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殊碎片齐聚
金璃城,皇宫大内。
一道明黄色泽的身影伏案挥洒,笔墨落下之后,非是否决便是敕令。
观其布帛色泽,俨然是圣旨诏令。
不知过去多久,他缓缓抬首,露出一张威严面孔。
其貌若四旬,山羊须垂直而下,稍稍内偏,俨然经常轻抚。
其眉宇微蹙,似有惆怅,面容稍暗,气息显虚,似是命不久矣。
少顷,他揉了揉眉宇之后,呼出口气。
旋即他起身离去龙椅,行至丹陛之下。
他目光平静,徐徐言道:“前辈法驾既临,慕容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三道阴影在其背后悄然浮现。
观其气势,赫然正是元婴存在。
但除去异一位靠特殊手段强行提至的元婴中期之外,其余两位不过初期修为。
名唤慕容倾天的琉璃国主目光沉静,死死地盯着殿门前某处空白之地,眨也不眨。
须臾,一阵涟漪荡开,显露出一道俊逸身影。
身影七尺有余,头顶抹灰斗笠,手中一柄竹竿傲立在布鞋前方,哒哒地在皇宫大殿内响起。
慕容倾天瞳孔一缩,三位元婴如临大敌,全身戒备,绷紧如弓。
他沉默少许后,起身对着司马元躬身一礼,“琉璃国慕容倾天参见掌门真人!”
司马元微微皱眉,继而摆了摆手,“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是紫霄掌门,你我以道友相称即可。”
慕容倾天道声不敢,挥手一招。
在司马元眉宇一动之下,只见一位小太监瑟瑟发抖地自后殿捧出一个圆盘。
圆盘之上盖着一层红布,观其凸起部分,似是一枚锦盒。
慕容倾天目光复杂,轻声言道:“半年前,听闻前辈在天殊境内搜寻此物,当初慕容便有心孝敬前辈,但苦于无门,一直等到今日。”
“今日前辈亲临,琉璃不胜荣幸;区区凡俗鄙陋之地,难以招待前辈,唯三枚残镜碎片送上。”
说完小太监便颤颤巍巍地扯开赤红色布帛,露出圆盘中的镜盒。
司马元却纹丝未动,目光充血,眼中幻灭不定。
三位护持琉璃皇帝的元婴额头之上似有冷汗冒出,死死摁捺出内心的惶恐与夺命而逃的冲动,将慕容倾天护在身后。
司马元修为高绝,早已濒临后期顶峰的大关,距离半步灵神天境不过数步之遥。
更兼其修道以来征伐厮杀无数,身上不知不觉凝聚的杀气、煞气与暴戾之力早已臻至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这么多年过去,其依旧安然无恙。
无人知道为何,连他自家都不曾发觉。
但外人却感触极深,譬
如紫霄派诸峰长老与峰主、青鸿诸派金丹与元婴等人,这些但凡有幸亲眼目睹过司马元之人,都或多或少被其身上血煞之气所震慑。
彼等尚且如此,更勿论是眼前两位元婴初期了。
然而司马元这时心中却五味杂陈,看着身前的圆盘颇为复杂难言。
当日正是因为这区区几枚破碎的残镜碎片,他才挑起天殊三国之战。
随后灭杀两位元婴后期之后,终于引来半步灵神天境的干预。
而素姨也恰巧出世,陨落于彼等之手。
司马元忽然有种明悟,每当他意欲得到某种东西时,便会失去一件重要‘东西’。
这件‘东西’或是人,亦或者是物,但更多还是司马元心中最在乎的。
以前是大师兄、师姐等人的陨落,而今是素姨的昙花一现。
这一切的逝去换来司马元修为的增进、权势的强盛,直至今日这数枚镜片落入其手。
司马元轻轻一招,圆盘之中的锦盒落入手中。
他屈指以弹,咔地一声,锦盒被叩开,露出其中之物。
正是一枚掌心大小的镜片。
镜片暗淡无光,灵机波动微弱,仿若一件低阶法器,毫不起眼。
司马元轻轻捻起,念动催法,驭使丹珠的力量与之接触。
霎时,镜片光芒大作,照射整个恢弘大殿,久久不散。
慕容倾天等人看着镜片落入司马元手中之后,三位元婴气息浮动,似有紊乱之状。
慕容倾天嘴角抽搐一下后,便恢复平静。
此宝被他们研究数十年而毫无所得,但甫一落入司马元手中,便如同活物般,活泼乱跳了起来。
在慕容倾天等人心神复杂之际,司马元默默感悟了少许镜片后便将其收入囊中。
只见其手指光芒一闪,一枚扳指显现之后,复又再次隐没。
司马元看向慕容倾天二人,轻声道:“国主可有所需,司马可在力所能及之内助一事。”
三大元婴目光一动,齐齐看向慕容倾天。
司马元乃是一介元婴后期存在,若能得其助力,扫平青嵩与黑云国必然不在话下。
再不济,也能借其手除去两国中的修道强手。
但慕容倾天沉默片刻后,洒然一笑,对着司马元言道:“此物既与前辈有缘,送与前辈即是。至于要求,慕容是绝不敢提的。”
三大元婴脸色一变,正欲开口时,慕容倾天轻咳一声。
三人顿时作罢,相视一眼后,尽皆看出对方眼中遗憾之色。
司马元轻轻颔首,笑了笑,沉吟片刻后,便从扳指之中拿出一物。
正是一枚灵晶。
只见他手中一阵
法诀挥舞其上,灵晶当即闪现几道符文。
继而司马元脸色一肃,素衣长袍之中似有惊骇法力震荡开来。
此举惊得三大元婴悚然惊骇,颤抖不已。
他们虽知这位过江猛龙很强,但却不知其究竟有多强。
直到此刻,在感受到其中的浩荡法力之后,再也不敢生出抵抗之心。
唯有深深地敬畏之意。
这时,司马元已然施为完毕,他将那枚蕴藏滔天法力的灵晶交予慕容倾天。
司马元淡声道:“此枚灵晶藏有本座全力一击之力,足可灭杀任何一位元婴后期以下存在。”
“今次贫道便将其赠与慕容道友,聊作弥补回赠。”
慕容倾天心中一叹,按他本意乃是希望这位西冥紫霄派掌门欠下一道人情,甚至可拿紫霄派为其偿还,届时其回报必然更大。
但观其似猜透自己心意,不愿欠下人情。
他心中复杂,闪过一丝失望与遗憾之后,便不再强求。
他恭敬接过灵晶,对着司马元恭声谢道:“多谢前辈厚赠”。
司马元摆了摆手,“说来还是贫道占的便宜更大”。
随后他再次一掏,摸出一件长矛。
长矛呈墨黑色,在三大元婴眼皮一跳之下,递给慕容倾天。
司马元淡声道:“此乃当日前去阻拦贫道之人的真器,虽有受损,但仍可挥使,今次便赠与国主了。”
慕容倾天不动声色地接过长矛,脸上露出笑容,谢道:“多谢前辈馈赠”。
司马元转身,摆了摆手后,“诸事已成,贫道便不做逗留了。”
慕容倾天当即躬身:“恭送前辈”。
随后殿外一阵轻哧破空声响起,似有股呼啸声飘然远去。
及至半响之后,三大元婴脸上渐渐露出愤恨之色。
一人低眉敛目的道:“大供奉果然是死在此人手中”。
旁边之人目光狠厉,“贼子可恶之极”。
慕容倾天漠然收起灵晶与长矛,幽幽地言道:“元婴真人,念动千里、法倾万丈。”
三大元婴霎时悚然一惊,揣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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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黑云国上空,一阵激烈的斗法之后,司马元漠然踏空而出。
数日后青嵩国丞相崔雍、太师北宫弈发布谕令,举全国之力攻伐黑云。
同时,琉璃国主慕容倾天响应毕集,亲领十大城主攻入黑云国内。
旬月后,黑云国主兵败自刎,诸将降尽大半。
黑云国就此破灭。
天殊境三国自此进入百年的沉寂期。
第二十七章 偶遇水盗
红叶城。
此城紧邻东荒,却隶属天殊辖境,算是最东边的一座偏远小城。
江山红叶映秋霞,神石动心化玉女。碧空清啼罩鸳鸯,一蓑单衣逐流去。
天殊三境地势西高东低,一条径溪自天殊北境自西向东流去。
径溪清澈透底,鱼虾共嬉,好不畅然。
一蓑扁舟遨游在径溪之上,随波而下,越过万重翠山,直追天际。
舟首身形傲立,其人手扶斗笠,目随山动。
少顷,一阵水哗声传来,层层波浪抵制着轻舟向前。
蓑影脚尖轻轻一踩,本是摇晃的扁舟顷刻平稳,缓缓游动。
这时,数道破水声骤然炸响,一道轻喝传下,“呔,来人止舟!”
头戴蓑笠的年轻身影微微抬首,看向前方数道身影,目光之中似饶有兴趣。
只见前方碧波之上,正有五人踏波分浪地迅疾而至。
呼吸功夫,便将年轻身影围拢在内。
年轻身影正是向东而去的司马元。
至于眼前这群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似是‘水盗?’
司马元目光戏谑,观其等稍显浅白单衣、破烂显脏的储物袋以及乱糟蓬飞的乌发,这伙‘水盗’近几年似是收成不好。
不过在看到其等大多以炼气初期为主的低阶修为之后,司马元顿时了然。
自收了黑云国天镜碎片之后,司马元便决定封住自家九成修为,仅以筑基修为行走凡尘。
但即便如此,不知是司马元浑身煞气被收拢大半的缘故,还是这伙‘水盗’的机缘实在太过逆天,今年过完年关之后干的第一份无本买卖便撞到司马元手中。
却说那为首之人长的倒颇为水灵,一身紧身束腰在湿透衣襟映衬下显得愈发的妖娆纤细,尤其是‘他’脸颊之上的数道斑驳横杠浓妆更是显露出此人的不同寻常。
在司马元忍俊不禁地笑意下,那人近乎恼羞成怒地道:“笑什么笑,你个登徒子还不将钱交出来?”
旁侧有人轻咳一声,近乎掩面地低声提醒道:“大哥,咱们是修道人,黄白之物于我等无益。”
那位‘大哥’神色一怔,旋即醒悟,故作恶狠狠地道:“小子,看你修为也不差,想来身上功法、灵丹应是不少,识相点,都交出来吧。”
司马元摘下斗笠,拍了拍身上四周,再使劲摁了摁胸前,无奈地摊手道:“诸位好汉,小弟比你们还穷,要不你们赏我口饭吃?”
那位老大神情一愣,皱眉言道:“你出门游离不带些灵丹妙药,以备急用么?”
司马元长叹一声,目光悲怆,满是沧桑地言道:“承蒙大哥关心,其实小弟早已出道多年,身上灵石丹药早已耗尽。至于背后家族.....。”
司马元故作萧索,惨然笑道:“早在十年前便被仇家灭了,又怎能给我助力?”
此言落下,在哗啦啦溪水映衬下更显悲怆与凄凉。
直叫人闻者伤心,听着落泪,无不心怀戚戚然。
那位大哥倒也并非完全是个江湖雏儿,斑驳脸颊之上满是鄙夷:“我信你个鬼啊”。
旁边那位佯作军师打扮的老者轻咳一声,低声道:“此言不妥”。
那位大哥当即醒悟,脸色一板,沉声道:“少罗嗦,将你身上储物袋扔过来,快,动作麻利点!”
司马元吓得脸色一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了捂腰间一侧,强笑道:“这位大哥,小弟就几件粗布单衣,还是不拿出来献丑了,免得脏了诸位贵眼。”
那位大哥当即大怒,身形向前一踏便至司马元身前舟上,在其呆滞之下,一把抓向其腰间储物袋。
其身后之人见此当即色变,齐呼道:“小心!”“回来!”
而就在如此危急时刻,司马元衰容一敛,目光充血,身后似赤红血气散开,将方圆数丈都笼罩在内。
至于那位‘大哥’则一脸惨白地呆立在司马元身前,花容失色地看着司马元,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怎得方才还是一个落魄的低阶修士,怎突然就变成魔道筑基了呢?
司马元邪邪一笑,勾了勾‘大哥’
的下巴,戏谑地道:“这位大哥,能否小弟做你的男宠?”
大哥顿知自家伪装暴露,显出本音,娇喝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司马元面容霍然临近,恶狠狠地威胁道:“消停点儿,你敢乱动,大爷就敢乱来!”
‘大哥’霎时一僵,眼中已有惊恐酝酿。
这时,那些小强盗已然慌了神,对着司马元色厉内荏地道:“小子你敢!”
“小子你住手,你敢动我家小姐一根寒毛,小爷我活劈了你!”
那位军师打扮的老者胡须都扯掉数根,他当即转头怒喝道:“都住嘴!”
继而在司马元似笑非笑地注视下,强颜欢笑地道:“这位,这位少侠息怒,还请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家小姐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她一次。”
司马元眉宇一挑,看了眼正在怀中不断挣扎的‘大哥’,他轻轻一抹,其便露出本来面目。
然甫一露出,便令司马元一愣。
却见怀中少女凝脂雪肤光滑圆润,双眸忽闪之间似有光影幻灭,如同日月星辰凝聚在内,不过此刻却满是滔天火海弥漫,羞愤、恼怒之色交相辉映。
鹅鼻之下,温息急促,樱桃小嘴高高撅起,似要勾起这千里径溪,动人心魄。
香唇浅红,紧抿不言,霎时可爱。
司马元捏了捏她下巴,呼出口粗息,戏谑地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干啥不好,非要干这无本营生,难道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却见小姑娘凝眸之中羞愤愈发浓郁,直至攀升至某个顶点。
在司马元眼皮一颤之下,她眼中晶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凝聚。
忽而,并在司马元浑身一抖之下,她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哇.......。”
在老军师手足无措,司马元愕然无语,四周同伙半是仇视半是无奈之下,小姑娘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继而她抓着司马元胸前衣襟使劲捶打,口中不断哭诉埋怨地道:“我打死你,打死你,你欺负我,你竟敢欺负我!”
“我告诉我爹去,我让她来抓你,抓走你这坏人。”
“对,你这个坏人,大坏人。”
司马元满额黑线,老军师则悄悄给了众人一个眼神,正欲动身之时。
一道无奈地温醇话语响起,“道友手下留情”。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转头看向高空。
司马元同样抬眼看去,微微眯眼。
只见千丈之外,一道强横气息骤然升空。
呼吸功夫,便掠至众人身前。
气息落下,一道身披中年蟒服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其貌若三旬,气息淳厚,彰显威严的长袍飘荡之间似有浩大气势散开。
似是金丹顶峰存在?
司马元神情平淡,凝视来人,心中却悄然戒备。
盖因丹田之内的丹珠气息忽然一颤,似有警惕之意。
那人含笑言道:“在下秦茂,这位道友有礼了。”
司马元含笑,“司马贰有礼了”。
这时,其怀中的小姑娘募然朝着司马元手臂狠狠一咬,司马元顺势吃痛一声,下意识的放开。
小姑娘身上一道黄光一闪,当即掠至那中年身侧,紧紧地拽住起手臂。
司马元则露出一个恰当好处的愕然,似有意外之色。
小姑娘咯咯大笑,哪有方才的垂泪娑婆之状,看向司马元的眼神满是挑衅与得意。
名唤秦茂的三旬中年摸了摸旁侧肩高的得意小姑娘,宠溺一笑,言道:“这是小女秦馨”。
“还不快向这位道友赔罪?”
名唤秦馨的小姑娘此时倒也乖巧,吐了吐香舌后,敛衽一礼,盈盈拜道:“秦馨给前辈赔礼了”。
司马元眼露愕然,似未曾反应过来。
岂料小姑娘却再次变脸,大怒道:“怎得,这样还不够?”
司马元回神,脸露苦笑,赶忙摆了摆手。
这时秦茂摁了摁秦馨,她当即嘟嘴,恢复原状。
秦茂看向司马元,无奈地道:“贫道教女无方,娇生惯养之下竟使成了这无礼性格,若
是有冲撞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司马元戏谑地看了眼那位正做鬼脸的小姑娘后,莞尔一笑,言道:“贵千金赤子之心令人心羡,道友莫怪司马惊吓到令千金便好。”
秦茂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地言道,“道友客气了”。
“这次我等也算不打不相识,道友可否赏脸到寒舍一饮?”
这时,小姑娘脸色一苦,她再天真也知道自家爹如此看重这大恶人,其必然有过人之处。
她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前方的大恶人,方才偷袭他时也感受到他有何不凡之处啊。
莫非是我的‘通天心’不准了?
