“灵儿,回来。”
一道平淡的苍老声音忽然响起。
白虎当即戛然而至,恨恨地看了眼司马元二人一眼,龇牙咧嘴一番后便向回走去。
司马元目光下垂,落在茅屋之上。
透过门口,向内看去,一片漆黑,仿若无底深渊。
司马元目光闪烁,正欲踏步前往时,张智简一把拽住司马元,肃然低声传音道:“少主小心,此人虽是老族长幕僚,老族长在他便听话,若不在,将无人可以制衡他。至于‘司马’这个姓氏,更是不好使,据老奴所知,直接或者间接被他处死的司马氏族人足有上百人了,这些还不算消失的莫名其妙之人。”
司马元轻轻挣脱张智简后,看着身下茅屋,他轻笑一声,半是玩味,半是戏谑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这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强闯一番了。”
张智简苦笑道:“少主,若真是龙潭虎穴便好了。”
区区龙潭虎穴,岂能被堂堂灵神放在眼里?
司马元踏空下落,负手而至。
身侧一道道异彩纷呈的玄功灵影浮现而出,如同千姿百态的万千众生境象,炫目多姿,却也令人生畏。
盖因这些人,都是司马元昔日斩杀过的仇人。
粗略一观,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
八百亡灵,金丹、元婴、灵神不等,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啊。
少许,司马元身形降落,瞥了一眼那头灵神境白虎,只见其呜咽一声后,缓缓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仿若示意臣服。
它似乎嗅到了不少同类的气息。
此种感觉没错,整个人世间北海南蛮的灵神妖兽,几乎都是司马元直接或间接致死大半,更勿论那些而今正在被雄心勃勃的女帝陛下肆意征伐的半步灵神与元婴了。
司马元身形落地,看了眼漆黑如墨的茅屋门口之后,微微沉思少许便向前一踏。
一踏之后,便是改天换地,另外一种景象。
呈现在司马元眼前的场景非但不是一座茅屋,反而是一片山清水秀,桃林满山的桃花源。
司马元微微皱眉,桃花林下径溪曲折蜿蜒地穿流而过,粉嫩淡红的桃花飞瓣轻轻飘落,被溪水承接而走,不知带向何方。
他目光平静,平静中透漏着深邃,这条径流俨然不过幻想,但花瓣却是真实之物,然而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连桃林都是幻想。
但若司马元再次审视过去,便可发现似乎一切都是有迹可
循,都是隐藏在虚幻景物中朦朦胧胧的真实场景。
他微微皱眉,而今可以确定的是,此处小天地乃是浮黎仙山的的一处小界无疑。
司马元刚刚抬步,便闻一道平淡声音自耳畔传来:“前进,死。”
司马元眼神幽微,稍稍沉思一下后,便向左抬脚。
“向左,必死!”
司马元眉宇一挑,嘿,有点意思。
继而他向右看去,声音再至:“向右,还是死。”
司马元近乎气笑了,索性大袖一甩,正欲转身离去。
“后退,依旧是死!”
司马元霍然转身,目光死死盯着某个桃树之上。
那个先前未曾出现,此刻盘坐在树巅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下进退不得了?”
那人一头苍发,雪须长飘,眉间数尺飞眉飘扬不定,眼中的淡漠令人望而心悸,悚然胆寒。
听闻司马元询问后,那人淡然笑道:“天地主宰,四方之神;睥睨无尽,唯我独尊!”
司马元眉头稍动,自语道:“莫非是个傻子?”
那人嗤笑一声,眉间长须轻轻一绕,四周桃林当即莎莎作响,顿时枯叶翻滚、桃枝震颤,似有大凶出世。
司马元转身一看,只见有无数披着枯叶败枝的活物正钻地前来,四面八方,如同十面埋伏,插枝难逃。
司马元冷哼一声后,四周无数刀光剑影充斥十丈方圆,但凡掠进十丈之内,尽皆被绞杀的一干二净,连些许残肢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乌有。
少许过后,四周再次恢复平静,司马元袖袍一甩,眼神平淡地看向对方,言下之意已然不言而喻。
但那人依旧笑呵呵地道:“小小灵神安敢如此放肆?”
话音刚落,其大喝一声,司马元四周再次腾飞起数百道光芒,有朵朵嫣红桃花瓣,有玲珑剔透的晶莹水珠,有散发着腐臭恶心的糜烂枯叶,也有一条条与枯叶相似却隐藏极深的弯曲毒蛇,更有一根根粗如手指的常青藤蜿蜒而至,更多的是则是一颗颗不知名的野果弹射而至,异彩纷呈,绚丽多姿。
然其看似美丽,却隐藏着令灵神强者都忍不住心悸的致命杀机,更无论那早已张开獠牙的阴冷毒蛇了。
此毒蛇非比寻常,观其身上散发的气息便知,此乃这个小世界中的本土灵蛇,足有半步灵神修为,若叫人咬上一口,即便是强如灵神也必然饮恨。
司马元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其袖袍之内自动飞出十柄青赤长剑,尽皆尺许大小。
剑身之上赤红细线如同血丝,看似活灵活现,实则是镶嵌在剑身之上,但在多年御使之后,血丝早已与剑身融为一体、密不可分了。
司马元轻吐一字:“去”。
十柄长剑当即颤鸣一声,化作十道灵光疾速掠去。
几个呲呲声传来,四周便是一阵阵法力碰撞的激荡声响传来,时有不分伯仲、僵持不下的沙哑嘶嘶声,更有被飞剑一分为二的清脆断裂声,也有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弟呼啸声,更多的还是那些被飞剑斩杀的落花流水的凄厉哀嚎声。
稍许功夫,便是残瓣断藤、血躯断头散落在地,一片狼藉,血色遍地。
及至尘埃落定,司马元抬眼看去,那个高达桃树早已消失不见,更勿论疑似桃树精的苍眉老头了。
忽而,司马元目光落在那条径溪之上,在他眯眼之下,溪水渐渐凝固,化作蜿蜒大道,两侧百花齐放、竞相开放,开辟出来一条‘阳关大道’。
一道平淡声音徐徐而至:“族长大驾光临,承宗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声音似远似近,忽高忽低,充斥整个天地,仿若无处不在,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司马元辨声听人,却难以探知对方具体所在。
司马元微微皱眉,沉默少许后,便不再犹豫,提步向前一踏便落入‘冰道’之上。
袖袍向后一甩,便向前一踏。
当即,四周景物再次变换,令人恍若隔世。
但此种非是改天换地,而是速度臻至世间弟极致。
速度的极致便是跨越空间。
啪地一声,宛若空间破裂,一道散发刺眼光亮的灿烂光门直接被他撞破,落入另外一个小世界。
他尚未回神,便有一道温和声音响起:“族长莅临寒舍,实乃鄙庐蓬荜生辉,司马承宗有礼了!”
话音刚落,便在司马元瞳孔一缩中,显露出一道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青衣,背手后有半截古卷在手,朦胧的桃林浅雾映衬出其人清隽面容。
观其样貌,年近四旬,似与老族长三分神似。
司马元眼神深沉,踏空而去。
在两人二十丈处停下。
“族长好本事”。
司马元漠然回道:司马氏族规矩,以下犯上,当可执行族规。”
司马承宗笑着点头,身侧衣衽翻飞,四周桃林簌簌,朦胧烟雾偃旗息鼓。
等待半晌后,传来一道悠悠话语:“族长可是要拿承宗开刀?”
司马元眼睑一垂,轻拍袖袍上的灰尘,轻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司马承宗笑意渐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眼司马元后,颔首道:“法体圆满,斩妄刚过,确实有这个资格。不愧是大兄之子。”
司马承宗,司马氏族庶脉家主。
也是司马氏族前家主。
半步道尊修为。
司马承宗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道:“我与你父同辈,按礼而言,你需唤我一声七叔。可作为晚辈,你却要以下犯上,你觉得这合我司马氏族族法吗?”
司马元作为司马承宗晚辈,自然不能对其出手,不管因为何事,也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不能。
这是规矩,也是底线。
但司马元并非是要对司马承宗出手,而是来拜访他、请教他的。
可经过方才之事,司马元方才明白,若是别人来或许司马承宗必回有求必应,至少不过为难他。但他不一样,因为他是族长。
而对面那位同样也是族长。
古语有言,双王不可会面。
今日司马元与这位前任族长相见,自言是来请教族中问题,但谁又知道真假?
难道不是你司马元假道伐虢?
何况先前派人送来司马华,难道不是意欲先声夺人、问罪于他?
司马承宗说完方才话语之后,便直视司马元,笑而不语。
司马元念头一转,便知晓先前一番举动已经令对方心生警惕了。
他本意是借此逼其交出部分家族权力,岂料有些弄巧成拙了。
不过此事倒也无妨,毕竟他与司马承宗终究是要做过一场的,非是你死我活,而是新老更替。
想到这里,司马元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族叔当知,国无长盛之景,家无不衰之理。我司马氏族自立族以来便遭受诸多磨难,累积数十代方有今日之司马氏。”
他看了眼司马承宗一眼后,继续言道:“但而今我司马氏族又值存亡之际,危难之时。诸脉各族理应同心协力、互相扶持,方才有重回颠覆之日。”
司马承宗笑意收敛,轻描淡写地道:“侄儿是说,是承宗让族中变成如此这般?”
司马元低眉敛目,回道:“侄儿之意,而今司马氏族正处非常之时,故诸多事情尚需便宜行事之权。”
司马承宗闻言愕然,指着司马元好久方才言道,“搞了半天,原来你这是要夺权啊?”
何止是夺权,分明是逼宫!
司马元闻言后,歉声言道:“族叔勿怪,司马本意仅为宗族延续,非是个人私利。”
司马承宗闻言,那本是温文尔雅的清隽面孔似有抽搐之状,但很快恢复淡然,他轻吐口气,笑容依旧,徐徐言道:“不管是为私利也好,为宗族也罢,你今日既来此地,想必正是为我这万里小界而来吧。”
司马元闻言一笑,轻声言道:“族叔就不要卖关子了,侄儿今日目的您心知肚明,何必拐弯抹角?”
司马承宗笑意收敛,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言道:“你果真要如此?”
司马元负手而立,昂首言道:“自古新旧更替,日新月异乃天地存续之道,族叔何必在固守己见,令我司马氏族徒陷泥淖。”
司马承宗闻言,脸色愈发平淡,直至冷然淡漠。
良久之后,方才缓缓言道:“不知侄儿要我退到哪一步?”
司马元轻轻一笑,轻声道:“族叔既愿服老,我等后辈子孙自然尽其全忧。”
司马承宗神色一怔,继而大笑,笑声传遍四方,震荡整座桃林。
眼看司马承宗徒作大笑,却无丝毫退让之意,司马元心中一叹,身上似有炫光显露。
倏而,笑声戛然而止,司马承宗轻叹。
顷刻,桃林内光华四射,似有摩天大手即将拍下。
“侄儿好大的杀气!”
司马元目光冷淡,于他而言,顺其者昌,逆他者亡,非是他不能容人,而是此人既挡了他的道,好言相劝不听,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大手足有百丈之巨,其上青芒赤气萦绕不断,销骨蚀魂剑气锵鸣不止,仿若覆盖了整个桃林万里。
随着大手压下,笼罩地域愈发狭小,但其威压与气势煌煌浩荡,令人忍不住战栗颤抖,心神胆寒,肝胆欲裂。
却说司马承宗见司马元胆敢率先出手之后,轻轻抬首,迎着炫目灿光,微微眯眼地道:“好刺眼呐”。
四周当即无风起力,似有一张兜天青网,呈钵盂型向上飞升。
说时迟那时快,一掌一网现世不过瞬息,便骤然碰撞在一起。
霎那间,天地轰鸣,万丈雷霆叱咤,秘境动荡不安,整个天地都仿若飘摇不定。
司马元抬首,万千墨丝迎风飘扬,冷淡的眸子里面尽是无情与漠然,心念一动便是一柄青赤长剑浮现在前,他袖袍轻轻一甩,口中缓缓吐出一句:“取其头颅”。
话语落下,如闻敕令,长剑当即嗖地一声,遁走莫名。
与此同时,对面司马承宗终于色变,知道此刻,他方知晓这为从未蒙面的侄儿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端的是杀伐果断!
即便他这个血浓于水的家族族叔都不吝挥剑一斩,仅仅只是他挡了这位族侄的道而已。
千钧一发之际,他复杂目光轻轻一叹,顺势撤去桃林迷障,对于上空巨掌与青网的同归于尽置若罔闻,只是任由司马元青
赤长剑来临,仿若引颈待戮般束手就擒。
噗嗤一声,诛神剑如愿以偿地染了神血,摘回了一颗脑袋。
嗤地一声,诛神剑半是欢喜半是得意地串着血葫芦归来,似是邀功。
哪知司马元漠然一拍,那颗头颅霎时灰飞烟灭,仿若直接被抹除痕迹。
但司马元脸上并无任何轻松之色,反而愈发肃穆乃至凝重。
只见他抬首一看,轻轻斥喝道:“散”。
上空即将临头的摩天巨掌如同凝滞在空,在一阵阵颤抖之后,砰地一声便炸裂开来。
原来方才灭杀的不过是司马承宗的一道投影分身,甚至连分身都算不上,仅仅只是一道意念心神被放置在此。
司马元皱眉,灵神强者的优势在于灵域,而道尊存在的则近乎‘不死’,盖因其分身众多,他人难知其本尊何在。
虽说只要将本尊诛杀,其余分身便可自然消减,但在诸多分身掩盖之下,别说诛杀,恐怕连找到都难。
故而除了同位道尊存在外,即便是半步道境都难以辨析分身、本尊之别。
而今观这位族叔施法,似有道尊之影了,看其态势,恐怕踏入道境存在已然不远。
司马元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倘若那位果真要踏入道尊境,那他今日所为便是极其愚蠢之举,白白损失掉一大靠山不说,还树立了一位大敌。
正在司马元心中恼怒之时,一道温煦和缓之声自高空飘来,仿若源自天外:“侄儿既已探悉族叔分身,那就上来吧。”
司马元脸色一动,暗暗皱眉:这是闹的哪一出?
莫非是在耍诈?还是其本尊并不清楚分身所为?
司马元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似是犹豫不决。
上还是不上?
少倾,司马元心中一叹,今日倒是走了一步错棋。
几个呼吸之后,司马元步步升空,凌空飞踏虚间便臻至万丈高空之上,抬首一观,便心神大震。
只见一座万丈神宫悬浮于九天之上,赤霞、灵云乃至碧空都仿若臣服在神宫主人脚下,那种高高在上的孤傲、尊贵之气早已展露无遗,而更令司马元心神一沉的是那股唯我独尊的卓绝气势,无疑表明了这位非是一个甘居下位之人。
司马元脑海中不断浮现有关这位族叔的资料,翻来覆去的审视不停。
司马承宗,司马毅庶脉子侄、司马乾庶弟,五百年前便是半步道尊之境,而今五百年过去,无人知道其是否踏入道尊之境,也无人知道他在半步道尊这条路上究竟待了多久。
只知道,当初司马氏族前任族长司马乾在位时其便早已掌控家族大半权力,更是司马乾的左膀右臂,此后老族长复出,此人更是居功至伟。
后来司马乾事败失踪,司马毅作为明面人物安抚于外,司马承宗便甘做影子丞相,辅佐老族长监管司马氏族。
至于司马华、司马皓等人叛族而出是否是此人的‘鸡蛋两处放’,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晓的。
但最令司马元忌惮的还是此人的深藏不露,委实是他隐藏的太深了。
历任三位族长,若非张智简将此人资料交于他手,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存在,更勿论其他外族人士了。
司马元喃喃自愈地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司马承宗暗掌司马氏族数百年,其手中棋子早已数不胜数,其实力更是臻至半步道尊的最顶峰存在,司马元深信,倘若这位掌执了神霄大洞天,恐怕他都敢与萧毅斋、皇甫道神等人本尊一战!
但令司马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这位如此贪权,势力、实力以及权力都是而今司马氏族的最强,他为何不曾对他出手呢?
譬如将自己这个新任族长扼杀于未长之时,或者直接将神霄大洞天抢夺过来?
但对方都始终未曾出手,难道是在阴蓄实力,以发突然一击?
司马元甩开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轻吐一口气后,轻轻向前一踏,便臻至神宫面前。
他步履未停,轻轻向前一跨,眼前场景变幻,却是再入茅屋之中。
然此茅屋与先前却有天壤之别,但见茅屋之上鹊枝笼罩,无数仙禽灵珍本命神羽铺满穹盖,斑斓五色,宛若凤巢,‘毛屋’之称实至名归。
毛屋四面透风,与凉亭无异,停柱大若合抱,两丈之高,其上绘有龙凤交尾,青鸾戏虎之图,其余地方各有神禽古兽、祥瑞甘霖普降之画。观其气息,似已然孕育出灵机神韵,已由死向生矣。
司马元心中一凛,有此手笔乃至气魄之人,定然不会是胸藏鬼蜮伎俩之人,也就是说,先前所遇阻击莫非仅仅只是对方设下的考验?
司马元沉默不语,破天荒的感到有些惭愧与羞赧。
此刻,他脑海中再次审视对方履历,三次辅佐司马氏族族长,两次挽救司马氏族大厦于将倾,如此存在不是枭雄便是人杰。
司马元轻轻一叹,他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他人,如此警惕心性虽让他少于被算计,但也错过了太多。
这时,一道温醇声音徐徐传来:“进来吧”。
司马元默然进内,环视一周后,除去青灯古床、经卷案牍外,再无一物。难以想象,这位浮黎最具权势人物的居所竟会如此简陋,可谓是令他大开眼界。
再看那人,与先前所见一般无二,但较之少了诸多阴鸷、冷漠乃至杀戮,多了份平和、恬淡与从容不迫。
青衣、绿簪、长发以及竹色案卷,俨然中年儒者。
此人便是司马氏族的第二号人物,司马承宗!
司马元想起先前所为,霎时明悟,当即俯身一拜:“侄儿司马元拜见族叔,先前多有冲撞,还望族叔恕罪。”
话音刚落,身体正欲下拜,却突遇阻力,悬在半空。
同时,一道柔和力量将其手臂托起,温醇话语再至:“不必多礼”。
司马元起身后,那人含笑点头,赞道:“能伸能屈,坦坦荡荡,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司马元羞赧地道:“先前倒是侄儿以小人之心度族叔君子之腹了。”
司马承宗摆了摆手,满不绝口地赞道:“世谓害人之意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先前所为并无任何不妥。”
司马元轻轻点头,并未徒作矫情之举。
司马承宗若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自然不吝尊重与爱戴,若不是,雷霆手段何时会缺?
他环视一周后,笑道:“族叔这里倒是一个好地方”。
司马承宗侧身一邀,示意司马元进来,司马元略做恭姿后,便随其而入,其人点头言道:“此地乃是我司马氏族掌控的三百小界之一,在诸多灵气秘境之中,此地足可列入中上。”
司马元轻轻颔首,稍稍打量了一番后,便稍稍美言了几句。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在一处亭中落座,司马承宗沏茶,司马元默然抿口。
少许之后,司马承宗放下茶杯,看着司马元地眼神中似有追忆与缅怀,轻声道:“你与你父当年模样果真一般无二,足有八成神似。”
司马元眉头一动,顺着问道:“族叔可知我父而今在何地?”
司马承宗倒是未曾料到司马元会如此单刀直入,还以为会稍稍拐弯抹角一番,他站起身来,踱步沉吟片刻后,转身对着司马元言道:“侄儿可知你父到底因何失踪?”
司马元微微皱眉,倒不是对他转移话题产生不悦,同样站起身来,问道:“莫非其中还有何隐情不成?”
司马承宗目光灼灼,再次问道:“侄儿都知道你父哪些事情?”
司马元沉默片刻后,轻轻吐出几个字。
丹珠,皇甫氏族。
以及大劫。
司马承宗闻听后,却眉头一皱,并未否认也并未肯定。
司马元眉宇一挑,情不自禁地问道:“莫非不是?”
司马承宗迟疑少许后,四周不知何时升起数道无形屏障,甚至还有阵法波动,观其气息,似有半步道尊顶峰之力,想来除了道尊亲临外,无人可以探听此内隐秘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阴晴不定后,眼中似还划过几丝痛苦与疑惑,他声音低沉,缓缓言道:“侄儿你所言的丹珠、大劫并没有错,只是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司马元神色肃然,对着司马承宗躬身一拜地道:“还请族叔解惑”。
司马承宗抬首眺望天际,目光深沉,徐徐言道:“侄儿当知,当年你外祖母内嫁我浮黎之际,曾引发了灵神域不小的波动。”
司马元轻轻颔首:“外祖母既是妖族中人,贸然与我人族结合,自然会令不少人愤懑。”
司马承宗双目复杂,轻轻自语道:“人妖相恋本就是两族共忌,更无论还生下皇甫宫主与你外祖母,无疑是将我浮黎推至风口浪尖,而你外祖母更是承担着妖族前任妖皇在内的至亲血族的埋怨、唾弃乃至仇视,可想而知他们二人当年为了在一起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司马元默然,他不是当事人,自然不知作为妖族的最高统帅妖皇到底有多愤怒,而作为人族首领之一的浮黎仙山究竟遭受了多少白眼与奚落,乃至横加指责。
更不知外祖母与外祖父二人不仅将大舅皇甫道神、母亲皇甫静扶养成人究竟遭遇了多少磨难。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找到母亲,并将她待回来。
一家团聚。
而今大舅皇甫道神掌执浮黎太清宫,舅姥爷更是当代妖皇,至于自家外祖父似乎有数万年没现世了。
司马元问道:“不知妖圣宫那位如何看待我母亲?”
