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杀北宫渊
北宫渊笑而不语,轻轻侧身,伸手一邀地道:“道友请”。
司马贰也顺势揭过,他轻摆衣袖,坦然迈步。
忽而其身形一顿,若有若无目光看了眼垂首而立的北宫昊,一抹戏谑之色迅疾闪逝而过。
司马贰提步入殿,背后殿门轰然一闭,一阵阵烛光蹭蹭亮起,将大殿彻的红彤明亮。
北宫渊笑言道:“不知小友来自哪位上国?老朽在东荒有些朋友,或许你我还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司马贰负手而立,行进之中闻听言。
他目光一闪,忽然深沉一笑,对着北宫渊言道:“道友可曾听说过神霄天宗,小道便是神霄天宗的现任宗主。”
北宫渊闻言一滞,其元婴后期的强横气息似泄露一丝,却转瞬即逝。
少顷,他苍老脸上恢复正常,笑道:“道友真风趣,神霄天宗被灭千余年了,何来现任宗主之说?”
司马贰抬首负立,幽幽言道:“小道岂会跟道友开如此玩笑,而今小道继承神霄天宗衣钵,意欲重振天宗风采,故才登门拜访。”
他转首看着脸色愈发僵硬的北宫渊,大有深意地言道:“今次前来,便是意欲请道友出山,助小道一臂之力。”
北宫渊笑容一点点的消失,浑浊终于恢复平静,徐徐言道:“司马道友果真欲行强人所难之事?”
此言落下,司马贰瞳孔一缩,霍然转身。
他冷冽目光直视北宫渊,一字一句地道:“北宫道友竟连小道名讳都一清二楚,看来着实下了好一番功夫。”
北宫渊六旬眼帘一沉,缓缓言道:“西冥之地与我天殊不过咫尺,司马掌门之威名北宫岂能不知。”
司马贰眯眼之中,一抹杀机悄然酝酿,先前结交念头当即掐灭。
北宫渊抚须一笑,“司马掌门莅临天殊,北宫理应接驾,但却迟迟不闻掌门踪迹,方才未能及时相迎,还望掌门真人海涵。”
司马贰沉默少许之后,问道:“据司马所知,西冥与天殊被天堑阻隔,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我西冥消息?”
北宫渊傲然笑道:“司马掌门统辖西冥三州之日尚短,却不知四周边境之渊源。”
“当年贵派迁徙西冥之后,意欲隔断东荒与西冥,而为贵派东奔西走控疆画域的,正是区区北宫。”
司马贰付之一笑,不置可否,继而转头问道:“方才司马之议,道友以为如何?”
北宫渊喟叹一声,苦笑道:“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北宫年老力衰,恐难胜大任。”
司马贰神情渐渐沉凝,直视北宫渊,徐徐言道:“司马今次来此,便未曾打算空手而归。”
北宫渊浑浊目光收敛,低眉敛目的道:“道友之请,北宫实在难以答应。”
司马贰轻轻一叹,轻声言道:“如果司马真要强人所难呢?”
北宫渊瞳孔一缩,面无表情地道:“道友可要想清楚了,此地可并非你紫霄派!”
忽而,他微微皱眉,眼露释然,看着司马贰的眼神之中露出复杂之色。
他缓缓言道:“原来道友早就生出杀我之心”。
司马贰目光平淡,环视一周后,徐徐言道:“道友误会了”。
北宫渊低低一笑,司马贰忽感生死危机骤然来临。
顷刻,两人几乎在撕破脸皮的瞬间,便同时祭出各自杀手锏。
一道青赤剑光划破北宫渊脸颊,带出一条血线。
同时,一道阵光直接劈中司马贰半边身躯,一道焦糊味弥漫。
旋即两人疾速靠近,双双轰然对冲。
顷刻,一道弧形冲击波在整个大殿荡开。
然而诡异的是,当法力波浪冲开之际,四周大殿仿若有种神奇的吞噬之力,直接将冲击波消弭掉。
殿中司马贰低呼道:“小秘境?”
北宫渊深沉一笑,“不错,此便是我北宫家族的立世之机,映月秘境!”
映月秘境!
不知为何,北宫渊道出此称呼之后,司马贰心中莫名生出熟悉感。
那种熟悉非是此生听过,反而像是前尘熟悉名号。
就在这时,司马贰身形一颤,眼露痛苦之色。
在其丹田处,一颗大如黄豆的丹珠猛然一跳,将司马贰跳的直接吐出一口猩红淤血。
同时北宫渊脸色大变,仿若一瞬间,他忽感秘境失去了瞬息掌控。
这时,宫殿大门訇然大开,司马贰当即身形一晃,便掠至殿门口。
这时北宫渊反应过来,募然向着殿门遥遥一指,“闭!”
轰然一声,殿门骤然关闭。
司马贰外遁的身形戛然而止,继而霍然转身,目光冷冽。
北宫渊笑道:“道友今日恐怕是出不去了”。
司马贰擦拭掉嘴角淤血,缓缓言道:“传闻当年天殊国灭后,天殊镜被那位半步天境一举轰碎,没想到却落在北宫家族手中,难怪这么多年了未曾找到。”
北宫渊目光猝然一闪,笑道:“道友真幽默”。
司马贰却好整以暇地环视一周,对着皱眉不已的北宫渊言道:“方才入殿之前,贵公子向司马坦言,北宫家族中藏有一件修道至宝,我若助其上位,便承诺将此宝赠予小道。”
他看了一眼四周,笑道:“如果司马所料不错的话,此座宫殿便是那件至宝吧?”
北宫渊笑容渐渐息消失,一抹浓郁的阴挚目光充满眼眶,阴沉至极。
司马贰笑道:“道友放心,贵公子倒是未曾言明那至宝在何地,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不过以贵公子之性格,倒也情有可原。”
北宫渊怒容一闪,“孽障!”
随后他看向司马贰眼神渐渐露出玩味,大笑道:“道友而今插翅难飞,即便知道此宝来龙去脉又能如何?莫非你还能破开此方秘境不成?”
司马贰抬首仰望,上空屋顶看似雕梁画栋,实则不过是其显像罢了,其真正的面目应是一块法宝。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神剑一阵轻颤后,一道身形并肩而立。
司马贰看着北宫渊,缓缓言道:“天殊镜乃天宝之流,道友这座宫殿法宝虽有困人之能,但不过是借了北宫城全城阵法之力,如此两相叠加、互为表里方才困在在下。”
话音落下之后,北宫渊忽然眯眼,笑道:“道友好眼力”。
旋即他笑意一敛,轻轻言道:“赏你一个雪花糕”。
话音刚落,整个宫殿霎时一阵,一道炽烈光华倏忽降落,通体银白色泽,直奔司马贰而至。
司马贰抬首,却纹丝不动。
其身侧问神剑灵轰然升空,长啸一声,与那道光华悍然对撞。
在北宫渊瞳孔一缩中,自上空落下的光华在那道身影的撞击之下,瞬间碎了满地。
呲呲声响起,似有火光乍现。
这时司马贰轻轻一摁自家丹田,轻声道:“至宝在前,我不信你还
能忍住。”
其丹田之内的存在沉寂片刻之后,募然散开一道光晕。
光晕色呈七彩,如同虹霞弥漫大地,给人以温暖与柔和。
然而此道光晕落下之后,北宫渊忽然发出一道凄厉的嘶吼声,“是它!它果真降世了!”
司马贰愕然,他似有疑惑,正要询问之际,四周宫殿一阵颤抖。
抬首一看,却见宫殿已然不在,直接露出四方碧宇。
外间北宫氏族四兄弟早已戒备在外,同时四周先前撤走的金丹与元婴存在迅疾围拢过来。
杀机骤然来临。
司马贰置若罔闻,身侧问神剑一阵铿锵声响起。
霎时,一道道数不尽的剑芒猝然向外爆射而去。
噗噗声当即传来,四周金丹如同风吹稻麦般接连倒下。
至于堪堪冲到司马贰身侧的那两位元婴真境更是脸色大变地疯狂后撤,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这时司马贰身后传来嘶吼声,正是披头散发的北宫渊。
司马贰呼出口浊气,不顾四周惊骇的眼神,竟转身朝着北宫渊呼啸而去。
四周传来惊呼声、叱喝声以及震怒声,却唯独没有前来救援的破空声。
眼见司马贰奔掠而至,北宫渊状若疯狂的神色一怔,旋即似有所悟,当即迅疾后撤。
司马贰深沉一笑,“小道看中的宝物,岂能让它这般溜走?”
话音刚落,在北宫渊嘶吼中,司马贰手中一颗圆珠爆射光芒,朝着北宫渊当空一砸。
顷刻,一阵瓜裂瓢破声响起。
血光四溅,姗姗来迟地闷哼声传出。
北宫渊直接被司马贰开瓢了。
四周之人终于回神,看向司马贰的眼神如同魔鬼。
不过北宫渊的四个儿子倒是满脸匪夷所思与不敢置信。
他们无法相信,一直以来智珠在握的老头子竟会这般轻易的陨落在其手上。
方才在主殿外,他们明显感知到,这位不速之客与老头子不过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罢了。
为何在短短数息之后,其不仅破开了自家的核心主殿阵法,还一举灭杀了老头子?
他们想不通,司马贰却心知肚明。
一切都源于丹田之内的那颗丹朱珠。
这时,司马贰目光凝重,御使着丹珠轻轻向下一放。
须臾,一道独有的探查之力骤然散开,放出一道柔和而贪婪的光芒。
呼吸之后,在北宫渊尸体上方缓缓溢出一道白光。
光芒微弱,却慑人心魄,令人毛骨悚然。
少顷,那道微弱光芒缓缓升空,向着司马贰掠去。
这时北宫氏族已然反应过来,齐齐怒吼道:“放肆,敢盗我北宫氏族至宝,你该死!”
司马贰轻哂一声,方才连北宫渊被杀之际,他们都没这么义愤填膺。
果然还是宝物重要啊。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叹息声响起,“小友若是来我北宫氏寻仇也就罢了,为何要连我镇族至宝都要拿走?”
司马贰猝然一惊,心神悚然。
同时,一股生死危机的警兆在心中响起。
来的迅疾而突然,根本来不及防备。
司马贰当机立断,拿起手中丹珠猛然朝着那道微弱光芒罩下。
顷刻,一阵呲呲声响起,背后一股浩瀚波动骤然浮现,爆喝震怒声轰然降下:“小子,你放肆!”
第十二章 这就是人性
司马贰来不及细看,只是匆匆一瞥,只知道是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镜片,其内似藏有玄妙之力,但一时之间,来不及深究,便将其收入囊中。
他暗道果然,此镜片应是天殊镜碎片之一。
就在这时,司马贰背后骤然传来一道沛然巨力,如同狂风巨浪般倾泻在其身上。
司马贰噗出一口淤血,身形更是如同断线风筝般跌落。
而未待其萎靡身形落下,背后又传来一阵吸力,直接将司马贰抓起。
威胁再次临近,死亡危机倏忽再降。
这时,一直仿若坐以待毙的司马贰忽然转身,手中丹珠光芒大盛,汹涌澎湃之力灌入问神内。
霎时,问神剑颤鸣声响起,贯彻整个北宫城乃至是嵩京城百万百姓都齐齐抬首。
一道轻咦声响起,似饶有兴趣之意。
问神剑如获大补之物,剑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轻轻一跃。
俄而,那道轻咦声便化为惊呼。
须臾功夫,一道庞大的法力波动在北宫城地底浮现。
整个北宫城都仿若地动山摇,四分五裂。
轰隆声、塌陷声、惨叫声以及嘶吼声响彻四方,全城乱成一团。
那道声音再起,却再无从容平淡,满是雷霆震怒与滔天怨气。
“小东西,你该死!!!”
来人正是北宫氏族大供奉,北宫翮!
司马贰闻此爆喝之后,肃然垂首,当即掏出囊中那块残破镜片。
另一只手中,丹珠悬浮在手掌之上,跳动不已,似有激动振奋之色。
然却不是‘饕餮垂涎’,而是再见伙伴的喜悦。
司马贰喃喃自语地道:“既是伙伴,想必可以援手吧?”
镜片沉寂,微弱光芒一如既往的低闪。
司马贰眼中划过一丝焦急,正欲将其收起时,镜片忽然传来一阵灼热。
他精神一振,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镜片、丹珠缓缓靠拢,似有更加炽烈的光华闪现。
倏忽,天地间似有恐怖存在即将觉醒,四方风云都为之震颤,变幻不定,翻滚肆虐。
而在高空之上,似有雷霆在悄然酝酿,轰隆作响。
下方那道暴怒声音已然靠近司马贰百丈,庞大的威势瞬间笼罩。
那道佝偻身影满脸皱纹,四周玄黑之力萦绕,无数的魂影集聚在其身侧,如百鬼尾随,来势汹汹。
同时随着其不断逼近,司马贰身上的威压也迅疾增加,节节攀升。
咔咔声响起,司马贰如负山岳。
但不断威压如何厚重,随着那人的愈发靠近,他目中的熠辉也愈发浓烈。
这时,司马贰缓缓抬首,神采奕奕。
他拿起手中气机相连的丹珠与镜片,看向渐渐逼近的那道佝偻身影,轻轻吐出一字,
“禁!”
那大供奉北宫翮佝偻身影当即一滞,如同被硬生生禁锢在空中。
几乎在其被禁锢的同时,司马元募然长啸一声,将手中丹珠高高举起,朝着那道佝偻身影猛然一扔。
轰隆隆声滚滚而去,丹珠将碧空烧灼出一条圆筒形炽热通道,如同一颗正在灼烧的陨石般,砸在那道佝偻身影之上。
霎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贯彻四方。
未等下方正肝胆欲裂的北宫氏族之人统统撤离,一道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猝然传开。
大供奉北宫翮出场还没开始,便已结束,不可谓不凄惨悲凉。
而这时,在其爆裂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道滚滚而至的法力冲击波,席卷四方。
司马贰目光向下一瞥,看见下方即将被这道庞大的法力余波席
卷的北宫族人时,忽然身形一闪,落在其等前方。
袖袍一甩,庞大的法力直接将冲击波震碎。
随后他身形再次一闪,在正欲悄然遁走的北宫氏四兄弟面前缓缓浮现。
他目光幽幽,轻声道:“四位,不跟贫道打招呼就贸然离去,恐怕有些不礼貌吧?”
四人脸色大变,毫不迟疑地疯狂后撤。
司马贰相继灭杀北宫渊、大供奉北宫翮,其实力之强已然毋庸置疑,而以他们区区四人之力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然而其等不过区区金丹之力,即便是老大北宫弈也不过堪堪元婴真境,怎能敌得过司马贰一个回合?
司马贰轻笑道:“诸位这是何意?”
旋即他轻轻向前一抓,北宫弈四人神色惊骇,直觉一道庞大束缚之力笼罩全身,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司马贰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他们如遭重击,相视一眼之后,齐齐露出苦涩之色。
而这时神色恍惚的北宫卿终于回神,其仿若直到此刻都未能从北宫渊之死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少顷,北宫弈缓缓抬首,直视司马贰,“道友能否将我北宫氏宝物归还?”
司马贰眉宇一挑,记得自本尊修道至今,还从未有人敢从他手里抢回宝物。
看到司马贰目光似有不善,北宫弈目光坚定地道:“此宝乃是我北宫世家立身之本,道友若能将此宝归还,我北宫氏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以报道友恩情!”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脸色一变。
老二北宫卿沉默不语,司马贰是他引狼入室。
直接或间接导致族长北宫渊陨落、老供奉当初惨死,连累整个北宫氏族都未之风雨飘摇。
他才是北宫氏族的罪人!
此刻的他正陷入自我愧疚、自责以及悔恨之中,却唯独没有一丝怨恨司马贰之意。
老三北宫睿面容虽然阴挚,但无人察觉到,自北宫渊陨落之后,其眉宇之中那么一直郁积不散的荫翳之气渐渐消失于无形。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消失,那座一直死死压在其身上的大山终于消失,此对于一直妄想彻底掌控‘蜀貂’的他而言,无疑是件大好事。
但此刻,却听闻老大北宫弈口口声声地称,意欲为眼前的杀父仇人效犬马之劳,这让他如何甘心?
老大此举近乎虎口夺食啊!
故而当北宫弈刚说出此话,北宫睿便当即否认,脱口而出地道:“不可!”
如此斩钉截铁的话语令场上氛围顿时陷入沉寂,北宫氏族四人似有尴尬。
北宫弈当即转首看了眼老三,急忙给他使眼色。
北宫睿当即醒悟,冷汗直冒,颤抖不已。
眼前这位凶人连族长、大供奉都可斩杀,岂会介意顺手除掉他们几个?
此时拒绝岂不是令他当众难堪么?
北宫睿愈想愈惶恐,身子都忍不住打哆嗦起来。
不过三人无人注意到,老四北宫昊却满眼神采奕奕,看向司马贰的眼神满是期待。
他以为方才乃是受他提醒,方才令司马贰翻盘,此刻竟以邀功邀宠的眼神看了过来。
司马贰见北宫弈正不断给老三使眼色,轻轻一笑,对着北宫弈言道:“我看贵府三公子似不同意啊”。
“看来北宫道友似乎有些驭下不严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宫弈,继续火上浇油地道:“莫非道友方才乃是在消遣我?啧,看来贵府所谓的镇族之宝在你等心中,也没那么重要啊。”
此话一出,北宫睿垂下脸上一阵青红交加,似有羞愤之色。
镇族之宝乃是主宰家族兴衰之物,而他所想不过为了一己私利,孰大孰小他自
然分的清楚,方才不过是利欲熏心、迷了心智。
这时北宫弈闻言后,忽然一咬牙,手中一抹长刀浮现,寒光凛冽,杀机四溢。
其展现如此异状,令司马贰都忍不住眼皮一跳,心中嘟囔道这北宫家族的人都这么禁不起激将法么?
而这时,其身侧的老三北宫睿却脸色大变,当即反应过来,厉声道:“老大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其身形猝然后撤,颇有仓惶之势。
如此惊变连司马贰都不仅愕然,更不用说其余三人了。
老二北宫卿皱眉,看向北宫弈的目光似有不悦。
老四脸色阴沉,变幻不定。他也以为老大乃是公报私仇而意欲除去老三。
二人正欲上前阻拦,不料脸色却再次大变,却见北宫弈长刀霍然一斩。
但其落下方向却不是老三北宫睿,而是自家左臂!
扑哧一声,长刀染血,一条断臂横飞。
两道惊呼声响起,“大哥”“老大!”
旋即老二北宫卿、老四北宫昊神色微变地靠近,只见北宫弈再次一刀砍向胸腹。
这时老三也一脸羞红的靠近,半是恼怒成怒半是变幻不定。
却见北宫弈死死地盯着司马贰,“这条手臂便算是在下的诚意,道友以为如何?”
司马贰微微眯眼,并未言语。
场面霎时沉寂,空中气氛有些凝重。
这时老三北宫睿默默靠拢老大,被北宫弈宛若护犊子庇护在身后。
司马贰看着一脸坦然的北宫弈,其年仅五旬的苍容脸色显得有些惨白,俨然方才伤了元气。
他目光闪烁,缓缓言道:“北宫道友之肝胆令贫道佩服,不过....。”
北宫弈深吸口气,直视司马贰,沉声道:“道友有话尽管直言”。
司马贰目光落在北宫睿身上,淡声道:“不过此人今日能当面否决贫道,日后背地里不知会做多少违背贫道意愿之事。”
他看了眼北宫弈,问道:“换做道友,你会放心如此之人么?”
