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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生宁煜     圣道乾坤txt下载     圣道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三章 大雾起兮壮士行,旌旗猎猎战云催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雾起兮壮士行,旌旗猎猎战云催

    事情如李恒川所愿,这一夜果然平静无比。

    过了三更时分,天德大军依然没有动静,李恒川这才放心的离去,回归营帐。不过城上的守卫并无松懈,反而更加严密了几分,确保万无一失。

    李恒川的大帐就在城门附近。

    自从两天前天德发动总攻以来,为了随时了解战场情况,以便调度兵马,李恒川不顾属下劝阻,毅然将大帐扎在了城门附近,并且高挂帅旗,通晓全军。

    这一举动让原本还心存间隙的各路兵马心生敬服,对李恒川的命令再无异议。也因为如此,在这两天的攻防战中,各路兵马才能精诚合作,浴血搏杀,几次将摇摇欲坠的战线守住,力保泰渊不失。

    天刚蒙蒙亮,轮值休息的南齐士兵尚在熟睡之中。这几日来,他们天天战斗在死亡线上,体力、精力、心理都已经疲惫不堪,只要找到个地方一坐便能立刻陷入沉睡。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几名士兵猛然自地上弹了起来,眼睛尚未张开,伸手便去抓身边的刀枪。然而等几个人清醒过来却发现并不是天德大军攻城了。

    “怎么回事?咦?怎么起雾了?”

    眼前依稀能看出白蒙蒙的一片,似乎是晨雾方起不久,还不算浓厚,不过五百米之外的距离已经变得很是模糊。

    人群中传来一声吼喝:“速去请李将军!让他赶紧来城头!”

    “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匆匆下城去了。

    不多时,李恒川带着庄晓伟等一众亲随匆匆登上城头。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雾?”李恒川的面色沉重,盔下的发髻显得有几分凌乱,显然是未及梳洗。

    李成德走上前来:“末将也不知道。看昨夜的天象,不应该有大雾啊!”

    一旁的杨棠道:“这雾起的十分突然,刚开始很薄,大家都没在意,可这才一会功夫便这么浓了,看样子这雾还要更厉害。”

    李恒川走近城边,向着下面张望,原本清晰可见的天德营盘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大雾突起,还有加剧的势头,这对守城一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大大的不利。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城头守军弓矢紧缺,弩车和投石机也大量损毁,这些原本能够制衡天德敌军的有力武器本就受到限制,若再遭逢大雾,南齐守军便无异于一群瞎子,手中仅有的这些利器也失去了效用。

    天德军只需要趁着大雾发动几次佯攻,便能将南齐守军手中为数不多的箭矢消耗一空。相反若是南齐顾忌这些,不使用弓箭,那天德军便可趁势发动真的攻击,等到他们大量攀上城头展开肉搏,远程武器也就失去了价值。也就是说,天德军可虚可实,完全占据主动!

    “将军,怎么办?”在场的将领无一庸人,李恒川能想到这一点,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李将军!”正在这时,远处韩学青也领着一帮人赶了过来,他的眉头同样深深皱起:“大雾突发,与我军大大不利

    !天德人绝不会坐失良机,必会趁势攻城,大人可有应对之法?”

    李恒川摇摇头,道:“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马上安排步刀手蹲守城墙之后,一旦发现挠钩上墙立刻想办法尽快将挠钩斩断,另外将弓箭手组织起来退到后墙,随时待命!”

    韩学青道:“弓箭手是我们惟一的依仗,让他们留守后方,这样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李恒川苦笑道:“那你说还能怎么样?”

    一旁的庄晓伟突然道:“末将倒是有个方法,能探得天德虚实,让我们的弓箭手有的放矢!”

    李恒川眉头一挑,喜道:“晓伟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庄晓伟一抱拳,道:“属下愿带领一路兄弟深入大雾之中,以身探敌!大雾弥漫不可视物,属下可以带人潜入雾中,在我方弓箭手射击范围之内潜伏,若是遭逢天德大军人马,便发声报位,以作标靶!如此一来,我们的箭阵便可有的放矢,不至于白白浪费!”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纷纷一怔,韩学青随即便赞道:“此计大妙!只不过……”

    接下来的话韩学青没说,可是在场的人却是心知肚明。

    此计虽妙,可出城的兄弟却注定有去无回!且不说这帮人发声之后必然会被天德大军发现,就连接下来的箭阵射击也会将他们囊括在内。双重威胁之下,出城之人几乎是十死无生。

    李恒川沉默半响,断然摇头:“此计万不可用!我南齐箭阵之下岂能戗戮同袍?此举背义,我李恒川不屑为之!沙场交战唯死战耳,怎能明知死境还让兄弟们去牺牲?”

    庄晓伟急声道:“将军!大敌临前,城危在即,泰渊之后是我长风百万军民,所以泰渊万不可失!守住泰渊,这才是大义!舍小义取大义,这才是丈夫所为!您也知道,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如果被动防守,只能是坐以待毙!冒险一试,才能有一线生机!不可犹豫啊!”

    一旁李成德道:“将军!庄将军说得对!泰渊万不可失!不过庄将军现在乃泰渊副将,岂能轻身犯险?末将愿意替代将军,出城探敌!”

    李成德一开口,附近的几员将校纷纷请命。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李恒川虎目含泪,依次扫过众人,他的嘴唇微张,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可是究竟派谁出城,却是还要斟酌一下。

    在场的众人纷纷请愿,各述理由。

    庄晓伟一摆手道:“这项任务由我完成最为合适,各位不要和我争抢!”

    他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我本是天关守将,早就该和兄弟们一起葬身火海,却被手下兄弟以身相护侥幸活命,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此去正好能身有所用!再者,我对泰渊来说,一匹夫耳!我庄晓伟承蒙李将军器重,封为副将,助将军协调大军,可是这泰渊城中的一兵一卒没有一人是我庄晓伟带出来的,而是各位将军的麾下!离了我,大军依然各有统领,不会乱了章法,而离了各位,你们手下的兵士谁人来带?还有谁能

    比得上各位更熟悉麾下的兵士?”

    “将军…...”

    李成德还欲再说,庄晓伟一拍他肩膀,哈哈笑道:“还有一点,众位远不如我庄晓伟合适!这次任务有死无生,我这个堂堂泰渊副将亲自出马,兄弟们才能心甘情愿不是?你们谁人能有我这般优势?所以,各位就不要和我争了!本将前去,最为合适!”

    他一回身,朝着李恒川抱拳道:“将军!时不我待,大雾已经弥漫全城,再等下去可就丧失时机了!将军!下令吧!”

    李恒川深深凝视着庄晓伟,虎目含泪,猛然转身背对着他,高声道:“泰渊副将庄晓伟何在?”

    “末将在!”

    “本将令你领军出城探敌!助我南齐箭阵辨明标靶,不得有误!”

    “谨遵将令!”庄晓伟庄严抱拳,猛然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韩学青、李成德、杨棠,一众将校兵丁纷纷抱拳行礼,目视着庄晓伟的身影消逝在城头之上。

    李恒川负手而立,始终不曾回头,他的脸上,两行热泪缓缓淌下。

    半个时辰之后,城墙之上,包括庄晓伟在内,一百名南齐军士沿着城墙顺绳而下,他们的身影缓缓消逝在弥漫的浓雾之中。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整齐列阵,目视前方,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城头的绳索纷纷摇晃,众军士皆已落地,城头上的士兵立刻上前将绳索拽回。如此一来,下城的兵士再无退路。

    *******

    天德大营之中。

    耶律泰隆身坐马上,他的两侧,七名兽主和上百名各部将帅簇拥身边。

    “陛下真是洪福齐天,狼神庇佑!”鹰主可可满面兴奋之色,高声道:“昨日陛下叫停攻城,想必是已经算准了今天会天降大雾!这是狼神为陛下撒下的神雾啊!”

    “哈哈哈。”耶律泰隆发出一声舒畅的大笑,心道:昨日巫风所言,果不欺朕,这阵大雾如此厚重,南齐人一下子变成了瞎子,还怎么阻拦朕的攻城大军?

    “耶律无邪!”耶律泰隆高声叫道。

    “耶律无邪在此!”浓雾中传来一声大喝,一骑奔来,停在阵前。耶律无邪翻身下马,大步走来,跪倒在耶律泰隆面前。

    “朕说过!若要再次攻城,还是以你为将!”耶律泰隆高声道:“朕拨你狼骑三万,你可能将泰渊大门敞开,迎接朕的大军入城?”

    耶律无邪横臂当胸,目光炯炯,大声道:“耶律无邪愿用项上人头立下军令状!今日若不能将泰渊拿下,耶律无邪愿自刎于泰渊城下,以谢陛下!”

    “好!”耶律泰隆高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泰渊城门为我敞开的那一刻!去吧!”

    耶律无邪站起身,翻身跨上战马,“仓啷”一声,雪亮的马刀已然出鞘。

    “驾!”一声大喝,耶律无邪刀背猛抽马后,战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飞奔而去,转眼间便没入浓雾之中。

    耶律泰隆抬头看去,一旁的旗杆之上,天狼战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一六肆章 浓雾之中风云诡,铃声响彻忠魂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耶律无邪虽然走的时候威武雄壮,可是身为天狼部赫赫有名的大将,他自然不是那种只会闷头往前乱拱的野猪。

    三万狼骑精锐脱离大营,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却在泰渊城前八百米左右的距离扎下阵脚。

    南齐箭阵举世无双,他们的长弓在大陆三国之中拥有最远的射程,足可射出300米左右,借助高大的城墙,这一射程更是会增加到500米上下。

    而天德人虽然擅长骑射,可是因为在马上的缘故,他们的弓箭体型较小,更加适合短途射击,也更为灵活,射击距离只有百米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在奇秀山之战,冲锋的骑兵未曾动用弓箭与南齐箭阵对射的原因之一。南齐箭阵之前有刀盾手防护,弓箭的威胁极小,与其在百米左右使用箭矢反而不如借助这百米距离提升马速获得的收益更大。

    除此之外,就是地形的限制。天德军擅长游猎战术,在与军阵交战之时,天德骑兵往往会分成几路环绕敌人,一是为了分散敌军的火力,再就是利用战马高速的机动性,像剥洋葱一般,利用弓箭层层消耗敌人。游离阵外,一击即走。

    奇秀山之战,南齐军选择的战场地形狭隘,不利于骑兵奔行,天德骑军擅长的游猎战术难以施展,这也是天德放弃使用弓箭的重要原因。

    三万大军停住战马,望着不远处已经变得极其模糊的高大黑影,耶律无邪扭头叫道:“朵颜!”

    “属下在!”人群里策马走出一名魁梧的大汉。

    “我命你带领两千人发动佯攻!记住!声势一定要做大!若是遭遇弓箭袭击,立刻退回,若是没有则继续前进,临近城墙之后息声下马,就近潜伏!不得有误!”

    “遵命!”朵颜横胸一礼,自去点选兵马。

    “擂鼓!助威!”耶律无邪喝道。

    “咚咚咚…”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三万天德大军齐声呼喊,声震环宇,紧接着,身后的天德大营之中,狼鼓震天,与之前的鼓声交相呼应。

    朵颜身后,两千兵马一字排开,马蹄踢踏,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

    “给我杀!”朵颜马刀在手,仰天大喝,两千七兵轰然应诺,纵马开始冲锋,眨眼间便被浓厚的雾气吞没。

    *************

    浓浓的雾气之中。

    李大柱小心翼翼的趴在一处浅坑中,他的心跳极快,默然无声的望着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前方。

    在他的旁边,是一支塞了棉花的铜铃,这是临行前发给众人的。为的便是怕他们危急时刻难以发出呼喊,而只要摘除棉花摇动铜铃,便能轻易发出声响。

    出城的南齐军士共有百名,他们分散在城下的雾气中,静静等候,只要遇到天德的大队兵马便会立刻摇响铜铃,引导城头的箭阵射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雾变得更加浓郁,已经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李大柱伸出手轻轻握住铜铃,冰冷的质感传来,让他变得平静了几分。

    突然一阵刺耳的吼声清晰地传来,紧接着战鼓如雷,大地震动,李大柱一下子死死

    抓住铜铃,一只手捏在了棉花之上。

    他半趴起身,极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身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直面生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面对。

    可是尽管心中充满恐惧,李大柱却丝毫没有退缩!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虽死无悔!

    浓雾翻滚,虽然不能视物,可李大壮却感觉到浓雾中似乎有一只凶猛的怪兽正在朝着自己扑来,他的心跳更加的快速。

    隐约间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大柱心道:“来了!”

    越发到了事前,李大柱反而沉静下来,他的手稳稳的握住铜铃,一只手捏住棉花,只等辨明了天德大军的实情便要摇响铜铃!

    马蹄声近了,更近了,然而作为一个常年拼杀在战场的老兵,李大柱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耳中依然震响着轰鸣的鼓声和嘶喊声,可是这阵逐渐靠近的马蹄声却少了几分厚重的感觉。

    “这不是天德的大部队!是佯攻!”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李大柱立刻反应过来,伏身再度趴了下去。他们临行之前,庄副将早已三令五申,出城的将士必须要亲眼确认天德大军的规模之后再行动,决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行踪,让天德大军有了防备。

    为此,众人都在嘴中咬上了木棍,就算被天德人的战马踩中也绝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果不其然,伴着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一队骑兵自浓雾中驰骋而来,自李大柱所处的浅坑一旁呼啸而过,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骑兵一过,李大柱全身发出一阵颤抖,猛然躺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喘息。

    苍天保佑,他还活着!

    **********

    蹄声隆隆,呼喝声此起彼伏,朵颜身领两千部下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在城下纵横驰骋。

    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城头之上寂静无声,南齐军丝毫没有攻击的迹象。

    佯攻失败,朵颜只能遵从军令向着城墙下贴近,他们离着城墙两百米左右便纷纷下马,久经训练的战马立刻向两侧奔跑,自行回归本阵。

    战马的回归让耶律无邪也感到些许诧异,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是南齐守军,这么大的雾气,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也难以做出果断的决定。

    从这几日的攻城之战来看,南齐军的箭矢存量已然不多,从他们已经开始削减箭阵的设计频率和箭矢的损毁程度来看,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箭矢作为军中最为耗费银钱的装备,并不单只是因为它需用的数量庞大,还有一点,那就是每一支箭矢都有一定的使用次数,并不能持续的回收利用。

    南齐大军这两日使用的箭矢已经开始出现大量损毁,这无疑说明对方的箭矢已经反复使用多次,而且就连和他们制式不同的天德羽箭也被拿来利用,也从侧面反映了对方箭矢存量已经捉襟见肘,不敷使用。

    箭矢不足,使用起来自然要小心翼翼,南齐军看来也是防备着自己发动佯攻引诱他们浪费箭矢,所以才未曾发动攻击。

    不过南齐军绝不会一直这

    么沉默下去,因为万一天德借此机会真的发动攻城,南齐将会陷入深深的被动。

    这种情形之下,倒是对双方都成了一种赌博。

    南齐军不知道天德军的哪一次攻击会变虚为实,而天德也不知道自己的那次攻击会遭遇道南齐箭阵的狙击。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天德军占据了更大的优势。

    耶律无邪沉默片刻,再度派出两千军马,如同朵颜一般行事。

    数刻之后,战马再度回归,城头的南齐大军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借助这样,秘密将军马全部偷渡到城下?”一旁的一员天狼将领低声问道。

    耶律无邪摇摇头:“南齐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想到这点,必会有所防备!而且这样做,我们三万大军何时才能全部偷渡过去?本将可是立下了军令状,今日破城!岂能这般拖延?”

    “那怎么办?我们一连两次都未能引诱南齐军出手,这样下去岂不是同样在消耗时间?”

    “所以,我们这次就不再佯攻了!”耶律无邪寒声道:“全军听令,震鼓三通,然后全军息声,随我冲锋!”

    “得令!”

    ************

    咚!

    咚!

    咚!

