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平凡的另一天（1）
梦魂学宫，普拉托宫。
今天清晨的天气晴朗依旧，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形成笔直的光柱，映出飘荡在空气中的浮灰。
楚肴四仰八叉的躺在会长室那张被她锤裂的老金丝楠办公桌上，盖着绿色军大衣满脸蜡黄一身仙气，黑眼圈浓的像是刚刚化了烟熏妆。满地的盖章文件铺散在四周，这都是前几晚挑灯夜战奋斗出来的累累硕果。楚肴现在只觉得印章像是黏在手里一样都快撕不下来了，脑壳疼的像是被塞进去好几个榴莲。
众所周知没有学生喜欢开学，却鲜有人闻教师更加抵触。尤其是管理层，越是高层的管理人员这段时间的工作量就越繁重，更不用提她这个独揽学宫半数财产的商会总长了。整整三天，八十多个学宫商会的工作人员围着她连轴转，像流水线一样一人进屋一人出，直到现在还没结束。
“食宴宫方面要求增加每月四十万金币的经费，近期菜价涨得很厉害，尤其是牛驼肉！”相貌处处的食堂负责人捂着鼻子把文件递过来，生怕稍微大口呼吸就是满肺的灰。
“妈了个巴子的！就不会换个东西啃吗？”楚肴低吼，“我也是奇了怪了，86种牛驼菜了还不够？是不是有仇？食堂主厨亲奶奶让牛驼日过？”
话是这么说，不过楚肴还是扯过文件盖上了章。毕竟民以食为天，食堂好坏关乎学生们的身体健康，况且她其实觉得学宫的牛驼菜色蛮好吃的。
下一个是建工部的负责人，第二份文件递上：“全部地下训练房的磨损和修缮费用麻烦您批阅一下，我们好尽快开工。”
“这么多？你们他妈的拿钱刷墙？”楚肴看着文件上的长长一串数字，额上青筋直蹦，“这怎么还塌了两间？！”
“您也知道，开学社团招新，难免有申请不到空教室的社团。”建工部负责人很耐心的解释，“所以有几个社团会向学宫方申请空闲的训练房，这两间训练房是‘物土物社’活动时意外导致的。”
“什么社？”楚肴听的发懵。
“物土物社，整备部旗下培育新人的兴趣社团，全称‘物质型土元素师爆炸类矿石提炼物研究社’。”建工部负责人顿了顿，“简单的说，搞炸药的……”
楚肴强忍着慢慢攀升的血压刚要盖章，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身着内置工会工作服的高挑女人走了进来，推开一旁的建工部负责人火急火燎的把文件拍在楚肴旁边。这次不是一张，而是一摞。
“这些赔偿账单麻烦您尽快签阅，比较紧急。”工会负责人语速如飞。
“赔偿？”楚肴听出了味道不对。
“开学时一名六年级学生在工会里接受了一个拯救人质的黄级任务，不过救援行动中出现了点意外情况。对峙中罪犯用树木提炼物做出了一个简易的堡垒，把自己和人质关在了里面。救援的卫吏强攻不进，那名学生解决了问题。”
“所以？”
“出了点小问题，那名学生是特性型火元素师，有‘爆炸’特性演化的元技，效果是让直接接触到的物体发生爆炸，他用这招炸开了罪犯的提炼物。”工会负责人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可能由于事态紧急，这位学生没控制好元技威力……也没什么大碍，人质安全救出了。不过断了条腿，外加周边12座居民楼……没了。”
“这小|逼崽子怎么不把自己也炸了啊！！”最后那点理智在负责人轻飘飘的“小问题”中彻底破碎，楚肴崩溃的捂脸哀嚎。
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楚肴机械的审批盖章，已经放弃了抵抗。刚开学就是这样，伴随着活跃起的各种学宫活动，一堆糟心的善后事物相应的随之而来，偏偏所有事还都需要钱来解决。楚肴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条裤衩，什么屁都得接着，偶尔还会有几滴不小心崩出来的痢疾。
又是漫长的三个小时，所有文件总算全部批完，楚肴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这时突然一个高脚杯递到她脸侧碰了碰，里面泡着上好的梅花茶。
“辛苦了。”千机嘿嘿的笑。
“你这撒手掌柜当的挺爽啊狗秃逼！”楚肴从桌上爬起来一把抓过高脚杯一饮而尽，满脸嫌恶，“这次又要干什么？修你那个破浴缸还是再给哪个教学楼贴块金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待会要爆睡七天。”