此言落下,北宫睿脸色再次突变,作势欲遁。
不料这时老四北宫昊正死死拽住北宫睿,他霍然转首,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冷淡脸孔。
“老四,你.....!”
北宫昊面容沉凝,无思无绪,面无表情,暗中却传音道:“三哥,还请以大局为重!”
这时北宫昊抬首看向老大,沉声道:“大哥,既然这位前辈心有不悦,那三哥也不能掌执‘蜀貂’了,不若就由小弟代劳吧。”
此话一出,如同乱石砸入静谧深潭,掀起一层惊涛骇浪。
三人闻言后齐齐转首,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北宫昊一脸坦然,“今后便有小弟在前辈坐下鞍前马后好了”。
他目光复杂,对着老大轻轻言道:“嵩京城需要大哥你坐镇,家族之事还需要二哥、三哥过问,那‘蜀貂’便交由小弟掌管好了。”
司马贰闻言心中暗赞,此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又滴水不漏。
不知道那北宫昊与他‘勾连’之事,说不定真要为他的‘忍辱负重’而深感敬佩呢。
良久之后,北宫弈仰天长叹,泪流满面。
旋即对着北宫昊含泪道:“四弟!”
老二北宫卿羞愧难当,老三北宫睿脸色彻底阴沉。
这时,司马贰看向四人,颔首言道:“贫道觉得四公子之意甚合我意”。
众人心中一颤,五味杂陈。
北宫昊却满脸通红,抬头挺胸,颇有扬眉吐气之态。
如此一幕,司马贰看得津津有味。
他心中自语地道:“这就是人性”。
第十三章 国主薨逝
凌晨时分,嵩京城内。
皇宫大内肃穆沉寂,稀疏灯火寂寥,明暗闪烁不定。
御书房,一身明黄长袍的国主杨炎负手而立,其看向北宫城的目光幻灭不定,似有希冀、渴望与忐忑。
昨日大战波动自然传至嵩京城,据隐秘消息获悉,乃是坐镇上洛城的那位北宫氏老二招惹了一位强敌,被其挟制至北宫氏族老巢。
至于其后续之事因被封禁,嵩京城暂时无法得知。
少顷,一顿急促声音响起,杨炎心神一震,转身看去。
却见那位侍卫统领肃然入内,其右手紧紧持剑,似随时便可抽出。
杨炎心中一跳,脸色却露出不悦,“何事惊扰,竟不顾礼仪擅闯御书房?”
侍卫统领闻言迟疑了一下,继而躬身行礼道:“陛下,方才宫外传来急讯,陛下须移驾京苑。”
华苑位于嵩京城西南,紧邻西南门,其本是皇室御花园,但自从皇权旁落之后,此地便被丞相一脉掌控。
倘若今日入住京苑,无异于将身家性命交予彼等狼子野心之辈手中。
如此一来,整个嵩京朝廷的大权便被其把持在手。
杨炎目光冷厉,丞相崔雍如此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可谓是罪不容恕。
但而今身不由己,须待二弟杨熙回来了再说。
不过此刻万万不可被其挟至京苑,否则前功尽弃,一切谋划便会付诸流水。
想到这里,杨炎脸色陡然一沉,拂袖言道:“寡人乃嵩京国主,言行皆须以国事为重,岂可因些许动荡便东躲西藏。”
侍卫统领名唤刘真,当初虽是国主杨炎亲自遴选入内,但多年下来不知换了多少主人。
但其无论哪个主人的背后,都有一道意志长存。
那就是丞相崔雍。
或许今日这位被宫外诸位大臣看成香饽饽的统领早已接下不少讯息,但其最终却听从丞相崔雍之意,那位在其身上施加的影响可见一斑。
刘真闻言眉宇一挑,目光似有不善,沉声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立于危墙之下?还请陛下随卑职前往京苑避难。”
杨炎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他也未曾料到,这位被他一手提拔的侍卫统领居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初可真是瞎了眼,居然选了如此忘恩负义之辈。
他暗暗吐了口唾沫,迟早要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绞杀的一干二净。
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与其几乎同时进宫当差的小太监,心中略有一丝安慰。
当日在这儿演了一出戏,也不知骗过北宫氏没有。
若是骗过,那位小太监此刻或许正在熙弟帐下吧,若是被其识破......。
杨炎沉默。
刘真见杨炎沉默不语,还以为其在犹豫,但宫外那人催的急,不容他多耽搁片刻时间。
他随即步步紧逼地道:“陛下,移驾吧。”
杨炎看了他一眼,摆袖转身道:“朕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刘真锵地一声,金丝宽刃露出寸许,一道寒光闪烁,他阴恻恻地道:“我劝陛下勿进酒不吃吃罚酒,否则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恐怕不好收场。”
杨言霍然转身,看向刘真的目光充满愤怒,指着他厉声道:“你放肆!”
刘真上前一步,振声道:“来人,送陛下移驾!”
殿外当即传来一串恭诺声,在杨炎惊怒交加之下,足足有十余位侍卫鱼贯而入,将杨言围拢在内。
旋即其等恭声齐喝道:“请陛下移驾!”
杨炎斥喝道:“太师都未曾发话,你是什么东西,敢驱逐寡人?”
刘真冷脸肃穆,眼中似有一丝冷笑,“陛下,太师已然仙逝,无需再这般担惊受怕了。”
此言一出,杨炎脸色大变,浑身一震,脱口而出地道:“北宫老儿死了,这怎么可能?是谁杀的?”
话音刚落,他便醒悟过来,目光熠熠,精神焕发。
他死死盯着刘真,紧问道:“刘统领所言可是属实?”
刘真瞥了眼四周后,轻轻颔首,“太师大人亡于那凶人之手,而今那北宫氏四位老爷也臣服于那人。”
他饱含深意地道:“陛下若是意欲借势于太师,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杨炎闻言脸上神情渐渐收敛,看向刘真的眼光如同傻子。
旋即他拂袖一摆,威严厚重的脸孔露出一丝冷漠,缓缓言道:“刘统领,从今日起,你不再担任侍卫统领之职,你且退下吧。”
刘真闻言愕然,随即哑然失笑,他倒未曾生气,只是耐心解释道:“陛下,忘了跟你说了,半个时辰之前,丞相大人已经接管了皇城,现在即便那位凶人再如何法力滔天,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突破皇城大阵。”
他看向国主杨炎地目光似有戏谑,“至于陛下所言谕令,皆需丞相府盖印方可生效。”
他轻飘飘地甩出一句,“所以陛下,你说的不算数。”
杨炎瞳孔一缩,浑身僵直,沉默不语。
少顷,他神色恢复清明,深深地看了眼刘真一眼。
刘真坦然对视,丝毫不惧。
杨炎长长吸了口气,旋即喟然一叹,嘴角似有自嘲。
他目光低垂,气息萎靡,神色稍显呆滞地向前走出,“罢了”。
刘真看着杨炎萧索背影,心中悄然一叹,却不敢多想。
旋即众侍卫便簇拥着杨燕炎向着京苑走去。
隐隐约约之中,似有一道喃喃自语声飘散在空中:
“十年羁縻困锁城,万千思绪入幽魂。皇图霸业黄粱梦,子民犹在水火中。”
当日,青嵩国主杨炎被囚京苑,丞相崔雍代掌朝政。
次日群臣再邀北宫氏新族长北宫弈承袭太师之位。
五日后,国主杨炎驾崩,疑似绝食而死。
嵩京城沉默,复杂难言。
-----
嵩京城外,玄甲重骑浩荡排列,作出攻城之势。
南城墙之上,北宫弈、北宫昊以及崔雍三人位立众人之首,冷眼俯瞰下方。
崔雍身形老迈,北宫弈神态自若,北宫昊则眯了眯眼,似有冷笑。
三人身后一道身形臃肿的胖子咧嘴而笑,看向下方玄甲重骑的目光似有戏谑之色。
俄而,下方传来吱呀一声,城门訇然大开,露出一道飞骑。
其手持白旗,背负密信直奔玄甲军中军而去。
对方见状,当即露出一条通道,任由信使穿过重重阵营,直抵中军营帐。
玄甲军,中军。
杨熙高居上位,身侧苏孝杰漠然而立,神情平淡。
下方
诸将或是肃穆,或是看向信使的目光极为不善,亦或者直接冷哼一声。
信使单膝跪地,其口中言道:“禀将军,丞相大人命卑职传信,密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杨熙冷眼俯瞰,沉默少许后,方才徐徐言道:“呈上来吧”。
旁侧有人当即呈上,杨熙摊开一看,本是冷淡的神情忽然一变,身影更是蹭地直立而起,双目近乎喷火。
“混账!”
苏孝杰侧目一观,眉头当即紧锁。
众将诧异,不知殿下为何如此震怒。
苏孝杰将密信传于下方,众将看过之后,当即惊骇、大怒亦或者难以置信。
“什么?那道人逼死了国主陛下?”
“好大的胆子!”
“该死,那道人罪该万死!”
“此人图谋甚大,恐对我青嵩国不利,需尽快铲除!”
继而众将纷纷抬首,义愤填膺地对着杨熙言道:“还请殿下下令诛杀此僚!”
“不错,此人胆敢逼死国主大人,实乃万死难赎其罪!”
忽而,嘭地一声巨响,营帐喧哗声霎时一静。
杨熙阴沉脸色死死地盯着那道信使,一字一句地道:“你回去告诉丞相,若丞相助我擒拿那道人,杨熙可即刻退兵,永不言犯!”
信使叩头倒蒜,恭声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把话带到!”
众将闻言却齐齐脸色一变,当即疾呼道:“殿下,不可!”
“殿下,三思!”
杨熙冷目扫视而下,众人心中一凛,
方才之所以如此愤怒,便是为了‘清君侧’再找一个借口。毕竟而今谁都知道君弱臣强,单单打这个旗号,难以服众。
可若是为了给国主报仇而攻打嵩京城,无疑会让自家合法性更重,甚至可以顺势将‘王师’称号加在身上。
大义在身,顺应天命,堪称名正言顺。
在此大义在身后,不仅国中诸多家族、世家、百姓乃至是官员都可投靠过来,毕竟他们是官军嘛。
日后扫平其余诸城之际,自然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然而此刻殿下却意欲半途而废,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瞥见重将脸色骤变,杨熙大手一挥,冷目一扫,“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他再对着下方信使言道:“你速速归去将本将方才之话报于丞相”。
信使当即恭声称诺,旋即在众将冷目齐齐投来之下,他近乎硬着头皮退出营帐。
及至出帐之后,浑然不觉后背衣襟已然湿透。
少顷,及至信使出阵之后,中军营帐之内当即爆发热议声。
杨熙重重一拍,厉声道:“够了!”
霎时一静,看向杨熙的目光已有些异样。
若是主子无法为自家带来‘富贵’,那跟着他作甚?
意识到方才自家语气过重,杨熙语气稍缓,“众位稍安勿躁,本将自有谋算。”
此时一道将军皱眉道:“殿下,若是那崔老头不愿与那道人为敌,莫非我等果真要退走不成?”
这时上方的苏孝杰皱眉喝道:“连殿下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你们真是一群饭桶!”
众人一怔,随即脸色恍然,纷纷露出惭愧之色。
杨熙微微皱眉,却并未解释。
第十四章 战双婴
北宫氏族,一处高阁之上,司马贰负手而立,身侧北宫昊躬身伺候。
北宫昊轻声言道:“前辈,蜀貂已然被我掌控,那杨熙军中不少将军都是我方之人,前辈不必忧心。”
他脸上似有迟疑之色,少顷之后低声言道:“据北宫获悉,丞相崔雍似将国主杨炎之死归咎于前辈,而今闹得嵩京城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司马贰眉宇一挑,却并未动怒,颔首道:“祸水东引,这位崔丞相倒是个擅计之人。”
北宫昊额上似有冷汗冒出,低声道:“近来我北宫城外不时冒出刺探窥伺之人,其中以嵩京城中诸多皇亲贵族居多,也不乏许多投机取巧、心怀不轨之辈。”
司马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区区蝼蚁罢了,打发了就是。”
北宫昊看了他一眼,将脸上难色悄然隐去,恭声称是。
司马贰目光远眺,似能透过重重空间,直抵数里之外。
嵩京城与北宫城相隔不远,那杨熙的玄甲重骑震动踏步声自然能传至此处。
若是杨熙果真有与他反目之心,为何迟迟不来攻伐北宫城,即便是派出一支轻骑刺探也可。
他目光微闪,莫非其背后之人未曾到来?
区区凡人军队自然难伤他丝毫,他若真有此意,必然是其背后之人前来。
北宫昊忽然想起司马贰吩咐之事,他恭声道:“前辈,这嵩京城中,除了我北宫家族之外,还有丞相崔雍似藏有一块。”
司马贰目光一闪,颔首道:“继续说”。
北宫昊低声道:“除了这崔丞相外,早年皇宫大内似收留了两块,被先帝一直藏着,或许还在皇宫之内。”
他目光一闪,“亦或者被当年的两位皇子掌控”。
北宫昊垂首沉思片刻后,“嵩京城几大险重之地便是这三处了,如果还有类似至宝,便是在青嵩国外了。”
司马贰微微皱眉,眯眼沉思。
北宫家族有一块,再加上崔雍手中以及皇宫大内那两块,依然无法拼凑完整。
如此一来,剩余碎片应该在天殊境内的琉璃国与黑云国了。
他转头对着北宫昊言道:“自即日起,你调遣部分力量调查琉璃国、黑云国内的碎片下落,如有讯息即刻报我。”
北宫昊肃然称诺,“前辈放心,晚辈今日便开始探查。”
司马贰轻轻颔首,露出赞赏之色。
继而呼出口浊气,对着北宫昊言道:“安排一下,将丞相崔雍抓来。”
北宫颢昊闻言一怔,低声道:“前辈,崔雍深居皇宫大内,常人难知其踪迹,即便知道也不敢肆意乱来,必其手中掌控着整个朝政命脉,国中许多势力不愿看到他出事。”
司马贰头也不回地道:“抓!”
“青嵩国离了他崔雍,照样安稳无恙。”
他回头看了眼北宫昊,“另外,告诉你兄长,我欲扶持他坐上丞相之位,但需将崔雍拿下!”
北宫昊身心一震,正有迟疑之色。
司马贰温言安慰地道:“待你兄长履任丞相之后,北宫家族便要交于你手。”
北宫昊精神一振,继而露出激动振奋之色,他当即俯身拜倒:“多谢前辈,北宫愿誓死效忠前辈,为前辈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司马贰笑着虚扶言道:“起来吧”。
北宫昊咧嘴一笑,见司马贰并无吩咐之后,便躬身撤退。
及至其离开之后,司马贰笑意收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嵩京城。
擒拿崔雍自然不是区区‘蜀貂’暗黑势力便可完成,不说其他,单指其背后的修道人势力都不容小觑。
司马贰微微眯眼,袖袍轻轻一挥,一道光罩将身侧十丈罩住。
继而自怀中摸出一块银光色泽巴掌大小的镜片。
镜片四周残缺,参差不齐,当初俨然是被巨力
轰碎。
司马贰轻轻细察摩挲,镜片表面光滑透亮,一股清凉自指肚传入心神,令他精神一振。
他默默感悟片刻后,忽然渡入一道气机入内。
霎时,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在司马贰身侧萦绕。
这倒气机似轻烟般袅娜,如同细丝一样缠绕在司马贰身上,久久不曾散去。
司马贰感悟片刻后,便从内体味到一股极为玄妙、源深之力。
当这股玄妙之力笼罩司马贰全身之际,他身形一颤,冥冥之中忽感那道气息竟然有些似曾相识,仿若与自己修炼的神霄宗功法似同出一脉、根源相近。
而当司马贰感悟此道气息之际,其体内的丹珠再次一颤,似有欢欣、喜悦之意。
丹珠、残缺镜片两者相互呼应,似有一道无形的气机将两者勾连。
就在两道气机勾连之际,司马贰微微闭眼,心神陷入冥冥之中。
无思无想,无欲无求。
同时,若有人在外,便可发现此刻司马贰正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地。
这种境地如同佛家的‘入冥’、道门的‘顿悟’。
只见司马贰浑身氤氲青气弥漫,在肉眼凡胎看不见的地方,似有一道道七彩灵机纷涌而至。
顷刻,在以北宫城为中心,方圆千里的灵机似都不由自主地朝着中心掠来。
灵机自高空渡来,常人感知不到,诸如北宫弈、苏孝杰等人齐齐抬首,目光郑重。
如此搅动天象的境况,唯有元婴真境突破境界方有可能出现。
几乎同时,在北宫城出现灵机狂涌而至的异象之时,嵩京城内,两处地方,有两人缓缓抬首,看向北宫城的目光似有莫名意味。
旋即他们齐齐身形一晃,身形便消失不见。
当其等再次出现时,已然在北宫城内,高楼之上。
一人来自皇宫大内,一人来自崔氏。
几乎同时,在天殊三境的南部疆域边缘,一道高大身影缓缓浮现,隔空傲立,冷视天殊。
观其样貌,赫然正是当初潜入西冥,与邪神抗衡陆鸿离等人的妖猴存在。
观其气息,俨然正是半步灵神境。
半步灵神境介于元婴与灵神之间,虽未曾成神,但其实力相比元婴真境已然具有质地飞跃。
譬如元婴掌控的灵域,在半步灵神眼中便犹如纸糊,一戳就破。
其等驭使之法乃是上升到‘虚空挪移’这层高度。
须知但凡涉及‘虚空’、‘时空’之类,皆乃灵神专利。
即便是元婴真境触之即死,无一幸免。
却见本体是妖猴的存在目光淡漠,向着西方看了眼,目光之中似有忌惮之色。
他冷哼一声,转身向后一踏,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疑似忌惮某位时刻护持司马贰身侧的存在。
而这时,北宫城上空千丈,三大身影僵持而立。
却是司马贰被两个不速之客所打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淡声道:“贫道未曾来找二位,二位却主动上门,倒是稀奇。”
只见在其前方,俩道气息迥然不同的身影正默然而立。
一人身形高大,身宽体胖,气势如同山岳般巍峨雄壮。
其身披袈裟,光头蹭亮,满脸笑意如同弥勒。
司马贰微微眯眼,此人气息与杨熙一致,俨然是皇室护道人。
不过此人在国主杨炎陨落之际未曾出现,此刻却现身在他阁楼之外,倒是值得玩味。
另外之人则是身形瘦小,浑身魔气震荡,如同魔窟,上下皆被魔气笼罩,密不透风。
司马贰心中警惕,此人魔道气息较之他以往所碰见的邪魔之人大为迥异。
似乎其身上魔道功法更加纯粹、正宗以及强大。
譬如西冥州魔皇殿与之相比,仿若山寨与正宗之别。
两道
一佛一魔互相对立的存在,今日却破天荒地联手而至。
好似昔日的恩怨还比不上今日之事重大。
佛魔两位高手的修为皆比寻常的元婴后期强上不少,司马贰微微一沉,眼前二人距离半步天境都只有一线之隔,触手可及。
其等却联手来攻,他心中自语,看来这天殊镜片被他发现了大秘密啊。
忽而,司马贰眼中惊诧,却见自家修为不知何时臻至元婴中期的顶峰。
他抬目远眺,只见碧宇晴朗,万里无云,仿若被千万条细丝冲散,化为点点碎叶,飘散在空中。
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自家体内似有一道庞大吸力,在撕扯着四方灵机不断狂涌而至。
同时,疯狂涌来的灵机却只有部分灌入他的身躯之内,仅仅那些部分灵机便让他修为臻至中期顶峰。
至于绝大部分灵机却钻入了手中那块破碎镜片之内。
他目光奇异,大为震动。
然而此时却不是细查此宝的良机,他抬眼看向正在遥遥对立的佛魔二人。
此刻在千丈高空之上,佛魔道三足鼎立,相互戒备。
少顷,一道佛号响起,“阿弥陀佛,老衲无思,见过这位小友!”