    前方迷雾中再度发出三声鼓响,李大柱猛烈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正在渐渐模糊的意识清醒过来,再度凝神戒备起来。

    就在方才,第二支佯攻的天德骑兵再度经过附近,一名骑兵突然脱离阵型自浅坑上方踏马而过。

    这一次李大柱没有上次那般幸运,战马的马蹄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腿上,立时将他的大腿踩断。

    李大柱紧咬牙关,口中的木棍被他的牙齿深深嵌入,这才忍住没有喊出声来。所幸,战马一踏而过,并未踩中他的要害,李大柱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两次佯攻之中,已经有十数名同袍被战马踩踏而死,更有多人如他这般被踩成重伤,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人发出过哪怕半点声息!

    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李大柱全身不住的颤抖,全身上下大汗淋漓,早已打透了他身上的衣衫。

    他的伤处,一根锐利的断骨刺出大腿,鲜血横流。可是李大柱丝毫不敢动作,任由鲜血流淌,失血过多的他眼前一阵阵模糊,他感觉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一**的困意袭扰心头。

    突然,一阵轻微的震颤自他身下传来,李大柱伸出手去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他趴伏在地上,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铜铃。

    震颤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李大柱死死地望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恍然间,一道庞大宽阔的黑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雾气之中,清晰响亮的马蹄声震慑耳边。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李大柱猛拍地面,身子站立而起。

    看着浓雾之中猛然冲出的千军万马,李大柱咧嘴一笑,猛然抽出铃中的棉花。

    下一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天空。

一六五章 天德军血战登城,长枪阵杀敌逞威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德军血战登城,长枪阵杀敌逞威

    “不好!”耶律无邪大喝一声,猛然纵马突前,手中马刀挥起,已经将那名突然站起的南齐士兵持铃的手臂斩下,紧接着回手一刀将他枭首。

    然而为时已晚,铜铃已经响起,而且下一刻,不只是这一处,城墙之下,数十个地方同时铃声响彻,将整个天德大军的阵型近乎完整的描绘出来。

    此刻战马正在全速冲锋,再要退回已经办不到,耶律无邪只能将错就错,大声吼喝,命令全军全力冲刺。

    铃声响起的刹那,泰渊城头之上,李恒川一声悲吼:“射!”

    一阵震慑人心的弓弦震响,半空之中响起一阵锐利的破空之声,下一刻,天德大军人仰马翻,惨叫不绝。

    南齐军含悲振弦,箭如雨下,天德大军损失惨重,然而天狼骑不愧为天德最为强大的骑军,面对漫天箭雨毫无畏惧,而是纵马驰骋,一往无前。

    大雾弥漫,城下什么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天德军究竟损失几何,先前偷渡到城下的四千天狼骑兵在朵颜的命令下纷纷抛投挠钩,开始登城,借机分散南齐军的注意力,为城下的族人减轻压力。

    挠钩上城,南齐军立刻发现,早已埋伏好的步刀手纷纷扬刀劈砍,然而天德军早有准备,朝着城头就是一阵密集的攒射,步刀手不察之下纷纷中箭倒地,损失惨重。

    城墙脚下,箭雨如飞,人影幢幢,大雾之中马蹄隆隆,前仆后继,天德大军的攻城之战正式打响。

    城头之上,军令声此起彼伏,南齐弓箭手毫无保留,箭矢连珠,将之前响铃之处完全覆盖。

    十轮箭雨过后,南齐箭阵的攻击变得稀疏起来,许多弓箭手箭壶之中的箭矢终于消耗殆尽。

    而此时冲在骑兵最前方的耶律无邪已经领着兵马临近城墙之下。

    他立刻大声命令军队下马登城,无数的挠钩抛起,绵延数百米的泰渊城墙立刻被密密麻麻的绳索缠绕,天德军前赴后继的向着城头攀去。

    在大雾的掩护之下,缺失了弓箭的南齐军再难以对天德军实施有力的狙击,天德军开始有人爬上城头,零零星星的肉搏战开始展开。

    大陆三国,天德人的凶悍和强大众所周知,没有了箭矢的压制,天德大军的凶狂展露无遗,往往几名天德士兵便敢于向着成队的南齐军发起冲锋。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南齐军的阵线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在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自城墙外露出头来,正是耶律无邪。

    他抓着绳子的手猛然用力,身子便如大鸟般飞起。

    半空中,刀光闪过,城墙边上的两名南齐士兵脖颈间鲜血狂喷,轰然倒地。

    耶律无邪一声大笑,重重落在城头。

    “儿郎们!给我杀!”耶律无邪厉吼一声,迎着对面冲来的南齐士兵,挥刀便砍。

    耶律无邪修为比之噶尔干和乌儿还要高出几分,寻常南齐士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刀在手,血洒四方,耶律无邪单枪匹马冲入南齐军阵中,靠近他的南齐士兵几无一合之敌,死伤成片。

    耶律无邪如此威猛,力抗一众南齐守军,他的身后,天德大军络绎不绝的涌上城头,以点破

    面,很快便在城墙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耶律无邪突破的地方正是罗宋军杨棠的防区。

    防区被破,杨棠焦急万分,他率领手下几次冲击,可是手下军士几日征战早已疲敝不堪,再加上耶律无邪太过厉害,每次都被天德人挡住。

    杨棠冒险与耶律无邪交手,仅仅两个回合便被伤在对方刀下,幸亏手下拼死抢出才侥幸活命。

    主将一败,士气大跌,天德趁势猛攻,终于将杨棠部彻底撕裂,随即天德大军向两侧开始冲击。

    杨棠部被破,南齐本来还算严密的阵型立刻出现缺口,便如堤坝决口,洪水泛滥一般,再也难以收拢。

    尽管南齐军拼死阻击,可是却已经无法阻挡已经汇聚成洪流的天德军队,转眼之间,天德大军便如同肆虐的洪水一般将南齐阵营冲击的四分五裂。

    “冲下城去,打开城门!”

    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大吼,耶律无邪一马当先,带着朵颜等一众猛将雄兵朝着城门方向杀去。

    人群中,李恒川茫然四顾,浓浓大雾之中,到处是厮杀的声音,他机械的挥动着手中战刀,将眼前看到的天德士兵一个个杀死,可是绝望却在他的心头升起。

    “泰渊城守不住了!”

    即使庄晓伟舍身探敌让南齐箭阵余威尽显,即使万千将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自己还是败了!

    城头之上早已遍布天德大军,而且是天德最精悍最强大的天狼军,南齐仅存的几千残兵,连日苦战,心力憔悴,尽管心存死志,却再也无力回天。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舍却一命,拼死杀敌,在死之前尽可能多的消耗天德的有生力量。

    想到这里,李恒川原本绝望的眼神猛然间杀意凌然。

    “杀!”

    伴着一声如雷大吼,李恒川高高跃起,战刀如同霹雳一般狠狠砍下,将一名冲到近前的天德士兵劈成两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

    “杀!”

    他的身后,李成德、杨棠,带着一众南齐士兵如同猛虎一般扑向天德大军,一往无前。

    喀克和朵颜一样,是一名天狼军的佐将,统御着四千狼骑。能在天狼军担任佐将,无一不是身手高超,本领不凡的高手。

    登城之时,他并未跟随耶律无邪,而是独自率军主攻南齐一部。

    他不知道的是,他主攻的正是恒丰韩学青的防区。

    恒丰军是周西峰一手带出,而周西峰的能力众所周知,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就连胡巢也对他的练兵之术赞誉有加。在五城之中,恒丰军战力仅次于泰渊,实力非同一般。

    前几次天德攻城,除了城门两侧有角楼支援未曾失守过,再一个不曾被攻破的便是恒丰军的防区。

    喀克率领的天狼军从一开始便陷入了比其他地方更强烈的抵抗。

    恒丰军是此次守城军中人数最多的军队,而且他们军中,长枪手的比例极高。

    胡巢莅临泰渊之后,为了建立庞大的弓箭部队,曾经将其余四城的弓箭手征调大半,而失去弓箭手之后,为了保证恒丰军的实力不至于太过削弱,周西峰费尽心力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长枪手军队。

    众所周知,南齐南境边军的存在便是为了

    抵御天德的入侵,而应对天德骑兵,最好的武器除了弓箭之外,便要数长枪。

    组建了足够数量的长枪兵之后,周西峰便精研长枪战法,将长枪兵分为突击、防御两营,每次交战,两营枪兵互相配合,攻守兼备。

    他还不惜花费重金请来武林中擅用长枪的至元境高手“霹雳蛟龙”陆玉坤,让他教授麾下枪法。

    为了让麾下长枪兵磨练实战经验,周西峰亲自率军征讨南齐境内凶名远扬的马贼团伙“插翅飞虎”,将他们一举荡平。

    只可惜他这么费心费力将恒丰军打造成一支铁血雄军,本是野心勃勃,欲借此飞黄腾达,攀附高位,结果却死在了天德刺客和庄晓伟之手,一腔心血付诸东流,枭雄野心也终成南柯一梦!

    不过周西峰虽死,韩学青仍在,他对恒丰长枪阵法也极为熟悉,就是在他的指挥之下,恒丰枪阵才数次将天德军赶下城头,寸土未失。

    喀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满心都是建功立业的渴望,带着麾下奋勇争先向着城头攀爬。

    然而不同于其他地方,一路攀爬上来,喀克发现上方的南齐士兵并未如同其他地方的南齐守军一样,费神费力的妄图砍断挠钩后的牛筋绳索,这让他大感诧异。

    不过不管怎样,能够不受干扰的登上城头,这自然是极好的。

    然而就在喀克满心欢喜,只差几步就要摸到城头时,危险降临了。

    城墙之上,突然探出一排人影,没等天德士兵反应过来,成排的长枪已经朝着他们捅刺过来。

    “啊~”阵阵惨叫响起,十数名天德士兵被长枪刺中,翻滚着砸向地面。

    长枪袭来,喀克也面临同样险境,不过他的修为高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杀。

    电光火石间,喀克猛然松手,两脚交叠勾住绳索,任由身子向下倒去。这招便类似垂直版的铁板桥,恰恰躲过长枪的攻击。

    躲过这下,喀克腰板用力,再度恢复身位。

    “城下掩护!”他大喝一声,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抽出腰间的马刀,将再度刺来的长枪格开。

    城下的天德士兵听到喀克呼喊,立刻张弓搭箭朝着城头一阵乱射,几名躲闪不及的南齐枪兵当场中箭身亡,其余众人纷纷蹲下,借着城垛掩护。

    “就是现在!给我上!”

    城头的南齐士兵被压制,喀克立刻催促手下,一行人手脚并用,快速朝着上面爬去。

    终于离着城头只有一步之遥,喀克猛然用力,腾身而起,落下时已经稳稳站在城墙之上。

    与他同时,两侧十数名天德士兵也成功爬上城墙,他们发出一声大吼,纷纷挺刀朝着南齐士兵扑去。

    有他们作为缓冲,城墙边上,越来越多的天德士兵成功爬了上来。

    “结阵!”

    南齐阵中,韩学青大喝一声,身后的士兵立刻快速的排成数排,手中长枪前指,直如一只将要发动攻击的豪猪。

    “杀!”

    一声令下,南齐军大吼一声,猛然朝前冲去。

一六六章 恒丰枪阵战天狼,将军长刀显锋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恒丰枪阵战天狼,将军长刀显锋芒

    第一排恒丰军长枪刺来,天德兵纷纷用刀格挡,然而不等他们收刀,第一排长枪手的腰间突然再次伸出一排枪影。

    天德兵猝不及防,除了少数几人侥幸闪过,其余人纷纷或死或伤。

    恒丰军借机先前行进,长枪阵步步为营,上下夹击,将天德军的阵型缓缓向后压去。

    喀克大怒,他在天狼军中也是少有的猛士,麾下的部族更是战功赫赫,眼看着城墙上自己一方的兵马都已将南齐兵打得节节后退,自己竟然被挡在城墙上寸步难行,简直是奇耻大辱!

    长枪再度袭来,喀克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长刀如同霹雳,猛然将数支长枪格开,紧接着身子一扭,躲过腰间的刺杀,左臂一伸已经将数支枪头夹在肋下。

    “撒手!”喀克大吼一声,猛然用力后拽,他本就力大无穷,这一下又是十分突然,几名南齐的长枪手根本不及防备,只觉大力拖拽,长枪顿时脱手,与此同时,身不由己的朝前扑去。

    这几支长枪的枪手都是枪阵第二排的士兵,他们猛然前扑,一下便撞在身前的同袍身上,立刻将第一排的阵型打乱。

    喀克扬手将长枪甩飞,身子一矮,长刀横扫,几名站立不稳的南齐兵纷纷中刀身亡。喀克瞅准时机,侧身撞进枪阵之中。

    前排的枪手被杀,眼前第二排枪手长枪被夺赤手空拳,眼见喀克挥刀杀来,下意识便要往后躲闪。被他们这么一冲,身后的枪阵立刻大乱。

    天德兵趁势冲锋,照着枪阵缺口杀来。

    韩学青在后面看得清楚,他大喝一声:“后退着斩!”

    第三排的枪兵立刻毫不犹豫的照着那几名畏战后退的枪兵刺去。血光闪现,几名南齐兵横尸当场,全军为之一震,枪阵立刻稳固下来。

    喀克本欲故计再施,可韩学青立刻指挥变幻阵型,原本两路上下齐攻,变作三路上中下齐攻,这一下就连喀克也无计可施。

    三路长枪连环刺出,密不透风,毫不间断,令人无处闪躲,天德兵勉力抵挡了几下便被杀的尸横满地,只能狼狈后退。

    喀克看到自己拼死争取来的机会丧失,不由气的连声大吼,他血灌双瞳,死钉不退,长刀挥舞如若狂风,一时间竟然将南齐枪阵挡了下来。

    拜他所赐,天德士兵总算稳住阵脚,给后面的族人留下一丝空间。他的身后,源源不断的天德士兵冲了上来。

    南齐军刚欲乘胜追击,将天德军彻底赶下城墙,可就在这时,两却同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韩学青扭头望去,两侧的城墙上依稀可见,两路天德士兵已经解决掉对面的守城部队,一左一右合力朝着自己杀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扭头吩咐左右:“挡住两侧的敌军!先把眼前这帮人吃掉!”

    “是!”两员恒丰军部将一抱拳,满脸坚毅,转身离去。

    两人一走,韩学青长刀出鞘,环视左右,厉声道:“大敌环伺,国难当头!我热血男儿,何惜一死?今日便扬刀杀贼,以全忠义!众位,今日一战,恐无相会之期,韩学青现在这里为诸位壮行!兄弟们!随我杀!”

    “杀!”

    众人一声大吼,朝着天德大军扑去。

    喀克的军队原本就处在下风,恒丰军全军前压,顿时让天德人压力大增。韩学青深通兵法,率军猛攻天德两翼,渐渐将城头的喀克一部包围起来。

    前有枪阵拦路,左右有敌人猛攻,身后是高高的城墙,退一步便是死无全尸。天德军几乎陷入绝望,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喀克长刀挥舞将两支长枪格开,他的左右,几名凶悍的天德兵士舍身撞向恒丰枪阵,虽然他们立刻被捅成了马蜂窝,可却成功阻挡了枪阵的挺近。喀克趁势欺身向前,手中长刀照着一名长枪手当头砍下。

    血光崩现,长枪手的脑袋直接被砍成两半,喀克厉声大吼,长刀再挥,几只枪头飞起,他的身后,几名天德兵士抢上前来,将那几名失去武器的恒丰军乱刀砍死,可随即,后面的长枪刺来,这几名天德士兵也被无情刺死。

    双方陷入混战,杀人然后被杀,城墙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天德人虽然勇悍,可城头的力量远不及恒丰军强大,再加上恒丰军枪阵精巧,进退有据,天德军全面处于下风,被三面攻来的恒丰军层层绞杀。虽然喀克勇猛异常,连杀数人,却依然无法阻挡天德军败亡的趋势。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箭雨突然自一侧降落,刹那间覆盖了恒丰军的阵营,正在前冲的恒丰军顿时死伤惨重。

    韩学青大吃一惊,回首望去,却只见浓雾之中,依稀可见无数如狼似虎的天德人正挥刀杀来。自己的左翼被攻破了!

    “拦住他们!”韩学青当机立断,立刻分出一部拦截,可没等接近敌方阵型,一波箭雨再度袭来,阻拦的恒丰军纷纷倒毙!