“这次可是正事，你放心。”千机搓了搓手，“首先是地脉宫的门……”
“早批了，滚。“
“明白明白，这不还有第二件事吗？”千机点头哈腰，“那个蛋里的小女孩，我们大致确认身份了，这不需要找您老求点奶粉钱吗。”
楚肴一愣，沉默片刻后轻声说：“是元妖吗？
千机的神色微微变化，也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你们让我？我？老娘我？帮你们养元妖？”楚肴似乎是被千机的话逗笑了，只不过笑的很冷。
“我明白，因为……那些事，你对元妖没有好感，我们也从没招过元妖族的新生。”千机挠了挠光头，“可也不代表所有元妖都是坏人你说是不，那个小女孩才刚出生。况且这次情况特殊，她是全神遗留下的，我们意料之外的第二个馈赠。只有将她安置在学宫内才安全，这说不定是我们挑战夜樊除了爆元丹外的第二张牌。”
“别跟我扯蛋！该帮的老娘都帮了！我现在没提着刀宰了那个小畜生已经是给你脸了！”楚肴怒视千机，寒声说，“元妖，都他娘的该死！”
求资谈判在三两句话中直接破裂，千机看着楚肴手里微微开裂的高脚杯，轻声叹气。
他一早知道会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并不想麻烦楚肴。学宫中极少数人知晓这个邋遢富婆的过往，他就是其中之一。楚肴过激的反应不仅不意外，千机反而觉得她已经很收敛了。但奈何那帮商会会长害怕这位太过奢靡的校长大人会公款私用，一早协定过任何相关于自己的款项都要通过申请，绝不给千机留下一枚铜币的私钱。
其实千机也不是不能编出些类似“重修校长室”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贪些“赃款”来作为赡养咿呀的费用，只不过面对着这个创校初启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一直为梦魂学宫鞠躬尽瘁的老友，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窗外阳光越发明媚，将对视的二人拉出长长的剪影。两人隔着空气中的浮尘对视，窗檐处几只麻雀停驻，用短喙梳理羽毛。
“不能通融通融吗？”千机终于还是再开口请求。
“你知道的，别问了。”楚肴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用手捂脸，眼神迷离，“老友，我已经纵容了你们太多乱来的举动了，你每次的请求再扯淡再奇葩，我虽然嘴上在骂，但也都答应了。咱们情分在这，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你。因为我没什么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和夜音23年后为了那种可笑的约定送死。”
“但这次我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去亲手帮助你们将一个元妖养大。”楚肴挪开手掌，呆滞的凝视摊开的双手，“直到现在，我还是会不停的从噩梦中惊醒。那时我也是这么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空无一物，除了血……我丈夫的血。我就在那里呆坐着，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把我的丈夫四成一块块再放入嘴里啃食……被那群可恶的元妖！”
楚肴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酷烈的紫色光芒开始在周身涌动。她是个六阶音元素师，有着相当的实力，此时此刻却连自己的元能都险些掌控不住。千机帮她轻拍汗津津的后背，平复了许久许久，楚肴才勉强再说出话来。
“抱歉。”
“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往事。”千机轻声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本来也不用麻烦你，我们并非没有足够的钱财养大那个孩子。我来找你，只是希望能帮阳皓辉分担些负担。“
“阳皓辉？跟他有什么关系？”楚肴一愣。
