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夜思邱鹰今后路,秘筹宁煜欲闯丹
第五十八章 夜思邱鹰今后路,秘筹宁煜欲闯丹
宁煜此刻已经回归之前那处密林,自然不知道自己随手救下的那傻女人正在咬牙切齿的诅咒自己。
进了密林不久,他远远便看到拴在树上的马匹和一旁的邱鹰。
邱鹰看到宁煜过来,立刻起身相迎。他识趣的没问宁煜刚才去做了什么,只是行礼之后便待在一旁。
邱鹰没有趁机逃离,算是经过了宁煜的第一道考验,宁煜心中微定。他解下马缰绳,对邱鹰道:“我们走吧!”
邱鹰应声是,默默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循着山路来到萍水河畔,自有渡船相侯,上了船,船夫调转船头,小船荡波而行。
一路上,为了照顾邱鹰,宁煜牵马而行。幸好两人脚程不慢,半个时辰之后,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前方城池的大门。
这里是离着萍水山最近的丰州城,这里是座偏僻小城,不过城外却有兵营驻扎,所以这里盘查颇为严格。不过宁煜身上有数道身份文牒,除了流云宗林萧的身份外,他还有一道公门身份,所以很顺利便领着邱鹰进了城。
才进大魏境内,邱鹰多少有些不适应,眼神有些飘忽,不过没过多久,邱鹰便调整过来,泰然处之。宁煜暗中发觉他的变化,更加满意。
对于邱鹰的使用,宁煜还未想明白。他现在势单力薄,没法给邱鹰太好的安排。暂时只能先把他带在身边,在回双陀城之前,再做打算。
坞之前虽然同意自己独自来东山调查,不过却没有答应先回刑风,而是留在了双陀城枳棘那里等自己前去与她会和。所以在回到双陀城之前,邱鹰必须离开。
此次东山之行虽然没有查到道门的情报,可是洪辉的密信到手便是一桩不小的功劳。虽然宁煜现在未能参透其中的隐秘,可单从程佑年截杀信使这件事来看,这封迷信绝对隐含深意,只不过自己缺少情报,暂未勘破罢了。
这封密信在手,这次单独行动哪怕被地知道,也不会太过于怪罪,从这方面讲,这也算是一把小小的保护 伞。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邱鹰虽然经过灵丹治疗,外伤尽复,可是这阵子数度厮杀,亡命奔逃,心疲神劳。宁煜便决定在城中住上一晚,顺便买匹坐骑给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买马的事情,不用宁煜亲自出手,客栈的伙计便代劳了。他久居此地,人头熟悉,消息灵通,宁煜只是多给了点好处,伙计便用了极低的价格买到一匹不错的马。
宁煜和邱鹰分房而居,是夜,宁煜想了一夜,决定将邱鹰派到京城中去。大魏朝堂中许多消息秘密,都掌握在风家上层手中,宁煜这一级的密探所知甚少。但是宁煜布局世俗,现在又处于大魏风家,对于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这对他判断大陆局势和谋划下一步计划都有助益。
不过邱鹰的身份倒是一个难点,他是南齐人,没有大魏的身份文牒,别说在大魏京师了,恐怕只要离开
自己,就连丰州城都走不出去。凭宁煜现在的身份地位倒是能给他办理一张,不过宁煜不想留下任何与邱鹰关联的痕迹和线索。依照五行密部的严密,这种事情绝逃不过他们的调查,到时候必然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宁煜想来想去,这件事只能让邱鹰自己去办,自己身上还有不少银两,只要邱鹰出面买通一两个管理户籍的小官,办理一张身份文牒应该不会太难。宁煜觉得这件事在东山行省就可以办妥。东山行省向来贫穷,当官的油水少,俸禄低,捞外快的门道不多,这件事情更容易办成。而且邱鹰脑子灵活,为人机变,之前又一直跟在程佑年身旁,处理这种事情应该不在话下。
计较已定,宁煜便不再想,转而开始修炼。
这段时间来,宁煜一直勤修苦练,有大把的灵石在手,修炼速度虽然不比秘境之中,可也不会相差太多。培元境毕竟还是修真下品,对灵气的需求没有那么高,不过等到了筑宫境界之后,修真对灵气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再一味地待在世俗里,灵气的供给可就难以为继了。
到时候宁煜必须得找到一处合适的秘境才行,纤羽门的秘境毕竟等级太低,而且位处边荒,前往不易,也不安全,作为一个中转之地尚可,要想当做长久的修炼之地那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另外,宁煜现在身怀奇珍却有点发愁,他不光有一颗百年份的蟒蛇内胆和一对蛇眼,还有十数株松血草,这些材料有玉匣保存,虽然不怕药效消失,可是对于培元境的他来说却是有点鸡肋的感觉。原因无他,这些材料太过名贵,按照已知的单方,远非现在的他能够炼制,依着宁煜估算,最起码也要真意境,宁煜才能冒险一试。这就有点怀宝难销的意思了,让宁煜感到有点难受和憋屈。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宁煜觉得现在的境界实在太过低微。虽然有上品功法和神魂相助,宁煜的修炼速度远超同辈,可是他还是感觉进境太慢。要知道宁煜之前可是醒神境金身玄尊,这就好比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富豪一夜之间家财散尽只能吃糠咽菜,那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宁煜虽然能凭着强大的心境抚平这种巨大的落差,可是内心还是无比希望,能够通过其他途径来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
而丹药就是这么一条捷径!一般情况下,修真者极少使用丹药来快速增加修为。因为境界可以通过外力快速提升,心境却不能。如果境界修为提升过快,而心境跟不上修炼速度,就会增加心魔产生的几率,走火入魔的可能也会大大增加。可是这对宁煜来说却不是问题,他都已经觉醒神魂,心境坚若磐石,反而是修为境界太过低下。如果有现成的丹药能够增加快速增加他的修为,宁煜求之不得。
可是宁煜已知的几种能够辅助提升境界的丹药,要么缺少材料,要么因为境界太低无力炼制,现在想想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除非宁煜用手中现有的材料冒险闯丹!
闯丹是修真界药修的术语。在修真界,炼丹有两
种方式,一种是根据现有的丹方,按比配药,遵循丹师早已摸索出的步骤,按部就班的炼药,难度稍小,成功率高,这也是一般药修炼丹的方式。
再有就是闯丹,那就没有既定的丹方,炼药者依照药物的药性,根据五行平衡,自己推理药方炼药,不过这种办法需要有很深的药理修为,非是常人能够做到。
而且就算你药理精通,技法纯熟,这种方法成功的几率也很渺茫,成功率低不仅是因为成丹困难,还因为成丹后的实际药效难以预测。比如说,你使用了很多名贵的灵植仙草,也成功凝练出丹药,可是丹药的药效有可能非常微弱甚至带有非常大的副作用,这就得不偿失了。投入与所得不成正比,这也算是一种失败。
这种种限制和极低的成功率,导致修真界药修中敢于尝试闯丹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很多成名的药修大佬也不会轻易做出闯丹的决定。这不光是因为丹药难成,而且失败之后对于药修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所以除了极端情况下,药修都不会冒险闯丹,而且就算闯丹,也会私下里秘密进行。
宁煜身为大师级的丹师,自然有本钱和能力尝试闯丹。他现在手中有百年份的蛇胆和蛇睛,这都是巨蟒百年精修的精华所在,本身便具备提升修为的药效,不过在没有炼成丹药之前,里面杂志斑驳,服下之后,先不说药效浪费极大,还会有很强的副作用。这也是宁煜一直未直接服食的原因。
宁煜现在手中的灵植仙草不少,大部分都是从纤羽门中所得,再加上蛇胆蛇睛和松血草,完全可以尝试闯丹。
现在包括松血草在内,各类灵植的数量都不小,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蛇胆和蛇睛,这是主材,但是加起来却只有三份。也就是说如果闯丹,宁煜最多只有三次机会,万一三次全部失败,这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不光耗费大量的精力,这些价值不菲的奇珍灵药也会白白浪费。
深思熟虑之后,尽管失败的几率很大,宁煜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因为现在大陆局势风云动荡,修真界更是潜流暗涌,更有魔修暗中开始插手世俗,这一切都迫使宁煜需要尽快地提升修为,说到底,实力才是硬道理!
对于宁煜现在来说,闯丹成功便意味着修为精进,不光增强他自保的能力,还可以做更多事情,推进自己计划的进行。万一不幸失败,其实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损失。他现在境界低微,如果不去闯丹,根本使用不到这些高级材料,这些奇珍异宝放在身上,不能化作助力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惹他人的觊觎,引来杀身之祸。既然如此,还不如冒险一试,就算失败,也不过失去了修为激增的机会,重回按部就班修炼的道路。相反,如果他不去闯丹,循规蹈矩的修炼到能够使用这些材料的时候,那时的他实力已经今非昔比,还会在乎这种等级的宝物吗?
宁煜取出早已盛放在玉匣中的蛇胆和蛇睛,面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这丹,必须闯!
五十九章 云旭城主仆分道,宝泉斋郿坞思情
五十九章 云旭城主仆分道,宝泉斋坞思情
秋夜微冷,凉风习习,宁煜在榻上盘膝而坐,他抬头看看窗外,明月当空,繁星满天。此刻下定决心闯丹,宁煜心头的郁结之气立刻一扫而空,灵台刹那清明,气贯中宫。
太阴当空,神清气爽,如此良夜,正好修炼!
宁煜挥手间,布下聚灵阵法,五心向天,灵根运转,空中的灵气滚滚而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红日初升,霞光万道,深秋的风中已经多了一丝凉意。此刻,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少,许多需要赶远路的客商已经召集起车队上路,小窗外清晰地传来阵阵呼喝和马蹄声。
床上打坐的宁煜慢慢睁开眼睛,随手收起布阵的灵石。
这阵子,宁煜修炼更勤,每次修炼之后,布阵灵石中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
所幸,纤羽门开采灵矿所得的下品灵石,经过常年消耗后还剩余不少,这其中近一半的量全都落在了宁煜手中,就算分给祝旷许多,剩下的也足以让宁煜修炼到真意境界。
起床梳洗一番,宁煜出门敲了敲邱鹰的门框,里面传来一阵脚步,门被从里面打开。
邱鹰显然早已经起身,常年在军中,作息都已经变得十分规律,哪怕近日来连连奔波,邱鹰还是按时醒来。
他开门,先是让进宁煜,关上门后才躬身行礼。哪怕走廊里并没有外人,邱鹰还是选择这样做。这一点细节,再次说明了邱鹰的谨小慎微。
宁煜含笑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邱鹰叉手而立,神态恭敬。
宁煜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秘籍,放在桌上。
“这是一本上品内功心法,名曰《洞藏经》,你留在身上。”这是一本抄本,原本是宁煜自丙字房总部借出,自然不能送人。宁煜把秘籍往前一推,道:“你的修为太弱,需要尽快提升,不然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会很麻烦。”
“是,主上。”邱鹰心神微震,上品的内功心法可不多见,在江湖中,只有名门大派或者武林名宿手中才会有,这对练武之人来说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在南齐军中虽然也有教头传授内功心法,可是那不过是大路货色,自己的资质不算差的,修炼多年也不过中清境而已。如今这道门妖人随手就是一本上品心法,看来跟着他倒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邱鹰现在对宁煜还谈不上忠诚,不过是迫于无奈才上了贼船。所以虽然嘴上面上恭敬有加,可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抵触的,在心中依然称呼宁煜是道门妖人。
宁煜洞察人心,也知道邱鹰并未完全臣服,不过对于邱鹰这种人,你不能指望他一下子便服服帖帖,而要慢慢的熬练他。邱鹰这种人,不服则已,等到他真正心服口服,他将会是自己最忠心的奴仆。
宁煜又自身上取出一包银两和几张银票,道:“你在大魏没有身份文牒,行事恐怕会有麻烦。这些钱足够你买到一张,但这件事我不能出面,你自己能不能办到?”
邱鹰想了一下,道:“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不能在丰州城。这里有军队驻扎,
太过严格,我现在是个黑户,行动受限,不好操作。我需要主上将我带到其他地方,最好是管理比较松散,治安有点混乱的城镇。”
邱鹰以前在程佑年身边,作为亲信,没少干过蝇营狗苟的事情,所以对官场还算了解。治安混乱的城镇一般鱼龙混杂,官匪勾结,在这种地方,只要打通了黑道的门路便能做成白道的生意,只是买一份假身份而已,没什么难度。
宁煜点点头,道:“我来时经过离这里不远的云旭城,那里符合你说的条件。我会把你带到那里,你尽快把身份搞定,然后去京城!”
邱鹰眉头微皱。
宁煜没有理会他,接着道:“京师乃天子脚下,庙堂之侧,风云汇聚之地,八方闻达之所,消息灵通,我要你潜伏下来,将京中闻听的要事大事秘密汇报给我。”
宁煜说着将一叠写满字符的宣纸交给邱鹰:“尽快背熟学会上面的符号,我在每个符号下面都写了相应的文字,以后你就用上面的符号寄信给我,地址在反面。”
宁煜留的地址是位于秦川城的一座小院,是用祝旷的名义买下,算是两人固定的联络地点。由于两个人不能在那里长住,所以便买了个不识字的哑仆人打理,这哑仆人是祝旷自街面上挑选的乞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忠厚老实,别的干不了,收收信件还是能够胜任的。
宁煜看着祝旷将这一应物事放入怀中,接着道:“我还有事在身,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我们先去吃饭,之后立刻启程。将你送到云旭城后,我们就分手,其余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去处理了。”
自始至终,宁煜都没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告诉邱鹰,其实祝旷也是一样。这样做,除了能保持自己的神秘,让邱鹰和祝旷对自己心存敬畏,另外便是,如果两人落入他人手中,便无法将自己的根底全部透露出去。他现在根基尚若,所谋又步步惊险,哪怕再小心几分也不为过。
事情交代清楚,宁煜便径自回房。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双骑离开客栈,出了丰州城西门,一路疾驰,当天中午便到了云旭城。将邱鹰送入城中,两个人相互别过,这对露水主仆就此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邱鹰自在城中走街串巷,打探消息,寻求门路办理自己的身份文牒,宁煜则跨马出了云旭城直奔双陀而去。
路上无事耽搁,宁煜的速度相比之前快了许多,几日急行,已经距离双佗城不远。
宁煜这几日一直抽空推算手中药材的搭配。现在他手中最主要的便是蛇胆,蛇睛和松血草,其中蛇胆和蛇睛是这次闯丹的主材。巨蟒百年修炼,一身精血修为都融入其中,能否炼制出提升修为的灵丹,就取决于这次闯丹能否成功提取出蛇胆或者蛇睛中的精华。
宁煜只有三次机会,所以不得不慎而又慎,闯丹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株药材,都要详细反复的推算数次,以期能够提升闯丹成功的概率。
数十种药材的药理特性在宁煜脑海中融会贯通,他不时剔除那些和蛇胆蛇睛药性犯冲的灵药,然后又费神费力的寻找其他能够替代的材料,然后
再剔除,再替换,终于大体制定出两套理论上可行的丹方。可是各种药材具体的用量、投放时机、火候等等细节问题还需要更精密的计算和推演,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得了,需要宁煜静下心来,慢慢的完善。
一路秋风相随,胯下的骏马四蹄奔踏如雷,远远地,双陀城高高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这里离着城门已经不远,路上行人渐多,为了避免伤人,宁煜轻拍马背,骏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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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宝斋中,二楼的卧房之内。
坞坐在牙床之上,对着铜镜梳着头发,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佳人青丝勾云鬓,朱唇凝脂淡淡妆,娇媚的容颜与镜中丽容相映,美不可言。
经过这几日的将养,坞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下床走路,除了留下几道疤痕,再无大碍。
宁煜离开这几天,坞没有向地鸿报告,枳棘隶属木部,对两人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自然不会多管闲事。所以坞这般做法实际上是帮宁煜做了遮掩。
算上白泽莫名渊那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坞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已经违反了五行密探的多项规定,这无疑是渎职。可是她已经认定宁煜对风家并无二心,又肯舍命救下自己,一颗芳心系于他身,又怎么会给宁煜招惹麻烦?坞私下里觉得,自己的行为虽有徇私之嫌,可是并没有损害风家的利益,就算有几分不妥,又有什么打紧?