    不等韩学青做出反应,右翼突然也传来天德人的喊杀声,一杆天狼大旗高高竖起,一队天德士兵呐喊着杀来。

    转瞬之间,形势立变,被包围的一方成了恒丰军。

    韩学青心中一沉,随即无奈苦笑。现如今,整个城墙之上,天德大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自己只是沧海一粟,难以影响大局。即使之前占据优势,可局势转眼间便被倾覆。

    他扭头看了眼包围圈中的天德人,眼神中闪耀起一阵决然的寒光。

    即使战败身死,也绝对要将这帮天德蛮子杀死在这里!

    再不管两侧正火速接近的天德大军,韩学青大吼一声,率众朝着喀克军冲去。

    援军到来,喀克一方士气大振,悍不畏死的开始冲击恒丰军的阵营。

    先前被天德箭雨袭击,枪阵损失惨重,出现数个缺口,几名天德士兵立刻冲了上去,挤进缺口,长刀猛砍,再度用身体将

    南齐枪阵打乱。

    天德人完全悍不畏死的冲锋和弓箭的射击让原本严密的枪阵变得再无章法,双方陷入混战。如此一来,天德士兵的强悍立刻得到展现,恒丰军的长枪手没有了配合,被刀手近身,原本犀利的长枪施展不开,反而成了累赘,一时间恒丰军纷纷被杀,死伤开始直线上升。

    战场中,喀克刀锋闪耀,直入猛虎出笼,长刀一扬,便是一颗头颅,刀光一闪,便有一具尸体,被他近身的南齐兵几无一合之敌,纷纷死在他的刀下。

    喀克飞起一脚,将一名失去头颅的恒丰军士踢飞出去,正欲挥刀再战,却忽然扭转身形,长刀朝后砍去。

    “”的一声,兵刃交击,火花四溅,一股大力袭来,喀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不等他站稳身形,一阵凌厉的风声响起,雾气中一道黑影再度朝他扑来。

    喀克大吼一声,揉身迎上,手中长刀朝着黑影便砍。

    黑影身形极快,闪身躲过,紧接着刀光闪起,朝着喀克便是一刀。

    喀克毫不畏惧,长刀一摆,迎头而上。

    刀锋相交,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一阵极大的力量同时传到两人手上,震得两人虎口一麻,各自后退了一步。

    “你是何人?”喀克大喝一声,他在天狼军中也算是数得上的高手,尤其是刀法凌厉凶猛,少有人能够抵挡,这人和自己数度交手,却不分伯仲,绝非泛泛之辈。

    “老子恒丰副将韩学青!要你命的人!”

    对方一声冷笑,再度揉身扑上,他的身法极快,刀势更快,未等近前,刀锋已如闪电般削向喀克咽喉。

    喀克仰身后倒,闪过这一刀,自己长刀拄地,身形弹起,借着这一弹之势,刀如狂风,砍向韩学青手腕。

    韩学青抽刀后撤,刀背挡住喀克这一击,欺身近前,照着喀克脑袋便剁,这一刀势大力沉,隐含风雷之声,喀克招式用老不敢硬接,只能后撤暂避锋芒。

    韩学青不依不挠,紧随而上,手中刀势展开,绵延不绝,喀克只觉眼前寒光闪烁,刀影如墙,不由大惊。

    他不知道韩学青师从南齐用刀高手“落魂刀”褚朝赫,曾在江湖上闯荡多年,随后才从军入伍。他的刀法以快著称,一经得势便连绵不绝,再难抵挡。

    喀克的刀法却是走的军旅路子,以威猛为主,对付这种快刀便有几分吃力。好在他的四周都是天德士兵,一见主将落在下风立刻抢上前来支援,韩学青刀势遇阻,只能转而先解决阻挠自己的天德兵士。喀克趁势后退,这才缓过劲来。

    韩学青心中暗叹,军阵之中,并不适合单打独斗,个人武力再高,也会受到限制。

    经过刚才的交手,韩学青已经心知肚明,喀克的修为和自己相差不大,但是武功招式却比自己稍弱几分,若是只有两人交手,他有把握将喀克斩于刀下,可若有人干扰,自己便难以得手。

一六七章 群雄赴义英灵哭,泰渊城破天狼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群雄赴义英灵哭,泰渊城破天狼笑

    韩学青知道,要想将喀克杀死,自己必须另辟蹊径,制造机会,而且要一击必杀,否则还是会被中途打断。

    两翼的天德士兵在快速接近,最前方的敌人已经和恒丰军最外围的兵马交上了手,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韩学青不再犹豫,长刀一摆,再度攻上前去。

    几名天德士兵冲上前来,韩学青干净利落的几刀已经杀死两人,扭头吼道:“拦下他们!”

    数名亲兵冒死抢出,不计生死的朝着天德人扑去。

    喀克见韩学青杀来,丝毫无惧,他虽知自己的武功比这名南齐将军弱上一些,可天狼族人,有进无退,从不畏死避难,而且两人修为只是伯仲之间,自己也不见得就会栽在对方手里。

    韩学青刀法快疾如风,喀克胜在沉稳厚重,力大无穷,只要不给韩学青施展连环快攻的机会,喀克仍有一战之力。

    两人长刀相交,火花四溅,刀刀都是直指对方的周身要害,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过一刀,两人纵横捭阖,四周刀锋缭绕,方圆几米内劲气激荡,横扫四方。

    猛然间,韩学青高高举起长刀,斜劈而下,刀锋如同巨斧开山一般砍向喀克肩膀,这一刀若是劈实,喀克无疑会被劈成两半。

    喀克吃过一次亏,知道若是闪避,让韩学青抓住先手,必然还会如同上次一般展开一轮疯狂进攻。吃一堑长一智,喀克双腿一分,马步沉身,如泰如岳,双手握紧马刀斜撩上天,迎着韩学青刀锋而去。

    在力量上,喀克并不逊色韩学青,这一击只要挡住,韩学青的连环手段便施展不开。

    然而下一刻,眼前黑影一闪,韩学青的刀轨迹突变,刀面和喀克的刀交错而过,身子一扭已经转到喀克身侧。喀克大吃一惊,他这一刀自下而上,不似韩学青向下劈砍可以顺势借力,所以,为了挡住韩学青这一刀,喀克已经用尽全力,根本收势不住。

    韩学青的刀本就是虚招,留了后手,自然可以灵活转换。成功绕到喀克身侧,韩学青立刻回手一刀抹向喀克肋下。

    喀克招式用老,撤力不及,只能拼尽全力向一旁倒去。

    然而韩学青的刀以快著称,喀克的躲闪自然在他意料之中,长刀挥舞时,韩学青已经向前递了一步。

    刀锋掠过,血光闪现,喀克闷哼一声,身子猛然倒地,他的肋下被韩学青长刀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立刻喷出,眨眼间便染红了他的衣甲。

    来不及处理伤口,喀克忍痛往一侧滚去,韩学青的刀紧贴着他的身子掠过,重重砍在了地上。

    一刀不中,韩学青挥刀再砍,眨眼便便是六刀,喀克左翻右滚,狼狈闪躲,鲜血洒的满地都是。

    就这一会功夫,天德人已经冲破韩学青亲兵的防守,朝着这边支援过来。

    战场之中,恒丰军枪阵被破,已经被天德人冲击的七

    零八落,剩下的人如若困兽,只能拼死挣扎。南齐军大势已去,败亡只在眼前。

    韩学青银牙暗咬,悲愤满腔,一声厉喝,刀势更疾。即使已无生机,最起码也要带着枚狼军头颅共赴地狱!

    喀克连番闪躲,肋下血如泉涌,疼痛难忍,可是却丝毫不敢停滞。眼看着四周,几名天德军急急抢来,他终于看到一线生机。

    两名冲在最前的天德兵突然高高跃起,半空中已经挥刀朝着韩学青背后砍来。

    韩学青耳后生风,身形急转,刀如赤练,一刀便将两人拦腰斩断,鲜血半空中泼洒下来,顿时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被这么一耽搁,喀克大喜过望,连忙翻身爬起,捂着伤口便朝人群中跑去。

    韩学青一声大喝,状若疯魔,迈步追来。

    生死面前,喀克终于生出一丝畏惧,他头也不敢回,只是闷头逃窜。看到迎面而来的数名天德兵和他交错而过,冲向韩学青,喀克终于松了口气。

    他扭头望去,视线中,四名天德狼兵挥刀砍向韩学青,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天德士兵朝着韩学青冲锋而去,眨眼间便将韩学青包围了起来。

    “杀了他!”喀克哈哈一声大笑,高声狂叫。

    然而下一刻,喀克的表情一怔,他看到,人群中,韩学青满脸鲜血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喀克突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人群中,韩学青突然朝着他一扬手,一道雪亮的光芒划过人群的缝隙,刹那间填满了喀克的视线。

    喀克的额头上,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刀透颅而出,鲜血顺着脑后的刀尖缓缓淌下。

    人群中,掷出长刀的韩学青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随即便被汹涌的天德士兵淹没,天德士兵挥刀劈砍,一股鲜血自他们脚下四散蔓延开来。

    韩学青的战死意味着恒丰军的彻底沦陷,失去了主将的恒丰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很快便被不断涌上城头的天德士兵屠戮一空。

    恒丰军战至最后,未有一兵一卒弃械投降,全军覆没。

    直至此时,泰渊城头之上只余城门区域未失,李恒川率领最后的近千残军殊死抵抗,杨棠、李成德等部将先后战死,南齐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凭空而起,浓雾翻腾,被大风吹起,滚滚而去,笼罩泰渊的大雾开始渐渐消散。

    狂风呼啸,砂石乱飞,飞扬的沙尘将整个天空都染成黄色,直如天崩地裂一般,突观此景,让人心生震慑,战场上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停止了了交战,纷纷驻足观看。

    随着大雾离去,城头之上的情景渐渐展露出来,原本雄壮威武的泰渊城墙此刻早已残破不堪,如同炼狱,城头上下布满了混杂在一起的尸体,鲜血汇聚成一道道血流,蜿蜒流淌。

    不远处,杨棠的尸体静静卧在地上,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羽箭,箭头插在一名天德士兵的

    眼窝之中,杨棠的后背,一抹染血的刀尖穿胸而出,鲜血早已流干。

    在他的不远处,李成德和一名天德校尉扭抱在一起,两人互扼着对方的咽喉,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再往远处看,被砍成肉泥的韩学青,被斩下头颅的唐子敬,一员员将校,一名名士兵……

    狂风啸起秋含悲,烟尘散尽虎垂泪。

    这阵大风来得快去的也快,仿佛便是专程为了驱赶这阵大雾而来,雾气散尽,尘埃落定,天空再度恢复宁静。东面的山头之上,山峰镀上一层红亮的金边,一轮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李恒川咬牙拔出肩上的羽箭,任由鲜血淌下,顺着衣甲滴到地上。此刻盔已弃,甲已残,只有刀锋还闪耀着雪亮的光。

    他的身后,数百名南齐士兵满身血污,面容坚毅,牢牢守在阶梯之前。

    他的眼前密密麻麻的天德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他们身后便是通向城门的阶梯。

    天德军中人群涌动,耶律无邪领着朵颜等一众狼军将帅大步走出,耶律无邪冷冷的看着李恒川,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杀!”这个字轻轻吐出,下一刻,城墙之上喊声震天,天德大军潮水般向着前方冲去。

    半个时辰之后,泰渊城的大门轰然作响,缓缓向着两侧打开,城头角楼之上,南齐的军旗被耶律无邪一箭射下,一面金色的狼头旗帜被高高挂起,迎风招展。

    天德大阵之中,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整个天德大军行动起来,八部兵马旌旗招展,列阵以待。

    中军阵中,两千身穿金甲的天狼部皇家卫士纵列两排,手持金瓜,侍立两侧,威武不凡。

    耶律泰隆高坐马上,金甲闪耀,披风猎猎,全身上下散发着英武之气,将臣环绕。他的身后,耶律超峰紧随其后,一步不离,狼牙卫紧守四方。再往后,便是七部兽主,八部臣工。

    耶律泰隆一侧,一名身材魁梧的掌旗官端坐马上,双手之中紧握着一杆金色的天狼皇旗。旗帜之上,一头仰天长啸的金色天狼随风猎猎,栩栩如生。

    耶律泰隆环视四周,眼中精芒爆射,天狼宝剑猛然出鞘,光辉耀眼,直指前方,口中发出一声大喝:“进城!”

    刹那间,天狼军中,狼鼓如雷般震响,声震环宇,响彻天地。

    百万大军如同一股无边洪流,开始加速前冲,的马蹄声渐渐连成一片,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泰渊城头之上,耶律无邪横臂当胸,恭迎耶律泰隆圣驾。

    天德大军缓缓入城,这座横坦在南齐南境边关的壮伟雄城终于陷落,匍匐在天德大军的脚下,南齐的大门终于朝着天德打开。

    它的身后,是千里锦绣江山,是片片富饶的土地,是一座座壮伟的城池,是数以百万计的南齐百姓,今日之后,他们都要暴露在天德大军面前,在天德百万铁蹄的践踏下,沉沦破碎,痛苦哀嚎。

一六八章 天德纵马乱长风,宁煜回归虑西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德纵马乱长风,宁煜回归虑西南

    泰渊城北门三里之外,慕容宏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尽管一路之上昼夜兼程,不惜马力,可还是晚了一步。

    北门之上,高高飘扬的天狼旗帜无疑说明,泰渊城已经陷落。战报之中,天狼大军多达百万,没有城池作为依靠,他这几千骑兵根本毫无作用,再往前去也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慕容将军,我们怎么办?”星云的骑兵统领开口问道。

    他的一旁,楚都的骑军统领也眼巴巴的看着慕容宏。

    “我们回去!会和封大将军!”慕容宏一扯马头,高喝一声,拍马便走。

    他的身后,星云和楚都的两位统领相望一眼,探口气,一拉战马,紧随其后。

    紧接着,整支大军调转马头,划过一道弧线,沿着原路一路疾驰而去。

    泰渊城北门的城墙之上,天德的兵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立刻回报耶律泰隆。

    不多时,耶律泰隆领着手下众将登上城楼。

    “陛下,末将愿领本部人马出城追击,将那支南齐骑兵将领的首级敬献陛下!”

    “陛下,末将愿往!”