司马承宗轻轻摇头,“那位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妖廷内部的妖相、妖尊们都难以揣测得出,我等外族岂能知晓。”
司马元轻轻颔首,“也是,为上者,心思自当如渊似海,城府极深。”
司马承宗看了眼他一眼后,继续言道:“自从你祖母嫁过来,渡过初期的一番劫难后,便再无太大波折。”
他语气一顿,声音低沉,缓缓言道:“直到你父司马乾与你母亲结合,方才将往昔人妖两族蓄积祸患齐齐爆发出来。”
司马元闻言气势腾地窜起,震动了整个秘境。
司马承宗当即色变,迅疾打出数百道法诀,一番手忙脚乱后方才将秘境动荡镇压下去。
司马元呼吸都为之急促,当即问道:“究竟是何事?”
司马承宗倒也并未生气,平息秘境波动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司马元一眼,继续言道:“此事与你有关”。
司马元愕然,与他有关?
第五十一章 前代渊源
司马元当即问道:“还望族叔解惑”。
司马承宗沉声道:“原来因你外祖母乃妖族之故,你母亲遗传了大半妖族血脉,可同修人妖两族功法,甚至两相辅助,还能必单一功法效率高上数分,颇得裨益。”
“如此,当你出生后,你母亲皇甫静与大兄司马乾满心以为你的天赋、资质必能承袭两族之优,甚至按族中推演,我浮黎仙山将要在你的身上实现万载大兴。”
说到这里,司马承宗语气一顿,看向司马元的眼神充满复杂,叹息一声后,言道:“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即便是我等灵神存在都无法避免,更何况你一介新近降世婴孩。”
司马元闻言脸上正露出诧异,继而渐渐皱眉不语。
“不知是何事?”
司马承宗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司马元,轻声言道:“当时的你,身据人妖两族混杂血脉,却两族功法都无法同修;若欲修炼,必须要抽掉近半血脉,如此方可修炼功法。”
司马元默默感受了自家身上,一如既往的普通,并无任何妖族气息,当然气血更是自始自终都是这般,何况他自幼都是被素姨养大,似乎很少出现有关血脉的问题,莫非这位族叔在欺骗他?
司马承宗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司马元闻言一动,问道:“不知是如何解决的?”
司马承宗负手而立,仰观碧空,轻飘飘地甩出一句:“你父司马乾逆转血脉,首先抽调自身八成神血灌注于你身;然后再以‘抽丝剥茧’、‘夜灯挑丝’之法将其体内血脉一点点的抽出。”
他转身看着司马元,认真地道:“为了不损伤你的根基,他以半身之血维持了近十年。前五年抽血,后三年灌注,在后两年炼化山门灵药丹材为你弥补元气亏空。”
“在这十年内,因施法缘故,他未曾休息一瞬,未曾分心一刻,更是补足神力丝毫。”
司马元默然。
司马承宗对于其神情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言道:“至于你母亲,则被人围攻追杀,意欲彻底除掉这位妖血余孽。”
司马元忽然问道:“外祖母与外祖父呢”
司马承宗轻描淡写地道:“你外祖母生下你母亲就死了,至于山主大人更是早早闭关,无人知晓其具体情况。”
司马元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抬首看向司马承宗,问道:“族叔之意,可是某些人意欲借我母亲、大舅来威胁外祖父,或者说逼迫他出来?”
司马承宗闻言,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此为缘由之一”。
他转身看向司马元,目光幽邃而深沉,轻声言道:“还有一个缘由便是那颗丹珠”。
司马元愕然,“丹珠?”
司马承宗轻声道:“当年你外祖母离世,除了本命元丹尚还保存完整外,再无余物。你外祖父则以此妖丹为主,再辅以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神级灵药,在我浮黎镇山之宝‘造化焚仙炉’内煅烧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天后,炼制出了一枚造化仙丹。”
此一出,司马元当即僵立当场,继而心神悚然,一股寒气自体内最深处如同泉涌般冒了出来。
他神色恍惚,喃喃自语,“如此说来,侄儿所服丹珠乃是我外祖母的妖丹。”
司马承宗轻轻颔首,轻声言道:“妖族内丹,唯有自身血裔吞服,方才能将其功效发挥至最大。”
司马元神色呆滞,置若罔闻,久久未语。
司马承宗转身看了眼司马元,叹息一声,言道:“至于后面的各大洞天联手追杀你父亲司马乾与你母亲皇甫静之事,一则是为了那颗仙丹,二则便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司马元的眼神有些怜悯,轻声道:“不过后来得知此丹尚还有副作用,因其内煞气、劫气乃至怨气充盈,需要世间至纯至爱之意方可化解。”
司马元神色木然,垂首静默。
“你父为了护住你与仙丹,将其藏于我浮黎某个秘境之中,至于他本人早已遁走山门之外,以吸引敌方注意。而你母亲则因要借助琉璃界力量甘愿改修佛法,一则是希望借佛门之力来祛除妖性,二则便是人妖两族都不容她,暂行躲避之策。”
他轻轻一叹,目光复杂,轻轻拍了拍司马元,轻声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起因经过便是如此,中间还有诸多小事,你日后自会知道。”
他最后犹豫了一下,眼露歉意地道:“至于你父司马乾究竟在何处,其实族叔也不知,否则山门岂会让我如此清闲?”
司马元默然。
司马承宗目光一闪,忽然轻声道:“不过,在你母亲失踪后,那位灵瑶洞主曾多次造访我神霄洞天,若问山门内有谁比你母亲更关心大兄的话,那便只有灵瑶洞天那位了。”
司马元微微皱眉,之前是为尊者讳,司马元并未当着灵瑶洞主面问起此事,但其中关系也可大致猜出一二。
他眼中露出沉思,默然不语,而今司马承宗这里并无太大收获,但便只能再去灵瑶洞天了。
不过离去之前,尚需要把族内之事交代清楚。
他目光清明,先前迟疑一扫而尽,他看着司马承宗,缓缓言道:“敢问族叔,这些年可是您在主持族内上下?”
司马承宗转身看了过来,直视司马元。
司马元平静对视,毅然不惧。
气氛似有些凝重,针落可闻。
少许,司马承宗深深看了司马元一眼后,移开了目光。
叹了口气。
他幽幽言道:“自你踏入秘境开始,我便知道有这一日,怪不舍得的。”
司马元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司马氏族的权力他自然需要收回,至于他走后交于何人,那便不是他人可以置喙得了的。
大丈夫生于世上,唯名与器不可假借于人。
司马承宗背对着司马元,自其身上飘来两道光源,大如拳头。
司马元目光一闪,透过光源,他自然看出其中一件正是敕封家族名籍谱谍的祖传玺印,此印威力不大,仅是一件灵神兵,但因其传至初代族长时期的族正,几乎相当于半个族长玺印,乃是司马氏族仅次于族长权杖的权力信物;第二个乃是一枚‘钥匙’。
司马承宗头也不回地道:“族正玺印乃是你父交于我手,而今还于你也算物归原主,那司马皓、司马华等人行径非我授意,若你果真不喜,可以此印将其逐出司马氏族,也算名正言顺。”
他语气一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那枚‘钥匙’上,复杂难言,轻声道:“司天匙乃我浮黎仙山初代山主交于先祖之物,此物共有八柄,除去我六大洞天外,还有太清宫主、隐神宫主还掌握一枚。其效用便是开启山门大阵。”
他脸色渐渐凝重,沉声道:“此物非同小可,切记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司马元闻言心头一震,山门大阵的钥匙之一,竟是如此贵重之物。
他眉头紧皱,毫无疑问,今日他一旦掌持了两件信物,再算上老族长司马毅临终前交于他手的族长权杖,他便手握三件司马氏族信物,乃是最近数千年以来司马氏族最具权势之人,也是对司马氏族掌控最为全面之人。
族长权杖既是族长象征信物,也是重构司马氏族护族道阵的核心,他作为族长自然不可或缺。
而族正玺印却相当于副印,此物向来由二把手掌持,以辅佐族长处理族中事务,而今又重归司马元之手,无疑使其族长权力攀至顶峰。
但最令司马元迟疑犹豫的还是那枚‘钥匙’,此物非只涉及司马氏族,更是与浮黎仙山护山大阵息息相关,甚至更是其八大核心之一,一旦遗失便会对山门大阵造成永久性致命损伤,万万不容有失。
司马元微微眯眼,脑中不断计算、思虑,每一个闪烁都代表着司马元一个念头的摒弃,也代表着其内心愈发的迟疑不定。
不知过去多久,司马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闭眼之后,复有再次睁开。
但当其抬眼之后,眼中再无迟疑与犹豫,他看向司马承宗,轻轻一推。
钥匙与玺印便退回司马承宗。
司马承宗讶然,继而笑道:“侄儿不必试探,我既决定交于此物,便再是下定决心。”
他并未去接,负手而立地感慨了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上千年。”
司马承宗自承袭族正开始,到暗掌山门大阵‘钥匙’,已近千年矣。
司马元沉默少许后,将族正玺印收下,再将钥匙继续推回,且沉声道:“侄儿近来徐前往隐神宫一趟,此物涉及山门大阵,必不可随身携带,便暂留在族叔这里了。”
司马承宗眉头一挑,转过身来,认真地看了眼司马元,皱眉问道:“你可知隐神宫是何地方?”
司马元面色坦然,缓缓言道:“昔日的山门裁决之所,而今的逍遥法外之地。”
司马承宗皱眉问道:“那你还要前去?莫非真觉得自己凭着灵神后期便能在山门内横行无忌了?”
司马元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句:“家父下落不明,母亲遥寄灵山,三代大劫紧随,侄儿不得不往。”
司马承宗闻言,脸色渐渐凝肃,死死地盯着司马元,言道:“你可知,秘境之主便是此方天地之主宰?”
司马元自然听出其言外之意,意欲凭借秘境将其困在此地,他笑道:“多谢族叔护持之恩,但侄儿生来便背负这一切,岂能因贪生怕死而畏缩不前?”
他轻声言道:“我等得,但他们等不得啊。”
因为,他们因为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
司马承宗默然。
...........
司马氏族,议事大厅。
人才济济,众声喧哗,吵吵闹闹。
少顷,一道身影自殿外急匆匆跑入,对着某个静坐之人附耳细语。
那人本是闭眼假寐,竟霍然睁开眼睛,旋即冷目一扫,“此事当真?”
那人冷汗冒出,颤声道:“此乃张智简张护法亲口道出,弟子绝无半点欺瞒。
殿中之人似乎察觉到异样,渐渐息声,有人当即问道:“三叔,可是有何不妥?”
名唤司马桂之人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方才族长传话,山门决定派遣族长前往隐神宫,主持隐神卫一概事宜;另外,族长走后,族内暂有二兄掌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有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皱眉问道:“咱们不是一直由二爷掌家吗?”
旁侧当即有人色变,低声道:“噤声!”
随即他悄悄解释了几句,虽不清晰,但临近数十人都渐渐面容大改。
二族长竟已交出族正玺印和山门秘宝,那岂不是说族长成为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还有,既是如此,那他还跑去隐神宫做甚,难道不知那是如何龙潭虎穴么?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少许功夫,众人便明白这其中厉害,当即色变,惊呼道:“族长怎会如此不智,那隐神宫是何等险地,那些穷凶极恶之辈是那么桀骜不驯,又是常人可以轻易收服的了?唉,莫非我司马氏族刚要不入正轨,便要被再次打落神坛?”
有人甚至叫嚣道:“三叔,你何不前去劝劝族长,别去隐神宫了,咱清山门换个人去吧。”
司马桂当即脸色一沉:“你当太清宫是摆设不成?”
众人霎时语塞。
与此同时,希夷洞天之外,一道银白长袍踏空而来,四周并无一人尾随。
只见他朗声道:“神霄天洞司马元拜访卢前辈”。
声音滚滚,如同天雷,轰隆作响,传彻万里。
俄而,一道沧桑的长笑声自前方波纹处传出:“司马洞主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啊,快请,快请!”
霎时,一阵阵仙音响起,宛若豆蔻清唱,芙蓉婉转,更是梵音徐徐,道吟声传。
随即一道光门訇然大开,露出一条堂皇大道,道侧似有一位位袅娜倩影抚手于胸前,躬身礼敬,姿态诱人。
司马元洒然一笑,大袖一甩,便信步向前,消失在通道尽头。
自始自终,他都未曾看两侧一眼。
区区庸脂俗粉,怎敌师姐丝毫?
岂料此举落入卢希夷眼中,却令他大为惊奇,不禁赞叹道:“司马小友果真道心维艰,非寻常人也。”
行至洞内、向着前方静候的那道愈发衰老的苍头老者走去的司马元无奈地笑了笑,回道:“卢前辈赞誉了”。
卢希夷朝着司马元轻轻招手,“走,老朽带你先看看我这灵洞仙府。”
司马元自无不愿,随后两人过九曲江、踩黑鲨滩,观皇浦苑、游八仙岭、览圣月峰以及神女山等等,山峻月秀,奇险并茂,端的造化神秀。
其后,司马元与卢希夷落座于一处高峰棋盘之上,信手手谈了一番后,卢希夷看了司马元一眼,轻轻咳了一声后,轻声道:“小友能前来给老朽送终,算是了却我一番心愿。”
司马元手中棋子悬而未落,沉默片刻后,缓缓问道:“敢问前辈何时仙逝?”
此言近乎有些大逆不道,但他相信以卢希夷这般强者,岂会甘愿命运降临,自然是主动踏入轮回。
卢希夷也毫无在意,反而对着司马元颔首道:“老朽原定于百年之后,但你既要前往隐神宫,且尚不知何时能归,我便决定提前坐化。”
司马元色变,豁然起身地道:“还望前辈三思”。
卢希夷神色平静,环视一周后,眼中似有一丝留恋划过,但却转瞬即逝,他随即轻描淡写地道:“于我等而言,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司马元心中一叹,前次在神霄洞天便听其提起过此事,但毕竟以为时日尚早,未料到却来得如此之快,但卢希夷既已决定主动坐化,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他沉默少许后,轻声问道:“可有小子效劳之处?”
卢希夷眼露欣慰,随即轻轻拍手,侧首道:“都过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数道身影落下,跪倒在棋盘十丈之外。
司马元抬首看去,尽皆灵神存在,仅有的两位元婴也是资质超群,距离灵神也仅只一步之遥。
卢希夷指着左首那位身穿墨袍的中年,对着司马元言道:“这是我卢氏宗正,名唤卢陵,在族中得罪了不少人,而今由我镇压,他们尚还不敢乱来,然一旦我仙逝,他恐怕也难逃众兄弟报复。”
司马元颔首道:“我神霄洞天还缺右护法,倘若道友不介意的话,可在我神霄存身。”
卢陵闻言,抬首看向卢希夷时,一脸冷厉,翁声道:“大父放心,其等若胆敢乱来,儿手中法鞭又岂是摆设?”
卢希夷当即脸色一沉,厉声道:“放肆!”
卢陵偏过头去,却不敢再反驳。
随后卢希夷对着司马元继续言道:“那位是我嫡孙,名唤卢植,算是他这一辈中资质中最好的,当年在山门内惹出一桩祸事,仇家盯着厉害,老朽怕他乱跑出去,就索性将他关在洞天之内。今日之后,就交给小友帮我管教一二了。”
司马元顺着其手指看去,却见那个正泪流满面的青年正是那元婴之一,他轻轻颔首:“只要卢植道友愿随我而去便可”。
卢希夷当即竖眉,对着卢植厉声道:“孽障,可曾听清楚了?”
卢植泣不成声,匍匐在地,模糊不清地呜呜道:“孙儿听见了”。
卢希夷指着他厉声道:“你记着,日后定要好生修炼,勿要让我死后仍不得安宁!”
“是,孙儿记住了,孙儿记住了。”
卢希夷脸色稍缓,继而对着剩下之人谆谆嘱咐,挨个给司马元认过之后,便不耐烦地道:“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都给老子滚。”
见卢希夷挥手驱散一众子孙后,便对着司马元正色道:“如此,老朽就将我卢氏一脉,交于小友之手了。”
司马元仿若肩头一沉,沉默片刻后,倒也并未作何拍胸脯、发誓言的举动,只是轻轻点头,缓声道:“司马不敢保证他们定能安然无恙,但只要神霄天洞存在一日,便能庇护他们一日。”
卢希夷轻轻颔首:“有小友此话,那老朽就放心了。”
随即主动伸手,拉着司马元向上一踏,朗声大笑道:“走,老朽今日便带你饱览九天之上的大好风光。”
话音刚落,两道虹光自希夷洞天冲霄而起。
光芒冲破洞天屏障,也冲破浮黎护山大阵,更冲上了十万丈高空灵罡。
俄而,便有一道长啸声传遍四方:
“寻真问道几来秋,不曾拂尘缠虏首。
蹉跎半生追希夷,方知玄法无尽头。”
啸声歇罢,久久未绝。
浮黎静默,灵神震荡。
一道雄浑、威严声音自太清宫滚滚传下:“祭剑,送灵。”
顷刻,五大庞大气机升腾而起,遥相呼应,疑似送行。
随后数百灵神气息尾随而上,下方万千弟子齐齐躬身一拜:“恭送卢洞主!”
声传万里,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未几,灵神域各有数十道道尊存在抬首远眺,默默祭出气机,涤荡于九天之上。
蔚为壮观。
这一日,浮黎仙山希夷洞天大洞主卢希夷寿元枯竭,仙逝于九天之上。
也在这一日,神霄天洞大洞主司马元饱览九天风光。
登临半步道尊之境!
. . . . . . . . . .
当浮黎内外因卢希夷坐化而叹息感慨之际,司马元已在灵瑶洞天之内,今日的灵瑶仙子一身华贵紫服,全身上下尽显尊贵与华丽。
司马元稍落后一步,一身青衫绿袍的他负手而立,抬头仰望。
郦瑶沉默片刻后,涩然轻声道:“卢洞主临走之前可曾留下遗言?”
司马元面容平静,徐徐言道:“前辈未曾飞逝之际曾嘱托晚辈照顾希夷洞天诸位道友”。
郦瑶闻言轻轻一叹,尊享长袍飞舞,呼呼作响,良久之后方才言道:“萧洞主那边自由宫主牵制,你我只需将陈景清、苏若煜拖住即可。”
司马元轻轻颔首:“侄儿明白”。
郦瑶沉思片刻后,对着司马元言道:“此次隐神宫之行,可有何困难?”
司马元轻轻摇头,轻轻抬首,看向九天之上,轻声道:“卢前辈临走馈赠已然足够”。
直到卢希夷飞逝司马元明悟,以卢希夷原本‘道元’本可支持数百年,但在听闻司马元即将赴任隐神宫后便决定将最后那点‘道元’以灌顶方式赠予司马元。
修士修道之路,自筑基开始的‘凝液’再到神境的‘神元’,最后再到道尊境的‘道元’,犹如蓄水池内的池水,当其灌满之日便是破境之时。
而卢希夷则是将其所存储的老底子彻底赠送给了司马元。
郦瑶闻言,脸上似有惊诧,似联想到什么,当即转首看向司马元。
司马元轻轻颔首,郦瑶顿时轻轻一叹,自语道:“原来如此”。
随后两人寒暄一番后,司马元便开口离去了。
不过离去之前,郦瑶给了司马元一份名单。
正是灵瑶洞天在隐神宫的暗子。
司马元离去之后,直接去了太清宫,意欲拜访这位大舅,但却被宫门侍卫告知,其人正在闭关,无法得见,司马元遂告罪打扰,离开了太清宫。
随后数十日内,其将司马氏族内诸多事宜安排妥当之后,便向着太清宫西面飞去。
在浮世塔内,太清宫居东,象征紫微之星;隐神宫位于西,则居贪狼。
且隐神与太清相对,仿若黑白正反,天生对立。
但两方并未有太多的交际,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浮世塔的天然隔绝,更是因为太清宫除了宫主乃道尊存在外,更是因为隐神宫的低调、与世隔绝。
此刻,在隐神宫外,司马元身影显露而出,身侧张智简稍后一步。
司马元转首言道:“家族之事便拜托给张老了”。
临走之前,司马元便将看护神霄洞天之
事交于了张智简,当然,仅仅只是看护之责,并无驾驭之权。
司马氏族明面上乃是其授权于司马鲲与司马鹏两兄弟,但暗地里依旧由司马承宗掌持。
另外卢希夷、郦瑶以及司马承宗最后交出的神霄洞天暗子等,算来司马元而今尚未踏入隐神宫,便已经掌执了一股不菲的力量。
即便这股力量无法令司马元控制全局,但依然能够让他率先了解隐神宫内部情况。
隐神宫,位于浮世塔西部,一座雪山内部。
藏宫殿于山腹之内,纳须弥于芥子之中。
山腹之内别有洞天,如同新天地。
司马元向着张智简轻轻挥手,一步踏出,便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浮世塔西部,雪山之巅。
有数道意识在无形中碰撞,似有凝重气氛在不断蔓延。
“半步道尊境?他何时臻至此境的?”一道莫名惊诧话语响起。
旁侧有人传音道:“是那卢老儿助其一臂之力,舍弃了自家最后几百年道行,硬生生将他推上了一个台阶。”
有人当即酸溜溜地道:“真是好大运道”。
“抢了那姓卢的最后一点道元,而今又来我隐神宫撒野?诸位,我等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任由他摘桃子不成?”