小姑娘想不通,司马元则愈发心惊震动。
因为直到此时,他终于窥探到眼前之人的修为似乎与相差无几。
甚至,还略高出一线。
司马元闻听其邀请之言后,心中一动,当即大笑道:“本恐有叨扰之处,不敢妄想。但道友如此盛情,司马倒不好扭扭捏捏、故作矜持了。”
秦茂袖袍一卷,一干‘强盗’顿时飞起,向着来时方向飞去。
司马元轻轻一笑,脚下扁舟当即悬浮升空,在秦馨双眸瞪大之下,飞舟呼啸而至,与秦茂并肩而行。
秦馨杏眼之中满是不敢置信,指着司马元久久不语。
司马元眨巴眨巴眼睛,促狭一笑。
秦馨随即回神,骄哼地扭过头去,不屑地嘟囔道:“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还装什么嫩,害的本小姐还以为逮住了一条小鲜肉。”
秦茂浑身一僵,无奈地横了她一眼。
司马元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似是痉挛。
数刻钟之后,一阵旋风落在一处庄园上空。
待靠近庄园之后,司马元目光惊诧。
只见下方山头形似座椅,凹陷之处正坐落着数十家人烟农户。
此刻正有几位农户迎着晚霞,携锄而归。
农户脸上带着淳朴笑容,还未到家,便有欢呼声响起。
老农脸上泛起笑容,正欲高呼时,却见那守在门前树墩上望眼欲穿的几个熊孩子高呼道:
“爹回来了,娘可以开饭了。”
说完便撒丫子朝着屋内跑去,丝毫未有前来迎接之意。
汉子旁边当即响起戏谑笑声。
那汉子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嘴里笑骂道:“兔崽子”。
随即司马元见秦茂带着秦馨等人落在村口无人处,无声无息。
司马元同样收法,随之落地。
秦茂笑道:“道友勿怪,秦某隐居在此已有二十三载,但修士身份却未曾让其等知道。”
司马元轻轻颔首,“秦道友良苦用心,司马佩服。”
此地堪称世外桃源,老农们淳朴心性,善良纯真,颇为难得。
秦茂虽是修道人士,能收敛法力不显露于人前更是难能可贵。
即便是司马元都无法做到。
毕竟一踏入修道者行列,其便自觉成为了人上人。
滔天法力在手,对他人生杀予夺、视若蝼蚁。
而像秦茂这般与俗民为乐之人,堪称世间少见。
这时,两人一路闲语之际,便在一处庄园前驻足。
庄园布局精妙,暗合风水灵脉,旁侧还有一条潺潺溪水流过,泉石碰撞声清脆悦耳,颇具山灵之韵。
旁侧竹影婆娑,沙沙作响,俨然诗情画意之境。
见惯了宗门的宏伟楼阁,再品流水竹境,似乎颇有一股重入山林之意境。
司马元不禁颔首赞叹,“道友深感天地之大妙也”。
秦茂推开庄园栅栏,身后‘盗贼’躬身而入,各自忙活去了。
他对着司马元笑着一邀,“道友,请。”
司马元轻震衣袖,也不故作矜持,提步而入。
随后那秦馨小姑娘在秦茂眼神示意下,垂头离去。
临走之前,看了眼司马元,一副你终于落到我手里的小奸诈神情。
司马元促狭一笑,眨巴眨巴眼睛。
她低低骄哼一声后,便快步离去。
第二十八章 该如何
山腰凹陷之内,庄园一处亭子之中,有两道懒散身影正躺在老人椅上,吹着凉风、晒着斜阳、摇着蒲扇。
靠左侧那位貌似中年,但观其懒散姿态似是由来已久,非一日之功。
右侧之人却是一位青年,褪去素衣旧袍之上,其俊逸面容令人眼前一亮。
即便是奉茶的小姑娘秦馨都不仅嘀咕一声,长得倒还不赖。
司马元转头一笑,“小仙子好眼光”。
秦馨碎了一句,轻哼离去。
秦茂无奈一笑,看着小姑娘娇小背影,眼露宠溺,轻声道:“她随她娘,外柔内刚。”
司马元笑道:“秦姑娘蕙质兰心、天性直率,倒是深得道友真传。”
不管话中真假,反正好听的话自然能笼络人心。
秦茂哈哈大笑,合不拢嘴地道:“喝茶,喝茶。”
司马元笑着称谢,端起旁侧瓷杯,轻轻一吹。
滚烫茶水之中螺形绿叶翻滚,如同水龙卷般围着中心旋绕不停。
秦茂轻轻笑道:“茶名青萝,本是凡茶碧螺叶。”
司马元轻轻一嗅,茶香未至,倒有一抹幽香入鼻,清新而自然。
细察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处子体香。
秦茂轻轻一叹,朝着庭院白墙之下一颗丈许高的灵树一指,“初来之际偶然瞥见,秦某便随手浇灌了些许灵机,未料到不过数月功夫便已长成半丈高的茶树。小女便亲自采撷数壶,浸泡数次之后,竟让我流连忘返,颇为欣喜。”
司马元下意识地看了眼秦馨离去方向,轻轻放下瓷杯,便将目光落在那颗人高茶树之上。
只见其绿芽待抽,老枝坚挺,翠绿茶叶幽光闪闪;轻风吹拂之下,随风摇颤,簌簌发响。
观其芽尖新创,应是采摘不久。
他颔首道:“茶树有灵,清香醒神,对于我等修道人仍大有裨益。”
旋即他大有深意地言道:“另外,道友施展的道法同样功不可没。”
秦茂笑道:“天地万物尽皆有灵,秦某不过点醒其本来。”
司马元注意到灵树其实本质未变,被此人化去根植内中的晦涩阻碍之后,其吸收天地精华似愈发顺畅了。
若说以前此树仅能靠日月精华滋养根茎翠叶的话,那么而今其已可汲取天地灵气了。
如同炼气初入者。
司马元轻声叹言道:“道友所言字字珠玑,句句金玉,司马不如矣。”
秦茂目光幽深,轻轻一笑,徐徐言道:“所谓修道者,自是以悟道、体道为主,岂可执心于术法之道?如此岂不是落入了下乘。”
司马元微微沉思,轻轻颔首,“修士炼气,真人悟道。若仅着眼于修为法力之道,易堕入末法小道之途,体悟天地之玄妙、周天之灵奥方才是正宗清流。”
他轻轻吁出口气,抬眼看向天际浮云,轻声道:“真境者,修真悟道;神人者,由凡入神。”
他轻轻一叹,目光复杂,徐徐言道:“我等凡人,如何才能摆脱这浑身污垢,成就‘无垢’。”
秦茂哈哈大笑,“道友魄力十足,秦某佩服。”
司马元闻言一怔,随即哑然一笑。
凡尘之世,连灵气都非是彻底明净,何况其他。
但凡存于此界,便不能不沾染这些所谓的‘污垢’。
故而无垢之身唯有上界仙人方能彻底拥有。
司马元端起温茶,轻轻一嗅,清香正浓。
他轻轻一抿,纤细的水龙卷灌入喉舌,裹挟着清香与体味,沾染着灵气与日月精粹,齐齐沁入司马元心脾之内。
霎时,一股舒泰与轻缓席卷全身,心神都为之澄澈。
极目远眺,天朗气清,浮云卷舒,茶香凝神,心境平和。
司马元目光平静,气息沉稳,心神悠然而恬淡。
旁侧秦茂也不再大煞风景,细细品茶,懒然斜躺,气息放松。
这一刻,庄园沉寂,山腰祥和。
天边霞光万丈,圆日半挂,斜月上浮,天地舒缓。
不知过去多久,在司马元细细品味之中,一道细微的轻鼾声传来。
他不禁愕然,转头看去,却见秦茂已酣然睡去。
他顿时失笑摇头。
这时,一道轻微碎步声传来,却见秦馨手执长衫,轻轻笼在秦茂身上。
她见司马元望来,朝外面努了努嘴。
司马元会意,轻轻起身,不管秦茂是真睡还是假睡,此刻确实不宜在场。
行至亭外,来到一处碧池边,小姑娘竟脱下鞋袜,在清水中濯足。
她歪着头,看着司马元言道:“大恶人,你也来洗洗?”
此时司马元注意到小姑娘散发湿漉漉的,光洁的额头之下,眸光明亮清澈,眼睫忽眨之际,似还残留着小水珠,顺着睫毛轻轻滑落。
两腮微鼓,似有富相。
司马元暗道,也是福相。
小姑娘不小,芳龄二十有三,但其心性率真,淳朴可爱,赤子之心未泯。
使得她看似不过十五有六,仿若稚真未消。
司马元轻轻一笑,环视一周,看着这座大庄园,似笑非笑地道:“未想到‘大哥’身价竟如此不扉,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秦馨轻哼一声,倒也并未生气。
她看着身前小池怔怔有神,忽然问道:“你要去哪儿?”
司马元目光一奇,笑了笑后顺势坐下,看着小姑娘的侧脸,“怎么,你也想要出门游玩?”
秦馨白眼看了下司马元,继而娇手猛然一挥,颇为豪气干云地言道:
“本姑娘但凡出世必是行侠仗义,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有不公事,一刀尽斩之;谁敢负我心,我必断其根.......。”
司马元额上直冒冷汗,赶紧制止这涉世尚浅的小雏女,无奈地道:“这些姑娘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秦馨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周后,对着司马元悄声道:“一本游历传记小说上这么写的”。
司马元眨巴眨巴眼睛,低声道:“我能看看么?”
秦馨当即拒绝,语重心长地对着司马元言道:“修道之人必须以大道为本,岂可专注于这些闲人轶事。”
司马元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目光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拿出来我看看,不然我告诉你爹去。”
秦馨杏眼当即瞪大,看向司马元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你...你不是要行走江湖么?怎么这么不讲信用?”
司马元哼哼言道,“老夫乃是
修道之人,那些凡俗规矩岂可施加我身?何况,信用二字在老夫这里根本不算数。”
秦馨鄙夷地道:“年纪轻轻的张口贫道闭口老夫,切,真是笑掉大牙。”
司马元嘿然一笑,“你方才不是也说贫道乃是修道几百年的老怪物么?我道声老夫怎么了?”
秦馨目光幽幽,余光瞥着司马元,“你的骨龄不过六十,也就比本小姐大个四十岁而已。”
司马元闻言一怔,垂眼看了眼自家后,轻轻一叹地道:“原来我已经是个七旬老人了啊”。
秦馨噗嗤一笑,笑得前俯后仰,捧腹不已。
与凡俗不同的是,修道者几十年的差距不算什么,仍可作为同辈人。
倒不是司马元有何妄想,而是历经诸事之后,司马元方觉纯粹与稚真的可贵。
司马元轻声问道:“你就这么想要外出游历么?”
秦馨抱膝,将头磕在膝上,嘟声道:“爹说修为不够,贸然外出只是找死。”
司马元笑道:“秦道友所言极是,你而今不过区区炼气,外间如我这般的老妖怪数不胜数,你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啊。”
秦馨瞥了他一眼,忽而眼珠一转,悄声道:“前辈,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
司马元扑通一声,跌入水池。
秦馨神色一滞,继而恼羞成怒地道:“没用”。
一道温醇的笑声传来,秦馨娇躯一僵,耸拉耳朵,垂首低声道:“爹”。
司马元笑着起身,身形一震,水渍散开。
他笑着道:“惊扰道友休憩了”。
秦茂摆手道:“小女顽皮,让道友为难了。”
随后他对着秦馨轻声道:“馨儿,你且退下。”
秦馨轻哦了一声,盈盈退走。
司马元笑意神情,目光微正。
两人并肩而立,缓步徐走。
须臾,身影升高,呼吸功夫便踏空百丈之上。
登高俯瞰,左侧斜坡之上似有万千烛光点燃,如同点点星辰,散落四野。
烛光燃起之地正是红叶城。
司马元目光投去,先前两人登空之际曾瞥过一眼,不过一偏远小城罢了。
不过此城与司马元以往所见之城大为不同,竟是屹立在山野斜坡之上。
秦茂轻声道:“此城至今已有千年,据传乃是西冥天宗遗脉后人所建。”
司马元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眼秦茂后,却并未立即接话。
此人莫非知道他的身份?
秦茂一指下方烛光小城,笑道:“三十年前,贫道奉国主之命前往西冥,途径此地时,遇见了秦馨她娘。”
遇见她娘,其后便有了秦馨。
然而司马元却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他眼瞳孔忽闪,继而眼帘一垂。
秦茂眼中露出回忆与恍惚,更有一抹难得的温柔,轻声道:“叱咤东荒九百年,不及短短十余载。”
司马元心中泛起波澜,目光露出温柔,他轻轻颔首,和声道:“若无情字在心头,纵是千载也枉然。”
秦茂忽然转头,目光直视司马元,缓缓言道:“因她之故,国主之命未能完成;也因我之故,致使他死于非命。”
“你说我该如何?”
第二十九章 收徒秦馨
司马元沉默片刻,他自然听出对方之意,似将其妻子之死怪在他人身上?
司马元脑中急转,旋即心中一揪,抬眼看向秦茂,徐徐言道:“道友可真舍得弃她而去?”
他瞥了眼下方,一抹身穿橘黄色的娇影正坐在庄园最高处,仰望二人,似正发着呆。
以两人修为,小姑娘好奇、憧憬、忐忑乃至患得患失的神情自然落入二人眼中。
秦茂修为距离半步灵神不过一线之隔,司马元更是臻至元婴后期,堪称是半斤与八两,仅在伯仲之间。
秦茂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喃喃自语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岂能一直栓在身侧。”
司马元心中一抹警兆愈发浓厚,但他脸上不露丝毫,含笑言道:“道友此言差矣”。
他目光看向下方红叶城,轻声言道:“秦馨姑娘心如赤子,貌若灵月,日后出世必会引来数之不尽的觊觎与窥伺。以她之力,如何抵挡?”
他目光移至庄园之内,似有一丝讥讽地道:“不说其他,单说道友庄园之内,若无你镇压,那些看似安分守己的仆役下人真会任由小姑娘驱使?”
“还有所谓的淳朴老农,若遇饥荒灾年,无法饱腹之际,真的还会保持那颗善良与尊敬?”
他淡声道:“若是他们得知道友不在,真的不会眼红嫉妒道友这偌大庄园?”
随着司马元话语的落下,秦茂的脸色也渐渐沉凝漠然,目光甚至有些冰寒。
本是收敛到极致的骇世修为似有紊乱之象。
司马元暴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后,“司马虽不知道友任务为何,但道友如此犹豫不决,必然对于此行成败还有迟疑,想来胜负应在五五开。”
随即他看向下方的妙龄少女,轻轻言道:“难道道友真愿拿秦馨姑娘之性命去赌那五成可能?”
司马元话语落下之后,秦茂久久未语。
两人也沉默多时。
不知过去多久,秦茂轻轻一叹,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似有复杂。
迟疑少许之后,他对着司马元传音道:
“三十年前,西冥似有异宝出世,国中震动,特遣本座一行。”
司马元抬眼对视,目光平静。
须臾,他语气平淡,“道友就这般确信在我身上?”
秦茂负手而立,袖袍鼓荡,目不斜视,淡声言道:“道友进阶之神速前所未有,即便是整个东荒六国俊彦都略有失色。而西冥不过边陲偏远、资源匮乏之地罢了,岂能孕育出‘天骄’与‘妖孽’?”
司马元轻轻摇头,“司马能够走到今日,半是机缘半是宗门扶持。至于所谓异宝之流,从未得见。”
说这话时,他心中一叹,看来在宗门之内有些冒失了,有数次将丹珠暴露于他人眼中。
除去师姐陈青琬、叶晴珊外,尚还有麒麟镇守、萧瀚获悉此事。
另外,那位深不可测的师尊陆鸿离恐怕也难以瞒过。
财不外露的道理司马元岂能不知,但这数次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之下方才暴露。
不过直到今日方才此宝竟牵连如此深,看来它而今显露出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秦茂看了眼司马元,眉头悄然一皱。
旋即他沉默少许后,摸出一枚镜片,递给司马元。
司马元眼露惊讶,正是天殊镜片。
他看了眼秦茂,却并未接过,微微眯眼地道:“道友怎知司马需要此物?”
秦茂淡声道:“自半年前你搜寻此物时,我便取走一枚,为得便是今日。”
司马元轻笑道:“好一个守株待兔”。
说着他便将那枚镜片
接过。
对方既然拿出此物,便已知来龙去脉,那他的身份自然早已被其知道。
甚至说不定连下方这出庄园都是早先预备。
表明立场,开门见山。
秦茂意欲得宝丹珠,但中途出了岔子,有了牵挂,不敢再行行险一搏。
司马元孤身一人、毫无挂念,但牵扯无数。
两人一旦动手必然不死不休,而以二人元婴后期乃至接近半步灵神的强横修为,在此地动手必然会惊动东荒强人,引来他人注意。
届时秦茂被灵叶国主察觉踪迹,在劫难逃;司马元行踪暴露,珠失人亡,死于非命。
二人各有顾忌,同时也都知道合则两利、斗者皆死的道理。
所以都心照不宣的以作为稳妥的方式解决。
当然,那位正在屋顶之上摇晃着小腿,轻哼着不知名小调的黄衣女子自然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正是她的‘劫掠’行为,挽救了司马元与秦茂二人。
先前是秦茂示之以诚,算是开诚布公。
尤其是在其主动送出那枚天殊镜片之后,便意味着司马元占据主动权,亦是承受压力最大一方。
因为一旦处理不好,方才勉强谈拢的‘盟友’转眼便会倒戈。
司马元咀嚼了对方刚才所言,沉吟少许之后,缓缓言道:“若是道友不介意,司马元可将令千金收入我紫霄派剑道一脉门下。”
他语气一顿,“承继我剑脉灵霄峰属列”。
既有代兄收徒的例子在前,再行代姊收徒之事也算熟门熟路。
想到这里,司马元便忽然暗中一叹。
当日离宗之前,特意暗中看了眼霍小玉与钟灵韵二人。
观其等精心打扮之态,其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霍小玉还可理解,毕竟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了。
相识于神丹峰炼丹房,其后司马元入主灵霄峰之后,其与钟灵韵来往稍显频繁。
不过随着他常年征战在外,在宗门寄居时日屈指可数,三人真正相处时间寥寥无几。
但不知为何,霍小玉似乎有一缕情丝系在他身上。
看不见摸不着,很细、很淡,也很朦胧。
尤其是当初获悉其为救回师姐陈青琬而炼就‘造化神丹’之事时,司马元便知晓其心思。
但司马元一直不敢主动撩拨,一来是诸多重压在身,不敢生出他念;二来则是当时的他,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将霍小玉当作小妹妹对待,并无他念。
如此,俩人关系便搁置凝滞了,并未往深处发展。
至于灵韵那小丫头倒是令司马元感到惊诧了。
不过随即一想到其父当初因紫霄内乱而发生意外,便知其隐晦心思了。
司马元心中轻叹,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愧疚之意。
严格而言,司马元作为钟灵韵的领路人,非但未曾起到一丝庇护引路的作用,反而将他们父女二人带入紫霄派这一泥淖之中,致使其父陨落。
他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此缘由令司马元与钟灵韵的关系一下子降至冰点,好长时间都未曾碰面。
还有那层疑似幻梦轩暗子的背景,更是令司马元都为之暗生戒备警惕之意。
不过当陈青琬陨落之时,亲口提点司马元之后,那层隔阂方才消失大半,直至而今的冰释前嫌。
当然,那妮子能顺利坐上剑峰新任峰主之位,自然是司马元授意。
钟灵韵师承剑峰大师兄吕昭阳,却是掌门师叔司马元引路入门,其后先有叶晴珊授道数年,再到剑阁聆听教诲十余载,颇得剑峰真传。
算是剑道一脉根
正苗红的继承人,与霍小玉显赫尊贵身份近乎不相上下。
尤其是修为早已臻至金丹后期之列,几近半步元婴真境存在,压倒了剑峰上下,心服口服。
而今司马元意欲再行收徒,其身份地位竟与二人一致。
毕竟陈青琬、司马元与吕昭阳同辈,钟灵韵作为吕昭阳亲传弟子算是承继他的道统。
倘若能将这秦馨收入剑峰门下,也算是承继三师姐陈青琬道统。
司马元心中念头倏忽转过,轻轻呼出口气。
这时,静默的秦茂目光复杂,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似有玩味,轻笑一声,“怎么,真想将我家闺女拐到你紫霄派?”
此刻语气大变,疏离之味渐渐变淡。
司马元笑道:“紫霄派既是贫道掌执,我自然要让它愈发壮大。”
秦茂哑然失笑,连连摇头。
是时碧空澄澈,人心平和。
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
半日后,那个身穿橘黄色的纯真姑娘在其父威势之下,哭丧着脸对着司马元磕头叩拜,行了拜师礼仪。
在秦馨羞愤之下,发出一道细弱蚊蝇声音,“弟子秦馨拜见师尊”。
司马元笑面如花,虚扶起秦馨,温和笑道:“既如我紫霄派一脉,为师身无长物,便将此物予你防身吧。”
话音刚落,一柄泛着紫金光芒的三尺长剑浮现,被轻飘飘地送入秦馨手中。
长剑不是凡品,正是紫霄派镇宗之剑,紫霄剑。
紫霄剑第一次现世便是在萧瀚手中。
其手持紫霄剑大杀四方,共抗两位同境而丝毫不落下风,尤其是以区区灵婴之身便可做到如此地步,其威力可见一斑。
其后此剑跟随司马元数次征战、屡建奇功,算是司马元手中一张不可多得的底牌。
不过随着副掌门叶晴珊登位,此剑便被司马元赠与她防身。
但随着叶晴珊的离去,此剑也被她归还给司马元。
可以说,此剑的历任掌执者无一不是紫霄派的掌权人。
这时,长剑落入秦馨手中,她自家目光懵然,旁侧秦茂却脸色一变,当即呼道:“不可”。
怎料紫霄剑已然落入秦馨手中,仿若生根般被她死死攥紧,怎么也不放手。
秦茂额头黑线密布,对自家闺女满是无可奈何。
眼见木已成舟,拜师仪式已成,司马元更是当场赐宝,这师徒名分便彻底定下,无法反驳了。
可这与秦茂心中打算大为不符啊。
他可不是自家闺女这般懵懂无知,自然知道紫霄剑对于紫霄派意味着什么。
自其剑名便可知道其究竟,此剑乃是其前身神霄天宗镇宗之器神霄剑碎片所炼。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一旦承继此剑,便是继承了紫霄派乃至神霄派道统的传承。
而自家闺女日后说不定便会担起复兴神霄天宗的重任,这让他如此舍得?