    天德麾下众将纷纷请命。

    他们的战马远远胜出南齐,对方又是一支疲军,完全有可能将他们追上。

    “由他们去吧!”耶律泰隆摇摇头,望着城下一望无际的原野,微微一笑:南齐这么大的猎场,总要留一些强点的野兽,这样,我们的射猎才能有趣一些。”

    *****************

    天德大军攻克泰渊城的消息很快便在南齐乃至整个大陆传播开来,一时间天下震惊。

    南齐的朝堂之上,各路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周讨伍守城不利,用人不当,致使天关、泰渊两座雄城接连被破。

    不过新任南齐兵马大元帅宇文君洵的态度却十分耐人寻味,他将弹劾周讨伍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丝毫不做表态。与此同时连发数道帅令,命令南齐全国动员,征调全国兵马南下抵御天德大军。

    对于宇文君洵的命令,朝野中一片附和,然而帅令发出,除了少数人有所动作,像周讨伍、宋孝直之外的其余几位魁首无一表态,全部按兵不动。

    宇文君洵对此毫无反应,他早已心知肚明。洪辉之后,南齐再无一人可以真正统御六大魁首,他也不例外。

    不过宇文君洵也并不需要他们响应自己,他要的只是一个大义名分而已。帅令已发,大元帅的态度已经表明,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南齐百姓心中自有评断。

    南齐朝堂乱象纷纷,南境之地却是开始有所动作。

    泰渊城破,整个南境再无险地可守,更为严重的是,天德大军再不用如同之前一般必须攻打南齐的坚城高堡,这意味着天德大军完全可以自由决定行止,他的攻击方向变得不可捉摸。这对南齐军队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困扰。

    面对如此态势,南齐大军如果分兵把守各地,无疑会被天德大军各个击破,可若是坚守一处,则相当于将其他各地彻底放弃,任由天德人肆虐,长此以往,南境之地必然破败不堪,再无力支撑南

    齐军的补给消耗,南齐军仍然难逃败局。

    天关、奇秀山、泰渊三战,周讨伍麾下的精锐部队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仅凭长风四郡之地,剩余的军队绝对难以抗衡天德大军。

    面对此情况,周讨伍将麾下兵马全部收拢到星云和楚都一线的红云城一带,各地城池只留下少许维持治安的部队。与此同时,派遣使者向周围的势力求取援军。

    此外,长风四郡的粮草物资也被抽调一空。各城各郡,百姓也被命令弃城北上,坚壁清野。一时间,北上的道路上,尽是携家带口、肩扛背负的南齐百姓。

    这种情形之下,一些奸佞之徒趁势而起,劫掠乡民,偷盗杀戮的事情时有发生,长风行省乱作一团。

    不过周讨伍的长风军此刻已经无力再操心这些,他们必须保存实力,应对接下来天德大军的行动,固守待援。

    天德大军占领泰渊之后,果然开始四下出击。

    长风行省一马平川,天德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附近没有来得及迁移的南齐百姓顿时遭了灾。财物被抢,女人被掳走,男丁要么被杀要么被当成奴隶,老人和孩子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杀,泰渊附近的城镇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成为修罗地狱。

    一些南齐盗匪也选择叛国投敌,为天德人通风报信,如此一来,天德人更是如虎添翼,不仅将南齐放弃的大片城池劫掠一空,许多逃难路上的百姓也被追及惨遭戕害。

    南境之内一时间杀声四起,处处狼烟。

    **************

    泰渊城被攻陷之时,宁煜已经和风灵进入了大魏境内,来到了双陀城。

    对于风灵的使用,宁煜早有计划。

    现在他手下的人手不多,祝旷留守在纤羽门秘境之中,邱鹰被他派往大魏京师。对于风灵,宁煜则考虑让她留在西南。

    宁煜身为土部天下巡走,可自行决定行止,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情况下,他肯定是不会留在西南。那么作为自己俗世的根基之地,自然要留下个人。

    秦川城的小院虽然有名老奴,可是却是个哑人,收收信件,拾掇下小院还能做到,可其他事情就插不上手了。

    而风灵则是个很好的人选,首先她是个女人,往往更容易被轻视和忽略,可以极好的隐藏自己,其次她身为拘灵堂出类拔萃的精英之一,拥有敏锐的嗅觉和独到的眼光,对于情报极其敏感,绝对是留守西南的不二人选。

    留下风灵,一来可以随时留意西南风家的动向,再者也可以作为中枢联络京师,互通消息。如此一来宁煜便能掌控大魏和风家的大体情报,让他下一步的布局和行动有的放矢。

    一进大魏地界,两人便已经易容改貌,一路之上,有宁煜的神魂相助,他们的行踪隐秘安全的很,绝无可能被人盯上。

    两人在双陀城留宿一夜,顺便打探了一下西南的消息,最近南齐局势紧张,天德举国入侵南齐,大战频发。为了安全起见,与天德相邻的西南也加强了警备,全境戒严,军马也向西南集结,以防不测。

    除此之外,风家还发布严令,戒严期间,任何涉及大宗粮草铁器这一类军需物资的交易,必须在衙门备案,经

    过许可之后方可进行,否则一经查出,全部按走私通敌论处。

    这一点其实不仅是为了预防天德或者南齐从大魏采购军需物资,还有几分平抑物价的意思。每逢战乱期间,总有不法商贩囤积物资,高价买卖,此举往往会致使当地物价飙升,引发混乱。风家此举便将大宗买卖严格控制在眼皮底下,时刻监管,让不法商贩不敢轻易冒险。

    宁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再打探也没有其他有用的情报,两人安心休息一夜,第二天便启程前往秦川城。

    一路无话,两日后的一个中午两人已经到达秦川。

    秦川城宁煜已经来过多次,他引着风灵熟门熟路的来到自己的小院,来之前宁煜已经事先做了一番装扮。他上前敲门,不多时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伸出头来,扭头看到宁煜,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他将门全部拉开,对着宁煜弯腰施礼。

    宁煜含笑对他点点头,转头对风灵道:“这是宋岙,负责看守这座院子,他不能说话,不过耳朵不聋。”

    宋岙本是街上的乞丐,被祝旷买下为仆,这座小院便交给他打理。虽然是祝旷出面买的人,不过宁煜也和他见过,宋岙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宁煜和他见面时乃是易容改妆,是以宋岙并未见过宁煜的真实面目,这也是为何宁煜来之前要先伪装一番的原因。

    宁煜又对宋岙道:“这是风灵,以后便是这座小院的主人,你要听她的话。”

    宋岙立刻恭敬的朝着风灵施礼。

    “我们先进去吧!”宁煜道。

    宋岙点点头,立刻殷勤的为两人带路。小院之中的墙壁边上,摆放着一只鸽子笼,其中养着十数只信鸽,风灵一看便知道这里绝不仅仅是处普通的院子。

    进了房间,两人分宾主落座,宋岙立刻为两人倒上茶水。

    宁煜道:“最近京中可有信件来过?”

    宋岙点点头,伸手比划了几下。

    宁煜道:“拿来给我。”

    宋岙转身去了,不多时手里捏着几封书信回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宁煜。

    宁煜冲他挥挥手,宋岙点点头,识趣的离开。

    宁煜看了一下手中的信封,都是邱鹰所寄,封口完好无损,并未曾被人开启过。

    宁煜按照上面的时间打开,信纸之上,密密麻麻全是复杂的异形符号。

    这是修真界的上古文字,又经过宁煜的修改,只有宁煜和祝旷才知晓其中的意思。如此一来,即使信件被人截获,他们也看不懂信中所写的内容,不用害怕泄密。

    第一封信件字数最多,却并无多少有用的讯息。祝旷只是在信中述说自己去往京城已经安全落脚,还有一些生活琐事,看样子倒像是使用新文字的练手之作。后面的几封信中才开始正式出现情报内容,不过这些情报之中,大多数宁煜已经从五行密部内得知,反倒是最后一封信中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阳最近多次密会伍常德。”宁煜眉头微凝。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风灵,问道:“对于大魏的这位长弓侯,你了解多少?”

一六九章 宁煜细询长弓候,茶楼偶遇岳苘山

    一百六十九章 宁煜细询长弓候,茶楼偶遇岳苘山

    风灵从一进门便一直坐在宁煜下首,垂手静坐。身为属下,风灵自然明白尊卑有序的道理,何况这位主上还是一位非凡之人。

    宁煜方才看信之时并未曾防备风灵,不过即使如此,从始至终,风灵都没有向信上瞄上哪怕一眼。

    信上的内容固然是经过加密,宁煜不怕风灵窥视,可风灵这种自觉的态度还是令宁煜生出几分赞赏。

    此刻被宁煜问及,风灵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沉吟片刻道:“大魏和天德都是我们南齐防备的对象,对这两国国内的各方势力和首脑,拘灵堂自然也曾不遗余力的调查过。说起来,这位长弓侯伍常德也是个非凡之人。”

    风灵顿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道:“伍常德出身陇右行省伍家,在大魏,伍家也算是赫赫有名的门第世家。伍常德便是伍家长房次子。当时萧况起兵争夺天下,伍家曾经响应天行朝廷召唤,率兵与萧况为敌,后被风家的枭虎军打败,伍家家主伍隆随即投降,成为萧况麾下大将。大魏 建国之后,伍隆积功受封长弓侯。”

    “在伍常德这一代时,他的父亲本欲将侯位传于长子,也就是伍常德的大哥,可不久之后,伍常德的大哥就离奇去世了。世人都怀疑是伍常德动的手脚,可是却查无实据。伍家长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长子去世,侯位只能传给伍常德。”

    “伍常德少小从军,弓马娴熟,能征善战,军功赫赫,在赤焰军中极有威望。他一上位便以雷霆之势将他大哥在赤焰军中的势力消除一空,将军权牢牢抓在手里。当时正逢三国乱世大战,伍常德率领赤焰军出陇右,一路北上,连克天德四部大军,纵横东北,所向披靡,与西南风家几乎平分秋色。赤焰军也因此闯下赫赫威名,名传天下。”

    “三国大战之后,伍常德曾平定肖糜族叛乱,诛灭马匪洪六,绞杀前朝余孽杜启封,数度获得大魏皇室嘉奖。最近几年,伍家更是皇恩日隆,赤焰军发展极快,已经直逼风家枭虎军。”

    “拘灵堂中曾得到密报,萧景秀与伍常德之间似乎有什么隐秘交易,不过内容不得而知。总之伍常德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和萧景秀会晤频繁,必有蹊跷。”

    宁煜点点头,他对伍常德的了解并不多,主要是加入五行密部不久就一直在外奔波,部里的情报档案他看的极少。此刻听风灵介绍了一番,倒是让他对伍常德多了几分认识。

    此人弑兄夺权,心狠手辣,不过才干卓越,却是不可多得的帅才。至于他和正阳之间的猫腻,结合风家最近的处境,宁煜不难猜出,双方必是为了打压制衡风家的势力。

    天德和南齐大战开启,大陆风云突变,三国之间的局势无疑大受影响。在此情形之下,身为第三方的大魏处境其实颇有几分尴尬。

    天德和南齐的实力对比,在洪辉

    死后其实一目了然。四分五裂的南齐绝难以阻挡天德大军的兵锋,更何况原本牢固的南境大门已经被攻破,天德狼骑长驱直入,南齐只能被步步蚕食。

    在此情形之下,大魏的动向就很值得考究。

    袖手旁观,天德便会逐步占据南齐的富饶土地。坐拥豪富之地,再配以虎狼之师,天德的崛起指日可待,唇亡齿寒,大魏下一步的处境也可想而知。

    可若大魏主动插手,此刻却又不是最好的时机。天德这次选择只对南齐开战,大魏师出无名,这是其一。

    国内方经道门之乱,西南风家又有不臣之心,内忧外患,大魏也不敢轻启战端,这是其二。

    再者,对南齐来说,天德是外人,大魏同样也是外人,在南齐尚未显露败绩之时,若是大魏横插一杠,南齐人的反应究竟如何,也相当值得探讨。

    综上三点,大魏近期之内绝不会对南齐天德之战有所动作,那么正阳与伍常德频繁会面,只能是针对风家了!

    风家如今是宁煜的依仗,宁煜自然不希望风家出现问题,他想了一下,便提笔给祝旷写了一张纸条,命他密切关注京中动向。

    宁煜这般做也只是尽尽人事。以他对风扬的了解,风扬恐怕早已经对此有了防备。从他和风灵进入西南地界以来,从各处的布置来看,风家可不仅仅是在针对天德,在北方的防守同样密不透风。

    不过南齐和天德之战尚未明朗,短时间内大魏也绝不可能对风家动手,宁煜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往纤羽门秘境一趟。

    他身为土部天下巡走,可自由决定行止。这次回西南向风扬复命报备之后,只要没有其他任务便可成行。

    亲手将信鸽放飞,宁煜再度回到房中。

    “风灵,你就留在这里,秦川此地紧邻西南,又处在交通要道之上,不管是风家还是大魏朝堂,只要有所动作,在这里都能得到消息。”宁煜坐下道:“这里的清明茶楼是五行密部的据点,你要小心提防。情报获取要再三小心,以保住自身为要。若是有事要通报我,就用院外的黑色信鸽。”

    院子墙下的信鸽分黑白二色,黑色是联络白泽秘境所用,白色则是传讯大魏京师的,宁煜在纤羽门秘境之中留有魂牌,祝旷可以据此和宁煜联络。

    先前人手不足,而宁煜又行踪不定,邱鹰在京师获取的消息难以及时传递给宁煜,所幸邱鹰刚刚起步,也难以查探到太过紧要机密的消息,这才没有误了大事。此刻有风灵坐镇此处,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而且邱鹰、风灵、祝旷之间都是单线联系,即使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也只会暴露到风灵这一环,而最重要的祝旷却可以保全,让宁煜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

    “主上放心,风灵定不辱使命!”

    宁煜点点头,对于风灵,他还是极为放心的。风灵身为拘灵堂首屈一指的追踪大师,

    对于如何反追踪自然也是极为精通的。而身为密探,自身的安全便是第一位的,只有保证了自身的安全,密探才可能长久稳定的潜伏下去,获取更多的情报。

    再度叫来宋岙,宁煜吩咐一番,让他好生照料服饰风灵,留下些银钱,便独自离开。出于安全考虑,风灵和宋岙并未送行。

    宁煜离开院子,径自去往下榻的客栈,他有神魂傍身,自然不怕有人跟踪。在客栈回复了本来面貌,宁煜独自前往清明茶楼,去见风垆。

    风垆和宁煜同属土部,在宁煜调查彩翎山事件期间两人曾经短暂共事,也是相熟之人。宁煜如今升任金牌密谍,又有虎牌加身,地位还在风垆之上。

    宁煜进到茶楼之时,茶楼的伙计便已将他认出,身为密探,自然都练就了一副过目不忘的本领,宁煜又是道门大案的大功臣,伙计自然印象更深。

    “客官,您来了?可是要喝茶?”伙计笑呵呵的走上来,手中看似漫不经心的做了几个手势。

    宁煜道双手抱拳,手指微动,口中道:“我是内地的茶商,想要和贵主人谈笔生意,不知可方便?”

    两人一来一往便已经对过了暗号,伙计便向着柜上的同伴招呼一声,一撩门帘,引着宁煜进了后院。

    “大人。”进了后院,四下无人,伙计朝着宁煜深施一礼。

    宁煜受封之事,土部之内早已传遍,身为土部天下巡走,身份只在部首、房主之下,伙计自然不敢怠慢。

    “起来吧。”宁煜微微点头。

    “大人,首领正在房中与秦川城主岳苘山岳大人谈事,您在这稍等,我这就前去禀报。”伙计起身后道。

    “哦?”宁煜微感诧异,随即道:“不用了,既然风垆大人有事,我就等他一下。”

    伙计道:“那大人且随我去客厅喝点茶水,在那里等首领吧。”

    “好!”宁煜点点头,跟在伙计身后。

    秦川虽然隶属中南行省,可城中却有许多官员和军方将领已经暗中投效风扬,秦川城主岳苘山便是其中之一,现如今,秦川城实际上已经被纳入风家的势力范围。

    其实不仅是中南,像与西南相邻的陇右、边西二省之中,也有许多城镇实际上是被风家控制在手中,这也是为什么伍家和风家一向不和的原因所在。

    伍家的势力便是陇右行省,结果风家却从中横插一手,伍家自然不干。正阳也正是瞅准了这点,才大力扶持赤焰军,借此制衡风家。

    秦川城主岳苘山,宁煜也曾在五行密部中听闻过,此人是军旅出身,并无太大的背景,能当上秦川城主完全是自己打拼挣来的。不过几年前,朝廷有意派人前来替换他,是风扬为他说了几句话,这才保住了秦川城主的位子,也就是那时起,岳苘山开始向风扬靠拢,最终投效麾下。

    今日他前来清明茶楼却不知道所谓何事?

一七零章 宁煜详知西南事,威虎候府倩影现

    第一百七十章 宁煜详知西南事,威虎候府倩影现

    伙计将宁煜引到客厅,不多时便奉上茶水,然后就侍立在一侧。

    宁煜也没驱赶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宁煜身份特殊,伙计自然不敢怠慢,有问必答,没多久宁煜便大体知道岳苘山此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秦川位处西南,四周全是平原沃土,乃是西南地区的产粮大户,设有全丰仓和田福仓两大粮仓,存量足以供给周边数郡。

    数日前,朝廷突然来人,将秦川城中的粮草抽调了一半运往陇右。陇右是什么地方,岳苘山岂能不知,是以粮草一经起运,他便立刻前来告知风垆。

    知道这一点,宁煜立刻知道之前的猜测肯定是正确的,正阳和伍家确实是在图谋和针对风家,这么做明显是在提前削弱风家的外围势力。

    而且这么露骨的手段,已经是公开将这件事做给风家看,显然是吃准了风家绝不敢率先反抗大魏朝廷。

    宁煜这一坐足足坐了半个时辰,然后宁煜便看到小院一侧的房间里,风垆和一人边走边说的出来了,此人不问可知,便是秦川城主岳苘山。两人并没看到宁煜,而是直接穿过院子走向后门。

    一旁的伙计本欲出言提醒风垆,却被宁煜伸手制止。

    送走了岳苘山,风垆回转身子往回走,宁煜站起身直接迎了出去,一旁的伙计赶紧跟上。

    风垆看到屋中走出一人,扭头看去,面色一怔,立刻快步走来,离着老远便抱拳施礼:“蚁垤大人,您怎么来了?何时来的?”