地鸿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深思熟虑才做出的选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之所以选择坞,就是因为坞高傲的眼光和冰冷的性格,以及身为风家人对风家绝对的忠诚。可是他没想到,坞冰冷高傲的表面下是深深的孤独,更没想到宁煜的真正身份是修真者,他的身上无形之中散发着神秘、不凡的气质,这对于感情上一片空白的坞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坞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她第一次见到宁煜开始,宁煜就给她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刚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宁煜是自己监视的目标,可随着两人相处日久,坞发觉宁煜和自己往常见到的男人大不相同。面对自己,宁煜从无一丝一毫的波动,这让坞对宁煜充满好奇。
随着两人相处日久,坞渐渐发现宁煜的许多优点,处变不惊,足智多谋,细心体贴,智勇双全,面临生死险境更是挺身而出舍命救了自己。
自古情关难过,坞不过是个未经红尘**的女子,冰封的心瞬间化作水的柔情。
情窗半掩传春语,心扉乍开恋意浓。
坞看着镜中人,不由得有些痴了。
恍惚中,一阵的马蹄声传入耳中,坞起身来到窗前,循着小窗往外看去,大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木梳自坞手间滑落,一股热流蒸腾而上,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第六十章 宝泉斋中借血鸽,宁煜郿坞再相逢
第六十章 宝泉斋中借血鸽,宁煜坞再相逢
宁煜没有直接进入宝泉斋,而是过门不入,在近处寻了家客栈安顿下,换了套衣服之后才游游逛逛的进了宝泉斋的铺面。
一旁的大朝奉早已认出宁煜,赶忙招呼同伴应付其他的客人,两人打着花腔,宁煜便被引到后院。
宁煜没有先去见坞,而是询问枳棘。那大朝奉立刻进去通报,不多时出来回复宁煜,枳棘已在后院会客厅等候。
宁煜进去,门一关,枳棘躬身施礼道:“枳棘参见大人。大人,您回来了。”
宁煜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要用你们的血鸽往神川发道密报!”
枳棘一怔,血鸽密信的分量,他心知肚明。却不知道这一遭,眼前这位土部大人究竟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竟然张口便要血鸽。
不过他等级比宁煜要低,对方又是天下巡走,有便宜行事的职权,而且两人分属两部,他也不好询问,转头便吩咐手下准备血鸽去了。
宁煜借来纸笔,将东山之行所见所闻详实的写在纸条上,末了将纸条和那封邱鹰携带的密信卷成一条放入小指粗的竹筒里。
不多时,那名扮作大朝奉的木部吏员匆匆赶来,将一只洁白的羽鸽递给宁煜。
宁煜将竹筒插进鸽子腿上的暗扣里,走到院中,扬手一抛,那只喂了药的羽鸽立刻展翅盘旋而上,辨明了方向,展翅疾飞而去。
宁煜看着鸽子,直到它飞远才回到屋内。
屋子里,枳棘早已备好茶水,他亲自给宁煜倒了一杯,道:“大人,您喝茶。”
宁煜点点头,和枳棘相对而坐。
“大人,此次东山之行可还顺利?可曾遇到危险?”宁煜临走前只说了要去东山,并未交代此行的目的。枳棘虽然好奇,不过两部之间毕竟存着忌讳,不好打听,他这么问倒不是有意探寻什么,只是客套之言。
宁煜微一摇头,道:“不瞒你说,这次东山之行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那人太过机警,我跟丢了。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行倒是另有收获。”
宁煜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便不再往下。枳棘能做到一城主事,自然是精明过人,知道此事涉及机密,立刻闭口不谈。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宁煜这才问起坞的情形。
枳棘道:“大人放心,有水部的伤药养着,贵属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估计再有几天,行动便无大碍。”
宁煜点点头,道:“那烦劳找个人引我去见见她,我和她还有事相商。”
枳棘起身道:“大人稍坐,我这就去安排。”
枳棘离开不久,便有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对着宁煜一施礼道:“大人,请随我来。”
宁煜点点头跟着丫鬟上了二楼。
“大人,前面就是坞大人的房间。”丫鬟指了指走廊的房门,宁煜点点头,丫鬟知道两人有事要谈,施礼后便离开了。
宁煜径自走到坞房前,手刚抬起,门却已经开了。
坞如同往常一样穿了一件纯白色的
衣裙,倩影如斯,唯一不同的是,清冷的感觉尽去,站在那里,发佛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她的面容似乎清减了几分,更显清秀,虽然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宁煜看着房中的坞,微微一笑,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欢愉。宁煜微微一怔,最近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容易受世俗的干扰,所幸这些细微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有神魂坐镇,倒不怕会产生心魔。
坞注视着宁煜,目光里透着几丝欣喜,嘴巴嚅嗫几下,终于还是抱拳一礼,道:“大人。”
宁煜含笑道:“师姐,几日不见怎么生分了?”
坞面上一红,让在一边,再开口已经换了称呼:“师弟,请进。”
宁煜进了屋,顺手将门半掩,宁煜之前也不注意,可是对世俗的了解多了,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将门半掩,这样既能保密又能防止外人说闲话。
宁煜开始关注世俗的一些道理规矩,刻意的模仿凡人,一开始只是出于这样做更像凡人的理由,可是他没发觉到,潜移默化之下,他的一言一行自然而然的在与凡人同化。修真者归根结底也是人,只不过在修炼的过程中,他们为了专注地寻求仙途,逐渐摒弃了人的一些欲念。但是人的种种特性只是沉睡,却不会消失,这一点,宁煜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
坞住的这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装饰用品都很讲究,宝泉斋毕竟是古玩行当,又名声在外,自然有种古色古香的氛围。
慢慢地行走,坞的伤势已经无碍,只要不是剧烈运动,丝毫看不出她腿上有伤。
坞请宁煜坐下,帮他倒了杯茶水,这让宁煜有点受宠若惊。
坞一下子变得这么温顺,自己也很不习惯。她帮宁煜倒完茶便坐在床沿上,臻首微垂,一双眸子时不时地看一眼宁煜。
其实在外人面前,坞还是冷冰冰的,不过和宁煜独处,刹那间棱角全无。坞之前眼光高远,又受家中长辈宠爱,终身大事一直由着她的性子耽搁下来,如今,她已经年近三十,正是熟透了的年龄,剥去之前孤冷的外壳,便好似一汪涓涓的清泉,全身上下散发着女人的柔媚。
看着坞这副模样,宁煜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轻咳一声道:“师姐,你的腿伤可好了吗?”
被宁煜这么一问,坞不由得想起那次疗伤的旖旎,俏脸微红,轻轻“嗯”了一声。
宁煜已经被这声“嗯”多次打败,倒是已经有些习惯了。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说,沉稳下心神道:“我这次追踪那名道门妖人一直到了东山境内,可是对方在萍水山上便没了踪迹。我的修为不济,只能暗下里搜查,结果道门妖人没找到,却发现一名受了重伤的南齐军使。”
坞虽然在宁煜面前有些失态,可毕竟是名经验老到的五行密探,此刻听宁煜说起公务,扭捏的心思便淡了几分:“南齐军使?”
“不错。”宁煜点点头道:“他伤得很重,我遇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本来想问他话,可是他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只是胡言乱语,口中说什么大帅、兆武营、程佑年杀我什么的。”
坞凝眉道:“他口中的大帅应该是南齐兵马大元帅洪辉,程佑年是南齐果毅将军,兆武营统领,他是洪辉的亲信!”
宁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其实这些情报宁煜早已从邱鹰口中得知,不过在坞眼中,宁煜还只不过是丙字房的新人,入房之后又一直负责道门之事,对这些理应是不知的。宁煜接着道:“我在他身上搜到一封密信,上面有南齐兵马大元帅洪辉的帅印。信中是发给南齐镇南将军宇文君洵的帅令,说让他加强防守,谨防天德和我们大魏突袭犯边。我本来想再问他些话,可是山下突然冲上一队南齐官兵,我怕泄露行迹,只能悄悄离开。”
坞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疑惑道:“宇文君洵是洪辉手下六大魁首之一,镇守在童姚,是与我西南接壤之地。洪辉提醒宇文君洵小心大魏犯边,可那里是我风家辖区,据我所知,皇帝并没有入侵南齐的旨意,我大...侯爷是不可能私自对南齐宣战的。”坞说完暗暗看了宁煜一眼,发现宁煜并未发觉自己的疏忽,不由松了口气。
其实宁煜如此心细之人岂能没有察觉。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白泽诛杀了巨蟒之后,坞也曾口误过。不过这个大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宁煜一时也没想明白,但是他已经对坞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宁煜之前便怀疑过,像坞这般姿色又这般冷傲的女子,她太过显眼,太过突出,实在是不适合从事五行密探这种身处黑暗的职业。现在看来,坞能加入五行密部,绝对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宁煜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他顺着坞的推理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封密信就有些蹊跷了。”
宁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这封密信十分重要,所以没敢再耽搁,便放弃寻找那道门妖人,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方才我已经借用枳棘这里的血鸽,将密信发往神川,希望侯爷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坞点点头道:“侯爷明见万里,必然能看破其中的蹊跷。”
宁煜道:“师姐,从这封密信上,我隐隐有种感觉,大陆现如今似乎有股暗波涌动,好像有大事将要发生。我们在外面这些时日,几乎一直在深山野林里,消息闭塞,我想尽快赶回总部,只是不知道你的伤?”
坞摇摇头,道:“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我也想尽快回去,看看西南是不是有事发生。”
宁煜欣然道:“好,既然师姐同意,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刑风!不过师姐的伤势刚好,还是不要骑马,我们明天雇辆马车。”
宁煜一番好意,让坞心中一暖,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宁煜之前就想赶回刑风,可是被隐狼的出现打乱了计划,所幸东山之行可谓收获颇丰,倒是给宁煜平添了不少助力。
现如今诸事完毕,宁煜迫切需要回刑风一趟。宁煜刚才所说并非虚言,他此刻确实感觉到一股风浪正在大陆成型,他的谋划和大陆局势的走向密切相关,只有回归刑风,宁煜才能获取更多的情报,进一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六十一章 神川城门落血鸽,威虎侯府破机密
第六十一章 神川城门落血鸽,威虎侯府破机密
神川城。
自从上次飞马驿卒传送邸报之后,风扬发下军令,神川诸城的兵马便开始戒严。虽然不及边境各郡那般严格,可是也隐隐有了几分兵戈之气。
感受最深的便是神川城里的居民,现如今城中的三支兵马巡城营、威骑营、督武卫轮番出动,城中巡逻的兵士更是增加了一倍,三座城门现如今都有重兵把守,血虎军也频频出现在城中各处要地。
神川城东门。
守门的军士长望着门外长长的队伍,高声催促道:“加快速度,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老大,神川城哪天人少?”一旁的兵丁笑道:“现如今戒严,上面让搜查的仔细点,慢点也是必然的。”
另一名兵丁一咧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戒严?你看血虎军都入城了,可不是要打仗吧?”
军士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卫帅也没说。不过上面让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管那么多干嘛?”
几个人聊了几句,前面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嚷,人群纷纷观望。军士长打眼一看,似乎是个推车的撞翻了别人的东西,两个人在哪里争吵。人流本来就多,又出了这事端,进城的速度更慢。
军士长骂了一句,招呼两名手下就要上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名兵丁突然叫道:“大人,有信鸽!”
军士长抬头一看,一只洁白的羽鸽自空中盘旋而下,向着停鸽台落去,未等落在台上,那羽鸽突然一个机灵,吧唧摔在了城墙之上。
军士长脑门一惊,看着城墙上两名要上前查看的兵丁,大声吼道:“别动!是血鸽!”
言罢也不再理会城门的纠纷,拔腿就往城门楼上跑去。血鸽乃风家一等机要,自己这等寻常士卒无权处置,甚至连触碰都不被允许。
军士长一路疾奔,等跑上城门楼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他分开围在一起的兵丁,看到那羽鸽在地上挣扎几下,再也不动,确定是血鸽无疑。
军士长立刻敲响一旁的传信鼓。
不多时,血鸽信使闻鼓而来,他看到地上的血鸽,眉头一皱,目光望向一旁的军士长。
军士长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面色一紧,赶紧解释道:“启禀大人,我们绝对没有动过这只血鸽,是它自己跌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城外的百姓也有目击者。”
血鸽信使没有理会,取过信鸽查验了一番,冲着军士长点点头,这才去了。
军士长长长呼出口气,传闻血鸽信使都是五行密部中的高手,方才只是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军士长便如坠冰窖,遍体生寒。此刻放松下来,军士长只觉得后背上冷汗淋漓,被秋风一吹,忍不住咬牙打了个寒颤。
他静下心来抬头一望,四周的兵士都在呆呆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刚才丰富的面部表情肯定已经被这帮杂碎们给尽收眼底,军士长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羞耻感,他一梗脖子喝骂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干吗?”
周围的兵士一缩脖子,赶紧将目光转到一旁,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
军士长咳嗽一声,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的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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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鸽信使一路策马飞奔,沿着虎道直往威虎侯府。
侯府之中,风扬早已接到传报。
此刻大堂之上,风扬一身黑色的常服,坐在桌案之后,风子越照旧全副武装,侍立在他身侧。桌案下首,坐着栾英等几位风扬的心腹,上次那位和风扬一起饮茶下棋的老者也在,而且坐在上首,显然身份不凡。
血鸽信使跨马入侯府,紧接着被几名飞虎卫带到大厅之外。
军情紧急,无须多礼,血鸽脚上的竹筒在经过验看后第一时间便交到风扬手上。
“又是蚁垤。”风扬看到密报落款不由一怔,显然这个黑虎军侥幸存活的小兵士已经给风扬留下极深的印象。
风扬先是打开蚁垤的密报,仔细观看,读到蚁垤截获洪辉帅令时微微一顿。
上次京师飞马驿卒传来邸报,南齐洪辉病重弥留,因为南齐境内的五行密部未能及时传报消息,还被风扬严厉申斥。后来经过多方打探,五行密探发来的情报证实洪辉确实卧病,只是消息随即被封锁,南齐京师的五行密探被其他事情耽搁,一时不察才没有发现。消息一经证实,风扬为了防备天德,这才进一步加强了西南诸郡的防务。
蚁垤的密奏中还提到了程佑年和宇文君洵,这让风扬警觉起来。别的人可以不注意,可是宇文君洵......这是巧合吗?
风扬放下蚁垤的密报,目光落到那份染血的密信上。
从内容上看,密信如蚁垤所言,确实是风扬发给宇文君洵的帅令。可是这道帅令十分正常,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是蚁垤报告中说的明白,送信的军使被人追杀,从他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中,此事很有可能是南齐果毅将军,兆武营统领程佑年所为,这就是蹊跷之处了。
程佑年和宇文君洵都是洪辉手下的亲信将领,按说属于同一阵营,既然如此,程佑年为什么要杀死给宇文君洵送信的军使?如果说这封信中有对程佑年不利的内容,那还好解释,可是这封密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洪辉卧病的消息,早已经被各方势力秘密侦知,洪辉是南齐支柱,他这一病,天德和大魏肯定各有想法,洪辉命令边军将领小心戒备,也是情理之中的。风扬看着手中的密信,思来想去,找不出程佑年这么做的丝毫理由。
风扬抬头看了看下面的几位亲信,将蚁垤的密报和那封密信递给风子越道:“子越,你把这给在座的各位看看,让大家也说说看法。”
风子越躬身接过,先把密信递给上首的老者。这老者身份特殊,是风扬的授业老师,但是大家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大先生。这老者深居侯府之中,从不踏出侯府一步,除了风扬和身边的亲信,很少有人知道。他声名不显,深居简出,但是他的能力才学绝对是举世无双的,风扬遇事常与他商议。风家很多决策身后都有他的影子。
大先生接过密信,他的眼睛有些不好,需要凑近了才能看清。看过密信,大先生微微沉吟,转手递给右手边的朱光冬。朱光冬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却是识文断字的,他在血虎军中号称“鬼面儒将”,心思缜密,极擅用计,可谓文武双全
密信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遍,最后落在栾英手中。
待众人都看过密信,风扬右手在桌案上轻敲几下,道:“诸位都已看过密信,可有什么看法?”
栾英旁边是一名红脸汉子,此人姓陶名征,乃是神川城巡城营卫帅都统。虽然和栾英之前职务相当,可神川城的巡城营可非刑风城可比,陶征这个都统的品级要高出栾英之前的都统两级。陶家世代追随风家,对风家忠心耿耿,陶征这一代三兄弟均在军中效力。这陶征修为不凡,为人果敢,乃风扬亲信,深受风扬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把神川城巡城营交给他。要知道,神川城除了内城的血虎军,就属巡城营最为强大,这巡城营肩负着神川治安、守城之责,可以称得上是神川的首道门户。
陶征首先开口道:“这封密信末将已经看过,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个蚁垤密报中也说,那名南齐军使重伤弥留,胡言乱语。依我看胡言乱语岂能听信?他私自动用血鸽,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栾英是在座众人中,唯一对蚁垤比较熟悉的,他摇摇头道:“陶将军,蚁垤这人我见过几次,不是这么轻浮之人。至于这密信,我虽然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可是总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风扬也点头道:“这个蚁垤屡立奇功,能力还是有的。我和栾英一样,也是觉得这密信似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也说不上来。”
在场众人听到风扬也对这名代号“蚁垤”的密探如此推崇,不由生出几分好奇,纷纷猜测这名能被风扬当众褒奖的五行密探究竟是何神圣。
风扬看向大先生,恭敬的问道:“先生,您可有所发现?”