众人议论声音当即戛然而止,有人轻笑一声:“慌什么,不就是区区灵神小子,何至于此?”
有人阴阳怪气地嘿了一声:“灵神小子?文老头,你若能在他手中撑上三招,胡某便认你为祖宗?”
名唤文奕的老头当即回道:“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文奕闻言,本是兴致勃勃地姿态顿时偃旗息鼓,骂了一句:“没骨气”。
少许,一道平淡话语响起:“有三位殿主在上,你们担心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心中一凛,陷入死寂。
与此同时,在山腹内部,某做巍峨漆黑宫殿之内,三道模糊身影相继降临,投下一道分身而至。
三人尽皆抵达后,有位中年声音响起:“此次太清宫出手,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剩余两人气息渊沉,如同浩淼黑洋,渊深莫测,有人气息平静,从容不迫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有何可惧?”
最先开口之人视线一转,落在第三人身上:“萧道友,据贫道所知,此次进宫之人乃是你昔日仇家,不知你有何打算?”
剩下第三人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自古以来,黑白相间,阴阳有别,太清宫此次胆敢插手我隐宫之手,日后岂不是要凌驾于我等之上?”
杀人当诛心,此言可谓一针见血。
不过对于此人历来极端话语另外两人早已司空见惯,或者说,这位名唤萧渊之人张口闭口便是两宫开战之类的话语,他们早已不知听过多少遍了,自然不会真的付诸实际。更何况,太清宫插手隐宫之事,不正是从你们萧氏一族开始的么?
不然以你萧渊区区灵神后期之力,真能坐上‘三殿之一’的位置?若非那萧毅斋施压,以隐神宫的脾气,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哪有你置喙余地?
不过而今既在同一屋檐下,另外两位自然不会把这些话挑明,有些事,说出来便是要负责的。
这三人便是隐神宫明面上的最强力量了,至于暗中还有何隐藏的积年星宿没有,想必即便是‘初来乍到’的萧渊都不曾知晓。
但萧渊毕竟是在下界紫川神国做了那么多年皇帝,对于另外两人眼中的洞若观火自然看在眼里,甚至连另外两人眼中是不是透漏出来的漠视与轻视都知道,但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萧渊道完之后,便看向首先开口之人,其人名唤梁济,乃隐神宫明面上的第一人,修为更是臻至半步道尊之境。
在隐神宫‘三殿十二阁’中,梁济把持天极殿,手中四阁实力更是在其余两殿之上,光是灵神存在便有双手之数。
更勿论殿内供奉与护法了,如此力量足矣碾压浮黎仙山任何一个洞天。
且因浮世塔这处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不是山主亲至,隐神宫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成也浮世塔,败也浮世塔。因此塔之故,外人难以进入,但内部存在却可以掣肘其手脚,譬如那太清宫宫主皇甫道神。
在而今山主闭关之际,皇甫道神手握浮世塔法符,足可调动浮世塔近六成力量,甚至若得山主允许,其还可联合六大洞主全力驾驭此方镇山之宝。
浮世塔,浮黎镇山仙器,品阶在道兵之上,乃浮黎仙山屈指可数的圣器之一。
此器一出,动辄洲毁陆沉,山崩地裂,唯有九位至尊亲出方才制止。
但此宝毕竟在圣阶,即便是皇甫道神也难以驾驭,强行操控只会遭到反噬,甚至被圣兵吞掉修为也说不定。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皇甫道神不会动手,更不用以浮世塔来向隐神宫施压。
至于先前与萧毅斋那场斗法,仅仅在太清宫内部,算是借助了浮世塔某个枢纽,仅得部分力量,否则强如皇甫道神也难以为继,而这才是隐神宫三位殿主有恃无恐的地方。
笼罩在迷雾中的萧渊道完之后,便看向梁济,只见梁济气息平静,如同一头老狐狸般在默默窥视之时,仍然不忘狐假虎威。
萧渊暗骂一声,隐神宫真正的靠山不在他这边,导致太多计划搁浅,而今他要将那司马氏族的小子被弄死,自然绕不过梁济背后那位,但而今其如老祖宗与皇甫老不死的一样,都如那万年王八般潜藏在水底,数百年都不出来冒冒头,真是让人憋屈不已。
要搁他身上,与其这般三足鼎立的对峙下去,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成王败寇,谁赢了,浮黎就谁说了算。
隐神宫三大道尊,性格尽皆不同,萧渊背靠萧氏一族,底气颇足,虽是‘末学晚辈’,却常常指手画脚,令其余两人皱眉不已。
而梁济身后同样站着某位大佬,却生性谨慎,常以求稳胜过动荡,而隐神宫这些年之所以能如此安分守己,此人功大莫焉。
另外那人名唤陈关韶,但其自称与浮黎辰虚洞天却并无半点关系,至于背后实情为何便有待商榷了。
陈关韶面容沉静,貌似四旬,一头白衫笼罩,颇有儒雅君子之风,再兼其手中常有暖玉在握,简直像似谪仙在世。
听闻萧渊话语之后,他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只闻其言道:“萧师弟此言差矣,须知我浮黎素有‘内圣外王’之称,山门上下皆为一体,太清与隐神同为亲兄弟,岂可如此见外,有那‘插手’之字眼?师弟日后需慎言呐。”
此话几乎相当于在指摘萧渊暗怀挑拨内外关系、心存不轨之心,就差直接指着其鼻子说这人有些不安分守己话语了,可谓是绵里藏针。
打破隐神宫固有格局,以隐神宫内部之力自然难以成功,唯有借助太清宫诸位洞主之力,方可除掉梁济与陈关韶。这便是萧渊的想法。
但梁济毕竟是掌执隐神宫数千年的老狐狸,岂会不知这只小豺狼心中所想,只不过以他的心性,向来谋而后定,不动则已,动必以犁庭扫穴之势,彻底清楚这些魑魅魍魉。
他听闻陈关韶话语之后,在那模糊不清的朦胧灵雾之下,梁济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兵者,大矣,不可不慎重。”
此言仿若信号般,几乎快要被萧渊气笑了,堂堂道尊存在,竟会如此畏手畏脚,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莫非你梁济真要等到太清宫打到此地来,才肯御敌?难道你不知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他虽新上,却并不不知轻重之辈,自然知道区区激将法难以成功,故而强忍住爆发的脾气,只是轻轻冷哼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莫非梁师兄真要等到太清宫抢了我隐神宫底盘,才肯出手?只是萧某须得提醒师兄,到了那时,别说你想保这隐神宫,就是你我三人的性命说不定就要跟那司马乾一样,被人当场打死的魂飞魄散了。”
陈关韶气息浮动,声音有些泛冷,言道:“萧师弟,过了。”
萧渊也知方才话语有些逾越了,再次冷哼一声后,却未再言语。
哪知不知是萧渊话语起作用了,还是梁济突然就开窍了,忽然言道:“其实萧师弟并未言错,此次太清宫贸然插手我隐神宫之事,且还自称是送来一位宫主,这无疑是未曾将我等发在眼里。就如萧师弟所言,我先辈在此经营数十万年之久,此地早已打上我等印记,哪有太清宫置喙余地?而今其要来摘果子,跟我等辛辛苦苦筹备好嫁妆酒席却无法入洞房之事并无差别,他们这一手釜底抽薪,可真狠呐!”
此话一出,不仅萧渊愣了,就连熟悉梁济一贯作风的陈关韶也不禁愕然,莫非他转性了?
梁济并未转性,也未疯狂,只是就在方才,他明显感受到隐神宫的那柄钥匙似乎动了。
钥匙共有八把,除去六大洞主外,便是两位宫主各掌正副两把了。
但隐神宫这把,自从前任宫主莫名陨落后,便一直不曾被人祭炼成功,如同抗拒外人入侵般。
譬如梁济便曾尝试过,但不管他用何种方法,都难以浸入丝毫,且到了而今,别说炼化,连靠近都难,可谓是冥顽不灵。
而他之所以要掌握住此‘钥匙’,一则便是掌控隐神宫,届时一朝大权在手,收拾萧渊之流不过翻掌之事;二来,在隐神宫那个老不死的在世之际,他就犹如头盖一片天,一举一动都束手束脚,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故而,一旦掌持了隐神宫秘匙,他便可彻底脱困,摆脱那位的控制,彻彻底底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然而以前一直不曾将其炼化,还以为是修为不够,需道尊存在方可将其炼化,但就在方才,那枚悬浮在地宫内的隐神秘匙忽然动了一下。
在司马元踏入此方地界之际,那枚秘匙跳动了一下。
如同见到主人般欣喜的跳动。
他当即明悟,此宝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与修为无关。
早就被人预定了!
第一章 斩草除根!
他当即明白此乃前任宫主司马乾所留下的手脚,早在司马元降世之际便曾给他留下的一条登天之路。
他心中暗恨,喃喃自语地道:真是好大的机缘,好真挚的父爱啊。
可惜,这枚秘匙你拿不到了。
梁某既然得不到,那你区区黄口小儿莫非就能如愿?真是痴心妄想!
妄想!
梁济心中似有熊熊怒火即将倾泻而出,他要灭掉司马元!
打断他那胆敢伸向秘匙的爪子。
只要是任何胆敢染指他禁脔的东西,都要被他彻底毁灭,死的碾为齑粉,活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这时,听闻梁济话语之后,萧渊大喜,当即言道:“梁师兄所言极是,太清宫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莫非真欺我隐神宫无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即他趁势对着陈关韶肃然言道:“陈师兄,既然梁师兄都认为,今次太清宫委实过界了,你我兄弟三人何不联手抗敌?”
陈关韶微微皱眉,透过朦胧法雾,似要穿透梁济**,直指其内心深处,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事会令这位态度如此大变。
然而梁济修为在三人乃是最高,以陈关韶半步道尊中期顶峰存在,自然难察顶峰隐秘,甚至还被梁济发觉。
只见梁济身上气息骤动,声音泛冷地道:“陈师弟这是何意?你若果真不愿,那就梁某与萧师弟出手便可。”
陈关韶闻言默然,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将心中顾虑道出:“我等出手非比寻常,一旦动了真火,定会影响浮黎大局,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察啊。”
萧渊怕梁济被其说动、给搅黄了,当即趁热打铁,冷笑道:“陈师兄此言差矣,这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你还要隐忍到何时?莫非真要等到妻儿子女都被其奸-淫屠戮方才幡然醒悟,真是可笑至极!”
梁济大手一挥,沉声道:“陈师弟切勿再言,此言为兄已决定了,来人若是安分守己、今守本分也就罢了,若果真是冲着我隐神宫宫主之味而来,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他微微偏头,直视陈关韶,大有深意地道:“师弟可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道理?”
陈关韶闻言默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认为算是明白了梁济真正的打算了。
原来是怕那太清宫之人枪班夺权。
可,来人真有那么厉害,需要他们三位半步道尊联手方可对抗?
将此问出后,梁济气息从容,渊沉如海,淡声道:“区区灵神后期,岂能劳我等大驾,派一些弟子去除掉即可,我等需要注意的还是太清宫那六位!”
此言一出,陈关韶便不再多言,萧渊皱眉言道:“莫非皇甫道神果真要出手?”
梁济身上法力轻动,似有大动干戈之兆,“他若出手,我等也只有联手抗敌了。”
说完他目光看向陈关韶,而今萧、陈联手,皇甫道神若是来攻,这位陈氏弟子没有理由不配合抵御。
陈关韶的底细,别人不清楚,他们岂会不知。
陈关韶静默少许后,缓缓言道:“关韶同为隐神宫之人,自当与宫**进退。”
萧渊笑意一展,四周稍显压抑气氛骤然一松,梁济同样颔首道:“陈师弟一直以来都知晓轻重,倒是梁某暗藏小人之心了。”
陈关韶摆了摆手后,对着萧渊问道:“不知
萧殿主派何人前去处理那位新来‘宫主’?”
萧渊嘿然一笑,新来宫主?想要虎口夺食,也不怕葬身虎穴?他施施然地道:“当然是萧某亲自去会会这位‘新宫主’”。
‘新宫主’司马元来自莲花世界,他萧渊同样来自莲花世界,上次借那位国师之力得以‘飞升’至此,真是好大‘恩惠’呢。
萧渊心中冷笑,想起当日情景便一阵后怕,好长时间都是悚惕惊惧,久久未曾平静。
原本以为飞升之后会成仙了道,岂料却是一只只捕鱼手,那一道道飞天裂缝非但不是成仙之路,反是投胎转世之道。当日飞临上界之后,他亲眼看见东荒诸国灵神存在一个个如同蝼蚁般被诸多大手擒住,有的直接被捏爆,有的则不知所踪,料想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的甚至当场被夺魂枭首,灵神之躯直接被夺舍,那种凄厉、痛苦乃至煎熬的惨叫声至今都历历在目,如同魔障般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若非最后族长赶到,将他带走,说不定他也会沦为其中一员。
沦为奴隶,生不如死的灵神奴隶!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位新官上任的隐神宫‘新宫主’。
莲花世界幕后推手,司马元!
不错,自从家族获悉那位国师乃西冥洲邪神庙邪神后,萧渊便恍然大悟,明白这一切原来是那位司马小杂种所为,原来他就是那个幕后真凶!
萧渊笑容依旧,心中杀意如若凝成实质,可向道尊挥刀,他是如此的痛恨邪神与司马元,他心中喃喃自语地道:“不将你抽魂夺魄、千刀万剐,萧某誓不为人!”
“原以为还要等到晋升道尊方有机会下界找你,却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倒是自己找死找上门来了。”
外间陈关韶虽不知萧渊心中所想,但观其恨入骨髓的神色便知,这位与那‘新宫主’之间必有难以化解的血海深仇,他倒不在意对方二人之间的恩怨,倒是担心皇甫道神会因之翻脸,届时他们三个考虑的问题就是寻仇了,而是如何据宫防守,乃至脱离浮黎。
但此事说起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不提那六位道尊存在,单只仙浮塔他们就逃不出去。
陈关韶沉默不语,心中一叹,惟愿此次之事仅是那皇甫道神的一次试探吧。
三人身影渐渐转淡,消失无踪。
同时,在隐神宫内,一处峰巅。
司马元负手而立,目光平淡。
少顷,有五道身影迅疾掠至此地。
待其靠近后,为首之人在空中稍作停留,便带着身后四人在司马元身后落下。
其看了眼司马元背影后,本欲悄悄探查其修为,不料刚要探出,便察觉一股刺痛,他当即闷哼,眼中露出惊骇。
半步道尊!
来人莫非是副脉主不成?
身后四人神色不一,有人阴晴不定,有人眼露缓和,也有人极速垂下脸颊,看不清其神色如何。
为首之人面容近六旬,观其气机,俨然灵神后期之境,距离半步道尊也不过一步之遥。
但正是这一步之遥,却犹如天堑般,横亘在其眼前,阻遏了他整整七百年了。
他犹豫了一下后,俯身一拜地道:“希夷洞天卢元裴拜见前辈”。
身后之人当即附和。
司马元转过身来,这些人乃是神霄、灵瑶
以及希夷洞天安插在隐神宫的暗子,不过据他所知,三家暗子本有十七人,除去变节的三人外,也还有十四人。但今日却仅仅只到了五人,看来隐神宫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司马元方才故意将半步道尊修为散出,暗中探察发现,这五人还不心齐,由此可见那三位殿主对隐神宫的掌控达到何种境地,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啊。
司马元轻轻颔首,开口便知惊人话语:“本尊司马元,忝为神霄新脉主,今次入宫,乃是奉太清宫皇甫宫主与六位洞主之请,前来坐镇隐神卫!召你等前来,便是要你们收拢部下,听从本尊号令!”
话音刚落,一道冲天气息拔地而起,涤荡了整个隐神宫地域。
如此高调、张扬乃至堂而皇之的疯狂举动当即令五人目瞪口呆,简直颠覆了他们心中形象。
暗子的行动不是应该偷偷摸摸,极其隐秘行事么,怎么这回宫外派来这么一个鲁莽人物?难道他不知打草惊蛇是何意思么?
还是说,他这是生怕三位殿主不知道他来抢班夺权,故意这般明目张胆挑衅?
诸多疑惑,诸多问题,都汇聚成一句话:
此人,是个疯子!
那卢元裴更是头皮都为之发麻,声音都为之颤抖:“前辈,前辈,祖宗,您动作小点,动作小点,可千万别让三位殿主发现了啊。”
此话一出,司马元朗声大笑,抬首仰望云霄:“不知是哪位殿主亲临,本尊隐神宫司马元有礼了!”
话语落下,卢元裴五人顿时瞳孔瞪大,齐齐身形一僵,及至上方一道黑袍身影缓缓踏空而下后,尽皆面如死灰。
完了!
黑袍、冷面、红眼。
来人正是隐神宫三殿主萧渊。
也是那个莲花秘境内东荒紫川皇朝的前任国主,萧渊。
萧渊双目充火,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中似有深仇大恨,看得司马元都莫名其妙,他微微皱眉。
未等司马元开口,萧渊便气息骤放,如同排山倒海的波浪般倾泄在司马元等人身上。
司马元倒也并未有何不适,倒是卢元裴等人齐齐色变,惊呼一声后,噗通声不断响起,尽皆跪倒在地。
他厉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等死不足惜!”
卢元裴等人近乎胆肝欲裂,只见那庞大威压正要继续增涨,一道轻笑声响起。
继而卢元裴等人骤感压力一消,却是司马元抬手一拂,挡住了萧渊。
萧渊豁然转首,眼神阴森恐怖,阴恻恻地道:“怎么,道友要拦我?”
司马元忽然心中一动,他方才想到一人。
萧瀚!
昔日的紫霄派元婴存在,也是东荒萧氏一族的外派棋子。
更是与那位紫川国前任国主有纠葛。
此人似与萧瀚有五成相似!
传闻那萧渊先他一步‘飞升’上界,正是那次邪神主导了飞升之事。
就在这时,一道许久未有动静的存在适时给司马元传了一道讯息:来人名唤萧渊,紫川国国主。
司马元顿时明悟,心中当即大喜:“前辈可是醒了?”
传音之人正是邪神。
当初司马元踏入浮黎之后,其因避免被浮黎某些‘老熟人’探查到踪迹,便在莲花秘境沉睡,未料到今日会现世。
杀了他,斩草除根!
第二章 吃了仙药不成?
又一道讯息传出,司马元心中一松,嘿,正合他意。
内中传讯不过一瞬,却足够司马元作出判断了。
只见他对着萧渊微微一笑,抬手就是一道青赤剑芒掠出。
萧渊脸色大变,口中当即爆喝:“放肆!”
话音未落,其人便迅疾后撤,撤走千丈之外。
然而令他头皮发麻的是,那道古怪的青赤剑芒仿若如影随形,一路划破长空,破霄而至。
嗤嗤声在空中响起,惊怒声自远方传来:“你是何人,胆敢插手我隐神宫之事?”
司马元身影一纵,徜徉于九天之上,同时脚下一道墨黑色飞车一闪而逝,他目射冷光,迅疾似电,呼吸之间便臻至萧渊身前。
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司马元轻轻抬手,一柄赤血长刀在手,邪气凛然,煞气滔天。
萧渊见此终于不再伪装,变色失声道:“万化邪刀?”
继而气急败坏地嘶吼道:“皇甫道神,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几乎在司马元祭出万化邪刀的同时,远在天边的隐神宫内当即爆发两道冲天气机,气贯长河,倾动云霄。
同时,两道沉喝声紧急传来:“道友且慢!”
“住手!”
然而,不待两人话语落下,司马元手中长刀在握,举过头顶。
他目光冷淡,面若寒霜,在萧渊死命挣扎,意欲彻底摆脱诛神剑的缠绕时,司马元蓦然大喝:“斩!”
一道血赤光芒顷刻落下。
倏忽间,从萧渊头顶自上而下的斩落。
同时,还有刀剑碰撞的哀鸣声,骨肉割裂的轻嗤声。
还有两道不敢置信的震怒之声。
而对于愈发之近的两道磅礴气息,司马元置若罔闻,冷眼俯瞰下方萧渊僵直凝滞的身躯,一股崭新的强大气息即将苏醒,似要从内逃脱。
司马元漠然探出一手,掌心中似有圆珠浮现,观其模样,正是莲花秘境。
他轻轻一抓,如同莫大吸力,直接从萧渊死不瞑目的肉身躯壳内拽出一道虚幻魂体。
其一脸惊慌失措,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恐惧,正是萧渊灵神之体。
司马元轻轻一笑,正欲收入囊中,耳畔两道庞**力倾泻而至:“放肆,留下萧师弟灵神!”
正是梁济、陈关韶。
然而司马元头也不抬地道:“御!”
一层无形的结界横亘在司马元与梁济之间,结界之上还有一辆漆黑飞车。
两道光华在结界之外落下,现出陈关韶与梁济的身影。
陈关韶面容凝重,抬首看了眼那辆悬浮在结界之上的飞车,沉声道:“九馗天车!”