“你还不知道，三天前他收养了那个小姑娘，起名叫咿呀。”千机说，“以父亲的身份。”
“等等……13岁，当爹？人类族？女儿是元妖？”楚肴感觉有点发懵，“疯了吧他？“
“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挺简单……咿呀是由他的血液影响诞生的，并基于兽族习性错认了他当父亲，他一开始也没准备接受的。“千机苦笑，“可就算你不了解他，也应该知道他为了夜音和耿焱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能给予咿呀安全感和最好的生长环境，用的还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
“因为那个小畜生血授的利用价值？你们研究清楚了？”
“只是女儿，咿呀是千年前留下的全神遗物，亲生父母早不知道在哪里了。” 千机摇摇头，“这孩子一向不喜欢揽事，可真要碰上了，我还没见他躲过。”
“作为商人的角度，这真心是赔本买卖。”楚肴沉吟半晌，“但我有点佩服他。”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却要开始养孩子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千机叹气，“影武、调和，还有圣柱……他身上的责任太多也太重了。我们是他的老师，不该让他独自承担这一切，哪怕能帮到他的只有这么一点点钱财。所以……帮帮他吧楚肴，不是为了咿呀，是为了咱们的学生。”
楚肴再度捂脸，沉沉的呼出几口闷气。最终咬牙从桌肚抽出一张镀金的元值牌，扔给了千机。
……
“烦恼丝！”蓝波柔专注的凝视眼前飞速移动的七色光芒，认
真的操纵着自己的发丝进行捕捉。
对练课不比补考，蓝波柔自然也是要参与在内的。幽灵班总共六人，不过由于叶若花没有战斗力，故而每次只好分成两拨。一方一对一单挑，而剩下四人则是二对二组团战斗，两方结束后再开始轮换。而现在，蓝波柔正好分到了单挑组，对手是阳皓辉。
战况已经胶着了近5分钟左右，蓝波柔的发丝如蛛网般密布了半场，与此同时她结发成罩将自身包裹在内，时刻提防着阳皓辉的近身突袭。另一方面阳皓辉则是发动着神行在海藻般林立的发丝中高速穿梭，不停躲避着随时缠绕过来的额外发丝。
蓝波柔苦于没法抓住阳皓辉，神行这个以“光速”特性演化的增益类元技效果实在太强了。哪怕阳皓辉现在的身体和阶位最高仅能开启到30%，但速度已经完全能够媲美绝大多数的四阶元素师。阳皓辉这边更苦恼，三天来他还是第一次抽到与蓝波柔的对战，越打越发觉蓝波柔的全部元技对自己都是天克。
蓝波柔擅于控制，对于速度见长的自己克制非常大，“神行”直接废了一半。想要远程骚扰，那就只能使用“武器系列”，可用过几次他猛然发觉了这个物质提炼的一个非常大的弱点会被折射。别看武器系列变招极多，可归根结底提炼物只有激光一种。无论哪种光都会被液体折射，这是常识中的常识。每每他挥出一道激光，蓝波柔躲都不躲，随手挥出一团淡水提炼阻挡，光线就自己扭曲开了。至于近战那就更呵呵了，压着一阶修为的发丝罩可不是那么容易轻松突破的，“模式转换”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废掉了。阳皓辉左思右想了老半天只有一招“圣光”可以使用，但必须站着不动蓄力两分半钟……
阳皓辉先前和风浩耕作战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感觉，别看自己现在掌握着双物质双特性提炼，十几个元技轮着用，可对手总是能够一力降十惠。一个元素师能够同时对战三名低其一阶的对手而不败，阶位的压制就是这么真实而无奈，不是单靠元技数量能轻易改变的。
他自己明白，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很大情况其实是蓝波柔好心放水。要是这个森精姑娘把全部发丝绷紧密布在整个半场，他连动上一步的机会都没有。以烦恼丝的坚韧程度，他一个躲闪不及都会被自己的速度切成碎肉。