自家闺女从小捧在手心,从无打骂,连语气重了都会自责半晌,更不会说让她承担何重任了。
不然这二十余年过去,其为何还是这般赤子心性?
这其中一半是因为她娘因他而死的愧疚与自责,另一半又何尝不是对其的弥补与疼爱。
今日司马元突然将紫霄剑赐下,其中深意他岂能不知。
或是为栓住他这位元婴真境,或是意欲承担神霄传承,亦或者有一丝借灵叶国抵御其余诸国之意也未尝可知。
这些小心思,对于他们这些修道数百年的老妖怪而言,不过转念之事,自然瞒不过他。
秦茂心中无奈,叹息一声:“道友这是何意?”
第三十章 赫连妙华
司马元看向秦馨笑道:“道友休要瞒我,我这徒儿之所以天生福相,实乃帝王之体的缘故;这些年她的修为之所以境界缓慢,根源便在此处。”
“帝王之体,非王者之气、皇者气运加持不可修炼,而一旦有此气在侧,修炼速度必然与日俱增,突飞猛进;相反,若无此气,修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茂言道:“秦道友,司马未曾说错吧?”
此话一出,连秦馨自家都懵了,帝王之体?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肥脸,记得爹说这是幼年的婴儿肥没完全退化掉啊,怎会是帝王之体呢?
还有,啥是帝王之体?
然而此话一出,秦茂脸色一变,元婴气机都为之一散。
滚滚威严募然散开,整个方圆百丈都被其笼罩在内。
旋即他身形猝然一消,庭院之中相继传来几道痛苦呻吟声与闷哼声。
眨眼功夫之后,秦茂身形渐渐出现。
秦馨则微微皱眉,自然知道此乃抹除庄园中仆役记忆。
在她过往二十余年里,有数次这般举动。
司马元眼露歉意,“是司马思虑不周,还望道友海涵。”
秦茂看了眼秦馨,沉吟少许后,再看司马元时,目光已有郑重之色,他缓缓言道:“想必道友已猜测我父女二人身份了吧?”
司马元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道友修为几近半步,道法更是道门醇正法门,非小宗小派可出。”
“而纵观天殊境内,司马还未曾遇见类似道友之人。而此地毗邻东荒,道友应是东荒之人了。”
他看了眼秦茂,缓缓言道:“东荒现存六大上国之中,唯有一位上国与道友法门相近。”
秦茂目光平静,丝毫没有被猜透根底的恼怒。
司马元缓缓吐出几字:“灵叶上国”。
他轻轻言道:“传闻灵叶国皇室为秦姓,秦道友又主修皇室功法,如此明显之事司马还看不出,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秦馨、秦茂父女二人正是东荒上国皇室之人。
而秦馨得其父之遗传,血脉尤为纯正浓郁,且不知是灵叶国皇室历代先祖庇佑之故,还是其本身福缘深厚,竟是生就如此灵体。
秦馨的帝王之体、霍小玉的药灵之体与钟灵韵的仙灵之体等皆为天地之间千万分之一的绝佳修道体质。
各有千秋,不分胜负。
帝王之体浸泡王朝气运便可修持,无需灵丹妙药;药灵之体则天生亲近灵丹妙药,若能御使一手炼丹之术,必可炼出无上神丹。
诸如霍小玉丹道造诣遭在十余年前便超过曹骐骥,成为西冥三州首屈一指的炼丹大宗师。
紫霄派近年来不断涌现的新晋金丹上人,有不少都得益于这位霍大丹师的灵丹之助。
至于仙灵之体更是悟道体道的玄妙体质,修炼诸多玄门秘术、道法灵诀更是如鱼得水、信手拈来。
而其在功法补缺、衍生演化方面更是非凡,天书峰藏经阁近七层法诀她一遍就通,其后更是过目不忘,一直了然于心。
十余年过去,在她不断查漏补缺之下,诸多遗失已久的神霄宗功法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填充了藏经阁大半阁楼。
这让藏经阁阁主陈辰笑得合不拢嘴,每次都会到剑峰上去转悠两圈,以便将这位自家剑脉峰主推衍出来的功法送入藏经阁。
整整十年功
夫,他这个来自剑峰的藏经阁阁主每月都会来回两班倒,搞得娘家剑峰上下弟子都误以为峰主大人心有所属了呢。
思绪放远,瞬息回拢。
秦茂沉默少许之后,缓缓言道:“司马道友此举稍欠考虑”。
司马元笑道:“秦道友可是以为我意欲将小馨儿放在神霄与诸国之间做挡箭牌?”
这时秦馨似有所悟,看着手中紫霄剑露出明悟,旋即正与丢掉时,手上却传来一阵粘力。
她当即惊呼,急忙看向秦茂与司马元。
秦茂皱眉,心中一叹。
司马元目光一奇,当即大笑,“好,此剑果真与我徒儿有缘。”
看着秦馨求助眼神,司马元看着秦茂,似大有深意地传音道:“秦道友,与其逃避躲藏,不如光明正大地面对,毕竟为时尚早,一切都尚未可知矣。”
秦茂身形一震,看向秦馨的目光似有愧疚。
这时,在司马元微微眯眼之下,秦茂脸上似有阴晴不定之色。
秦馨雪脸稍白,稍显害怕地紧抓着秦茂手臂,道:“爹,你怎么了?”
少顷,秦茂脸上露出一阵迟疑之后,终于露出坚定与果断。
秦馨近乎哭着脸,颤音道:“爹,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司马元这时悄然向外退去,给父女二人留下空间。
及至司马元走后,秦茂轻轻摸了摸秦馨的脑袋,眼中半是宠溺与不舍,轻声道:“闺女长大了,爹很高兴。”
秦馨呜呜几声后,直接埋进秦茂胸膛,嗡嗡声、呜呜声响起,“爹,你是不是要走了,你难道也要抛弃馨儿么?”
秦茂心中狠狠地抽搐了下,他眼中满是愧疚,轻轻地拍了拍秦馨,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听爹跟娘的故事么?今儿爹便告诉你。”
秦馨止住哭声,小眼露出惊喜、意外与忐忑之色。
秦茂慈爱地摸了摸秦馨的脑袋,轻声言道:“你娘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秦馨不住地点头,眼中满是自豪。
秦茂笑道:“当初你爹我刚来此地之际,一眼便瞅中你娘了。”
“记得那时个烟雨朦胧的清晨,云雾很浓,也很甜。你娘啊,当时就站在那片坡上采茶叶。”
秦馨闻言脸色一垮,“爹,难道不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么?”
秦茂哈哈一笑,摸了摸秦馨的脑袋,“是,不过不是英雄救美,而是美人救英雄。”
秦馨当即惊呼,“莫非娘亲也是个绝世大高手?”
秦茂眼中露出恍惚地回忆之色,眼中露出一抹罕见的温柔与平和。
他轻轻点头,含笑道:“你娘不仅是个绝世大高手,还是个好女人。”
秦馨连连追问地道:“有多高?有多好?”
秦茂笑道:“高的连我都不是她对手,好的连上界神仙都嫉妒她。”
秦馨先是傻傻一笑,“那是,娘亲在我心中模样就是大高手,不然怎能降伏爹你呢?”
继而不屑地道:“神仙是什么?不过是些活得久的老妖怪而已。”
秦茂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你跟你娘长得像”。
他轻轻一刮秦馨皱鼻,“都是小琼鼻,小肥脸,小身形。”
秦馨瞪大眸光,其内似有星光璀璨,闪闪发亮。
他轻声言道:“你娘名唤赫连妙华,双眉稍淡,杏花眼,小琼鼻,薄唇齿白。”
秦馨看着自家爹如数家珍
似的一一道出娘亲的一切,包括昔日种种,秦馨心中莫名一酸。
娘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爹还记得这么清楚。
秦馨目光湿润,又一次将头埋入秦茂胸膛中,嘟囔地道:“爹”。
秦茂轻嗯一声,目光温柔,轻轻地道:“那年我逃命逃到这里,你娘暗中将我救下,亲自越过这后山,日复一日采下草药为我敷上,再以灵血为我疏通经脉。”
“如此这般持续了大半年之后,伤势方才好转。”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闺女,就像幼时那般抱着哄觉似的,轻声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灵血都是她自己的精血,乃是她的修道根本。用在我身上之后,便伤了本源。”
秦馨抬首,噙泪呜咽问道:“娘亲都受伤了,那我是怎么来的?难得是捡的不成?”
秦茂笑着轻轻擦去其眼角泪水,轻声道:“那时爹不知道你娘因此伤了本源,直至后来有了你之后,爹才知道原来你娘早已受创。你娘忍着痛,生下你之后,便走了。”
秦馨眼中泪花再次凝聚,“爹,娘亲是不是因为馨儿才走的 ?”
秦茂摇了摇头,“是爹当初连累了你娘,不怪你,要怪就怪爹闯进你娘的世界。”
秦馨呜呜声愈发大了。
数刻钟之后,庭院之中仅剩秦茂默然在场。
司马元走进之后,轻轻言道:“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她?”
方才那番话看似并无太大疏漏,但司马元自知事实并非这般简单。
秦茂目光平静,缓缓言道:“拙荆之仇自由秦某去报,岂能放在馨儿身上。”
司马元轻叹一声,也不再劝。
随即他忽而心中一动,看向秦茂时的目光似是一皱:“道友不会心存死志了吧?”
秦茂转头看着司马元,缓缓言道:“秦某便将馨儿交予司马道友了,望道友待其如己子。”
司马元皱眉道:“司马可不是什么好人”。
秦茂笑道:“素闻紫霄掌门司马元最为护短,整个西冥都知道,而今掌执紫霄大权几乎尽是其有关之人。若说此种人都不值得信任,秦某想不出这天下该相信何人了。”
司马元摆手道:“此事毋庸再议,道友若是敢去寻死,贫道便会事后翻脸不认人。”
忽而,一道不敢置信地声音响起:“爹,你为何要去寻死?”
秦茂浑身一僵,转身看着呆立在庭外的秦馨,再看了眼多管闲事的司马元,轻轻一叹。
这时,秦馨焦急跑来,飞奔入秦茂,颤音哭诉道:“爹,你不要去,你不要去报仇。”
“馨儿不想看到爹去送死”。
司马元再次升起那道隔音阵,再次离开。
他心中舒了口气,总算把他留下了。
半晌,秦茂一脸幽怨地看着司马元,长长一叹。
司马元笑着道:“司马以为,此或许是件好事。”
不知为何,秦茂看着司马元的笑容,似有些牵强。
他心中一动,轻叹一声后,缓缓言道:“道友此举可是让小女背负这血黑海深仇啊”。
司马元沉默少许之后,缓缓言道:“既为帝王之体,自然不能再容赤子之性。”
他缓缓言道:“何况道友也不希望她从此以后成为一个无爹无娘的孩子吧”。
他目光平静,远眺碧空尽头,“该是她承担的,就该她承担。”
“有些东西,摆脱不了的。”
第三十一章 孽障
红叶城地势奇绝,非是一马平川,而是顺坡而下,占据半边山头。
站在山头之上俯瞰下方,一栋栋高阁耸楼攀附在山体侧方,如同群峰之上挺拔参天的合抱大树,坚韧而孤傲。
令人惊叹的是,在每栋危楼之下的几根撑天砥柱坚若磐石,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安然无恙。
据传,那根最为古老的灵桦木足有两百余年的高龄,吃撑着城主府屹立不倒。
红叶城因红叶闻名,漫山枫叶红似火,一江春水向东流。
小城坐北朝南,有一条巨龙横亘在前,与径溪隔江相对。
巨龙巍峨而雄壮,矗立数千年而气势不减丝毫。
此刻夜幕降临,星垂河汉,圆月倒影如同一颗璀璨明珠,天上地下照射四方,给整个红叶城笼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晶莹而轻柔。
司马元与秦茂高居百丈高空之上,他摘下斗笠,沐浴月华光辉,亮瞠光头愈发闪亮。
他微微抬首,看向圆月,目光愈发柔和。
儿时曾听素姨说,人死后灵魂会幻化成灵月,照耀大千,普渡凡间行夜人。
司马元轻轻一叹,“千古月,两世人,百年霜雪履凡尘。”
秦茂目光沧桑,悠悠吟唱:“不朽业,一份情,千般思念系离人。”
圆月之下,星辉洒遍全身,洗尽世人铅华,却洗不尽凡间离愁别怨,更洗不尽独活于世的缱绻相思之情。
两人共赏明月,各自思人。
须臾,司马元遐思归拢,看了眼东边之后,轻声道:“司马欲继续东行,前往东荒,不知道友接下来意欲何往?”
秦茂洒然一笑地道:“自从馨儿她娘走后,秦某便以她为主,照顾好她。”
他看了眼司马元后,淡声道:“她既拜入你紫霄门下,自然要前往祖师堂拜祭一下,正式位列门墙才好。”
司马元颔首道:“这是自然”。
收秦馨入门,既是天定缘分,也是司马元突然起念。
当日正值司马元灵识,秦馨仿若那遁去的一线天机般骤然破入,堪称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司马元心中自语,想必是师姐在天之灵的庇佑。
翌日,司马元三人开始动身。
听闻老庄主将要迁居,偌大庄园被卖给一位城中商贾,作为其别院。
至于那恐怖的作价,一干农户听闻后更是心惊肉跳,足足好大几千银两呢。
庄园的仆役被秦茂分发些许银两后便遣散了,至于那位管家似的老仆则是红叶城中的老人。
秦茂与那商贾商议,仍留其看家,也算在此养老。
司马元注意到,此处庄园本应价值上万银两,但因老仆之故,被那商贾压了不少。
不过这些秦茂并未告诉老仆,只道那新主家是个好说话之人,以宽慰其心。
大半日后,三道身影如同流星般坠落在径溪之上。
人尚未至,便有一架扁舟漂浮在碧水之上。
旋即三道身影落下,司马元身形轻落舟首,秦茂携女在后,飘然而降。
因秦馨之故,俩人但凡驭气飞行不敢过快,更不敢爆发太大威严与气机,以免震伤秦馨。
三人衣袍纷飞,崭新如洗。
司马元身上衣袍淡白显灰,稍显朴素与陈旧,俨然是秦茂昔日衣裳。
他无奈地摸了摸身上衣衫,长衫虽旧,却极为干净。
此便是秦馨特意奉上的‘拜师礼’。
当时她还煞有其事地认真道:“师尊既要行走江湖,自然要多备几套衣服,毕竟以后挨打的日子多的是。”
司马元当时一愣,继而开怀大笑。
这种别致的关心倒是让司马元颇为惊诧与意外。
但而今的他却不曾知道,在司马元飞升上界之后,这位掌执神霄天宗千余载的女帝陛下究竟有着何等风采。
掌执一洲之天宗,俯瞰四海八荒的天才俊彦,就连多少沉寂数千年的老古董、老不死都闻之默然,震颤俯首。
风华绝代,英雄豪杰愿附之羽翼麾下,磕头纳拜。
不过不管未来的秦帝陛下如何冠绝当代,今日的她却不过一介弱女子罢了。
还是一个只有区区炼气中期的稚真小姑娘。
今日的秦馨身穿泛绿长裙,腰间配有一柄纤细长剑,如同柳条细叶。
剑名‘柳蕊’,堪比半步灵器,乃幻梦轩进献而来,司马元拿出聊作其游玩之物。
至于紫霄剑则被秦茂收起,暂放其储物戒中。
三千黑丝迎风飘扬,映衬着秦馨仿若一只小精灵。
眼看红叶城渐渐被扁舟抛至身后,秦馨终于确信已然出门游离,她当即口中欢呼,
“走咯,走咯,哈哈哈,本仙子终于要行侠仗义了。”
此刻在径溪之上,数十扁舟小船或是顺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人人争速,仿若千舟竞发。
而今正值晚秋,溪中鲈鱼秋膘正肥,城中多少大户人家都极好这一口。
清蒸爆炒,炖汤熬骨,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这时,秦茂父女二人靠近舟首,落后司马元一步。
秦茂轻声道:“此径溪名唤巫水,别名相思河。”
司马元眉宇一动,笑道:“莫非这其中有何典故不成?”
这时秦馨眼珠一动,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司马元笑道:“好,那就请小秦仙子给为师解惑吧。”
秦馨郑重点头,轻咳一声,捏了捏嗓子后,有板有眼地道:“相传,在乃是万余载前,南方妖蛮入侵人族,掳走了我人族数万子民,更是造成我神洲沉堕、生灵涂炭。国主遂亲率子民抵御南方蛮妖,不幸战死在此地。”
“其灵妃闻讯赶来,痛哭三月,惊醒山岳之神,移山造墓,安息国主亡魂。”
“随后天降倾盆大雨,累月不停,遂成此河。”
秦馨大呼口气,拍了拍小酥胸,吐了吐小舌,“累死本仙子了”。
秦茂摸了摸秦馨脑袋,哑然无语。
秦馨身形娇小,年岁虽有二十有三,但其性格、样貌皆不过十五六岁,俨然小女儿之状。
司马元颔首道:“那位国主倒是不负‘君王死社稷’之诺”。
秦茂赞议道:“为君之道,为国为民,这位国主名至实归。”
司马元微微偏头道:“随后那位灵妃如何了?”
秦馨抬手一指,朝着一座峰峦指去,“诺,在那座孤峰之上,有一尊神女雕像,其便是那位灵妃所化。”
司马元抬首,越过重重烟云之后,目光落在一尊形似人身的突兀玉石之上。
玉石高若丈许,形态纤细而妖娆,观其形态俨然美人之貌。
多年风霜雨雪的侵蚀非但未曾抹去其丝毫,反而化作一柄柄雕塑之刃,将其打磨得愈发形似神灵之姿。
玉石美人正是灵妃。
然而待他看清灵妃模样之后,司马元心中大震,瞳孔猝然一缩。
他失声道:“师姐”。
旋即未待秦茂父女二人反应,司马元当即向前一步踏出,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当前再次出现时,已然在玉石美人之前。
此刻,玉石美人之貌清洗明朗地落入司马元眼中。
再观灵妃模样,赫然与剑峰陈青琬有五分相似。
呼啸声响起,秦茂父女二人掠至司马元身侧。
秦茂眉头一皱,“司马道友,可是无恙?”
秦馨向后缩了缩,似有怯意。
却见此刻的司马元脸上阴晴不定,不时闪过恍然、疑惑以及茫然之态,对于秦茂的询问置若罔闻。
种种迹象表明,师姐陈青琬乃义母徐知梅所生,其父正是师尊陆鸿离。
但司马元却获悉师姐生父乃是剑峰
前任峰主陈翰林,然而当初在莲花秘境之内,司马元亲眼见过陈翰林的神魂,其与师姐足有九成神似。
反观陆鸿离却与师姐并无丝毫相似,可为何师姐却说其生父乃是师尊陆鸿离呢?
师姐究竟是如何来的?