大先生眉头微皱,看向栾英,栾英赶紧起身将密信再度递到他的手上。
大先生接过来,贴近眼前,再次细细品读。
“这封命令中确无玄机。”大先生沉声道:“老朽一时间也......”
说到这里,大先生声音突然一顿,再次细细打量起了密信。
在场众人看的明白,知道大先生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噤声,注视着他。
半晌,大先生开口道:“侯爷可曾见过洪辉的笔迹?”
风扬一愣,不知大先生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道:“自然是见过的。昔年,家父曾和洪辉有过书信往来,他的笔法苍劲有力,笔势如锋,号曰刀体。家父很是欣赏,还让我们兄弟临摹过,怎么?大先生是怀疑有人模仿洪辉笔迹假传帅令?”
不等大先生作答,风扬道:“这应该不会,我刚才仔细看过,信上的笔迹确实和洪辉如出一辙,而且上面还用了帅印。就算笔迹有假,这帅印可做不了假吧?”
大先生沉默不语,半晌道:“侯爷可否取出洪辉的书信让老朽比对一下。”
风扬见大先生坚持,便招人吩咐一声。不多时,那人双手捧着一封书信进了大堂。
风扬命人将书信递给大先生,道:“先生请看,这就是当时洪辉亲笔写给家父的信件。”
大先生接过来,将两封信放在眼前,仔细比对,双眼之中渐渐发出一丝亮光。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风扬,一字一顿:“洪辉已死!大乱将至!”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六十二章 抽丝剥茧解谜题,拨云见日识真相
第六十二章 抽丝剥茧解谜题,拨云见日识真相
大先生一句话,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同时也有几分怀疑。
大先生的才学众人自然是佩服的,可是仅凭一份书信便能断定洪辉已死,这的确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大先生是风扬的授业恩师,地位尊崇,大家虽有怀疑,可也不好当面质疑,更不敢询问。不过风扬则不在此列。
风扬坐直了身子,看着大先生,恭敬的请教:“先生,学生愚钝,不知道先生是怎么得出洪辉已死的结论,可否为学生解惑?”
大先生将手中的两封信件递给风子越,示意他转呈给风扬。
风扬伸手接过,摊在桌上。
大先生道:“这两封信件中的笔迹几乎完全一样,单独拿出一封来看,几乎就是洪辉的亲笔。可是只要两封放在一起,其中的区别便能呈现。”
风扬仔细观瞧了两封书信一番,片刻之后,面上露出一丝讶异的表情:“不错,我刚才看这封密信时,便觉得这是洪辉亲笔无疑,可此刻再看,这两封书信果然有所不同!气势!这两封信中笔法的气势不同!写给家父这封信,字里行间,笔走龙蛇,势如山岳,浩宏似海,有一股磅礴大气!可蚁垤缴获的这封密信,气势则弱了许多!”
大先生点点头道:“俗话说,观字识人,字透其性!洪辉乃一代军神,南齐国柱,纵横天下数十载,其势如虹,其字如兵,一篇写就,如军阵演武,隐含兵戈征伐之气,故号刀体。可是这封密信之中的字,虽有其形,却无其意,粗看之下两者并无差别,可是整篇来看,后者毫无杀伐之气,明显不是经历过战阵厮杀之人所写。老朽推断,此人必是洪辉身边的亲信之人,极其熟悉洪辉,所以才能将他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鸿鹄与燕雀终究不是一类,他虽能仿其形貌,可也只是学到了皮毛而已,刀体之中的精髓,他却是领悟不到。”
风扬点点头:“如此说来这封密信确实是他人伪造,可这又如何能说明洪辉已死呢?”
大先生微微一笑:“若洪辉未死,这封密信完全可以找人带笔,只要用上帅印即可!若不是发信之人知道洪辉已死,心中有鬼,为何要模仿洪辉笔迹?这岂非欲盖弥彰?如我所料不差,这道帅令可能不止一封!”
此言一出,在座都不是蠢人,立刻明白过来。
“不错!”陶征一拍大腿道:“发信之人刻意模仿洪辉笔迹,便是为了掩饰洪辉已死的真相!不然就如大先生所言,帅令完全无需洪辉亲书,他尚在病中,不良于行,只要口述让人代笔用印即可,何苦要亲自书写。侯爷的命不也经常由幕僚代笔?”
在场众人纷纷大悟。
可陶征随后疑惑道:“可这封密信的内容并无什么玄机,难道只是为了隐瞒洪辉已死的讯息?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要严密封锁消息即可,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大先生道:“要解答陶将军的疑惑,很简单,大家只要想明白两点,洪辉死后南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就是谁会假借洪辉的名义发出这样一封密信?”
朱光冬接口道:“南齐向来是洪辉一柱擎天,他麾下的六大魁首彼此敌视,私下里争斗不休,若不是有洪辉压制,南齐早已是沸反盈天。如果洪辉真的身死,那么六大魁首必然会下手争夺大元帅之位,南齐立刻便会陷入混乱。到那时恐怕就是天德驱狼入境之时了!”
陶征疑惑道:“六大魁首能有现在的地位,应该都不是蠢人。如此危机时刻,他们
还这样做,岂不是鼠目寸光,让人趁虚而入,渔翁得利?”
朱光冬笑道:“他们自然知道天德虎视眈眈,可是洪辉在位时,为了平衡局势,故意放任六大魁首彼此攻阀,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势同水火。洪辉若死,六大魁首便失去控制,而大元帅之位空悬,谁能把这把座椅抢到手中,谁便能名正言顺的掌控南齐军政大权,到那时失败者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打击。这可关乎六大魁首的身家性命,所以哪怕他们知道天德窥探在侧,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争!而且天德属于外患,他们六人现在彼此不合,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天德对手,还不如冒险一试。若能当上大元帅,便可整合举国之力对抗天德,胜算更大。两方面原因加起来,这大元帅之位他们更是势在必得!”
栾英接口道:“大先生第一问已经十分清楚,至于第二问,谁会假借洪辉的名义发出这样一封密信,末将觉得有两个可能。”
大先生含笑问道:“有那两个可能?你说说看。”他对栾英十分赏识,是以对栾英的态度也颇为温和。
栾英道:“密信中的内容乍看之下似乎是让宇文君洵加强防范,实际上还非常隐秘的达到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宇文君洵拴在边境,阻止他入京!大先生方才说,这封密信很可能不止一封,那么也就是说,六大魁首很有可能有数位或者全部都被派送了这道帅令!”
大先生微微颔首,能从迷信中看出这一点,栾英果然不愧为风扬看重的青年才俊。
栾英顺着自己的思路道:“这样就出现两种可能,如果是六大魁首中有数位,不,应该是五位接到这道帅令,那么其中唯一不会接到帅令的人便是发信之人!而且此人必然已经掌控了洪辉的帅府,否则大元帅的帅印绝不可能落在他的手中。”
“不错!”风扬赞同道:“若是六大魁首中有人得知了洪辉的死讯,为了麻痹其他众人,趁机入京谋取帅位,这么做就顺理成章了!栾英,你接着说第二种可能。”
栾英应声是,接着道:“第二种可能就是,若六大魁首均被派送了这样的帅令,那么能够发布这道命令的只能是洪辉身边能够接触帅印的人!”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栾英接着道:“但是第一种可能性,末将以为可以排除。”
风扬道:“理由呢?”
栾英想了一下:“之前五行密部曾经传报,现如今洪府被程佑年和杨云修严密保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程佑年和杨云修是谁,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二人是洪辉近几年才提拔起的青壮派实力代表,洪辉扶持两人便是为了制衡日益脱离掌控的六大魁首,所以说程杨二人和六大魁首存在利益冲突,绝不可能和平共处。若是洪府已经被六大魁首之一秘密接管,只能说明程杨二人已经投效此人,可是程杨二人怎会这么容易俯首称臣?就算他们真的改旗易帜,整件事又怎会如此悄无声息?由此看来,这第一个可能性便可以排除。那么事情便明朗了,无论是谁假冒洪辉笔迹发出这道帅令,必然要经过程佑年和杨云修的允许才能送出!所以说这两人必然参与其中,乃是合谋之一!”
此话一出,陶征当即反对:“这怎么可能?若是这个什么蚁垤所报不虚,那照他密信中所言,信使临死前吐露自己是被程佑年下令截杀!可你现在又推断,程佑年是伪造帅令的同谋,程佑年既然已经允许密信发出,又为何要派人截杀?这岂非自相矛盾?”
他倒不是针对栾英,不过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栾英一笑
道:“这一点,我就要借将军您之前的话回答您了。”
陶征闻言不由一怔,疑惑道:“什么话?”
栾英道:“首先我先说一下我的推断,那就是程杨二人为何要发出这样一封密信。这就不得不从洪辉身上说起。洪辉当年提拔六大魁首,自然是对他们所知甚详,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恐生万一之变,自己一旦不在,这六人势必会彼此争斗,为祸南齐。程杨二人便是洪辉的后手!他扶植程杨二人,便是要两人在京师站住阵脚,京师有南齐皇室这杆大旗在,六大魁首便会投鼠忌器。如此一来,不管谁要抢占这里,都会被其余五家联手抵制。洪辉此举便是希望借此将南齐六大魁首隔离在京师之外,让他们彼此牵制。只是可惜,如今洪辉故去,程杨二人尚未能整合京中势力,恐怕洪辉多年谋划就要落空了。”
大先生颔首唏嘘道:“洪辉一代军神,惊才艳艳,如此殚精竭虑,公忠体国,对南齐真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今洪辉故去,天下又少了一位旷世人杰!”
栾英接着道:“既然知道了这些,程杨二人发出密信的原因我们便可揣测一二,他们必是为了麻痹六大魁首,拖延他们进京的时间,以争取能够尽快整合京中势力,以求自保。而且末将推测很有可能是洪辉临终前授意他们这么做。”
陶征疑惑道:“栾参赞,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解释程佑年为何要截杀自己派出的信使。”
栾英笑道:“陶将军稍安勿躁。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在信中的文字之上。方才的密信诸位都已看过,虽然知道不是洪辉亲书,可是笔锋锐利,字体方正,与洪辉亲书笔迹近乎雷同。陶将军之前说过,洪辉卧病在床,不良于行,那试问一个重病之人,怎能写出这么一手规整方正的字来?这岂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洪辉病重的消息,我大魏都能探知,又如何瞒得过南齐的六大魁首?他们包揽南齐诸省的军政大权,在朝中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知道的情报远远超过我们。那么这么一封帅令交到他们手中,依照六大魁首的能力,岂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栾英一连数个反问之后,笑道:“既然六大魁首能看出来,程佑年和杨云修也不是蠢笨之辈。我猜想必是洪辉弥留之际,交代不清,洪辉一死,他们陷入混乱,举止失措,这才致使密信出现纰漏。等他们事后发现,密信已经送出,只能想办法补救,这就是程佑年派人截杀信使的原由!”
栾英话音一落,在场诸人均陷入沉思。栾英的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众人细细品来,越发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经过场中众人的连环分析,密信之谜渐渐揭开,虽然只是推断,可众人已经心中有数,此事**不离十。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武将,洪辉在他们心中就如神话一般的人物,甚至很多人从小就是听着三大军神的传奇故事长大。
可是现在,曾经威名赫赫的一代军神--洪辉,死了!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一声沉重的拍案声响彻大堂,在场诸人的目光立刻汇聚过去。
风扬此刻目光炯炯,虎躯前倾,声如金石:“南齐国柱已折,天下大乱将至,风云际会,潜波暗涌,我风家此刻逆行涛上,业已破釜沉舟!诸君藏锋日久,今朝可敢亮剑一试?”
众人起身,大堂内刹那间战意熊熊:“但凭侯爷吩咐,我等效死以报!”
声震屋脊,鸟雀惊飞!
六十三章 师徒密谋天下计,搅起风云动乾坤
第六十三章 师徒密谋天下计,搅起风云动乾坤
待风扬一番布置之后,众将纷纷抱拳离去,大厅里只剩下风扬父子和大先生三人。
风扬对着风子越使个眼色,风子越会意,立刻屏退周围的飞虎卫兵士。
风扬起身亲自扶起大先生,道:“先生,请随我入内堂,学生有事相商。”
大先生点点头,似乎毫无意外。
三个人转身进了内堂,风子越自觉地按剑守在门口,亲自站岗。
风扬请大先生上座,亲手沏好茶水,开口道:“先生,洪辉已死,大战将至。我们在天德的密探回报,天德已经在秘密集结兵马,调运粮草,南方四部的兵马正在北上途中,估计只要他们得到确切消息,便要动手了!”
大先生笑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天德那波袈死后,洪辉便着手布置南境,把南境建设的水泄不透。数年来,天德屡屡袭扰,伺机入侵南齐,可是有洪辉在,南境的周讨伍和宋孝直便会联手抗击,所以天德一直找不到机会。可只要洪辉身死,周宋两人的联盟便不攻自破,到那时就是天德下手的最好时机!现如今,乌云已聚,只等雨来,就要看天德能不能及时得到洪辉身死的消息了。侯爷,你找我来,可是欲要做这送雨之人?”
风扬笑道:“先生就是先生,学生心中所想,先生一言中的!”
他顿了顿,道:“先生也知道学生多年前便秘密布局南齐,现如今学生便实言相告。南齐六魁首中有一人乃是学生一手扶植!”
大先生终于露出一丝讶异,目透奇光,赞叹道:“侯爷如此手段,可谓神鬼莫测!老朽佩服!侯爷能行此偷天之举,已经远胜老朽多矣,老朽以后也没什么能再教给侯爷的了。”
“先生过誉了!”风扬客气两句,道:“洪辉当世人杰,我为了能瞒过他的耳目,也是煞费苦心。”
“可侯爷毕竟成功了!”大先生站起身,双手负后,在房中踱了两步,回身看着风扬道:“让老朽猜一猜,侯爷所说的这位魁首可是宇文君洵?”
风扬含笑道:“先生果然洞悉天机!当年先父尚在,我与宇文君洵曾在洛水关联手抗击天德灵鹫部,宇文君洵轻敌深入,被灵鹫部团团围困,是我领军将他救出。那时候他尚未发迹,但是我已经发现此人颇具才能,而且野心不小,便存了笼络的心思。当时正值两国联手抗敌,我们合军一处驻守在洛水关,所以能经常见面。我是威虎侯世子,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尉,我折节下交,对他又有救命之恩,一来二去,便摸清了此人的底细。”
风扬顿了下接着道:“宇文君洵出身南齐显贵一时的宇文世家,可是家族中途没落,宇文君洵凭着祖宗余荫进入军中做了一名队正。此人颇具才干,又肯搏命,他一心想恢复宇文世家的容耀,可是苦于没有人在背后支持,一直得不到重用。我一接触他便识破了我的意图,当即坦言相告,要和我合作。”
大先生道:“
这就是此人的聪明之处,他若犹犹豫豫,你反而不会和他合作。”
“不错。”风扬点点头道:“畏首畏尾之人,必然难成大事,到头来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利益双方本就应该直来直去,宇文君洵能当机立断,这才是值得我扶植的对象。”
大先生颔首赞同。
风扬接着道:“打那之后,我暗中助他数次,最终将灵鹫部逼出洛水关,使其无法驰援野马部。这才使得洪辉成功截断了野马部的退路,全歼野马部主力,成就了燕云山大捷!这期间宇文君洵数度出生入死,两次负伤,险些丧命,这更让我看到他的价值。燕云山大捷后,宇文君洵立此大功,开始获得洪辉的关注,凭着他的才能和我暗中的支持,宇文君洵逐渐在南齐崭露头角。他在洪辉手下多年,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立功无数,最终成为了南齐六大魁首之一!说实话,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大先生唏嘘到:“宇文君洵此人既有才能,又具野心,也算是个枭雄了。不过,这种人必不甘心久居人下,侯爷日后可要小心一些。”
风扬点点头,笑道:“先生放心,学生早有准备。而且这些年我们之间来往的书信,我都留在手中,只要流露出去,宇文君洵必然声败名裂,众叛亲离,他绝不敢轻易背弃。”
大先生点点头,表示认同。宇文君洵的根基在南齐,如果他私通风家的消息被证实,必然不容于南齐,到时候恐怕不止会身败名裂,就连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
许是有些累了,大先生欠身坐下,闭目休息了一阵,风扬也不催促,就在那里等着。
半晌,大先生张开眼,看着风扬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风扬道:“之前五行密探回报,天德境内和我们相邻的黑豹部并无动作,这无疑说明天德此次并不打算同时与南齐和大魏开战。风家现在不容于大魏,等到天德南齐开战,朝廷便可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所以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只有将大魏也拉入战团,我风家才能寻求转机。可眼下天德迟迟不动,便说明他们并没有得到洪辉亡故的消息,为求主动,我已经加派人手潜往天德,只等我们准备完毕,便将洪辉身死的消息散布出去,促使天德提前下手。现如今洪辉亡故,天德入侵之后,不见洪辉出来主持大局,六大魁首必然心生疑窦,暗中提防,难以合力应敌。到那时天德便可长驱直入,攻入南齐腹地。天德得势,大魏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横插一手,那样一来,三国大战,天下势必大乱,我风家便可乱中取利,趁势而起!”