    他看向一旁的伙计,怒道:“大人到此,怎不通报于我?”

    宁煜微微一笑,伸手止住风垆的喝骂,笑道:“不干他事,是我不让他通报的。我这次来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出外日久,想要打听下最近西南的消息,来你这里肯定是最方便快捷的了。”

    风垆笑笑,伸手请道:“大人,我们去房中谈。”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风垆打发那名伙计回到前厅招呼客人,自己亲自为宁煜斟茶:“大人请。不知大人想要知道何事?”

    宁煜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道:“我此前奉侯爷命,前往南齐公干,近日方回。这几天看到西南剑拔弩张,便想问问,最近西南的局势如何。”

    风垆道:“南齐和天德开战,耶律泰隆征调了近百万之众,不过和我们西南相邻的黑豹部主力却留了下来,目的很明显,便是为了防备我们风家。前一阵,天德的五行密探回报,黑豹部已经将主力陈兵边境,而且他们在天德境内发现了道门妖人的踪迹。”

    宁煜目光一凝,问道:“道门妖人?”

    风垆道:“不错。传讯的是火部的人,据说他们在边境看到道门妖人内斗,隐狼的人也参与其中,我们怀疑天德和道门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只可惜三名道门妖人,一名逃走,一名被杀,最后那个女的掉下了悬崖,他们没能捉到一个活口。”

    宁煜心中一动,细问道:“你说道门妖人之中有个女的?”

    风垆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女性

    妖人妄图借助勾爪逃走,被火部的高手一箭射中,失手摔落悬崖。”

    宁煜心神一颤,再无怀疑,风垆口中的那名女性妖人必是隐狼天九无疑。只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修真者对上她?

    宁煜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在她身上也算投注了不少心血,谁成想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自己的心血算是全部白费了。天九一死,追查魔门的途径和线索也就此中断,这点让宁煜极其惋惜。

    两人又谈论了片刻,宁煜总算是将最近风家的动向和西南的形势了解了个大概。

    耶律泰隆将国内的精兵强将抽调大部,却留下了黑豹部防御风家。加上天德民风彪悍,男女老幼皆可上马为战,天德国内的兵力实际上并不空虚。大魏短期之内,应该不会主动招惹天德。

    而风家最近虽然兵马调动频繁,可是却外紧内松,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枭虎军的主力并未南下,反而是秘密北上,加强了北面的防御。与此同时,五行密部空前活跃,将之前一直潜伏西南境内的各方密探组织刨出不少,一场黑暗世界的血色清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至于大魏朝廷,他们虽然在一步步剪除压缩风家的生存空间,可是却不敢采取过激的手段,这对风家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并无大碍。毕竟,现如今,整个大陆的目光都汇聚在南齐和天德的大战之上,在他们未分胜负之前,大魏肯定不会自乱阵脚,保持平稳事态才是符合大魏利益的做法。

    总而言之,西南最近尚算平稳,风家的计划也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知悉了西南最近的态势,宁煜便做到心中有数,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也就明确了。西南最近不会乱,那么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前往白泽,先一步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起来再说。

    此间事情尽了,宁煜便起身告辞。为了防止意外,风垆并未相送,宁煜依旧自前厅离去。

    离开清明茶楼,宁煜便回归下榻之处,会了银钞,稍作收拾,起身前往神川。

    一路之上,宁煜催马疾驰,昼行夜宿,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进入了神川城内。

    找了处旅店沐浴更衣之后,宁煜直奔威虎候府。

    上次宁煜被风扬亲手授予虎牌,早已传遍了飞虎卫,是以进府之时并未受到阻拦,两名飞虎卫士兵先是入府禀报,然后直接将他带到了后院之中。

    风扬在后院的凉亭里见了他,陪同风扬一起的还有哪位大先生和如今的参赞栾英,风子越则守卫在凉亭之外。

    宁煜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叩头施礼后道:“土部丙字房蚁垤完成任务,特来向侯爷复命!”

    风扬伸手虚扶道:“起来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宁煜,笑道:“南齐这趟差事办的不错,流苏和宇文君洵的信中都对你赞誉有加。”

    宁煜抱拳谦虚道:“都是侯爷运筹帷幄,属下只过是遵令行事罢了,不敢居功!”

    风扬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也不要过谦,宇文君洵顺利夺得帅位,天德也已经马踏南齐,这其中你的功劳不可泯灭,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宁煜道:“侯爷之前已经钦赐虎牌,这对属下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属下不敢再过多奢望。”

    风扬摆摆手道:“赐你虎牌是奖赏你之前的功劳,这次的功劳同样不小。这样吧,我加封你为五品食禄官,享百户,赏赐白银五百两,加赐你的父亲为员外,赐田地百亩,耕牛十头,银二百两,绢十匹!”

    食禄官并非实职,而是大魏朝堂设立的名誉职务,按照大小等级,可以享受不同等级的食邑,宁煜的五品食禄官,便可享受百户的食邑。食禄官一般是赐给那些并非朝臣却为大魏做出突出贡献的有功之人。

    至于员外,则是朝廷特赐给有威望的乡绅的荣誉,得封员外之名,便可免除家中税赋徭役,与此同时可见官不跪,对乡绅来说是莫大的尊崇。许多豪族乡绅为了得到员外之名,不惜重金求取,而风扬开口就赐出一个,对宁煜和他家人的优渥显而易见。

    宁煜刚欲推辞,一旁的栾英开口道:“侯爷金口玉言,言出必践,蚁垤你就不要推辞了。”

    栾英和宁煜也算旧识,在他还是“赵卓”之时,栾英和风扬曾经共同询问过他黑虎军运粮被杀的事情。那时的“赵卓”看上去不过是大头兵一个,可这才数月未见,他的言行举止已经脱胎换骨,再不复之前的稚嫩,而是圆滑成熟了许多。

    栾英从刑风城离开之后,便调到风扬身边出任参赞,时常陪伴风扬左右,对这位“蚁垤”的丰功伟绩可谓耳熟能详。他怎么也没料到,当日一个见了风扬还有几分惧怕的黑虎军士,竟然在短短数月之间做下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管是道门之事还是南齐之事,这两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事情里,蚁垤都是主角。加上身为黑虎军运粮队唯一的幸存者这一点,栾英从“蚁垤”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丝神秘色彩,不知不觉中,他对“蚁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栾英开口,宁煜再要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当下宁煜便叩首谢恩。

    待宁煜再度起身,风扬笑道:“这次南齐之行,过程颇为凶险,而且一路舟马劳顿,你也辛苦了,我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今天你就在府里住下。”

    宁煜道:“谢侯爷。不过道门之事尚未解决,黑虎袍泽的血仇依旧未报,属下实在难以沉静下来,恳请侯爷,准我外出探查消息!”

    风扬点点头:“你是土部的天才巡走,有权自行决定行止,我不会干涉你。不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且好好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再走不迟。”

    风扬话都说到这里了,宁煜自然不能再推辞,当下领命谢恩。

    风扬抬手示意了一下,亭外两名飞虎卫走了进来,施礼之后便带着宁煜前去安歇。

    宁煜走后不久,后院里远远走来一道袅袅的倩影,一路之上,守卫两侧的飞虎卫纷纷见礼。

    倩影一身白衣,恍若仙女降世临凡,她打望了几眼,抬步直入凉亭,径直来到风扬身边,低声唤道:“大伯。”

    此人正是风扬的侄女,风扬二弟的女儿风清影,也就是土部密探坞。

一七一章 清影情丝朦胧意,宁煜暗虑未来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影情丝朦胧意,宁煜暗虑未来谋

    风清影自打回归之后便被风扬留在了府里,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出生入死,风扬也不放心。之前已经放纵了她一把,这一回风清影受了伤,风扬说什么也不放她出门去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以往十分要强的风清影这次竟然没有丝毫反驳,就这么顺从的答应下来。

    风扬开始还以为风清影会施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安排了两名女供奉时刻跟在她身边,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风清影并未有任何异常,风扬这才放心下来。

    风清影一进凉亭便开始四下打望,一双妙目溜溜乱转,随即有几分失望的道:“大伯,他人呢?是不是走了?”

    风扬一脸严肃的问道:“他?谁啊?”

    “哎呀!大伯!”风清影推了一把风扬,娇声道:“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风扬哈哈一笑,道:“大先生和栾参赞还在呢,你也不怕羞。”

    风清影哼道:“大先生和栾参赞才不会笑话我呢。”

    大先生还好些,栾英却是感觉有几分尴尬,他冲着风扬一抱拳道:“侯爷,末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还是先行告退吧。”

    风扬点点头,道:“去吧。”

    栾英应声是,又冲着大先生和风清影施礼,这才退出凉亭,径往前面去了。

    栾英一走,风清影立刻迫不及待的道:“大伯,快说快说,人呢?人去哪了?”

    风扬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一笑,道:“你呀你呀。”他下巴轻挑了一下,点了一下东面,道:“我安排飞虎卫引他去东面的客房了,你……”

    风扬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白影一闪,一阵香风飘过,风清影的人影已经跃出一丈开外,紧接着轻提裙摆,一溜烟的去的远了。

    风扬目瞪口呆的看着风清影消失在花园小径的身影,回首和大先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说笑了一阵,风扬和大先生便安静下来,风扬亲自帮大先生续上茶水,道:“这段时间终归是熬过去了,耶律泰隆总算不负所望。”

    大先生点点头:“天德能这么快便攻破天关和泰渊,还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看邸报中说,在天德攻打泰渊之时突然天降大雾,这倒是有些蹊跷。”

    大先生精研文史,对于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此时虽然已是深秋,可依照泰渊的地理水文,此时却不是该生大雾的时候。

    风扬眉头微皱:“前几日火部传来消息,说是在边境发现天德隐狼和道门妖人有所牵扯,现在想来,我还真有点担忧了。”

    大先生道:“道门中人的手段神乎其神,可是他们千百年来从不干预人间争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既然如此,道门妖人真的会和天德人联手吗?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风扬摇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而且即使是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我们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京中的

    五行密部发来消息,最近正阳多次召见伍常德,陇右赤焰军更是动作频繁,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宇文君洵身上了。”

    大先生点点头,大魏和风家的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现在正阳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对风家动手,可是却一直在军备和物资等事项上暗中打压风家,更是着力扶植西南周边的几大势力,隐隐将西南包围起来。

    长此以往,此消彼长,风家的实力会一步步被蚕食消耗,终有一天会无力阻挡正阳的步伐,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管怎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风扬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大先生轻捋虎须,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

    宁煜随着两名飞虎卫进了一间院子,两人一直将他引到一间客房之中。

    这间房子宽敞明亮,布置的中规中矩,既不奢华也不至于太过简朴,倒有几分军中的风格。

    “大人,你且在这里休息,我们告退了。”宁煜是虎牌持有者,身份尊贵,两名飞虎军兵士自始至终一直对他恭敬有加。

    “劳烦两位了。”宁煜客气道。

    两人连称不敢,再度行礼后躬身告退。

    两人一走,宁煜也放松下来,他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无所事事的感觉。

    原本打算向风扬复命之后立刻动身前往白泽,谁成想风扬竟然会留下自己。

    所幸两天时间极其短暂,倒不会对他的行程造成什么影响。

    此刻天已经不早,斜阳西下,红霞满天。窗外的景色在红霞映照下泛起别样的色彩,到时颇有几分情调。

    宁煜坐在窗前,惬意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难得的没有修炼。

    在萍水山,宁煜的境界突飞猛进,从培元初期一举进入凝丹境界,实力大大增强,而且手中更是存下不少极其珍贵的修真材料,这让宁煜手中的资本变得雄厚了许多。尤其是那头蛟兽的尸身,更是价值连城,可遇而不可求。

    有了这些资源,宁煜便有了在修真界立足的资本,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精深的技艺将这些东西变成提升自己实力的宝物、丹药,从而快速提升自己的境界和战力,为下一步进军边荒四境打好基础。

    宁煜正想着这些,神魂忽然一阵波动,一股熟悉的气机进入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宁煜扭头望去,花园小径上,一道婀娜的身影正自远处缓缓走来。

    **********

    越发离着东厅近了,风清影的心情也越发激动起来。

    自从上次侯府一别,她和“蚁垤”已经分开了将近一月有余,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可算得上是煎熬。

    风清影从来也没想到过,向来孤傲自立,对男人不假辞色的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段时间里,她每天惦记、挂念,无时无刻不在想不在念不在担忧。寝无眠,食无味,精神恍惚,郁郁不欢,这种感觉你让她觉着痛苦万分,又隐隐透着几丝甜蜜幸福,内心被填满的那

    种滋味,让她既爱又恨,欲罢不能。

    今天偶然将听到了“蚁垤”到来的消息,风清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便赶了过来。

    前面的客房便是“蚁垤”下榻的地方,风清影停下脚步,整理了下被她一路疾跑弄皱的衣裙,满心忐忑的向着前面走去。

    站在房门前,风清影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脑海中反复预想着见面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开口。

    就在她伸手要敲响房门的刹那,房门却“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了。

    风清影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嘴唇微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属下蚁垤,参见郡主殿下。”

    一声呼唤将风清影自呆滞中唤醒过来,她定睛瞧去,宁煜已经躬身施礼,弯伏着身子在等待自己的回话。

    “快请起。”风清影急忙道。

    “谢郡主。”宁煜直起身,冲着风清影微微一笑:“许久不见,郡主一向可好?”

    风清影嘴角微弯,上次自己的身份第一次被蚁垤知悉,他曾经冷漠的对待自己,可随即两人便冰释前嫌。这次蚁垤主动向自己问好,可见还是把自己当做了坞的,只这一点,就让风清影心中涌起了浓浓的甜蜜。

    “你...你...”风清影张了张嘴,低头问道:“你这次去南齐,还好吧?”

    宁煜呵呵一笑:“劳郡主挂怀,一切都挺顺利的。”

    他身子一侧,让到一旁,笑道:“郡主可不是要一直站在门外吧?请进来说话吧。”

    风清影“嗯”了一声,抬脚走了进来,宁煜也未多做礼让,两人便坐在桌子两侧。

    宁煜起身给风清影倒上茶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风清影,宁煜的感觉极其复杂。之前的相处之中,他的神魂数次因为风清影产生波动,以致让宁煜将他当做自己心魔的诱因,一度想要和她敬而远之。然而这么长时间以来,宁煜却又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对。

    心魔滋生的诱因往往极其复杂,而且过程也极其漫长,绝不会像风清影这样,仅仅几次见面相处便会催生自己的心魔。而且身为觉醒了神魂的醒神境金身玄尊,对心魔的抵抗力极其强大,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介凡人便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宁煜研究了许久,最终将这种情况归结到了被自己夺舍的赵卓身上。

    相对于心魔滋生,他更相信是自己体内仍存在着赵卓的人性,这才如此容易的便受到风清影的刺激。

    想通了这点,宁煜便不再对风清影那么抗拒。而且宁煜来到世俗后,感悟了气机之道,他还想着体验一下人世间的各种**,将气机之道完善,这都需要有人配合自己,而风清影便是一个极其理想的对象。

    宁煜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对面的风清影心中也是思绪纷飞,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不过这种情况以前也曾频繁发生,两个人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倒是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一七二章 两人相对默无语,侯府众人夜饮宴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人相对默无语,侯府众人夜饮宴

    沉默许久,宁煜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他在世俗这么久,也已经渐渐了解到凡间的人情世故。

    “郡主,上次一别,郡主便一直待在侯府吗?”

    风清影点点头:“我父亲和弟弟常年忙于政务军务,几乎很少在家,所以我也不愿回府,倒是大伯府上反而比较自在些。”

    宁煜道:“郡主这么尊贵的身份,为何会加入五行密部?据我所知,五行密部的吏员,伤亡极大,十分危险。”

    风清影道:“我是风家人,自然也要为风家出力。我从小就不喜欢针织女红,却喜欢练武。我是女子,家族不允许我上战场,我就加入五行密部。那你呢?你为什么也要加入五行密部?”