司马元心中一叹,而今师姐早逝,义母陨落,他又与隐峰那位互生猜疑与戒备,不好想问。
他看了眼玉石,眉头皱起。
忽而心念一动,体内法力汹涌一震,滚滚荡开。
秦茂脸色一肃,当即带着秦馨向后撤去。
后退之后,一道沉喝声传来,似有玄妙道法散开。
却见此时的司马元浑身光华笼罩,如同神人降世。
其目光如炬,似有万千光芒溢出。
旋即司马元口中敕令一声,双目神光骤然射出,直直地降临在玉石之上。
就在这时,玉石同样爆发精光,秀目如同有灵,竟毫不畏惧地与司马元对视。
霎时,一道滚荡的冲击波散开,撞在四周山峰之上,传出一道道回声。
须臾,一道闷哼声传出,司马元身形踉跄跌出,及至退至百丈之外。
秦茂脸色一变,当即扶住司马元,满眼凝重的看向玉石。
其旁侧秦馨倒是惊呼一声,“玉石姐姐显灵了,她活了,她活了。”
司马元擦去嘴角溢血,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扮作我师姐模样?”
却见那疑似灵妃的玉石美人眸光闪烁,玉石化作的面孔栩栩如生。
她化作人面,檀口微张,“汝所言师姐是何人?”
声音如空谷灵音,似天上仙乐,澄澈人心,照尽污秽。
仿若来自九天之上,飘渺而无影踪。
秦馨掩口惊呼,大声道:“灵妃姐姐说话了,灵妃姐姐开口说话了。”
秦茂摁住激动振奋的秦馨,同样惊诧莫名。
他可是在这红叶城寄居近二十余年,期间数次降临此地,从未探查出此玉石有何异样,更勿论其幻化成人形了。
莫非是最近被人点化而成?
秦茂皱眉,颇为费解。
司马元脸色肃然,暗中跟秦茂传音道:“秦道友可知这玉石有何来历?”
其所言来历自然不是所谓的民间传说,而是玉石幻化出人影之事。
秦茂看了眼玉石,眼中惊疑丝毫不亚于司马元,他摁捺住内心莫名的惊惧与不安,沉声道:“不满道友,此女显化之事我也不知其究竟,若非道友,秦茂恐怕一直都被此人蒙蔽在内。”
他心中突然升起后怕,倘若此女是灵叶国派来监视他父女二人,那不就意味着他这二十余年时刻都在那妖婆的掌控之中么?
一想到这里,秦茂心中便仿若有无尽的黑暗、惶恐与惊惧袭来。
他看向玉石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寄居在此玉石之上?还不从实招来。”
话音未落,其身上浩荡气息轰然散开,在司马云瞳孔一缩中向那玉石美人压去。
秦馨脸色唰惨白,她终于意识到其中危险,双眸之中似有惊慌、害怕之色。
玉石美人目光平和,首先落在司马元身上,柔声道:“吾为灵妃,陛下之灵妃。”
秦茂脸色一沉,“你撒谎!”
“灵妃之言不过是世间俗人胡编乱造之说,休要欺瞒我等。”
此话落下,司马元三人骤感危机降临,却是那玉石美人气势渐渐冷冽。
继而在司马元等人脸色大变之下,玉石美人面目一阵幻化之后,竟变成一位陌生的妇人模样。
此道气息尊贵,威势更隆,尤其令人瞩目的乃是其头顶的高大凤冠,更是映衬出其乃是久居上位之人。
其冷冽目光扫了眼秦茂,俯瞰冷嘲之味尤为浓厚,旋即便化作淡漠之色,“孽障,原来你在此处!”
声音落入,如同滚滚天雷,威震四方。
第三十二章 上界神灵之威
司马元三人脸色大变,疯狂后撤。
却见那玉石之上那道妇人身形胀大,化作十丈大小。
玉石妇人气息浩荡,呼吸之间便笼罩整个百丈之内。
而当玉石妇人气息大动之际,司马元与秦茂齐齐抬首嘶吼,两道堪比元婴后期顶峰的强横修为轰然爆发。
秦茂出手之前,将怀中秦馨朝着后方狠狠一抛,在其惊呼之下,秦馨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随后他轻轻一抓,一柄泛着紫金色泽的长剑倏忽蹦出,在空中跳跃着炽烈的光华。
赫然正是紫霄剑。
这时司马元疾声传音道:“秦道友,此人究竟是何人?”
秦茂面容凝重,看向那人的目光满是郑重与复杂,他声音低沉地道:“东荒灵叶国主杨钰凝!”
司马元心头大震,失声道:“灵叶国主杨钰凝?”
这时,那气息威严的妇人口中似有威严话语传出,“怎么,想要逃出本宫手掌心?”
秦茂气息大震,身上气息大作,神色惨然,口中发出凄厉嘶吼声,“老妖婆,你还想要禁锢我一辈子不成?”
话音刚落,其手中紫霄剑悍然递出。
这时司马元神色凝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之后,目光平缓,轻口一吐,“去”。
话音刚落,空中一阵剑颤声响起。
只见一抹青赤剑光如同自时空中跳跃而出,炽烈光华映衬人眼。
司马元口中低喝道:“剑气化阵!”
只闻方圆百里之内,整个天空都仿若被剑气占据。
剑气如同秋雨,淅淅沥沥,飘柔而湿意。
但每道剑意之上尽皆爆射出刺眼光芒。
这光芒如针,似欲刺透修士人眼;这剑意如丝,无孔不入。
呼吸功夫,便在秦茂瞳孔一缩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剑阵。
此阵由司马元亲创,在以问神剑本体为阵、近九千余道剑气为阵基的情况下,布列四方。
剑光大慑,如同一团曜世光源。
剑阵名唤‘诛神’。
此阵与当初在金丹境所驭使剑阵大为不同。
观其名便知司马元之雄心。
诛神剑阵,自是为诛杀灵神天境而设。
随着此道剑阵的布列开来,四方灵机纷涌来,化作灵潮,滚滚而至。
气势之隆,尤胜普通元婴后期的威势。
说时迟,那时快。
司马元布下‘诛神剑阵’不过呼吸之间,秦茂身上便似有万物复苏之真意爆发。
而与此同时,当司马元二人动手之际,对面的杨钰凝冷哼一声后,其十丈身影骤然胀大,化作百丈巨影。
妇人目光冷冽,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偌大威势。
此威势如浩荡汪洋,波涛滚滚;如万丈巨峰,有千钧之力。
妇人巍峨高大,气势雄壮,冷冽目光扫视之下,万物臣服,四方灵机翻滚不定。
却见她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旋即声音未落,四方本是扑向司马元二人的灵机竟骤然倒戈相向。
在他们色变之色,那妇人檀口一张,敕令一声。
灵机齐齐化作飞禽猛兽,或是飞龙,或是熊虎,或是孤狼,亦或者是诸如灵龟、玄蛇等珍奇物种。
它们齐齐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之后,满眼凶狠毒辣的朝着二人撕咬而至。
这时司马元剑阵早已布列完毕,他目光肃然,朝着四周募然一指,剑阵炽烈光华一闪,颤鸣一声后,向着中间的妇人奔射而去。
剑气激射而出,浩荡气势轰然散开。
霎时,剑阵化作的浩荡之力迅疾而猛烈的撞在四周灵蛇之上。
轰隆声贯彻四方,道道灵机小蛇齐齐碎裂开来。
庞大的冲击波荡彻开来,司马元口中一道淤血募然喷出,猩红沾满衣襟。
杨钰凝虚影却仅仅只是轻轻一震,便恢复自然。
这时,秦茂一方募然爆发灿烂光华,朝着玉石呼啸而去。
杨钰凝冷眸叱喝道:“找死!”
这时秦茂口中紫霄剑已然爆发骇世威力。
不闻声响,但见光芒散开,一道剑光呼啸之间,便破开杨钰凝的灵机护罩。
其气息散开,正要趁势镇压紫霄剑之际,司马元手中问神剑猛然向着上空高高一跃
此举如同信号般,四周万千剑气轰然聚拢,并在瞬息之内归拢。
一股庞大的抵御之力轰然降临,将杨钰凝气势一阻,其庞大威势当即一滞。
趁此功夫,紫霄剑如同当即长驱直入地贯入杨钰凝酥胸之内。
顷刻,一道凄厉的叫声传遍四方。
这声音瞬间荡开,四周山岳齐齐摇晃。
继而,一道庞大的冲击波迅疾爆裂开来。
司马元与秦茂身形更是被其带出,齐齐咯血,狼狈之极。
及至呼吸之后,二人身形站稳,相视一眼之后,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庆幸之色。
随即二人再次看向那道玉石时,却再次大吃一惊。
却见其正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孤峰之上,仿若永垂不朽。
司马元低吼道:“走!”
秦茂二人身形迅疾后撤,途中将被冲击波震晕的秦馨顺势携走。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玉石再次爆发一阵浩荡威严,滚滚散开,席卷四方。
不过与之前相反的,此次的玉石的相貌仿若恢复本来面目。
一抹神像幻化而出。
其身形飘渺,如同神灵,俯瞰众生万载。
浑身氤氲紫气笼罩,看不清其颜容,更难以窥伺到其修为高低。
其眸光缓缓移动,环视一周,波澜不惊,仿若对于玉像之上发生的斗法毫不在意似的。
随着其目光地移动,整个天地都仿佛寂静下来。
山野沉寂,天地静默,就连高空之上的雷霆乃至天罚都微微沉默,以示尊敬。
俄而,其目光终于落在那半边小城之上,似有柔和之色。
小城名唤红叶,傲立在巫水北侧。
就连司马元与秦茂都未曾注意到,当他们三人斗法肆虐天地之时,这座几近咫尺的凡间小城竟然丝毫未曾受到影响。
仿若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庇护此地万民。
直到此时,随着玉石主人的踏空而出,天地垂首。
谪仙莅临,生灵俯首。
天地为之静默。
不知看了多久,或是数月,或是数年,亦或者瞬息。
当其回眸之后,目光轻轻抬起。
旋即缓缓伸手向前一抓。
破地一声,似有重重空间在瞬息之间被顷刻捏碎。
纤纤玉手撞破天关,直抵数十万里之外。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不知万里之外的一座巍峨皇宫之内,一张紫阁金榻之上,正蜷缩着一道慵懒身影。
其颜容之上轻覆着绣有金丝的轻纱,双眸忽闪之际似有祸国殃民之绝色风采荡出,勾魂夺魄,荡漾人心。
尤其令人震恐的乃是,在这具妖娆娇躯之内隐藏着令天地为之侧目的庞大力量。
这种力量,这种境界,被东荒六国尊称半神!
半神者,半步灵神。
距离破界飞升的天境存在仅一线之隔。
就在这时,慵懒身影募然抬首,眸光之中似有震怒与惊诧。
却见在这座庞大琉璃宫殿群上空,似有一道震撼上国的庞大漩涡骤然浮现。
漩涡大约百丈那个,悬浮在千丈之上。
在此漩涡出现的瞬间,整个上国足足有近四位半步灵神齐齐爆发冲天气机。
其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空而至,在皇宫四周相继浮现。
如同四大守护神般将这座皇宫拱卫在内。
此地便是东荒六大上国之一的灵叶国。
至于那道慵懒身影正是灵叶国现任国主杨钰凝,半步灵神修为!
然而随着上空那道漩涡的出现,整个灵叶国四大天宗太上长老竟然齐齐现身,意欲联手抵抗。
少顷,妖娆身影在皇宫上空缓缓浮现。
只见她一身金黄色泽的龙袍傲立在四人中央,负手而立,冷视上方漩涡。
目光之中似有睥睨天下之色。
这时,漩涡之中似有令众生的臣服的气息滚滚而至。
四大半神太上长老齐齐色变,齐呼道:“不好!”
其等四人身形霍然飞空,齐齐祭出自己本命法宝。
或是宝塔,或是灵伞,或是长剑,亦或者宽刃。
尽皆爆发伪神器的强横波动。
四人联手之下,即便是半步灵神境都要退避三舍。
四股浩荡波动传开之后,整个灵叶国方圆数十万近千余万子民齐齐抬首,身形瑟瑟发抖,一股抑制不住的惶恐与颤栗浮现在心头。
整个灵叶国都几近大乱。
甚至当这四大半步灵神气机散开之际,东荒其余五国半步灵神无不抬首看来,似有惊诧与震惊。
何等大事竟然逼得灵叶国四大太上长老联手抵御?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令他们更为震惊之事再次发生。
却见在灵叶国上空,一道足有数千丈大小的玉手自漩涡中缓缓探出。
在四大半步灵神声嘶力竭之下,玉手向下轻轻一摁。
不稳震荡声传出,但见灵叶国四大砥柱齐齐崩溃,身形向着四方轰然倒飞。
染血碧空,虚空都为之撕裂数百道裂缝。
如此一幕,自然落入东荒各大灵神感应之中。
他们齐齐脸色大变,正欲飞出之际。
各自国都宗庙祭祀之内相继传开一道隐晦话语。
话语冷淡而威严,如有莫大神威,不容任何违逆。
话语入耳,他们身形齐齐一滞,瞳孔骤然一缩。
顷刻,诸位灵神气息霎时偃旗息鼓,身形更是毫不犹豫地坠落下来。
但凡有幸见到如此惊骇一幕的修士无不惊骇怖恐,身形僵直,大汗淋漓。
能以只言片语便喝令人间至强者的存在,已然不言而喻。
这时,在灵叶国都的千丈上空,那道庞大遮天玉手带着万里风云大势,轰隆压下。
刹那间,整个灵叶国都被这道滔天威严所笼罩。
而尤其是国都内的子民更是齐齐跪倒,如同汪洋人潮的数百万子民跪倒在大街小巷,口中吟诵着赞叹天神的话语。
更多的则是声嘶力竭的磕头求饶,大喊大叫。
而在千丈上空,在四大半步灵神被击退之后,那道妖娆身影眼露不屈地仰望苍穹。
她眼中似露出轻蔑与讥讽,本是沉寂的美躯募然一震,一股毫不相让的气势骤然爆发。
她头顶之上被凤冠束缚的三千青丝迎风飘荡,那身象征着灵叶国国主陛下的尊贵龙袍在猛烈的罡风吹拂之下猎猎作响,鼓鼓震荡。
此刻,那道庞大擎天的玉手距离杨钰凝已然不足百丈。
偌大的素手之上的指纹清晰可见,如同一道道蜿蜒崎岖的山峦沟壑与裂缝。
就在这时,就在数百万灵叶国子民不忍直视之际,只见那道妖娆身影口中一把将脸上面纱撕掉,本是冷冽的目光之中爆发炽烈光芒。
她口中爆发不输于男子的大笑声,这笑声之中充满了猖狂、疯狂与癫狂,更有一种敢将神灵拉下神坛的极致豪气。
只见其身影骤然高高跃起,其手中一片拇指大小的绿叶霍然飘出,迸开浩瀚波动。
不少人认出,那赫然正是灵叶国镇国之宝,天宝月桂灵叶。
千丈玉手在携着镇压四大半步灵神的庞大威势之下,募然压下。
杨钰凝妖娆身影与之对比仿若飞蛾扑火,不值一提。
顷刻,在数以千万计的灵叶国子民的瞩目之下,在东荒近二十位灵神的屏息注视之下,那道玉手朝着杨钰凝狠狠压下。
嘭地一道震天巨响传遍四方。
一道痛苦到极致的凄厉叫声在四方众人心中响起。
旋即那只如同萤火的‘小虫’颓然跌落,狠狠地砸在皇宫主殿。
玉手坠落之势不减,在四方众人神色大变之下,继续压下。
这时,六道庞大的神秘气息自六大上国宗祀内传出。
如同六大盖世神灵,俯瞰万载人间。
玉手骤然一滞,在空中僵直。
旋即一道威严、清冷而平淡的话语在灵叶国皇宫响起:
“小小凡人,胆敢亵渎神像。今日斩你一境,以示惩戒。”
“如若再犯,诛灭尔等国度!”
此言落下,灵叶国死寂,沉默不语。
随后,上空漩涡缓缓消失,天威随之消散。
反观灵叶国那道人形巨坑之内,杨钰凝生死不知。
但整个灵叶国乃至东荒都知道了,灵叶国主亵渎上界神灵,被其斩掉一境。
堕至半步灵神,镇世修为不再。
灵叶国再次陷入五尊并世之况。
第三十三章 照常进行
西冥青鸿州,紫霄派千丈上空,一道空间裂缝骤然浮现。
裂缝之下,数道身影躬身静候。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半步灵神境的陆鸿离。
其后御剑门老祖、武圣宗老祖等人紧随其后。
人人大气都不敢出。
旋即,一道朦胧身影踏空而出,气息高深莫测。
观其样貌,赫然正是方才还在东荒大展神威地上界天神!
陆鸿离敛眉低目,当即俯身一拜地道:“恭迎娘娘!”
身后二人更是看不敢看,唯唯诺诺。
他们可不是东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女人,自然知道这位在上界掌执一方杀伐神权的存在是何等身份尊贵。
地位仅在那九大至尊之下!
至于实力么,今日显露此小世界内的不过是其一个念头化身罢了。
相对于其投视到灵神域各大仙宗势力辖境的万千分身更是不值一提。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这些区区半步灵神可以挑衅的。
至于东荒那位疯女人为何要这么做,他们自然猜到一些。
意欲进入上界那些古老存在的法眼,没有些许逆天战绩岂能行?
修道之路从无捷径,既然掉入这座棋盘之上,那就不要想着有翻身之日,唯有等那些大能的博弈完事儿之后,才有他们一线生机。
否则,一旦触怒傲立在云巅之上的放钩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啊。
比如说眼前这位,明知那处那是这位的禁地,还敢伸手,真是不知死活啊。
不管几位半步灵神心中如何作想,那道飘渺身影径直走下,看也不看三人。
少顷,其身形落在剑峰麒麟崖,沉默不语。
身后陆鸿离下意识的微微眯眼。
轰地一声,其身形当即被震飞千丈之外,咯血不止。
其身形尚未跌落,口中如墨魂血还未擦拭,胸前衣襟正在急速蔓延之际。
他猛然跪倒在虚空之上,眼中满是惊惧与惶恐,口中当即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娘娘恕罪!”
在御剑门、武圣宗两位半步灵神肝胆欲裂之下,只见陆鸿离本是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灰白。
同时在其丹田之内,那具与肉身无异的元婴化身体表正有一道道裂缝在疾速延伸。
不过呼吸功夫,便布满全身。
崩散仅在瞬息之间。
急促的砰砰声在空中响起。
陆鸿离毫不理会体内濒临死亡的惨状,也来不及理会。
一念之差便招来如此祸患,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
少顷,在陆鸿离视线开始模糊,形体即将崩散,天空之上似有血雨出现之时。
模糊身影转首向他一瞥。
陆鸿离身形骤然一震,灵婴、肉身之上的裂痕迅疾恢复。
呼吸之间便恢复如初。
同时,上空天象也渐渐消散。
及至裂痕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陆鸿离彻底瘫坐在高空之上,眼中满是恐惧与庆幸。
随即不待那道模糊身影言语,他麻溜的起身,快速回到模糊身影旁侧。
不待他发问,他似早有腹稿地将自己这些年所观察之事如实的交代清楚。
事无巨细,一丝不漏。
而若有司马元熟悉之人在此,便会发现陆鸿离所言之事赫然正是司马元所历经之事。
就连其在拘龙潭、莲花秘境乃至西冥宫内斗法都一清二楚,如同亲历。
陆鸿离道完之后,模糊身影便陷入沉默。
其后他便低垂着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只是相对于先前,此刻的脸色稍显惨白,修为稍显羸弱。
寿元,少了两百年而已。
旁侧御剑门、武圣宗两位半步灵神更是战战兢兢,大汗一刻都未曾停止落下。
他们在这人间界作威作福多少年了,尤记得上次这般诚惶诚恐还是在五百年前吧。
那时的他们还不过是区区金丹,面对区区一介元婴存在都胆战心惊。
这时,只见那道模糊气息降落麒麟崖之后,瞥了眼新近搬离的坟地。
陆鸿离身心一颤,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向着怀中轻轻一掏,便有一柄魂幡浮现。
随即他轻轻一捻,一道娇魂被其小心翼翼地请出。
观其样貌,赫然正是剑峰陈青琬!