大先生手指轻敲桌面,半晌,微微摇头:“侯爷这样做,恐怕还有几处疏漏。”
风扬哦了一声,恭敬道:“请先生指点。”
大先生道:“其一,你在天德散布消息,耶律泰隆绝对不会立刻取信,而是会派人证实,可究竟多久才能证实,谁也无法保证,这不符合我们希望战争尽快爆发的意图。其二,南齐六大魁首在未能证实洪辉已死的情
况下,未必不会通力合作。万一他们以为洪辉只是因为病重才不能出面,那么就很有可能再次联手,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多次联手抗衡天德。而且南境经过洪辉数年打造,实力雄厚,坚若磐石,就算没有洪辉统御,只要他们肯联手应敌,天德便未必能轻易攻克南境。其三,就算前面两点侥幸绕过,天德真的成功打入南齐,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周讨伍和宋孝直,可一旦两人落败,接下来挡在天德阵前的便是宇文君洵。侯爷试想,没有他人支持,凭借宇文君洵自己的能力怎能抵挡天德狼骑?那样的话,侯爷辛苦扶植起来的势力岂不毁于一旦,多年心血更是付诸东流?”
风扬闻言眉头紧皱,越想越惊。自己苦思良久才想出的计策,让大先生一说竟然漏洞百出,如此不堪一击。要是真的这么去做,无疑是将风家置于艰难险境之中,风家危矣!
风扬恭敬的对着大先生躬身施礼,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风扬险些铸成大错!为今之计,风扬究竟该何去何从,还请先生教我。”说实话,刚才风扬说出宇文君洵是自己一手扶持之后,大先生一番感慨,让风扬颇有几分自得。可现在他才发觉,大先生才是真的老成持国,老谋深算,难怪父亲临死前一定要自己拜其为师,多加重用。如今看来,在识人用人上,自己还是差着父亲一大截啊!
大先生抬手示意风扬起身,呵呵笑道:“要想达到目的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将这封伪造的帅令秘密交给宇文君洵,这些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风扬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大先生扶着桌子慢慢起身,笑道:“就这么简单!你自己慢慢想想,好好想想。”
说完话,大先生便向着门外走去,风扬下意识的要去伸手扶他,却被大先生摆手制止,风扬一顿,便不再强求,而是对着门口的风子越使了个眼色。
风子越立刻上前,扶起大先生,出了大堂,沿着大堂外的走廊慢悠悠的向着后院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风扬一人,他慢慢踱步到窗前,看着院中的秋景,默然而立。
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
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
风扬的脑海中反复想着这句话,凝眉深思。
忽的,风扬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眼前刹那间一片敞亮,一切全部想通了!
只要将密信传给宇文君洵,他便能先一步推断出洪辉已死的结论,从而在六大魁首中抢占先机。这样一来,他便有很大可能争取到南齐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此举不光能保存他的实力,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起码能在名义上掌控南齐。与此同时,只要宇文君洵有所异动,便相当于将洪辉已死的消息大白天下,天德便能立刻得到消息,六大魁首之间的联盟也会随着洪辉之死瞬间瓦解。之前所有的隐患便不复存在!
“妙!妙!妙!”风扬情不自禁的拍掌连喊三个妙字,随即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六十四章 宁煜郿坞入西南,隐狼受刑赴南齐
第六十四章 宁煜坞入西南,隐狼受刑赴南齐
虽然第二天,宁煜便和坞离开了双陀城,但是马车的速度确实难以和骑马相比。两人在路上走了将近三天,才进入了西南地界。
此番回城,两人是走的双陀城通往刑风的官道,需要穿过雷都,转道之后再往刑风,路上恰好便要经过神川。宁煜手中还有要上供给风扬的蛇鳞和蛇皮,正好便直接送去侯府。他之前去往东山时本想通过枳棘将此物送到丙字房总部,再由地转呈。可是坞却说她有熟人在侯府,可以帮忙搭线,建议由他直接将东西递送去侯府。宁煜自然知道,坞这是为了他考虑,直接上交和经手地,这在风扬心中留下的印象可大不相同。
现如今坞的心思自然不用言语,可是她的身份特殊,宁煜现如今的地位和她实在相差太远。坞虽然不在乎,可是这个时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身世显赫,家里的老人肯定不能不考虑这些。于是乎,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已经开始为宁煜修桥铺路。
前面再行不远,便是雷都郡的天琮城,天琮城离着神川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两人便决定在天琮城找家客栈打尖落脚,歇息一晚再赶路。算算时间,正好能在明天中午进入神川。
因为临近傍晚,需要进城的人很多,天琮城城门口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宁煜减慢马速,扭头对着车里道:“师姐,前面人多,我们可能要等一等。”
车帘微动,可是却没有打开,里面传来坞的声音:“嗯。”
宁煜见队伍行进很慢,便索性跳下马车,将拴在后面的两匹马重新检查了一下,以免待会儿发生意外碰撞了行人。
收拾妥当,宁煜转到马车前方,打眼一望,便能看到门口层层把守的兵丁。其实从一进入西南边境,宁煜和坞便发现,各处的城池、关隘、要道全部都有兵丁严格把守,整个西南上下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凝重之气。看这阵势,两人便立刻知道西南此刻恐怕有事情发生。
其实不止是西南行省,附近几个行省周边的许多城镇此刻其实也是这般光景。风家的属地虽然只有西南行省一地,可是号称大魏第一武勋世家的风家,经营百年,其底蕴自然不可能仅仅如此,否则又怎会使得大魏皇室如此忌惮?
事实上风家所能掌控的区域却远不止西南一省,而是囊括了周边的中南、陇右、边西三省的近半区域约二十个郡,平日里人们谈论的西南其实并不仅指西南行省,而是指前朝的西南地区。至于两者的区别,那就要从前朝分裂,三国建立,重分疆域来说起了。
数百年前,天下小国林立,彼此征伐不休,经过百年征战,天下终于一统,国号天行。当时的天行分为三十八省一百九十六郡,便是现如今的三国疆土。
天行立国百年,皇室逐渐**,奸臣当道,阉宦乱世,连年重赋压身,百姓不堪重负,民不聊生。可是皇帝昏庸无道,为了贪图享乐,更加横征暴敛,导致天下民怨沸腾,动荡不安,最终各地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百姓纷纷举旗造反,整个天行立刻狼烟四起,战乱不休。
天行失鹿,群雄共逐之!
各地那些拥兵自重的将领纷纷趁机起事,经过层层角逐,最终边西行省萧况,秦海行省李道元,八部蛮
夷之主耶律承虹三人脱颖而出,成为天下三大霸主。三人彼此征战多年,谁都无法将其余两人消灭,最终只能各自立国,三分天下。
三国裂土分疆,原先的三十八行省顿时四分五裂,许多行省的土地同时被2国甚至3国所占。这样一来,原先的地域划分便不再适用。而且各国功臣众多,皇帝建国之后需要论功行赏,于是乎,各国的君主便将自己疆域内的土地重新规划,分封给有功于国的将帅大臣们。如此一来,原先众人口中的西南除了现在的西南行省以外,其余的地区便被划到了中南、陇右、边西三省之中。
只是地域虽然被重新划分,各地的掌权势力却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些。比如说边西的尚阳,原先是风家中兴之地,此地的地方势力便依旧和风家关联甚密,所以风家实际上掌控的地域不是现在西南行省,而是前朝的西南地区。
不光如此,身为大魏头号武勋世家,帝国七大侯爵之首,风扬的党羽可谓遍布朝中,当日风家扬旗之事,从各地官员歌功颂德的奏章便可见一斑。这才是萧家皇室如此忌惮风家的真正原因!
人群缓缓前行,终于轮到宁煜和坞,不等守门的兵丁上前查问,宁煜已经取出那份公门的身份文牒亮在对方眼前。
守门兵丁自然认得,只是打量了一眼马车便下令放行。
宁煜道声谢,扬鞭驱马,车轮吱哟一声,马车晃晃悠悠的驶进了天琮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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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之前那间小屋,此刻虽然尚未天黑,可是四周的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挡,房间里阴暗昏黑,不可视物。
一盏如豆的小灯摇摇曳曳,映照着一站一坐的两人。
“风扬要有大动作了!”坐着的还是那名阁领,他的声音中颇有一丝紧迫:“前几日,侯府又有血鸽密信,风扬召集了他的亲信议事,之后西南各郡城便得到消息,这几日的防卫更加紧密了!”
站着的黑影道:“阁领可知信中的详情?”
阁领摇摇头:“上次黑虎军被道门截杀,我让人在军中散布谣言,想要打击风扬的威信。打那之后,我便被隔离在核心之外,就连上次长老会,风扬都未让我列席!我推测风扬已经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说到这里,阁领右拳握紧,颇有几分愤恨:“现如今,族中的长老都被风扬拉拢,被他蒙蔽,他们对皇上十分不满,所作所为处处针对朝廷!风扬这么做,是在将风家往死路上带!我如今被他们孤立,在族中耳目不通,消息闭塞,就算有心拨乱反正,可是势单力薄,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站着的人劝慰道:“阁领切勿太过着急,最起码我们手中还有黑虎这张王牌。到时候只要阁领配合皇上,风家的局势便能转危为安。到那时,阁领就是风家的救世功臣,风家的大权也必会落到您的手中。”
阁领压了压心中愤懑,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放在桌上,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风家的一世英名,至于权势,与我不过浮云而已。我已将暗中查获的情报尽数写在信中,你尽快安排人手送往皇城,让皇上早做安排!”
“阁领放心!”黑衣人躬身一礼:“我让灵犬亲自去送,保证万无一失。”
阁领点点头,道:“我们明面上的据点已经快要被五行密部拔除干净,剩下的几个据点,我怀疑也是对方故意留下来钓鱼之用,提醒我们的人,今后万不可再在附近出没。大事将近,一定要保存实力,待皇命下达,便要做雷霆一击!”
“是!”
阁领沉默片刻,挥手道:“你先去吧。现如今各城都在戒严,让灵犬路上小心一些!”
“是。”
黑影收起密信,躬身施礼后,出门而去。
阁领静坐在小屋之中,半晌,伸手弹灭了油灯,小屋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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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大宅门外,两名中年男子一边探头探脑的往窗户里观望,一边轻浮的聊着天。
“大师兄是不是下手狠了点?师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嘿嘿…”
“禁声!让大师兄听见,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房间内,隐狼跪在地上,全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透,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紧咬着牙关,周身颤抖。细瞧之下,她的皮肤之下,血管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每动一下,隐狼的面色便苍白几分,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的前面,桌案上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中烟香缭绕,正燃着一只紫色的香。桌案一旁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一双三角眼中透着阴寒的冷光,给人的感觉便如毒蛇一般,毫无一丝感情。
“仙师没有亲自出手,你应该感到庆幸!”男子的声音沙哑嘲哳,难听至极。可是隐狼知道,他之前的声音并非如此。他是因为修炼一道厉害的法门,结果走火入魔,体内的阴火肆虐,最终烧毁了他的嗓子。要不是当时仙师及时出手,恐怕他就不只是毁了一副嗓子这么简单了。仙师救他一命,所以他对仙师也是忠心不二,可谓是仙师手下的一条忠犬。
隐狼强忍着疼痛谢恩道:“属下叩谢仙师不杀之恩,属下一定将功折罪,报效仙师大恩!”
中年男子看了看一旁的香柱,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真元催动,锦盒中散发出一阵奇香。
隐狼直觉体内剧痛袭来,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手腕处鲜血迸溅,数道黑光自伤口处窜出,在空中乱飞一阵,最后射入锦盒。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将盒子盖上,收了起来。
“这一柱香的魔障之刑是仙师亲自吩咐,你好自为之。”中年男子说完,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扔在隐狼脚下:“松血草我已经交给老四去办,狼主有令,让你去往南齐,协助哪里的狼窝监视六大魁首的动向!现在南齐境内,大魏鹰探、风家五行密部还有各方势力云集,狼窝压力大增,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出岔子!”
隐狼捂着手腕的伤口,恭敬道:“多谢大师兄提点,我一定完成狼主的命令!”
中年男子点点头,推门而出,门口的两人立刻躬身行礼,尾随而去。
房中,隐狼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重的喘息。
六十五章 灵犬乔装出天琮,宁煜亮剑战密林
第六十五章 灵犬乔装出天琮,宁煜亮剑战密林
“大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天琮城的云来客栈门前,一名年轻的乞丐拿着个破碗在那里苦苦哀求。
“去去去!”客栈的伙计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在这里要饭,搅扰了客人雅兴!”
“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乞丐还不放弃。
伙计见他不依不饶,一撸袖子,就要上前打人,那名乞丐这才落荒而逃。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下楼的宁煜看到。
宁煜眼神中透出一丝笑意,看着乞丐的背影颇为玩味。中清境上品修为的乞丐,可不多见!
那名伙计回过身看到宁煜的目光,一哈腰陪笑道:“客官见笑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乞丐,趁着饭点在门口聒噪不休,打扰您的雅致了吧?您下楼是要用餐?”
宁煜点点头,吩咐道:“做几样清淡小菜送到二楼天乙号房中。”
伙计吆喝一声“好来”,自去忙活。宁煜则抬脚出了客栈,远远缀在乞丐后面。有神魂锁定对方,根本不怕跟丢。
乞丐这类人,天下各处都有,西南虽然安定富足,可是也不可能没有乞丐,但是西南各城镇都有规矩,白天乞丐可以入城乞讨,但是晚上不得留宿城中。乞丐一穷二白,往往便会从事偷盗,是治安的一大隐患,故而西南才制定了这么一条看似不近人情的规定。西南有此规定以来,城中的治安好了一大截,此举也算是卓有成效。
是以每当清早城门开启时,露宿城外的乞丐们便会蜂拥入城,每到傍晚时分,城门要关闭时,这些乞丐又一窝蜂的往外跑。兵丁们见得多了,也大多懒得搭理他们。
乞丐每走一段就要到两边的店铺门口讨要几声,可做生意的都嫌乞丐晦气,大多都是连骂带吼的将他轰走。
宁煜也不着急,慢慢跟着。
乞丐渐渐离着天琮城的北门越来越近,逛逛悠悠,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是没有要到饭食,有些心灰意冷。
那乞丐临近城门便寻了处隐秘的地方倚墙而坐,耷拉着脑袋,眯着眼睛,似乎想睡上一觉。看乞丐的样子明显是要等到天黑,然后出城了。可是宁煜看得仔细,对方的眼睛其实一直暗中盯着城门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宁煜抬头看看天色,他和坞入城时已经接近傍晚,此刻更是落日西斜,离着城门关闭已经不远。宁煜索性找了处茶棚,就坐在茶棚里喝茶等候。
一名中清境上品的武者,修为虽然不算太高,可是已经能够在富贵人家寻觅一个不错的差事,可他却甘愿当一名落魄的乞丐,其中必有缘由。宁煜的神魂对于凡人来说便是令人无所遁形的照妖镜一般,哪怕你隐藏的再好,也难以逃脱他的探查。
天色更暗,城门口的街道上嘈杂起来,在城里乞讨了一天的乞丐们,不管收获如何,都开始三三两两的汇聚到城门附近,等候出城。
这时候,那名乞丐动了,他慢慢悠悠的混迹到了乞丐群中。乞丐虽然低贱,可是在丐圈里还是有门户之争的,这边隐隐便能看出,这一大群乞丐大体分成了三帮,而他就巧妙的站在三帮乞丐中间。几次似乎不
经意的游走,对三帮人都若即若离,让三帮乞丐都以为他是对方一帮的成员。
看到这里,宁煜更加确定此人身上存在问题,他明显是想要借助这几帮乞丐混出城去。
城门口的守卫早已经看到这些乞丐,不过他们早已习惯。那几个乞丐头甚至和守门兵士都混得熟了。所以哪怕戒严期间,守门兵丁对这些脏兮兮的乞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不嫌脏的去他们身上搜查摸索?
等着入城的民众差不多了,守门的军士长冲着这帮乞丐招呼一声,他们立刻自觉的排起了长队,嘻嘻哈哈的叫着军爷,往大门走。
军士长看着领头的乞丐头碗里放着个大白馒头,取笑道:“二狗,今天运气不错啊,这白馒头舍得吃吗?回去不得供起来,一天三炷香?”
“哈哈哈。”守门的兵丁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乞丐头天天被人呼来喝去,对这早就不在乎了,相反能被军士长取笑,他还感觉挺光荣的,脸上笑嘻嘻的道:“大人说笑了,就我这家当,连根香也买不起,拿啥供馒头?”
“哈哈哈。”听他说的有趣,军士长发出一阵大笑,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贫嘴了,时辰快到了,抓紧出城!”