只见那人双手合什,低眉敛目地言道:“小友今日所持之物乃世间不详之邪物,还请小友交予老衲,将其邪性渡化。”
司马贰面容奇异,轻轻一笑,问道:“和尚你既说此宝不详,为何还要沾染,莫非不怕邪染么?”
无思和尚低眉言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是邪物,我等佛门中人自要将其消弭。岂可因为区区邪性便将其视而不见?”
魔气氤氲之地,那道身影冷哼一声,“老秃驴你少来这一套了,这小子不是个嫩雏,不会听你胡说八道的。”
他毫不掩饰自家垂涎神色,猖狂大笑地道:“小子,实话告诉你,你手中这宝贝我们俩都有,还不少。但握在手里这么些年,却未曾研究出个一二,今次你既然有所收获,想必知道破解之法。”
他咧嘴一笑:“你把破解之法告诉老子,我不为难你。”
司马贰大笑,对着那人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疑似魔门中人不耐烦地道:“小子,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嫩,老子不吃这套。当初你悍杀北宫渊、北宫翮的一幕老子可是看在眼里。”
司马贰笑意收敛,轻轻捏起掌心的破碎镜片,看向二人的目光渐渐恢复平静。
他目光似有熠耀之色,轻笑一声,“两位若果真有此天殊镜片?”
无思和尚叫了声佛号,却看向那道魔道中人。
他方才不愿动手,便是担心被此魔头捡了便宜,届时宝物落入这魔徒手中,可就大不妙了。
而方才两人对峙的片刻功夫,二人暗中的争斗与协商,已然接近尾声。
这时,那魔道气息存在忽然仰天大笑,“小子你记住了,本座姓阎名王,人称阎王爷是也。”
旋即其人猛然向前一冲,身形便猝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无思和尚虚纳佛号,身上似有金光缓缓铺散开来。
佛魔两道浩荡气机瞬间制霸天地。
司马贰瞳孔一缩,心中悄然一沉,果然联手了。
骤剑见两大存在攻袭而至,司马贰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瞥了几眼身前。
扑哧几声,如同剑破长空声音响起。
却见在司马贰身前忽然亮起几道剑光。
剑光如同光柱,圆筒形状,大如拇指。
粗略一数,足有百十来道。
齐齐剑尖朝外,剑气充盈,颤抖不止。
这时,在司马贰身前十丈,一道瘦小魔影骤然破空而出。
其身影尚未完全凝炼出实质,便有一道长矛破空而至。
瞬息间,便抵至司马贰身前丈许。
第十五章 本尊司马元现世
这时,百十道长剑齐齐颤抖,剑气仍在酝酿之中。
这一刻,时间都仿若放慢了无数倍。
这一刻,司马贰目光平静,动作缓慢,轻轻向前一推。
长矛携着滔天大势,滚滚而至。
瞬间,长矛撞破了外围的长剑,砰砰炸裂声贯彻四方。
就在这时,后面的剑光终于动了。
然而其并非缓慢向前推进,反而是渐渐化虚,消失不见。
及至长矛轰然而至,抵至司马贰面前时,其却身形一颤,骤然停滞。
这时,那道瘦小身影仿若脸色大变,疯狂后撤。
在其身侧已然凝炼出身形的那抹袈裟,几乎在魔影动身的瞬间便向后倒退。
两人口中齐齐叱喝:“不好!”
直到此刻,司马贰身影终于如同梦幻泡影啪地碎裂开来。
然而身影如同泡沫碎裂之后,却并无任何破碎血肉残留。
再观先前那道长矛,不知何时,它早已崩溃开来。
而当下方司马贰身形崩溃的前一瞬间,另一位司马贰在三人上空缓缓浮现。
当速度攀升至极致,当其遁速超过世间时,人便会有残影出现。
然而此刻上空那人却并非是司马贰。
却见高空之上,一道与司马贰面容、气息乃至修为都一般无二的人现出身形。
其一身紫金道袍,腰间一柄长剑斜挂,手握剑柄的垂目俯瞰,冰冷而无情。
几乎在其现身的同时,司马贰身形在背后缓缓出现。
在下方二人头皮发麻之下,只见司马贰向前轻轻一踏,便直接融入那人身体之中。
完美契合,无丝毫凝滞,宛若一体。
二人相视一眼,喃喃自语地道:“灵婴化身!”
方才他们所见的那人竟然只是此人的灵婴化身,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老和尚的神识堪堪触及那人身体,便忍不住吃痛一声,身形一阵摇晃。
与此同时,身侧魔影也踉跄一下,俨然吃了大亏。
那道墨影吃痛闷哼,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道身影面容清俊,数十年过去了依旧保持着青年模样。
身穿紫金道袍,手持问神剑本体,一副久居高位的威严姿态俯瞰二人。
听闻那人询问之后,他负手而立,平淡目光垂落,缓缓言道:
“西冥州”
“紫霄派掌门!”
“司马元!”
话音落下,空中如闻一道风暴炸裂。
千里方圆都为之嘶吼咆哮。
刹那间,天地灵机因其凝滞。
四方碧空为之颤抖。
万里风云齐齐倒卷。
诸方天地被其气息笼罩。
此道气机赫然无限接近半步灵神存在!
及至话语落下之后,无思老和尚噗地一声,惨然倒飞数百丈。
那道魔影更是在瞬间被一股神秘力量撕扯成碎片。
来人正是被镜片、丹珠惊动的司马贰本尊。
司马元!
今次因天殊镜片之功,使得灵婴司马贰与本尊得以提前融合。
比他当初预料的要早三十余年。
这时,那老和尚口中嘶吼,迅疾遁远。
那道被直接镇散的魔影更是化作万千乌光,四散而逃。
司马元目光平淡,熟视无睹。
只见他不疾不徐地向前轻轻一点。
近千丈外的
无思老和尚身影霎时僵直,凝滞在空中。
四方遁走数百丈外的万千魔影更是瞬间归拢,现出其真身。
司马元目光平淡,手指散开,轻轻一抓。
轰隆声滚滚荡开,老和尚瞬间被擒至身前。
至于那道魔影则仰天怒吼,“便是本尊又如何?岂能任你灭杀!”
话音刚落,其身上庞大的魔道气息轰然一散,似有滔天气息在迅疾酝酿。
魔道擅长‘解体’之术,以自爆修为而换取逃生之法,屡试不爽。
但司马元与魔道中人打过数次交道,自然清楚其用意。
他冷哂一笑,大手气势不改,但速度猛增。
呼吸之间,在那道魔影堪堪爆开之际,在其高空百丈,一只擎天大手横空出世。
在魔影仰天嘶吼之际,大手轰然拍下。
轰隆一声,一阵天地震荡之后,这位元婴后期的魔影彻底灰飞烟灭。
司马元目光落下,轻轻一招。
一块巴掌大小的镜片落入手中,他轻轻一瞥之后,便收入囊中。
及至天朗气清,司马元信不走来,老和尚眼皮打颤,袈裟无风自动,摇晃不已。
司马元靠近,不待其言语,老和尚便哆哆嗦嗦地奉上一块镜片。
司马元轻轻颔首,“一块残镜换你一条性命,不亏。”
老和尚欲哭无泪,强笑道:“司马掌门威风依旧,贫僧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司马元摆了摆手后,目光垂落下方,袖袍飘荡,猎猎作响。
他思考片刻后,右手一翻,三块残缺镜片悬浮在手。
思思察探片刻后,司马元捏住镜片轻轻一震。
霎时,镜片之上似有幻影浮现。
司马元身形一震,迅疾收起三块镜片。
身后老和尚本有些好奇其呈现的乃是何人,不料却迎来司马元冷漠的目光。
他心中一个咯噔,一股生死危机骤然浮现,他浑身都为之冰冷。
几乎在生死一瞬之际,无思连连摆手,头要成拨浪鼓,“小僧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似乎怕司马元不信,他当即肃穆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必遭佛祖舍弃!”
司马元冷哼一声后,方才将心中杀机缓缓隐去。
待其转身来,无思老和尚后怕地擦了一下额头冷汗,悄然松了口气。
司马元却目光幽深,眼露沉思。
那镜片中显露的幻影赫然与当初邪神所给予的大致不差。
同是那仙山之内的境况!
司马元目光急闪,看向下方的目光似有炽烈与炽热。
这天殊镜片他需全部集齐!
谁敢阻拦,便是不死不休!
司马元转身看向老和尚,脸上露出缓和之色,“大师而今可是那坐镇在嵩京城内?”
无思和尚正在考虑如何摆脱这凶人,此刻闻听此话之后,本能意欲否认。
然而抬眼之后,便见到一双渊沉目光,他心中当即一寒。
继而他心中悄然一叹后,轻轻颔首,“不错,贫僧与青嵩前任国主有旧,曾受其大恩,故而在其临死之前,允诺为其看守五十载!”
司马元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无思小心地看了眼司马元,见其并无不悦后,轻声道:“这位道友放心,今日之事贫僧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司马元摆了摆手,“无碍”。
他看了眼无思和尚,佯装沉吟片刻后,抬首对着
无思言道:“我欲收集这天殊镜片,不知大师有何教我?”
无思和尚心中暗道,来了。
他脸上沉吟片刻后,缓缓言道:“道友当知,我青嵩国乃是自昔日天殊国分离而来,彼被琉璃国、黑云国与我青嵩同出一脉,算是老熟人。”
司马元眉宇一挑,“大师之意,要贫道去琉璃国、黑云国套近乎、攀交情?”
无思闻言暗骂一声后,脸上却强笑道:“道友说笑了,以贫僧之意,道友或可与两国国主交涉,允其部分天材地宝、财宝美人亦或者疆域城池,以换来那些不知用途的残镜碎片。”
他看了眼司马元,小心言道:“彼等而今尚且不知今日之事,或可趁此良机将其交换过来。”
司马元轻轻一笑,摆袖道:“若是两国知道此宝重要却不愿交换呢?”
无思和尚脸色一僵,继续虚以委蛇地言道:“道友说笑了,那些镜片即便是老衲研究数十年都未曾破解其隐秘,其等岂会知道。”
司马元摆了摆手,不再继续捉弄这位明显心口不一的老和尚。
他淡声道:“大师既然想不出办法,那贫道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不过却需要大师从旁辅助。”
无思正欲摇头,却闻司马元幽幽言道:“此事非大师出面不可”。
无思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道友意欲何为?”
司马元向前一步,俯瞰下方,淡声道:“辅助杨熙登极,收编北方诸城,事后再攻伐琉璃、黑云国,将整个天殊三国一统!”
无思闻言倒吸口气,后退数十步后,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此事绝无可能!”
司马元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缓缓言道:“大师既然不愿,那贫道亲自动手便是。”
旋即他气势一张,笼罩四方,将千里灵机骤然一吸。
他轻轻呼出口浊气之后,目光冷冽地道:“但贫道出手,必然毁宗灭国,但有任何阻拦必彻底碾碎!”
他杀气腾腾地道:“逆我者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阻我者,废其修为、灭其亲属家眷、荡其师门同宗!”
“但有任何不服,抄家灭族、斩草除根!”
无思倒吸口冷气,看向司马元的目光如同魔鬼。
他浑身冰凉,拔凉拔凉。
他绝对相信,此话既然能从他嘴里道出,必然说得出、做得到。
良久之后,无思长长一叹,身形有些萧索地道:
“罢了,道友若承诺贫僧不大开杀戒,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司马元杀气骤然一收,当即神色和缓地笑道:
“大师放心,贫道也非是滥杀无辜之人,只要寻获剩余镜片,贫道便会收手。”
无思置若罔闻,轻轻一叹,“但愿吧”。
半日后,呈现崔雍宣布开城迎‘王’。
旬月后,青嵩新国主杨熙入主皇城,并监国身份掌执朝政。
其上任首日,便罢黜阴酆城主朱璨城主之位,流徙西南。
其后相继罢黜北辽城主徐彦伯、庸燕城主王骏等近五位主要城主。
直至其意欲废除北宫弈太师之时,朝廷瘫痪。
十日后,杨熙收回谕令。
旬月后,监国杨熙登极。
其后便一直被囚御书房。
政令自北宫城、太极殿出。
青嵩大权尽归一人之手。
那人,俯瞰天殊,意在东荒。
第十六章 对战黑云国幕后黑手
嵩京城上空,司马元盘膝而坐。
身侧两道身影悬浮,正是灵婴真身与问神剑灵。
随着司马元的复苏,三魂七魄的掌执权毋庸置疑归于本尊。
少许功夫,司马元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眼灵婴真身与问神剑。
真身倏忽一转,当即并入司马元本尊,问神剑灵形貌愈发类似司马元,仿若是其第二具分身。
随着两道气息的灌入,司马元身上法力骤然充盈,几近元婴巅峰。
司马元心神内视,只见随着灵婴真身汇入之后,体内丹田灵宫之内,一具小人盘踞,手捧丹珠,跌趺而坐。
他默默感悟一番后,便走马观花地消化了真婴记忆。
自降生在天殊三境之后,如遇见杨熙、对阵妖魔道三大元婴以及攻伐上洛等及至先前的灭杀那道魔影存在,诸多画面纷至沓来,连绵不断。
少许之后,他拿出三块镜片,其形状大小相差无几,此刻三者汇聚各自散发着一股微弱的玄妙灵机。
此灵机与天地灵气迥然不同,较之愈发精粹、高深以及玄妙。
甚至在这股灵机之中,似还蕴藏着某种神奇力量。
司马元默默感悟之后,眼中似有思索之色。
天殊镜片未曾崩毁之前乃是天宝之流,威力、灵材乃至法力尽皆与众不同。
而今即便是崩毁,还残存些许神奇之力也不足为奇。
司马元目光落下,审视手中镜片。
只见其大如鼓掌,形如玻璃,除去边缘四周暗淡无光之外,中间镜面光滑透亮,闪闪发光。
同时自镜面之上还散发出一缕缕宛若游丝的灵气,袅袅而上,氤氲不止。
司马元轻轻一吸,灵机入体,其浑身一震,如同吞噬大补之物。
默默感悟一番后,心中明锐地感知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丹田处积攒。
他心神内视,垂目而下,里里外外地将那道力量探查完毕。
少顷,司马元心中一动,气息骤然收缩,那道力量则在静默片刻之后,缓缓融入丹珠之内。
他心中明悟,先前他的法力之所以能够暴涨便是因为此道力量,且其本质与丹珠极为相似。
司马元忽然心中一动,犹记得当初邪神施加在其身上的那种力量便是这般。
他喃喃自语地道:“莫非这便是灵神天境的独有法力?”
此言一出,那道力量如唤本来,当即轻轻一震,一阵灵雾缓缓散开,充斥整个丹田之内。
这一刻,司马元忽感三魂轻轻摇曳,七魄齐齐震颤,两者似有融合之势。
不过司马元未曾令其融合,仅仅只是浅尝则止。
他喃喃自语地道:“时机未到”。
而今他修为虽然臻至元婴巅峰,但因攀境太过迅疾,诸多基础尚未大牢,暂时还不是登临半步天境之时。
司马元暗忖,元婴三境之中,仅在初期‘育婴境’的基础极为牢固,其后‘炼婴境’、‘出窍境’几乎都是一跃而过,未曾有太多的磨砺。
他默默思忖,虽然踏入元婴真境以来,他与不少同阶存在斗法次数极多,甚至堪称是胜多败少,但如此并非是好事,只会不断加强其骄横之心。
想到这里,司马元忽然目光落下,双手摊开。
自灭杀第一位修士开始到现在,这双看似洁白无瑕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而他的心性也一次比一次
的变得冷酷无情,与人动手非死即伤,动辄毁宗灭派,屠戮无数。
都言修道人士的心性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冷酷无情,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大道之梦,不惜灭绝人性,更有甚者还会屠戮亲友以成全其‘无上天道’。
司马元自问做不出这种毫无人性之事,但不可否认,今日他的一言一行必然伴随着数之不尽的杀伐与尸骨,每一道念头的背后无一不是成百上千的修士殒命。
司马元目光恍惚,这种冷血、无情的手段与心性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扪心自问,回忆良久之后,方才喃喃自语地道:“或许从大师兄开始,我便不是当初的那个司马元了吧。”
及至后来的师姐陈青琬的陨落,他心中那份自私、冷漠、无情乃至嗜杀的念头愈发浓郁,早已将他侵蚀得再无善念心慈。
一个人的可怕不是他的怨恨、痛苦乃恶毒,而是他再无任何牵挂。
濒死之人,了无牵挂可以安然闭目;存世之人了无牵挂,则无人知道其下一步会做出何等疯狂举动。
而今的司马元在痛失师门亲友之后,再无任何牵挂与顾忌。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正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司马元目光复杂,轻轻一叹,他既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这种无情冷漠的修道心性自然最符合修炼‘无情道’。
人欲灭绝、七情断尽,实乃体悟‘太上无情’的最佳心性。
但他不喜欢。
当初的他渴望被大师兄庇护,渴望受到师姐陈青琬的倾慕,渴望承欢于师母膝下,更渴望与师尊陆鸿离再无隔阂与算计。
然而,这三十年的经历让他的愿望背道而驰,与他最初的愿望渐行渐远。
高空之上,司马元沉默不语,静如雕塑。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气息缓缓靠近,司马元回神。
他看了眼来人,轻轻点头。
那人正是坐镇皇城的无思和尚。
及至无思和尚靠近之后,司马元脸色趋于平淡,看向其人。
无思合十行礼,对着司马元言道:“司马道友,半日前由北辽城主徐彦伯与庸燕城主王骏领携的诸支大军业已攻入琉璃国,而今已靠近其都城金璃城,但至今为止尚未发现任何天殊镜片。”
司马元眉宇一挑,看了眼无思和尚,不咸不淡。
无思和尚心神一颤,苦笑道:“非是我等未曾尽心寻觅,实乃琉璃国与青嵩非同一般,不可寻常待之。”
司马元皱眉言道:“有何不一般?”
无思和尚叹息道:“道友前去一看便知”。
司马元轻轻其身而立,旋即狂风大作,气息鼓荡,一阵法力呼啸而走。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司马元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无思身形紧随其后,同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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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国,远在青嵩以东南,与东北琉璃国三足鼎立,成掎角之势占据整个天殊境。
三国国力相近,自一百三十年前的那场大变之后,一改往昔混战征伐之态,三家偃旗息鼓,固守各自疆域,少有来往。
不过而今随着青嵩国不断发生巨变,琉璃国也几近露出虎视眈眈之意。
在青嵩国内战之际,其不出意料地悍然出兵,将其东南主城南陵城据为己有。
那时,正值青嵩新国主杨熙的骁骑军攻伐上洛之际,那远离老巢、同样濒临上洛的阴酆城主朱璨则意欲
与杨熙一争高下,但被杨熙直接驱逐。
南陵城自前任城主魏源战死之后,城内势力鱼龙混杂、乱象丛生,防备状况犹如筛子。
如此不过旬月功夫,南陵城便被黑云国渗透的里外通透,当黑云国大军抵达南陵城下后,仅仅数个时辰便被其攻破。
其后黑云国以大将王黎领携的大军更是直插青嵩西南,直抵东靖城。
千丈高空之上,两道气机呼啸而过,带起的层层波浪席卷四方。
司马元在前,无思和尚稍后一步,踏空而至。
两道浩荡气机不加掩饰地散开,惊动了整个天殊三国。
高空之上,司马元、无思并肩而行。
他看了眼下方,沉声道:“是何人阻拦?”