不过此时仅为其一缕魂魄,并未完全之体。
且观其神色茫然呆滞,俨然早已忘记前尘过往。
陈青琬娇魂甫一现世,便露出颤抖崩溃状。
如此一幕落入陆鸿离眼中后,他的心也跟着颤抖抽搐。
不过那道模糊身影此次倒未曾为难他,轻轻一招。
陈青琬娇魂便落入其手中。
旋即其身上朦胧气雾轻轻将其覆盖,娇魂气息便彻底消失不见。
陆鸿离三人愈发恭敬卑微了,大气都不敢喘。
随后模糊身影俯视下方,玉手轻轻一拂,一面涟漪镜面浮现在四人前方。
镜中人影赫然正是司马元!
而其开始境况,竟是从拘禁潭开始。
其后拜入紫金院、横行紫霄派乃至纵横西冥三州之景况,尽皆在内。
无一丝遗漏。
即便是其在莲花秘境之内,其识海中的神魂大战都一清二楚。
如同在其身上放置了监视法宝。
其出道以来的一切所作所为尽皆在其掌控之中。
不过数刻钟的功夫,司马元修道过往便被他们走马观花地看完。
直至镜面消散,模糊身影沉默不语。
旋即身形渐渐消散,在三人垂首恭立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三人依旧不敢起身。
直到数息之后,一道飘渺话语自九天之上传下,“此事照常,不得懈怠。”
陆鸿离三人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当即躬声承诺。
随后,再次落下一道轻淡话语:“小世界之事完成之后,你等可为‘巡域使’。”
三人闻言大喜,当即齐声道:“多谢娘娘开恩”。
此话落下之后,便再无神谕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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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与北海交界处,三道身影呼啸而至,落在一处高峰之上。
及至身影落下,显露出其等狼狈模样。
赫然正是司马元、秦茂以及秦馨三人。
他们看了眼身后,再无任何气机追来之后,齐齐松了口气。
司马元与秦茂相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良久之后,秦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沉地道:“半神!!”
司马元轻轻颔首,自然知道其口中所言之人。
灵叶国主,杨钰凝。
方才两人合击都未能伤到那人丝毫。
可见其实力之恐怖。
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未曾提及随后那人。
实在是那道煊赫的气机太过恐怖,如同煌煌天威,灭世法力。
须臾,司马元缓缓呼出口气,目光渐渐露出清明与坚毅。
他抬首看向东荒,目光熠耀,灿烂之极。
他喃喃自语地道:“半步灵神就如此怖恐,不知那俯瞰人间万载的灵神天境究竟有多恐怖?”
无人注意,被秦茂怀抱着的秦馨在听闻灵神天境未曾丝毫敬畏与惊惧。
司马元感慨话语落下之后,秦茂轻轻颔首,“天神之威毁天灭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目光复杂,轻叹道:“此生若能一见天境之威,虽死无憾。”
司马元颔首之后,忽而对着秦茂言道:“秦道友,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不知可还有何事瞒着贫道?”
秦茂苦笑一声,看了眼怀中秦馨,轻声道:“正如道友猜想那般,方才那位正是秦茂意欲手刃之人。”
司马元神色一怔,长长吁了口气。
他由衷感慨道:“道友好大的魄力”。
手刃半步灵神,如此念头,堪称惊世骇俗。
秦茂则看向司马元,目光灼灼,“道友之所图恐怕与秦某目的,只大不小吧?”
司马元笑了笑,看向东荒的目光闪烁不已。
六国重器关乎飞升之道,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即便方才在见识了半步灵神之威,依然未曾打消其胸中雄雄野心。
第三十四章 城主是妖
东海国,瀛北郡。
此城状若长叶,足有十里之长。
城中有甲士十万,百姓百万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此刻在南城门外,有三道身影缓缓靠近。
一人头顶斗笠,身披朴素长袍,手中似有一柄长剑在握,却非是佩剑在腰,而是杵地前行。
旁侧乃是一位四旬中年与二八妙龄女子。
中年相貌儒雅,女子古灵精怪,活泼好动,正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三人并行之际,头戴斗笠之人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城墙之上斑驳的破落痕迹。
墙上痕迹新旧交替,纵横交错,横七竖八地布列其上。
首先映入司马元眼帘的便是那道兽爪痕迹,长约丈许,尺许之深,几近沟壑。
旁侧茶摊颇为眼里见儿的吆喝一声,“凉茶哦,喝口凉茶解解渴勒。”
秦馨见状用小手扇了扇红扑扑的小脸,用余光瞅了瞅司马元与秦茂。
秦茂则抬首看天,似在感悟天地之大道。
秦馨瘪了瘪樱桃小嘴,嘟囔地道:“师傅,徒儿渴了。”
斗笠男子正是司马元。
他收回目光,看了眼秦馨后,再看了看茶摊,轻声道:“师傅没银子”。
貌似司马元出门游历,从来都不带银子。
第一次乃是在青鸿州转悠,捡了个师侄,杀了几个人后便回宗了;第二次则是为磨砺元婴真身而行走天殊,未曾花银子。
今次便是司马元第三次外出,貌似会拐个徒儿归宗。
不知下次,会拐个什么。
而随着司马元话语落下之后,旁侧摊主脸色僵硬,似在暗骂,喝茶的钱都没有,糊鬼呢。
秦馨小脸一垮,当即变得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秦茂。
秦茂看着闺女投来求助的眼神,无奈地道:“闺女,你既入师门,自当秉承师命。”
不料这时司马元促狭一笑,言道:“不过师傅虽然没银子,但有金锭。”
旋即其手中一掏,一枚低阶灵石悄然粉碎,继而被他合掌一包,便化为金锭。
那摊主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在秦馨欢呼雀跃之下,三人落座茶摊。
花一枚金锭来喝壶粗茶,真是有钱人。
旁侧路过之人看向司马元的眼神犹如一个傻子。
秦馨少不更事,本未觉得如何,秦茂却欲言又止,似觉得司马元如此做法似有些不妥。
大手大脚、铺张浪费并非好事,尤其是在见识到司马元但凡出手便是重物。
譬如先前的赠送紫霄剑行为,此时的以灵石买粗茶行为,豪奢之态不言而喻。
他心中正迟疑时,司马元暗中传音道:“道友可是在迟疑贫道之豪奢?”
秦茂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出心中隐忧。
司马元看向秦茂,大有深意地传音道:“闺女须富养,如此方才不会被人轻易诱骗。”
秦茂浑身一震,眼露醒悟,同时似有冷汗冒出。
看着自家闺女纯真模样,他心中似有后怕。
自家闺女这么傻,极有可能被哪个兔崽子骗走啊。
这时,茶摊主人端出三碗凉茶,笑道:“三位可是前来这瀛北城游玩?三位记得天黑之前,定要进城,否则性命不保啊。”
秦馨端起茶碗,轻轻一酌,笑嘻嘻地道:“老爷爷,莫非这瀛北城晚上有何凶物出现不成?”
茶摊主人看似年近六旬,对于秦馨满脸慈祥地摇头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自数月前开始,这瀛北城外便不断有甲士、乡户失踪,不见血迹、不闻哭喊,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人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秦茂瞥了眼城墙之上的巨大爪印,皱眉问
道:“可是此凶兽所为?”
摊主摇头道:“非也,此爪印乃是十年前一头北境妖兽所为,其已被城主大人击杀。”
司马元与秦茂对视一眼,城墙上的爪印非元婴境大妖不可为,而能斩杀元婴大妖,那位城主的修为必然是元婴存在无疑。
司马元转首问道:“那位城主既可斩杀如此大妖,区区妖魅之辈恐也不在话下,为何不将其除掉?”
摊主看了眼天色,此时晚霞撑空,天色渐晚,时辰已然不早。
他摇头苦笑道:“城主曾亲自出城静侯数晚,但却诡异的是,接连数日那妖邪都未曾出现。”
秦馨眨巴眨巴小眼睛,半是询问、半是怂恿地低声道:“爹、师傅,你们要降妖除魔不?”
司马元莫名笑了笑,修道至今似乎这种‘行侠仗义、降妖除魔’之事,做得还真的不多。
他摸了摸鼻,洒然一笑,“也罢,今日为师便应乖徒儿之邀,来做一次降妖除魔之事,如何?”
秦馨当即欧耶一声,一个高兴,就直接将茶碗一口闷了。
秦茂笑着颔首,两大元婴后期联手降妖除魔,试问除了那北境九大岛主还有谁有这资格?
今次降妖除魔,毋庸置疑,必然手到擒来、马到成功啊。
想到这里,秦馨就喜滋滋的。
旁侧摊主倒是一阵惊诧,看着司马元三人似有不敢置信与迟疑之色。
他老脸似有犹豫,劝道:“三位贵人,以老朽之见,三位还是尽早入城为好,千万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司马元随口问道:“老丈,城外既然这般危险,你为何还敢逗留在外啊?”
他环视一周,路上行人依旧,神色匆匆,显然知道城外诡异。
摊主神色一疆,强笑了一声后,沉默了少许,看向司马元等人缓缓言道:“我希望你们帮我杀了那妖邪。”
司马元眼中疑惑渐浓,颔首道:“老丈可有难言之隐?”
旁侧秦茂微有迟疑,小姑娘秦馨则是兰心蕙质、侠义心肠,眸光之中似有些怜悯之色。
老摊主看了眼远处无尽的山野,眼露痛苦与怨恨之色,“老夫的三个儿子已经失踪半月了”。
司马元轻轻颔首,难怪此人先前主动挑起‘城外妖邪’的话题。
老摊主看向司马元等人,脸上似有迟疑与挣扎之色。
良久之后,他长长一叹,他终究还是拗不过心中谴责,轻声言道:“不过,三位若无降妖除魔的本事还是尽快入城吧,毕竟自家性命为重。”
这时,秦馨面容坚毅,募然开口,“老爷爷放心,我爹和我师父法力高强,定可将那妖邪铲除,为您儿子报仇。”
大话既然扔下,自然不能食言。
司马元与秦茂颔首,其实所谓的妖邪之属并不被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尤其是司马元,而今灵婴分身、问神真剑以及青龙镇守在身,别说妖邪,就是半步灵神他们都能斩灭。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楼上再次响起一道声音:“苗老头,该收摊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正在茶摊瞎忙活的老苗头也不抬地道:“不收了,今晚不收了。”
城楼上那人沉寂少许后,再次言语时,似有焦急之意,沉声道:“老苗头,别犟了,赶快回城。”
他语气一顿后,“老苗,人死不能复生,切勿做傻事啊。赶快收摊,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不回去了,此这儿守夜,老苗头你上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随后他看了眼司马元三人,沉喝道:“你们三个还在城外逗留干什么,还不进城,更待何时?”
司马元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城楼上那人。
只见其面容方正,似是不苟言笑。身披一身半旧鳞甲,手握
钢刃,肃然而立。
所谓相由心生,观此人面容便可知其心地如何。
老苗头闻言身形一僵,放下手中伙计,起身看了眼城楼上那人,沉默少许后,回道:“小方你不必多言,今晚俺老苗就要看见那妖邪毙命不可,你不必再劝了。”
那人似有所悟,遥遥看了司马元三人后,脸上似有郑重之色,遥喝道:“你们三人即刻归城,不得有误。”
旋即其身形便消失在城楼之下。
须臾,城门下冲出一骑,直奔茶摊而来。
正是那名唤方正之人。
方正蹬蹬勒马止步,冷视司马元三人,喝道:“还喝什么茶,还不快回城。”
继而他看了眼老苗头,犹豫了一下后,当即翻身下马,对着老苗头言道:“老苗头,莫犟了,入城。”
老苗脸上皱纹如同树根,一道接一道,看了眼方正之后,“这三位贵人言可助我瀛北城斩除妖邪,俺老苗要看着他们安然归来。”
方正眉头一皱,转首看了眼司马元三人,“你们要助我瀛北城斩妖除魔?”
司马元轻轻一笑,“怎么,莫非不欢迎?”
方正摆了摆手言道:“那倒不是,只是先前有数拨东荒‘伏魔师’葬身在城外,方某只是担心你们步了他们后尘。”
伏魔师,与赏金猎人相似,有偿的除魔降妖。
秦馨似有不服,微微昂头,“我师傅和我爹才不会,他们可厉害了,打你这样的,能打好几十个呢。”
这话一出,三人都有些尴尬。
方正倒是真正地尴尬,司马元与秦茂却有些无奈。
堂堂两大元婴后期,就只能打几十个凡人?
若真是如此,那还修个屁的仙啊。
这时,城外渐渐响起清脆的蟋蟀虫鸣声。
瀛北城外十余里,尽是荒山野岭,或是密林树荫,或是怪石嶙峋,亦或者断崖深沟。
唯有正南一条崎岖山路蜿蜒而行,但来往之人无一不是成群连队,少有单个存在。
这时,司马元与秦茂忽然齐齐皱眉,方正也脸色微变,低吼道:“速速进城!”
司马元也微微皱眉,对着秦茂言道:“事情有些不对,你先带着他们去城内,我去看看。”
秦茂轻轻颔首,“也好”。
随即提着秦馨与老苗头轻轻一纵,在方正瞳孔一缩中,三人身影便落入城墙之上,引起一阵惊呼。
司马元看向方正,“都尉大人也回城吧”。
方正此时看出司马元等人确实有几把刷子,便朝着他肃然抱拳拱手。
司马元轻轻点头,其便拉起有些惊慌失措的战马,朝着城门迅疾而去。
随着方正地回城,城门轰然关闭之后,一道无形的光芒自数十城墙之上悄然浮现。
随后城楼之上不时传来一道道沉喝声与兵戈铿锵声。
直至天色彻底暗淡之后,一股淡淡的灵机威压自城墙上传来。
令司马元微微惊诧的是,此道威压全力之下,似可堪比元婴存在。
此俨然乃是一座防御禁阵。
仿若是从修道宗门的护山大阵之上演化而来。
不过不管有无禁法大阵,有秦茂这个元婴后期在,便安然无恙。
司马元收回目光,却悄然一皱。
他目中幽光一闪,那位瀛北城主自始自终都未曾显露出踪迹。
仿若对于司马元、秦茂两位元婴后期毫无防备之意。
司马元微微眯眼,联想到茶摊主人所言妖邪,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悟。
他喃喃自语地道:“有点意思”。
随即其身形戴上斗笠,朴素长衫翻飞,在城楼中人惊呼之下,缓缓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三十五章 你有何资格
瀛北城百里之外,在黑夜降临之后,一阵玄雾迅疾笼罩整个山谷。
少顷,一阵脚步哒哒声响起。
然而极目之下,却并未任何人影出现。
洞府门口,怪风足可侵入人骨,凛冽冷意仿若杀气般浸透肌体。
这时,在幽幽明明之中,似有一道无形无质的存在走出洞口。
随着那道存在的出洞,四方夜中孤狼哀嚎声戛然而止,凄冷的风啸声在森然洞府门口嘶吼不停。
冷风中数十道有形无质的冤魂盘旋,萦绕着某个存在久久不去,仿若厉鬼般死咬不放。
忽而,那道存在轻轻一跃,直接越过重重山峦,落在一颗十丈虬根老树之上。
老树上正有一头斑斓猛虎冷目微睁,獠牙显露,蓄势待发。
凶虎非是凡物,几近筑基顶峰之列。
忽而,凶虎似有所感,猛然朝着旁侧狠狠一咬。
咔嚓一声,牙碰齿落,哀嚎声响起,在寂静的森林中尤为刺耳。
那道身侧萦绕幽魂的存在轻笑一声,伸手向着凶虎轻轻一摁。
凶虎哀鸣,旋即惨叫,如同抽血摄魂。
呼吸功夫之后,凶虎全身血液被抽的一干二净,浑身血肉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有几对骨架还挂在树干之上。
那位身侧的冤魂当即绕着骨架一阵旋绕之后,血迹、骨架彻底消失不见。
继而一阵毛骨悚然地笑声响起,“道友观察了这么久,不知可曾瞧出有何究竟?”
随即一道激烈的碰撞声响起,整个百丈方圆都被夷为平地。
一道身形朴素的年轻人跌落,斗笠翻飞,眼中似有诧异。
正是司马元。
其周身气息外泄,仅显露出元婴初期修为。
那位无形无质的身形一阵抖动之后,一道浑身锦袍中年映入司马元眼帘。
其面容冷厉,浓眉高额,后唇长须,看向司马元的目光冷淡而无情。
城主名唤金俭,盛传其修为高深莫测,可斩杀元婴大妖。
如此壮举,非元婴后期不可为。
然而司马元今日观之,其修为似仍停留在元婴中期之境,且还是新近抵达。
气息不稳,境界虚浮,俨然是靠外力破境。
司马元微微眯眼,轻笑道:“妖丹虽对修为大有裨益,但毕竟牲畜之物。若无精妙丹法提炼其精粹,恐令人大发兽性。”
金俭冷厉目光似有阴霾,未曾料到对方眼光如此毒辣,一阵见血地窥出其根底。
沉默片刻之后,金俭缓缓言道:“道友不会是来降妖除魔的吧?”
他轻轻一笑,“金某虽服食妖丹,但可未曾彻底化妖。”
司马元环视一周,方才两人冲撞之力几乎将方圆百丈的古木植彻底毁灭,可见其实力并非仅仅只是元婴中期那般简单。
若是以往,对于所谓的降妖除魔之举,得看司马元心情,或者看此人是否招惹到他身上。
何况此人乃是为求破境而吞服妖丹,也算‘修道人’一员。
但可惜,今次司马掌门法驾亲临,若是空手而归,恐怕有损其在开山大弟子秦馨心中光辉伟岸的形象啊。
他心中默念一声,抱歉,今儿你撞我手里,算是你倒霉。
此道意念一出,司马元身上元婴修为当即散开。
金俭瞳孔一缩,低吼道:“道友果真要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其身影便消失不见。
司马元大义凛然地叱喝道:“邪道妖人,人人得而诛之。贫道既禀正道,岂会任由你残害无辜百姓?”
话音刚落,整个山谷之中剑光粼粼,嗤嗤声响起。
旋即一阵闷哼声传出,数百丈外跌出金俭身影。
他满脸荫翳地看了眼背后,十余道剑伤横七竖八的显露在外,森然剑气浸透肌骨,驱之不散。
他恨声道:“原来你是剑修”。
一道轻笑声在其
头顶出现,“答对了,再赏你一剑。”
金俭募然抬首,只见百丈高空之上司马元身形傲立,袖袍轻轻向下一甩。
顷刻,万千剑光呼啸而至。
瞬间便将金俭笼罩在内。
一阵极致凄厉惨叫声后,金俭身影便彻底化为一堆烂肉。
司马元微微皱眉,未曾料到这金俭竟然如此弱。
莫非此人未能修成灵域?不然怎会连他一个回合都撑不了。
忽而,司马元在烂肉旁侧浮现,轻轻一招。
一枚兽丹落入手中。
虎妖内丹?
这瀛北城主金俭吞服的南莽妖族大妖 ?