“是,大人!”乞丐头点头哈腰的应道,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一扭头,一帮人赶紧跟上,接下来的另外两拨人也是如此。
宁煜的目光中,那名扮作乞丐的青年也趁乱通过了城门,渐渐消失在傍晚的昏暗中。
宁煜取出几枚铜钱放在茶桌上,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城门走去。
兵士长刚刚吩咐手下兵丁关闭城门,一扭头便看到一名年轻男子朝着城门径直走来,当即眉头一皱,手按刀柄,厉声喝道:“站住!城门已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身后的士兵听到兵士长呼喊,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拔刀握枪围拢过来。
宁煜嘴角微弯,看着关到一半的城门笑道:“不是还没关吗?”
兵士长面色阴沉,看着宁煜一语不发,左手拇指轻推,腰刀已经拔出一分。
宁煜摇摇头,这帮兵丁真是够可以的,对自己还不如对帮乞丐态度好。
城门已经半闭,再用普通的身份肯定无法通行,就算是那个公门身份也没有这个权力。神魂中,那假乞丐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宁煜不再耽搁,伸手入怀。
兵士长被宁煜的动作一激,刷的一声拔刀在手,身后的兵丁纷纷刀刃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宁煜。
兵士长的目光中,宁煜伸手自怀中掏出一物亮在自己面前。他定睛一看,面色立刻一变,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其余的兵丁面面相觑,可随机便反应过来,跟着兵士长跪在地上。
“大人。”兵士长的话音中充满惶恐:“属下不知大人身份,拔刀相向,还望大人恕罪!”
宁煜收起令牌道:“不知者不罪。我现在出城有要事要办,你们把守城门,等我回来!”
不等兵士长回话,宁煜已经纵身穿过众人,自半开的城门一闪而出。
兵士长和兵士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望着城门外渐渐消失的身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大人,他是什么人啊?咱们...”一旁的几名士兵凑到兵士长身边,低声问道。他们刚才离着较远,宁煜的令牌又瞬闪即逝,所以众人都未看清。但是看到兵士长都跪下了,他们自然只能跟着跪下。
兵士长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没有出声,而是悄悄做了个口型,几个人顿时瞪大双眼,扭头看向城外,哪怕那里早已看不到宁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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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犬趁着那帮乞丐不注意,悄无声息的躲进了旁边的密林。他受上司派遣,要去往京师传送一封极其重要的密信。
灵犬的修为虽然不高,可是却精通易容之术,而且为人机警,忠心不二,是西南犬阁最得力的精英之一。
现如今西南戒严,任何人通过城镇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可是灵犬敏锐的察觉到乞丐这类人并不在此列。所以他及时赶到天琮城外,化妆成乞丐,随着人流混入城中。如今,又顺利的出了城。
离开天琮城,便相当于已经脱离了风家的直接掌控,接下来的路途无疑要好走许多。他便可以沿着官道直通中南,然后借道双陀直赴京师。
那帮乞丐出了城便分做三拨,他们在城外各有固定的据点,彼此互不相干。灵犬潜伏许久,直到三帮乞丐离开,才慢慢的走出密林。
回头望了望天琮城依稀可见的城墙轮廓,灵犬不屑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可是灵犬回头的霎那,面色突然一变。他眼角的余光中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后方,灵犬心中一震,随即压下心中的波动,故作不知的想要离去。
来人自然便是宁煜,他看着假乞丐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好笑。手中黑蚺剑瞬间出鞘,毫不犹豫的照着假乞丐刺去。
灵犬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竟被对方识破。可是此刻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灵犬身子一矮,十分惊险的躲过宁煜一击。他为了隐藏身份,身上并无携带武器,此刻被宁煜偷袭,仓皇之间只能闪避,瞬间便落在下风。
宁煜的世俗修为和灵犬相同,都是中清境上品,不过他有武器在手,又是先发制人,一时间逼得灵犬只能闪躲。两个人边战边退,渐渐退入密林之中。
灵犬再次狼狈躲过宁煜的攻击,借着一颗树木的遮挡,连退数步拉开和宁煜的距离,口中低喝道:“你究竟是谁?”
宁煜仗剑缓缓逼近,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灵犬忽然面色一变:“你这句话的口吻倒像是这里的主人,看来你是风家的五行密探了!”
宁煜不做回答,算是默认了,他反问道:“那么你呢?天德隐狼,还是南齐六大魁首的爪牙?”
灵犬一言不发,眼神不住的四下打量。他有要务在身,手中又无兵器,此刻和对方交手只能被动挨打,为今之计还是想法脱身为妙。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手,灵犬已经看出宁煜的修为其实和自己不相上下,现如今他仗着兵器之利稍占上风,可是如果自己一心逃走,他也未必能耐自己如何。
六十六章 擒灵犬截获密信,喜宁煜再立新功
第六十六章 擒灵犬截获密信,喜宁煜再立新功
看着宁煜缓缓逼近,灵犬一步步后退。这片密林不大,在这里纠缠起来,短时间对自己虽有好处,可以借着树木减弱对方的攻势。可是一旦陷入缠斗,自己便再难脱身。
灵犬一边防备宁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的地形,伺机找出能够逃离的最佳路径。
宁煜现在完全不担心对方逃走。他的真实实力远胜对方,此刻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信息。不过几次开口试探,对方都避而不答,宁煜便失去耐心。他出来跟踪这假乞丐,并没有知会坞,此刻最好是速战速决。就算对方不肯开口,可只要活捉了他,便还有希望。
修真者虽然不能直接窥探别人的思想,可是却有手段能击垮他人的意志,而且有神魂在,这便相当于一台精密的测谎仪器。所以,只要将对方擒获,宁煜便可以慢慢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讯息。
宁煜想到这里不再犹豫,黑蚺剑再度出手。
黑蚺剑剑锋黝黑,在林中划起一道乌芒,向着假乞丐劈砍而下。黑蚺剑本就沉重,这一击势大力沉,灵犬赤手空拳不敢硬接,只能像刚才一般闪避。不过后退的瞬间,灵犬右脚在地上一挑,一捧黄土砂石奔着宁煜面门而去。
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借着这道掩护,灵犬快速的躲在一棵树后,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灵犬大吃了一惊。
只听身前咔嚓一声脆响,水桶粗的大树竟被拦腰砍断,所幸黑蚺剑剑锋较短,灵犬只觉一道寒风自鼻尖刮过,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灵犬足尖一点,身形爆退,半空中宁煜已经合身从满天飞撒的砂石中冲出,灵犬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紧闭了双目,丝毫未被砂石迷到。
灵犬一咬牙,借力在树上一蹬,趁着宁煜闭眼,斜侧里朝着宁煜扑去。与此同时,双手弯钩如爪,掏向宁煜右肋。他已经发现,宁煜手中的兵刃绝非凡品,再任他这么打下去,自己早晚会伤在他手中,到时候插翅也难逃。为今之计,只有冒险一试,若能伤到对方,自己便能抽身逃走,他有伤在身,也就无法追上自己。
不得不说灵犬的思路很对,这冒险一击也出人意料,在灵犬视线中,宁煜尚未睁眼,自己这破釜沉舟的一招很可能得手。
可是灵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就在双方距离急速拉近的同时,宁煜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手中的黑蚺剑更是侧过剑锋,照着灵犬的腰眼狠狠拍下。仿佛早已经将自己的行动看在眼里。
灵犬心中震惊万分,可是身在空中,已经难以回避,他勉力揉身避过要害,只觉后背一股大力袭来,五脏剧震,一口鲜血已经随着剧痛喷了出来。
灵犬的身子被宁煜以剑为锤狠狠砸下,重重砸在地上,暴起一阵落叶尘土。灵犬挣扎起身,后背登时一阵剧痛,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强忍咽下,靠坐在之前被砍断的树桩上,一双眼睛里透出绝望的光芒。就刚下这一下,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后背的骨头也有断裂,体内的内力此刻更是涣散全身无法汇集
,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宁煜,灵犬眼中忽然生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奋起全身余力,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就往口中塞去。
宁煜一声冷笑,纵身落在灵犬身前,挥手间一枚银针射入灵犬头顶,一股真元渡入,灵犬只觉全身一震,抬起的手瞬间气力全无,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去,灵犬大惊,没想到最后的努力也白费,顿时面如死灰。犬谍都是皇家死士,任务中失手被擒,便会毁去身上的密信,然后自杀。可是现如今,也不知道对方施了什么手段,自己全身无力,就连咬碎牙齿中的毒药都做不到。
宁煜早就听闻过各方密探的手段,又怎会没有防备这手。手中黑蚺剑点在对方咽喉之上,此刻他只需轻轻一送,便能要了这假乞丐的命。可是宁煜自然不会这么做,他笑笑,收剑入鞘。在灵犬充满仇恨的目光中,捡起被揉作一团的密信。
灵犬冷冷一笑,牙齿间满是鲜血:“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动手吧。”他虽然全身无力,可是说话还是能办到的,只不过声音软绵绵的,听不出丝毫气势,倒像是在软语相求。
宁煜无视灵犬,而是将密信打开,细读之下,脸上升起一丝玩味:“犬阁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西南犬阁阁领亲笔所书的密信!”
身在五行密探,宁煜对各方的密碟组织都有所了解,密信底部的落款和那枚爪状印记,宁煜可都是耳熟能详。
在宁煜看来,这些密碟便如闻腥而动的孤狼,在黑暗中行走,指不定便会碰到一起。密碟之间的争斗绝称不上波澜壮阔,可是却无比血腥惨烈,据宁煜所指,五行密探每年都会有上百名吏员失去联络,而这些人中大部分便是被同行干掉。五行密探如此强大的谍报组织尚且如此,其他弱小的谍报组织其损失情况无疑会更加严重。
西南设有犬阁之事早已通过正阳之口传的天下皆知。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五行密探和犬谍之间的争斗已经如火如荼。两方都是见不得光的组织,彼此的厮杀更是无声无息无人知晓,风家要保住忠贞不二的名声,皇室要展现光明正大的胸怀,谁也不会将这黑暗中的较量摆到台面上来。
五行密探这么久以来,一直未能查到西南犬阁阁领柴犬的身份和下落,宁煜今天的收获无疑是给五行密探提供了一样重要的物证。而且还有一名活着的犬谍密探,而两者之间,后者无疑更具价值。
宁煜收起手中的密信,看着灵犬冷冷一笑,右掌猛然切下,灵犬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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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守门的兵丁已经点上了火把。兵士长此刻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看看漆黑的城外,焦急的等待着密探大人回来。虽然有密探大人的命令,可是城门关闭毕竟已经逾时,真要有巡逻的上官发现,兵士长心说,恐怕一顿质疑是少不了的。那名密探大人能回来给自己作证还好说,万一那名密探大人要是回不来,自己就得先被停职审查,查明真相才能官复原职。他有心先把城门关上,可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事后证明,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当宁煜提着昏迷的灵犬出现在城门口时,兵士长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又不是傻子,前脚这帮乞丐刚刚出城,这位大人便尾随而去,此刻更是带着一名不知生死的乞丐回来。这一切只能说明一点,这帮乞丐里面有奸细混了进去,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混出了城!刚才他们对那群乞丐根本没有做任何检查,而这一切眼前这位大人无疑已经尽收眼底。
兵士长刹那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忐忑不安的看着宁煜,不知道这位大人会怎么责罚自己。他只是一名天琮城的小小门官,对方的身份对他来说,无疑就如同一把悬在脑门的利剑,一言便可定自己生死!
不过出乎兵士长意料,这位大人看了一眼未曾关闭的大门,冲自己微微一笑,便提着手里的奸细消失在昏黑的街道之上。回过神的兵士长暗自庆幸,很明显那位大人对自己一直开门相侯的举动非常满意,他长长吐出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大声喝道:“关闭城门!”
坞的客房临着街道,此刻她正静坐在房中。
晚饭时分,宁煜下楼去安排晚饭,就此一去不回。坞虽然不知何故,不过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而且,现如今两人已经身处西南境内,她也不会担心宁煜会遇到意外。她已经认定宁煜对风家忠心耿耿,一颗芳心都系在宁煜身上,早就将地监视宁煜的任务抛在了脑后。
正想到这里,坞秀眉一挑,忽然抓起一旁的佩剑,扭身对着窗口,凝神戒备。她之前的剑被隐狼用真元击断,这把佩剑是在枳棘那里重新打造。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那把,可也是品质不凡的上品。此刻宝剑出鞘,坞一双眸子里寒光四射,冷气逼人,又恢复了之前冰霜美人的模样。
在灯火的映照下,窗纸前映出一道身影,紧接着便传来宁煜的声音:“师姐,开下窗。”
只这一声,刹那间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坞冰冷的表情立时便化作柔情笑靥,她收起长剑,整了整衣裙,便将窗户轻轻打开。
坞惊讶的看着宁煜扛在肩上的乞丐,闪身让开,宁煜纵身进了房间。
宁煜将灵犬放在地上,看着坞疑惑的眼神笑道:“今下午看到了这名乞丐,我看他行踪可疑,便尾随跟踪。结果在城外被他发现,只能动手。没成想打完之后才发现抓了条大鱼,是…”
宁煜没有出声,而是用了口型,坞读懂后一愣,随后便是欣喜。本来自己正愁他身份卑微,可不成想,才一会功夫他又立下大功,这次去神川,自己一定要让侯爷重重封赏他。想想也是,自从自己认识蚁垤以来,听闻所见之中,他先是在彩翎山查获银矿案,又在白泽诛杀恶蟒得获蛇鳞蛇皮,紧接着主导侦破双陀城奇案,莫名渊舍身救了自己,东山之行缴获南齐密信,现如今又擒获了犬谍密探,一桩桩一件件,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立下这么多功劳。照此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坞看着宁煜俊美的容貌,心中泛起一阵甜蜜。
六十七章 宁煜施展截脉术,灵犬受刑吐真言
第六十七章 宁煜施展截脉术,灵犬受刑吐真言
宁煜忙活了半天还没吃饭,宁煜已入培元,自然可以辟谷,不过现在身份所限,饭还是要吃的。坞自己已经用过,便去帮宁煜要了饭菜。
由于乞丐在坞房里,坞便吩咐伙计将饭菜送进了宁煜房中。待伙计走后,宁煜提起乞丐回了自己房间。坞也跟着过来,宁煜在那里用饭,坞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宁煜已经默默习惯坞的气机干扰,神魂虽然偶尔会被触动,可是却比以往大大减少。宁煜不知道,自己神魂内人性一面正在苏醒,不过反正对自己的修炼无碍,他也不再上心。与此同时,恰好可以更进一步的熟悉揣摩一下凡人气机。
宁煜吃过了饭,由于乞丐在屋里,便自己亲自动手收拾了碗筷,就放在门外,待会伙计来看到自然便会取走。
刚才在坞房里,宁煜还没来得及向坞详细说明和灵犬交手的经过,现在有时间,宁煜便将一切经过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然后将缴获的密信拿了出来。
信中的内容,宁煜已经讲过。坞接过来却没有看。这份功劳是宁煜一人所立,坞已经下定决心,到时候会让宁煜当面向风扬奏报。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天色已晚,坞便告辞回去。
坞一走,宁煜紧闭房门,等到深夜坞熟睡,他在房中布下了息音阵法。
他之前下手很重,又在银针上动了手脚,防的就是灵犬突然醒来。
现在,夜深人静,是时候从这假乞丐口中得到些什么了。
宁煜将灵犬绑在椅子上,取出他头顶的银针,掏出一颗寒玉丹塞入他口中,然后运用真元将丹丸的药效散入他体内。屈指一点,一股真元渡入对方灵泉穴中,伴着一声痛苦地呻吟,灵犬缓缓醒来。
灵犬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咬碎牙齿中的毒药,可是他随后却惊讶的发现,本该见血封喉的毒药丝毫没有起作用。灵犬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他们牙齿中的毒药是鸩虹青宇,是这世上无药可解的剧毒,刚才他的舌尖品出了一股甘甜的味道,那就是传说中鸩虹青宇的味道,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确定无疑的服下了鸩虹青宇,那样的话,自己怎会不死?这不可能!
宁煜看着灵犬震惊的表情,抽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灵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密谍,转眼间便冷静下来。他看着宁煜冷冷一笑:“别白费功夫了,就算我无法自杀,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大家都是同行,你应该知道这点!”
宁煜点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确实很少有什么还能令他害怕。可是,你说的是你们的手段,不是我的。”
宁煜站起身,围着灵犬缓缓踱步:“你一定不知道,这世间有很多能够控制他人的手段,也肯定从未听闻过可以直接施加在灵魂上的酷刑。很坦白的说,我现在的境界尚未恢复,许多手段还用不出来,不过倒是勉强能使用一道叫做截脉术的雕虫小技。”
看着灵犬无所谓的表情,宁煜笑道:“怎么?感觉我在故弄玄虚?”