无思脸上凝重,吐出几字,“祭圣顶”。
祭圣顶正是南莽五岳霸主之一。
那位半步灵神的妖猴便是此族老祖!
司马元瞳孔一缩,沉声道:“来人修为多高?”
无思轻吐口浊气,缓缓言道:“与半步存在仅有一线之隔”。
司马元心中一震,目光闪烁不已。
随后一番了解之后,方才知道祭圣顶的妖族已然坐镇于南陵城。
司马元沉声道:“如此说来,黑云国的背后便是南莽妖族支撑了。”
呼吸功夫,南陵城已然遥遥在望。
而当司马元气机落下之后,在下方一座略显粗犷、野莽的雄城之内,一道高大身影缓缓抬首。
顷刻,一道庞大的气机拔地而起,与司马元隔空对峙。
继而在无思和尚吸气吸气之下,司马元口中冷哼,身形更是猛然蹿出,一个向前踏空便至千丈之外。
下方南陵城中几乎同时响应,高大身影冲天而起。
旋即,两道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在空中爆发。
稍落后一步的无思和尚身形落下,正欲查探时上空却突然传来一道闷哼声。
他顿时一惊,听闻此声似是司马元发出。
莫非这场斗法还未开始便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高空之上一道剑光贯彻四方,直接将整个长空都照亮。
继而一道仰天怒吼声响起,那位妖族高手似被当场击伤。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司马元身侧万剑萦绕,正如无思和尚所料那般,这场斗法尚未开始便已然结束。
非是两人浅尝辙止,而是因为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非是司马元不敌,而是对面那位大妖的刻意避让。
司马元正纳闷儿之际,心中警兆骤然升起。
他顿时醒悟,正欲转身之际,前方那头妖猴猛然身形一变,直接幻化为本来面目。
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颇有顶天立地之势。
却见其仰天咆哮一声,双拳捶胸怒吼,带着不可抵挡的浩荡威势朝着司马元踏空而至。
气壮山河,威震天地。
司马元顿感强风扑面而来,威严倏忽而降,如同千军万马之势奔腾而至。
前方元婴后期的妖猴堵路,近在眼前。
后面那位更是令他如芒在背,危机呼吸便至。
司马元轻吐口浊气之后,轻轻一拍胸膛,一道身影自胸腹之中跳跃而出。
其人身影与司马元一般无二,修为更是不相上下,尤其是其手中青赤剑气如同实质,熠熠生辉。
正是灵婴分身司马贰。
第十七章 素姨以命挡危
而今的灵婴分身在天殊镜片的助力之下,已然与正常修士无异。
尤其是在天殊三境一番历练之后,灵婴分身的战力骤然拔高,足可独当一面了。
司马贰看了眼本尊后,身形一转,口中长啸一声,奔掠向后。
旋即一阵庞大的波动传来,双方战成一团。
这时,司马元目光看向前方,手中问神剑铿锵出鞘,颤鸣声响彻四方。
司马元再轻轻一甩,三枚天殊镜片当即甩出,旋绕在其身旁。
未几,司马元张口一吸,三枚镜片猛然被其吸入体内。
在那妖猴瞪目厉喝之下,“好胆!”
声威如隆,震荡四方。
司马元朗声大笑,“可是祭圣顶的道友,西冥州司马元有礼了。”
旋即不待其回话,手中问神剑如有神助地爆发耀世光芒,一股百丈剑气灌满八荒四野。
继而在那妖猴瞳孔一缩之中,剑气化作滔天大势,轰然撞去。
这时,妖猴奔腾之势未曾停歇丝毫,直接将百丈剑气轰杀成粉碎。
刹那间,漫天剑气被冲散,丝丝缕缕的碎裂剑气弥漫碧空。
而这时司马元吞入的镜片已然开始发挥作用,却见此时的司马元形态怖恐,神色狰狞。
其浑身上下如同一个即将碎裂的瓷娃娃,一道道裂痕自头顶其面部蔓延而下。
顷刻功夫便布满全身上下,宛若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道道灿若星光的神华自那狭长的裂缝之中溢出,瞬间便将司马元映衬成一个光人。
妖猴口中大笑,“小子,区区肉身凡胎也敢吞噬神物,真是不自量力!”
他口中当即爆喝一声,声威浪潮滚滚而去,如同波涛般冲刷在司马元即将碎裂的身形之上。
司马元金光四散,一阵咔咔声响起,行将崩裂。
就在这时,司马元口中发出一道低吼,“禁锢!”
声音如同敕令,四周光华霎时凝滞,悬浮在空中。
在妖猴瞳孔一缩中,司马元眼珠开始转动,继而自其头顶缓缓降下一道涟漪。
涟漪气机神秘却强大,化作一道光圈,迅疾向下一扫。
司马元身上那些裂缝在一阵急闪之后,竟然开始恢复原状。
妖猴眼眶内的铜珠瞪大,口中脱口而出地道:“不可能!”
然而不待其有所反应,裂缝便在呼吸功夫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元缓缓闭目,身上气息猛然散开。
妖猴脸色当即大变,轰然后退。
同时其后退之际,口中不断闷哼,数口猩红淤血接连喷出,洒遍长空。
继而司马元睁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八方震荡。
这时,他忽感身形一震,继而眉宇一挑,看向背后。
却见一道庞大金光正好爆射开来,旋即却见灵婴分身闷哼几声后,惨然倒退而归。
其身形踉跄地在本尊司马元身侧站立,被司马元扶稳之后,对着他轻轻点头。
灵婴司马贰看了眼司马元后,当即并入其体内,化作灵婴坐在丹田。
这时,对面那人的落入司马元眼中。
却见其手中一柄金刀在手,拖地而行。
那人身穿金甲,通体金黄,如同神人降世。
司马元注意到,那人手中金刀非是普通真器,几乎带有几分神性。
更令司马元惊诧的乃是其如金如银的锋利气息,浑身修为势若罡金,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那人面覆金甲,观之不明。
眼见司马元看来,他冷漠目光扫视一番后,生硬地道:“神霄余孽,当诛!”
话音刚落,司马元便闻听到四周似有金戈碰撞声、嘶嘶声响起。
旋即在其瞳孔一缩中,四周骤然浮现出一道道如同金剑的厉芒,将他团团包围。
这时,那头妖猴怒吼声中,再次逼近。
司马元神色平淡,问神剑灵自动现世,看向司马元。
他轻轻一笑,握住剑柄地瞬间,气势霍然一变。
司马元口中朗声道:“魑魅魍魉,不过一剑尔。”
那位金甲神人似是察觉危机来临,不进反退,意欲抽身离去。
司马元大笑,身形高高一跃,浑身散发喷薄剑气,贯彻四方。
却见此时的他如同一颗骄阳,傲立在高空之上,映衬十方世界。
下方金甲神人怒吼,身上爆射金光。
却是其见无法逃离,索性放手一搏,直直冲向司马元。
与此同时,在司马元身后,一道高大身影再次出现。
此时其手中一柄雕镂金案的长棍在手,举过头顶,作势欲砸。
司马元置若罔闻,目光落下,俯瞰逆冲向上的金甲神人,目光平淡。
少顷,司马元手中问神剑凌冽光芒四射,一股堪比元婴后期的强大真器波动撑开。
这一刻的问神剑威力无限接近最巅峰,足可挡神。
司马元持剑向下,双眉陡然竖起,口中突然爆喝一声,“斩!”
话语落下,碧空日光暗淡,唯有一道炽烈的白光凸显,映衬四方。
夺目剑光似慢实快地迅疾落下,直将天地都劈成两半。
霎时,剑光朝着金甲人当头斩下。
其身形骤然停滞在空,再无任何生息。
司马元轻轻一挥,金甲人身形一颤,便化作飞烟,消失的一干二净。
司马元瞥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看向那位妖猴。
妖猴脸色大变,其手中长棍近乎颤抖了一下,但其却并未抽身离去。
他眼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后,气势再盛,轰然来临。
司马元目光冷冽,冷哼一声后,手中剑光铺天盖地的落下。
顷刻,妖猴浑身扎满剑气,如同刺猬,密密麻麻。
他惨叫地嘶吼一声,看向司马元的眼神闪过一道狠辣。
继而咬牙将手中长棍朝着司马元猛然一掷。
嗖地一声,长棍呼啸而至。
司马元气息鼓荡,喷薄而出。
他右手握拳,漠然向前一砸。
嘭!
拳头与棍头一端砰然相撞,荡起一阵涟漪。
旋即司马元摊手一压,长棍似哀鸣一声,被司马元摁在半空。
这时,妖猴仰天嘶吼,浑身一震,数百道剑气猛然被震开。
这时,其身上气息萎靡,似堕落大半。
司马元似有不耐,眼中爆射厉光,口中叱喝道:“镇!”
话语如同敕令般将妖猴震慑,似心神震荡,身形摇晃。
司马元右手三尺青锋在握,在妖猴肝胆欲裂之际,一剑当空划下。
撕拉一声,如同扯开布帛般,妖猴身躯在惊恐之中,一分为二。
司马元呼出口浊气,手中问神剑颤鸣不已。
就在这时,司马元头皮为之发麻,心神颤栗不止。
他霍然转身,抬首看向千丈外的高空之上。
那里,一道漩涡正在凝聚,轰隆声传出,震动四方。
司马元脸色一变,一股生死危机在心底浮现。
只见远方
高空之上,漩涡之内似有一道超越凡俗的存在正要跨空而至。
那股气息司马元如此熟悉,恍若昨日方才见过。
赫然正是南莽祭圣顶妖神!
堂堂半步灵神存在!
一道轰隆话语滚滚而至,“小小蝼蚁,竟一而再而三的杀我族儿,你罪该万死!”
话语传至司马元耳中之后,他身形僵直,如同被震慑住。
心底最深处那道惶恐不安骤然攀升至极点。
而这还未完,在这半步妖神气贯长空,法动天地之际,一道金光自东边破空而至。
金光速度极快,几乎瞬息万里。
粗略估计,金光宿主距离此地足有数十万里。
然而如此遥远距离,金光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掠至此地。
其背后存在的滔天实力可想而知。
霎时,足足两大半步灵神同时对着司马元出手。
一南一东,一上一下。
几乎锁死了司马元的所有出路。
今日,司马元俨然在劫难逃!
这一刻的司马元竟有些想不通。
他既想不通不过杀了两个元婴后期罢了,为何引来两大半步灵神的关注。
更想不通为何灭杀他区区元婴修士,竟会让两大半步灵神联手灭杀。
但此时不管司马元想不通还是想得通都无关紧要,因为此刻的他正危在旦夕,堪称千钧一发!
忽而,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机在天边浮现。
司马元心神一跳,瞪大双目。
赫然正是......素姨?
这时,一道丰腴身影挡在那道妖神之前。
在司马元肝胆欲裂之下,素姨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妖神冲去。
他口中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嘶吼:“不!!!”
“素姨你回来!”
那道身影似如此的熟悉,司马元几乎在其出现的瞬间便认出了。
素姨,竟然是素姨!
司马元心中本是因骤然见到素姨而喜泣,此刻却希望她从未出现才好。
司马元发疯似的朝着天边飞奔而去。
那道丰腴身影身形飘逸,朴素身着似那般的熟悉温馨。
相隔多年,却在此地相聚,司马元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想问问她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过得好不好。
还有您那鬓角的斑白为何而来,您为何会这般高深的道法与修为。
还有您为何知道小元儿在此地,且如此恰巧地为我挡灾避难?
司马元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的话语需要问素姨。
然而不知为何,每当司马元登临高峰、攀升上境之时,身边的亲人、同门乃至是师友总会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
不是早逝便是惨死,甚至绝大多数都是因他而亡。
司马元心中悲惨痛恨,首先是大师兄、三师姐,然后师母徐知梅,再是张宗嗣、沈玉烟,直至而今的素姨。
他口中嘶吼道:“素姨,你不要去,不要去!”
他身形急遁,一步百丈,如同寻死般朝着素姨奔去。
这时,一道温柔、慈爱、平和以及欣慰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元儿,要好好活着。”
司马元泪流满面,口中嘶吼道:“素姨你回来,你快回来啊,你快逃啊!!!”
天边金光已然临近,妖神更似早有预料的震怒,给那道丰腴身影传音道:
“庇护应劫之子,你死不足惜!”
第十八章 回西冥
此话自然传不到司马元耳中,但他却再次听到张素的温柔传音,她含笑道:
“元儿,你要记得,不要怪你娘,不要怪小姐,你一定要原谅她!”
司马元哪里听得进这些,此刻的他只想以身代之,将素姨护在身后。
张素柔和声音徐徐而至,“元儿,你长大了, 都是一宗掌门了,日后行事定要三思后行,不可莽撞、不可粗心大意,更不可乱来。”
司马元眼中似有血泪积攒,缓缓流下。
这一刻的他不是什么狗屁掌门,也不是什么元婴真人,更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修道人。
他只是个即将失去养母的可怜人。
这个比亲母还亲的人。
就在此刻,这位养母为助他脱离生死危机而以身挡剑,拦住了两大灵神。
司马元双目充血,口中嘶吼,浑身发抖,奔掠的身影更是在空中荡出一个人形通道。
在空中荡起一阵阵大如鞭炮的声响。
然而此刻的他距离素姨仍有数十里之远,以他的速度即便全力施为仍要数个呼吸。
就在这时,两道浩瀚的气机在司马元眼睁睁之下,荡过张素身躯。
在司马元眼睁睁之下,看着将他一手养大的素姨一点点的形神俱灭。
弥留之际,还有一大道柔和话语萦绕在耳畔,“小元儿,不要怨恨你娘。记得去救你爹。”
旋即不待司马元回应,一股浩瀚之力将司马元退出数万里之外。
这股力量堪比灵神,仿若天境。
司马元无暇顾及这些,他张牙舞爪地乱抓,试图抓住素姨娘的最后一缕气息。
然而当那道浩荡法力笼罩全身之后,司马元根本无力反抗。
及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司马元便彻底陷入昏迷。
而当司马元消失之后,令人诡异的是,东荒那道半步灵神存在与南莽妖神却齐齐偃旗息鼓。
他们看了眼司马元消失的方向后,便收回目光,仿若今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张素而来。
空中一片灵光飞天,继而血雨弥漫。
赫然是半步灵神存在陨落的显兆。
那位来金仙国的存在微微抬首,目光之中似有复杂、敬畏乃至崇拜。
而猴族妖神目光冷漠,抬目之际,似有讥讽、不屑以及一丝丝掩藏得极深的炽热。
两位半步灵神似隔空对视了一眼后,便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
那位来自东荒的半步灵神境轻轻呼出口气,缓缓言道:“快了”。
那位妖神淡声道:“还没死绝”。
东荒那人轻轻一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地道:“成仙啊”。
妖神皱眉,轻斥道:“噤声”。
来自东荒的妖神罕见地没有反驳,抬首看了眼上方,轻哼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随后两人各怀心事地敷衍聊了几句后,便各自离开。
及至两人离开之后,一道银白色剑袍身影在空中凭空浮现。
其人目光冷冽,看了眼东荒之后,再看了眼南莽,冷哼了一声。
观其样貌,赫然正是紫霄派陆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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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派,紫霄峰。
自掌门真人司马元‘闭关’已有十余年。
而今的紫霄派在副掌门叶晴珊的领携下已然具有大派峥嵘气象。
十年前,掌门真人领携诸派打下龙鳞州、赤焱州之后,青鸿三州便进入飞速发展时期。
紫霄派掌执青鸿一州之地,御剑门已然开始着手移宗至龙鳞州的准备了。
而在青鸿州被紫霄派掌执之后,武圣宗似比御剑门更加急欲移出青鸿州。
不过紫霄派能独霸一州已然心满意足,自然不会再计较些许旁枝末节,而今日正是紫霄大殿议事之日。
紫霄大殿之内,副掌门叶晴珊端居高台。
下方新任大长老曹骐骥、二长老诸葛无常等人傲立殿首。
其余诸如莫愈、南宫阙、楚平天以及唐鸣等剑峰之人则是相继添补长老席位。
观其等气机,似已然臻至金丹之境。
忽而,紫霄大殿轰然一震,众人当即一愣。
上台的叶晴珊募然抬首,清冷平淡目光当即爆射熠耀光芒。
她当即不顾众人惊变神色,身形一晃之后,便消失不见。
唯有一道话语在殿中回荡,“殿议暂由长老阁领携,事后再报于我。”
殿中之人面面相觑,旋即看向前方的长老阁,众人神色各异。
长老阁大长老曹骐骥、二长老诸葛无常相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欣喜与意外。
方才那道震动,非普通元婴不可为。
而在紫霄派造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未曾惊动几大镇守,那么其身份便水落石出了。
殿中不少人似露出明悟之色,气氛渐渐活跃,议论纷纷。
曹骐骥看了眼众人眼中的振奋神色,心中一笑,随即大手一挥,“去吧,看看是否是掌门真人出关了。”
紫霄派虽传出掌门真人闭关,但不少人心知肚明,掌门真人乃是出宗游历去了。
不过知晓此内情之人毕竟还是少数,不少人或许还以为掌门真人今次得以出关,定是修为有所突破。
他们神色振奋,而今能够傲立在紫霄大殿之人无一不是剑峰昔日的中流砥柱,亦或者是与剑峰关系甚密之人。
自然知道紫霄派地前身乃是神霄天宗,更知道掌门真人以及副掌门等人的毕生愿望便是恢复神霄天宗昔日荣光。
而意欲将宗门提升至‘天宗’之列,必然需要半步灵神境坐镇。
今日的紫霄派在隐峰那位坐镇之下,已然具备升至‘天宗’的资格。
不过此不过是紫霄派少数人的想法,以副掌门叶晴珊、大长老曹骐骥等一干长老阁存在却明白紫霄派的真正主人乃是掌门真人。
至于那位坐镇隐峰的天境存在却令他们有些不放心。
毕竟前任掌门真人之事可谓是前车之鉴。
当年嵇掌门可是在紫霄派诸峰弟子眼睁睁之下,看着其被邪神宫大长老一掌毙命。
若说隐峰那位来不及救援,打死他们都不信。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那位在前任掌门陨落之际,只是冷眼旁观。
甚至那邪神宫大长老夷灭杀前任掌门之后,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出紫霄派。
这却令不少弟子感到心寒。
如此不作为的姿态,将紫霄派未来置于何地?
若日后皆是如此,那隐峰那位于紫霄派有何裨益?
而如此一来,新任掌门司马元在邪神宫再次叩门之后,毅然决然地带领他们反攻邪神宫的行为便颇得他们拥戴。
凡事就怕对比,隐峰那位的举动愈发映衬掌门真人司马元的英明神武了。
故而,他们打心底希望紫霄派的那位半步灵神境乃是掌门真人。
那位一手将紫霄派推至三州霸主的新任掌门真人!