司马元微微皱眉,似感觉到这背后有根线在牵着他走。
忽而,一道狰狞虎形兽影自其内迸出,张开血盆大口地朝着司马元猛然扑来。
司马元冷哼一声,指尖剑气大作,呼啸一斩。
兽影当即哀鸣,砰然崩散。
随即兽丹之上传来咔咔声,在司马元皱眉皱眉之下,彻底四分五裂。
须臾,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司马元眉头皱起之后,便不曾舒展。
今晚之事似有些诡异,心中似有一点不安缓缓浮现。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声音传入心神,“司马道友,速来!”
司马元脸色大变,声音正是秦茂。
就在这时,瀛北城方向,一道滔天气机冲霄而起。
观其气息,似正是一头盖世大妖。
一头无限接近半步灵神境的大妖!
司马元当即向前一踏,一阵浮光闪烁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直至半刻钟后,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飘然而至。
其身形高大,足有九尺,气息渊深,远超元婴后期。
与那位大妖堪称不分伯仲。
其气息与司马元以往所见过妖魔蛮鬼迥然不同,仿若世外之人。
观其打扮,光头灰衣,竟与司马元一般无二。
唯一区别之处在于,骤见大妖现世他非但有任何震怒,反而有一丝欣慰与满意。
他双手合十,轻声呢喃自语:“佛渡有缘人,今日你与我有缘。”
旋即他嘴唇微张,轻轻一吸,那藏身在碎肉之间的一抹幽魂便被其吸入口中。
一翻咀嚼之后,咕噜一声,便被其吞入腹中。
继而其人缓缓转身,看向司马元离去方向,神情似癫似疯,似哭似笑。
赫然正是在暝墟观赏西冥六宗试剑的‘疯癫’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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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北城,已然翻天覆地。
方圆数十里尽是沟壑纵横,裂痕不断蔓延开来。
当司马元在其上空浮现后,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大惊失色。
他庞大的神是识轰然散开,笼罩了整个瀛北城。
一副副惨绝人寰的血腥场面传入脑海,惨叫声、哀嚎声、痛苦声以及疯狂大叫声等如同潮水般涌来。
全城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纷纷向城外逃窜而去。
斑驳城墙彻底四分五裂,城中楼阁建筑齐齐崩毁。
司马元目光上移,落在城池的千丈上空。
却见两道惊骇四方的气机传来,震动四方碧宇。
这时,秦茂焦急声音传来,“司马道友,快救秦馨!”
司马元神色一变,看了眼正在与秦茂对阵的那道气机之后,冷哼一声,身形一阵闪烁。
再次现身之时,已在大战外围。
秦茂神色焦急,回首疾呼道:“此妖似在瀛北城地底沉睡,不知为何突然翻身醒来。”
司马元抬眼看去,心中一阵惊诧,却见那头大妖形若龙蟒,足有五十丈大小。
尺许大小的鳞甲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长形身姿在空中搅动不定,肆意翻滚咆哮。
同时其口中吞云吐雾,时不时喷出一口炽烈火花,灼烧着浮云嗤嗤作响。
司马元低
呼道:“龙蟒?”
这时,只见在龙蟒背部,一道瘦小身影正死死抓着地龙背后肉翅。
司马元暗骂,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一道惊呼声自龙蟒背后传来。
司马元当即抬目看去,只见秦馨正紧紧抓着肉翅,脸色惨白,口中惊呼不已。
但唯独没有惊惧之色。
司马元皱眉,却来不及细想。
他给秦茂传音了一句之后,身形便悄然隐匿。
这时,那条形似龙蟒大妖似有所感,猛然铜珠血目直视司马元,垂涎龙液流淌,两颗长长的獠牙显露在外,似有狰狞之意。
司马元身形被逼出,看向龙蟒背部正惊慌不已的秦馨微微皱眉,忽而心中一动。
秦馨似乎正在与龙蟒唱双簧?
正在这时,秦馨忽然大叫,“师傅小心!”
话音刚落,司马元心中悚然一惊,一股警兆浮现。
几乎同时,那头龙蟒向着司马元撕咬过来。
司马元当即闪身躲过,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必杀一击。
然而其身影堪堪站稳之后,那道警兆非但未曾消失,反而愈发浓郁。
在龙蟒背后的秦馨再次疾呼道:“师傅,后面!”
却见在其背后,一道高大身影缓缓显露,手握一枚拘魂盘,朝着司马元轻轻一指。
霎时,一道诡异的拘禁之力笼罩司马元全身。
司马元顿感法力、剑气以及问神剑皆被禁锢,丝毫无法动弹。
唯有手中玉镯骤然爆发一道强横气息,瞬间散开。
高大身影足有九尺,光头白衣,似哭似笑,状若疯癫。
然其目光之中却爆出炽烈光芒,似是惊喜与意外,“纯种龙裔?”
迟疑之色不过瞬息闪过,继而他向着青龙狠狠一抓。
玉镯砰然散开青雾,将司马元笼罩在内。
而这时,那道和尚打扮的高大身影撕扯之力骤然袭来,意欲将青龙抓走。
青雾急剧翻滚,一道刺耳的嘶吼声之后,一颗狰狞、硕大而野莽的龙首漠然跃出青雾!
它目光冰冷,鼻息粗大,两根龙须如同灰鞭般抽打碧空,直将四方青雾抽成千百小块。
一股堪比元婴中期的强横气势轰然爆发,如同波浪潮汐般滚滚散开,直将碧空都碾压出咔咔声。
俄而,在高大身影瞳孔一缩中,一道修长身影在青龙头顶之上缓缓浮现。
其负手而立,俯瞰身穿灰白素衣的高大身影。
高高在上,淡漠而无情。
这一刻的司马元,再不复先前的温情随和。
此刻的他,乃是掌执西冥一州魁首掌门真人!
一股浩荡的气势瞬间笼罩这方圆千里碧空,他目光渊深无尽,冷漠无情,缓缓言道:
“西土释族之人?”
高大身影抬眼看来,收起拘魂盘后,双手合十道:“小僧白山见过司马掌门!”
司马元气息愈发隆重,浑身青雾笼罩,映衬其面无表情地脸色愈发高深莫测。
不见威严散开,但闻淡漠话语缓缓传出:“据司马所知,西土释族曾与本宗前任宗主有约,非人族种族之祸不可踏入东荒半步,你既为释族高僧,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西冥之东为东荒,以西则是西土。
东荒有人族六大上国,数十天宗,数亿子民。
西土则是唯有一族,释族。
西冥以南为南莽,被五大妖神占据。
以北则是北海七岛,乃是此界妖族霸主。
名唤白山的高大白衣身影默然,徐徐言道:“神霄既成过往,昔日誓言自然作废。”
两人对峙之际,白山身上似有灰光浮现,悬浮在其头顶后方,如同大日,映照小千世界。
白山语气一顿,看了眼司马元言道:“何况,而今司马道友不过西冥小派紫霄掌门,有何资格询问神洲天下之事?”
第三十六章 局中局
司马元轻笑一声,身侧气雾震荡。
继而笑声渐大,司马元元婴后期的巅峰修为毫无掩饰地铺散开来。
随着其气息的滚滚荡开,连正在对战的秦茂与那条疑似被控制的龙蟒都齐齐转头看来。
只见司马元大笑之际,身上万千剑光气焕然而立,仿若有一座周天星辰大阵笼罩四方。
当其大笑之际,剑气嗤嗤作响,凛冽光芒夺目刺眼。
一股意欲斩仙诛神的豪迈气概冲破云霄,直上那九天之上。
剑阵,赫然正是诛神剑阵!
灵神尚可诛灭,何况区区一妖僧?
释族高僧白山肃容一展,合十双手轻轻放下。
继而其左手化慈悲,右手扶降魔。
目光之中似有佛影盘坐,低吟轻唱,梵音阵阵。
顷刻,一轮百丈之高的佛陀身影显化在背后。
如同大日如来,垂目凝视众生。
其手掌捻指,法力滔天,缓缓压下。
这时,一道青碧色龙形异兽踊跃而出。
青龙头顶之上,司马元扶剑仰视,眼露睥睨之色。
佛陀又如何?
胆敢犯我,自是一剑斩之!
剑主意念下达,四方剑气纷纷响应。
霎时,剑气齐齐升空,化作擎天巨剑,悬浮在司马元身前。
他深吸口气后,目光渐渐露出清明之色。
旋即轻轻吐出口浊气,他手握问神剑,将其与那擎天巨剑缓缓重合。
几乎在其重合的瞬间,上空佛陀巨掌骤然加速,顷刻降临。
司马元眉宇竖起,身下青龙仰天怒吼,毫不迟疑地扶摇而上,腾空飞跃。
呼吸之后,大掌与擎天巨剑碰撞在一起。
“砰砰砰”。
轰隆爆裂声贯彻四方,整个瀛北城数十万百姓惨叫声都被其掩盖。
旁侧对战的秦茂与龙蟒齐齐色变。
法力冲击巨浪袭来,直接将秦茂等一人一兽冲出百丈开外。
趁此机会,秦馨忽然大叫:“爹,紫霄剑!”
秦茂闻言下意识地将紫霄剑递出。
只见闪耀着紫金色泽的三尺长剑迅疾破空而至,在秦馨身前三尺骤然浮现。
小姑娘神色平静,毫不畏惧地轻轻一抓。
紫金剑如同温顺的小猫般,任其抓住剑柄。
这时,秦馨身下的龙蟒血目闪烁,神色痛苦,瞳孔之内似有挣扎与煎熬之色
秦馨小脸肃然,娇喝一声后,手持紫霄剑悍然斜插进身下龙蟒颈部。
观其位置,似正是龙蟒逆鳞所在之地。
龙蟒当即仰天嘶吼,目光之中似有凌厉神光在渐渐消退。
同时,其庞大身躯正剧烈翻滚,仿若垂死挣扎、负隅顽抗。
这时,其头顶一道身影浮现,轻轻摁在龙蟒峥嵘双角之间。
他肃然轻喝一声:“慑!”
顿时,龙蟒浑身一僵。
一道散发着金光的符文被其一揪而出。
秦茂神色漠然,双手轻轻一搓,一阵嗤嗤声后,金色符文便化为齑粉。
秦馨见此小脸一松,继而看向高空之上的那头高大身影满是恨色与怒意。
她当即叱喝道:“小白,上去吞了那个坏光头!”
身下血色
褪去,露出洁白色本体的龙蟒闻言昂首,吐信上跃,直奔高大身影而去。
这时,司马元与那佛陀虚影之间的斗法已然结束。
司马元手持傲立在龙首之上,冷冽目光落在那道咯血的妖僧身上。
两人隔空对视,灵域散开,无形之中的碰撞在空中档荡起阵阵涟漪。
轰隆声传来,两人微微侧目。
只见秦茂正与秦馨并肩而至,气势汹汹地朝着白山杀来。
令司马元心中释然的是,秦馨脚下的那头龙蟒已然恢复正常,看向高大身影白山的目光似有刻骨铭心的怨恨。
白山眼露遗憾与可惜,轻叹一声后,便将目光落在司马元脚下的青龙身上。
他擦去嘴角淤血之后,脸色渐渐化作慈祥之态,继而双手合十,对着司马元言道:“今次是贫僧犯了贪戒,非是故意要夺道友灵兽。”
他犹豫了一下,眼露不舍地将手中檀珠摘下,看向秦馨的目光似有赞赏与和蔼,“此串佛珠便送与小施主,聊作赔礼。”
话音未落,念珠直直飞向秦馨。
她黛眉轻颦,似有迟疑。
忽而,一道翡翠柳叶尖刀倏忽斩下。
念珠砰然炸裂,四散开来。
此举当即吓了秦馨一跳,朝秦茂身后缩了缩。
秦茂怒目厉喝:“老秃驴还敢耍诈?老子活剥了你!”
算计他闺女,如触怒其逆鳞。
怒喝声音刚起,白山身形渐渐化虚,似要遁走。
唯有一道和缓笑声遗留:“今日得见诸位檀越,实乃贫僧之幸。”
“然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之会便到此为止,贫僧先行告退.......噗。”
话音刚落,其身形便自虚空中跌出。
同时,青龙之上,司马元的身形缓缓崩散。
当其再次现身之际,已在妖僧白山身前。
手持问神,漠然而立。
他目光平静,淡声道:“我让你走了么?”
白山瞳孔一缩,眼中迅疾闪过一道荫翳。
他轻轻一笑,身形猝然后退,朝着秦馨奔掠而去。
柿子捡软的捏,其显然意欲抓住秦馨,当初筹码。
妖僧的无耻程度超乎他人想象。
而在这时,秦茂正如一头拦路虎,挡在其身前。
只见其手中一枚绿叶轻轻飘出,跨过百丈虚空,倏忽间在妖僧白山身前浮现。
旋即在眼皮抽搐之下,大放光芒。
光芒顷刻临身,妖僧闷哼嘶吼。
及至一阵遁光爆发之后,妖僧白山在数十丈外现身。
不过此时的他气息大跌,身形踉跄,摇摇晃晃。
不过此人倒也硬气,受此重创依然不去直面司马元。
不过山不就我,我却要就山。
司马元轻轻向前一踏,身形便消失不见。
堪堪站稳的白山悚然一惊,猝然后撤。
同时其脸上抹过一道迟疑之色后,一座莲台骤然浮现在身前。
与此同时,司马元身影在其身后再次显露,问神剑当即递出,直奔白山背后而来。
白山置若罔闻,对着看看现世的莲台打出一道法诀。
霎时,莲台轻轻一震,在司马元惊诧之下,一股波纹荡开。
一条通道浮现在空中。
司马元心中大震,继而露出炽热。
此宝,他要了!
未等白山遁入通道,司马元募然一拍丹田,口中叱喝道:“出!”
话语刚落,灵婴真身在司马元身前浮现,目光平淡。
不用本尊言语,其身形直接横空一跨,便在通道之前。
堵住了白山。
后面秦茂嘴角抽搐,他方才看司马元架势,还以为要联手灭杀呢。
不过那白山却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此时后有司马元本尊拦路,前有其灵婴挡住去路。
可谓是前狼后虎,进退两难啊。
说时迟那时快,在白山毅然决然地冲向通道之际,司马元目光则看向悬浮在白山头顶的莲台之上。
他身下青龙再次散开青雾,将其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青雾之内,司马元瞥了眼还呆在体内的丹珠,“少装蒜,有好东西上门了!”
丹珠轻轻一颤,刚才或许是以为丝毫又要拉它做苦力,索性直接瘫死在体内,都没跟着灵婴出门。
此刻闻听司马元言语之后,丹珠浑圆身形轻轻一滚,似是审视了一下外间后,忽然轻轻一颤。
司马元心中一喜,循循善诱地道:“助我夺下此宝,日后宝贝分你一半,如何?”
这话说得连司马元自己都害臊,貌似以前的承诺都没兑现过。
丹珠似是思考了片刻后,轻轻一震。
一股精粹法力渡入司马元四肢百骸。
外间司马元稍显发白的脸上当即红润,目光熠耀。
他双拳轻轻一握,一股浩瀚法力徐徐撑开。
这时,在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灵婴真身似有摇晃之态,显然难以坚持太久。
司马元呼出口气,目光落在莲台之上。
丹珠所赠与的自然不仅仅只是这浩瀚法力,还有一种玄妙的天地感悟。
当初,正是这种玄妙的感悟不断累积,方才使得司马元撑起灵剑域时颇为如鱼得水。
丹珠乃是一件天地至宝已是毋庸置疑,至于品阶有多高,他至今都不清楚。
但他此刻无需去管,也无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只见他默念一声灵剑域之后,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
一抹亮光将司马元、白山、灵婴以及秦茂等人尽皆笼罩。
亮光倏忽而逝,瞬息而过。
当其消失之后,司马元脸色刷地变白。
白山更是霍然转首,看向司马元如同杀父仇人,似有夺妻之恨!
他口中嘶吼道:“司马元,你敢夺我佛至宝!”
这时司马元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他看了眼悬浮在储物戒中的那座莲台,心中雀跃。
能打开空间通道,如此至宝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很显然,我就是那个有德之人!
白山嘶吼声响起,司马元抬首。
这时,司马元身侧青龙抬首,气息散开。
灵婴回归,再次蓄势待发。
秦茂肃然,手持真器逼近。
就连秦馨都满脸愤恨,银牙咯咯作响,恨恨地看向白山。
司马元大笑,向着白山遥遥一指,“上,砍死他!”
话音落下之后,足足五大元婴气机围拢上去。
一阵轰隆之后,再无妖僧痕迹。
第三十七章 降伏白龙
在灭杀妖僧之后,司马元便与秦茂父女二人联手铸城,清除楼阁废墟、坍圮城墙以及倒塌房屋等。
小姑娘秦馨则是领着一条小白蛇行走在城中各处,救死扶伤、嘘寒问暖。
甚至好几次用她那微不可察的丁点修为来为人吊命。
完事儿之后,便指着垂头丧气地小白蛇好一阵数落,每次都训得它抬不起头来。
然而待到人烟俱净、小秦馨安然熟睡之后,小白蛇却轻轻咬在秦馨凝脂藕臂之上。
渡入其本命灵元,为秦馨疗伤复元。
这一切自然落入司马元与秦茂二人眼中。
高空之上,司马元二人负手而立,微微皱眉。
少顷,司马元轻轻言道:“确定了?”
手腕之上,青龙幻化而出,硕大龙睛睁开,口吐人言:“在这凡间,唯有北海神龙岛有白龙一脉,乃白龙神嫡系子孙。”
在旁侧秦茂余光不断瞥来之下,青龙徐徐言道:“这条小白龙血脉浓厚程度犹在我之上,想来其身份必然尊贵无比,或许是那位妖神的嫡孙也不一定。”
司马元则沉吟少许之后,缓缓言道:“最好签订魂契,否则秦馨安危无法保障。”
秦茂神情一敛,肃然颔首,两人在此事上出奇一致,绝无妥协可能。
两人商议稳妥之后,便向下传了一道灵识下去。
须臾,一阵云雾翻滚之后,一条浑身雪白的龙蟒漠然跃出,冷视司马元等人 。
令人惊奇的是,小白龙修为堪比元婴后期,对于区区炼气修为的小秦馨言听计从、任打任骂。
对于其余之人,却极为仇视。
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孤傲十足,仿若睥睨众生。
它瞥了眼青龙,眼中讥讽与不屑极其浓郁,似是看不起这位与自家血脉相近的龙裔。
环视一周后,它淡声道:“有何事唤本座前来?”
司马元看了眼秦茂,他眼神凝重,看向小白龙缓缓言道:“我等二人唤道友前来,乃是有一事需阁下解惑”。
不料此时的它看向青龙,当即叱喝言道:“堂堂龙族血裔竟敢与彼等卑劣低阶血脉签订魂契,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出本宫视野!”
‘本宫’二字令司马元二人齐齐瞳孔一缩。
司马元身侧的青龙更是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如遭重创。
高阶血脉的压制威力可见一斑。
神龙一脉,唯有居于神龙宫的龙神嫡系血脉才可自称‘本宫’。
秦茂沉默片刻后,沉声言道:“可是龙宫太子莅临?”
龙宫太子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但凡被冠以‘太子’之称,日后进阶妖神无一不是板上钉钉。
堪称是神龙宫的底蕴所在。
奴役神龙岛龙宫太子,即便是东荒六大上国的国主都未曾有过。
倘若这条白龙今日被司马元等人签订魂契,一旦被神龙岛获悉,滔天怒火降下,司马元等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白龙冷冽目光一扫,环视一周后,淡声道:“说吧,你等何事唤我?”