    宁煜微微一怔,心说,地既然安排你来监视我,却没将我的事情告诉你吗?他沉吟了片刻,便将发生在赵卓身上的故事从头述说了一遍,最后语气悲痛的道:“我加入五行密部就是要查出那帮袭击我们的道门妖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为我的兄弟们报仇!此生此志,永不放弃!”

    风清影微微动容,她本就对宁煜心生情愫,此刻听了他的故事更是感到宁煜是个顶天立地,重情重义的汉子,不由更加喜欢。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握住宁煜的手,坚定的道:“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温热的触感让宁煜再度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而令他诧异的是,神魂并未再次做出反应。

    风清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惊醒过来立刻飞快的抽回玉手,脸颊之上变得殷红一片,更显娇羞。

    宁煜也有几分不自在,咳嗽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掩饰下去。

    有了这一出,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将沉默打破。

    宁煜赶紧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两名飞虎卫恭敬施礼,左首那人道:“大人,侯爷吩咐,让大人陪他去一起用餐。”

    宁煜故作惶恐道:“属下身份卑微,怎敢同侯爷一起用宴?”

    飞虎卫笑道:“大人功绩参天,得封虎牌,何必自谦?侯爷既然下令,还请大人移步,不要让侯爷久等。”

    宁煜还欲再说,飞虎卫道:“大人,如有事情还是亲自向侯爷申明为好,我们兄弟只是传令,您若不去,我们不好交差。”

    身后传来风清影的声音:“大伯既然叫你去,你就不要推脱了。”

    说着话,风清影也站了起来,两名飞虎卫这才看到,赶紧跪地行礼:“属下不知郡主在此,多有失礼,望郡主恕罪。”

    “没事,起来吧。”风清影摆手道:“大伯在哪里?我也一同前去。”

    两人起身道:“侯爷在东华厅等候,郡主,大人,请!”

    风清影点点头,冲着宁煜笑笑,当先走出,宁煜落后半步,尾随在后。有了外人,礼仪尊卑还是要分清楚的。

    四个人一路行

    来,路上的飞虎卫士和仆役丫鬟全部跪下见礼,将风清影高贵的地位展露无遗。不过宁煜对此却毫无感觉,他是修仙之人,不拘礼法,不问尊卑,对世俗一切全部不过是逢场作戏,就是面对风扬尚且如此,可况现在。

    正是修仙者骨子里这股傲气,让宁煜十分的与众不同,风清影才会莫名的被他吸引。

    威虎侯府府邸宏大,不过却毫无奢华之态,不像其他富贵人家那种曲径通幽,弯弯绕绕,房屋道路的设计全部中规中矩,隐有军旅之风。

    四人一路走来,也未曾转过几个弯便已经来到东华厅外。

    两名飞虎卫站住脚步,自觉的留守在外面,风清影向着宁煜点点头,带着他朝着里面走去。

    大厅之中,早已摆上桌椅,风扬居中而坐,上首位置却是大先生,风子越此刻也退去甲胄,坐在下首。桌子上的饭菜极其简单,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颇为精致,显然厨师也是用了心的。

    宁煜一进门便恭敬的跪在地上,抱拳行礼道:“承蒙侯爷召唤,蚁垤不敢不来,然属下身份卑微,不敢同侯爷、郡主和各位大人同桌饮宴,望侯爷赎罪。”

    风扬招手让风清影坐在自己旁边,笑道:“蚁垤,你不必太过自谦。你为我风家立下汗马功劳,是我风家的大功臣,区区一顿便饭,你就看作是本侯笼络你的人情饭好了。”

    宁煜闻言面显感激之色,一头磕在地上,道:“侯爷这么说,属下更无地自容了。”

    他心道,风扬果然不愧为人杰,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有水平。这几句话看似是句玩笑,也略显直白,却把风扬重视自己的意思清楚明白的表达出来,无形中将自己和风扬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风扬何等身份,这简直就是做到惜才重才的极致了。这也就是宁煜,若是其他人,还不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以后肯定会肝脑涂地的报效风家。

    风扬这话说出来,宁煜再怎么样也不能推辞,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站起,这才小心翼翼的虚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不用拘束。”风扬呵呵一笑:“我这也是临时起意。你这次南齐之行,劳苦功高,我的封赏却有几分小气,这顿便饭也算是一点补偿。”

    一顿饭作为补偿这句话看似有些玩笑,却是这次所有赏赐之中宁煜最想要的。能和威虎侯共进晚餐,这其中的意义绝非一般。日后,仅凭这一点,宁煜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不同以往,这对他来说大大的有利。

    宁煜恭敬起身道:“属下只不过是有些微末功劳,侯爷已经厚赐,封赏远超蚁垤所为!今日又如此优待,属下感激莫名!此今往后,属下必定不忘侯爷恩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风扬挥挥手示意宁煜坐下,道:“你的忠心,本侯深知,你放心,对我风家忠心之人,风家也必然不会有丝毫愧对!”

    风扬端起酒杯道:“平日里政务繁忙,难得喝酒。今日大家先共饮一杯,祝我西南平安稳固,百姓安居乐业,祝我风家族业兴旺,继往开来!”

    众人

    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风扬便让大家吃饭。席间他和大先生谈笑风生,不时的也和宁煜、风清影说几句话,谁都不会冷落,再次让宁煜感受到了风扬的非凡之处。

    这顿酒宴吃的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因为之后风扬还有政务处理,众人只是浅酌几杯,并未放开喝。宁煜身为席间最低微的人,自然全程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态,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酒宴散去,宁煜自有飞虎卫送回,大先生年事已高,也被人搀扶着回归卧房。风子越起身巡夜,席间只剩下了风扬和风清影。

    杯盘撤下,风扬吩咐人送上茶水点心。

    “清影,大伯可是仁至义尽了。”风扬笑着对风清影道:“我这么对蚁垤,总算合了你的心意了吧?”

    不知是饮酒导致,还是害羞,风清影脸上升起一股红霞,道:“大伯,你对清影的好,清影都记着了。”

    原来这次酒宴都是风扬为了风清影才特意准备的。

    宁煜虽然立下的功劳不少,可也没到让风扬如此对待的程度。他这么做还是为了风清影着想。

    风清影身为风家嫡系之女,身份尊贵,高不可攀。可宁煜却只是一个五行密探的天下巡走。五行密探是什么?风家家奴尔。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依着风扬的推断,风清影的父母是决计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家奴出身的人融入到自己的家庭的。

    这件事情风清影也心知肚明,她和风扬十分亲近,从某些意义上,关系比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好。所以她便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风扬,让风扬帮帮她。今天这一出便是风扬走出的第一步。

    看到风清影脸红,风扬哈哈一阵大笑。

    风扬这一笑,风清影再也待不住了,她冲着风扬做了个鬼脸,一跺脚,逃也似的跑开了。

    风扬轻捋了下胡须,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惬意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

    房间里,宁煜静坐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不规则碎片。

    今夜的酒宴,宁煜也猜到了几丝大概,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或者庆幸。毕竟,风清影对自己新生情愫,这也是宁煜当初始料未及的事情。

    压下心中的思绪,宁煜盘膝而坐,缓缓吐纳,很快便进入轻灵状态。

    在萍水山无名山谷之中,宁煜侥幸从蜃龙那里偷走了一件绝世珍宝,将它佩戴身上,宁煜的修炼速度足足提升了将近一半,这令他大为兴奋。虽然不知道这块碎片是什么东西,可是宁煜却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气息,这让他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绝不简单。

    现如今金丹已成,又有秘宝在身,宁煜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更大的信心。

    神魂沉寂下来,宁煜准备修炼。他盘膝坐好,五心向天,默念口诀,周遭的灵气刹那间蜂拥而来。

一七三章 两人同游神川城,云清疗伤崖下村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人同游神川城,云清疗伤崖下村

    一夜修炼,让宁煜的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自从离开萍水山之后,宁煜几乎每晚都会彻夜修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宁煜发现,自己的《归元录》竟然和神秘宝物十分契合,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丝奇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朦胧而缥缈,无迹可寻却又切实存在,给宁煜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

    不过宁煜也不打算深究,他是一个务实主义者,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他也不会强求。

    起来洗漱了一下,宁煜起身出了房间。

    这里是威虎候府,宁煜自然不可能随意闲逛,他只是在门前的空地上活动一下。

    现在时辰尚早,还没到饭点,不过侯府之中已经有袅袅炊烟升起。毕竟侯府这么大,府中的人至少数百,除了守卫侯府的飞虎卫还有大量的仆役丫鬟,这么多人都要吃饭,伙房自然要早早的起来准备。

    林静风轻,炊烟缈渺,侯府秋日的晨景倒是有几分别样的韵味。

    忽然,宁煜扭转身子望向远方,金秋盛景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自然便是风清影。

    今天,风清影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薄施粉黛,轻抹娥眉,远远走来,衣袂飘飘,好似画中走下的仙女一般。

    离着老远,宁煜便叉手施礼,风清影浅浅一笑,顿时如鲜花绽放。

    “师姐起得好早。”宁煜笑道。

    “你起的也挺早的。”风清影毕竟半个江湖儿女,虽然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有几分拘束和害羞,可很快便镇定下来,笑道:“大伯让你休息两天,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待在这里吧?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宁煜笑道:“我对神川不太熟悉,就算想出去走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带你啊!”风清影脱口而出,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够矜持,她又解释道:“我在府里也待的挺久了,正好想出去走走,你可以和我一起。”

    宁煜已经不再抗拒她,想了一下道:“那就有劳师姐了。”

    见宁煜答应下来,风清影很是高兴,她道:“那我们等吃过了早饭便去。我先去准备一下。”

    说完话,风清影便如同一只蝴蝶般扭身而去。

    宁煜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宁煜的早饭是在房中吃的,是侯府中的丫鬟抬了食盒送来。早饭比较简单,只有两样小菜和一碗米饭,不过却十分美味。宁煜虽然已经辟谷,可还是将送来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免得引人怀疑。

    吃过早饭,风清影果然如约而至,她这次来已经换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气质不凡。

    风清影显然不是第一次男装外出,一路之上,碰到的飞虎卫和仆役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

    两个人自侯府的马厩之中挑选了两匹好马,一前一后出了侯府大门。

    神川作为西南省会,又是风家的根基之地,自然不是一般的繁华。宁煜虽然也曾几次来过,可每次都是有事在身,匆匆赶往侯府,并没有机会

    一窥神川的全貌。

    这次风清影带着他,总算是让宁煜知道了神川的繁华景象。虎道、三城门、内外城、鞠阳楼、络通寺,等等等等,一处处神川有名的景致或者建筑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

    日高近午,骄阳当空。两个人总算是将神川游览了个遍,宾主尽欢。

    两个人寻了一处幽静的酒楼,临窗而坐。

    “你明天就要走吗?”风清影开口问道。

    宁煜点点头:“嗯,我身负血海深仇,又蒙侯爷信任,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去哪里?”风清影问道。

    “这个还没想好。”宁煜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行踪告诉风清影:“我准备先回丙字房一趟,见见房主,看能不能从房主口中的到点有用的情报,要不然总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飞。”

    风清影点点头:“地鸿大人志虑忠纯,才智过人,就是我大伯也经常向他问询。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你。”

    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宁煜笑道:“师姐有话但说无妨。”

    风清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弟,以前地鸿大人命令我在你身边监视你,我们都是职责所在,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们。”

    宁煜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你和房主,我们都是为风家效命,所作所为自然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这一点我还是清楚地。”

    风清影闻言灿烂一笑,她一直因为自己曾经奉命监视宁煜心中有愧,自已一直过不去这个坎,这次当着面得到宁煜的谅解,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这块石头。

    很快的酒菜上来,两个人边说边聊,无形之中关系再度拉近了不少。

    ************

    崖下村。

    李大壮家的院子对面。

    两名大婶正坐在自家的院门口洗衣服,两人一边洗一边拉着家常。

    “他二婶,你说李大壮真是有福气。上山打了个柴,回来就背了一个仙女回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傻子头上了。”

    “他大嫂,可不能这么说。大壮这人老实是老实,可也不是傻子。人家多能干啊,又乐于助人,你说说,咱这崖下村里,哪家哪户没找人家帮过忙?”

    先一个说话的大嫂笑道:“他二婶,我不是这意思。大壮人好,我也知道,我那意思就是说他救回来的那姑娘也太俊了。”

    二婶拧了拧手上的衣服,起身晾在自家的篱笆墙上,扭头笑道:“这话倒是真的。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水灵的姑娘。”

    “哎,你说,大壮救了她的命,她会不会?”

    二婶笑嘻嘻的道:“咱们村也就大壮还是光棍了,这要是能成了好事,那就太好了。不过我看那姑娘,不像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咱这山沟沟里这么穷,人家够呛能看上咱们。”

    “也是。咱们这太穷了。”大嫂叹口气,突然一挑眉毛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对,咱们村可不止李大壮这一个光棍。”

    二婶一怔,笑道:“除了大壮还有谁?人家老郑家的二狗都已经说好了媒,今年下就要成婚了,这就不能算光棍

    了吧?”

    “郑二狗不算!”大嫂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的吃吃笑了起来,道:“二狗不算,不过除了李大壮,村东头不是还有个老光棍吗?”

    “谁啊?”二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来。

    “还有谁?孙郎中呗!”大嫂话一出口,自己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噗嗤”二婶一听大嫂的话,当下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跟着就是一阵大笑。

    两个妇人在那里笑的前俯后仰,却没看到旁边草垛后面。两个人正目瞪口呆的彼此相忘。

    李大壮的表情还算好些,只是有几分羞赧,而孙郎中的表情就有几分狰狞了,一张老脸铁青一片,两腮气的不住地发抖,要不是怕被人笑话,估计他早就杀将出去了。

    说来也巧,李大壮这次是专程前去请孙郎中来给耶律云清复诊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刚走到草垛后面便恰巧听到了两个妇人的对话。

    因为对话中谈到了两人的名字,孙郎中便拉扯住李大壮,贴到草垛后面偷听,谁成想,两个妇人竟然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老光棍!老光棍!老光棍!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大锤一样重重的,一下下的砸到孙郎中的心口上。

    两个妇人衣服洗完,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打声招呼回家去了。这时候孙郎中才一脸铁青的从草垛后面走了出来。

    “都怪你!”孙郎中一扭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李大壮骂道:“你个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请老夫!害的老夫正好听到那两个无知村妇的诋毁!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李大壮嘀咕道:“人家大嫂二婶也没说错啊。”

    “你说什么?给我闭嘴!”孙郎中一声怒喝,胡子都吹起老高,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吓得李大壮立刻不敢再吱声。

    看李大壮这么老实,孙郎中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猛地一甩袖子,背负双手往前走去,只是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实在让他威严不起来,李大壮在背后看了只想发笑,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推开简陋的房门,一股药香味道扑面而来,满屋都是弥漫不散的热气。

    孙郎中深吸口气,药香怡人,总算让他狂暴的心情恢复了几分。

    房间的地上,一座土炉之下正燃烧着熊熊火焰,将上面煮的沸腾起来,更多的烟雾开始升起,这烟雾显然是药汤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孙郎中自古医书中习得的药蒸之法,专门治疗行动不便的大面积外伤患者。药物随着雾气浸润伤者患处,便能起到良好的疗伤效果。

    看到炕上半躺的身影,孙郎中咳嗽一声,道:“最近几天恢复的还不错,远超我的预料。”

    床上那人看了眼孙郎中,道:“都是多亏了您的救治,云清不胜感激。”

    床上这人说着话,微微动了一下,烟雾晃动,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正是耶律云清。

一七四章 崖下村云清思计,丙字房宁煜回归

    第一百七十四章 崖下村云清思计,丙字房宁煜回归

    耶律云清那日跌落悬崖,被崖下村的打柴人李大壮救下带回村里,孙郎中巧施妙手,终于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耶律云清醒来之后,用了两天时间将这里的一切打听清楚。

    这里是大魏西南边境与天德接壤之地,几次受到过天德边军的袭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天德人的屠刀之下,是以村里人对天德人恨之入骨。