灵犬回以一声冷笑。
宁煜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废话了。这道截脉术一共分为九层
,我还从未在你们身上使用过。希望你能尽量的多抗几层,让我能看到你们的极限。”
灵犬现在还未明白宁煜的“我们”和“你们”的具体所指。不过,宁煜口中的话,在他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他根本毫不相信。他以为截脉术不过是种五行密部独有的酷刑,可是身为犬谍,什么样的酷刑没有见过,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宁煜停在灵犬面前,两指并拢,轻轻点在他的心口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灵犬看着宁煜,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可随即,随着宁煜用力一点,灵犬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只觉一股无形劲气突然袭入体内,紧接着在自己的体内四处乱窜,全身顿时传来一阵痒意,就如同身上有群蚂蚁在上下乱爬。灵犬本以为自己要接受非人的痛苦,可是没想到却是一阵奇痒。这让他始料未及,全身立刻一阵颤抖,不过这阵痒意并不强烈,灵犬虽然难受,可是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宁煜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笑道:“不要以为这就是全部,我之前说过,截脉术一共分为九层,你感受到的程度会越来越强烈。而且中间还会有让你惊喜的变化,希望你慢慢享受。”
灵犬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强烈的痒意让他全身肌肉颤抖,四肢和脖颈不住地轻微抽动。体内那股劲气似乎游走的愈来愈快,身上的痒意也原来越强烈。灵犬的腮部因为不时地咬动牙齿而不住震颤。
宁煜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深邃。灵犬觉得这副眼睛似乎能直入自己心底,看透自己的一切。他忽然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对自己的意志不再那么自信。
“哼。”一声闷哼自他口中发出,体内的痒意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剧痛,身体的自然反应让灵犬的身体一下子蜷曲起来,可是全身被缚,他的身体只能做小范围的扭动,脸上的表情更是再难保持平静,变得扭曲起来。
宁煜笑道:“看样子是进入第二层了。这一层你应该体会到了,是痛感。这就是我之前说的让人惊喜的变化。第三层,又会变为痒意,会在第一层的基础上再次加倍,痒和痛会交替进行。另外告诉你一点,我这次施展的截脉术并不完整,威力已经调低了几分,算是对你这位同行的优待。”
宁煜双手抱胸,静静注视。截脉术是修真界长辈惩处炼体期晚辈的刑罚,借用真元在体内游走,刺激人体各种感官神经,并将其扩大。这种感觉惩罚直击灵魂,却不会对晚辈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宁煜并未解释截脉术的全部,截脉术并不是只有痒这一种感觉,之后还有痛觉,痒和痛每样都有四层,层层加倍,至于第九层则是痒与痛的结合,而且每一种都是最高程度。就算是经过炼体,肉身远胜凡人的修真者都很少有人能撑过六层。
不过对于灵犬来说,痛感反而比痒意更容易忍受。犬谍的训练中便有对各种酷刑的忍耐训练,灵犬作为犬阁精英,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了方开始的突然转换让他始料未及,身体承受了瞬间的剧痛,接下来,灵犬反而慢慢适应了正在缓缓提升的痛感。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灵犬对接下来的第三层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恐惧。
恐惧一旦产生,便很难消失,还会慢慢变大,灵犬的意志已经在无形中被消磨被削弱。
果不其然,经过与第一层差不多的时间,第
三层截脉术发作了。
剧痛消失的瞬间,难以言喻的奇痒再度袭来,这次的痒意更难以忍受。
宁煜似乎很感兴趣的看着灵犬那张扭曲的脸,笑问道:“第三层感觉如何?”
灵犬已经无法回话,截脉术产生的痒意并不是一下子就达到顶峰,而是慢慢提升。他此刻双手不住地屈伸抓挠,可是却无法碰触自己的身体。他开始呼哧呼哧的喘气,强烈的痒意直击心头,深入骨髓,灵犬相信,只要自己现在一被解开,他会立刻掌毙自己。
灵犬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游走的神秘劲气,他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他的口中开始发出一阵阵低哑的嘶吼,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是不顾形象的嚎叫起来。他的表情扭曲至极,全身开始极力挣扎,哪怕他身体被紧紧束缚还身受重伤,可是他依然不住的挣扎,甚至强烈的晃动开始带着椅子不住地移动。宁煜能够清楚的看到,灵犬被捆绑的地方已经由于和绳索不断地摩擦,渗出了丝丝血迹,可是灵犬却毫不在意,依旧疯狂的扭动着。
宁煜站起身,来到他身后,双手按住椅背,趴在灵犬耳侧,低声道:“第三层的时间差不多了,第四层的痛觉估计应该难不住你,不过我很期待第五层的到来。”
灵犬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惨嚎,此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他此刻的心中充满绝望,意志更是濒临崩溃。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非比寻常,让他极度震惊的事情。他已经发觉自己现在是身处客栈之中,而不是五行密探的私牢,可是自己已经疯狂的嚎叫了好一阵子,却没有引起丝毫混乱,也没有一人前来探查,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吞毒未死的事情,在联想到此刻正在承受的非人刑罚,灵犬心神剧震。他猛然扭头看向宁煜,口中尖啸道:“你,你是道门妖人!”
宁煜微微一笑:“比我预料的要晚一些,我还以为能再早一些发现我的身份。”
宁煜伸手在他身上一点,灵犬只觉身体一轻,那股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奇痒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煜再次和他相对而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相信我有很多种手段让你开口。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另外,我还要纠正你一下,我是一名修真者,道门妖人的称呼最好还是不要再提及。”
灵犬眼中的震惊无法掩饰,他怎么也没想到风家五行密探中竟然会有传说中的道门妖人。难道,之前风家做出的种种动作只是烟雾,而私下里已经与道门妖人联合?他甚至想到,风家是不是故意掀出道门之事,而让大魏朝廷与道门冲突,借此牵制朝廷的精力,方便风家私下里种种阴谋的实行。
可是这一堪称惊天之秘的发现已经毫无意义。自己现在落在对方手中,插翅难逃,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灵犬闭上眼睛,内心剧烈的挣扎。对皇室的忠诚和对截脉术的恐惧交相更替在他脑海之中。
宁煜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灵犬张开眼睛,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宁煜嘴角微弯,浮起一丝笑意。很明显,灵犬已经放弃了身为犬谍的荣耀。
“我说。”灵犬终于无比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刹那间面如死灰。
六十八章 灵犬吐秘风家事,宁煜细思日后谋
第六十八章 灵犬吐秘风家事,宁煜细思日后谋
“这么说你也没见过柴犬?”宁煜笑道:“看起来你们这位阁领还真是神秘的很。”
灵犬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们其他地方的犬阁阁领并没像柴犬这样神秘。但是柴犬是个例外,我们西南整个犬阁,只有头犬能够见到他,我们下面人接到的命令也都是头犬下达。”
宁煜笑道:“你不会还对我有所隐瞒吧?”
灵犬一怔,愤怒的道:“从开口的那一刻,我便已经背叛了皇上,昔日荣耀已经毁于一旦。我已经把所有隐藏的据点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宁煜点点头,神魂没有探测到任何奇异的心理波动,灵犬所言应该不虚。
过了一会,灵犬突然没好气的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柴犬的真实身份,可是柴犬必然是风家上层的人。”
宁煜好奇道:“这你如何知道?”
灵犬道:“柴犬传出的消息非常的及时准确,有很多都是万分机密的情报,不是风家内部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消息。而且五行密探的强大你应该知道,我们犬阁虽然也不弱,可是毕竟是在你们的地盘上,若不是一直有柴犬秘密通报五行密部的行动,我们犬阁早就溃不成军了。能够得到五行密部确切行动的情报,除了风家上层,还能有谁?”
宁煜对灵犬的推断非常赞同。灵犬修为不高却能够成为西南犬阁的精英,其分析情报的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他多次经手过柴犬发出的情报,自然能对柴犬的身份做出大体的推断。
灵犬已经将所知的情报尽数吐露,此刻往椅子上一靠,道:“我所知的情报已经都告诉你了,接下来麻烦给我个痛快。”
宁煜摇摇头:“你我不过分属不同的阵营,并无冤仇,而且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我不会杀你,不过,你今晚的记忆,我要将其封印。明天,我会将你送到神川,之后你的命运就不受我的掌控了。”
灵犬默然无语,半响道:“我的家人都在皇上手中,我如今已经背叛,只要让犬阁知道消息,我的家人万无幸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宁煜微微一笑:“告诉你个秘密,我和风家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
灵犬微微一怔,才想明白,他试探道:“也就是说,风家不会得到我供述的这些情报?”
宁煜笑道:“起码不会从我口中得到。至于你会不会告诉他们,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灵犬沉默半响,感激道:“谢谢。”
宁煜取出一枚银针,真元吞吐,在针尖形成一道青色的针芒:“准备好了吗?”
灵犬点点头,他好奇地看着针尖的真元,心中暗自称奇,道门妖人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而且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般邪恶。
紧接着,脑门一阵凉意,灵犬只觉的头昏脑涨,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宁煜收起银针,这根针并非凡品,而是饕餮玉中的一件下品灵器,名曰忘情针。之前用忘情针封住对方
血脉,令其全身无力,现在用忘情针封印其记忆,这都是修真界的手段,所以宁煜并不担心有人会检测出灵犬身上被动了手脚。
经过这半夜的审讯,宁煜知道风家内部似乎也存在不和。他现阶段还要借助风家的势力,不能让风家出现纰漏,所以宁煜要想办法查出这名潜伏暗处的人来。
他伸手展开那封密信,既然从灵犬口中查不到关于柴犬身份的确切情报,那这封密信就是唯一的线索了。此刻已经知道了柴犬的大体身份,那么目标便已经大范围的缩小,再从笔迹和字里行间遣词用句的习惯,便有很大可能查出此人的真实身份。就算柴犬书写这封密信时刻意更改了习惯,熟悉他的人也必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查到这里,宁煜的任务便已经算是完成,接下来只要将密信上交侯府,之后能不能查出柴犬的真实身份,便是风家自己的事情了。
天色已晚,今夜宁煜罕见的没有修炼,他负手站在房中,脑海中思绪万千。
夺舍以来,宁煜覆手翻云,道凡两界的格局已经巨变。从蛛丝马迹的迹象中能够得知,修真界正在向着宁煜预料的方向慢慢转变,魔门的入世便是一种尝试,虽非正统,却是修真界踏出的试探性的一步。
接下来,宁煜可以预料,选择入世的修真门派恐怕会越来越多,而世俗中各大势力便是他们会选择接触的首选目标。
如果不出所料,风家也会成为修真界考察合作的对象之一。如此一来,自己的地位便变得微妙起来。
天门破碎,升仙无门。修者界的地位变得尴尬无比。他们既不愿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尊崇,又受资源和环境所限,迫切的需要得到世俗的支持,那么,自己作为位处中间的特殊角色,无疑将成为两者之间沟通交流的天然纽带。这其中无疑包含了巨大的危险,可是同样的,也存在着巨大的机遇。
他完全可以借助风家的力量为修真者一方提供巨大的便利,同时又可以借助联盟的修真者帮自己在风家获取足够的话语权。当然这一切必须要秘密进行,并制定一系列妥善的计划,但是只要操作成功,宁煜无疑会获得巨大的收获。
可是不管怎么说,真正能让宁煜立于不败之地的还是自身的实力。然而实力也分两种,那就是修为和势力。前世身为散修的凄惨经历让宁煜深深意识到,没有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只凭自己一人单打独斗,根本难成大事。自己堂堂醒神玄尊,被鬼罗门七星鬼子追杀致“死”的事实足以证明这点。
现如今自己身怀《归元录》这部绝世功法,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不过既然已经决心搅动两界风云,从中牟利,仅凭宁煜自己一人显然无法做到,他必须要建立一支跨越两界而且足够强大的势力!
宁煜放眼修真界,现如今稍微好点的灵山仙境均已有主,各方势力的格局千百年来也已经大体趋于平衡。可是各方势力却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修真界的边荒四境!
边荒四境,号称修真界的遗忘之地。这里千百年来,一直是诸如纤羽门这般的破
落宗门或者落魄散修的落脚之地,这里资源贫乏,环境艰苦,小宗林立,彼此更是争斗不休,一直以来,都是被大中型宗门长久忽视的地方。可是很少有人认识到,这股力量如果被整合起来,其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在修者界大多数的宗门势力。
小宗门缺少高手这是事实,资源贫瘠也毋庸置疑,可是现如今天门破碎,灵气稀薄,修真者上境高手的威慑力已经远不如前,反而是真意、筑宫、玄门、醒神境界的修士渐渐成为修真界的中坚力量。而小宗门中,各个宗门的掌门、长老大多都囊括其中。如果能够收复这些小宗门,那么就相当于整合了一支数量庞大的修真者势力,继而就可以与其他大中型宗门一较长短。
不过就如今来说,宁煜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那么闯丹的事情就要尽快提上日程。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宁煜已经进行过无数遍的推演和运算,已经出具了数种理论上可行的闯丹配方。不过一来缺少合适的时机,再就是闯丹材料稀少,宁煜在未进一步确认之前,不敢轻易做出尝试,所以一直未曾付诸行动。
不过现如今想来,闯丹之事已经势在必行。
宁煜开始静静思考如何才能制造出独处的机会,借机闯丹。
宁煜仔细估量过手中材料的药效,蛇胆是巨蟒百年精华汇聚所在,药效最强,蛇睛与蛇胆相比,药效要微弱许多。如果三样全部闯丹成功,自己极有可能会连破数境,进入凝丹境甚至触摸到真意境的边缘。可是闯丹的难度,在修真界可谓众所周知,哪怕宁煜已经是炼丹大师级的人物,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成功,只能冒险一试。
如果此次侥幸功成,宁煜便有望修成九道浑圆意气,凝结金丹,成就凝丹境界。到那时,他便有实力和本钱去做更多事情。
时不我待!机不再来!
南齐密信、犬谍死士、魔门入世,这一切都无疑再发出一个信号。
大风已起,天将雨!
世俗大陆风云激荡,修真界潜波暗涌,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宁煜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情报,却已经隐隐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世俗间。
天下之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沉寂百年的三国局势,恐怕要变上一变了。
天下乱,英雄出,豪杰当世,群雄并起!被宁煜判断有枭雄之姿的风扬又会带领风家在这场天下棋局中有一番怎样的作为?
宁煜拭目以待。
修真界。
自从道凡之争拉开帷幕,修真者在世俗受到极大限制,时日一久,必然因为资源产生纷争,如何才能从世俗继续获取资源?
魔门入世无疑便是一个尝试,那其它宗门又岂会坐以待毙?
道凡两界,水渐渐变浑。
只有搅浑的水,才方便宁煜浑水摸鱼。
道凡两界必将再次发生激烈的碰撞。
与此同时,也将会是宁煜收敛人才,大展宏图的契机。
六十九章 三人跨马入神川,郿坞侯府亮真容
第六十九章 三人跨马入神川,坞侯府亮真容
天尚未亮,宁煜便将灵犬提前放入了马车,有忘情针在,丝毫不用担心灵犬会在中途醒来。
由于车里有个“乞丐”在,加上坞伤情已经大有好转,坞便骑马相随。
天琮城离着神川其实不远,不过由于神川城没有北门,从这里去往神川便要绕行到东门。
一路上,车马如龙,行人不绝。
神川城毕竟是西南第一雄城,而且城中显贵众多,所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想要谋一份好差事,这里都是不错的选择。
天方近午,神川城雄峻的城墙已经映入眼帘,宁煜和坞对视一眼,两人加快速度,奔着城门而去。
城门口此刻早已排起长长的队伍,守门的兵丁一边大声指挥行人行进,一边进行着严格的搜查。
随着人流慢慢推前,坞和宁煜一边商议进城之后的事情。
坞自称有熟人在侯府任职,要提前去和对方打声招呼,让宁煜在外等信。
宁煜自然应允。不过他心中早已产生怀疑。自己身为土部丙字房天下巡走,权柄并不小,完全可以直接通报入府,没有必要再让坞多费周折。不过坞言辞闪烁,似有隐瞒,在加上之前几次谈话中的疏漏,宁煜已经对坞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坞很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土部吏员,但是具体身份是什么,宁煜知道的信息太少,还难以揣摩。不过宁煜相信坞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便任由她来操作此事。
渐渐接近城门,宁煜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车中的“乞丐”是个很大的疑点,单纯再用那道公门身份已经无法确保可以顺利通行,毕竟,这里是风家的大本营神川城。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神川城门下的守卫也都不是易于之辈,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
“停车检查!”不出所料,守门的兵士离着老远便叫住了宁煜的马车。
宁煜给坞一个眼色,示意她这件事由自己处理。坞点点头,便停在一侧,静静等候。
守城多年,这些兵丁大多眼力非凡,看着赶车的车夫和一侧的斗笠女子,佩剑在身,气定神闲,便能看出两人非同一般。兵士长亲自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来到车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煜,开口道:“侯爷有令,但凡入城车辆人马均要接受检查,车内如果有人,还请下车,希望你们配合。”他看出两人皆有不凡之处,语气还算客气。
宁煜点点头,道:“侯爷命,我们自当遵从。不过车内乃是一名病患,不良于行,还请军爷入内观看。”说完,宁煜便一撩车帘钻了进去。
兵士长眉头微皱,看了看左右。两名兵丁立刻手扶刀柄凝神戒备。兵士长左手拇指轻推,刀微微出鞘,如此就算突遭不测也能第一时间拔刀反击。他侧身靠近,借着射入车内的日光向内观瞧,依稀能看到一道身影躺在车内,不过却看不清衣冠相貌,再往一边,之前的马夫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兵士长咬咬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好怕的。他抬脚越上马车,一撩帘子便钻了进去。
后面两位兵丁立刻近身车前,一个看着坞,一个紧盯着车内。
半晌,门帘一掀,兵士长面色古怪的钻了出来,挥挥手道:“一切正常,放行!”