司马元看了眼白龙,龙族历来高傲,少有敬服之人。
今日以他二人之力恐难以降服此妖。
司马元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白龙环视一周,沉默片刻后,轻轻吐出二字:“敖白”
秦茂神色一怒,傻子都听出此不过是个化名。
司马元摆手止住秦茂,看向白龙敖白,徐徐言道:“道友既是真境存在,为何要跟小徒过不去?”
秦茂看向白龙的目光同样不善,“不错,不知道友为何要纠缠小女不放?”
在秦茂微微皱眉之际,司马元抬眼看向白龙,缓缓言道:“还请道友看在馨儿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其一命。”
如此诚恳话语落下之后,连秦茂都不禁默然。
神龙岛非同寻常,不可贸然招祸。
敖白脸色一沉,直视司马元,眼神似有不善。
司马元置若罔闻,淡声道:“道友若是与我等同行也就罢了,倘若是意欲久居在侧,恐会令小徒陷入绝境。”
他大有深意地看向敖白,“贵族规矩,道友比我等清楚。”
敖白默然无语,看了眼下方正有些苦恼地秦馨,心中骤然一痛。
今世转生为龙,再见佳人,令他无疑是欣喜若狂。
可若是因他之故,再次令她丧命,他定会寝食难安。
故而,此世他绝不容其再次发生。
在敖白心中挣扎之际,司马元目光一闪,幽幽言道:“但
观道友诚心追随我徒,贫道也知贸然驱逐道友恐会令此事不美。”
闻得此言,敖白心中一动,龙须鞭挞四方,冷目扫视司马元二人,“怎么,你有何办法不成?”
旁侧秦茂闻言眉头一皱,签订魂契定会得罪神龙宫;不签,无疑会让闺女陷入危境。
依司马元此言,莫非他有何良策不成?
两人齐齐抬眼看去,却见司马元轻轻一笑,对着敖白淡声道:“道友若果真意欲追随小徒,何不与她签订共生契?”
此话一出,秦茂脸色一变。
共生契与魂契并不太大差别,不过两者关系不一。
签订二人生死同命,共生互利。
魂契则是单方面的附庸,宿主死,灵兽亦死;灵兽死而宿主无恙。
但即便如此,依旧会令神龙宫大怒。
秦茂心中焦急,传音道:“司马道友,共生契一样会令龙宫震怒,届时雷霆天威降下,你我难以抗衡啊。”
神龙岛号称天下万妖之王,地位仅次于上界妖皇血脉。
其岛内半步灵神境妖龙便有双手之数,更勿论那位深不可测的龙神大人了。
司马元回音道:“秦道友勿慌,司马心中有数。”
敖白眼露冷笑:“莫说本宫敢签此契,你等敢接么?”
司马元轻笑一声,饱含深意地言道:“道友此言却是错了,此契乃是道友意欲签订,旁人岂敢逼迫道友?”
同时他暗中传音道:“想要日后不连累小徒,你就需按贫道之意行事,否则小徒难逃贵族惩罚!”
敖白闻言族中惩罚之际,眼中瞳孔一缩,似有后怕与惊惧。
它龙脸之上似有挣扎之色,低沉言道:“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在我龙魂深处埋有老祖宗施下的魂禁,外人意欲施展魂禁必然惊动老祖,届时道友难逃一死。”
司马元神情缓缓收敛,面无表情地道:“道友可是在说笑?”
话音落下,秦茂闻声响应,与司马元齐齐向前逼近敖白。
敖白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两位若实在不放心敖某,我可发下誓言,决不伤害秦姑娘,如此也算两全其美,如何?”
这时司马元微微眯眼,忽然暗中给秦茂传音了几句。
却见秦茂露出不耐之色,几近暴怒地脸上露出愠怒,他当即拂袖,斥喝道:“简直笑话,你一介妖族,意欲纠缠小女不放,发个莫须有的誓言便让我等安心?”
他气息撑开,厉声道:“妖孽之辈,好言相劝乃是顾忌你背后族辈,否则单凭你毁我人族城池、伤我黎民百姓之事,贫道就可号召诸位同道将你诛杀!”
他眉宇募然竖起,杀意凛然地道:“龙族又如何?犯我疆域,同样照杀!”
此言落下之后,敖白脸色神色大变,搅绕的庞大身躯一阵翻滚之后,似有庞大怒意在酝酿。
眼见态势剑拔弩张,即将一触即发。
司马元摆手阻止,对着敖白皱眉言道:“你莫非还要对秦馨生父对手不成?”
此言如同冷水,浇灌在敖白狰狞龙首之上。
它眼神顿时清醒,对秦茂冷哼一声后,对着司马元言道:“我方才之议如何?”
司马元眼神一敛,脸色似有不善地道:“道友真在说笑,莫说此誓有效与否,即便有效此对小徒有何裨益?”
他当即不悦地拂袖地道:“此事不提也罢”。
继而摆了摆手,对敖白言道:“你即刻起开此地,离开小徒,日后不可再回来,否则贫道必将你斩于剑下!”
敖白耐心早已耗尽,厉声道:“放肆,你有何资格命令本宫?”
话音未落,司马元募然抬首,眼神一片冰冷,同时其身形骤然消失。
再次浮现时,已在敖白身前。
嘭地一声,敖白哀鸣一声后,龙身惨然倒飞。
司马元身形再次欺上,手中轻轻探出,化作擎天巨手将白龙捏住。
继而司马元目中暴戾之气一闪,厉声道:“给我,落!”
白龙哀嚎一声,如遭重击,身形跌落。
司马元目光一哂,“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目光一冷,缓缓言道:“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不要怪贫道下狠手了。”
在白龙震怒、骇然以及一丝丝惊惧之下,司马元手中一翻,一枚书录模样的墨黑图册在手。
旁侧秦茂本有些懵然,似还未曾从司马元暴起发怒之事中回神,此刻见司马元掏出此物之后,当即疾呼道:“司马道友,不可!”
虽不知其究竟是何物,但观其上散发的气机便知其非是凡物。
那些如墨气机
俨然乃是幽魂所化,那其手中之物有何效用便不言而喻了。
比是慑魂、炼魂之物!
司马元身下白龙口中嘶吼,抬首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之中终于露出惊恐,它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其庞大身躯不再,似被司马元强行缩小数百倍,仿若一条数尺大小的小蛇。
同时其身上散发的骇然气息震动四方天地,方圆千里的灵机都被摄取过来。
司马元冷冽目光一闪,大手霍然一挥,灵机顷刻崩散。
随后他催动手中炼魂录,朝着白龙头顶轻轻一照。
顿时,其身形一僵,眼皮上翻,口中白沫吐出,神智渐渐紊乱。
司马元目光凌厉,在旁侧秦茂惊疑不定之下,大喝一声,“摄魂!”
顷刻,炼魂录乌光大作,在白龙惨叫声中乌光长驱直入,直抵其龙魂之上。
细察之下,哪有何老祖魂禁?
司马元冷笑一声,果然奸诈。
旋即不待其挣扎反应过来,意念催动力度骤然加大,炼魂录当即乌光大作,在白龙凄厉惨叫声中,抽出一缕大若拇指的蛇形魂魄。
司马元冷哼一声,转首一招,秦茂手中紫霄剑飞入手中。
在秦茂瞳孔一缩,呼吸一滞之下,直接将那缕龙魂炼入三尺剑身。
同时一阵青雾弥漫,青龙目光复杂地跃出,迟疑片刻后,对着紫霄剑吐出一口龙元,孕育其内龙魂。
随后司马元身侧灵婴、问神剑灵相继浮现,依次站列。
旁侧秦茂见此,再无迟疑,身形一晃之后,同样傲立在司马元身侧。
随后司马元目光落下,面无表情地俯瞰了一眼身下已然昏死的敖白,再将目光落下紫霄剑上,他轻轻吐出一字:“炼!”
霎时,足足五大元婴气机笼罩此方天地,携手将龙魂炼入紫霄剑内。
紫霄剑当初自萧瀚之事后,便再无剑灵诞生。
其作为紫霄派镇宗之剑已然名存实亡。
今日司马元对此白龙强行摄魂,除去将其钳制在手、保护秦馨安危之外,未尝没有修复紫霄剑之意。
何况此剑日后乃是秦馨佩剑,剑灵孕育之后,对于秦馨同样有利。
高空之上五大元婴真境联手,炼魂入剑。
下方,秦馨心如刀绞,呜呜大哭。
不知为何,她方才莫名地要流泪。
直至上空一阵轰隆之后,五大气机缓缓消散。
继而,数道身影在秦馨旁侧落下。
正是司马元、秦茂二人。
秦馨当即扑入秦茂怀中,呜咽道:“爹”。
锵地一声,司马元抽出紫霄剑。
紫金光芒闪闪发亮,剑气逼人,光芒刺眼。
秦馨止住呜呜声,看着紫霄剑一阵欢喜。
司马元递给她,轻轻一笑道:“徒儿,今日之后,有此剑在手,你可行走天下了。”
秦馨欢呼一声,抱着紫霄剑摩挲个不停。
司马元笑后,取下玉镯,“来,乖徒儿,你的小白还给你。”
秦馨瞪大杏眼,看着蜷缩着一团的小白蛇,俨然元气大伤。
她怯生生地看了眼司马元,“师傅,小白它怎么了?”
旁侧秦茂瞥了眼闺女手中白色手镯,目光复杂。
司马元笑着道:“它并无大碍”。
随即他轻轻言道:“徒儿你记住,日后但凡有任何威胁你安全的存在,都需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秦馨见司马元说的这般严肃,她郑重地点头,“师傅,馨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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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马元捏碎那抹虎魂之际,远在东荒以南,一道横亘天地的山岳莽林之内,募然响起一道惊天撼地的怒吼声。
声威传开,整个山岳霎时沸腾,一道道虎啸声此伏彼起,荡彻开来。
随后整整半旬时日,这处通天大岳都陷入呼啸声中。
当此地发出怒吼声之际,整个南莽四大妖神王族、三百妖侯大族都为之静默。
盖因此地便是南莽妖族第一大王族势力盘踞之地,通玄岳。
通玄岳,上古妖神虎妖一脉,更是上界妖帝血脉后裔。
震怒啸声响彻四方之后,通玄岳发出追杀令与悬赏令。
要一颗人族脑袋。
与此同时,北海神龙岛传出‘白龙神’嫡子被盗,悬赏追查。
两大妖神势力齐齐动荡,足以令整个神洲动荡不安。
此事甚至令东荒六大国主齐聚,联袂发布追杀令。
至于被追杀之人究竟是谁,无人知道。
第三十八章 背叛与奸细
旬月之后,瀛北城迁居百姓渐渐安落生息,商铺店肆接二连三的开张,露出灾后繁华。
今日,瀛北城外来了一位苦行僧。
其身披蓑衣麻布,芒鞋竹杖随身,仿若丈量这东荒百万里山河大地。
在常年风吹日晒之下,苦行僧皮肤皲裂黝黑,神情愈发苦涩阴郁,给人苦大仇深之状。
其进城伊始,还有些许偷鸡摸狗之辈尾随跟行。
然当其等几次碰巧撞了撞后,便发现这老和尚确实身无分文,随后便三三两两的散开。
无人知晓,在离开老和尚之后,这些混混不是被同伴追杀砍死,便是被突然跌落的坍圮城墙砸死,亦或者其余种种诡异的死法。
连衙门仵作验尸之后,都连连摇头,直呼怪哉邪门。
而那苦行僧在城中一阵行走之后,其身形便渐渐升空,踏虚履空。
若是司马元等人在此,便会发现这位苦行僧竟是循着他们的痕迹而走。
苦行僧一会儿在千丈高空白龙摄魂之地默默感悟片刻,一会儿在秦茂与白龙斗法之地轻轻抓取,像是在搜寻某种气息。
最终,苦行僧在那疯癫妖僧陨落之地驻足,其目光复杂,似有喃喃自语声响起,“何苦来哉?”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师弟的仇到底报不报?”
千丈高空之上,凄厉的冷风呼啸而过,像是有怨恨而死的厉魂在哭诉衷肠。
苦行僧沉默良久之后,长长一叹,“还是报吧”。
随后他那张愁苦脸俯瞰下方,探出一只如同老树皮的苍容枯手,向着下方轻轻一抓。
顷刻,便见其所行走之地齐齐迸发出一缕幽微气机。
气机呈金黄色泽,如同帝王之气遗落在野,威严无尽。
苦行僧喃喃自语地道:“皇天大道,堂而皇之,果然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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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瀛北城后,司马元三人便继续往西北行走。
按司马元之意,乃是绕着天殊凹地外围,沿着东荒、北海边缘向西归去。
此行路线仿若是踩在北海与东荒、西冥之间的隔离带,先北上,后西折。
目的是将秦馨父女二人带回西冥紫霄派,但却不是御剑飞行,更不是踏虚履空,而是或乘船骑马、或搭载便车,亦或者跟随商旅贩队。
当然,以司马元、秦茂二人元婴后期修为,区区数十万里路程,往返紫霄与此地不过数日功夫,若是不停不歇,一日便至。
但此行重在游历,更是让秦馨补足人情练达,体会江湖之险恶。
至于为何要靠近北海边境,自是司马元的一点小心思了。
北海七岛之中,九神渊紧邻东荒,屡次南侵人族,两方斗法厮杀足有数千年之久。
距离最近的一次人妖两族大战还是在三百年前,是时九神渊倾巢而出,一度攻灭了东荒上国圣泉国整个北境十万里方圆。
生民被俘足有四十万,惨死其利爪血口、葬身于兽腹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圣泉国参战甲士更是伤亡过半,国中近半家室披麻戴孝,悼念亡灵。
这些残酷事实都是司马元三人骑马北上,路过一片荒冢之时,司马元向秦馨道出的。
在经历了瀛北城之后,秦茂似乎也看开了,对于司马元向秦馨有意无意灌输的‘帝王大业’意
识也不再那般抵触。
或许正如司马元所说的,后辈子孙不可能永远不会长大,与其这般一直将其庇护在羽翼之下,不若放开束缚,任其翱翔。
不过此时,落后秦馨数百丈的秦茂却有些焦急,连连皱眉不已,不时看向司马元问道:“此时让她见到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却见此时的司马元正坐在一匹白马背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他缓缓睁眼,看了眼秦茂后,淡声道:“不必担心,紫霄剑灵既生,自会庇护主人安危。”
秦茂皱眉,犹豫片刻之后,轻轻一叹。
与此同时,在两人前方近千丈处,正上演着一出劫掠大戏。
却见在两座悬崖之下,一行百余人的车队缓缓而至。
前方乃是一线天,乱石横飞坠下,行人非死即伤,少于幸免于难。
这行车队装饰豪奢,非一般商贾之家可比。想必这车队主人定是圣泉国飞魂城的权势人物。
否则,无法调动飞魂城甲子一等的殇魂军。
殇魂军建制五千,人人身披符甲、手持法器,甲士无一不是炼气二层以上的存在。
五千殇魂军组阵列队之后,堪称是可猎杀元婴真境的庞大杀器。
这时,车队堪堪进入之后,上方当即爆发一道怒喝声,“放!”
顷刻之间,上空百余道箭矢如流星般落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如此状况,足以吓得人心惊胆寒、肝胆欲裂。
尤其在箭矢之上,一道道微弱灵光轻轻闪烁,如同荧光。
光芒微弱,几乎可忽略不计。
但其在空中落下之前,却在眨眼之间勾连成片,化作灵光瀑雨,倾盆而下。
如此骇然之势,足可在瞬息之间灭杀任何一位金丹存在!
而在这杳无人烟地旷野山崖之上,能有如此力量的那唯有威震方圆百里的‘独眼龙’了。
独眼龙非龙,而是一位纵横圣泉国飞魂城十余年的大盗贼。
其名唤为柳屠,居住在附近的烛龙山。
传闻其修为高深莫测,几可通神,其实力仅在那位飞魂城主冯康裕之下。
飞魂城皆知,城主大人与那独眼龙交手数次,算是胜负参半,伯仲之间。
此刻,山崖之下的车队骤遇箭雨,当即阵形大乱,人呼马嘶,俨然溃散在即。
及至箭雨落下之后,百余人已然伤亡大半,唯有躲在豪奢马车之后的少数人存活下来。
但此刻其等已成惊弓之鸟,瑟瑟发抖,神色惨白之极。
显然被吓破了胆子。
这般模样别说御敌,连逃跑都是问题。
随即在其等神色惊恐之下,一道道身影从天而降,将车队团团包围。
一阵兵戈铿锵声之后,一道中年身影走出盗贼阵营。
其浓眉大眼,横肉凝肃,眼中似有狠厉之色,“上,一个不留!”
四周围拢之人闻言狞笑,如狼似虎地朝着车队一拥而上。
呼吸之后,在一道道惨叫声后,车队再无任何活物。
少顷,一位跟班靠近中年男子,谄笑道:“三当家的,无一遗漏,都解决了。”
岂料那位三当家轻轻颔首,探出手来轻轻一拍,那个根班当即碎裂。
四周之人神色大变,纷纷撤退。
三当家轻轻一笑,一股堪比金丹的强横修为轰然散开。
众人如负重物,身形齐齐一沉,神色惊恐不安,嘶吼不已。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探手轻轻一摁,众人身形齐齐一僵后,便彻底崩裂开来,化为满地血肉。
至此,场中唯剩下这位三当家一个活人了。
他环视一周后,袖袍一卷,便将那些盗贼尸体齐齐掩埋。
随后募然朝着自家一拍,胸膛霎时凹陷大半。
随即一口淤血喷出,落在地上,嗤嗤作响。
同时其气息跌落大半,身形踉跄地向外飞去。
呼吸之后,其身影便消失不见。
观其行进之地,似正是飞魂城。
及至半刻钟后,一道身穿淡黄色泽的少女御剑飞行至此。
少女正是秦馨。
她皱眉紧锁,眼中尽是疑惑。
其实,在先前那中年男子动手之前,她本可以让紫霄剑阻止的,但碍于师傅所定的‘勿言、勿动与勿显’命令,硬生生止住了动手冲动。
她想了想,今日之事或许还未完,便决定在此等候。
随即其手中一张隐匿法符出现,朝着头顶轻轻一贴,娇小身影便消失不见。
未让秦馨等待多久,仅仅两个时辰之后,一阵轰隆声在山谷崖底响起。
只见一股浩荡的兵甲洪流汹涌而至。
呼吸之后,兵甲洪流停在一干尸体之前。
沉默片刻后,一道沉浑厉喝声,“全军听令,烛龙山伏杀我殇魂大将、坑杀我众兄弟百余人,领城主法令,即刻扫平烛龙寨!”
众甲士轰然恭诺,轰隆而去。
而先前那位‘三当家’赫然在内!
今次领将之人名唤冉勋,正是飞魂城主冯康裕坐下大将。
大军足有两千余人,人人身披符甲、手持长矛与大刀,身上凛然杀气侧漏。
随着冉勋一声号令,俩千重甲符士化作滚滚洪流,向着前方烛龙山呼啸而去。
两位金丹后期的大将浑然不觉身后百丈高空之上一道剑光尾随。
半个时辰之后,两千符甲士卒抵达烛龙山。
烛龙山高约五百来丈,山下有村寨烛龙寨,山上有‘大王’独眼龙。
村寨不大,不过十座山头,但在飞魂城方圆百里都是赫赫有名。
盖因其村寨之人下马可犁田种地,上马可挽弓御刀,甚至还被那独眼龙赐下一部炼气功法,修成后可强身健体。
村中人数不多,仅有一千来号人,其中妇孺居多,占据六成。
也就是说,村中战力仅有四百余,都不够两千殇魂军塞牙缝。
但正这些人,为独眼龙源源不断的培养‘兵员’,使其能够横行一时。
而这时,随着殇魂军的抵达,烛龙寨已然戒备森严,法刀、弓箭早已静候多时,俨然是准备以逸待劳。
飞魂城与烛龙寨算是老熟人,两方几乎旬月一小打,半年一大战。
不过今次的架势,似与之前有所不同。
高空之上,秦馨脚踩紫霄剑,瞪大眼睛地看着下方斗法。
她心中嘀咕,不就是剿灭山贼么,有何好看的?