梁济脸色阴沉,气息愈发躁动,此方天地三千里范围都被这三大半步道尊气息所影响,生灵万物尽皆瑟瑟发抖,恐惧战栗。
继而在梁济眼神阴沉似要滴水之下,眼睁睁地看着司马元将萧渊的灵神之身收入股掌之中,随后在他们暴虐怒吼之下,司马元轻轻向下一拍,萧渊的肉身便彻底被碾压成齑粉。
梁济当即勃然大怒:“竖子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其一掌拍下,轰隆声传荡而出。
司马元灵剑域界咔咔作响,似要崩溃
但上方九馗天车轻轻摇晃,洒下一道乌光,结界般安然无恙。
司马元袖袍向后一卷,卢元裴等五人当即被推出万里之外,同时结界应声而破。
两道气息直冲面门而来。
司马元朗声长啸,身侧略微受损的诛神剑盘旋在侧,手中万化邪刀颤抖不止,似是兴奋,又若挣扎,桀骜不驯的性子令司马元几乎握持不住。
眼看两位大敌将至,手中万化邪刀又要闹幺蛾子,司马元漠然垂首,淡声道:“助我灭此二贼,灵神归你,如若不从,那留你何用?”
话音落下,邪刀似有一瞬的僵直,继而便恢复暴动,似要愈演愈烈的趋势。
司马元索性一甩,直接将万化邪刀扔出,丢下一句:“现出你的真正实力,为我一战,否则,刀灭灵亡就在今日!”
他瞥了一眼,淡声道:“司马向来说话算话”。
旋即其身影一踏,脚下九馗天车一闪,三道气息当即毫无悬念的碰撞在一起。
“小辈,你放肆!”
司马元朗声大笑:“梁殿主有礼了,司马久仰大名,今日能有幸向前辈讨教,实乃小子三生有幸。”
随即便是一阵青赤剑芒四射而出,照映了整个天地。
后方卢元裴等人惊惧,然而不待他们回神,耳畔一阵阵破空声传来,却是隐神宫其余灵神存在。
譬如地坤阁虞万柯、宗墨以及高侠等人,还有人皇阁陆九鸳、封四岳以及成罡等人。
随机一阵阵庞大气息迅疾靠近,一阵灵云落下,现出数道身影。
其等正是隐神宫天极阁之人,为首之人身披玄色大氅,踏空金缕长靴凌虚而至,其神态昂扬,俨然以众人之首自居。
其中人皇阁本隶属于萧渊掌持,地坤则属于那擅长韬光养晦的陈天韶辖制,人皇阁因萧渊之故,在天极阁、地坤阁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即便有所争斗,也常常落于下风,或者说因其背后靠山不强,万事都不敢强争。
此刻骤见天极阁降临,人皇阁来人更是脸色一变,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天极阁为首之人阔步踏来,径直走到众人前方,负手而立,抬视司马元与两位殿主争斗场景。
其人名唤巫阳,天极阁首席大弟子,更是梁济的亲传弟子,修为境界早在三百年前便臻至灵神后期之列。
但碍于某种原因,其人始终都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甚至据在场某些有心人获悉,这位天极阁大师兄为了避免那位的猜忌,几次三番的自削修为,初步估计,其人早已消掉一个灵神境了。
由此可见,此人隐忍之力有多强。
巫阳抬首仰望了少许,只见前方朦胧一片,三道庞大气息纠缠不定,观其中三人气势,俨然以自家师尊更胜一筹。
旁人见此,当即笑道:“天阁大人法力濒天,灭此逆贼想来不过手到擒来,信手拈来。”
哪知此声马屁却拍打巫阳脚底,他眼中笑容渐渐消散。
旁人不知何缘故,有些惴惴不安,霎时间有些静默了。
巫阳似觉察出气氛不对,瞥了眼众人后,言道:“我到不担心师尊大人,只是在纳闷萧阁主不知在何处,先前不是他首先出来迎敌么?”
众人目光当即齐聚在卢元
裴等人身上,尤其是以人皇阁陆九鸳、封四岳以及成罡三人最甚,只见陆九鸳沉声问道:“卢元裴,家师现在何处?”
卢元裴等人脸色煞白,这个时候先他们一步前来,傻子都知道其等意欲为何,可此时不是整治这些叛徒之际,一切等战后再说。
卢元裴也知在劫难逃,索性彻底放开,负首抬目,听见众人毫无客气的质问声,他瞥了眼陆九鸳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两字:“死了”。
此话一出,如同一场风暴卷过,众人当即失声:“什么?”
“不可能!”
“你撒谎!”
“放肆,胆敢以下犯上!”
诸多指责话语接踵而至,毫不顾忌卢元裴的脸面,或者说这位昔日的地坤阁得意弟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尊严之说。
其中人皇阁成罡豁然站出,对着卢元裴厉声道:“放肆,你一介叛徒安敢在此乱散谣言,待成某将你拿下,送于执法阁惩戒。”
话音刚落,其人身形一闪,径直朝着卢元裴扑来。
众人或是惊诧,或是皱眉,亦或者迟疑不决,众生百态,可谓千奇百怪。
哪知卢元裴哈哈大笑,身上浑然不作抵抗,仿若引颈自戮,倒是其身后四人吓得抱头鼠窜。
只见卢元裴笑声骤罢,指天厉声道:“萧老儿方才就死在这里,诸位若敢动我等一根毫毛,主人或许就要那诸位的命来抵了!”
此话一出,其余两阁之人当即惊疑不定,即便是陆九鸳都不禁脸色一沉,他看了眼巫阳后,对着卢元裴冷声道:“笑话,我家师尊乃半步道尊存在,岂会如此轻易的陨落,定是那外来人施了何困敌手段,将师尊暂时困住,否则必会与两位阁主联手将那厮制住。”
人皇阁封四岳与成罡闻言再次向前,预备将卢元裴彻底制服,岂料这时巫阳忽然抬手,“等等!”
众人闻言转首,只见巫阳脸色凝重,四周感悟一番后,再与地坤阁虞万柯对视一眼后,再对着陆九鸳沉声道:“陆师弟”。
陆九鸳面无表情,漠然地道:“师尊气息还在,陨落的只是其肉身,其人正被那外人困在某处秘境之中。”
巫阳皱眉问道:“为何如此确定?”
陆九鸳闻言沉默,在众人有些皱眉,略显焦躁、不耐之际,他方才眼睑一垂,声音低沉地道:“我乃师尊候备肉身之一,其在虞某身上种下‘通神契’,其生死与我息息相关,我自然知道。”
众人闻言再次一静,脸上或是骇然,或是惊恐,亦或者面容大变,惊疑不定,还有人眼底最深处似还露出同病相怜之色。
巫阳闻言一愣,然而其心中却悄然一动,脸上不动声色,极为恰当的露出尴尬与惋惜之色。
但暗中却悄然递出一道意念:“虞师弟,可有兴趣于我联手?”
在此处纷乱之际,司马元那边也渐渐分出胜负,却说司马元抬手轰退梁济之后,陈关韶当即靠拢,脸色凝重,传音道:“是否请出镇宫之宝?”
梁济脸色阴沉,并未言语,方才他与陈关韶两人联手都未能将那小子拿下,甚至令他颇感不可思议的是,那小子的实力似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强盛,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兆。
他恨声道:“莫非那小子吃了何仙丹神药不成?”
第三章 局中局!
可仙丹神药功效哪有这般神奇,能让堂堂半步道尊存在的实力成倍增长,甚至看那小子面容红润有光泽的模样,其所服神药似乎并无太大副作用。
陈关韶看了眼正闭目悬浮在空,身上似有一股似玄似妙的气息无形散开,仿若灵丹妙药正在散发其独有的香味。
而在梁、陈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细细探究之际,司马元并不知晓,或者说即便知道也毫不在意。
此刻的司马元正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这种强大并不虚妄,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他内视己身,只见在识海之内,诸多灵海、岛屿、山川乃至以神识编织的那个玄奇世界正在渐渐消失。与其说消失,不如说是在虚化。
道尊存在,不仅仅是修为法力灌满,抵达至道尊之境,更要将体内的灵神之力尽皆化为‘虚无之力’。
灵神分两种存在,一为肉身与灵神合一,也就是俗称的‘灵肉合一,天人一统’。此身在遭受天雷劫难轰杀之后,已然经过千锤百炼,算是进阶成为天地间奇珍异宝中的‘异宝’之列,足可媲美半神兵。
甚至有些以肉身成神者,单凭肉身便可与灵神器抗衡,乃至徒手崩毁也不在话下。譬如司马元,便是此类修士。
此外,便是灵神与肉身分离。此种以灵神域本土修士为主,他们在晋升灵神境时并未遭受天罚洗礼,更不可能去忍受那种肉身崩毁的痛苦与折磨,他们这种其实与元婴存在并无太大差异,至多相当于法力更为强横的元婴修士。如梁济、陈关韶等人,当然,那偷渡上来的萧渊也属此列,算是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而今,在灵神域公认的晋升道尊之法中,尤其以下界修士晋升之法最为正统,便是将已然灵肉合一、灵神与肉身向融合的身躯渐渐炼化,并以‘虚无之道’将此身化去。化成一半,便是道尊伪境;全部化成,便可成就道尊之身。
届时,几乎相当于将自家神灵寄身于天道之上,勉强踏入‘不死不灭’的门槛了。
但而今被灵神域本土灵神的灵肉分离大行其道,致使司马元修炼的这种‘正统’修道之法反而沦为异端,甚至还一度遭到了灵神域本土修士们的排斥与打压。
这时,司马元所进行的正是这种昔日被灵神域排斥,今日却逐渐接纳乃至向往的最为正统的晋升之法。
不过即便羡慕也不会轻易更改,毕竟一旦更改入道方式,无异于打到重来,亦或者转世重修,甚至比堕境还要痛苦,几乎就是修为尽废了。
观司马元所为,似乎正在进行的便是领悟‘虚无之道’。
修为臻至半步道尊,其便需要领悟虚无,一旦领悟虚无便可以身化虚;而在化虚之际,还要控制灵神将自家一道神识寄托在九天之上的无尽虚空。
一旦寄托成功,便可仿若在浩淼星空之上镶嵌一颗精湛明亮的新星,那颗星星便是修道人士在天道身上留下的印记,这枚印记可以当做修士骤然陨落后,以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而活成归来,几乎相当于一颗永固的魂灵。且此魂灵受天地气运加持,少有三灾五难,更是受此方天地气运所钟,成为世俗中盛传依旧的‘天之骄子’。
真正的道尊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但一旦获得天道认可,便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同时,修士在成功寄托魂灵之后,便可囊括域界内的所有法力、灵力、神力以及真力等等各种元素之力
而汇聚一具‘圣体’。
不过在灵神域数十万年以来,真正能够积聚到一具‘圣体’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众所周知的便是,在而今的灵神域,仅存的‘圣体’便是那高居万万兆神域修士子民之上的九大至尊。
也就是说,一旦凝聚‘圣体’,几乎便是下一位至尊存在的可能性之一。
当然,最后能否成为至尊,那就看那人的造化了,能躲过天灾**,能逃过九大至尊存在的捕杀,便可鲤鱼跃龙门,飞龙在天了。
故而绝大数能够凝聚的便是‘道体’,道体便是道尊之体。
此刻,司马元抬手间便是种种玄妙化作灵符遁入脑海深处,一股股玄之又玄的无形之力将其团团包裹住,这股力量,如同岁月的侵蚀之力,更像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在剔刮着司马元身上的血肉与骨血,那种痛入骨髓的力量可谓记忆犹新,但未曾料到而今即便臻至半步道尊存在,依然还能再次品味,可谓是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不过,在品味这种类似千刀万剐的人间极致痛苦时,他的收获也是极为可观的。
譬如此刻在梁济、陈关韶眼中,远处的司马元已然消失了一小半身躯,甚至在接下来眨眼功夫内,四肢以及半个脑袋都渐渐消融大半。
按理说,此刻应该是趁火打击的最佳良机,但梁济与陈关韶脸色阴沉地相视一眼后,非但未有向前,反而不约而同的极速后撤。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撤过程中,以司马元为中心的千丈方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趋向灰白色。
湛蓝天空、纯洁灵云、清晰碧宇乃至下方大地都在向着灰白转化,如同被某种神奇、玄妙的强大力量硬生生抹去了色彩。
正是这种诡异的力量,是梁济、陈关韶等人多年以来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之物。
这种力量唤作虚无之力。
也因其乃是灵神向道尊转化之力,而被誉为‘化道之力’。
这种力量,他人的不可为己用,唯有自己向着天道召唤、吸引乃至求取而来,他人的虚无之力一旦沾染,便只有彻底归于死寂、冥灭一途,不会有传说中的‘搭顺风车’之利。
司马元身侧渐起风暴,初始大如拳头,继而状若头颅,随着风暴疾速旋转之际,四周空间渐有如墨黑线一闪而逝,如同幽灵。
黑线破坏力极强,四周灵云、被风暴卷入的飞鸟以及司马元部分肉身都直接被其吞没。
此黑线,赫然正是空间裂缝!
少许功夫,头颅大小的风暴几近人高,且风暴又衍生出来数个拳头大小的小风暴,小凤暴不断扩大,成长,再臻至头颅大小。
顷刻功夫,在司马元身侧已然聚集了整整百十来个风暴之元。
而这些风暴之元尽皆呈晦暗不明的深灰色,仿若一个个死亡天洞般吞噬着四周一切。
不过数息功夫,整个隐神宫都此道力量所惊动。
而在隐神宫外,五大道尊气息徘徊于隐神宫外,颇有些惊疑不定。
其中萧毅斋玄真气息蓄势待发,皇甫道神则随时告诫在场诸人,今日的他罕见的露出本来面目。
一张与司马元有三成相似的中年面孔。
都言外侄多似舅,此言果不虚矣。
而且为了自家外侄的晋升大计,皇甫道神直接将太清宫都搬了出来。
甚至一旦事有危急,
这位掌执太清宫的大宫主说不定会再次动用仙浮塔之力,届时就不是区区‘点到为止’那么简单了。
他目光凝重,看向隐神宫最深处,眼中悄然划过一丝幽深之气。
五人中,以陈景清脸色最差,苏若煜则垂目不语,似也未曾料到如此变故。
而最让人意外的还是萧毅斋居然出奇的平静,即便那位被他亲自接应上界的萧渊,刚刚被司马元亲手斩杀,他已然平静如水,仿若平静的有些可怕。
但众人此刻心思并不在身侧几人身上,而是紧紧盯着隐神宫最深处。
那道似醒将醒的神秘存在。
那位存在的修道岁月,连萧毅斋家族那位都难以企及,当年那位成道之际,正在闭关的萧氏老祖还未踏入灵神境,地位实力仅此于皇甫山主。
今日之事比众人所料想的要早一些,早太多。
在他们计划之中,当初与卢希夷商议的赠送半成道元给司马元,以辅助其登临半步道尊之境,其后过一两百年后,待皇甫道神与萧毅斋他们准备妥当后,再联手司马元里应外合,一举攻破隐神宫,擒杀那位存在,彻底扫除浮黎内患。
不过众人未曾料到,司马元会如此快的登上半步道尊之境,或者说,即便他登上半步道尊,也一定不会超出众人的掌控,至少还无法真正匹敌他们六人。
除非司马元将神霄大洞天祭出,以不惜洞天破灭的风险来对抗真正的道尊之力,否则在他们预想中,以司马元获得道元之力无法对他们产生真正的威胁,不然他们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卢希夷将道元馈赠给他?
他们又不傻,浮黎总共七把椅子,他们先前已经除掉一个了,岂会傻乎乎的培养一个仇人儿子来给他们添乱?
之所以答应卢希夷的‘牺牲与奉献’,一来是其承诺赠予的道元之力无法给诸位洞主带来威胁,二来也是意欲借司马元之力来抵御隐神宫那位,如此方有暂借两件半步道兵于司马元,并允许其掌持隐神宫,与皇甫道神并驾齐驱而毫无异议。
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皇甫道神与萧毅斋等人联手做局,意欲以司马元为诱饵,来勾出隐神宫那位馋虫。
而一旦其出世,必然会惊动浮黎内部隐藏的两个万年老王八,届时便是三大半圣乃至圣人之战。
不过他们丝毫不曾担忧祸及池鱼,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迟早都会发生,而且不止他们知道,山主大人、萧氏老祖以及隐神宫那位三人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们或是在闭关钓鱼,或是潜修积蓄实力,亦或者隔岸观火、意欲坐收渔翁之利,如此局面已然持续了数千年了。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讲,或许不仅仅司马元是整件事中一枚小小的诱饵,就连其背后的作局者皇甫道神等五人也不过是这盘大棋局中的小小推手之一。
甚至目光再放大一点,这是否又是灵神域其余九大至尊插手浮黎仙山内务作的勾当与谋划之一呢?
不过对于这些局中局、环中环,作为计划的核心棋子司马元却丝毫不知。
此刻的他,只知道前几日卢希夷似乎给的太多了?
当时他还未曾察觉,未曾料到,此刻当他准备小小的突破一下时,当日卢希夷赠予的道元之力竟然如同猫闻着腥味般狂朴上来,让这个对于化道之险一无所知的司马元顿时有些蒙圈,这些‘道元’莫非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被他炼化么?
第四章 化道之法
但不等他思考太多,一阵阵庞大的道元之力顷刻便将他覆盖、包裹,直至裹成一个粽子,直至在他四周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深灰色道元风暴。
这些风暴撕扯着整个天地的神力,也搅乱了整个隐神宫内所有的天道感应,更惊动了某个连司马元都感到窒息的恐怖存在。
那个存在,层次太高,几乎是司马元所见到的最强悍、最霸道、最无敌的存在。
当那个存在似降下一道若有所无的意识时,以司马元为中心的数百万里空间都为之静默、凝滞。
这一刻,包括隐神宫外两大殿主,太清宫六位道尊洞主都陷入死寂。
一种不受自家控制的死寂,如同生死都操之于他人之手。
不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也仅仅一闪而逝,倏忽而过,但留下的阴影却是令人铭记在心。
这一刻,司马元思维停滞,皇甫道神五人眼露欣喜,但碍于那位恐怖存在的实力影响,而无法动弹。
在这特殊时刻,司马元脑中不断有灵光闪过,身上化虚之力更是不断蔓延,直至侵占整个身体,不过呼吸功夫,其全身上下便早已化虚之力夺去大半神元。
肉身虚化,灵神归于永寂,观其态势,似已完成两成之多。
但就在这时,在司马元即将化掉五脏六腑之际,隐神宫那位骤然将目光凝聚在司马元身上,那位传说中早已登临道尊顶峰,开始触摸圣人屏障的隐神卫第四代首领似乎露出惊讶之意,继而露出了然之意,紧接着便有呢喃声传出:“原来是那个小家伙的血脉”。
随即在梁济、陈关韶脸色大变,不好,司马乾竟连这位都‘贿赂’了!
俄而,其其等胆肝欲裂之下,一只大手自隐神宫最深处摇摇探出。
这只大手足以覆盖整个天穹,更勿论区区一倾之地了。
大手荡出,太清宫突起仙乐,似有庞大的模糊光影浮现在空。
与此同时,在玄真洞天的最上空,一道黑影抬眼望来。
这一刻,三大浮黎至尊再次聚首。
在皇甫道神躬身恭迎,萧毅斋匍匐叩首,以及灵瑶仙子、陈景清、苏若煜三人叩首纳拜之际,三大至尊沉默对视少许。
这个‘少许’在数位道尊看来,不过瞬息功夫,但唯有不被至尊影响的司马元方才知晓,在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已无足轻重了。
于这三位而言,万里、十万里乃至百万里空间阻隔都不过触手可及;就连时光岁月都在这一刻自我催眠,陷入沉寂。
这一刻,被司马元称为‘永恒之时’。
因隐神宫那位的关系,司马元得以倾听道三位至尊的法力波动之音,但其具体内容却无法获悉。
只知道,在皇甫道神以为的‘瞬息’时间里,其实早已过去数刻钟、数十刻钟。
无人知晓三位至尊究竟说了什么,也无法知晓。
更无人敢轻易揣测。
只知道,从今日之后,司马元入主隐神宫再无人质疑。
或者说,因为此次皇甫道神等人意欲‘挑拨’、‘离间’乃至怂恿三大至尊生死械斗的图谋早已失算,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三大至尊的算计。
而司马元虽说不知这背后藏有诸多谋划与筹谋,但他知道这位隐神宫至尊存在似乎为了让司马元留在隐神宫,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好似万年不允其出手之类。
但这些终究只是猜测,他不曾询问那位,也不敢询问。
少许,这个‘瞬息’功夫过去之后,太清宫之上模糊身影消散,并未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皇甫道神并无任何怨言,因为从他继任宫主之味时,自家老祖便一直是这般模样,每次前去拜见也仅仅只是自述自说,那座亘古不变的雕像从始至终都未曾传出一语。
玄真洞天之上,黑袍垂目,扫来一眼众人,他们齐齐身形一颤,战栗、恐惧乃至窒息之意凝聚心神,但好在当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之际,那道目光终于消散。
离去之前,那道黑袍深深地看了皇甫道神一眼,颇有后生可畏之意。
但除了皇甫道神与另外两大至尊之外,无有第四人知晓此事,皇甫山主也并未看在眼里。
若连这点威压都坚持不住,日后还如何攀临上界?莫非还要他亲自扶上去不成?