    这种情形之下,耶律云清自然不敢透露自己是天德人的事实。她化名云清,伪造了身份籍贯,编造了一套说辞,让众人都将她当成大魏人。

    耶律云清常年在大魏活动,对大魏极其熟悉,编织的故事听着有鼻子有眼,骗骗这些孤陋寡闻的山野村民自然是轻而易举。

    耶律云清是在自己醒来后的第三天才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孙郎中,当时的孙郎中正在和李大壮讨价还价,不光狠狠要了一笔对李大壮来说价值不菲的诊金,临走耶律云清还亲眼看到他偷偷顺了两只腊兔腿揣进了怀里。

    就这一次,让耶律云清心中对救治自己的神医的幻想彻底破碎,这哪是什么仙风道骨医术高明的隐士高人,这分明就是个无赖嘛。

    所幸无赖虽然贪财图利,小肚鸡肠,不过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在他的诊治之下,耶律云清的伤势迅速得到控制和恢复。

    当然,这也得益于耶律云清的修道体质。虽然是被秘法催生的修真者,炼体也不纯粹,不过好歹也是进入了培元境,她的身体已经能称得上是道体,自然比凡人要强大许多,恢复能力也远超常人。

    “把手抻出来。”孙郎中把拐杖扔到一边,坐到凳子上,冲着耶律云清道。

    耶律云清点点头,顺从的伸出手臂。此刻她的手臂之上,纵横交错,全是淡淡的白色或者红色的痕迹,这些都是她之前被树枝划伤的印记,不过这才几天,就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一些浅浅的印痕。其实到现在为之,耶律云清全身上下除了肩膀的箭伤,其余的伤口均已基本愈合。箭伤因为伤口太深,加上孙郎中取箭头时用刀具割除了部分腐肉,这才令伤口难以愈合。

    耶律云清的伤好的这么快,孙郎中对此也十分惊讶,不过找不出缘由,就只能将这一切归为奇迹。不过听照顾自己的大婶说,这孙郎中私下里把这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逢人便说是自己使了什么灵丹妙药,这让耶律云清对他的为人更是多了几分鄙夷。

    虽然心中鄙夷,当面之时,耶律云清还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毕竟自己身上的伤势还需要这人来医治。

    孙郎中虽然为人颇有几分无耻,不过对待病人还是十分尽心的,而且也没有因为耶律云清的美色而生出非分之想,行事颇为规矩,这一点倒是让耶律云清有几分刮目相看。

    孙郎中伸出手来,分指断脉,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内伤还需要进一步治疗,待会我再给你留下几包药,你按我的吩咐服下,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耶律云清点点头,感激道:“谢谢神医。”

    这一声神医叫的孙郎中眉开眼笑,浑身通透,只觉得吃了蜜一样甜:“哈哈哈,哎呀,哪里哪里,神医可不敢当啊。老夫就只不是医术稍微高了一点而已,这声神医实在是受之有愧。”

    孙郎中嘴里说着客套话,身体却是极其诚实的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了出来。他昂着头,挺着背,轻捋胡须,下巴差点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耶律云清低下头,嘴角微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等她再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感激、礼貌的微笑。

    “孙郎中!”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李大壮的声音:“你让我找的七音草我找到了!”

    “叫什么叫?”孙郎中正沉浸在满满的赞誉之中,被李大壮打断,不由火冒三丈,他扭头冲着外面吼道:“找到就找到!那也只能抵一颗药钱,还有一颗,你得慢慢还!”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大壮魁梧的身影闪了进来:“孙郎中,你那啥,那啥...药丸子真的那么值钱?你不是骗我吧?”

    孙郎中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懂就别瞎逼逼,那叫碧落丹,什么药丸子?你知道碧落丹价值多少?这在京城,一颗能换一栋宅子,四进四出带院子哪种,我就跟你要了这么点价钱,算是便宜你了!”

    李大壮缩了缩脑袋,嘿嘿笑笑。一扭头看见耶律云清正看着自己,憨憨的搔了搔后脑勺,笑道:“你醒了?饿了没?王大婶糊的贴饼子,我去给你热热?”

    “不麻烦李大哥了,我还不饿。”耶律云清笑着摇摇头,扭头对孙郎中道:“神医,你别难为李大哥了。这都是为了救我,破费了您的仙药不说,还连累李大哥欠了您的账,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不等我好了,我去筹银子给您。”

    孙郎中回过头来,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云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怎么能让你来出银子呢?我这碧落丹虽然珍贵,但是和人命比起来,还是人命比较贵,既然你给这傻大个求情了,得,剩下的那颗药的钱,我就不要了。”

    “谢谢神医。”耶律云清感激的道:“您真是医德高尚,菩萨心肠,云清要不是遇见您,恐怕早就死了。”

    孙郎中被夸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基本已经找不到北。他连连摆手,口中直说:“客气了,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又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孙郎中留下几包药物,瞟了李大壮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装着七音草的篮子,拄着拐自顾自的回去了。

    这些日子都是王大婶照顾耶律云清,李大壮避讳男女之嫌,从不在房中久待,这回孙郎中一去,他也不好意思再在房子里待下去,冲着耶律云清点点头,赶紧往院子里去了。

    两个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耶律云清一个人,她静静的躺下,看着茅草搭成的房顶,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伤势她已经从孙郎中的口中了解了大概,再加上她自己的判断,再有半月便能痊愈。到时候,

    就是她离开这里,借道大魏再赴南齐找寻那人的时候。

    思绪纷飞,心事烦扰,耶律云清暗暗下定决心,躺在床上调动真元,静静调息起来。

    **********

    在通往刑风城的管道上,宁煜纵马飞驰。

    在威虎候府待了两天,宁煜便向风扬辞行。这两天时间里,风清影几乎和宁煜寸步不离。只要一有时间便来寻他,两个人之间的感觉越来越微妙。

    这次宁煜走,风清影亲自将他送出府门,目送他上马离去,直到看不到宁煜的身影这才转回府去。

    宁煜离了神川,便一路直奔刑风而去。

    他胯下的战马乃是威虎候府内的千里良驹,速度极快,一路之上,马蹄如风,仅仅三日不到便已经进入了刑风地界。

    土部丙字房的总部坐落在刑风城外的大山中,位置极其隐秘,除了房中之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宁煜在刑风城寻了一间客栈,直到天色擦黑,这才动身前往。

    一路策马飞奔,不多时,宁煜已经来到那处熟悉的山坳。

    他下了马直接走向山坳之中,沿着山坡弯弯绕绕,在一片极其隐秘的灌木丛前停下了脚步。

    拨开树丛,一个隐藏的极好的洞口便露了出来,宁煜一闪身,人已经没入洞中。

    沿着石洞前行,大约有两百多米,眼前再次出现一个石门,宁煜在一处石壁上敲打了几下,石门轰隆一声自行打开,丙字房的大厅出现在他的眼前。

    “蚁垤大人回来啦!”守在门后的一名土部吏员和宁煜正好碰了个对面,顿时兴奋的叫起来。

    宁煜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丙字房,算是为土部丙字房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连风扬都曾经对他赞赏有加,这样的人自然是土部的功臣!

    守门吏员这一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大厅,在场的人纷纷起身施礼,就连尚在整理卷宗的人都暂时放下手中的活给宁煜施礼。

    宁煜朝着众人点点头,一扭身正好看到一个熟人,顿时招手道:“影壁。”

    那人朝着宁煜一拱手,笑道:“大人,您回来了。这次您可是给咱们土部丙字房长脸了。”

    影壁是地鸿身边的亲随,与宁煜也是老相识,宁煜加入五行密部之时,便是垢手带着影壁和另外两个人迎接的他。

    宁煜和影壁客气几句,直接看门见山的道:“房主大人可在,我想见见大人。”

    影壁点点头:“大人在里面,我带你去。”

    “那就有劳了。”宁煜拱拱手道。

    “蚁垤大人客气了,请。”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地鸿所在的地洞走去。

    门口处,还是两名守卫在。影壁和两人招呼一声,在门外高声道:“房主,蚁垤大人回来了,现在门外求见!”

    “快请!”房间里传出地鸿的声音。

    影壁打开门,朝着宁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宁煜点点头,整理了下身上,迈步走了进去。

一七五章 宁煜请命往白泽,蚁垤探病至刑风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宁煜请命往白泽,蚁垤探病至刑风

    地还是那副常见的打扮,宁煜每次见到他,地都是在处理事务。

    看到宁煜进来,地放下手里的书册,笑道:“我就知道当初没有看错你!这一次,你可是给咱们土部大大的露脸了!”

    宁煜躬身施礼:“房主过誉了。属下何德何能,只不过是侥幸罢了。”

    地哈哈一笑:“自己人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有本事就是有本事!你越有本事,就显得老夫越有眼光,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坐下说。”

    宁煜虽然是风扬荐举,可是具体的使用和任务委派还是地操控,当初能让宁煜留下,也是地拍板决定的,他这么说倒也没错。

    “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地站起身,亲自给宁煜倒了一杯茶。宁煜连忙站起,双手接过。

    “不用拘礼,坐下说。”

    “谢房主。”宁煜欠身虚坐,在世俗待久了,宁煜对这些人情世故的虚礼也越发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

    “属下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总部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委派,若是没有的话,接下来一段时间,属下想要再去白泽一趟。”

    地道:“怎么?还不甘心?”

    上次白泽之行,蚁垤和坞遭遇了纤羽门的门徒,最后蚁垤为了救护坞,舍身与纤羽门徒跳下莫名渊同归于尽,侥幸未死。这件事之后,五行密探曾派出大量吏员深入白泽地区明察暗访,结果并未发现道门的任何踪,只能放弃。

    “房主,纤羽门的妖人既然在此出没,这里一定是与道门有什么关联。这已经是我们最近以来唯一掌握的道门消息,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地皱眉道:“我们五行密部先后已经在白泽辗转了数次,都没有任何收获。仅只你一个人,又能查到什么?”

    宁煜道:“房主,在这世上,我恐怕是和道门妖人接触最多的人了,他们找不到,我未必不能。不管如何,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地心说,这倒是不假。眼前这位自从进入自己视线以来,已经先后数次和道门遭遇,不仅人差点死在道门妖人手中,自己手上更是沾染了数名道门妖人的鲜血。

    地见他十分坚决,知道劝也无用,只能笑道:“你本就是土部天下巡走,有权自行决定行止,我不会阻止。只是白泽那里地险人恶,野兽毒瘴遍布山林,你就这么一人前去,我还真有几分不放心。要不我调派两个高手跟你一起?”

    宁煜心说:我这次去可是有要事在身,岂能带着他人。当下摇摇头道:“房主,不必了。我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前去为妙,这样目标也小,反而更加安全。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遇上厉害的道门妖人,除非是圣级高手,否则一个和三个,也没什么区别。”

    地点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自己去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侯爷现如今可是十分器重你,部尊也多次向我打听过你,你现在可是咱们丙字房的镇房之宝,不能有丝毫闪失

    。”

    “房主说笑了。”宁煜双手抱拳道:“承蒙侯爷、部尊还有房主赏识,蚁垤必然不负众望,肝脑涂地以报上恩!”

    “好!”地满意的点点头。

    “房主,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属下这就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走!”

    “等等。”地突然伸手拉住他,道:“你还真是个急性子。”

    他沉默了一下,面色上透出一阵凝重,叹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和你说一下,若是得空,最好去看一下田前辈。”

    “田前辈怎么了?”宁煜疑惑道。

    田就是曾经被纤羽门俘虏的土部密探之一,他在彩翎山矿洞之中被奴役百年,始终未曾放弃自己的身份和任务。直到被宁煜救出才得以脱困,重见天日。对于这种人,宁煜身为修真者,依然对他感到万分敬佩。

    “一个月前,田前辈突然重病卧床,我得到消息后立刻请了水部的医道高手前去为他诊治。可是田前辈的病情太过严重,就连水部的人也束手无措,只能用药物吊住他的性命。水部的人说,田前辈的身体经过道门妖人的摧残,已经是强弩之末,药石难济,恐怕时日无多了。”

    地道:“田前辈是你救出来的,他对你十分感激,我觉得,你若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他老人家。”

    宁煜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几分,他无声的点点头。

    地拍拍他的肩膀道:“田前辈现在就住在刑风城的白菊巷,那里有我们的人日夜守护。你去了城里可以联系他们,让他们带你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煜便动身前往刑风城。

    这里算是宁煜最熟悉的城市,夺舍之后,他在这里待的最久。

    进了城,宁煜按照地鸿所说,在一处酒楼墙外做下了标记,自己则选了个靠门的桌子点了几样早餐。

    不过片刻,便有一名土部的吏员找了过来。

    来人一副书生打扮,样貌倒是极其普通。两个人暗中对过手势,书生便寻了处桌子坐下点餐。

    两个人各吃各的,吃完饭,书生会了银钞径自离去,宁煜故意落后一会儿,这才起身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不久,书生转身拐进一条小巷。

    宁煜走进去,书生早已等在里面。

    四下里无人,书生躬身施礼:“属下飞尘,敢问大人是?”

    宁煜伸手取出金牌道:“我是蚁垤。”

    飞尘神情一变,再次施礼:“原来您就是蚁垤大人!属下见过大人!”

    宁煜诧异道:“你知道我?”

    飞尘恭敬道:“蚁垤大人,您的威名已经传遍五行密部,咱们土部的人更是耳熟能详,属下焉能不知?今日得蒙大人召唤,属下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大人楼外留下印记,召唤属下有何事要吩咐?”

    宁煜收起令牌道:“你可知田前辈住在哪里?”

    飞尘道:“知道,田大人住在白菊巷,这几日便是属下和几名同僚轮流照看田宅。”

    “那就劳烦你带我去田宅。我想探视下老前辈。”

    “是。”飞尘一抱拳道:“那大人就跟我走吧。”

    飞尘转身出了小巷,宁煜落后几个身段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东走去。

    穿过闹市区,进了城东的地界,喧闹的杂音顿时减轻不少。

    紫气东来,紫色象征着官运和地位,所以城东这片区域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地。城东区的房屋和街道明显比其他地方规整了许多,也干净的多。

    飞尘熟门熟路,很快便带着宁煜来到白菊巷。

    白菊巷说是巷子,却比着其他地方的大道还要宽广,街道打扫的干净整洁,两边树木林立,花草吐芳,景致优美。

    在树木花草之间,一对对石狮子若隐若现。这每一对石狮子便代表着一户人家,而能用得起石狮子守门的人家,无一不是富贵之家。

    显然,风扬对为风家奉献百年的田赏赐颇丰,不说别的,只这座位处白菊巷的宅子便价值不菲,非权贵恐怕难以入住。

    飞尘两边望了望没人,朝着左边一座院子的院门一指,然后脚步未停,直接离开了。

    他指的房门之上,高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田宅”二字。

    官员的住所称为府,平民只能称宅,这是礼法上规定的,任何人都不敢随便僭越。

    宁煜点点头,等飞尘走远才上前敲门。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之后,院门打开一扇,一名中年男子露出头来。

    不等他发问,宁煜伸手做了几个手势,对方神色一变,立刻闪开让宁煜进了院子。

    “您是?”

    “我是蚁垤!”

    开门那人吃了一惊,赶紧施礼:“属下土部丙字房石垒,拜见大人。”

    宁煜心说,看来自己真的是出名了,这石垒的样子明显也是听闻过自己。

    他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探望田老前辈的,现在可还方便?”

    石垒道:“田大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最近一度陷入昏迷之中,偶尔才会醒来。现在田大人还在昏睡之中,水部的两位同僚刚刚帮大人用了药,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您要是想要看一下,也没关系,只是恐怕无法和田大人说话了。”

    宁煜点点头,道:“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石垒应声是,带着宁煜朝里走去。

    走在里面,宁煜发现这座院子面积不小,房屋也不少,星星点点的树木花草点缀其间,布置的倒是十分雅致。不过院子的设计十分朴素,绝没有一丝奢华,这点倒是和威虎候府有些类似。

    院子三进三出,一路之上宁煜也没碰到几个仆人,显然田并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片刻之后,石垒带着宁煜来到一间房门之外,隔着房门,宁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宁煜整理了下衣冠,敲了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一七六章 宁煜探视知辛秘,田垟托孤忆往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宁煜探视知辛秘,田托孤忆往事

    宁煜一进门,房中立刻站起两名中年男子。他们看到宁煜身旁的石垒,这才放松了警惕。

    石垒上前一步道:“这是我们土部的天下巡走蚁垤大人!”