“是!”
马车悠悠驶入神川城门,后方的人流再次
往前移动起来。
兵士长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之中。
后面两位亲随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还当是兵士长在看那名女子。
可是只有兵士长知道,自己是在向两位不能暴露身份的大人默默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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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虎侯府府门前。
四名飞虎卫如同泥塑一般挺刀站立在府门两侧。
一阵“”声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了侯府门口,马上坐了一名白衣女子,头戴斗笠,面罩轻纱,秋风一起,衣袂飘飘,恍如人间仙子,令人心醉神迷。
不过这般美景在几名飞虎卫眼中却是有些扎眼。
侯府威严之地,常人不得靠近,这名女子此刻却毫无停步之意,竟是驱马向着府门而来。
最前面两位飞虎卫同时喝道:“站住!侯府重地,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那女子对飞虎卫的警告恍若未闻,照旧前行。
“唰”的一声刀响,四名飞虎卫同时出刀,却只有一声刀响,飞虎卫的精锐可见一斑。几人刚欲突前,少女突然掀开了头上斗笠,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清美面容来,不是坞是谁?
四名飞虎卫当即停步,竟然同时收刀跪了下去,抱拳请罪:“属下等不知小姐驾到,多有冒犯,望小姐恕罪!”
“起来吧。”坞面无表情的道:“我大伯可在府中?”
四名飞虎卫起身,为首那人抱拳道:“禀小姐,侯爷正在后园与大先生下棋!”
坞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他道:“我去见我大伯。”
飞虎卫躬身施礼,退在一旁。坞飘然入府,直奔后园而去。一路之上,相逢之人纷纷见礼。
坞对侯府熟门熟路,穿堂过院,不多时便来到后园之中。
远远地便看见,后园的凉亭之中,对坐两人,正是威虎侯风扬和大先生。
坞此刻已经满面含笑,风家男丁旺盛,女儿却少,所以坞在家中很受宠爱,从她年近三十还未婚娶便能看出这点。这其中风扬的疼爱便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她自小便和风扬十分亲近。
远远地坞便开口呼唤:“大伯。我来看您了。”
风扬闻声扭头一看,顿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家小密探清影回来啦!你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此刻,坞的真实身份才算真相大白,他竟是风扬二弟风询之女,黑虎军统领风子川的姐姐风清影。
风清影走近几步,先是对着大先生施礼。风家上下全都知道,大先生是风扬的授业恩师,而且是老侯爷钦点。所以对大先生,所有人都深怀敬意。
施礼之后,风清影便自顾自的坐到风扬旁边,腻声道:“大伯,谁说您老啦?您都五十多了,看上去还和四十岁一样,您一点也不显老。”
风清影在外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在家人面前,却是一贯的乖巧。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这么多族中长辈的宠爱。对风清影来说,风扬已经给予了最大限度的骄纵,不愿出嫁不说,还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加入了五行密部,虽然参加的都是较为安全的任务,可毕竟有失体统。就为这事,风询已经数度在风扬面前发过牢骚,都是风扬一
力安抚下来。风清影为此很是感激风扬这个大伯。
风扬呵呵一笑,他非常喜欢这个侄女,性格乖巧不说,还非常上进,甚至比风家绝大多数男子还要优秀。他妻子早亡,并无妾室,膝下只有风子越一个独子,这在当代权贵之中是非常少见的。所以对于这个从小就亲近自己的侄女非常宠爱,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风清影小时候非常喜欢粘着风扬,进入五行密部后两人便见得少了,可毕竟是从小看着风清影长大的,风扬对风清影可谓十分熟悉。此刻看她的样子便知她是有事相求,风扬真的是对她十分喜爱,也不吊她胃口,玩笑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大伯?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来看我这老头子?”
风清影哎呀一声,娇嗔道:“大伯,人家没事就不能来看您了?我是太久没见大伯,想你了嘛。”
风扬呵呵一笑:“那好,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既然想我了,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地那边我去和他说。”
风清影顿时急了,蚁垤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消息,怎么能什么也不说就在这里住下呢。当下开口道:“大伯,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小事要和您说的。”
风扬和大先生对视一眼,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风清影不依道:“大先生,大伯,你们不许笑!再笑,人家就生气了!”
“呦呦呦,先生你看,还生气了呢。”
风清影气的一扭身子坐到一边,不去看两人。
风扬笑笑,温言哄道:“好好好,你说说看,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大伯都答应你。”
风清影一听这话,立刻转怒为笑,奉承道:“谢谢大伯。清影就知道,大伯对我最好了!”
“你呀!”风扬伸出手指点了点风清影的额头,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先生笑话你。”
风清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在你们面前本就是孩子嘛,是吧,大先生?”
大先生温和的点点头:“这话也不算错。”
“大伯,你看。大先生都这么说。”
风扬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好了好了,别贫嘴了。说说看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我?”
风清影露出几分羞涩,扭捏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笑话我。”
风扬好奇道:“哟。还害羞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风清影,试探道:“清影,你说实话,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风清影脸色一红,低着头。那副模样傻子也能看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风扬一下子来了兴趣。风清影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不过堂堂风家的女儿,也有几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意思,所以风扬一直由着她的性子,可女儿家毕竟总归是要出嫁的,而且自己毕竟不是风清影的亲生父母。自己本来就要抽个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这件事情,没成想,这老姑娘倒自己开窍了。
风清影的性子,风扬自然是知道的。她性格冷傲,眼光甚高,寻常男子根本放不到眼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奇男子,竟然入得了她的法眼,虏获了她的芳心。
风扬好奇心上来,便连连发问。风清影被问得没办法,只能羞羞答答的贴着风扬耳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风扬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又是他?”
第七十章 宁煜入府见虎侯,风扬重赏赐虎牌
第七十章 宁煜入府见虎侯,风扬重赏赐虎牌
当飞虎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宁煜微感诧异。
飞虎卫是风扬亲随卫队,就算坞在侯府中有所谓的“熟人”,也应该无法指使飞虎卫出马。宁煜对坞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宁煜直接驾起马车,跟随前来的飞虎卫出发。
一行人跨马驾车,拐拐绕绕,来到一条胡同里。
前面一道院门大开,明显是侯府的后门,左右各有两名飞虎卫把守。带路的飞虎卫未曾停步,驱马直入,宁煜也紧跟其后,驾着马车进了大门。
侯府面积巨大,便如一座城中之城,粗略一看,房屋不下百间,不过所有建筑却略显朴素,并不奢华,反而隐隐有种中规中矩的军旅气息。
一进院子,队伍便停了下来,后门关闭,飞虎卫纷纷下马,隐约间将马车围在中间。
带头传召的飞虎卫吩咐留下两名飞虎卫看守马车,转头对着宁煜道:“把车和人留下,你跟我们去见侯爷!”
宁煜应声是,转身取出车中的包裹,跳下马车。
飞虎卫首领看着包裹,目含询问。
宁煜道:“这是属下侥幸所得的宝物,想要敬献给侯爷。”说着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蛇鳞和蛇皮。
一名飞虎卫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宁煜微微一笑,扯起那块蛇皮道:“麻烦这位兄台用刀砍一下试试。”
这名飞虎卫看向一旁的首领,对方微微点头。
这名飞虎卫当下抽刀在手,扬手一刀劈在蛇皮之上,随即只觉一股弹力袭来,腰刀弹起老高,再看蛇皮却是丝毫无损。
在场几位飞虎卫目露奇光,再看宁煜的眼神便热情不少。飞虎卫是风扬亲随,以保护风扬安全为己任,这件蛇皮的价值,几人自然明白。可以说有了这件蛇皮,风扬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宁煜献此宝物,对飞虎卫来说意义非凡。
首领难得的冲着宁煜笑了一下,头前带路,领宁煜去见风扬。
宁煜重新打好包裹,跟着几名飞虎卫步行入内。
来到后园,远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说笑声。前面几名飞虎卫停下脚步。那名头领伸手止住宁煜,道:“侯爷就在前面,你自去觐见。不过你身上不能带武器。”
宁煜点点头,取下黑蚺交给他,对方伸手一接,面色微微一变。
接着自有人上前搜身,宁煜放下包裹,举手配合。
搜身的人对着头领点点头,示意宁煜身上并无其他武器,头领这才闪在一旁,让宁煜入园。
待宁煜一走,首领提起黑蚺剑仔细观瞧起来。一名飞虎卫好奇的问道:“头,怎么了?”
那首领笑笑,也不说话,把剑递给他。
这名黑护卫不明所以,伸手接过,只觉手上一沉,连忙运起内力这才没有当众出丑。
他惊讶道:“好家伙!这把剑不得有个几十斤?”
首领笑笑:“最起码也有六十斤左右,我刚才看过,这把剑里加入了大量乌金,所以才会这般沉重。”
那名飞虎卫惊讶道:“看他样子年纪不大,修为这般精深吗?”
首领摇摇头,道:“我一直跟在侯爷左右,之前也见过他
几次。据我所知他当时的修为顶多也就在下清境上品,就算修炼有成,现在最多不过中清境上品。使这么重的剑,应该是天生神力吧!”
提剑的飞虎卫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嘿嘿,头,这把剑还是你提着吧,老费劲了。”
首领笑笑,接过黑蚺,看了一眼园中,静立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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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煜放慢步子,双手捧着包裹,沿着花园小径往凉亭中走去。
转出花丛,已经能看清凉亭中的情景。风扬此刻正在和一名白发老者谈笑,坞则侍立在一旁,一副巧笑嫣兮的样子。这和宁煜印象中的坞差别很大,不过却也证实了宁煜心中所想:坞果然是另有身份,而且看她和风扬之间的关系,坞的身份绝不一般。
收敛心神,宁煜快走几步,屈膝半跪,高声道:“土部丙字房蚁垤,参见侯爷!”说完将手中包裹一举,接着道:“侯爷,属下之前侥幸宰杀一头巨蟒,发现此獠鳞皮坚韧,凡兵难伤,以为甲胄,可防刀矢,特敬献侯爷!”
威虎侯风扬扭头看着宁煜,脸上面无表情,足足半刻一言不发。
宁煜心中微感诧异。可是风扬不发话,他便不能轻动,只能保持着高举双臂的跪姿一动不动。
风扬和宁煜都没觉得怎样,一旁的风清影却看不下去了。风扬此举分明是在为难自己的心上人,她伸手轻推了风扬一把,凑到风扬耳边埋怨道:“大伯,差不过得了!他只是个小小的金牌密探,你这么吓唬他,还不把他吓死了!”
风扬心中一阵苦笑:我的傻侄女啊,就是这一个你口中的“小小的”金牌密探,最近可是一连办了好几件惊天大事。因为他,现如今整个大陆的局势即将发生变化。回想几个月前,眼前这人,当初也只不过是一名黑虎军的小小队正,可是如今却连番立下大功,整个风家都因此受益,甚至大陆三国的命运都有可能会因此变得不同。现如今,这个“小小的”金牌密探更是让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侄女倾心于他,这一番操作猛如虎,自己现如今都有点吃惊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冥冥之中,连风扬自己都有点相信这种神鬼传说了。
被风清影一催促,风扬不好再故作威严,轻咳一声道:“起来吧。”
宁煜叩头谢恩,刚一站起,风清影立刻上去接过包裹递给风扬。
风扬没好气地接过来,放到一边。
“听清影说,你们在回来的路上抓到一名犬谍,还缴获一封犬阁阁领柴犬的亲笔密信?”风扬沉稳下心神问道。
宁煜看了一眼坞,心道:“原来她真名叫做清影。”
随即抱拳道:“是的,他化装成一名乞丐,被属下看出了破绽,一直跟到天琮城外才寻机将他擒获。从他身上,属下缴获了一封密信,落款便是柴犬。”
说着,宁煜已经将那封密信自怀中取出,双手呈上。
风扬示意风清影将密信拿给自己。密信非常褶皱,上面还隐隐有些血迹。
宁煜解释道:“那名犬谍被属下击伤后想要吞信毁去,被属下及时抢下,但是密信已经让他揉作一团,被他手上的血污沾染。”
风扬点点头,将密信展开,仔细观瞧,面色渐渐变得沉重。
他将密信转交给大先生,道:“先生看看,这其中可是将学生最近的布置写的一清二楚,而且还让皇帝做好准备,看意思,皇帝似乎暗中留了一手!”
大先生眼神不好,信纸几乎是贴在脸上,他看的十分仔细,看完后对着风扬道:“嗯,这封密信算是我们第一次缴获的柴犬亲笔,意义非凡。不过一时半会儿,老夫还看不出太多,我们待会再仔细研究一下。”说完他对着风扬一使眼色,嘴角撇了撇一旁的风清影。
风扬立刻会意,将密信放入袖中。看着“蚁垤”,微微沉吟。
他之前虽然已经答应风清影要重重嘉奖“蚁垤”,可是他这几次的功劳每桩都可称得上不赏之功,数功相加,风扬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奖赏才好。
关键时刻还是大先生提醒道:“侯爷,可赏虎牌!”
风扬当下反应过来,心中暗赞一声:“还是大先生急智,此法甚妥。”
这虎牌是风家至高无上的荣耀,只有为风家立下不世之功的人才能奖赏。有虎牌在手便可受西南百官万民的敬仰,见官不跪,入关不拦,家中三族徭役尽免,赋税不收,最重要的是,手持虎牌还能免死抵命!只要不是参与反叛,任何死罪都能凭此牌抵罪,得获赦免。
虎牌是初代威虎侯风行烈设立,风家历经三代,已近百年,总共也不过发出去四块,今天如果再发给“蚁垤”,便是第五块。拥有虎牌,便相当于拥有了风家的庇护,在西南可畅行无阻。而且,身配虎牌,地位便等同于风家嫡族,这也正好合了风清影的意,将“蚁垤”拔升到与她门当户对的地位。这样做既能符合“蚁垤”建立的功绩,又能让风清影满意,真可谓一举两得。
风扬当下吩咐一旁的飞虎卫去请虎牌。
虎牌的荣耀早已深入人心,风家三代百年,加上今天也不过只有五块虎牌颁发出去,这样的荣宠可谓万中无一,尊贵无比。
此言一出,风清影顿时笑逐颜开,而在场的飞虎卫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宁煜自从一进侯府便散开神魂,小心的戒备四周。现在园中各人的神情气机自然尽在掌握。风扬一提“虎牌”二字便能引发众人这么大的变化,虽然不知道这个“虎牌”是什么,可宁煜已经认定此物绝非寻常,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期待。
他现在在风家的地位不高,权柄尚弱,许多布局和谋划都要拐弯抹角,几经周折才能做到。如果这块“虎牌”能提升自己的地位和权力,那么他接下来的路无疑会好走许多。现如今,大陆风雨将至,自己迫切需要更强的实力和更大的权力,这样才能在道凡两界捞取足够的资本,成就大事。
不多时,离去的飞虎卫去而复返,宁煜暗中望去,他双手捧着一副紫檀托盘,神色间满是恭敬。托盘上红绸盖面,其下隐有一物,应该就是风扬口中的“虎牌”了。
风扬正襟危坐,目视“蚁垤”,高声道:“土部丙字房金牌密谍蚁垤,勇武多智,机巧多谋,为我风家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忠心耿耿,苍天可表,日月可鉴,今例数其绩,赐封虎牌,以彰其功!”
宁煜叩首谢恩:“谢侯爷!属下必竭尽全力,报效侯爷赐牌之恩!”
七十一章 园中细思解密信,房内闲谈说虎牌
第七十一章 园中细思解密信,房内闲谈说虎牌
听完风扬对“虎牌”的介绍,宁煜心中不由的有了几分失望。虽然风扬对“虎牌”的作用描述的天花乱坠,可是说到底这也只是一道荣誉,“虎牌”附带的好处,并非宁煜所求,所以说这道“虎牌”对宁煜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不过,宁煜还是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千恩万谢,慷慨激昂的说了些感激莫名,无以为报之类的废话。
见也见了,赏也赏了,宁煜自然没有理由再待下去。此刻他已经详知了坞的真实身份,微不可查的看了对方一眼,当下告退。
之前领他前来的飞虎卫还在,此刻他原路返回,几名飞虎卫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一见他出来,几人齐齐施礼,首领归还黑蚺更是双手呈上。
凉亭中,看到“蚁垤”离去,风清影的心思便不在这里。风扬和大先生几次和她说话,风清影都有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
风扬和大先生相视一笑,风扬打趣的道:“怎么,清影,陪着我们两个老头子是不是无趣的紧?”