司马元承继隐神宫主之事再无悬念,但在这之前,他消失过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便是与那位神秘存在相处之时。
太清宫不知司马元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无法获悉,询问诸多暗子,他们也无法知晓其中详情,即便是天极阁主梁济也难以探听到丝毫。
隐神宫地底宫殿。
司马元闭目而作,身上状况足以令人大吃一惊。
半是透明,半是实质。
距离其化道之时已然过去数十日,但他并未成就道尊,但实力却突飞猛进。
修道之路中,先神后仙。而意欲成仙,必先求道。意欲求道,则要化虚。化虚之本,在于灵神。灵神之始,源自天婴。
司马元臻至灵神不过百余年,后一路高歌猛进踏入灵神后期之时日更是令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但他进阶虽快,但却忽视了修道最本质、最原始之路,那便是累积。
犹如一缸蓄水池,司马元虽假借他人之手注入半缸,但终究由于灌注太快,以致这口缸难有后继之力。
且灌注太快,存储法力神元的肉身躯体未曾真正适应灵神进阶,当然最为根本的问题还是司马元这些年东拼西凑而来的底蕴太过浅薄,比之一点一滴存积而来的修道神元终究
有所不如。
而这些潜在的隐患本来会在司马元晋升道尊之时一起爆发,但由于卢希夷‘横插一手’,中途赠予其三成道元,使得司马元诸多隐患彻底扫清,一改往昔底子浅薄、积蓄不够的情况。
此刻他正端居在隐神宫某处秘阁之内,身上诸多道法化作的神符飞速旋转,如同一位位赤金色精灵,萦绕飞舞,久久不绝。
道尊存在乃是站在整个灵神域修道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可以说在九大至尊不出的时代,各大道尊便是掌执四方的权势人物,这些人法力滔天,境界高深,势力广布,爪牙遍及四方。
司马元静心独坐,四周化虚之力震荡之际,丝毫不动其心,却见他身上玄功演化,心神内部似有一股强大力量正在悄然诞生。
这股力量玄之又玄,似虚无之力,却夹杂着司马元本身的灵力。
司马元心神如一,控制着体内那股无形之力不断的冲刷着五脏六腑,如同甘霖雨露般洗涤着身心上下。
运功良久之后,司马元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有精芒一闪而逝,他喃喃自语地道:“修道之路犹如登天,本是逆天而行,岂可知难而退?”
今次运功,虽运行平缓,行云流水,但并无任何实质性进展,这与司马元心中所预料效果相差甚远。
在运功初始,以他本意是要一步登上道尊伪境,彻底越过这个门槛,但不知为何,终究未能功成。
司马元沉吟少许后,决定再次去拜访一下那位前辈。
思虑稳定后,他当即起身,跃出秘阁,向着地下一踏。
当其身形再次出现时,已在某处青铜色泽的古朴大门之前。
司马元深吸口气,脸色肃然,对着青铜大门俯身一拜,口中沉声道:“司马元拜见前辈”。
少顷,一股庞大意念缓缓苏醒,如同自沉睡中归来。
司马元当即精神一阵,他知道此乃这位前辈的一道分念,和先前一样,司马元将心中所疑道出,对方沉寂少许后,再出传出一道意念。
这道意念足够长,却是阐释了何谓道尊,又该如何晋升道尊。
司马元聆听良久后,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继而心悦诚服的对着前方一拜:“多谢前辈”。
随后一阵光华荡出,便再次回到秘阁之中。
当其再次盘膝而坐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愈发清明,同时心中也悄然松了口气。
几天前,司马元被那人强行抓至此地时,并未见到对方庐山真面目,只是传出一道意念,告诉他日后旦有任何问题,皆可去寻他,但必须涉及生死存亡或者修道疑惑等事情,否则一概不理。
初始他还有些蒙圈,辛苦出世一趟,救了他一命之后,便告诉他这些,委实是以司马元的脑袋都无法反应过来。
按照他的估计,这位擒住他的强大存在,仅此将其抓走不是对其搜魂夺舍,便是禁锢乃至灭杀,毕竟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至于此人的真实身份,司马元并不清楚,也不知道此人便是隐身卫第四代首领,但观其修为之高深莫测,想来即便不是山主一辈之人,也是上一辈人了。
这种积年老怪要发起疯来,谁能拦得住?
不过万幸的是,此人不禁未曾对他作何刁难,甚至对他擅自对隐神宫出手非但未曾作出任何苛责,反而让他担任隐神宫新任宫主。
此举方才大出司马元预料,颇有百思不得其解之意。
他甚至还在暗自揣测,莫非这位便是自家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
但随即便打消了此念头,经过这段时日的了解,司马元已然获悉,自家父亲司马乾修为不过道尊初期,即便算上神霄天洞的加持,其实力也不过相当于道尊后期之境,而且再经过当年那场事故之后,司马乾的实力大大为削弱,直接从道尊上境堕至灵神存在,甚至有人亲眼看到司马乾的肉身被几位道尊直接轰杀成碎片。
至于灵神之身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譬如司马元灭杀的萧渊一般无二。
方才司马元之所以贸然前去拜见那位前辈,目的有二,一则是诚心诚意地请教晋升道尊之法,二则也是试探其真正的用心。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对方暂时没有心怀不轨之念,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对方有何邪念,或者说有所图谋,也必定不是现今。
虽说这样有些小人之心,但不能怪他这般,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想通这一切后,司马元眼神清明,倾吐口气后,便陷入沉思。
方才在青铜古门之前,那位前辈对司马元所道的晋升之法其实与传统晋升之法并无冲突,甚至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按照司马元灵肉合一的状态,意欲晋升道尊,唯有将虚无之力全力化开,而且将体内神元全部转化为道元之力,如此再抗过‘入道天罚’之后,方可真正晋升。
不过那位也曾提到,因为仙浮塔的特殊性,司马元在晋升道尊之后,道尊天罚并不会立即到来,甚至他想在这里待多久,便可待多久。
但这里有个隐患,那便是司马元待得愈久,日后出塔之后,天罚便会愈发恐怖。
除非他能一直修持到圣人境,否则天罚的威力只会愈发叠加向上,不会减损丝毫,届时一旦累积某个临界点,或许连仙浮塔都无法遮掩,只会连累这件宝塔一起受劫,到那时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故而一旦司马元晋升道尊,此地便不是就留之地。
他沉吟少许后,不过这些距离司马元都有些距离,毕竟他而今尚未登临道尊,而今当务之急还是如此彻底踏入道尊伪境。
据那位前辈所言,他目前身上虚无之力已然进行过半,尚且还有五成区域未曾被彻底炼化。
司马元微微皱眉,按照对方之意,还是要他走传统路子,以‘肉身化虚、灵神入道’的路子。
可依司马元之意,此法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岂不闻化道之路有进无退,一旦开始便再难回头。而且此路之崎岖令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
譬如在灵神域中真正臻至半步道尊的存在数不胜数,即便是在浮黎仙山六大洞天,在神霄天洞衰弱之后,其余五大洞天也依然保持着各有四到六位半步道尊的顶尖力量。
然而数百年过去,真正踏入道尊存在的也只有两位。
一位乃是司马氏族前任族长,也就是司马元之父,司马乾;另一位便是灵瑶洞天新任洞主郦瑶。
而且据传司马乾之所以能侥幸挨过‘入道虚化之劫’,其夫人皇甫静~功不可没;而皇甫静又是带有一丝妖族血脉,故而两人结合算是互补共利,齐双双踏入道尊之境。
当然,在千余年前,太清宫主皇甫道神之所以能踏入道尊大境,除去自身实力足够外,还有血脉缘故以及皇甫氏族的背后资源加持,使得他理所应当的成为道尊大能。
司马乾与皇甫道神尚且如此,那以浅薄底蕴的郦瑶能臻至道尊之境,其主要原因自然是源自司马乾的额外援助了。道一声再造之恩也丝毫不为过,而这也是郦瑶如此诚心诚意辅助司马元的根本缘由。
故而在浮黎仙山近数百万公里的广袤地域、数亿兆生灵万物之上,能臻至道尊之境的也只有如此寥寥几人,可想而知此境之难。
粗略算来,在整个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中,实打实的道尊存在也不过半百之数。
数百兆亿生灵之上,晋升道尊的仅仅不过半百,故而诞生一位道尊的几率,仅有亿万之一!
可想而知,此境之难!
而此境晋升之难,便难在两个关卡上。
一则便是‘化道’,二则乃是天罚。
其实归根结底,两者并无根本性的区别,都是属于天道节制人间逆天存在的手段。
化道是司马元经历过的虚无之力,天罚司马元也曾亲自尝过,堪称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但道尊天罚可比灵神天罚的威力要强上数千倍、数万倍都不止。
化道之下,万个半步,仅有一人过关。
万个化道成功者,能抗过天罚的也不过一人。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天道劫难,但在灵神域这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地,修士在渡过天道劫难之后,还要预备抵御‘人道劫难’,也就是人劫。
何谓人劫?人劫便是修士之间的互相杀伐、侵夺乃是摘果等手段。
故而,当你用尽心神之力淌过‘化道’之劫后,便需要以毁掉所有法宝为代价来抵御天罚。
倘若能侥幸渡过天罚,修士身上的法宝估计也都折损的七七八八了,而那时便是考验势力的时候了。
若背后势力强悍,不惧他人前来摘桃,自然可水到渠成的渡过人劫;若是没有强大势力作为依托,便只有倒在人劫这一关上了。
甚至更有悲催者,化道、天罚乃至人劫都渡过了,却倒在法力不济上,亦或者被自己人摘了果子。
可谓是功行九十九,仅差一步便可鲤鱼跃龙门,功亏一篑啊。
如此种种,都是灵神域晋升道尊存在之人所必知之事,不过有些人终其一生便呆在半步道尊之上‘养老’,一生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直接在半步道尊上坐化,或者说等待寿元耗尽,可谓是凄凉而悲惨。
还有人是尝试了几次之后,亏了本元,阻碍了成道之路,使得前路断绝,彻底没了希望。
而此种意外,极有可能发生在司马元身上。
譬如今次,倘若司马元晋升道尊不成功,亏了本元,日后再想入道,便需在此补足道元之力,或者说重新‘化虚’。
暂且不提化虚之时的痛苦,单只此事所需道元都极其难找,寻常修士只有通过自家一点一滴的炼化神元,并将神元转化为道元之力。如此勤勤恳恳数百年后,方可积蓄可观的道元池。
届时再行‘化道’之路,若是再次失败,便重头再来。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似乎没有尽头。
但有个巨大的缺陷掣肘着这些入道之人,那便是化道者第一次化道成功率最高,足有五成可能。
能上六成的,极少。
传闻现在臻至道尊的半百大能中,也不过十余。
而能有七成的,也不过两三个。
能有八成的,只有九大至尊。
而在灵神境有九成把握臻至道尊之境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昔日的浮黎仙山开派祖师!
浮黎祖师!
故而第一次,入道成功只有五成,第二次便只有四成,第三次三成,第四次便再降一成,仅有二成。
直至第五次,仅有一成可能。
直至七次之后,入道几乎几乎为零。
届时,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便再无入道机会了。
这,便是修道之难,也是修道之路的残酷。
不过也有人不信邪,硬生生入了十次道,最终在第十一次时入道开始,便被虚无之力直接化成魂飞魄散。
司马元即便再如何自信也不敢打赌自家一定能臻至道尊之境,当然保险起见,多出一条成道之路也不是坏事。
司马元故而询问那位前辈之后,他倒是另外给出一种成道之法。
第五章 搜刮敖烈!
此乃是以浮黎仙山独创,也只能以浮黎仙山的神物为依托,打下修道基础后,再选择此道。
他陷入沉思,依照那位前辈所传下的修道之路,似乎机缘在浮黎的六道洞天,以据司马元所知,那位前辈指引之法名唤‘洞天成道’,乃是以六大洞天镇洞之宝为根基,而构建一个庞大的世界,这个世界内足以容纳司马元所有道元,乃至可以抗衡道劫天罚。
以世界之力来抗衡天罚,此法似乎并不出彩,但若是抗衡的乃是可以轰杀道尊的天罚那就难如登天了。
司马元喃喃自语道:“与其以洞天之宝重新构造一个世界,不若以莲花秘境为根基,再进行补充,助其再上一个台阶,届时再将神霄洞天与之融合,如此或许可以出奇效。”
莲花世界的来龙去脉,司马元倒是有所耳闻,据传乃是当年释族那位大能之物,后不知为何落入神庭之手,且还成为了瑶池内的‘淤泥世界’,天若意欲将其彻底收入毂掌,日后或许还要跟婆娑世界那位论论因果之道,否则一旦司马元将莲花世界培育至大成,那位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那就玩大发了。
不过那是日后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渡劫,抗过了道尊天罚才有资格问道于那位,否则以区区灵神之身去向婆娑世界那位讨教,能不能见到人家都是未知数。
司马元吸了吸鼻子,心头微凉,继而呼出口气,似有乳-白色雾体凝聚,他再猛然一吸。
霎时间,整座大殿内的所有神机尽皆聚拢而来,被司马元吸入腹中。
旋即轻轻一吐,便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椭圆珠子。
珠子不过眼球大小,但却形如一个世界,其内鸟兽、飞禽、山川、大地、河流乃至修士等应有尽有。
甚至还能清晰看到那天下第一宗门紫霄派最高峰上的数道身影。
圆珠,正是莲花世界。
与此同时,在莲花大秘境内部,在紫霄洲,也就是昔日的西冥洲上空,一道庞大的面孔正在逐渐成型。
观其模样,正是司马元。
只见万丈高空之上,万里灵云汇聚,四方雷霆轰鸣,万里呼啸声震耳欲聋,那张庞大到极致的无边面孔正渐渐清晰。
少许功夫,司马元的这道分神已然彻底显化。
他此刻正高举莲花秘境内部的天穹之上,目光俯瞰下方,紫霄派上空似有一道粗若天柱的无形圆柱耸然而立,足有数万丈高,直接没入了云霄之上。
此柱不是他物,正是紫霄派的气运之柱。
司马元眼中露出欣慰,紫霄派传自神霄宗,而神霄宗又传自上界浮黎仙山的神霄洞天,而今紫霄大兴,自然是他这个世界之主所带来的福利,也算是泽被苍生了。
而这也是司马元意欲将莲花秘境作为他成道载体的原因之一,一旦他日后得以入道,这个莲花世界便可获得天道加持,一跃而上,进阶成真正的洞天福地。
洞天之广,无边无际;洞天之大,无法估量。远非区区秘境可以比拟。
而且,司马元还知道一旦莲花秘境成为他真正的‘载道之器’,日后一旦早已不测,在此界内寄托的一丝道灵便可死而复生,重新过来。
而且因此方天道乃司马元分神所化,日后倘若本尊陨落在外,此方天道也随之崩溃的话,有世界核心作为依托,也不至于瞬间崩溃。
如此种种,都是司马元意欲将莲花秘境作为承命之地的缘由。
修道之人,祸福难测,指不定明日便会神魂俱灭,及早准备‘三窟’,也是有备无患。
司马元思虑半晌,终觉此事或许可就此定下了。
而在莲花秘境之内,司马元心神显化之后,以紫霄派为中心,足有十余位灵神存在一一显露而出,这些灵神甚至还是司马元昔日的老熟人。
在西冥洲则是以邪神、霍少阳、武胧、钟灵韵四人为首,其后紫霄派掌门秦馨、幻梦轩主柳青丝、武圣宗欧阳玄霸以及御剑门何钧等人携众跟随;旁侧则是蛮族新任族长浑雎、妖族仙狐岭狐王以及祭圣顶猴王等人,在其后则是其余北海妖族在内,恭敬翘首以待。
甚至那神龙宫族长、太冥湖以及天鹏岛在内诸多妖族的灵神巨擎尽皆在后。
同样,东荒灵叶国杨钰凝、圣泉王朝新皇崔昱、紫川王朝新皇萧霖以及无极天国新皇杜乘飞等尽皆在内。
世界之主显化,其等尽皆活在司马元掌心之中,岂敢装大?
尤其是以妖族几位灵神存在,尤为畏畏缩缩,举止恭谨有余,敬畏有加。
天穹之上,司马元面孔虚化,继而渐渐化于无形,仿若昙花一现。
但下方众人非但未有任何不耐,反而愈发卑微恭谨,即便是龙族那位老祖与邪神都不禁稍稍肃然。
盖因,自天穹之上的威压渐渐强盛,颇有超越灵神后期之趋势。
而在场众人中,尤以灵神初期居多,譬如武胧、霍少阳等人也不过中期,其余妖族之中大都是初期灵神,唯有邪神与龙族老祖算是灵神后期之列。
不过司马元探查的极为清楚,那位紫霄派乃至整个莲花秘境的实际控制人钟
灵韵似乎也是灵神后期呢。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个一直以来性子都很跳脱的小丫头,而今城府居然这么深了,都学会扮猪吃老虎了,只见其将自家修为伪装成灵神初期,与秦馨并肩而立,宛若姐妹花。
而令司马元有些意外但感到欣慰的是,自家这个大徒弟似乎也臻至半步灵神了。
咦,不对。
好像也是灵神初期!
这时,在众人翘首以待之下,只见穹天之上,一道光华洒下。
随即一道哒哒的轻踏声自上空传来,一道人影彻底映入众人眼帘。
白袍、黑发、墨簪。
以及那张熟悉的面孔。
众人顿时心中一凛,继而齐齐恭声道:“恭迎司马前辈回归!”
“欢迎司马道友归来!”
“俺等祝贺司马道友神功大成,万寿无疆!!”
.............
一道道声音此伏彼起,司马元一一颔首谢过,对着邪神轻轻颔首,暗中传音了几句后,最终目光留在钟灵韵与秦馨二女身上。
钟灵韵与秦馨相视而笑,随即换换向前一步,敛衽屈身盈盈一拜,柔声道:“弟子恭迎师尊回归!”
“韵儿拜见师叔”。
司马元虚扶一下,笑着道:“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随后他对着一干妖族轻轻点头,他们顿时心中一松,相视一笑后,便向司马元告别。
没办法,妖在人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最后神龙岛那位老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司马元传音道:“司马道友,待会儿可否拔冗一见?”
其所言的‘见面’自然不是秘会,更不是促膝而谈,而是有求于司马元。
司马元念头一转,自然清楚对方目的,沉吟片刻后,便回来一句:“敖道友可在紫霄逗留些许”。
神龙岛老祖当即‘龙颜大悦’,连声道:“好说,好说。”
最后司马元对着东荒杨钰凝、杜乘飞等人轻轻点头后,便让其各自离去。
他不在的这些年,东荒诸国倒是彼此相安无事,甚至还时不时来紫霄‘上贡’,以希冀获取紫霄之助,可惜秦馨丝毫不买账,竟然只收礼不做事。
如此,竟然让好一阵担忧的东荒诸国国主喜出望外,原来他们本来就是试探紫霄派现任女掌执的‘枭雄’之心,结果倒是令他们极为宽心,秦馨并无争霸天下之意,似乎只知道宗派之斗,并没有窃取世界之心。
不然,说不得他们这些东荒诸国又要遭受一次生灵涂炭了。
待众人都散去的差不多,司马元方才对着霍少阳、武胧等人颔首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霍少阳、武胧相视一笑,对着司马元笑道:“天神临凡,我等迎驾来迟,还望司马道友恕罪啊。”
司马元哑然失笑,几人寒暄一番后,便归入紫霄派。
此后数十日,西冥洲或者说而今被人尊称为紫霄洲的各大门派之主尽皆前来拜见。
除了昔日的故友外,司马元一概不见,甚至紫霄派内诸多真传乃至长老都无缘得见。
唯有秦馨、钟灵韵等人一干亲信子侄方有机会近距离交谈,如此既是司马元亲疏有别,也是其委实不愿见那些无关人等。
待紫霄洲昔日故旧见完之后,司马元方才打量钟灵韵与秦馨二女,司马元不免一阵伤感。
昔日稚子早过豆蔻,不知佳人魂在何方?
师姐,你还好吗?
师姐陈青婉而今依旧魂体消失,不知所踪,当年据陆鸿离所言被神庭妙华天后分身带走,但这些年据司马元打探,天后经常显露于人前,并无任何不妥,倒是其本尊常年闭关,疑似突破道尊瓶颈。
而观神庭功法,意欲攀登圣境,似乎需要‘仙’、‘神’合一,以神祗之身与仙道之躯相融合,否则难有成道之机。
司马元猜测,倘若那位天后意欲再进一步,或许便要收回这些分身了,届时分身归一,本识泯灭,无异于将其硬生生地扼杀于摇篮。
司马元丝毫不怀疑神庭那些非人非仙的存在所为,甚至能想到师姐的最终下场--神魂俱灭。
他眼神幽深,看来今次回去之后,得根神庭好好交涉一番了。
不过这些暂且不提,他回神看向钟灵韵与秦馨二女,沉吟片刻后,缓声言道:“我今日回来,乃是将你二人带至上界,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钟灵韵嫣然一笑,秦馨兴致勃勃地道:“师尊师尊,那上界是不是很好玩?”
司马元无奈地道:“为师踏入上界的首日便差点陨落在那儿了,你说好不好玩?”
秦馨啊了一声,随即吐舌,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旁侧钟灵韵解围问道:“不知师叔要韵儿等去做什么?”
司马元定眼打量了一番钟灵韵后,颔首道:“为师在上界继承了家族的馈赠,另有职权再掌,需要你二人为我助力。”
钟灵韵闻言羞涩一笑,盈盈一拜地道:“韵儿只怕给师叔徒添麻烦”。
司马元眉头一动,总感觉今次回来两人有些不一样,此刻终于发现了。原是依照钟灵韵往昔性子,今次看见他司马元归来,必然喜出望外,高兴有加,而且丝毫不掩饰心中所想,犹如今日的秦馨。
但秦馨却一改往昔肃穆模样,变得愈发灵巧活泼了。
司马元暗忖,莫非他不在的时日里,紫霄派发生了某种异变?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在暗想,难道是被换魂了?