好不容易一次近身的机会出现，阳皓辉的发色同时变成黄青两色，各占半边。左手光纹变作黄色，而右手则化作青色，雷模式与风模式同时发动，对着包裹住蓝波柔的发丝保护罩一顿狂拳。“击穿”与“切割”效果同时作用，但哪怕是属性相克的雷模式拳头也只在发罩上击打出一片涟漪。在他因攻击而停顿神行的片刻，蓝波柔冷静的向他挥掌，成群的发丝如同接到指令的士兵般席卷过来。无奈之下阳皓辉只好滚地闪避，攻击在不到五秒内被迫结束，一次难得的进攻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了。
时间又过一分半钟，阳皓辉身上的光纹明显暗淡了下去。终究是体力不够，将神行一直保持在30%消耗还是太大了。更何况先前他还同时使用了两个模式转换，这次短促的小爆发更是一次极大的元能消耗。
不能拖……阳皓辉打定了主意，九阳入手，激光提炼物缠绕上了灿金色的剑身，“激光剑”发动。他将巨剑举过头顶，五丈左右的剑芒开展。他如雕塑般静止了两秒左右，不知疲倦的发丝从四面八方成围攻之势袭来。但下一秒光纹爆闪，神行在瞬间提升到最大功率。阳皓辉一脚踏前，以剑作枪发动突刺！从静止到猛冲不到半秒，蓝波柔完全没能看清阳皓辉的身形，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微微扰动的虚影。
九阳巨大的自重，激光提炼物的高温和切割能力，外加神行的超高速度，以及虽然微弱，但剑身上隐约可见的一点点缠绕的灰烟……众多力量在瞬间被阳皓辉拧成一股，一记穿云之势的突刺终于贯穿了层层交织的莹蓝发丝。九阳的剑锋停在蓝波柔胸前两寸，紧接着横拉。烦恼丝组成的保护罩被蛮横的撕裂。雷模式同时发动，阳皓辉向蓝波柔以神行的速度附加“击穿”效果，直直轰出一拳。
虽然只是模式转换中的其中一种模式，只是一个小元技，但毕竟雷克水，雷属性的元技对水元素师伤害最高。可这经历千辛万苦才终究递出的一拳最后没能触及蓝波柔，只见她稍稍歪头便轻易避开。紧接着她探出双手，一手托住阳皓辉出拳手臂的关节一手薅住脖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反身一记过肩摔彻底结束了这场战斗。
不过显然这个柔气的妹子很是细心，在阳皓辉拍在地面上的前一刻。烦恼丝在他身下交织成了一团柔软的缓冲垫，不然虽不至于受伤，脑震荡还是免不了的。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平凡的另一天（2）
“认输认输，感谢手下留情。”阳皓辉仰面朝天躺在发丝团上，累的直喘粗气。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蓝波柔有些歉然的想拉阳皓辉起来，不过又下意识看了看另外半场的墨萌。手刚探出半寸又收了回来，换成了发丝。
“没事，就是很累，阶位还是太低了。”阳皓辉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真没想到你近身战变的这么厉害，我本来以为这次突袭能成功的。难怪你的阶位没有变化，假期主要训练的是肉搏这方面吧。”
“还差得远呢，自己的弱点总要努力改善啊。”蓝波柔拘谨的笑了笑，“说起来你才变的好强啊，最后那次攻击我都看不清，30%的神行速度太快了，还有那把元武真的很锋利。另外你的模式转换已经能同时发动两种了，只在需要的部位发动，其他部分依旧保持原状。切换模式时的副作用已经彻底没有了，而且还能在进入一种模式的同时依旧使用光元能。要是阶位一样，输的肯定就是我了。”
“输了就是输了，还是在你放水的情况下。”阳皓辉知道这妹子好心安慰，不过还是实话实说，“说起来也是很苦恼，你的特性提炼克制我的特性提炼，你的物质提炼克制我的物质提炼。咱俩都是双提炼，可我远程近战都拿你没辙，真跟命中注定的一样。况且我贴身也赢不了，最后那一剑我可是用上‘攻击强化’的，才只能勉强击穿你的防御。你才是真的很强蓝波柔，你的元技功能性太强了，要是真放开手脚打，我觉得班里除了柱哥和墨萌没人能在你面前支撑三分钟。”
“没、没有啦……”这一大段话其实都是一些战后的经验总结，不过蓝波柔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命中注定”四个字上。她听的脸上一红，微微深呼吸了几下，用一个抚脸的小动作遮过去了。
“说起你的帝皇魄，刚才你用到了对吧……”蓝波柔调整心态，刚想和阳皓辉继续探讨探讨魄力这个新力量的使用。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跑了过来，踮起脚递过来两条干净的毛巾。