风清影一愣神,反应过来赶紧道:“没有,没有。”
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棋局,没话找话的道:“大伯,你们这局怎么还没下完啊?我看你这局要输了啊!”
风扬哈哈一笑:“我看你魂都不在这里了。我和先生这都是第二局了!”
风清影顿时脸上一红,不依的道:“大伯,你又开人家玩笑。”
风扬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笑骂道:“行了行了,你呀你呀。我和先生还有事要谈,你在这里碍手碍眼的,走吧走吧!”
风清影心中欢喜,可却故作生气的道:“呦呵,人家大老远来看您,还嫌人家烦,走就走,哼!”说着话,一提裙摆便往宁煜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看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风清影,风扬顿时无语。
待风清影走远,风扬面容一整,再次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恭敬道:“先生方才暗示学生收起密信,恐怕不光是为了清影的事吧?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大先生微微沉吟,道:“侯爷,想必从这封密信中你也能推测出不少?可否先说说你的推断?”
风扬凝眉细思,道:“信中将学生最近的布置说得如此详细,照此推断,我们之前的担忧很可能是真的。”
风扬站起身,负手而立:“我风家五行密探不敢说天下无双,可也算是众多谍报组织中的佼佼者,可是他们穷尽其力也未能侦知柴犬的丝毫线索。之前先生便曾提点风扬,柴犬很可能是我风家内部之人,所以才难觅其踪。现如今蚁垤缴获其亲笔密信,内容详尽,其中许多隐秘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只能是我们内部泄露出去。这无疑证明先生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而且此人的身份恐怕还不低。”
大先生点点头,道:“这封书信是件重要物证。我刚才仔细看过,信中的书法有些不甚流畅,显然柴犬必是刻意做了改变。这无疑说明一点,柴犬必是我们相熟之人,他知道自己的笔迹会被我们认出,所以才做了改变。不过一个人的习惯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老夫对于书法还算略有研究,侯爷如果信得过,可以将可疑之人的往日书信交给老夫,只要细细比对,便能有所
发现!”
风扬拱手道:“先生多虑了,学生自然是信得过先生的。学生这就将有权得知信中私密的人列出一张名单,搜集他们的书信笔迹,只是又要辛苦先生,学生心中不忍!”
大先生摆摆手:“先侯爷当年从草野之中拔擢老朽,以国士待之,食同桌,寝同房,亲若手足,对老朽可谓恩重如山!老朽这一生能得逢老侯爷如此对待,已经别无所求,能为风家做点事情,乃老朽平生心愿,侯爷不用挂怀!”
风扬神态更加恭敬。
大先生又提醒道:“另外那名犬谍死士也是一个突破口,侯爷可以从此人身上下手,但是一定要保证一点,人不能死!说不定日后还有他用!”
风扬点点头。
秋风渐起,天气微凉,大先生年迈体弱,不由得缩了缩脖子。风扬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大先生身上:“先生,学生扶你回房吧。”
大先生点点头,颤巍巍起身,风扬立刻上前扶住,吩咐一声,摆驾往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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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煜被飞虎卫引到了后院的客房住下。
风扬下令让他暂住此处,另有听用。这自然是风清影私下里的请求。
现如今,三国之间的局势正值关键时刻,大陆各方势力的动态才是风家关注的核心。就如之前所说,风家认为道门不过癣疥之疾,大魏皇室才是心腹大患。这段时间里,风扬正在紧锣密鼓的布局三国大事,对道门的关注便不再那么上心,所以主要调查道门事宜的宁煜就算是歇上几天也无关大局。
而且,风家扬旗之后,道门在西南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找风家的麻烦,那就基本说明,道门应该是并无针对风家的打算。
此刻房中并无他人,宁煜无所事事,便取出“虎牌”细细把玩。
“虎牌”乃纯金所制,拳头大小,状若椭圆,正面之上惟妙惟肖的雕刻着一头斑斓猛虎,反面则是满满的瘦金小字,将“虎牌”的权柄详细刻于其上。
不难看出,这块“虎牌”雕琢精巧,技艺非凡,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单凭其工艺便价值不菲,不过对宁煜来说也就仅此而已了。 “虎牌”最大的价值便在于其象征的意义,可是拥有虎牌并不能给人带来实质性的权力和势力,这和宁煜的预期有几分出入。
正思考着,宁煜突然一动,将“虎牌”收了起来,扭头看向窗外,不远处,坞,不,应该是风清影正款款而来。
风清影此时心中其实颇有几分忐忑,她的身份曝光,两个人的地位瞬间掉了个个。之前自己名义上还是“蚁垤”的属下,可如今对方却成了自己的家仆。她如今也不知道,“蚁垤”对此是什么感想。
在门前停下脚步,风清影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宁煜略一犹豫,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土部丙字房蚁垤,参见小姐。”
风清影心中一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咬了咬嘴唇,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请起。”
宁煜让在一旁,恭敬道:“之前不知小姐
身份,多有得罪,希望小姐宽宏大量,宽恕属下。”
风清影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的生分,心中顿时满是酸楚。她咬了咬牙,突然道:“我还是土部丙字房的坞!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不愿搭理我了?”
宁煜愕然,望着风清影的眼睛,神魂突然震颤起来。
宁煜心中大惊,他表面维持平静,私下里立刻默念静心法咒,安抚神魂,半晌神魂才慢慢平静下来。宁煜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自然不知。其实修真者所谓的斩情灭欲并非绝对,修真界中的双修道侣虽然不多,可是也不稀奇,他们双修第一步便是引导心神彼此交融,接受对方,刚才神魂的异动便是在向宁煜提示,是否要敞开心扉接纳对方。
修真者本身也是人,唤醒人性便同凡人一样可以拥有诸多情感,只不过宁煜身为散修,终生都在为生计修炼奔波,并没有先辈指导,虽然在境界上小有所成,可是对修真界的全貌尚未完全看清,自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此刻心神摇曳,以为心魔滋生,不由得全力将神魂安抚下去。
但是再看风清影,宁煜心中却多了一份忌惮。他已经认定对方是自己心魔产生的诱因,现在只想对她敬而远之。
他心中百转千回,决定暂时虚与委蛇,待此事过后,以后要尽可能的避开对方。现如今,自己“虎牌”在手,在忠诚方面已经算是完完全全的经过考验,而且风清影几次跟着自己出生入死,风扬和地也必然不敢再让她和自己一起冒险,所以,接下来,摆脱风清影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宁煜脸上已经堆满笑容:“秋师姐,怎么这般经不起玩笑?我这里还在担心你恢复了大小姐的身份,要想法子整治我之前的不敬之罪,所以才装模作样的想要逃过一劫,你这反应倒叫我吓了一跳!”
风清影目瞪口呆的看着“蚁垤”又回复了之前隐含几分痞赖的模样,顿时满心欢喜起来,清冷的面容如同芙蓉般绽放出笑颜。
“误会”解除,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仿佛烟消云散,可一时间两个人之间也找不到话说。好在,两人之前都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沉默,倒没有太过尴尬。
半晌,风清影才道:“还没恭喜你得了虎牌,有了它,你就等同于有了免死金牌,在西南境内可畅行无阻,而且还能命令五行密部…”
“等等,师姐。”宁煜伸手止住风清影,疑惑道:“之前侯爷并未说虎牌可以调动五行密部。”
风清影微微一笑,道:“五行密部一开始便是由风家的家奴建立,而且独立于西南各郡城衙门之外,自成体系,只接受风家嫡族的命令,其他任何人均无权调动。每代的部尊和房主都由风家家主委派,挑选的都是对风家忠心耿耿的忠仆,就算到现在为止,各部部尊和房主见了风家人也是以家奴自称,你拥有虎牌,身份便比一般的风家族人还高,自然可以调动五行密部,不过,你的命令如果对风家不利,受令者有权拒绝。”
宁煜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改变了对“虎牌”的看法。天下人人皆知,西南风家最强的兵刃有两把,一把是威震天下,战力无双的枭虎五军,另一把便是潜于地下,神诡莫测的五行密部,身拥“虎牌”,便可动其一刃,这权柄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七十二章 清癯城烰火传信,天欣楼宇文知情
第七十二章清癯城火传信,天欣楼宇文知情
夜风习习,昏云闭月,整个大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南齐边关,童姚行省清癯城。
此刻已经宵禁,路上不见行人,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街道,十数名骑士策马奔腾。几队巡逻的兵士闻声赶来,可是看清马上骑士的装束,顿时闪在一边,任他们疾驰而过。
天欣楼,号称清癯城第一青楼,在整个童姚行省都大大有名。
不过此刻夜色已深,除了留宿的嫖客,天欣楼已经再无外人。
这队骑士一路疾驰,快如闪电,突然领头的骑士一抬手,十几匹骏马同时人立而起,就在天欣楼门前停了下来。
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十几匹战马静默不动,整个流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门外这么大的阵势,守夜的龟奴早就听见动静,趴在门缝上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门外站着的共是一十六人,除了一人斗篷罩身,看不清衣貌,其余十五人尽着麻衣皮甲,脸罩鬼面,肩负双枪,腰跨马刀,左臂上捆着一面菱形小盾。这身装扮,在童姚行省可谓人尽皆知,正是西南六大魁首之一宇文君洵的亲随卫队麻衣军。
说起麻衣军,他们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孝衣军!传闻当年三国混战,天德角羚部一万骑兵围困鹰崖城,鹰崖城城主向各军求援,五路援军齐发,均被角羚部半途击溃,正在鹰崖城陷入绝望之时,西南一角烟尘滚滚,宇文君洵率领五百亲军冲入敌营,在数千大军之中,直捣中军大帐,斩杀角羚部统军大将完脱脱,鹰崖城之围顿解,五百亲军战死三百余人,剩余不到两百。宇文君洵亲着麻衣为阵亡将士戴孝,全军皆效仿之,虽然后来麻衣军恢复建制,重新招满五百人,可是他们的军服却始终是麻衣样式,自此之后这支军队便改名叫做孝衣军,西南百姓雅称麻衣军。
五百麻衣军纵横沙场,所向披靡,死在他们手中的敌人数以万计,渐渐地麻衣军原本的意义被人们忘却,他们成了南齐西南百姓口中给敌人送葬的阴间鬼使。提起麻衣军,大家除了对他们战力的认可外,更多的反而是深深的恐惧。
麻衣军是宇文君洵的亲军,此刻突然来到天欣楼,顿时把楼中的大小人等吓得魂不附体。
听着天欣楼的大门被这帮要命的阎罗敲响,老鸨子赶紧带着几个龟奴战战兢兢地将门打开。一抬头,十数张狰狞鬼面整齐地排在眼前,顿时把众人骇的魂飞魄散,不敢直视。
“谁是主事人?”一名麻衣军士开口问道,声音如同金石,冷漠无情。
老鸨子哆哆嗦嗦的道:“老…老婆子…老婆子便是!”
麻衣军士道:“除了梅香阁,把所有嫖客全部赶走!”
老鸨子为难道:“军爷,这…这恐怕不好吧?人家都是付了银子的,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外面都宵禁了…”
麻衣军士目光一冷:“要么,滚,要么,死!”
被麻衣军士看了一眼,老鸨子顿时如坠冰窖,再顾不得其他,颤声道:“军爷,息怒,军爷息怒,马…马上办!”
说完这话,老鸨子赶紧招呼手下去各个房间叫人。
麻衣军士掏出一张银票扔到桌上,道:“这是五千两白银,算是给你的补偿。记住,今夜的事情,不能传出分毫,不然……”
老鸨子打了个激灵,赶紧道:“军爷放心,军爷放心,我们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出去。不过,这些留宿的大爷们,您,您也知道,人多嘴杂的,我可管不住他们。”
“管好你自己的人!别人不用你管!”麻衣军士冷冰冰的道。
老鸨子应声是,连忙闪在一旁。偷偷摸摸看了两眼桌上的银票,老鸨子心中暗喜。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今夜虽然受了些惊吓,可是却是发了笔大财,值,真值!
不多时,一阵喧嚣传来,十几名留宿天欣楼的恩客被从被窝里叫了起来,起先不知道缘由的他们自然是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可随即便被麻衣军的名头吓得鸦雀无声,麻利的穿上衣服来到楼下。
麻衣军士自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和笔墨,看着众人道:“出门的人,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张纸上,按上手印!谁敢弄虚作假,一经查实,杀无赦!出门之后,今夜之事不许外传,否则,杀无赦!”
在场众人被麻衣军士一连两个“杀无赦”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在纸上写上名字,按上手印。待所有人都写完,麻衣军士拿起纸看了一眼,冷声道:“都给我滚!”
众人顿时如逢大赦,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转眼间,除了天欣楼的人,其余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
为首的麻衣军士让手下关上门,扭头对老鸨子道:“带我们去梅香阁!其余人滚回自己房间,不得跨出一步!”
老鸨子连声称是,战战兢兢的领着众人上了楼,每走几步,便有两名麻衣军士自觉留下站岗,最后只有为首的麻衣军士陪着那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来到梅香阁门口。
麻衣军士看了一眼老鸨子道:“你去吧。”
老鸨子点头哈腰的答应一声,小脚飞快,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麻衣军士回身对着斗篷人躬身一礼:“大人,要不要属下陪您进去?”
斗篷人摇摇头,声音清脆悦耳:“不用了。”
说着话,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麻衣军士将门关上,随后守卫一旁,自始至终,都未向房中看上哪怕一眼。
房中烛火清亮,不过却并没有活色生香的艳丽景色。小桌旁静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床榻上一名清秀的女子沉沉睡去。
“为何要挑在这种地方见面?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斗篷人扬手一掀帽兜,露出一张冷俏英挺的脸来。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剑眉星目,脸若刀削,鼻梁高挺,颌下一缕胡须,一眼看去风采奕奕,让人眼前一亮。
中年人伸手倒了杯茶,推到对面:“宇文魁首统御童姚,可谓只手遮天,还有什么能让你感觉麻烦?”
此话一出,斗笠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南齐六大魁首之一,统御童姚行省的宇文君洵。
宇文君洵默不作声,一撩衣袍坐在中年人对面,看
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在酒中下了迷药,她现在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宇文君洵一声冷哼:“堂堂火部丁字房房主火,火云大圣,也会用这种小手段?”
火部负责勾连武林,部中好手如云,据传火部四房房主均有武圣修为,其中丁字房房主火修为最高,圣号火云。长久以来,风扬与宇文君洵之间的沟通便一直由他负责,堂堂大圣武者,若要隐匿行踪,自然无人能够识破。
对宇文君洵的嘲讽,火呵呵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开门见山道:“闲话不多说了,侯爷命我给你送件东西,等你看过之后,就不会再这么对我冷言冷语了。”
说着话,火伸手一翻,掌中已经多出一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
宇文君洵伸手接过,随即眉头一皱,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垫在手上方才将信抽了出来。火见状不由得哈哈一笑。
身为一名曾经亲自冲杀战场的将领,宇文君洵却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特点,那就是他有洁癖。但是这个洁癖只在平时才会出现,真正上了战场,宇文君洵就会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冷血狠辣,不计生死,杀心难抑,状若疯魔。宇文君洵有个绰号,便叫做“冷血观音”(观音据考是男的),说的便是他战场内外两种不同的状态。战场上冷血无情,战场下圣洁如同观音。这倒不是什么贬义词,不过宇文君洵并不喜欢这个名号,所以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敢当面这么称呼他,火就是其中之一。
火自然知道宇文君洵的这个怪癖,密信被信使的鲜血沾染,他却故意将信纸折叠,藏匿了上面的血污,为的就是看宇文君洵出丑。他和宇文君洵久打交道,两人的关系亦敌亦友,宇文君洵对他冷嘲热讽,他便想法设法还以颜色。不过两人一个是南齐魁首,一个是火部房主,双方又是合作关系,倒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冤仇。
火侧倒在椅子上,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神情悠闲。对面宇文君洵冷冷看了他一眼,一抖手中的信纸,一方鲜红的大印顿时映入眼帘。
紧接着,呼啦一声,宇文君洵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剧变。
听到房中异象,门口的麻衣首领猛然推门而入,腰间马刀已经拉出一半,一双眼睛战意熊熊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火。麻衣军对宇文君洵忠心耿耿,即便知道对方有大圣修为,他仍然没有丝毫犹豫。
宇文君洵扭头看了麻衣首领一眼,微微摇头:“这里没事,你先出去!”
麻衣首领顿时收刀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宇文君洵看向火,低声问道:“这封密信你们是从何所得?”
火摇摇头:“侯爷交给我时什么也没说,只说将它交给你,你自然会明白。”
宇文君洵沉默片刻,道:“你帮我回转侯爷,宇文君洵在此谢过!另外你告诉侯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话,宇文君洵将密信叠起,想了想还是用锦帕包裹,塞入袖中,随即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响动,声音渐传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