此时众人纷涌而出,齐聚紫霄大殿之外。
而在紫霄峰巅,数道浩荡气息围拢在道观之外。
及至叶晴珊抵达之后,麒麟镇守、白虎镇守以及青龙镇守看了她一眼,方才继续盯着观内那道身影。
叶晴珊眸光一抬,落在那道久违的背影之上,心神突然一颤。
心跳也同时骤然加快。
最外间的天凤镇守瞥了眼叶晴珊,她当即面红耳赤,似有羞涩之态。
不过却瞬间恢复原状。
白虎向观内轻声道:“掌门,副掌门到了。”
叶晴珊轻轻一礼,柔声道:“晴珊见过掌门,恭贺掌门出关。”
观内的司马元缓缓转身,看了眼叶晴珊后,面无表情地的道:“进来吧”。
此话落下,道观外几位镇守让出一条通道,供叶晴珊行走。
叶晴珊心中一颤,掌门似乎有些异样。
待其走进道观之内后,发现地上正跪着一道高大身影。
叶晴珊心中一跳,脱口而出地道:“掌门这是何意?山魈镇守可是犯了何错?”
司马元头也不回地道:“我怀疑山魈镇守被人暗中控制了心神,特意查探了一番。”
事实也确实如司马元所料,自当初在西冥州外的岳浮山脉遭遇山魈留下的气机后便有所怀疑。
今次被素姨送回,本以为这山魈定然早已逃遁,不料正在与白虎、青龙等灵兽住在紫霄峰巅修持。
此举倒是大出司马元所料。
司马元提出意欲探查山魈神识时,山魈并未有任何不满。
如此一来倒是更令司马元意外惊诧了。
司马元索性探查其心神深处,不料令他意外的是,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他皱眉不已,正百思不得其解。
叶晴珊听闻司马元话语之后,黛眉一蹙,似有不解。
旋即她看了眼司马元,小心地道:“掌门可是无碍?”
司马元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忐忑,心中一缓,轻声道:“无碍”。
叶晴珊轻轻嗯了一声,旋即看了眼外间。
司马元头也不回地道:“诸位都散去吧,此地无碍。”
天凤镇守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山魈,目光闪了闪后,便抽身离去。
元龟镇守来的乃是灵蛇分身,嘶嘶几声后,便滑向外间。
白虎镇守化作丰腴妇人担忧地看了眼司马元,似有犹豫。
司马元转身,对着白虎镇守笑道:“前辈放心,司马并无大碍。”
白虎轻轻点头,柔声道:“掌门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我等兄弟姐妹愿为掌门分忧。”
之前司马元归宗之际,一身伤势,后来虽竭力压制住,但岂能逃过他们法眼。
司马元闻言后轻轻颔首,随后对着麒麟镇守轻轻点头,一干灵兽镇守方才离去。
至于青龙镇守倒是未曾远离,他与司马元签订了魂契,生死与共,患难同当,自然知道其身体究竟。
它迟疑了一下后,轻雾弥漫,化作玉镯套在司马元手腕之上。
叶晴珊眼露羡慕之色,五大镇守虽然支持她坐上副掌门,但还远远未到臣服的地步。
不过她倒是不曾知道青龙镇守与司马元签订魂契之事,否则自然不会作如此想法了。
司马元摩挲了下手中光滑玉镯,目光复杂,心中一叹。
随后他收敛情绪,看了眼叶晴珊后,轻声道:“师姐可是有事?”
叶晴珊闻言一怔,继而对着司马元言道:“无事,只是见师弟出关,特来一察。”
司马元轻轻点头,忽然语气疏离地道:“我这里并无任何要事,师姐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叶晴珊闻言默然,沉默片刻后,轻轻敛衽一礼。
她微微垂首敛目,低声道:“师弟若有何吩咐,随时叫我。”
司马元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叶晴珊见此默然转身,行至道观门口时,再次转首看了眼司马元。
却见他并无任何迹象,甚至连丝毫异样都未曾露出。
少顷,她心中一叹,径直离去。
她明显感知到,掌门变了。
变得疏离了。
及至叶晴珊离去之后,司马元脸色渐渐冷峻。
四周散发极致危险的禁阵悄然笼罩道观。
少许,一阵嘶吼声自殿内传出,响了许久。
直至半晌之后,司马元自道观内走出,面容冷峻。
至于山魈,再无任何踪迹。
司马元身形一跃,傲立在紫霄峰巅千丈高空,远眺东荒。
目光森林冷冽,气息危险至极,如恶狼潜伏,凶虎露牙。
无人知晓,这一日,司马元开始融合三魂与七魄。
他要强势破境,将天殊镜片炼入元婴真身,以成就半步灵神!
第十九章 意欲退位
紫霄峰巅,司马元负手而立,目光冷漠。
旋即他身影一转,看了眼身后隐峰之后便身形一跃,直入三千丈高空。
八千丈高空之上,司马元负袖在后,俯瞰下方。
待其抬首之后,目光之中尽是深沉之色。
自修道以来,他身边亲友接连陨灭,不是离奇被杀便是因他而死。
当初怀疑是那位便宜师尊陆鸿离在背后捣鬼作乱,但司马元今日方才意识到这潭中之水深不可测,以往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而那幕后黑手俨然另有其人!
司马元目光远眺,满是幽深冷冽,喃喃自语地道:“你究竟是谁?”
“你在哪儿?”
无人回答,也无人理会。
司马元的话语随风飘散,消逝殆尽。
他沉默良久之后,破天荒露出颓废之色。
修道四十余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奋斗,无时无刻不在修炼,无时无刻不在为了心中那个幼稚可笑而又天真的念想奋勇向前。
但现实竟如此残酷,他不过堪堪迈出一小步,便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这代价令他痛心疾首、肝胆欲裂;心如刀割、念念寸断。
堪称亲友死绝、同门丧尽。
司马元气势愈发隆重,直至攀至最巅峰之际,他仰天怒吼一声。
刹那间,气浪翻飞,四宇震荡。
此道厉啸声当即震动西冥三州,令诸派震动,心神大变。
他啸声传遍四方,紫霄派震动,诸峰摇颤,人人惊骇。
他们齐齐抬首,看向青鸿州,眼中似有惊疑不定之色。
啸声之后,司马元便恢复平静。
旋即他身形向北,直落隐峰峰巅。
他目光疯狂,环视一周,缓缓言道:“弟子司马元求见师尊!”
此话落下之后,隐峰四方沉寂,司马元眼中气息似有紊乱之兆。
似是心境不稳。
未等片刻,一道沉静话语徐徐而至,“何事?”
如同温煦春风般吹醒疯狂的司马元。
他脸上疯狂之上渐渐消退,身上几近紊乱的浩荡修为顷刻偃旗息鼓,归于死寂。
司马元缓缓平静,在感受到陆鸿离所展现的滔天力量之后,他沉默了。
此时,在紫霄派诸峰震动,心神忐忑之际,隐峰缓缓传出一道平静声音,“弟子恭请师尊圣安”。
此言落下,众人心中大松口气,似有后怕之色。
隐峰之内,司马元声音落下之后,本是凝重的气氛霎时一消。
陆鸿离温煦声音再次传来,温声道:“你有心了,免礼吧。”
司马元默然起身,垂首恭立。
随即陆鸿离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之后,便让司马元退下了。
及至隐峰之外,司马元面无表情地走出,神情似有呆滞与恍惚。
叶晴珊走来之后,默默地跟着他身边,不言不语。
回到紫霄峰巅,四周冷风凄凄,呼啸不止。
三千丈的高空之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良久之后,司马元缓缓抬首,空洞的目光看向远方,他涩然言道:“我是不是个废物?”
叶晴珊欲言又止,不知作何言语。
她虽不知司马元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知道这位师弟罕见了跌入了低谷。
稍有不慎,便难以爬起。
她沉默片刻后,缓缓言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不是勇,而是蠢。”
她酝酿片刻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你,非是往昔的你可比;同理,日后的你,必可胜出一筹。”
她目光幽幽,轻声道:“既然而今无法得偿所愿,何不以待来日?”
司马元茫然转首,破天荒地露出脆弱之态。
师兄吕昭阳被杀之际,他无能为力;师姐陈青琬陨落之际,他束手无策。
及至素姨飞蛾扑火之际,他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阻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未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仅如此,还连累的同门师兄师姐相继遭遇不幸,他是个祸害。
司马元喃喃自语地道:“我是个灾星、祸害”。
他忽然将叶晴珊轰走,“走,你快走,走!!!”
叶晴珊被司马元推出道观,推出禁阵之外。
她在外间看着禁阵内的司马元发疯似的乱轰翻滚,口中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看着司马元这般痛苦,叶晴珊心如刀绞,捂嘴呜咽。
无人理会她心中的那份念想,她从未诉诸于人,更未道出丝毫。
良久之后,叶晴珊回归紫霄大殿,发布一道谕令。
全宗备战!
而在数日之后,一身素白的司马元却走下紫霄峰巅,出现在紫霄大殿。
曹骐骥、诸葛无常、南宫阙以及莫愈等人赫然在列,就连霍小玉都捂嘴呜咽、泪眼娑婆的看着司马元。
在场之人谁都不是傻子,自听闻司马元那道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后,再见在隐峰颓然回归后,他们便知掌门真人必然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其后在一些剑峰长老的提点之下,众人方才醒悟,原来掌门真人居然一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包袱。
尤其是自副掌门下达备战令之后,他们已然明白,今次或许便是要替掌门真人‘讨还公道’。
这时,随着司马元走进大殿,众人目光复杂,五味杂陈。
司马元环视一周,十余年过去紫霄派实力提升显著,光是长老阁便有足足十位金丹。
诸如十大主峰峰主更是足足有半数进阶金丹之境,譬如裁决司、执法殿、伏魔殿以及戒律司等数位殿阁之主同样臻至金丹真境。
而今青鸿州三大上宗并列,其余两宗并未完全搬离,龙鳞州、赤焱州修道资源仍可源源不断的运至紫霄派。
由此造成的境况便是筑基真传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头,紫霄派七十二镇峰长老、副峰主早已就位,就连其号称的‘七百二’巡天观主都落实大半。
可想而知,紫霄派而今的实力之恐怖,底蕴之雄厚。
司马元强颜笑了笑,柔声道:“不必备战,都散去吧。”
诸峰峰主沉默不语,与各大殿阁之主向着司马元俯身一拜,随即便鱼贯而出。
殿中仅有曹骐骥、诸葛无常、南宫阙等人在内。
曹骐骥犹豫片刻后,轻声道:“掌门安然归来,可喜可贺。”
众人轻轻颔首,深以为然。
紫霄派虽宣称掌门真人闭关,在诸峰弟子乃至诸位殿阁不明之下,长老阁却是知道掌门真人司马元乃是外出游历,寻觅破境机缘。
不过今次看来,掌门真人恐怕在外受了‘委屈’?
他们心中好奇,但不敢多问。
若是仅仅些许委屈也就罢了,可若是掌门受辱,那便是打整个紫霄派的脸面了。
不管对方是东荒的地头蛇也好,还是南莽的妖族大凶也罢,他紫霄派都会递出一剑。
不过若是与隐峰那位的‘师徒’之争,他们倒有些犯怵,不仅仅是打不过的原因,而是搞不好就是‘犯上作乱’之罪。
故而若非万不得已,他们还是不希望紫霄派发生内讧。
司马元自然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何况他也从未想到以紫霄之力去对抗隐峰那位。
他对着众人轻轻点头,“诸位之意司马心领,无需如此。”
曹骐骥等人轻轻颔首,随即看了眼叶晴珊之后,便欲退出。
司马元摆手制止,看了眼上方叶晴珊之后,轻声道:“今日诸位在此,司马便宣布一件事。”
众人闻言凝神,随即便听见司马元轻声言道:“今日之后,紫霄派掌门之位便交予叶师姐。你等需尽心辅佐,不可怠慢。”
曹骐骥、诸葛无常等人脸色大变,
当即脱口而出地道:“不可!”
“掌门三思!”
“掌门万万不可如此!”
“掌门何出此言?”
数道急切声音响起,即便是叶晴珊都忍不住花容失色。
司马元轻轻往下一摁,他们便齐齐息声。
他看着众人轻声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继而他目光移动,落在叶晴珊身上,轻声言道:“紫霄在师姐手中发展壮大,将来必可重振昔日之荣光。”
叶晴珊眼帘颤抖,抿嘴不言,脸上似有倔强之色。
殿中之人正欲在劝,司马元摆了摆手,轻声道:“师姐而今唯修为尚且不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妥。”
他随即看着叶晴珊轻声道:“师姐你随我上入后殿”。
他再转首对着殿中诸位长老言道:“长老把守紫霄大殿,切勿让任何人袭扰。”
众人心中大震,而今叶副掌门修为不过金丹后期,尚未臻至元婴真境。
按掌门真人之意莫非能助副掌门提升修为,且还是连跨一个大境?
他们心中震惊,但不敢怠慢,当即肃然恭诺。
司马元遂绣袍一甩,向后殿行去。
叶晴珊同样迷惑,紫霄大殿里里外外都已被她掌控,后殿不过普通殿阁,并无任何特殊之地,莫非还藏有某些她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她按下心中疑惑,跟随司马元行至后殿。
紫霄大殿后堂,同样空无一物。只见四面雕窗微启,雕梁画栋之间似有法阵隐匿,一缕缕笼罩整个紫霄大殿的禁阵闪烁着微弱光芒。
除此之外,在正北墙壁之上悬挂着数副朦胧不清的图画。
画中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道门最高信仰,三清圣境三位宰执道祖。
此刻司马元仰头看向三位道祖,负袖而立。
及至叶晴珊靠近之后,他看了眼叶晴珊后,轻声:“掌门之位非元婴真人不可居,而今你修为不过金丹,贸然上位恐不利于宗门稳定。”
叶晴珊沉默片刻后,眼帘一垂,“为何不等我修为足够再说?”
其实她的意思是她不希望司马元离开,但这话他她说不出口。
司马元看着身前熟悉的面孔,他心中似有留恋与不舍。
但他强忍心中思绪,脸上露出笑容,轻声道:“师姐掌执紫霄有度,内外皆宜,比师弟更适合做紫霄派掌门。”
看着叶珊神情,他温煦一笑,缓缓言道:“师姐你随我来”。
旋即司马元主动拉起叶晴珊凝脂藕臂,向着壁画轻轻一踏。
当叶晴珊被司马元牵起时,她绝世容颜之上终于滑落一滴清泪,滴答一声落在清脆石板之上。
两人装作置若罔闻。
却说司马元拉着叶晴珊正欲碰壁之际,他轻轻抬手一挥,却见本是死寂的壁画忽然泛出一道涟漪,继而露出一道人形通道。
叶晴珊当即瞪大双目,似有惊诧。
司马元递给她一枚光滑阵石,温声笑道:“此乃我紫霄掌门所留,其内除去一座传送阵法之外,还有一座地宫,算是紫霄掌门专用闭关之所。”
叶晴珊螓首轻点,露出恍然。
自履任副掌门之后,她依旧在神秀峰闭关,唯有处理紫霄内务之际才会驾临紫霄大殿。
不过因司马元久不自宗门,诸多杂务皆交由长老阁处理,她则掌舵宗门大事。
期间对于紫霄大殿虽有查探,但并未彻底排查。
不过方才司马元所启阵法颇为玄妙,非元婴真境不可察觉,故而她倒未曾发现此地。
这时,叶晴珊被司马元拉着向前一踏,一阵恍惚之后,便落在一出地宫之前。
地宫大殿足有数十丈大,宏伟雄阔,碧瓦青砖,不胜威严。
叶晴珊抬目一观,只见那数丈小的牌匾之上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轻声自语地道:“玉京宫”。
第二十章 祭出命运至宝
司马元笑道:“此殿殿名可随殿主心意变幻,日后你入住此地可将之换掉。”
叶晴珊螓首轻点,沉默不语。
司马元不知,自紫霄派新任掌门叶晴珊继位之后,紫霄大殿、峰腹内部宫殿尽皆以‘玉京’称号。
她忽然问道:“师弟为何以此名命之?”
司马元抬首仰望,轻轻言道:“因为师弟想要去问问那位坐镇三清圣境的道祖大人,为何要给这个世界如此之多的苦痛。”
他语气一顿,心中默默自语,我还想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受人摆布,不被人左右,能够护持自家的亲友、师门以及爱人不受伤害。
叶晴珊听闻司马元话语之后,嫣然一笑地道:“师弟天赋异禀,定能得偿所愿。”
司马元笑着点头。
随即他将手中阵石交予叶晴珊手中,轻声道:“日后这阵法便交予师姐掌管了”。
话语之间,司马元指尖露出点点精芒,轻轻点在叶晴珊光洁额头。
叶晴珊身形一震,微微闭目,脑中一阵玄妙法诀浮现,镌刻在识海。
当司马元收回手指后,叶晴珊睁眼看向司马元,螓首轻点。
随即叶晴珊在司马元注视之下,颜容一肃,朝着宏伟地宫遥遥一指。
一阵吱呀声响起,地宫大门缓缓开启。
霎时,一阵轰隆声响起,一阵似有万千灵机涌现,直奔叶晴珊而至。
呼吸之间,灵机纷涌而至,化作灵潮,将其娇躯覆盖。
叶晴珊眼见如此庞大的灵潮来临,心中本是一惊,待见司马元并无任何反应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及至灵潮侵入,叶晴珊顿感通体舒泰,浑身轻飘欲飞,几欲羽化。
灵潮乃是地宫积蓄,非掌门不可享用。
炼化此道灵潮,相当于在紫霄峰巅闭关十年之久。
其精粹程度堪比外界十余倍,实乃集聚西冥三州之精粹。
少许,灵潮仅有小半被叶晴珊汲取炼化,剩余大半尽皆散落于空中。
司马元看出叶晴珊眼中的一丝失望,轻声安慰道:“放心,这些灵机自被攫取至此地之后,便不会流散。日你臻至元婴真境之后,可随时炼化。”
叶晴珊轻轻颔首,抬眼看向宫殿。
司马元领着叶晴珊向前一踏,两人身形便消失在地宫之外。
宫内灯火辉煌,通照四壁,四根数人合抱粗的 栋梁砥柱静默矗立,支撑着大殿巍峨屹立,永垂不朽。
叶晴珊甫一入内,便被殿中的祭祀灵位吸引。
却见数枚通体漆黑的灵牌默然伫立,灵牌前方两盏烛火忽闪摇晃,却晃而不灭。
灵牌有五个,最上方闪耀着鎏金色泽的灵牌之上刻有‘义母徐知梅之灵位’。
其下依次是‘五师兄张宗嗣之灵位、大师兄吕昭阳之灵位、三师姐陈青琬之灵位与六师姐沈玉烟之灵位’等。
叶晴珊默默地作揖三次,司马元轻声道:“待你入住此殿后,师弟会将她们带走。”
叶晴珊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后,柔声道:“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她看了眼司马元,轻声道:“日后师弟你回宗,或可来此祭拜。”
司马元转头看了眼叶晴珊,轻轻颔首。
旋即他脸色一肃,对着她言道:“催动你手中法阵,开启此殿密阁。”
叶晴珊螓首
轻点,随即心随念动,微微闭眼。
倏忽间,大殿之内灯火闪烁,似有呼啸声响起。
一道光华笼罩司马元二人,似有空间挪移之兆。
司马元轻轻抓住叶晴珊手臂,一道刺眼光芒爆射之后,两道身影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玉京宫’都轻轻一震,似有大动干戈之状。
在一处不可名状之地,司马元二人踏空而立,四周光晕不断,迅疾来往,川流不息。
随后叶晴珊按司马元吩咐盘膝而坐,司马元站在其身后,目光复杂。
方才司马元自称借玉京宫之力,可助叶晴珊破丹凝婴,成就无上真境。
两人在稍稍准备之后,便开始布阵施法。
少顷,司马元轻轻吐出口浊气,浑身上下似神光弥漫,向外徐徐蔓延。
及至光芒笼罩叶晴珊之后,司马元张口一吐,三枚镜片化作流光悬浮在叶晴珊头顶。
流光之上那道玄妙气息迅疾流转,在司马元驭使之下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芒沁入叶晴珊全身各处。
元婴真境与金丹上人之间犹如天人之隔,非寻常修持炼法便可抵达。
司马元当初臻至元婴大境便是借助丹珠内的一缕分魂,置入金丹之内孕育出灵婴意识,最后再借助数次征战,以外界之力强行打破金丹,方才得以踏入元婴真境。
然而叶晴珊的状况却与他极为迥异,不可以相同之法成就真境。
其修道四十余年,修为境界皆是每日尽心修持熬炼而来,基础扎实、稳如泰山。
如此境界若是按部就班,修持数十年后,再寻一机缘,分掉自家一缕神魂在金丹内孕育成灵胎 ,便可修出最为坚实的元婴大境。
而且这种修为之稳固,犹胜司马元数倍。
此类修道之法方才是最为稳妥、最为扎实的进阶之法。
然而,正所谓世事变幻无常,天机难测。
今次司马元提出借玉京宫之力助其成就真境既是捷径,亦是歧途。
毕竟修道之路,只可徐徐图之,岂可一蹴而就?