    两人露出一丝惊讶,对视一眼,齐齐朝着宁煜施礼:“水部乙字房清曲(浜甲),参见大人!”

    宁煜冲他们点点头,目光越过两人落到房中的床榻之上。

    清曲和浜甲自觉的闪在两旁,宁煜来到床边。

    田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许久没见,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明显。许是久在病中,田变得异常消瘦,脸颊上的颧骨高高凸起,面色晦暗。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极为微弱,宁煜一看便知,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田本身是名修为不俗的武道高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矿洞中坚持了百年。只不过,这一百年来他身中子母草的毒害,经脉受损,丹田枯萎,再加上日夜劳作不休,常年不见天日,身体早已经被拖垮,便如被无数蚂蚁侵蚀的大坝,千疮百孔。

    被救出来之后,田的使命完成,心无牵挂,支撑他的最后那股信念也没了,就这样,随着一场大病的到来,他身体潜伏的隐患全部爆发了出来。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坝,彻底崩溃。

    要不是仗着底子好,又有水部不惜血本的救治,田恐怕坚持不到宁煜的到来。

    肉身残损,生机将断,田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宁煜神魂扫过,只能无言叹息,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现在宁煜能够做的,便是将他唤醒,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屈膝蹲在田床边,宁煜伸手握住了田的手,一股真元无形之中通过宁煜的手心向着田体内度去。

    宁煜和田算是旧识,这一点身为丙字房一员的石垒是知道的,他只道宁煜是安慰病人而已,并未多想。至于水部的两人,自然就更没什么想法了。

    真元缓缓流入田的经脉,暂时让田的**活跃起来,田沉睡的意识也被一点点唤醒。

    半晌,田的口中传出一阵嘶嘶声,水部两人立刻凑上前来,紧接着两人就看到田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清曲伸出手按在田脉门之上,片刻之后露出一丝讶异,他冲着浜甲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田的眼神浑浊,看到宁煜之后,微微怔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将他认了出来,他的嘴角微弯,露出一丝笑意。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不过还算清晰。

    宁煜点点头,道:“蚁垤任务在身,常在外地,今日才来看望前辈,实在抱歉。”

    田笑笑:“身为密探,自然是任务为重,无需道歉。不过走之前能再见到你一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宁煜没有劝慰他。田是个精

    明之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自己撒谎也没有用,并不能让对方安心。

    田转头看了眼石垒他们,道:“我想和蚁垤单独说几句话,劳烦各位回避一下。”

    石垒道:“诺。”

    清曲和浜甲对视一眼,弯腰施礼,跟着石垒,三人一起退了出去。浜甲顺手将门带上,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宁煜和田两人。

    宁煜道:“前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田咽了口唾沫,道:“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非凡之人。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才短短几个月,就为风家,为侯爷立下了如此功勋。”

    宁煜不知道田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是以也没有出声回应。

    田自顾自道:“我虽回归风家不久,可我看得出,侯爷是个胸怀大志的人。你这样的人才,跟在侯爷身边,日后必然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宁煜道:“蚁垤不求这些,为风家,为侯爷,蚁垤分属应当。”

    田点点头,话锋一转道:“我这一生,蹉跎百年,几乎一事无成,行将就木了,只余下一丝牵挂放心不下。想来想去,我身边的人,认识的人,都不像是能托付遗愿之人,今日见到你,我却觉得你能让我放心!所以我想托付你一件事,不知你可答应?”

    宁煜对田倒是有几丝钦佩,不过身为修真者,骨子里对凡人的蔑视却是难以抹除的,如有可能,他不愿意搅和进任何世俗的纷争。此刻听到田的话,宁煜第一时间便想要出口拒绝。

    可是话到嘴边,宁煜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田自顾自道:“当初我被纤羽门的道门妖人虏获,为了保住性命,甘做奴隶为他们卖命。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一件让我羞愧了半辈子的蠢事!”

    田说到这里,深情带了几分激动:“道门妖人为了彻底奴化我们,也为了增加劳力,他们把我们当成畜生一般饲养,除了让我们干苦力,还让我们生育后代。”

    宁煜神情微变,这件事情,他当初也曾在祝旷口中听闻过。

    纤羽门没落之后,只是修真界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他们当初大着胆子掳掠了大批凡人充当矿工,可是后期彩翎山传出闹鬼事件,再无人敢轻易进山。他们手中的矿工因为劳病死伤极大,却得不到补充,不得已只能外出劫掠。可这么做风险极大,为了安全起见,纤羽门便另辟蹊径,想到了圈养凡人的方式。

    他们挑选强壮的男女劳工,强制让他们交 合生育后代,然后从小便用奴化教育给新生儿洗脑,把他们培育成唯命是从的劳动机器。

    此刻听到田的话,宁煜顿时便猜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田道:“我们这一批身具修为的人全部被他们选中,逼迫着和劳工中的年轻女子,,,,,,我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当时,我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有朝一日将这里的秘密传回总部,只能委曲求全,忍辱偷

    生。就这样......”

    田脸上露出一丝悔恨和痛苦的神情,接着道:“她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是生孩子加重了她身体的负担,孩子出生后几个月,她便劳累过度,一病不起。”

    田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充满了恨意:“她病了,再也干不了活。该死的纤羽门竟然不管不顾,连食物也断绝供应,任由她自生自灭,就这样,她在病中被活活饿死!更可悲的是,直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宁煜沉默不语,纤羽门的所作所为确实残忍无情,可是在修真界之中,像纤羽门这样把凡人当做猪狗的又何止一个两个。修真者自诩为天命之子,高高在上,乃万灵之首,其他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便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田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道:“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道坎,是我人生之中的奇耻大辱!我枉为丈夫,我对不起她!”

    宁煜安慰道:“这都是纤羽门所为,前辈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切莫太过自责。”

    田摆摆手,道:“这一切说什么都晚了,我心中的的愧疚永远也不会消散。现在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唯一的牵挂便是我的儿子。我想把他托付给你!”

    听完田的话,宁煜才知道,这批被他从彩翎山矿洞中解救出的人中,竟然有田的儿子。

    回想起当初在矿洞之中,两人刚刚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田曾经央求自己善待这些奴隶。自己还曾疑惑田为何如此,现在想来,很可能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不甚光彩,田无法明说,就连被解救回归西南之后,他都只字不提,可见他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现如今,田自知寿限已至,自己时日无多,人之将死,便把这一切看的淡了。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浓于水,田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希望宁煜能够在他死后,照料自己的儿子。

    宁煜陷入沉默,田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昏黄的眼睛里,带着渴望和乞求。

    “好吧。”面对田的目光,宁煜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半晌,他终于点头答应。

    “谢谢!”田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番说辞让田耗费了不少心力,不过宁煜能答应,这已经让他欣喜不已。他虽然和宁煜相识不长,可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独特的气质,他相信只要宁煜点头应承,就绝不会食言。

    上次刑风扬旗之后,宁煜便再没见过那批奴隶,不过那些人之后的大体状况他还是知道的。毕竟是他亲自向风扬谏言,请求安置这些人的。

    那批来自彩翎山矿洞的奴隶,在风扬宣誓扬旗之后,便被在刑风就地安置。官府派了熟悉耕种的农民教他们种地,又按照人头分配土地和农具,并一下子减免了他们三年的税赋,这待遇可谓优渥至极。

一七七章 宁煜初识翁不易,慧眼觅得灵根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宁煜初识翁不易,慧眼觅得灵根体

    宁煜离开田府宅时,天已经放亮。

    田虽然被宁煜用真元刺激醒来,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和宁煜说了一会儿话,田便露出困乏的神态。

    好在需要交代的,田都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宁煜也已经答应下来,他也没什么其他牵挂了。

    宁煜离开田宅,便去了刑风城西。那里便是彩翎山众奴隶的安置之所。他虽然只知道个大概的地方,不过田却是时时在关注他们,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毕竟, 田的儿子就在那里。

    而且田也是从彩翎山被解救出来,算起来和这一众奴隶也算是患难之交,关注他们也不会引起丝毫怀疑。

    听田所说,他的儿子今年已经二十八岁,比宁煜的年纪还要大。在彩翎山矿洞之时,纤羽门徒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自然不会费心费力的给他们起名字,而是用天干地支和数字给他们编号,田儿子的编号是丁十六。

    不过田私下里倒是给丁十六起了个名字,翁不易。

    翁便是田的本家姓氏,不易则是感叹父子二人悲惨的遭遇。

    严格来说,田这样做是泄露了自己的部分真实信息,有违五行密部的规则,不过人已行将就木,给风家效命了一辈子,临死前自私一次,倒也无可厚非。最起码,宁煜不会多管闲事的向上面报告。

    宁煜一路上纵马疾驰,他有官面的身份,令牌亮出,巡城营的兵士自然不会阻拦。

    出了西门,官道两边都是丰沃的良田,这个时节,上一季庄稼已经丰收,田地里,百姓正忙着播种。

    放眼望去,田地里星星点点都是忙着耕种的百姓,宁煜并未停步,直往前走。

    走了约莫四五里路之后,官道右面出现了一处小村落。村口一旁埋着一块大石碑,上书“洪恩村”三个大字,正是田跟宁煜说的地方。

    此刻村中的男劳力都已经下地干活去了,村子里只留下部分妇女,至于老人,是没有的。在彩翎山时,纤羽门徒可不会容许年迈老弱的奴隶存在,一旦有不能劳动的人出现,便会被他们残忍戕害。

    只有像田这种身具修为的人才会被留下来。况且因为身具修为,田的寿命远超常人,和相同年纪的人相比,更是显得比较年轻。

    宁煜的出现让村里的人有些吃惊。他们的身份特殊,而且被长时间的奴役,对外界的环境还没有完全适应,可以说是一群惊弓之鸟。

    现如今,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陌生人突然来到村里,这让他们既惊又惧,几名妇人远远的便躲进了家里,连房门都关了起来。

    宁煜心中一阵鄙夷。在彩翎山时,他便对这些充满奴性的人不屑一顾,现如今这种感觉和态度丝毫没变。如有可能,宁煜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只是确认一下翁不易的身份,宁煜倒也没太大的抵触。

    宁煜翻身下马,径自走到一户刚刚关门的房前。抬手敲门,道:“开一下

    门,我有事问你!”

    门后传来一声惊恐的低呼,随即一阵脚步声响起,宁煜发现门后的女人竟然逃走了。

    这让宁煜有点哭笑不得,他高声道:“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人!我可以付给你银子!”

    宁煜一连喊了几声,门后一直没人回应。宁煜的眉头渐渐皱起,有些不耐烦了。

    他沉吟了片刻,不打算再这么等下去。他退后两步,足尖微点,人已经如同大鹏般腾身而起,翻过墙头落在了院中。

    “啊!哎呀!”一声尖叫伴着一声痛呼,却是那名妇人被宁煜贸然闯入吓了一跳,不小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宁煜开口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丁十六住在哪里?”

    那名妇人听到丁十六的名字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宁煜。

    这一看不打紧,妇人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在宁煜诧异的眼神中,妇人慌忙的爬起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宁煜眉头一皱,伸手拉了一下妇人,阻止她磕头,道:“你这是干什么?”

    “主人,丙十三不知道是您!万望恕罪,万望恕罪!”妇人瑟瑟发抖,连连告罪。

    看到这个场面,宁煜顿时明白过来。随后不由感到好笑。

    在彩翎山矿洞的时候自己将曹云津一行人杀死,解救了这批奴隶。可是这帮人已经被完全奴化,竟然为了曹云津痛哭哀嚎,之后还是在田的帮助下才安抚了这群奴隶。

    不过,他们习惯了被人奴役,竟然将自己视为新的主人。这让宁煜感到既好笑又悲哀。

    宁煜原本以为,等他们被带到西南,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和环境,奴化思想便会慢慢淡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现在看来,这件事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

    最起码,眼前这个女人就还没从中解脱出来。宁煜相信,这种情况绝非少数,还把他当成主人的恐怕大有人在。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彩翎山矿洞开采了百年之久,其中的奴隶每一个都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奴役,甚至许多人从一出生就被贴上了奴隶的标签。他们的身心,从内到外,早已被纤羽门彻底奴化,这种刻骨铭心的毒害,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清除掉的!

    现如今,他们虽然已经被解救出来,也恢复了人身自由,更是融入了西南的大环境,纳入西南衙门的管辖。可是西南对于他们的帮助和支持也仅限于物质和土地上的支持,在心理和思想上,他们已然处在先前的状态之中。

    想通了这点,宁煜也就释然了。不过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翁不易,对于其他人,任其自生自灭,都与他无关。

    “你起来吧!”宁煜道:“我想知道丁十六家在哪?”

    自称丙十三的妇人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宁煜,回答道:“丁十六的房子在村北头,我这就带主人去!”

    宁煜跟在丙十三身后,离开这里向着村北走去。

    一路之上,道路两旁的房门全部紧闭不开。丙十三问宁煜要不要宣告

    全村他的到来被宁煜抬手制止。

    他可不希望过多的接触这些人,更不想横生枝节。

    洪恩村面积不大, 两人不久便来到村北,这里看上去有几分脏乱。

    丙十三带着宁煜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土房门前。

    “主人,这就是丁十六家。不过他不在,应该是下地干活去了!”

    “无妨,我进去等他,你回家就是了。记住,不要向他人透露我的消息!”

    “是!”妇人弯腰施礼,小心翼翼的退了两步,这才抬起头转身快速的去了。

    宁煜腾身入院,在门后找了块青石盘膝而坐,入定修炼。

    自从有了那块奇异碎片,宁煜变得更加勤奋,只要一有时间便用来修炼。这段时间以来,宁煜的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快要达到凝丹境前期的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扣关破镜。

    这全得益于之前在萍水山的闯丹,蛇胆的药效让他积累了丰厚的真元,已经为他的凝丹境前期打下坚实的基础。再加上神秘碎片和《归元录》的辅助,他的修炼才能这么富有成效。

    修真无岁月,修炼不觉时间。等到宁煜神魂察觉有人靠近院子,日头已经接近中午。

    宁煜缓缓收功,站起身来。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院门被人推开,一道还算魁梧的身影扛着锄头走了进来。

    许是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有人,来人大吃了一惊,下意识便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这一举动让宁煜有点意外。在他眼中,这帮奴隶早已被磨平了棱角,胆小怕事,不知反抗。不成想田的儿子竟然还存留了几分血性。

    “你就是丁十六?”宁煜不等翁不易发问,先声夺人。翁不易是田私下里给丁十六起的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宁煜还是用丁十六来称呼他。

    丁十六一怔,没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竟然知道自己。他仔细看去,紧接着面色一变,不过不同于丙十三的表现,丁十六并没有立刻跪下行礼,而是咬了咬嘴唇,才略有几分不甘的扔下锄头,慢慢跪了下去:“主人!”

    宁煜心中暗暗称奇,这个翁不易不简单,短短时间内竟然已经开始渐渐摆脱奴化思想的控制,对于自己奴隶的身份有了一丝抗拒,不愧是田的儿子。

    宁煜上下打量了翁不易几眼,突然咦了一声。

    “这家伙竟然身具灵根!”

    宁煜来到世俗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前前后后见过的人也不少,可是这还是他在大魏境内发现的第一个身具灵根的人。

    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第二个。至于第一个,就是他现在夺舍上身的赵卓!

    至于之前为何没能发现翁不易的灵根道体,想来便是因为他当时混迹在众多奴隶之中,加上宁煜又对他们不屑一顾,这才疏忽错漏了!

    这一发现,让原本只是打算帮扶他一把的宁煜改变了主意。

    身具灵根,乃非凡之人,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宁煜立刻打起了翁不易的主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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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破碎,升仙无门,且看玄尊宁煜如何夺舍重生,翻云覆雨,纵横天下。 气冲九霄云庭震,战鼓声隆天地翻。 男儿伟志逐神鹿,豪杰雄胆弑龙蚺。 鹰隼试翼烟尘起,龙虎啸傲众兽寒。 我辈笑谈风雷动,弹指乾坤起波澜。 《圣道乾坤》,欢迎各位书友莅临品鉴圣道乾坤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道乾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道乾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