司马元露出一丝笑容,旋即对着秦馨言道:“为师观你修为大进,想来足矣抵御外间危险,不知你可愿随为师前往上界?”
秦馨眸中喜色一闪,怯生生的问道:“徒儿也可以上去吗?”
司马元当即大笑道:“只要你要想去,为师自然可让你飞升上界。”
话音刚落,天穹雷霆翻滚,如同助威。
而今司马元掌执莲花世界,带几个人逆天而行,谁能阻挡?
即便是天道反噬也不过区区而已,何况这界还是他‘自家之物’,连天道都是其分身,自无不可。
秦馨当即欢呼,“师尊万岁”。
司马元闻言,嘴角微微一抽,这妮子。
旁侧钟灵韵扯了扯她衣襟,附耳低声道:“师叔臻至灵神,便可享受万载,而今恐怕早已登上无上道境,寿元不知几何,怎可恭祝万岁之语?”
秦馨当即醒悟,连忙告罪,小丫头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司马元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修道人士,无需拘束些许礼节。”
然而此言一出,钟灵韵的眼眸最深处却陡然一亮,似有神秘色彩悄然而逝,但紧接着便快速隐没。
司马元并未察觉到钟灵韵异样,他也不会随意探查二女心思,自从师姐离逝之后,他便再未对任何女子出现好感,至于钟灵韵心中隐藏心思,他自然略知一二,但始终没有那种感情,只有对子侄后辈的关爱与呵护,视如亲子。
司马元与二女寒暄一番后,便嘱咐她们将龙族老祖请进来。
少顷,二女退去,一道苍老身影现身殿中。
其人头角峥嵘,额上苍角耸峙,俨然现出了龙族本体。
来人正是昔日与司马元过招的龙族老祖,也是上界妖圣宫之人。
只见那人凝视一番司马元后,那人率先打破沉默,向着司马元微微躬身言道:“龙族敖烈见过司马道友”。
司马元轻轻颔首:“敖烈道友有礼了”。
敖烈直身后,对着司马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界主可愿放我等离去?”
司马元眉宇一挑,正色打量了一番对方,轻描淡写地回道:“秘境自有规矩,若是轻易房界内人出世,不说其人会被外界天道所轰杀,甚至界内也会直接以天罚诛杀,还望道友慎重。”
什么狗屁的道理,而今秘境落入你手,还不是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敖烈心中腹诽,脸上却丝毫不放弃,姿态也是愈发放得低了,几次言语之后,司马元依然不曾松口。
敖烈脸上露出阴晴不定之色,牙关紧要地回道:“只要道友放敖某一把,我愿将北海彻底让出,供人族修生养息。”
司马元眼神一动,北海与南蛮皆被妖族占据,虽说而今东荒与中原紫霄皆乃人族领地,但谁会嫌弃自己地盘多啊?
司马元目光闪烁,此次却并未一口回绝,他佯作沉吟,稍作斟酌后,便缓缓言道:“今日道友既来我紫霄,或许可趁此良机将我人妖两族之事做个了断。道友当知,贫道与妖族的关系并不算如何和善,而贵族更是有数位道友陨落在司马之手,按原则上来说,司马而今既为此方天地之主,必要行那杀戮之事,以绝我人族后患,创万世之太平!”
此话一出,几令敖烈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他身形都为之一僵,但看司马元话语虽说的太过吓人,但并未动手便知,其并非真正怀有诛戮之心。不过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这个天杀的哪天脑子抽了动用天地之力困杀他北海妖族呢?或者说,即便是只摘掉他龙族便是一场大灾难。而且以此人以往战绩与心性,也并非无有可能。
须知这位可是连此方天道都给干翻了的狠人呐。
敖烈脸上阴晴不定,想想此种情形极有可能发生,他就忍不住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司马元眼神幽邃,身形轻轻前倾,大有深意地轻声言道:“你我人妖两族虽势不两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过多制造杀孽也于我无益,但司马又担忧贵族日后再兴侵夺,亡我人族之心不死啊。”
敖烈近乎倒吸口气,终于确定司马元心中筹谋,此人果真有彻底诛灭妖族之心!
不过听他口气,似乎此事还有缓和余地,他顿时心中一松,脸上露出犹豫与迟疑之色,久久未决。
司马元道完之后,便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静待对方下文。
敖烈见此心中顿时一沉,沉声道:“只要司马道友放我等妖族一条生路,敖某愿整合南蛮妖族与北海子民,一起出境,且我等不会带走丝毫资源,悉数留于人族道友。不知司马道友以为如何?”
第六章 最后通牒
司马元微微垂目,稍作沉吟后便婉拒了这种要求,开玩喜,举族飞升,还是整个妖族,他真拿他当少不更事的傻小子不成?
要是真能举族飞升,他铁定会让整个紫霄派都迁往神霄天洞,毕竟以天洞内的灵气,足以让紫霄派实力翻了翻好几番,说不定连半步道尊都有可能增添几位呢。
不过这些都是纯属妄想,甚至异想天开罢了,且不说天道是否允许,只看司马元一心想将这些妖族当做牲畜来收割之意来看,司马元就绝不会放他们走。
不过不全放他们走,但若彼等修为足够,修持至半步道尊之境,届时无需其等自告奋勇,或许司马元便会主动给他们开出‘绿色通道’,让其等飞升上界,去那个更加如鱼得水之地。
司马元脑中转了几圈后,心中嗤笑,这条老龙还想欺负他不懂秘境天道运行法则?倘若司马元果真同意放数百乃至数千低阶‘飞升’,倒是他必然会遭到天道反噬,说不定那时这位就在旁侧心怀叵测的观察着,届时再趁虚而入,鸠占鹊巢,或者说抢夺秘境掌控权。
不过这种可能极为微小,毕竟司马元还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想明白后,司马元对着敖烈叹息道:“敖道友有所不知,而今司马元虽掌执着此方世界,但那天道中还有大半隶属于原有天道,其残存意识并未彻底消泯,甚至还是暗地里舔伤口,一旦被其找准时机,或许便会重新归来,司马委实马虎不得啊。”
“而正是这剩余部分天道残识,阻碍着司马彻底炼化此方天地,也是这部分残识在勉强维持着世界的本元与稳定。倘若道友敢带领族人一起飞升的话,必然会遭受到那份天道之力的血腥镇压乃至屠戮。还望敖烈道友三思啊!”
敖烈闻言,脸上一阵青红相间,似有迟疑与肉疼之色,他直接俯身一拜:“敖某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司马道友多多海涵,这里有份薄利送于道友,唯愿道友笑纳。”
说着,便自袖袍中拿出一物,以供司马元赏识。
司马元眉宇一动,只见敖烈手中一扬,一枚灵珠漂浮而至。
灵珠大若鸡卵,圆浑剔透,一股蛮荒之气自珠子内部传荡而出,生机勃勃。
司马元眉宇一挑,瞥了眼敖烈,只见其眼中恰过其时地划过一丝肉疼之色,随即笑道:“可教司马道友知道,此物名唤‘浑天珠’,具有划分天地,裁定乾坤之能,品阶更是与半步道兵相仿。”
司马元似笑非笑地道:“如此,恐怕不好吧?”
敖烈摆了摆手,笑道:“所谓妙玉饰美人,宝剑配英雄,此物放在敖某手中不免有些明珠蒙尘,但若由司马道友掌持,必然会令此宝名扬上界,叱咤于霄外。”
司马元笑了笑,把玩了一番手中‘浑天珠’后,不置可否地道:“确实是件宝贝,至于是否具有裁定乾坤之能那就另说了。”
敖烈脸上笑呵呵,心中直骂娘,直娘贼,这个天杀的胃口还不小,一件半道兵都填不满,你就不怕吃撑了?
但他养气功夫终究还算了得,脸色只是轻轻一变便恢复自然,随即对着司马元露出复杂神色后,微微沉思少许,最终
在自家‘宝囊’中一番挑拣遴选后,再次拿出一物。
只见其翻手一张,却是一面赤烈如火的七彩小旗,其状若三角,大不过巴掌,散发的气息更是微乎其微,简直难以探查,此物一出,司马元不禁心中一跳。
却闻敖烈轻轻一叹后,将那赤色小旗送入司马元身前,他眼中满是不舍,下意识地道:“此乃敖某祖传之物,名唤‘绝天旗’,具有锁定空间,封绝道域之效。正如道友所见,此物不仅具有封锁空间之效,更兼隐匿之能,实乃山门仙宗布置护宗大阵的绝佳宝物。”
司马元深深地看了眼敖烈,绝天旗身上散发的浓郁龙族腥味直朴鼻尖,旗面上绘有九条五爪金龙含珠踏空,睛怒容斥,威势凛凛,堪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司马元轻轻颔首,赞了一句:“倒是件好宝贝”。
当然是件好宝贝,此物可谓是他身上除去莲花秘境外,价值最大的宝物了,且莲花秘境只有储存活物之能,无有攻伐之力。
细细较来,还是绝天旗对他目前价值更大,毕竟莲花秘境还需要他投入大量财力物力。而绝天旗若是修好,是可以困杀道尊存在的绝世宝物啊。
不过这敖烈或许言过其实,绝天旗虽可困杀道尊,但其而今其委实是毁损的太过凄惨,意欲将其修复,恐非易事,至少以司马元目前财力难以做到。
他手中不断摩挲着绝天旗,暗道或许司马氏族与隐神宫可助他一臂之力。
这时,敖烈听闻司马元赞叹话语之后,脸上顿时一松,然而心里却犹在滴血,几近狂吼地道:吃了本王的宝贝,迟早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然其口中却叹息道:“若非迫不得已,敖某定然不会将此祖传宝贝送出,可若敖某无法回到家族,无法拜见列祖列宗,终其一生都困在这秘境洞天之内、彻底老死于此的话,那此物又有何用?不若送与司马道友,可让其恢复昔日荣光,重回道器之列!”
说这话时,敖烈还一边小心地看司马元的脸色,其目的早已不言而喻。
司马元一手把玩着浑天珠,一手摩挲着绝天旗,沉吟不决。
这敖烈倒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你说放吧,后患无穷;不放吧,这倒嘴的肉又要被他提拎回去,他实在是舍不得啊。
毕竟,如此宝贝,若不据为己有,岂不是真如他所言会明珠蒙尘?
司马元考虑片刻后,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敖烈看似从容实则紧张的神色,他顿时一动,随即装模做样的将浑天珠与绝天旗轻轻向外一推,却并未离开身前,他眼神落在敖烈身上,目光复杂,长长地叹息一声后,言道:“敖道友可谓是给司马出了一道大难题啊”。
敖烈听弦知雅意,心中指天暗骂,口中却顺着司马元话语问道:“敢问司马道友可有何难处,你只管道来,只要在敖某力所能及之内,某绝不会推辞!”
司马元闻言轻轻颔首,脸上终于露出和缓,抬手将身前两物收入囊中后,轻轻颔首道:“也罢,既然道友如此诚心,那司马也不好枉作无道之人。”
他袖袍一甩,便是两枚符显露而出,口中淡声道:“此乃‘控心符’,有牵制灵神
之能,敖道友可当场发下血誓,许下日后不针对司马氏族并吞下此符便可。待到千年之后,若你我并无太大不愉快,司马或许就会收服此符。”
此言一出,敖烈脸色大变,继而气息大作,口中近乎下意识地道:“不可能!”
司马元似笑非笑地看着敖烈,身前控心符悬浮不定,其上流光溢彩,如同画符。
敖烈目光深沉,身上气息似有危险气味散发,观其气势,似有灵神顶峰之境。
司马元轻笑道:“怎么,要与在下动手?阁下可要想清楚了。”
敖烈目光几近充火,看向司马元身前控心符的眼神中满是阴沉,近乎一字一句地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不算放过我等?”
司马元笑意收敛,袖袍一甩,控心符飞至敖烈身前,反问道:“若你是我,你会放任在下安然离去,而且日后不会对于展开报复么?”
敖烈气势渐至绝巅,近乎厉声道:“可阁下此举却是想将本王控制为一具傀儡,痴心妄想!”
他头颅一抬,神色高傲,冷笑道:“本王原以为人族尽是贪财逐利之辈,舍弃区区一两件法宝便可将你打发,可没想到你胃口竟这么大,连本王都不肯放过,那与其如此,不若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沦为灵智泯灭的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司马元见对方如此色厉内荏,他顿时心中了然,看来暂时不能让对方逼迫的太过,此刻火候已然掌控的差不多了,遂摆手解释道:“敖道友误会了,此符仅仅只是察觉道友日后一旦对我司马氏族产生邪念,而作出警示。并不会控制道友灵神。”
敖烈皱眉,身上怒火冲天的气势停顿少许,直视司马元问道:“人族尽皆奸诈狡猾,本王又如何知晓你所言是真还是假?”
司马元屈指一弹,控心符当即蹭地一声,窜起数尺高的火焰,将殿中灵机烧灼的呲呲作响,言道:“此符此刻已然展开,道友如何不信,尽管探查其威力效能。”
敖烈拂袖一甩,冷笑道:“本王虽然法力高深,但你人族这些鬼蜮伎俩令人防不胜防,我又如何知道?”
司马元眉宇一挑,终于正色地看了眼敖烈,大有深意地道:“道路已经给了,如何选择就是道友之事了,至于鬼蜮伎俩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你既是妖神存在,区区阴谋小道自然难以奏效,我又岂会做此画蛇添足之事?司马言尽于此,敖道友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此话如同最后通碟,令敖烈最终收起桀骜之气,他目光灼灼,看着身前两张控心符,脸上颇有些犹豫不决。
符上自然没有问题,但此符本身就是问题啊。
他自然心知肚明,一旦受此符,日后即便没有沦为傀儡,也必然会是司马元手中一介鹰犬爪牙。
可话又说回来,倘若出不去,在这秘境之内,生死依然操之于此僚之手,真可谓进退两难啊。
这时,司马元轻飘飘地甩出一句:“敖烈也不必担心司马日后会让你去送死,司马虽施展这些手段,但毕竟不是邪道人士。何况,日后道友若果真依照誓言所行,对我司马氏族秋毫不犯、礼遇有加,司马说不定会提早撤去此符也未尝可知。”
第七章 立血誓,吞控符!
敖烈闻言心中狠狠一阵抽搐,如此恬不知耻之人真是天下罕见,比那当了婊-子却立牌坊之人还要可恶无耻三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此人果真言而有信,那日后他不是有望及早脱身?
敖烈垂目,眼中不断闪烁,脑中更是疯狂的计算得与失,继而他眼中露出果决,与其坐以待毙,终生受制于人,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日后回归上界,请动某个道尊前辈出手,便可将此符彻底化去,届时可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注意打定,敖烈便不再犹豫,他眼中露出坚毅,深呼口气后,对着司马元沉声问道:“司马道友方才所言当真?”
司马元目光平静,轻轻吐出一句:“司马向来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
敖烈也不管司马元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务之急还是脱此樊笼,日后再寻此僚麻烦。
他深深地看了眼司马元后,当即探出一只五爪,朝着自家心口狠狠一抓。
噗地一声,便是一口心血破胸而出,他顺势施法,口中发出一阵咒语,同时口中道出血誓,将凝聚显化为实质符文的‘誓言之血’侵入两张控心符上。
一阵嗤嗤声响之后,控心符上血迹隐没,随即一张当场销毁,化为无形。
另一张被司马元轻轻伸手一勾,便落入其手中,继而在敖烈目光死死之下,当面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司马元轻轻一笑,对着敖烈言道:“不知道友何时动身?司马好提前为道友准备一二。”
从今天开始,敖烈便知自家算是被此子扣住了命脉了,他面无表情地道:“越快越好”。
司马元轻轻颔首,言道:“如此,那便定在三日后,如何?”
敖烈扔下一句全凭道友做主后便甩袖离去。
及至殿外传来龙吟破空声,司马元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地道:“区区爬虫,安能脱离本尊掌控?”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控心符,正是卢希夷临别赠予之物,其传言此物功能乃是随着宿主境界的增长,其控制力度就会愈发加大。
最重要的是,此符可是道尊存在所赐,更是其为控制辖境内的半步道尊专门所炼制而成,其中可是截取有部分‘天道誓言’,区区一介灵神龙族,岂能摆脱钳制?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他日后能找到道尊大能来为你解符,对方果真愿意舍弃一成道行而与灵神域天道相抗衡?
至于司马元之所以花掉如此大的代价来控制区区一介龙族,缘由自然不是培养一个打手这么简单。
良久之后,一道轻笑声自殿中传出,可惜却无人听见。
在司马元‘衣锦还乡’之际,他的超级大麻烦正在缓缓逼近,在浮黎仙山之外,正有十艘万丈天舰横渡虚空而来。
其上气息惊世,单是道尊存在便足足有三位,更无论那五十余位充作舰船护卫的灵神存在了,几乎布满了整个舰首。
天舰名唤‘神阙天舟’,乃是金阙神庭五天大帝的专属天舟,在神庭过去数十万年中,但凡动用此类天舟之事无一
不是惊动灵神域的大事。
譬如十九万年前,神庭第六位神主亲自下达‘封杀令’,派出了时任紫微大帝与长生大帝两位道尊存在奔袭数百万里,攻伐魔洲渊窟。
那一次,神主与魔主相隔半个灵神域进行了十年对决之战,不分胜负。
但两大至尊坐下的道尊存在却足足陨落了两位!
那一战,半个魔窟被打残,数十万修士葬身于此,光是灵神存在就陨落了七十来位。
最终这一战杀到连旁边本是看好戏的幽冥鬼域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下场帮帮邻居撑场子。
岂料这不帮还好,一帮直接将战火烧到了自家门口,在冥主动手的瞬间便遭到了东域浮黎山主与清霄灵崖之主联手阻击,杀戮他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损失八万年道行,使得下任冥主的继承硬生生提前了数万年。
最终,还是琉璃世界那位那位古佛与婆娑世界之主共同出面调解,方才使得中域、东域、南域三域生灵逃过一劫。
此事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九大至尊势力的排名进行了大幅度的变动,譬如原来稳居第一的魔主直接掉到第七,若是老冥主实力尚是全盛,说不定他会直接掉至第八。至于那末席,则一直是太虚天洞的专属,毕竟他才分家不久。
而这也是最近影响最大的一次征伐之战,但在两万年前,神庭还曾出动了两艘天舟巡狩四方,以镇压‘内乱’!
那便是前任神主骤然薨逝,现任神主上位后大肆屠戮老神主的旧部,如那前任紫微大帝与前任仙昌大帝都被现任神主针对,岂料两人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联合昊天大帝反杀神王宫,三位大帝联手谁能抗衡?
可惜,三人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因为南极长生大帝与承天妙华神后站在新任神主这边。
如此的后果便是昊天大帝在临战之际‘幡然醒悟’、反戈一击,直接将前任仙昌大帝偷袭成重伤,而紫微大帝更是被现任神主当场镇杀!
圣人出手,区区道尊岂能抗衡,即便是神庭攻伐第一的紫微大帝,依然不能抗衡神主的圣威!
故而此战除了引人诟病的昊天大帝临时反水外,其他的并无任何可谈之资,但作为对改邪归正的表率,昊天大帝最后获得的报酬却是极为可观的,譬如在五方神帝位置中名列第一,并授予其居住金阙殿的权利,甚至还可在神主闭关之际全权负责神庭事务,如此方才令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此人不是个二五仔,居然是个卧底。
这俩场大战直接影响了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的格局,甚至还在左右了数以百万计修士的身家性命。
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前任神主旧部中的顶尖战力被顺利剪除后,下方的中层势力乃至底层势力几乎都是顺风转,几乎都是第一时间改换门庭、改弦易辙,甚至还有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人的脑袋作为‘纳降礼’,当然也不是没有硬骨头,他们或是隐姓埋名,或是改头换面,亦或者亡命天涯等等,当然更多的则是投靠某个至尊势力。
而这其中尤其是清霄灵崖与浮黎仙山中接收人员最多。
至于那两位前来劝架的释族大能却
是作壁上观,美其名曰此乃东洲家务,我佛不便介入,实则不过是害怕沾染因果、惹上麻烦罢了。
至于清霄灵崖与浮黎仙山之所以敢接收这些溃散逃难人员,缘由倒是很简单,因为正是这些人当年亲善两大仙山,至于而今上位的那位神主却与浮黎、灵崖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些恶劣。
至于缘何如此,那就是多少万年前的陈年旧帐了,似乎还事关两位至尊的证道之路。
不过那些太过久远,但今日神庭再次动用‘神阙天舟’无疑是展示此战之决心,堪称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言归正传,却说今次气势汹汹地杀至浮黎的这艘天舟之上,那两位道尊境大帝不是别人,正是金阙神庭攻伐第一的紫微大帝与承天妙华神后。
在神庭之中,紫微大帝居于中天紫微阁,手掌神庭北斗七宫,辖下近三十位灵神天将、三百六十路半神星君足以横扫半个中域,今次更是联合了妙华神后的神后宫侍卫营,如同一柄尖刀般直插浮黎心脏而来。
天舟之上,紫微大帝与妙华神后并未显露于人前,此刻二人正站在天舟最顶端的楼阁之上,负手而立地俯瞰下方。
两人身影飘渺,气息模糊,道尊法则笼罩身侧千丈,堪称鬼神不侵、诛邪辟易,无需两人运功,便是无穷无尽的神功天法自主演化运转。
实力无时无刻不再增长,神功更是以令人恐怖的速度突风猛进,这些都是天舟的福利之一,不过也只有道尊存在方有资格享有,寻常灵神前来,只会被这些法则所压死,擅自领悟这些高阶神法只会心智迷失,堕入永寂。
两人沉默片刻后,神后忽然抬首,似有轻柔悦耳声音响起,如同九天玄女临凡,更是大罗仙娥降世,光是清音妙语便可令人心神向往,憧憬膜拜。
只闻其微微偏头,玉齿轻启,轻柔言道:“不知神主临别之前可曾嘱咐什么?”