日后叶晴珊修为虽提前迈出数步,但必然会在某个境界停滞许久。
短者数年,长者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都有可能。
不过看叶晴珊神情,俨然知道此种究竟,否则不会如此淡定。
这时,司马元手中镜片光华溢出,在司马元双手挥舞之下,争先恐后地钻入叶晴珊体内。
今次他既然提出要助叶晴珊登临元婴真境自然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信口开河。
元婴真境既需在金丹内以神魂孕育成灵识,自然少不了叶晴珊神魂之力。
而他则以在迷惑叶晴珊心神的前提之下,替她分割一缕神魂,并以三枚镜片为脊柱,打造出一具灵婴分身。
至于他当初所设想的‘灵神化身’自然无须再提。
今次他便将这三枚镜片用在叶晴珊身上。
以灵神天宝残片打造的灵婴分身,足可承载任何一道灵识。
不过唯一可以忧虑的是贸然分割叶晴珊一缕神魂需极其慎重,一旦处理不当必然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势。
纵观司马元身上诸多宝物,能够护持神魂安然无恙的唯有丹珠了。
本来以幽魂录、炼魂幡之力足可护持,但两者皆需打上‘奴印’记号,自然被司马元舍弃。
何况,炼魂幡早已崩毁,无法再用;幽魂录更
不用说了,本就是拘禁神魂之宝。
司马元缓缓吁出一口浊气,朝着自家身上一阵摸索后,便掏出一枚锦盒。
轻叩一下,锦盒啪地打开,露出其中之物。
司马元目光柔和,捏起盒中之物。
正是昔日自莲花密境获得的龙蜃虫。
多年过去,龙蜃虫并无太大变化,若说有那便是其胖胖的小身材愈发的圆滚了。
司马元轻声传音道:“帮我迷幻住其心神”。
龙蜃虫自跟着司马元之后,出战不多,但都是极其紧要关键之时,堪称是司马元不可多得的助力。
这些年被司马元携带在身,不是灵药供其吞噬便是灵机供养,算是生活美滋滋。
观其气势,似可与普通金丹不相上下。
司马元声音落下之后,龙蜃虫圆滚滚的身影一颤。
它胖头一抬,瞅了眼司马元后,再爬到盒边瞥了眼下方叶晴珊。
似是歪头沉思少许,轻轻吐出一口氤氲金黄之气。
金黄之气较之以往的乳白色白雾更加迷幻心神,连神魂都能被疑惑住。
趁此机会,司马元当即脸色一肃,对着叶晴珊轻轻摁下。
叶晴珊轻轻娇哼一声,浑身轻轻一颤。
司马元目光垂落,五指化爪,一股强大吸力迸发。
叶晴珊浑身开始发抖,抖若筛子。
呼吸功夫之后,一道飘渺身影自叶晴珊身上飘出。
司马元目光炽烈,五指骤然并拢,化作手刀向下一划。
霎时,飘渺身影迅疾一阵颤抖之后,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
继而一缕茫然魂影飘出,似要飞遁而走。
司马元眼疾手快,当即张口一吐。
一枚泛着炽烈光芒的丹珠呈现在眼前。
丹珠大如鸡子,浑身通体圆润,莹白色泽的亮光闪耀不已。
这时丹珠大放光芒,如同一抹暖阳般将那道魂影罩住。
叶晴珊那道正处于崩溃边缘的分魂轻轻一晃之后,便缓缓趋于稳定。
司马元大松口气,旋即不敢耽搁,手中一阵法决飞舞之后,又是一番滋养神魂的灵材丹药粉末撒在分魂四周。
叶晴珊分魂似渐渐好转,人形渐渐稳固。
随后司马元目光落下,将运使着分魂缓缓朝着叶晴珊金丹落下。
他的神识携带其分魂顺着其肉身一路向下,略过神庭、紫宫,最终在丹田落下。
一枚大如黄豆的圆滚滚金丹映入眼帘。
司马元心神轻轻摊开手掌,被丹珠笼罩的那缕分魂露出茫然神色,在司马元轻微控制推动之下,缓缓靠近金丹。
少顷,分魂靠近金丹,叶晴珊娇躯一颤,外间额头满是大汗。
俏脸惨白,似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还时不时闪过几道痉挛与抽搐之色。
其丹田之内的司马元脸色肃穆,将叶晴珊分魂朝着其金丹一渡。
初始金丹似有抗拒之色,司马元目光朝丹珠一落。
丹珠身形一僵,继而似是认命般不情不愿的挤出一滴乳白色泽的凝液。
凝液华光闪闪,一抹乳白色泽的光晕缓缓荡开,连司马元心神都顿感舒适之色。
光晕光芒所过之处,叶晴珊如获甘霖雨露,通体舒缓。
乳白色凝液滴落,划入叶晴珊金丹之内。
第二十一章 会招来天罚
随着这滴凝液的滴落,沁入叶晴珊金丹之内,娇躯一颤,其气色渐渐红润。
继而其金丹之上渐渐泛起阵阵灵雾,将其金丹包裹在内。
在司马元心神静默之际,叶晴珊丹田之内正发生某种神奇的变化。
同时一阵玄妙声音响起,那种声音如同天地初生、万物复苏之状。
更是一阵胎生灵长之音,令司马元心头澄澈,一片心宁。
不知过去多久,轻雾散开之后,露出其中真面目。
然而当那道场景落入司马元眼中之后,他脸色一变,却见此刻在叶晴珊金丹之上正有两道元婴悬浮其中。
其中一道粉雕玉琢,小脸血红光滑透亮,白里透红,仿若初生数月;另外一道灵婴,则全身蜷缩,双目紧闭,且大如小拳,观其气息似与叶晴珊同出一脉。
司马元脸色渐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那道粉雕玉琢的婴孩虽然与叶晴珊气息一致,司马元明显感知到其神魂似乎更加成熟。
就在这时,在司马元正迟疑犹豫之际,那为婴孩缓缓睁开双眼,直视司马元。
其双目睁开之后,令司马元心头大震,似有颤栗之意。
那双目光充满冷漠、无情以及威严,当其落在司马元身上时似有审视意味。
旋即其募然开口,声音稚嫩而晦涩地道:“你,是,何人?敢侵入本尊肉身?你该当何罪?”
那道声音开始结巴,继而渐渐流利起来。
司马元心中大震,似有惊涛骇浪掀起。
他心神当即震颤,正欲言语之际,却忽感四周传来无边无尽的排斥之力。
旋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司马元心神当即溃散。
外间司马元肉身双眼募然睁开,目光渐渐锐利,看下身前倩影似有冷冽之色。
果然,‘叶晴珊’身形猝然消失。
当其再次出现时,已在司马元十丈之外。
同时其目光霍然睁开,看向司马元的眼神如同死物。
旋即,其修为猛地一放,一阵轰隆隆声滚滚荡开。
司马元瞳孔一缩,心中震骇。
他只觉一股庞大的威严扑面而来,仿若山岳般浩荡。
旋即不待司马元有所反应,‘叶晴珊’忽然开口道:“你乃何人,安敢冒犯本尊?”
司马元心中震动,脸上却冷笑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占据我师姐之灵身?”
他眉宇竖起,厉声道:“区区邪魔妖道竟敢堂而皇之地占据我同门师姐的肉身,我岂能容你?”
话音刚落,司马元浑身气场散开,一股庞大的威严瞬间笼罩叶晴珊。
同时其身形猝然消失,在那人瞳孔一缩中,司马元身形再次现身时,已在其身前丈许。
司马元目光冷冽,寒气逼人,其口中叱喝道:“敕!”
却见三道镜片呼啸而至,其镜光大宗作,罩在叶晴珊灵身之上。
叶晴珊这时一阵颤抖之后,双目似有呈现不同神采。
一只茫然无措,一只冰冷而无情。
同时其黛眉竖起,似有勃然大怒即将爆发。
然而这时其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旋即恼羞成怒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马元则趁机欺上,翻掌轻轻一压,落在其头顶。
嘭地一声,一道涟漪骤然荡开。
两道闷哼声同时响起。
司马元身形倒退数十步,直接退开。
叶晴珊口中骄哼一声,同时还有一道嘤咛声。
司马元不顾疼痛,也来不及疼惜师姐,当即再次欺身而上。
其双手一搓,嗤嗤声响起。
旋即在一道剑网当空笼罩,在叶晴珊尚未反应过来,便将其笼罩在内。
随后他一阵法诀轻点,叶晴珊一阵闷哼之后,便被司马元禁锢住。
少顷,司马元呼出口浊气。
这时叶晴珊一直只眼眸露出如被冒犯的震怒之色,一只则露出惶恐与不安之色。
俨然一人乃是那位自称师姐叶晴珊本尊之人,一位师姐。
司马元先对着代表叶晴珊的眼神露出温和神色,柔声道:“别担心,师姐,有师弟呢。”
那只眼眸渐渐平和,恢复清冷如昔的神色。
另外那只则露出即将爆发雷霆之怒的神色。
司马元看向那人,沉声道:“还请道友从实招来,为何寄宿在我师姐身上?”
他目光渐渐冷冽,似有杀机酝酿,“否则,贫道不介意让你魂飞魄散!”
那人眼眸闪烁凶光,怒火欲喷。
司马元皱眉之后,轻轻一挥,便将其噤声法诀解掉。
顷刻,一道厉声喝道:“小子,安敢如此对待本尊?”
声威滚滚,如同狂风暴雨,轰隆作响。
连带着此方空间都被震动。
司马元袖袍一挥,四周霎时平静,恢复如初。
他冷淡的目光落在其身上,淡声道:“道友也看见了,此方天地乃是由贫道掌执,今日你插翅难逃。若是识相,便速速如实招来!”
他语气一顿,似有森然之色,阴恻恻地道:“否则别怪我施展搜魂之术了!”
此话落下,如触碰逆鳞。
那人当即爆发,厉吼道:“小子你放肆!!!”
司马元哼哼几声,旋即忽然逼近,冷目中冷光杀意四溢,“你若再负隅顽抗,我便开始搜魂了!”
这话,叶晴珊口中急声道:“师弟,别,师弟不要搜魂!”
司马元心中一震,“师姐?”
方才的声音正是叶晴珊!
叶晴珊脸上露出熟悉笑容,强笑道:“师弟,是我。”
司马元松了口气,“师姐没事便好”。
叶晴珊羞涩一笑,旋即看向司马元的眼神似有犹豫。
她迟疑了一下后,轻声道:“师弟,能否放过那位?”
司马元笑意收敛,皱眉道:“师姐,那人是何人?”
叶晴珊闻言轻轻一叹,柔声道:“她正是师姐的主魂!”
司马元心神大震,“主魂?那师姐你.....。”
叶晴珊眸光之中似有复杂之色,螓首轻点,柔声道:“不错,师姐只是那人一道分魂。”
她俏脸之上露出惨笑,“师弟,主魂便是我,但我却不是她。”
她看着司马元,笑道:“师弟,让过她吧。”
司马元抿嘴不言,正欲狠心拒绝时,叶晴珊忽然言道:“师弟,她与我乃是一体,她若是受损,师姐必然神魂大创。”
她见司马元脸露不忍,当即柔声笑道:“再说她也是师姐一部分,师弟就这般不待见师姐么?”
马元闻言默然,似仍有迟疑之色。
随后司马元一阵犹豫之后,直视叶晴珊,沉声问道:“师姐,你老实告诉我,若是她活,是否会伤害你?”
叶晴珊俏脸一僵,沉默了下来。
少顷之后,她苦涩一笑,轻声道:“方才师姐已然知晓,我生来便是为其苏醒而存在的。”
她看向司马元,幽幽言道:“今日她既已苏醒,我便再也逃脱不掉。”
司马元心头大震,继而露出冷冽与杀意。
他厉声道:“她若敢吞噬你,我便灭了她!”
叶晴珊募然大怒,“司马元!”
“我的事情何须你管!”
此道话语落下,司马元身心一僵,沉默不语。
叶晴珊似察觉到语气似有些重,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不过她说过会让我活着”。
司马元却忽然红着眼,“师姐,你忍着点,她既然是我招惹来的,我再送她消失即可,何须顾忌如此之多。”
叶晴珊眼露无奈,轻声道:“师弟,我说过,她既已现世便不再可能被你灭杀。”
她犹豫少许后,轻声道:“我的本尊乃上界灵神之上,修为非你可比,神通道法更是玄妙高深,非你我所能揣测。”
她直视司马元,缓缓言道:“何苦即便杀了主魂,她也并不会死。”
司马元心中沉默,自然明白其话中之意,杀了主魂,其沉睡的灵识必会再次苏醒,且夺舍分魂。
届时分魂便被主魂神识鸠占鹊巢,一切谋划自然功亏一篑。
这时,司马元本是挺拔的身影终于露出一丝萎靡与萧索。
他缓缓言道:“师姐,你说该如何做才能挽回你?”
叶晴珊沉默了,正欲言语时,忽然脸色微白,“她来了....。”
旋即叶晴珊神情骤然变冷,看向司马元地眼神充满不屑、讥讽以及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她语气淡漠地道:“想必你通过小叶知道本尊来自何处了吧?”
她目光陡然锐利,沉声道:“本尊今次法力未复方才落入你的手中,不过你若以为如此便可挟制本尊便大错特错了。”
司马元面无表情地道:“莫非道友还能反抗逃脱不成?”
叶晴珊主魂环视一周后,露出一丝明悟与释然,嗤笑道:“不过是个异形空间罢了,本尊如欲毁灭,翻掌可为。”
司马元冷笑道:“那你为何现在不毁了它?”
叶晴珊转首看了眼司马元,“我若直接吞噬掉小叶子,神魂依然可以恢复如初。”
她垂眼瞥了下身上剑网,傲然言道:“届时别说你这区区拙劣剑术小道,便是剑道神灵亲至也奈何不了本尊。”
她眼神一挑,看出司马元心中所想,“但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叶子既然出世,便是遵循大道运行之理,本尊也不可擅自违背。”
叶晴珊主魂看了眼司马元,淡声道:“本尊之所以不愿吞噬其神魂,便是意欲留其一命。”
司马元闻言眼底悄然一松,似有缓和之色,但随即便被其话语再次提起。
主魂缓缓言道:“但意欲双魂并世,必然涉及天道运转,将引来‘天罚’降临,届时你我都将灰飞烟灭!”
司马元当即色变,失声道:“天罚!”
第二十二章 试探
天罚,便是天道之惩罚,非区区雷劫可以媲美,威力犹在雷劫之上。
修道之人攀登上境,必然伴随无数雷劫,或大或小,或频或疏。
如臻至金丹上境之际,部分修士会引来雷劫,天地示以威严与拘束。
及至攀升到元婴真境后,则是天地对‘觊觎者’的施压与警告,算是小惩其攫取之行。
而与此同时,修士臻至元婴真境顶峰之后,意欲进阶那遥不可及的灵神天境时,便会引来‘天罚’。
除此之外,便是某些逆天存在的现世,必然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而叶晴珊主魂所言的‘天罚’便是因为后者。
但若仅仅只是分出分魂,必然不会引来天罚。
除非,那道分魂的来历实在太过逆天。
司马元心中大骇,此时终于相信叶晴珊主魂乃是上界存在。
见司马元惊诧,叶晴珊主魂轻轻点头,“所以,意欲保留小叶儿神魂,须设法挡住天罚之力,否则本尊与她都将陨灭在其下。”
司马元沉默片刻后,对着叶晴珊主魂言道:“不知前辈有何办法?”
注意到司马元语气稍稍缓和,连称呼都变了。
叶晴珊主魂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司马元,轻笑道:“天罚之威非灵神不可抵御”。
她环视一周后,目光似能透过重重空间阻隔,遍览四方诸宇。
她轻轻言道:“此方世界最高不过伪天境,实难有任何存在可抵御天罚之威。”
司马元默然,或许这亦是天境难登的原因之一。
他思忖少许后,看向叶晴珊主魂,皱眉言道:“可否借助法阵、天宝等手段抵御部分天罚?”
叶晴珊主魂看了眼司马元后,淡声道:“天罚乃是此方世界之大道显化,非大道至宝不可抗。”
在司马元凝神倾听之际,他未曾注意到那道主魂说此话时轻轻一瞥司马元丹田,其眼底最深处悄然划过一丝意味深长之意。
司马元皱眉道:“前辈以为此宝若能恢复,能否抗衡天罚?”
旋即他单手一翻,三枚天殊镜片悬浮在手。
叶晴珊主魂目光一闪,摇头道:“映月天镜乃是灵宝,未曾破碎之前倒可一试;但而今既已碎裂,即便修复重聚,然其神性已失,恐怕难以抗衡天罚之威。”
司马元心中惊诧,脱口而出地问道:“灵宝映月天镜?这不是天殊镜么?对了,灵宝可是天宝?”
叶晴珊主魂抬眼看了下上方后,迟疑了一下,方才言道:“此宝非是此界所有,其本名唤为映月天镜,乃上界某处仙山道场之灵宝。”
她看了眼天殊镜片后,随口解释道:“至于灵宝与天宝之间并无差别,威力相差无几。唯一区别之处在于灵宝可幻化为与人无异的神灵,行走在外而常人难以察觉;天宝仅是灵神境所用之法宝罢了,却无法幻化神灵。”
司马元轻轻颔首,金丹存在可驾驭法宝之流,到了元婴真境便可将法宝内的那道器灵培育成真灵,其与人无异,可助宿主从容御使真器。
真器有无器灵实力天差地别。
同理,天宝亦是如此。
而对于灵神天境而言,唯有沾染神性的天宝方可承受其浩瀚法力,且唯有凝炼出‘神灵’的天宝方可完全承受灵神全力。
司马元皱眉思索,绞尽脑汁,脑中掠出数十个画面,将身上乃至诸多法宝真器尽皆排除。
紫霄剑、问神剑、造化炉等一一否决。
司马元的脸色也变得愈发的难堪与阴晴不定。
及至最后,他目光忽然一垂,落在手中天殊镜片之上。
既然天殊镜未曾崩毁之前可以,那是否意味着其余八国祭祀重器同
样可以?
司马元福灵心至,当即脱口而出地道:“九霄鼎、金罡珠定然可以!”