正当其疑惑之际,却见下方山寨楼上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冉将军,可否让‘三当家’的出来一见?”
第三十九章 为什么
冉勋面容铁血,目光漠然,他瞥了眼身侧军师打扮的同僚。
对方轻笑一声,毫不理会那人,淡声道:“开始吧”。
冉勋轻轻点头,举起右手。
后面两千殇魂军早已摆开阵形,见到冉勋示意之后,当即有人来回策马,口中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顷刻,一阵吱呀声响起,弓弦之上毒箭光芒闪烁,蓄势待发。
村寨上那位冷哼一声后,“开阵!”
寨楼上空当即泛起阵阵灵光,似有禁阵弥漫。
寨外,冉勋目光冷冽,眼露嗜血,他高举的右手募然一挥。
后方当即嘶声喝道:“放!!”
嗡嗡嗡!!!
近千箭迸发,顷刻飙升天空,直奔山寨而去。
一道怒吼声当即响起:“御!!”
顷刻,村寨之上灵阵散开,一道光幕撑起,将千余箭矢死死抵挡在外。
村寨外的冉勋看向旁侧‘三当家’,三当家轻轻一笑,轻轻点头。
旋即冉勋露出一丝冷笑,大手一挥,“即刻攻寨!”
身后两千披甲骑卒霎时一肃,骤然化作洪流向着前方村寨冲去。
此刻光幕仍在,骑卒似以卵击石。
两千骑卒的轰隆声穿破云霄,震动四方。
寨楼之上的人变色不已,看向寨外的目光似有惊惧。
这次,飞魂城来真的?
不少人冷笑,寨子的灵阵乃是一位阵法宗师所布,足可抵挡元婴全力一击。
区区两千骑卒岂能破开?
然而,片刻之后,当两千骑卒悍然撞向光芒之际,在寨楼之上不少人冷笑之际。
咔嚓一声。
旋即光幕骤然一消。
山寨霎时形同虚设!
众人惊愕,继而齐齐悚然惊骇。
寨楼之上当即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御敌!!!”
俄而,寨楼上人影翻飞,尽皆惊慌失措,惊呼哭喊以及咒骂声不已。
冉勋勒缰提马,纵身一跃,轰隆踏地声不断响起,口中厉喝道:“杀,一个不留!”
不少攻入寨中的骑卒人人抽刀,专挑老弱妇孺下手。
手起刀落,便是一颗颗看死不瞑目的脑袋被斩落马下。
来不及收捡脑袋,砍完一个之后便迅疾寻找下一个目标。
此刻,高空之上,秦馨身上似有煞气弥漫,眸光充血,小脸之上满是震怒与愤懑之色。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然未曾动手,因为在出发之前,师傅司马元曾耳提面命的留下三句话。
但她忍不住,她抑制住不住心中的愤恨与震怒。
那些骑卒竟敢对老弱妇幼下手,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他们不是为那些百姓镇守国门的么,为何要对自己族人下手?
观其手法之熟稔,动作之敏捷熟练,显然非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一刻的秦馨已然将师傅司马元的吩咐抛至脑后。
她要杀人,她要剁了那幕后黑手!
不错,仅仅杀了这两千骑卒并不能解决事情,那个罪魁祸首尚未解决。
即便他元婴又如何,她照样要杀!
师傅说过,日后但有任何威胁自家的存在,都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一刻,那个元婴境的城主已然成为威胁她的存在!
威胁到了她的心境安宁!
就在这时,一道庞大的威严气机自烛龙山顶散开。
一道饱含震怒的怒吼声响彻云霄:“冯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千丈高空之上,一道身披虎皮的独眼大汉直奔百丈外的某座山头。
山头之上,有数人傲立。
为首之人身披玄色大氅,头戴簪缨凌云冠,腰间一柄三尺长剑斜挂在握。
数枚环形玉佩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观其相貌,高堂宽额,唇厚目凌,形似四旬左右,静默伫立之际,威严侧漏。
此人正是圣泉国飞魂城主冯康裕!
元婴后期的巅峰存在!
而其对面的独眼龙正是这烛龙山大王柳屠!
此刻柳屠踏空而至,气势汹汹,似有不死不休之状。
然而冯康裕目光冷然,神色冷静,即便是柳屠已然趋近身前五十丈已然面不改色。
忽而,在冯康裕身后二人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两道不相上下的巅峰气势轰然爆发,在柳屠神色大变之际,他们齐齐向前一踏,身形便消失不见。
当其等再次出现后,已在柳屠身侧。
一人手持银月弯钩,寒光闪烁,凛冽心神,摇晃柳屠心魄。
一人摇幡挥舞,血色弥漫,勾魂夺魄之意不言而喻。
二人正是飞魂城赤白双煞。
这时,冯康裕忽然言道:“柳兄,你我相交足有十五年了,冯某今次来意你心知肚明。”
他抬眼看向柳屠,缓缓言道:“将那人和东西都交出来吧!”
被赤白双煞逼得连连后退的柳屠怒喝一声道:“柳某一声仰不愧俯不愧地,岂能背信弃义?冯老儿你不必废话了,想要柳某侄儿性命,就从柳某身上跨过去!”
其口中所言侄儿,正是冯康裕今日之目标。
一人,一宝。
柳屠此言落下,冯康裕眼神一沉,喝道:“不必留手,杀了!”
以往数次斗法切磋,乃至对于此方山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双方交情的份上。
今次这般不知好歹,那往昔情分也随风而散了。
冯某能给你名声,也能将它拿回来!
柳屠修为不弱,但以一敌二根本难以持久,未过半刻钟便败下阵来。
只闻一道闷哼之后,其身影便惨然后退,身上数道狰狞伤痕醒目赫然。
就在这时,就在冯康裕眼露冷笑,意欲向前一踏
时。
他脸色猝然一变,身形更是在瞬息间向左扭开。
咔嚓一声,似有脊柱扭断之声,他当即闷哼,痛苦呻吟。
当其霍然转身之后,一柄紫金长剑映入眼帘,紫金光芒大作,横亘悬浮在方才所立之地。
若他未能及时躲开,说不定便会被其穿胸了。
他厉声喝道:“谁?”
空中爆喝荡开,露出秦馨脸色惨白的娇小身影。
冯康裕脸色一沉,“没想到柳兄你还留了一手,倒是冯某小觑你了。”
继而他看秦馨修为不过,不过区区炼气修为,心中更是大为震怒。
今儿他娘的差点阴沟里翻船、死在区区炼气小辈手中,真是晦气。
旋即他毫不迟疑,抬手就是一道恢宏道法轰隆而去,在秦馨惊呼之下,便将其覆盖在内。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龙吟声骤然响起。
继而在冯康裕脸色大变之下,一条足有十丈大小的雪白色龙蟒傲然跃出。
嘭地一声,便将冯康裕的恢宏道法撞的粉碎。
随后它垂下冷目,俯瞰冯康裕,目光森然而冷血。
正是白龙敖白!
这时,趁着秦馨缠住冯康裕之际,已然濒临败亡的柳屠似获得喘息之机。
身上修为霎时全开,震开赤白双煞之后,再身形疾闪,便摆脱了二人追击。
赤白双煞相视一眼后,皆看出对方不甘,正欲前去追击之际,身后传来冯康裕闷哼之声。
他们脸色一变,回首一看,当即震怒。
却见一条雪白龙莽正叼起冯康裕,意欲....抖死他?
此刻秦馨满眼震怒,借助紫霄剑与小白龙敖白终于制服了冯康裕,厉声喝道:“说,那些烛龙寨的村民,那些老弱妇孺究竟怎么招惹你了,你竟敢下如此毒手?你真是枉为一方父母官!”
继而在冯康裕目瞪口呆之下,只见秦馨看着他一脸愤怒与煞气,对着小白龙喝道:“小白,吞了他!”
“不对,此人太过狠毒,还是把他撕碎妥当!”
这时,两道异口同声地话语响起:“手下留情!”
秦馨置若罔闻,厉声道:“撕了!”
小白龙冷眼中煞气一闪,龙爪正欲将口中冯康裕撕碎。
一道无奈地声音缓缓想起:“行了,住手吧!”
继而在秦馨愕然与不敢置信之下,司马元与秦茂二人在其身前显露。
司马元看了眼小白龙,淡声道:“放他下来吧”。
小白龙小心瞥了眼秦馨,在她小脸铁青之下,小心地将冯康裕放下。
这时,秦馨忽然抬首,对着司马元认真地问道:“师傅,为什么?”
此言一落,连敬畏司马元如蛇蝎的小白龙都不禁抬首,与秦馨直视司马元。
秦茂皱眉,看了眼秦馨,欲言又止。
场中霎时陷入沉寂,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第四十章 巧舌如簧
秦馨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马元,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这时冯康裕垂首静默,脸上悄然闪过一丝阴沉与恼怒之色。
旁侧秦茂眼露不悦,沉声道:“放肆,这就是为父教给你的尊敬师长?”
秦馨眼露倔强与执拗,不依不饶。
此时,烛龙寨近六百妇孺皆已陨命,都惨死在殇魂军刀下,无一幸免。
千丈高空之上,飞魂城主冯康裕被两大元婴护住,神色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不速之客。
秦馨一脸质疑地看着司马元,似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司马元看了眼下方村寨,再将目光落在冯康裕身上,对其颔首道:“贫道司马元,可是飞魂城冯道友?”
冯康裕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原来是司马道长,康裕有礼了。”
司马元轻轻颔首,“方才小徒多有得罪,还望道友大人不计小人过,切勿放在心上。”
冯康裕心中冷笑,但他城府极深,脸上未露丝毫,摆了摆手道:“既是误会,那便算了。”
司马元颔首,己方青龙、秦茂、白龙以及他自己等四大元婴,杀他不过翻掌之间,由不得他不俯首称臣。
他看向冯康裕,淡声道:“有劳道友将此事来龙去脉都讲清楚吧”。
冯康裕看了眼司马元,眉头悄然一皱,旁侧赤白双煞目光不善。
他止住二人动作,沉默少许后,对着秦馨缓缓言道:“姑娘有所不知,下方村寨中的妇孺皆非良善,大多都是有命案在身。”
他一指烛龙山顶,沉声道:“其等躲过官军追捕、逃到此地之后,便受到那盗贼头子柳屠的庇护,使得城中衙门一直无法将其等缉拿归案。今次得盗贼三当家归义,禀报实情之后,冯某这才授意端掉此处匪巢。”
秦馨小脸涨红,“你撒谎,我亲眼看见那位三当家借盗贼之手灭杀百余官军之后,再将随行匪徒当场灭杀。想必那些官军定是你故意给这些盗贼送的人头,然后好以此为借口攻打这烛龙山。”
冯康裕无奈,继而看着秦馨苦笑连连,似有百口莫辩之意。
这时秦馨小眼珠内泛着泪光,令其视线都有些模糊,撅嘴上翘,俨然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秦茂心中一疼,正欲维护时,司马元对着冯康裕言道:“关于那一人与一宝,你可有何补充?”
冯康裕心中一沉,隐有怒意升腾,但他悄然看了眼四周之后,便暂时摁下暴起发难的念头。
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后,轻轻一叹,看着烛龙山顶言道:“道友有所不知,今次冯某之所以攻袭这烛龙寨,最大一部分缘由便是那柳屠寨中藏有一名罪大恶极的要犯!”
冯康裕看了眼烛龙山顶,眼中似有愤恨、遗憾以及愧疚之色,“以往冯某伤势未曾痊愈,一直与其虚以委蛇,方才令那匪首柳屠的势力得以壮大,今次数十年沉疴一朝散尽,又恰闻其藏匿一名国中要犯,遂起了攻灭此地之意。”
他看着司马元露出尴尬之色,“冯某今次之所以大开杀戒,一半是其等确实该死,另一半乃是冯某御下不严,方才酿成如此大祸。”
看着冯康裕站在自家爹与师傅面前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秦馨几乎快要气炸了。
她小脸青红一片,酥胸起伏不定,浑身炼气气息都有些不稳,再也忍不住地指着冯康裕言道:“你胡说,你在胡说,你休想骗我们!”
“你这个大恶人,你滥杀无辜、
草菅人命后,还如此不知羞耻地将自家罪责推的一干二净,你不配当这个城主!”
秦馨娇躯都有些发颤,哭诉的声音带着沙哑,嘴里似有语无伦次,不断地言道:“你胡说,你不配!”
冯康裕看了眼司马元与秦茂后,两手一摊,示意无奈。
司马元看了眼冯康裕,自然看出对方故意转移话题,将‘宝物’之事揭过不提。
他轻轻颔首,“原来如此,这么说倒还真是我等误会道友了。”
旁侧秦馨直接红着眼别过头去,一脸倔强与不服。
司马元向前一步踏出,远眺烛龙山,“不知这位柳屠道友与冯道友有如何渊源?”
冯康裕心中暗骂,脸上露出苦笑摇头状。
他酝酿片刻后,缓缓言道:“正如道友所知,柳屠与我算是老相识了。当初其未曾落草为寇之际,暂在我飞魂城内定居。但其因其常年闭关,与冯某仅有数面之缘。”
继而他轻轻一叹,“然而冯某与其再次照面之时,却是听闻其聚众闹事、占山为王之后了。”
他苦笑道:“冯某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记得当初见面时他尚还双眼齐全,未想....。”
说完他摇头一叹,似有不解与疑惑。
秦馨螓首一转,看向司马元眼神之中满是坚决,大有‘师傅你若信他的鬼话,徒儿便不再认你’之色。
秦茂将秦馨拉到身侧,聚音成线地传音道:“你师傅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出对方眼中虚假。”
秦馨茫然抬头,看着秦茂的眼神中满是茫然。
司马元听完冯康裕的话语之后,直接挑明了言道:“道友先前所言的宝物不知是何物?”
冯康裕心中一沉,脸上苦笑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一只北海妖族的利爪罢了。”
司马元笑了笑:“道友该不会是意欲杀人夺宝吧?”
冯康裕连连摆手,“道友说笑了,今次冯某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除了那匪首柳屠外,便是其庇护之人。”
司马元眉宇一挑,颔首道:“愿闻其详”。
冯康裕面容沉凝,缓缓言道:“柳屠虽恶,但不过恃强凌弱罢了,除了庇护这些愚夫恶妇外,倒也并无太大罪孽。”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露出愤懑之色,沉声道:“但他有一侄儿,名唤柳擎,乃是我圣泉国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大淫贼,祸害了十余位良家妇女,甚至连几大仙宗的真传弟子都被蹂躏致死。除此之外,那柳擎还勾结北海妖族,将我圣泉国数十座城池布防详情泄露给妖族首领,使得其多次长驱直入,深入我圣泉国腹地,令数十万子民葬身妖腹。”
这时秦馨已然清醒,满眼不敢置信,看向烛龙山顶的目光似有羞愤、嗔怒以及仇视。
待冯康裕话音落下之后,秦馨当即脱口而出地道:“如此败类渣滓,真该千刀万剐!”
说完似觉不妥,缩了缩身子。
冯康裕回首看了眼,脸上似有苦笑之色:“不错,这柳擎年岁不高,不过二十左右,一身道法乃是传至我圣泉国魔门大派天影宗,一身遁法堪称同辈翘楚,修为不过金丹后期,却能数次逃过元婴高手的围追堵截。”
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那处村寨,眼中似有恨色道:“那小淫贼便是被这群妇孺养大,从小无有伦理道德,不知廉耻羞辱。”
秦茂皱眉,沉默片刻后,言道:“莫非这名唤柳擎的小子从小无父无母,并未获得多少礼仪
人伦教化?”
冯康裕叹息一声,“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脸上似有愧疚,“这小淫贼色胆包天,屡次潜入我飞魂城内,欺侮城中良家妇女,甚至还有数位将军侍妾被其劫掠回寨。”
秦馨抬首,“既有他们侍妾在这山寨内,方才攻寨时为何不将其等救出?”
冯康裕神色漠然,面无表情地道:“他们自知羞愤难言,都已自行了结了。”
这时司马元转首看来,皱眉言道:“这柳擎究竟是何身份?其天资竟如此之高,短短二十年便臻至金丹后期,背后可是有人在助推?”
冯康裕脸色犹豫了一下,微微咬牙,声音低沉地道:“也罢,冯某也不瞒诸位了。那柳擎实乃柳屠亲妹与一妖族所生,也就是传说中的半妖之身!”
秦茂眉宇一挑,眼露恍然,“原来如此”。
人妖孽种的修道禀赋非同常人,堪称是结合了人妖两族的修道禀赋,自然超人一等。
司马元轻轻颔首,“如此说来,当初柳道友便是因为此事而被飞魂城排挤乃至针对吧?”
冯康裕苦笑点头,“不错”。
他看了眼下方村寨,低声道:“冯某之所以下令屠灭村寨,便是担心寨中还藏有这半妖孽种。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否则,后患无穷啊!”
说这话时,他用余光瞄了眼秦馨,只见其小脸纠结,似有挣扎。
少顷,她抬首看向冯康裕,问道:“城主为何不将其等先行羁押,等战后逐一辨别,如此也好过滥杀无辜啊。”
冯康裕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冯某眼拙,根本无法判别出谁是妖、谁是人。”
这时,司马元微微眯眼,元婴神识悄然笼罩烛龙山。
在他的感应中,烛龙山顶确实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妖族气息。
他喃喃自语地道:“龙族?”
冯康裕所言的真假不去管,他也没那闲工夫理会这些肮脏事儿。
今次让秦馨掺和此事的目的便是让她认识冯康裕之流,但凡宗门、国度内必有此类蠹虫。
日后其掌执紫霄派乃至未来的天宗上国,在面对冯康裕等该如何去辨别、铲除乃至是收为己用。
随即他转身对着冯康裕言道:“冯道友,是非真假我等一概不知,但道友今日目标既是这烛龙山柳屠,想必不会坐视其遁走。”
冯康裕见此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所谓的‘仗义出手’之人便好。
但同时冯康裕心中一沉,有些揣摩不透对方究竟有何意图,真是冲那件宝贝而来的?
心中念头飞快转动,动作却无丝毫凝滞。
只见他对着赤白双煞颔首道:“有劳二位了”。
方才柳屠在此时,正是赤白双煞联手将其逼退,想必此刻再去定可手到擒来。
冯康裕对着他们沉声道:“还请两位前去将其擒来,冯某且为二位压阵!”
赤白双煞看了眼司马元等人,似有迟疑。
冯康裕笑道:“放心,我与司马道友等不打不相识,不必忧心。”
旁侧秦馨恢复正常,她此时明白事情的缘由非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正静观其变。
听闻冯康裕此话之后,她不禁瘪了瘪嘴,翻了翻白眼。
司马元含笑不语,正欲言语时,忽而眉头一皱。
他看了眼烛龙山,似有诧异闪逝,沉吟片刻后,对着冯康裕言道:“今次恐需冯道友亲自出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