紫微大帝气息渊沉,常年掌控北斗七宫所带来的杀伐之气与上位者威势令其丝毫不落于下方,何况在紫微眼中,妙华神后不过区区女流之辈,自然不被他在意,听闻神后话语之后,其人模糊面容扭曲,令人难以探测丝毫,轻描淡写地回道:“神主行事自有法度,岂是我等所能置喙?”
他语气一顿,转首看向神后,问道:“怎么,莫非你要上位?”
神后上位自然不是登临至尊,而是成为掌执后宫的天后,而今的神后不过管辖区区侍卫、宫女的女首领罢了,堪称名不副实。
神后听闻紫微话语之后,却丝毫不曾见怪,反而咯咯一笑,掩嘴失笑道:“若神主他老人家果真看得上妾身这残花败柳,妙华即便自荐枕席又有何妨?”
紫微嗤笑道:“也是,你这种货色估计是个人都看不上,我若是神主,自当迎娶‘灵女’、‘菩萨’为侣,眼光又岂会放在你等身上。”
妙华神后掩嘴笑道:“可惜啊,紫微宫主还不是神主嘞。”
紫微气息从容,平静地道:“少在这里怂恿挑拨,神主大人英明神武,自知卑忠心。”
妙华神后笑意收敛,冷哼一声道:“本宫就不信,神主果真能宠信你一辈子。”
第八章 神庭东来!
原来这位紫微大帝乃是神主亲信,后因铲除前代神主有功而封为‘大帝’,直至千余年前,其方才真正踏入道尊之境。而就在这数千年间,其人手中杀戮最多,沾染神庭神祗之血最足,当然也最令神庭上下忌惮,甚至在神主闭关之后,其人还大肆征伐于外,神庭攻伐第一实至名归。
今次神庭出动天舟降临浮黎,正是此人一力倡导,也算是此次征伐的幕后主使。
神后虽然口中讥讽紫微大帝,但两人毕竟同为道尊存在,若是以往或许还有些轻视于他,但最近几千年因为避嫌,或者说免于神主猜忌,神后并未太过征伐于外,有些超乎寻常的安分守己,否则依照这位当年宁肯自废道尊修为而不愿屈服现任神主的狠辣性子,在司马元第一次擅自出境之际,其便会毫不犹豫地打破瑶池秘境,令亿兆众生彻底归于永寂。
不过这些年因为神庭与琉璃界那位走得过近,杀伐手段倒是有些收敛,毕竟神主似乎也不愿沾染‘因果之道’,为释族那两位牵制。
不过随着神主的隐匿,金阙昊天大帝身居次席比紫微都还要顾忌‘避嫌’与‘猜忌’二词,故而只要是神主并未明谕禁止之事,他基本不曾插手干预,否则一旦神庭内部几位大帝对其不满,在神主面前告御状,即便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架不住三人成虎啊,众口铄金之下只要神主对昊天大帝有一丝怀疑,或许便是昊天大帝身败名裂之时。
毕竟,因当年之故,让他很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这时紫微大帝看了眼妙华神后,淡声道:“娘娘当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娘娘当年的运气的。”
此话一出,妙华神后转首直视紫微,认真地道:“怎么,你们果真以为本宫乃神主禁脔?”
紫微大帝摇头道:“这些都无关紧要,我等修道之人自是大道为本,若是牺牲区区色相便可踏入无边方广玄妙之境,予他又何妨?”
妙华神后捻发,回首看向下方愈发逼近的浮黎仙山,不再反驳,但其口中发出轻轻一叹,随即转移话题地道:“不知仅此浮黎会如何做?”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庞大气息直面而来,观其气息,似正是辰虚洞天陈景清,只闻一道浩大宏声响彻十万里浮黎疆域:“不知是神庭哪位大帝大驾光临,浮黎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紫微大帝闻言抬首,袖袍向后一甩,身形轻轻向前一踏,便直接消失在舰舱之内。
当其再次现身时,已在天舟千丈之外。
只见其气息浮动,四周诸方神祗虚影悬浮在侧,满天星斗天君躬身侍后,似有雄浑声音自模糊身影内传出:
“神庭武都,特来拜访浮黎仙山!”
声音落下,天舟霎时大放光华,映彻了半个东域。
紫微大帝本名武都,但常人却习惯以神位称呼神庭之人,少有直呼其名。
却说紫微话语落下,便纵其身侧万千神祗浮影,轻轻向前一挥。
霎时,浮影化作的千军万马浩荡向前,铺天盖地,如同百万神兵天将。
陈景清见来人如此肆无忌惮,冷哼一声后,身后星光遍野,如同寰宇垂凡,万千陨石坠落,呼啸而至。
刹那间,星光陨石与天兵神将猝然碰撞,带起了一阵阵狂轰乱炸的轰鸣声,真如山崩地裂、神山坍塌之象,如若洲沉陆毁、天河震荡之声,令人震耳欲聋,七窍流血,几近失聪。
星光与天兵同归于尽之后,陈景清背后星象再起,如同五行八卦阴阳无极的瀚海星辰再次落下,如同棋盘般遍布在两人
四周,在数以亿计的星辰棋子重重包围之下,紫微大帝直接被困死在天元位置,如同瓮中之鳖,只能坐以待毙。
但令人惊诧的是,紫微大帝朗声大笑,手中轻轻一甩,便有一枚金黄色泽的尺许小锥逆天而上,在一阵轰鸣声中,只见那号称能攻破世间所有天网的‘破星锥’直接将那亿万星辰棋盘给硬生生捅破了。
一阵撕拉声在万里浮黎上空响起,继而便是一道闷哼声传出。
有道尊染血碧空,踉跄而退。
此战,俨然是陈景清落败。
这一日,神庭紫微大帝驾舟东往,叩关浮黎仙山。
金阙神庭紫微大帝武都战败浮黎辰虚洞主陈景清,并强势登临神霄天洞,问罪司马氏族!
在这之前,当武都道出自家姓名之后,浮黎仙山之上便爆发震世威芒,两股庞大的斗法波动直接毁掉了浮黎半座护山大阵,若非太清宫宫主皇甫道神联合玄真洞主萧毅斋将其进击之势阻拦在神霄天洞之外,或许以这位嚣张跋扈的姿态,估计要一拳轰碎整个洞天。
战后,陈景清颓然撤下,又一道宏大气机落下,现出其身形。
正是圣溟洞天苏若煜!
浮黎虽有内患,但外敌都攻入家里来了,谁还有心思内斗。
紫微大帝袖袍一挥,遣散了四方余波,对着苏若煜笑道:“浮黎这是要车轮战不成?”
苏若煜身上道元沛然,如同浩淼汪洋,碧波泛滥,倾天覆地,浩浩荡荡,宛若天河之水,滚滚而下。
紫微大帝嘿然一笑,身上神光爆射,如同大日,映彻寰宇诸天,他手中破星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柄赤色长枪,枪上血腥味浓重,经年不散,如同新染。
赤红精血,正是战败、重伤乃至陨落在紫微大帝手中敌手之血!
这些精血,正是这位为神庭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最佳标识。
更是那些尸山血海、万千枯骨的有力佐证!
神庭攻伐第一,可并非浪得虚名啊。
枪名唤‘斩道’,更是彰显着这位杀戮成性的好战分子熊熊野心与嚣张跋扈。
斩道枪,斩杀道尊之枪。
无数半步道尊都在此枪上折戟沉沙,成为其枪下亡魂。
而当这位动用斩道枪时,便意味着已露杀心!
紫微大帝气息平静,模糊气机之内,其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肃目冷然,一片漠然。
苏若煜,世人皆知太清宫宫主皇甫道神与玄真洞主萧毅斋如何了得,但无人知道隐藏最深的还是这位圣溟洞主。
其便是浮黎仙山第三人。
即便是刚刚故去的希夷洞主卢希夷全盛时期也仅仅只是与苏若煜打个平手。
这些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虎,萌中卖乖,试图混淆视听,蒙蔽他人耳目。
而这些隐秘消息他武都又是如何知晓的呢,他嘴角轻轻翘起,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开始攻破的啊。
除了浮黎内部,谁能知晓此人真正底细?
这时,只见紫微大帝提枪遥指,声音涤荡四方,如同九天雷音,浩荡洪阔,“苏洞主,拿开你的‘覆海珠’吧,否则以你此刻显露的修为,难是武某对手。”
覆海珠乃是一见隐匿修为的道器,此物在怀,若无真正交手,即便是道尊境当面也难以探测其法力虚实。
此言一出,浮黎仙山太清宫内一片寂静。
只见为首的皇甫道神气息骤然翻涌,似极不平静,重重地冷哼一声,也不知针
对的是谁。
圣溟洞主的真正实力只有在场几人知晓,而紫微大帝此前从未与圣溟洞主苏若煜交过手,又怎知其底细?自然是被场中之人泄露出去的。
此刻,除去气息萎靡的陈景清默然无语外,灵瑶仙子气息渐冷,不断扫视着萧毅斋与陈景清二人,尤其是在萧毅斋身上多有停留,她冷声道:“蠢货!”
话语几近侮辱,多有不忿。
皇甫道神冷哼之后,便不再多言,毕竟此刻应付大敌才是当务之急,即便要追究泄密者也得等到战后再说。
神霄天洞之外,紫微大帝话语落下之后,苏若煜沉默少许,对方俨然知道自家底细,看来是那几位中的某个泄露出去了,不过此事的初衷倒也并不是一直隐瞒,能够出其不意最好,即便不能,也没有何遗憾。
只见苏若煜思虑一定,轻轻抬首,身侧汪洋竟然霎时一收,周天之上那万顷碧水顿时消散一空,万千涛涛转瞬即逝,整个万里长空似乎都清净了不少。
眼见苏若煜如此,紫微大帝非但没有丝毫小觑,眼中竟然破天荒露出凝重之色。
却见苏若煜身上道袍无风自起,宽大长袖猎猎作响,一股超越道尊初期的庞大气息冲霄而起,无形的气机瞬间涤荡了数十万里灵云,整个浮黎都笼罩在这股威压之下。
无形的修为气势瞬间将其神阙天舟之上的神兵天将吹散的七零八落,那股令终生战栗的气势落下,连道尊都为之色变,更何况是区区灵神存在,甚至那些半步灵神,岂能安之若素?
却说紫微大帝武都见苏若煜现出真正实力之后,当即仰天大笑,身后战袍鼓荡,一股与其不分伯仲的庞大气势当即破空,与苏若煜那条横跨半个浮黎的庞大天河分庭抗礼。
他手中赤色长枪蓦然向前一指,大笑道:“素问苏洞主‘圣溟道法’冠绝灵神,今日武某能得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云端之上,苏若煜微微闭目,似在感悟,身后庞大异象显化当空,听闻武都挑衅话语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
嗤地一声,一道锐利的无形锋刃划破空间,现出数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那是苏若煜眼神中的精芒。
他抬手间便是一条天河在握,重若千钧,势如长虹。
旋即天河化作长鞭,朝着武都轻轻一甩。
轰地一声,浮黎长空直接被一分为二。
整座天地之间似有一条巨大的狰狞沟壑竖在两人身前。
而在苏若煜动手的瞬间,紫微大帝的身影便开始动了。
只有他向前轻轻一踏,持枪右手向后一仰,作势欲掷。
手中长枪刹那间熠熠生辉,似有无尽光芒聚拢,却又在呼吸之间猝然散开,在苏若煜动手之前,他奋力一掷。
顷刻,长枪贯穿苏若煜的长河,一正破碎声在空中炸裂,响彻云霄。
旋即那道仿若被天道之刃劈开的万里沟壑猛然扩张,一道道空间裂痕如蜘蛛网般向外蔓延,空中顿时现出两团模糊虚影,迅速挪移、踏空乃至碰撞。
一道道无形的波纹迅速散开,如同涟漪般向外荡去,声波、法力冲击波更是将空间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褶皱,破碎不堪。
少顷,一阵闷哼声响起,正是源自苏若煜口中,同时那条天河之鞭则瞬间崩散开来,化作朵朵碎花,零落成冰。
同时在万丈之外,一道空间破碎之声响起,却是紫微大帝身形跌出空间,他垂首一观,只见身上道袍满是鞭痕,衣襟长带垂掉,满是狼狈之极。
第九章 萧毅斋出手
同时,在两人下方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余波死死抵挡在九天之外。
余波之下,却是天舟被三位道尊洞主团团包裹,半百灵神存在丝毫不敢动弹,噤若寒蝉。
不过作为被三大道尊死死锁定的妙华神后却气息平静,似乎丝毫不曾担忧紫微大帝处境,更是对自家处境置若罔闻。
浮黎内部,太清宫顶阁,皇甫道神负手而立,看也不看神阙天舟,更未看向高空两大道尊之战,而是将目光投向西方。
东域的正西方,正是中域。
与此同时,在中域某座金碧辉煌地神宫之内,一道威严面孔俯瞰下方。
在其下方,正有一枚古朴青铜镜,其上显示的赫然正是浮黎仙山之外的场景。
俨然动用了天舟的‘浮影万里’之术,此术臻至大成,可将百万里之外的情况传至此地。
及至皇甫道神眼神看来,这位俯瞰铜镜的主人当即抬眼对视。
轰隆隆,两大宫主隔空对垒,相隔百万里空间斗法。
旋即,铜镜泯灭,中域与东域齐齐震荡不安。
此举更是引来灵神域其余至尊势力的垂目关注,及至两方‘小至尊’都亲自上场后尽皆心中一凛,随后西边各自传出一道悠远佛号,南部更是有位庞大存在冷眼看来,似要打打秋风。
不过二人终究未曾大动干戈,只是点到为止,稍稍接触之后,便极为默契的撤退。
而浮黎仙山之中,皇甫道神动手之后,紫微大帝与苏若煜便各自停手,其实也不是停手,两人之战已然进行至最后一场,或者说苏若煜似乎快要‘落败’了。
斗战之中的紫微大帝嘴角莞尔,这位圣溟洞主似乎还在藏拙,但他并不在意,今次东行的目的本就不是逞一时之能。
神阙中与昊天等人所议,乃是彻底攻灭神霄天洞,并阻止司马乾复苏,彻底断了浮黎念想。
思及此处,紫微大帝眼中划过一丝讥讽,司马乾的有关图谋别人或许不知,但岂能瞒过神庭?
其殉道之心不死,九位巨头难安!
不过话又说回来,但凭问道意志,司马乾犹在众人之上,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数百年间臻至道尊境了。
可惜,此人意欲一步证道,且还差点成功了,令几大至尊势力惶恐至极,生怕此人真的成了第十个人。
第十人。
曾有谶语预料,次界第十席将榜上有名!且就在最近几千年!
紫微大帝眼神略过苏若煜,此人虽有野心,但终究不是那个第十人,而且观其实力距离第十人还有不小的差距,在武都眼中,此人恐怕连整个灵神域道榜前二十都进不了。
既然不是此人,那便不是此行探查目标了。
不错,仅此他紫微大帝亲访浮黎的真正目的就是搜查‘储圣’!
他对着苏若煜笑道:“能得苏道友亲赐,实乃武某之幸,多谢。”
苏若煜面色紧绷,抿嘴不言,瞥了眼腹下枪伤口,眼色稍稍一沉,在对等世间内,两人斗法明显以他‘输多胜少’,无不昭示着这位威名在外的紫微大帝果然名不虚传。
而同时也表明,即便他苏若煜真正全力以赴,也不过打个
平手,甚至他与这位现任紫微大帝还有些差距。
苏若煜斗法落败,便直接转身离去,呼啸间遁入太清宫。
他瞥了眼众人,灵瑶仙子眼中愠怒未消,俨然刚刚因为某事而大为不悦,直至他归来方才对其轻轻点头致意。
苏若煜心中一动,脸上稍有和缓,对着灵瑶仙子同样点头致意。
随即快速瞥了眼场中之人,皇甫道神同样气息不稳,但见苏若煜平安归来,便不再因泄密之事死追不放,他对着皇甫道神颔首道:“苏某有负宫主所托,还请宫主治罪。”
皇甫道神对着他轻轻颔首道:“苏洞主不必在意,紫微大帝来势汹汹,非小觑之人,洞主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归位吧。”
苏若煜心中一松,只要是大敌当前,浮黎一直都是一致对外,即便几大洞主之间存有生死之仇依然如此,这也算是浮黎长盛不衰的缘故之一了。
眼看苏若煜归位,皇甫道神转首对着萧毅斋言道:“有劳萧师弟跑一趟了”。
萧毅斋身上玄真气息弥漫,却并未立即动身,反而问道:“若是连萧某也败了,宫主该如何?”
皇甫道神模糊气息翻腾,徐徐言道:“萧师弟尽管全力施,不管成败如何,宫主自有应对之法。”
萧毅斋不置可否,旋即大袖一震,呼啸而去。
霎那间,宫外爆发更为激烈之声,却是紫微大帝口中大笑:“原是玄真洞主下场,武某有礼了。”
萧毅斋平淡声音响彻四方,冷漠疏离之意不言而喻,只闻其淡淡言道:“少废话,动手吧。”
话音未落,浮黎山野倾动,天碧染色,似有玄妙气息笼罩四方,同时仙音阵阵,如同天宫投影。
护山大阵之内,万千浮黎弟子抬首,虽不见萧洞主身影,但万里疆域尽皆灵真之气漂浮游荡,观其气机似乎不在半步灵神之下。
万千半神之力,足以扑杀任何灵神修士,甚至连道尊都敢一战,而这还仅仅只是萧洞主散落的余威,若是身处其道法最中央,其打击该有多强?委实是不敢想象啊。
却说浮黎万丈云霄之上,一身黑袍的萧毅斋举手投足便是庞大威势,种种奇妙道法更是信手拈来,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紫微大帝手中斩道枪再次祭出,意欲向着萧毅斋一掷,不料萧毅斋冷声道:“武道友还是不要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了,否则恐非萧某之敌。”
紫微大帝脸色一怔,当即洒然一笑,“萧道友好魄力,既然如此,那武某就得罪了。”
萧毅斋眼神一闪,身上防御道袍尽皆撤去,甚至连防御道宝都收入囊中,令武都瞳孔都为之一缩。
紫微大帝目光稍显凝重,四周神影同样收起,手中斩道枪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不定。
他方才,从萧毅斋身上感受到一种威胁!
旋即不等武都动手,对面萧毅斋抬步而来,几个闪烁之后,紫微大帝当即闷哼三声,同时其背后空间瞬间坍塌万里,手臂粗细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向外延伸,好似将整个东域天穹都要震碎。
天穹裂痕出现之后,方才有轰隆声响传出,浮空为之震颤摇晃。
在太清宫内诸位道尊眼中,此
刻的萧毅斋全身布满霞光,却是比紫微大帝更像神灵尊者,同时一道道光华如同波纹般向外辐射,观其态势,俨然要将紫微大帝包成饺子。
‘波纹’正是萧毅斋的本命道域!
其之所以有自信无需防御道袍与道兵,底气便源自此处。
但凡道尊存在一旦祭出道域,便是无可争议的生死之战,基本上是有死无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若是背后势力干预,或许能‘和平’收场。
但闻神庭骁将紫微大帝见此,神色平淡,不慌不忙地抬首一观,眼眸深处顿时幽邃渊沉,一股堂而皇之的庞大气势自眼内向外扩展,呼吸之间便将全身覆盖。
及至萧毅斋道域倏忽划过,如同蜻蜓点水般将紫微大帝轻轻一牵,其人便如同水中浮萍起伏不定,上下浮沉,宛若无根之木,难控自己命运。
但萧毅斋并未疏忽大意,他目光一闪,手中一道灵光打出,正中那‘水中浮萍’,砰地一声炸响,浮萍便化为齑粉。
萧毅斋瞳孔一缩,身形猝然后撤,但未至千丈,便有一道轻笑声传来:“萧洞主好手段,只可惜棋差一筹啊。”
旋即便是一道黑幕落下,整个穹天都为之漆黑如墨,萧毅斋顿时心中一沉,他认出此乃神庭至宝‘遮天伞’,虽是伞,却大如穹盖,几有遮蔽苍黄之能。
萧毅斋吐出口气,眼神中划过一丝阴翳,但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即他抬手一甩,便是一座漆黑棺材现出身前,棺材几近丈许,却似轻若鸿毛,运转如意,但其气息却令道尊都为之心悸。
棺材名唤无极灵棺,曾是幽冥鬼域某个殿主本命道器,后因神庭、道恩联手攻伐鬼域时,那殿主被浮黎萧氏斩杀,将此宝据为己有。
此宝之内蕴含空间,且具转挪空间之能,修士藏身其中,便可抵御外界数位道尊联手劈杀数十次而无碍,俨然是道器中的上品!