他看向叶晴珊主魂,目光熠熠,“师姐,金罡珠、九霄鼎与天殊镜同为天宝,数件合力之下必可抗衡天罚!”
闻听‘师姐’之号,叶晴珊主魂冷目扫来,“日后不可再唤本尊师姐”。
司马元脸色一怔,随即醒悟此人乃是上界某个大能。
他看了眼‘叶晴珊’后,皱眉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叶晴珊主魂沉默片刻后,幽幽言道:“本尊法号云霄”。
话语之中似有唏嘘、复杂与轻叹。
司马元心中一震,喃喃自语地道:“云霄”。
不知为何,听闻如此名讳之后,似有种似曾相识之意。
他心中复杂,方才这位云霄谈起映月天镜之际,他便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意,而今又听闻如此名讳,同样有此感觉。
一次若便罢了,若是两次三次便不是偶然了。
司马元愈发确定,自家身世与那座仙山关系非比寻常了。
他看向自称云霄的叶晴珊主魂,沉声道:“云霄前辈,方才小生所言的几件天宝能否抵抗住天罚?”
旋即她沉吟少许后,缓缓言道:“若是数件天宝合力,自然可以抵御天罚。不过以此界天宝之力,至少需要五件以上方可成功,不然只会宝毁人亡。”
她瞥了眼司马元,嗤声道:“但你从何处找来如此之多的天宝?”
司马元默然。
他方才所言天宝乃是东荒八国之祭祀重器,想要将其掌控在手无疑是难于登天。
这时云霄再次补刀,“何况以你的实力,别说聚齐所有,恐怕连一件都难。”
司马元沉默,脸上似有阴晴不定之色。
少顷,司马元话语低沉地道:“除此之外,前辈可还有其余法子?”
云霄神情收敛,淡声道:“本尊修为恢复,便可保其一命。”
司马元看向云霄,“前辈有何修炼需要尽管道来”。
云霄目光划过戏谑,轻笑道:“若欲修为恢复,首先便要将分魂脱离此肉身,否则别说修为恢复,能不掉境都难。”
司马元脸色发黑,语气似有不耐,“前辈莫非是在耍我?依前辈之言,天宝难取、修为难复,莫非我师姐此生都无法脱此苦海。”
他忽然向前逼近一步,眼神似有不善,缓缓言道:“还是说前辈根本没有放过我师姐之心?”
此时场中气氛渐渐凝重,此方天地都颤抖不止。
云霄笑意收敛,看向司马元的眼神充满不屑与鄙夷,讥讽地言道:“你是何等身份,岂能有资格让本尊戏耍你?”
她瞥了眼自己后,淡声道:“若不是看在分魂苦苦求饶的份上,本尊岂会与你在此纠缠许久。”
司马元默然无语,语气似有放缓,“那前辈可否给晚辈一个可行之法?”
忽而,云霄眸光一闪之后,陡然锐利起来。
她直视司马元心神,语气幽幽地道:“你方才庇护小叶子的那枚丹珠便是一件无上至宝,你若舍得,可将其赠与小叶子,如何?”
司马元瞳孔一缩,沉默不语。
丹珠乃是他当初从拘龙潭获得,迄今为止已有四十年了。
这期间数次救他于危难、助他脱离险境,甚至还有数次攀升上境之时给予其极大助力,堪称是修道之路上的一大倚仗。
若是将其舍于叶晴珊,能救其一命的话,他扪心自问,能舍得么?
司马元沉默不语,他脸上露出艰难之色。
云霄眼中露出讥讽与冷笑,缓缓言道:“区区一枚丹珠罢了,不过一件死物而已,你就这般
舍不得,何谈倾力救她一命?”
旋即她冷笑道:“你之所以在乎小叶子的性命不过是觊觎其色相,并无真情实意。”
她轻轻摆袖地道:“所以不管小叶子生也好死也罢,都与你并无太大瓜葛。”
司马元眼神低敛,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言道:“前辈因我之故而出世,却连累师姐遭受分魂之痛,司马自然需要助师姐脱此大厄。”
云霄眸光轻闪,继而渐渐冷漠,冷哼了一声后,“不自量力”。
司马元似终于相通,洒然一笑,“前辈既言小子腹中之宝能助师姐脱离此困,那送于师姐又如何?”
说完他轻轻一拍丹田,正欲将丹珠唤出。
云霄却摆了摆手,“免了,你那枚丹珠牵扯无数,以小叶子之气运难以镇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司马元心中愕然,继而皱眉道:“前辈方才不是说此宝可助你抵达天罚么?”
云霄眼露不屑,嗤笑道:“不过一辅助修炼的普通灵宝而已,你莫非真以为能抵抗那浩浩天威不成?”
司马元心中恍然,继而露出苦笑,“原来前辈方才乃是试探小子”。
云霄眼露失望,却不回答他。
她口中温和地道:“你现在知道他是何人了吧,他心中并没有你,何必为此人付出?”
司马元默然,微微垂首。
叶晴珊主魂道出这话之后,她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之上露出一丝黯然与失落。
司马元心中一震,似有不知所措。
这一刻的他只觉生命中似有某个极其重要的人即将消失,他无法挽留,也再难挽留。
她凝眸看来,泪眼娑婆,轻声言道:“师弟,师姐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元心中莫名一痛,正欲说出挽留话语时。
叶晴珊眼露不舍地道:“师弟,方才前辈说此地难有‘分魂’之法,将前往他处寻找。”
叶晴珊眼中似有怜悯与悲苦,实则并非是缘由。
而是主魂云霄告诉他,师弟司马元牵连着上界大人物的某些谋划,但凡与之有瓜葛之人必遭厄难。
倘若她再继续与之纠缠牵连,日后必将如剑峰同门一般惨死殒命。
叶晴珊话语落下,司马元眼神黯然,张口欲言,继而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司马元低声道:“师姐,对不起。”
叶晴珊莞尔一笑,柔声安慰司马元道:“师弟不必内疚,其实师姐还要感谢师弟助我得识本来,前尘过往了然于心。助师姐解掉心中积存已久的困惑,日后攀登上境不必为心魔烦扰。师弟可是帮了师姐一个大忙呢。”
司马元摇了摇头,眼露痛苦、愧疚与自责。
这时,叶晴珊神色一变,化为冷冽之色,淡声道:“好了,撤开剑网吧。”
“想必她已告诉本尊之意了,今次你既无能为力,她便由我带走。”
她语气一顿,稍有放缓地道:“日后若是有缘,自有重逢之日。”
司马元抬眼看去,只见叶晴珊眼眸之中半是坚决半是冷漠。
他顿知其意,旋即苦涩一笑,伸手一挥。
剑网嗤嗤作响之后,一阵光芒炸裂间便消失不见。
叶晴珊目光变冷,身上气息迅疾升至元婴真境,对着司马元冷冷地道:
“若是无缘,你二人便是尘缘了结,也算断了她的心思。”
“走吧,先去将这凡尘俗事了断吧。”
话音落下之后,叶晴珊身上一阵光芒闪烁,身形便渐渐消失。
司马元看了眼此方异形空间之后,轻轻一叹,亦随之消失。
两道身影消失在紫霄派地宫,唯有一道惆怅叹息遗留。
第二十三章 掌门属意何人
紫霄大殿,诸位长老阁长老焦急等待,神色微皱。
而在大殿之外,还有诸位殿阁之主驻守,观其神色,俨然知晓掌门真人即将退位之事。
而此刻在紫霄派诸峰之上,不少人来回奔波,似在为掌门之位更替而奔走,不知是庆贺还是惊慌。
整个紫霄派都陷入一种颇为奇妙的境地。
似乎绝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掌门真人即将离任的悲苦与不舍之中。
但即便如此,仍然不少魑魅魍魉藏匿在暗中,似在图谋不轨。
紫霄峰山腰,一处临窗楼阁之上,两道身影傲立。
其中为首之人面容方正,气息绵长,浑厚强盛。
观其修为,似距离踏破真境不过半步之遥。
身后之人稍显羸弱,不过金丹中期。
两道金丹存在足以横扫青鸿一处二流势力矣。
但即便如此,这二人轻声言语之际,四周也下意识的升起一道隔音屏障。
二人正是被掌门司马元特赦出狱的紫霄峰峰主朱懋、副峰主李道玄。
身后李道玄眯了眯眼,轻声言道:“他果真能助那姓叶的踏入元婴境?”
朱懋负手傲立,仰望万丈高峰之上,目光源深复杂。
良久之后,他淡声道:“掌门道法高深莫测,岂是我等所能揣测的了?”
李道玄眼中晦明不定,闪烁不已。
想起那个昔日还跟他同处一个村寨的泥娃子,而今竟是青鸿州魁首的一宗之长。
且其修为更是早已臻至元婴真境的顶峰之列,可谓是站在了整个西冥三州的最顶端。
反观他却依旧在金丹境乌龟爬爬,迟迟不曾越过中期这道门槛。
数年的破关失败令他脸上多了数道阴挚之色,眉宇间的阴霾一直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他目光阴沉可怕,满眼邪光弥漫,不时闪过几道嫉妒乃至是仇恨之色,“他司马元坐腻了掌门大位之后,便将其递给小情人,日后说不定会再传给那个贱人生的孽种手中。”
他双目通红,直视朱懋,一字一句地道:“师兄,难道你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司马小儿将掌门大位一直据为己有而无动于衷?”
“你若再这般旁观下去,我紫霄派就要变成他司马元一家私产了!”
他近乎低吼地道:“师兄,你让师尊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宁?他要死不瞑目啊!!!”
啪地一声。
李道玄砰然倒飞出去,口中咯血不止,摊在地上抽搐不已。
他披头散发,浑身抖动不止,狼狈不堪的惨状哪有当初踏入仙道的儒雅与意气风发。
当其抬首看向朱懋之际,眼中再无任何敬畏与尊敬,唯有满眼的疯狂,口中近乎声嘶力竭地道:
“朱懋你这个懦夫,小爷瞎了眼才决定投靠你,你居然连挑战他的勇气都没有!”
“懦夫!懦夫!”
朱懋缓缓转身,看向李道玄地目光似有怜悯与不忍,其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之色后,轻轻言道:
“掌门真人何等尊崇,你何敢如此不敬?”
李道玄眼中满是愤怒、不屑以及讥讽,他口中咆哮声在楼阁中不断响起。
“掌门?狗屁的掌门?他司马元不过是一个乡下佬罢了,你们这群无知之人竟还奉他为掌门,真是笑掉大牙!!!”
朱懋眼露烦躁与不耐,当即一挥便将其甩出楼外。
及至半响,楼阁之外的骂骂咧咧声渐渐消失之后,朱懋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继而在其后脑似有一道幽光闪过,观其印记似是奴印记号。
他喃喃自语地道:“特赦?不过是换个牢笼罢了。”
当初司马元将他们师兄二人放出之前,便找他谈了一次话。
结果便是后脑多了一轮魂印光晕。
命都被其时刻攥在手里,拿什么去争掌门之位?
与紫霄派相似场景在紫霄派诸峰的某些角落发生,有人意欲待司马元退位之后、叶晴珊掌执之时搞些小动作。
甚至还有人胆大包天地意欲‘取而代之’,不过都被身边人揭发的揭发、阻止的阻止,少有成功。
即便有不少漏网之鱼,在听闻紫霄大殿谕令之后,便彻底偃旗息鼓。
紫霄大殿,诸真云集,上人汇聚一堂。
旋即俩道浩荡气息滚滚落下,众人是神色一惊,继而露出狂喜。
掌门真人果然有办法助副掌门登临元婴真境,果不欺我等也。
顷刻,殿中一阵轰隆声音响起,“恭迎掌门!”
高台之上,一道平淡话语落下:“起身吧”。
众人轰然喝道:“多谢掌门”。
及至众人礼毕之后,高台之上司马元目光落下,环视一周后,目光落在长老阁众人身上,缓缓言道:
“今日殿议,乃是选出紫霄派新任副掌门,并立即熟悉宗门事务。”
殿中霎时一静,继而当场喧哗。
不少人更是大跌眼镜,惊呼不已。
尽快选出副掌门?还掌执紫霄派事务?
掌门这是何意,莫非掌门之位不是由叶副掌门接替?
殿中一阵喧哗之后,位于殿首的曹骐骥、诸葛无常轻咳了一声,噪杂气氛渐渐消逝。
随后曹骐骥躬身行礼,“启禀掌门,不知先前之议为何?”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高台之上的那道朦胧身影。
其沉寂少许后,一道悦耳清冷话语徐徐道出:“宗门大位事关重大,岂可由晴珊专掌?”
众人心中咯噔,不知这位何出此言。
下方诸葛无常皱眉紧锁,似是疑惑,更似迟疑犹豫。
这时,却闻副掌门叶晴珊缓缓言道:“何况,近来我忽感机缘将近,生出远游之心,些许俗务羁绊住晴珊心神,实乃大道阻碍。”
“故而,方才趁机生出卸任之心。”
殿中一片沉寂之后,再次爆发蜂鸣般的嗡嗡议论声。
司马元轻轻一摁,殿中议论霎时戛然而止。
随即他目光落下,直视曹骐骥、诸葛无常、南宫阙以及莫愈等人身上。
他气息鼓荡,威严落下,殿中人人心凛。
司马元目光平静,淡声道:“长老阁有何推荐人选?”
此话落下之后,殿中之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而今长老阁共有九人,分别是新任大长老曹骐骥、二长老诸葛无常、三长老
南宫阙、四长老朱懋以及五长老莫愈等人。
其余四位长老便是丹符阵器四大峰主升任的长老。
当然,以而今紫霄派的实力,金丹上人自然不仅仅只是这九位,还有诸如李道玄、王澜、楚平天等一干新晋长老等暂时未有资格入住紫霄大殿。
九大长老之中,则是以大长老曹骐骥、二长老诸葛无常以及四长老朱懋分量最重。
至于三长老这个位置稍显特殊,南宫阙自履任此位之后一直谨言慎行,未曾过多干涉紫霄派内务,以免引起诸多不必要的猜忌。
毕竟,掌门真人当初可正是以三长老开始其登极之路。
这时在众人瞩目之下,却见诸葛无常低眉敛目,不发一言。
至于诸如南宫阙、莫愈则神色平静,一副唯掌门真人马首是瞻之状。
丹符阵器四大长老的目光则瞟向曹骐骥,不断使眼色。
朱懋则微微垂首,似在看自家脚尖。
司马元眉头一皱,看向几位长老的目光似有不耐,当即喝道:“作为掌执宗门上下的长老阁岂可临事犹豫、迟疑不决?”
听闻掌门似有震怒之意,殿中人人心颤,尽皆不由自主地齐齐躬身。
“速速商议副掌门,尽快落实。”
众人当即恭诺。
长老阁曹骐骥、诸葛无常对视一眼后,竟齐齐异口同声地道:“曹长老当可为副掌门人选!”“诸葛长老当可为副掌门人选!”
两人表态之后,其余长老纷纷附议。
或是支持曹骐骥,或是支持诸葛无常。
然而众人之中,唯有朱懋沉默不语。
司马元轻轻一摁,目光转至南宫阙身上,“南宫长老可有人选?”
南宫阙闻听掌门亲自点名,当即出列,躬身行礼之后,垂首言道:
“南宫谨遵掌门一切谕令”。
司马元摆手道:“不必如此,说说你等看法吧。”
不是你,而是你等。
其话中之意,南宫阙当即了然。
南宫阙昔日为剑峰剑魂堂主,掌门真人同出一脉。
掌门既要挑选继任人,自然不能不顾及剑峰弟子。
殿中不少由剑峰各堂升任上来的峰主长老齐齐看向南宫阙,目光闪烁。
南宫阙闻言沉吟少许,似斟酌片刻后,缓缓言道:“南宫以为,而今我紫霄派掌执西冥三州,诸事皆定,内无隐忧、外无大患,当以求稳为主。”
他看了眼上方司马元后,言道:“故而,南宫以为下任副掌门乃至掌门真人理应以‘老而持重’较为稳妥。”
道完之后,他当即躬身一拜,“此不过南宫一点愚见,下任副掌门仍需由掌门定夺。”
司马元轻轻颔首,“起身吧”。
南宫阙默然起身,回至行列。
殿中之人暗暗皱眉,老而持重之人?
纵观紫霄大殿都是修道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老妖怪,搁在凡间谁不是老不死的?
不过既是修道之人,自然不能单单以修道岁月而论。
有些人脸色微变,似是想到某位存在,其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殿首的那位。
还有人则微微皱眉,莫非掌门也属意天书峰那位?
第二十四章 秋后算账
在而今紫霄派一干前辈之中,随着前任掌门、峰主以及长老等人不断消逝与陨落,似乎仅有前任大长老裴筠潇、天书峰前峰主诸葛衍以及神丹峰主曹骐骥称得上‘老而持重’了。
严格而言,大长老曹骐骥还算掌门真人的修道前辈,且还是其领路人。
如此称其一句‘老而持重’,也算名副其实。
殿中想到这一层的人渐渐明朗,目光落在大长老的身上之人愈发之多。
司马元目光落在曹骐骥,“曹长老以为何人合适?”
曹骐骥正欲道出诸葛无常合适,但随即想到司马元方才之言,他不禁有些沉默。
少许之后,曹骐骥轻轻吐出口浊气,眼神露出清明之色。
他缓缓言道:“如果宗门需要掌门有征伐四方、开疆拓土之能,曹某不敢胜任。”
他语气一顿,沉声道:“可若宗门需要维持家业之老奴,骐骥愿为紫霄派再护道百年。”
声音落下,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事实也正是如此,若说数十年前的曹骐骥还对掌门权势有所贪恋的话,那么而今的他唯愿紫霄派安安稳稳、长治久安了。
年老志衰可不仅仅只有凡人,修道者亦是。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曹骐骥比司马元早入道五十余年,至今修道已近百年了。
虽说金丹真人享寿五百载,可那是以始自终的顺风顺水,如此一路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方可享寿五百年岁月。
但曹骐骥自修道以来,历经的杀伐争斗不计其数,修道潜力早已用尽。
只有他自己清楚,倘若日后再无征战的话,他或可存活两百年。
可若是旦有征伐,再起损伤的话,恐怕会缩减许多。
故而其所言的为紫霄护道百年可并非虚言。
至于剩余百年,难道还不容许他曹大前辈安养生息百年么?
殿中诸位峰主与殿阁之主都知道而今天书峰那位似传出异恙,或许是早年历经波折,心路历程更是跌宕起伏,一路上下浮沉不定。
尤其是自掌门真人登位之后,一系列的意外变故,更是令那位饱经风霜雨雪、痛失诸多。
诸多打击接踵而至,终于将他击倒。
这些事情,还是司马元回归紫霄之后才获悉的。
本来按他之意,天书峰诸葛衍方才最佳人选,但因其时日无多,他不得不放弃。
略过这些杂乱思绪不提,司马元目光清明,他目光落下,环视一周之后,对着众人言道:
“曹长老德高望重,老而持重,可为我紫霄派下任副掌门!”
众人闻言一凛,心中齐齐一震。
司马元心中唏嘘,缓缓言道:“日后我与叶副掌门不在宗门之后,当由曹副掌门掌执宗门上下。长老阁、诸峰峰主、殿阁之主辅助。”
紫霄大殿当即响起一道轰隆恭诺声。
旋即司马元轻轻看向曹骐骥,他轻轻点头,身影一跃。
在众人瞩目之下,曹骐骥落在高台之上,立于司马元左侧。
旋即,司马元目光落下,淡声道:“诸峰各殿,参拜新任副掌门吧。”
殿中众人当即以长老阁诸葛无常、南宫阙、朱懋以及莫愈等人为首,齐齐躬身一礼:
“参见曹副掌门!”
众人肃然一礼,齐齐恭声道:“我等参见副掌门!”
曹骐骥目光复杂,轻轻一叹,神色慈蔼平和,温声道:“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众人谢过起身。
司马元对着曹骐骥轻轻点头之后,便与叶晴珊身形一纵。
在紫霄大殿众人惊诧之下,两道宏光向着殿外一跃。
众人心中一颤,掌门与叶副掌门此举莫非是要彻底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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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紫霄峰巅,司马元、叶晴珊并肩而立。
身后一阵呼啸声响起,正是曹骐骥来临。
司马元转过身来,看着曹骐骥鬓角白发,忽而促狭一笑:“曹仙师,当初弟子在神丹峰上曾言,若是大难不死,比予厚报。今次弟子可以兑现诺言了啊。”
曹骐骥闻言,神色一怔,看着司马元促狭神色似有恍惚之意。
继而他哑然失笑,继而故意板着脸颔首道:“唔,小友也算重诺之人,本座记下了,日后必有厚赐!”
旁侧叶晴珊满眼惊诧,好奇地看着司马元与曹骐骥二人。
旋即,紫霄峰巅响起两道爽朗笑声。
笑声传遍紫霄峰上下,不少堪堪走出紫霄大殿之人闻声抬首,目光复杂。
尤其是紫霄峰副主李道玄更是满眼阴霾,低低地冷哼一声。
旁侧朱懋看了他一眼,李道玄冷脸一僵,便轻轻甩袖而走。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后,目光似有诡谲。
掌门真人当初放此叛宗之人时,他们便颇有微词,毕竟认为乃是站在宗门利益的角度来看待此人的。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成分乃是他们未能将紫霄峰据为己有的恼怒,其余之人便不得而知了。
这时,一道幽幽声响起,“紫霄峰主似乎对于新任副掌门颇有不满啊?”
此言落下,紫霄大殿顿时一静。
众人齐齐驻足,转首看来。
李道玄正欲飞腾的身形霍然转身,看向那说话之人。
他阴恻恻地言道:“不知莫峰主是何意思?”
说话之人正是灵霄峰主莫愈。
莫愈目光平淡,嗤笑道:“你是傻子么,怎么还听不懂人话?”
李道玄呼吸都为之急促,双目几近喷火。
他一字一句地道:“莫峰主可是要挑起两峰斗法?”
莫愈目光诧异,暗道看来此人倒是不笨,他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何须这般复杂,你我斗上几个回合不就行了?”
他看着李道玄,冷笑道:“你我到‘生死台’上走上一遭,如何?”
四周之人有些面面相觑,不过更多的人倒是眼露戏谑地看着李道玄。
两人都是金丹中期,而且观莫愈的修为,似乎还稍显孱弱。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莫愈乃是剑峰剑气楼出身,其战力或可提升一个台阶。
严格算来,李道玄修为比莫愈高,但战力却稍差上一线。
这时李道玄看着四周投来的戏谑眼神,身上气息正欲勃然而发。
这时其身侧朱懋看了眼李道玄后,对着莫愈温声道:“莫峰主方才误会了,我师弟对曹副掌门并无任何不敬。”
他脸上露出温煦笑容,言道:“若是我这师弟有何不敬之处,朱某在此向莫师弟赔礼了。”
说完其身形微微一躬,四周之人目光微闪,看向朱懋的目光悄然变化。
再无先前的漠视与疏离,眼神之中反而露出警惕与戒备。
能有如此宠辱不惊之人,非是本身性格、脾性堪比圣人,便是城府极深之人。
此人,不好招惹。
旋即众人渐渐露出郑重与正色。
莫愈微不可察地眉头一皱,脸上露出缓和之色,看了眼李道玄,冷哼一声后,“也罢,今日看在朱峰主份上便放你一次,还请李副峰主下次发出不当言行之前,稍稍想想宗门戒律。”
说完之后,莫愈当即转身,
摆袖而走。
众人见这场斗法到底是未曾打起来,眼中稍稍遗憾,好戏没开张。
不少人倒是松了口气,下意识一抹额头,似有冷汗冒出。
李道玄口中低吼,“你欺人太甚!”
说完他身形爆出,直奔莫愈而去。
呼啸声、破空声当即惊动殿外众人。
朱懋脸色一变,莫愈似早有预料,眼中露出讥讽。
这时,李道玄身形已然逼近莫愈,抬手便是一掌重重地拍在莫愈身上。
莫愈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口中疾呼道:“你.....。”
旋即不待稍显愕然的李道玄反应过来,四周数人迅疾飞奔而至。
赫然正是执法殿主唐鸣、裁决司主司王澜、戒律司主司王道盛三人。
唐鸣身上金丹气息散开,口中厉声喝道:“大胆,竟敢在紫霄大殿行凶,你该放肆!”
旋即不等李道玄反应过来,唐鸣手中似早有准备的灵网当空罩下。
王道盛则目光复杂,似欲前去救援。
但李道玄却误以为三人皆来擒拿,脸色当即大变,身形更是猝然后撤。
至于王澜则目光一转,看向正极速扑来的朱懋身上。
继而在众人色变之下,紫霄大殿当即爆发一阵阵灵机碰撞声,似有数道闷哼声响起。
随后在朱懋瞪目怒眦之下,李道玄身形惨然的被唐鸣拖走,其身上数道狰狞剑伤令人不寒而栗。
及至唐鸣走来后,众人下意识的推开数步。
唐鸣履任执法殿主以来少有出手,今日似乎是其首次出手。
但甫一出手,便露出惊人战力。
呼吸功夫便制服同阶存在,足可堪比金丹顶峰存在矣。
这时李道玄满眼怨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莫愈,怒气未消地道:“你耍诈?果然剑峰之人都这般卑鄙无耻!”
此话一出,不少人看向李道玄的目光霎时一变,再无先前的同情与怜悯。
只有满眼的避之如蛇蝎。
而今上至掌门真人,下至诸峰殿阁长老,哪处没有剑峰弟子?
而此子竟敢如此昏头一般的辱骂整个剑峰之人,无疑是堵死了自家唯一的生机。
这时,长老阁几位长老显出身形。
诸葛无常微微皱眉,看了眼唐鸣、莫愈等人一眼后,再看摊在地上一脸怨恨愤怒的李道玄,其眉头越发深了。
他瞥了眼身侧南宫阙,只见其摆了摆手,“带下去吧”。
这时两道疾呼声响起,“且慢!”
却见正是朱懋与王道盛。
朱懋见诸位长老抬眼看来,他肃然拱手一礼,俯身一拜地道:“请诸位长老明鉴,我师弟一时冲动,迷了心智,方才冲撞了同门,还请长老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这时唐鸣一指,不知何时昏迷的莫愈,厉声道:“一掌便将同门重伤昏迷、几近垂危,还只是冲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岂能与我等同门为伍?”
他目光森然,杀意凛然地道:“就该按宗门律令,将此人枭首抽魂,以儆效尤!”
朱懋心头大震,看向唐鸣的眼神似有惊诧,他想不明白为何这几位剑峰之人如此这般的要置李道玄于死地。
他心中忽然悚然,下意识的抬首看向紫霄峰巅。
若无那位的授意,这些剑峰之人岂敢这般乱来?
这时,南宫阙目光冷冽的扫了眼朱懋之后,朝着李道玄厌恶地挥了挥手,“就按宗门律令处置吧”。
当初此子截杀掌门之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第二十五章 尘埃落定,上界隐秘
谁也不曾想到,紫霄派的‘秋后算账’就这么匆忙的开始了。
那些纷纷遭殃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参与谋宗逆乱、逼死陈青琬之人。
掌门真人接替大位之际碍于紫霄内部稳定,未曾大动干戈,仅仅惩戒了部分牵头之人。
今次他们一干剑峰之人的悍然动手,既是新任副掌门曹骐骥的授意,更是高居紫霄峰巅那位的默许。
他们这些剑峰老臣自始自终都知道,掌门真人可并非圣人。
掌门真人对三师姐陈青琬的情谊,他们心知肚明。
至于那位新任副掌门为何暗中授意此事,他们也一清二楚。
既是笼络剑峰一脉,也是对掌门真人的一个交代与态度。
拥护掌门、支持剑峰的态度。
这场秋后算账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直至副掌门亲自掌执紫霄内外,掌门真人与叶副掌门未曾再现身之后,方才渐渐停歇。
在诸峰各殿之中,紫霄峰主朱懋请辞,长老阁应允,但仍允其长老之称号。
其后朱懋便隐居在偏峰,数十年不曾出峰半步。
副峰主李道玄则按紫霄‘同门相斗,应执鞭挞两百灵鞭’律令,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其后在执法殿主唐鸣、裁决司主司王澜以及戒律司主司王道盛等领携下,对诸峰顺势展开了一场大清洗。
趁着这次清洗,剔除了不少昔日叛宗弟子残余势力,甚至还连诸派新近安插的棋子都揪出不少。
算是在紫霄派乃至青鸿州都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而正是这场清洗,紫霄派以长老南宫阙、灵霄峰主莫愈以及刑峰新任峰主楚平天等为首,剑峰新峰主钟灵韵、神丹峰主霍小玉以及东北镇峰诸位峰主等开始拥戴新任副掌门曹骐骥。
至此,整个紫霄派三十六主峰、七十二镇峰以及七百二十巡天观足有三分之二多数向心一统,归心紫霄大殿。
不少人事后悚然醒悟,喃喃自语地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副掌门曹骐骥顺势坐稳掌执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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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屏障之前,司马元负手而立,傲立千丈高空之上,目光阴冷冰寒。
其身形旁侧三道身影傲立,正是灵婴分身与问神剑灵。
另外那位,却是尾随而出的青龙镇守。
数刻钟前,叶晴珊已然离去。
破障之后,直飞高空,遁入飘渺。
司马元轻呼出口浊气,青赤长剑傲然在握,熠光闪耀;炽烈剑芒呼啸不止,震荡四方。
其身侧问神剑灵当即轻轻一跃,便飞入三尺青锋之内。
霎时,问神剑身银光闪烁,剑气瀑布铺散开来。
灵婴分身虚影一飘,与融入司马元背影。
司马元目光当即精光炸裂,口中轻喝一声,举起问神剑向着前方屏障霍然一斩而下。
嗤嗤声大作,剑气四散飞溅,激荡不已。
僵持片刻之后,一道轻微的咔咔声传来。
司马元精神一振,低喝道:“走!”
话音未落,其身侧青龙口中嗷吼一声,一阵青烟轰然散开。
呼吸之间,一条数丈大小的青龙骤然浮现。
司马元身形猛然一跃,脚踩青龙头顶,向着前方那道裂开一道缝隙的猛然一撞。
嘭地一声,那道隔绝天地的屏障在一阵颤抖之后,便被撞出一个人形缺口。
一阵炽烈光芒急闪之后,在屏幕另侧显露出司马元的身影。
他低头看了眼自家稍显破烂的衣袍,一阵青光笼罩之后,其身形再次走出。
已然是位身形修长的俊逸青年。
司马元捋了捋垂下乌发,目光平静。
旋即一阵剑光嗤嗤声之后,司马元三千乌发剃落,头顶亮瞠。
他喃喃自语地道:“三年不留发,三年不杀生。”
话音落下之后,天地之间一片安宁,唯有冷风凄凄。
自今日开始,司马元将为素姨守孝三年。
风声呼呼而过,司马元身形渐渐消失,似有一道呢喃声在空中飘散。
“司马愿
以一生阴德,换取素姨来世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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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国,金璃城。
城中熙熙攘攘,行人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一道头戴斗笠,身披朴素单衣的青年默然行走在街旁,他走马观花地扫视两旁店铺。
酒楼、商铺以及茶馆等鳞次栉比,并排而立。
自其内传出的宾客喧哗声、吵闹声以及小二吆喝声纷纷入耳,闻听之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宾主皆欢的画面。
斗笠身影正是司马元。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他抬脚行走之间,一道道扑鼻香味纷至沓来,如惹人心荡的香辣烤肉味、五味俱全的炒菜味、久久不散的甜品灵果馨味儿以及甘醇可口的浓香酿酒味等等,沁入心脾、乱人心神。
随着司马元目光移动,两旁高阁画楼依次映入眼帘,诸如‘天仙居’、‘百酿坊’、‘好客来’、‘锦绣缘’以及‘烟雨楼’应有尽有。
而这其中美食、仙酿占据多数,生意火爆,俨然全场爆满;其次便是诸如‘烟雨楼’、‘极乐阁’以及‘姊妹楼’等几大令人会心一笑的绣楼。
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俊俏姑娘倚门靠窗,有人身穿素衣,双眼娑婆、目光痴痴,竟有无语凝噎之态,令人大为怜惜;有人粉黛轻施,红袍绿衫、锦绣罗裙,双眼望穿秋水,勾魂夺魄;还有人眼露怯怯,颜容娇羞,似有欲拒还迎之态,撩拨来往行人。
司马元目光平静,徐徐而过。
继续向前,则是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咒骂声以及仿若万贯家财一朝散尽的悔恨痛苦声传来,令人不少人望而却步的同时,眼中却泛着火热炽烈的绿光,那种跃跃欲试之意不言而喻。
司马元抬眼看去,完全由鎏金银锭打造的牌匾之上正镶嵌着‘一夜暴富’数个大字,撩动不少野心勃勃之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旋即一阵叱喝声传来,“那谁,别挡道,闪一边去。”
司马元下意识抬头,只见前方内城门口一位身穿盔甲的副尉厉声叱喝道,正一脸怒意地看着司马元。
其眼中的不屑、厌恶以及俯瞰之色自然落入司马元,仿若生来便高人一等,视他人为蝼蚁。
司马元默然让开道路,行至路旁。
那人见此,冷漠脸色一缓,继而不屑地冷哼一生,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之态。
司马元注意到,其虽是一位城门值守的副尉,但其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人俯视与不屑之态已然证明其心中之所想:
区区贱民,岂能与我为伍?
司马元默然,心中自语地道:一旦沾染上口腹之食欲、钱财之贪欲、美人之**以及权势之名欲等六欲七情,必会玷污道心,阻碍道途。
食欲化斗志,**易陷情劫,贪欲失人性,权势腐心智。
司马元意欲晋升半步灵神境,除去修为、境界需要同步进行之外,心境同样需要提升。
诸如净化心中恶念,洗涤身上煞气乃至杀孽等。
此外,便是感悟晋升灵神天境所需的天地大妙。
灵神者,乃是由凡入神,自泥丸尘世之神彻底脱胎换骨,一跃而成为神灵之体。
所谓‘成就灵神境,方是天上人’便是此理。
至于关于灵神天境的奥妙,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诉之于口。
譬如有人悟剑飞升,破空而去,此乃领悟了剑道真意。
有人道法通玄,大开天门,羽化飞神,此乃玄道真意。
也有人感悟人间百态,褪去俗念杂绪,心念归一,成就不垢真意。
更有那西方净土,坐而顿悟,一朝醒悟而步步生莲,成佛而去。
这些都是,修士领悟了大道真意而修出神灵之体、成就天命。
司马元垂首不语,默默感悟着,行走在这当日征战之地。
他时刻都在扪心自问,自己修道之目的、所持之执念以及大道真意等到底为何。
而他意欲攀登上境,又需要领悟何等真意?
这种真意能否助他攀升大道,成就天命?
这些都是他不断寻找了,也是他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感悟之事。
良久之后,司马元目光渐渐清明,呼出一口浊气后,心神安宁沉寂。
既是修道之根,自然不可一蹴而就,感悟大道之事记不得,且此事还需要莫大的机缘方有一线机会。
暂时摁下这些念头,他轻轻抬首,仰望高穹,当日斗法之地在高空之上,未曾近距离接触这琉璃国都城。
司马元看了眼上空便收回目光,今次到金璃城的目的便是寻找那枚天殊镜片。
当日叶晴珊离去之后,并未带走那三枚镜片,非是无法使用,而是那位名唤云霄的叶晴珊主魂并不需要,或者说人家根本不稀罕区区残废灵宝。
司马元悻悻然收起,人家生前乃是上界大能,至于修为有多高、为何是‘生前’等问题,司马元也没敢多问。
离别之际,师姐叶晴珊倒是与司马元好好地叙话了一段时间。
两人倒也未曾谈多少私密话题,顶多就是唠叨一些修道注意事项。
譬如进阶半步灵神时三魂七魄的融合的步骤啊,有哪些邪魔妖道或者心魔前来袭扰啊,亦或者是在这之前的需要哪些准备工作啊等等。
仿若都是碎碎念念的小事情。
司马元初始听的欣喜若狂,继而眉飞色舞,随后则有些心惊肉跳乃至惊悚骇然了。
师姐叶晴珊竟然将上界的大致情况,有意无意地透漏出来。
诸如上界的九大超级巨阀,妖魔鬼神巫蛮仙等等自成一家,占据仙域的半边天。
还有上界名唤‘灵神域’,这九大超级势力共同掌执天下,化作九宫八卦模样宰执四方。
还有其余诸如各自那些宗门都是何等势力、门中实力如何以及派系争斗等蜻蜓点水地提了几句。
但就是这寥寥几句,便在司马元脑海之中勾勒出一道大致的轮廓了。
司马元目光闪烁,晦明不定。
在介绍这九大势力之中,师姐着重介绍了某个仙道势力,甚至连其内的几大派系道脉都阐述了一清二楚。
甚至还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个仙道势力某个衰落的道脉之主复姓司马。
司马元那时心中当即掀起滔天骇浪,从那一刻起,他便心中所预感,这个仙道势力必然与自家身世有着极其深的渊源。
甚至说不定自家便是这个势力之中某个嫡庶子。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不过是猜想,他并无证据来证明自家便是自上界而来。
忽而,司马元渐渐沉默,他想到了素姨的死。
素姨走的太快,定然有很多东西未曾来得及交代。
而这些东西又定然是揭开自家身世的最为重要的线索,或者能从其口中获悉那对生身父母到底在哪儿。
司马元心中一叹,而今却是为时已晚。
他目光复杂,眼中似有痛苦、遗憾与失落,甚至还有一丝迷茫。
旋即,司马元缓缓收敛情绪,就连那一丝迷茫都被他顷刻掐灭。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坚定。
司马元目光沉静,口中喃喃自语,却混糊不清,弱不可闻。
今次若能摄取掉天殊镜片自然最好,若是无法,他便立即抽身离去。
主意打定之后,司马元提步向前,走入内城。
金璃城内城相较外城稍显静谧,诸多成群结对的甲士凛然踏步而过。
时不时传来震喝声与呵斥声,俨然军纪严明,非城防吏卒可比。
司马元行走之间,身上隐匿道法覆盖,常人自然难以发现。
他目光上移,微微感悟一番之后,落在皇宫府内。
忽而,他眯了眯眼,方才在寻觅那琉璃国内潜藏的天殊镜片之际,似被人刻意掩盖了一下。
他暗忖,莫非那背后之人知道他要来,此人又是何等修为?为何他竟丝毫未曾察觉此人的所在?
司马元有些踟蹰不前,犹豫不决,脸上露出阴晴不定之色。
少许之后,司马元脸上犹豫迟疑之色缓缓消失。
他呼出一口浊气之后,目光露出清明之色。
继而他身上流光一转,身形轻轻向前一踏,一阵光芒闪烁之后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