萧毅斋将此宝祭出后,眼看头顶黑幕即将落下,他冷哼一声后,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同时在萧毅斋堪堪消失之后,便有遮天伞瞬间刷下,无极灵棺当即狠狠摇颤,似有零碎被刷掉,但轻轻荡漾少许之后,天棺便恢复原状,四平八稳地悬浮在空中。
当漫天黑幕被紫微大帝金紫之气充斥时,如同一个黑点的无极灵棺竟陡然胀大,化作十丈大小。
随即在紫微大帝眼神一凝中,身下‘黑点’快速成长为一座足有千丈大小的庞大大物,但天棺虽大,防御效能却大为消减,正当紫微大帝皱眉之际,一道长啸声传出。
紫微大帝当即色变,正要撤销遮天伞,但仓促之间哪里能成,只闻一道轰隆声响起,似春雷炸响,更是山河咆哮,但实际却是整个天幕被捅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道幽光冲霄而起,破天而去。
旋即便是一道沛然巨力倾泻而下,化作叱咤雷霆汹涌澎湃地轰在这遮天巨伞之上。
紫微大帝身形一个踉跄,俄而身上似有闷哼声传出,他当即一阵飞舞点穴,神功迅疾运转之后,便恢复平静。
他抬首仰观,伸手一招,头顶遮天伞落入手中,垂目一察,伞身上破开一洞,大若眼珠。同时遮天伞气息骤降,俨然不过道尊初阶而已。
第十章 休战
紫微大帝当即脸色一沉,冷声道:“萧道友好手段”。
继而手中大伞一收,纳入囊中,手中斩道枪紧紧一握后,猛然向天一掷。
咻地一声,便破穹追向萧毅斋,尾随其后,驱之不散,断之不绝。
继而紫微大帝忽然收眼,手中轻轻一摁,身前当即有漩涡浮现,他漠然探手,直接没入漩涡,如同隔空探物,伸向不知名地界。
如此一幕落入太清宫诸位道尊眼中,他们顿时心中一凛,尤其是皇甫道神瞳孔一缩,仿若自言自语地道:“道尊第三境”。
陈景清面无复杂地轻声道:“天命”。
灵神三期,初期入神,次之感神,终于斩妄。而一旦臻至道尊,同样有三境需过。
首入者踏阶而上,即为道尊,直至化道完成,便是道尊初阶化虚存在;其后掌持界域、洞虚弥空,且悟仙灵之道,方才真正登堂入室,称为‘灵尊’;其后领悟命运转轮之道,插手‘天道’轮回,便是道尊第三境,天命存在。
当然,若能更进一步,便是圣人之下,即为半圣。
至于最终能否参透‘圣道’便非是区区禀赋、修道乃至机缘所能决定的呢,还要天道之允许,以及大道之运,方可成为天道垂钓者。
若说灵神乃是修道霸主,那道尊存在便是大道行者、大道尊者,但唯有臻至圣境,攀附至圣人之境方才真正称得上‘得道’之人,而破开圣境屏障又被称为‘证道’!
其后由圣蜕神,羽化飞升便存于数十万年之前了,盖因而今天地封锁,能否破天羽化之人少之又少,甚至绝迹。
言归正传,而今紫微大帝武都的修为便是道尊第三境,天命之境!然萧毅斋却不过二层巅峰,实非武都之敌,落败只在早晚。
宫中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皇甫道神,只见其气息渊沉,平静而无波澜,似乎并无任何担忧之色,他们忽然心中一震,莫非.......。
这时,突有一阵朗声响起:“武道友莫非真欲与我浮黎开战不成?”
此战斗法至此,再继续下去便是两宫最强存在出面了,届时太清宫宫主一旦下场,远在中域的金阙昊天大帝必然不会袖手旁观,那时便不是单大独斗这般简单,必是浮黎与神庭全面开战。
而作为仙、神两道最强势力,一旦开战必然波及数百亿灵神域生灵无辜,届时妖魔鬼佛必然会前来插上一手,到了那时除了几大至尊下场恐怕无人能制止的了。
而且这也算得上是‘正道’内讧,他们自然巴不得两败俱伤才好,或许前来打秋风都是轻的,搞得不好便是腹背受敌。
萧毅斋此言落下之后,紫微大帝目光一闪,忽然开口道:“今次武某前来,并非无故启驯,实乃贵派欺人太甚,让我神庭颜面大失,故而不得不出此恶气。”
此话一出,不仅太清宫内几位道尊愕然,就连萧毅斋都皱眉不已,只见他身形一闪,在紫微大帝前方浮现而出,抬眼看来,直接问道:“武道友此话从何说起?我浮黎自问从未启战,更未外侵你天庭丝毫辖境,何来伤你颜面之说?”
紫微大帝目光一瞥神霄天洞,他眼神一沉,厉声道:“数月以前,我神庭瑶池秘境被贼子劫走,不仅扰乱
了我瑶池盛会,更让我骁将数百,毁我灵根仙药无数,莫非萧道友不曾耳闻?”
此话一出,萧毅斋当即皱眉,怫然不悦地道:“此事与我等有何关系,武道友莫非还要此祸强行甩给我浮黎不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两人话语传出后,灵瑶仙子微微蹙眉,似有明悟,心中悄然一叹,她似乎知道此事前因后果了。
这时紫微大帝直接袖袍向后一甩,负手而立,直视太清宫方向,冷冷地言道:“堂堂浮黎仙山莫非就这般敢做不敢为?”
今次神庭自然是查到昔日那个罪魁祸首乃是今日的神霄洞主司马元,但打死他们都不愿相信,区区一介灵神胆敢深入神庭内部,直接抢走瑶池秘境,此必然是浮黎仙山背后授意、暗中谋划而成,而且他们还查探到当日还有那位旧主的影子,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安然?
毕竟此事若真是瑶池秘境也就罢了,他们与诸方至尊势力斗法也是常有之事,算是有胜有负,礼尚往来;可若是牵扯到昔日那位,便不仅仅只是颜面问题,而是企图颠覆神庭,推翻现任神主神权生死存亡的大事了。其他事情尚可商榷切磋,唯独在此事上神庭绝不会退让半步。
就在这时,妙华神后忽然转身,本是冷淡的眼神陡然暴怒,厉声:“皇甫道神,你等究竟将那逆贼藏在何处?”
此话一出,如同腊月之风,令人如堕冰窖;更似滚滚天雷,震动万千人心。
能够神庭称为‘逆贼’之人,而且还惊动两大道尊亲驭天舟而至,俨然不是普通宵小之辈那么简单,而能让妙华神后如此变色之人也只有传说中的那位了。
太清宫中,苏若煜微微皱眉,看向皇甫道神;旁侧灵瑶仙子则满脸冷若冰霜,看向在山门外耀武扬威的妙华神后颇为不悦,打到浮黎家门口也就罢了,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斗法练兵,未曾料到竟是来开战的,观其态势,俨然是从浮黎仙山强行抓走一人,至于何人,看她多次扫视神霄天洞,便已然不言而喻了。
这时脸色苍白的陈景清沉声问道:“敢问宫主,那位果真在我浮黎?”
昔日神主藏身浮黎,若果真如此,那浮黎想干什么?一统灵神域?
他们当初收纳神庭降将本就让神庭多次前来交涉,甚至还爆发了数次斗法,但终究因其等不过灵神与半神等低阶存在而不了了之。
但若今次将神庭昔日那位藏于山中,或许便是两方至尊势力开战了。
毕竟,这事儿极有可能唤醒那位正在闭关的神庭至尊!
一旦那位出世,皇甫山主也必会被惊动,而在浮黎内部,可不仅仅只有山主一人呐。
还有那萧氏一族老祖宗、隐神宫老怪虎视眈眈,倘若山主与神主对垒,两位背后偷袭怎么办?
毕竟这事儿不好说啊,大道之争胜于一切,在晋升圣道面前,区区山门之谊算得了什么。
而这还没算上妖魔鬼佛那几位亲至,倘若真是诸位至尊齐聚浮黎,恐怕便真的要捅破天了。
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不只陈景清、苏若煜明白这个道理,皇甫道神自然一清二楚,若他果真私自收留那位,恐怕即便山主都不会留他。
灵瑶仙子心中一叹,
在场之人中,或许只有她清楚,此事还真的是司马元做的,毕竟当初其一身‘凡尘’气息,自然难逃其法眼,而且司马元身上那枚秘境气息几乎无法掩盖,当时她便猜测,或许那位捣乱神庭之人,就是自家这位子侄了。而今看来,这位惹祸的本事还真是超乎所有人预料啊,仅收留邪神一项,便可令山主致其与死地,恐怕这次谁都救不了那位了。
宫中之人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皇甫道神又岂会不知,但他也纳闷,浮黎虽有神庭旧臣,但这些年明里暗里都坐化、陨落或者消失了不少,尚还存世之人堪称寥寥无几,哪里来的私藏神庭‘旧主’之事啊?
何况不管谁藏那位踪迹,他都能察觉出一二来,毕竟这些年不可能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暴露出来。
他眼神幽深,看向宫外的那一袭黑袍,皱眉暗道莫非是他?
倘若是萧毅斋所为,其目的为何?借助神庭那位向山主施压,继而协助萧氏老祖起到里应外合的作用?还是纯粹的唯恐天下不乱?
这时,一道隐含愤怒的冷淡传音渗入皇甫道神脑海:“宫主缘何如此不智!”
皇甫道神闻此问责之音,非但未有丝毫不悦,反而暗松了口气,若是萧毅斋所为,其必作贼心虚,三缄其口,必然不会画蛇添足的问上一句,俨然不是他了。
忽而,他目光一转,移向神霄天洞方向,眼中似有明悟,眸中抹过一丝复杂。
他莫非真敢掀翻神庭不成?
还是不清楚收留那位有何后果?
这时,山门的紫微大帝抬目冷视太清宫方向,直截了当地质问道:“皇甫宫主,不知要将我神庭逆贼藏匿到何时?宫主就这般不顾惜我俩宫之谊?”
妙华神后既然未曾探查到那逆贼痕迹,不是逃出浮黎,便是藏于浮黎最深处,且其气息被某种强大秘境天洞所掩盖,令他们无法探知。
紫微大帝声音宏大,堂皇浩荡,传遍整个浮黎仙山,令无数浮黎仙山弟子齐齐色变抬首,不少人更是脸色一变,似有挣扎犹豫之色。
主公也在浮黎?那为何这么多年不出来召集我等?
还有,主公昔日遭受重创,不知修为恢复的几何?莫非这些年就在浮黎养伤?
诸多疑惑纷至沓来,有人似雄心重新被点燃,有人却神色漠然,仿若未觉。
太清宫内倒是很快给出回应:“紫微宫主误会了,贵方那位并不在我浮黎,道友如若不信,可来我太清宫一查便知。”
此话几乎给出最大诚意了,当然,这是浮黎自认为的。
紫微大帝负手而立,看着微微皱眉的萧毅斋,他不禁眉头一挑,世传浮黎玄真洞主与太清宫主不和由来已久,而今看来传言不虚啊。
紫微大帝沉默思索片刻后,转首对着妙华神后传音道:“还清天后护持好那些小子们。”
妙华神后冷脸一缓,转首回道:“紫微宫主多加小心,今次虽是浮黎理亏,但毕竟我等乃是上门启驯,彼等若行不轨之事,你我恐有不虞之危。”
紫微大帝轻轻颔首:“无碍”。
旋即他对着萧毅斋言道:“有劳萧洞主了”。
萧毅斋丢下一句后便直接转身,“跟我来吧”。
第十一章 深明大义?
看对方如此不设防,武都微微皱眉,莫非真不在浮黎?
稍稍转念之后,他提步尾随,随着数道堪比道尊的暗查意识扫过之后,便遇一阵天地转变,斗转星移之后,已在一处宫门之前。
他回首看去,下方妙华神后与神阙天舟等正在下方,仿若近在咫尺。但他深知并非如此,太清宫看似身在浮黎万丈高空之上,实则隐藏于某处神秘空间秘境之内,他轻轻一探,便知四周早已布满令道尊都为之悚然的困杀大阵,困住一个道尊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他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他背后站着乃是金阙神庭,是与浮黎仙山并驾齐驱的庞然大物,而且底蕴更是灵神域九大至尊势力之首!
这些,才是他这位昔日不过半步道尊的存在在短短几千年一跃而上,成为叱咤诸域的道尊存在的根本原因,更是他这些年来无法南征北战而丝毫无损的底气与强大保障!
所以,即便浮黎仙山将山门大阵悉数开启,也无法震慑于他。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金阙神庭!
此刻,只见在太清宫门前,有四道模糊身影前后并立,为首之人稍微露出本来面目,隐隐约约间,只见其一头紫金莲花冠,泛紫显白的道袍轻轻翻飞,手中拂尘轻摆,宛若得到高人,在世神仙。
其后数人或是不愿显露于人前,或是尚且对他怀有戒心,并未作出任何和缓之举。
武都也并未有何不悦,向前对着前方那人言道:“不知皇甫宫主要对武某说什么?”
皇甫道神并未言语,反而侧身一邀:“清!”
武都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后,轻轻甩袖在后,抬首阔步的率先踏入。
一阵恍惚之后,便在太清宫诸洞联席会议之地,清武都入座后,诸位洞主也相继落座。
位于上方的皇甫道神看着下方武都,他微微皱眉,沉吟少许后,言道:“紫微道友来意皇甫已知,浮黎仙山并未将道友所言的那位隐藏于此,此事皇甫可以道心立誓。”
此话一出,武都转首看向皇甫道神,皱眉不语。
皇甫道神犹豫了一下后,轻声道:“那位干系重大,我等岂会不知,而今我浮黎自家尚且自顾不暇,岂会再招外敌,破你我两家之谊”?
此话说的,连灵瑶仙子都不禁微微垂睑不语,金阙神庭与浮黎仙山交恶足有数万年了,虽说少有灭门之战,但两方每隔数百上千年便会组织一次‘交流会’,关系倒也不至于成为贤兄亲弟。
果然,武都闻言后,脸色当即一板,沉声道:“你我两家关系如何,无需宫主向武某解释,今日武某目的便是将那捣乱我瑶池盛会之人带走,以探查那位踪迹,还望皇甫宫主允许。”
他语气一顿,缓缓地道:“此事我等需尽快解决,否则一旦惊动神主大人,就绝不仅仅只是你我两人之斗了,而是贵派与神庭作对了。”
他大有深意地道:“皇甫道神应该知道,此事武某可并非危言耸听。”
此言一出,殿中陈景清、苏若煜当即皱眉,有些坐不住了,倘若果真惊动神主,届时其再率众而来,便不是武都这般小打小闹了,可是要真流血的。
虽说神主驾临,必回惊动山主,可也架不住神庭底蕴深厚啊。
金阙神庭能够牢牢把控灵神域第一势力之称数万年而不改,自然不是靠着一位
在任神主支撑的,其背后的神祖、真神祗、神王以及前代历任神主等等都是缘由之人。
更勿论,灵神域唯一一件的灭世仙器就在金阙神庭之中供奉着!
武都话语道出之后,整个太清宫气氛都不禁冷了几分,圣人之威可不是好惹的,若说道尊境乃是触摸一部分大道的话,那么圣人存在便是强势登临大道之上,足可硬撼灵神域天道力量。
但正因圣人的逆天乃至踏天行径,使得这等人物一旦出世必然遭到天道的强有力监控,一旦其出现任何越轨行为,必然会遭到天道极其严厉甚至苛刻的惩罚,故而圣人极少现世,乃是绝迹修道界。
但圣人不出则已,一出便是天地巨变。
在灵神域历史上,但凡有圣人出世必会将灵神域显存势力格局打乱,倘若是出现圣人陨落,或许整个灵神域几大超级势力便会重新洗牌。
武都说出此言,俨然是拿神主来压浮黎仙山,萧毅斋闻言冷冷看来,言道:“神主莫非就能一手遮天,号令天下不成?”
殿中其余人沉默不语,能说此话的人还真非萧毅斋莫属。
其余人没这份底气,皇甫道神不适合将狠话,一旦连他这个‘面子’都要讲狠话了,那神庭与浮黎仙山便真走到快要开战的地步了。
而萧毅斋正适合担任浮黎‘里子’,背景强大,且以其一贯强势性格,说出此话并不奇怪。
故而武都轻笑道:“神主大人虽无法号令天下,但左右区区你我两家大局还是可以的。”
他笑意一敛,认真地道:“萧洞主如若不信,你等可以试试。”
萧毅斋当即眉宇一竖,气势似乎快要剑拔弩张。
场中皇甫道神轻轻一咳,萧毅斋看了他一眼,再扫了扫武都后,便未再发作。
武都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雪亮,浮黎俨然是皇甫道神唱白脸,萧毅斋唱黑脸,好一个黄金搭档!
皇甫道神轻咳一声后,方才对着武都言道:“道友稍安勿躁,你我两家往昔虽有些许小摩擦,但并不影响两家之谊。至于今次道友欲行之事,浮黎自会神庭一个交代。”
继而皇甫道神语气一顿,缓缓言道:“但皇甫有言在先,道友先前所言的那位在浮黎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道友当知,自当年之后,那位便从此杳无音信,无人知晓其是否还存活于世;若还存活,而今其踪迹又在何方。这些不仅贵方想知道,浮黎同样也想。”
皇甫道神身形向后靠了靠,瞥了武都一眼后,继续道:“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我浮黎果真有如此逆天筹码在手,或许早就跟贵方神主讨价还价了。岂会在此坐以待毙,静等武道友前来拿人?”
此话一出,武都神色初始不悦,继而渐渐平静,直至沉默不语。
少顷,他吐出一句:“贵派果真不愿交出那人?”
萧毅斋眼神彻底一沉,以往倒未曾发现,这位居然是个犟脾气,或者说以往倒是未曾发现,这位居然是这般冥顽不灵、不知死活啊。
武都道完之后,萧毅斋还未言语,旁侧苏若煜便已开口:“武道友莫非听不懂人话,方才皇甫宫主已经说的如此清楚,那位确实不在我浮黎,否则我们早就跟着他杀上金銮殿了,岂会一直毫无作为?”
这话几近尖酸刻薄,但众人并不觉得唐突,方才皇甫宫主只是说的较为隐晦罢了
武都闻言转首看了眼苏若煜后,对着皇甫道神言道:“莫非浮黎果真不愿交出那位?”
不知是武都意欲纠缠不放,死死咬住这个不放,还是今日只是来此捣乱,仿若真正不愿就此妥协离去。
不过皇甫道神倒是并未惊诧,长袖善舞一直是这位的专长,这位武都若仍然先前那般蛮不讲理的横冲直撞的话,他还真奈何不了对方,毕竟在陈、苏二人战败之后,萧毅斋也隐藏实力之下,浮黎竟出现无人可用的境地,尤其是他皇甫道神不可下场之际,这位武都似乎便要在浮黎仙山耀武扬威到令人委屈的地步。
届时,让浮黎上下如何看太清宫,诸位洞主的威信与颜面几近扫地而亡,而在浮黎仙山之外,妖魔鬼道佛几家势力只会愈发看低浮黎,久而久之,这种轻视观念一旦改变,诸方便会认为浮黎已然衰弱,那时距离人人都来插上一脚就已然不远。
故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诞生,今次按照皇甫道神的本意,乃是希望萧毅斋彻底击败武都,并强势宣告‘犯我浮黎便是如此下场’之语,但事情发展却是出乎其意料之外,而且他也在最后关头‘劝住’萧毅斋,将武都带入太清宫,以更为和平、委婉的方式解决此次争端。
此刻再闻武都话语,皇甫道神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后,再大手一挥,四周顿时出现一道道悬浮椭圆灵珠,观其数量赫然足有三千余颗。
然而如此举动出现之后,萧毅斋豁然起身,直视皇甫道神,一字一句地道:“宫主,你如此泄露我山门机密,难道不怕山主降罪么?”
萧毅斋一动,其余诸如灵瑶洞主、辰虚洞主以及圣溟洞主同样色变起身,大吃一惊地道:“宫主这是何意?”
“还请宫主速将此物收起!”
“不错,宫主莫非要泄露山门机密不成?”
皇甫道神所泄,不是其他的,正是浮黎仙山内三千小界虚影!
不过此刻这些小界自然不在太清宫四周,而是皇甫道神以一种更为玄虚的方式呈现出来,
不过众人焦急话语落下之后,皇甫道神充耳不闻,目光掠过武都之后,死死盯住中域神庭方向,久久不语。
少顷,一道浑厚、深沉的飘渺声音自浮黎西方传来:“皇甫宫主磊落光明,坦荡正守,张某历来心神敬仰,今次有关逆贼之事是鄙宫处置不当,如有冒犯,还望皇甫宫主海涵!”
笑话,皇甫道神连三千小界的强者感应图都祭出来了,若神庭还要得寸进尺,恐怕两方果真有彻底交恶之险。
而且关键还是他神庭主动挑衅,毕竟人家都被你打到家门口了,还被逼着进入老巢核心,查看了自家镇山底蕴,倘若还要不依不饶的话,那神庭这般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日后必回交恶诸方,陷入四面楚歌之境地。
故而此刻在金阙神庭时刻关注态势走向的昊天大帝果断决定退让,召回紫微宫主,就此偃旗息鼓。
这时皇甫道神平淡脸上划出一抹浅淡笑意,他颔首道:“张宫主深明大义,实乃贵廷之幸,亦是你我两家之福。”
当然,更是灵神域亿兆修道之福。
但金阙神庭昊天大帝名唤张千劫,乃金阙神庭第三任天帝后裔,不过其后‘天帝’更名‘神主’,诸任神主下来,神庭也近乎改朝换代,早已不是‘张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