“爸爸，蓝姨，擦汗。“咿呀一个词一个词的说。
“别叫我爸爸啊，都说了叫我阳皓辉就行。“阳皓辉无奈的揉了揉咿呀的头，接过毛巾递给蓝波柔一条，“不好意思，我教过她叫姐姐，不过这孩子不听。”
蓝波柔笑笑，并不在意。
“爸爸，丹丹，欺负，咿呀。”话还没说两句呢，咿呀又开始扯阳皓辉的裤脚。同时委屈巴巴的用小手指向训练房休息区，那里一个毛线团正在欢快的飞来飞去。
“唉……你又追着它跑来着对不对，你又抓不住老跟它较什么劲？”阳皓辉叹了口气，冲蓝波柔歉然的点点头，“抱歉，待会再聊，我先去那边治一治破丹药。”
“啊、啊，你去忙。”蓝波柔连忙摆手。
阳皓辉领着咿呀朝休息区走过去了，蓝波柔安静的看着阳皓辉远去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还是那么累啊，她没忍住在心里轻声叹气。
距离咿呀出生已经过去了三天，绑架幼女之嫌早已洗脱干净。现在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阳皓辉多了个“女儿”，名字叫咿呀。阳皓辉作为一个“准爸爸”，蓝波柔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一步步的努力适应这个新身份的。
查阅育儿书籍，搜找元妖的习性资料，教咿呀学说话，给咿呀做她最喜欢的饭菜，每天下午的自主训练更加卖力来多赚些孩子的“奶粉钱”……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除去为了避嫌每晚将咿呀安排在一个单独宿舍睡觉，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的看护着咿呀，寸步不离。现在的咿呀已经可以用单词简单的与他人交流了，这其中固然有幼儿元妖的学习能力与人类不同的原因，但阳皓辉的悉心照料更加功不可没。
随着三天的相处，众人刚开始对于元妖的好奇渐渐冲淡，他们都开始摸清了这个新生小元妖的性格习惯。她一高兴就会咿呀咿呀的叫，像是每种动物都会有的，自己独特的叫声。还有就是咬人的坏习惯，不过显然不是出于恶意。咿呀似乎是越喜欢谁就越爱咬谁，几天下来尽管阳皓辉一直在帮她矫正，可牙印就属他身上最多。这种情况让耿焱好一顿惆怅，也许是兽类本能的畏火，咿呀见他就躲，三天下来耿焱各种讨好也不见这位小姑奶奶动嘴咬他一次。
另外咿呀还有些特殊地方也就是阳皓辉可以感知她的心情，都不用说话，阳皓辉便能大致猜出咿呀当时的想法。这又搞得阳皓辉好一顿惆怅，咿呀还不怎么会说话的那几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和咿呀交流的翻译工具。而且随着咿呀智力的逐渐成熟，他似乎发现这种感应是双向的。有好几次他想叫咿呀洗澡，还没说出口咿呀就已经换好小浴衣吧嗒吧嗒的跑过来了。
除了这几点外，咿呀与一般的人类小女孩并无太多不同。黏人，淘气，喜欢泡泡浴的时候玩橡皮小鸭子，还特别喜欢吃糖。可出于对身体健康的考虑和防止蛀牙，阳皓辉明令禁止咿呀接触甜食。不过这个小机灵鬼总是和阳皓辉斗智斗勇，老是趁着他做饭正忙的时候搬来椅子垫脚去够白糖罐子。当然，能猜出想法管孩子就是轻松。咿呀每每偷糖都会被马上发现，到现在还没能得
逞一次。
班里没人不喜欢新添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哪怕是因为列钰的缘故对元妖比较抵触的风韩两兄弟也在咿呀入伙一天后沦了陷，神似很多不同意孩子养猫可吸过猫后又开始“真香”的老爹老妈。最近风浩耕就总是绕着咿呀转让他叫叔叔，叶若花则是要求叫姐姐。韩世壕含蓄不少，总是一副严父的形象板着脸，却又偷摸的给咿呀塞水果糖。耿焱比较过分，他老是教育咿呀叫自己干爹。至于墨萌，完全不用教，亲妈的地位无可撼动。
蓝波柔也很喜欢咿呀，咿呀也跟她很亲近。但蓝波柔更多的目光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放在阳皓辉身上，上课加上带孩子让他几乎没有一点休息时间。也只有她感觉阳皓辉其实并不想当这个好爸爸，因为他一直反对咿呀叫他爸爸，也从来没叫过咿呀一声女儿。
一向心细如发的她总觉得这个元妖小女孩的出现中有不少难言之隐，她几次询问过阳皓辉咿呀的来处和收养她的原因。阳皓辉总是笑笑，只说是朋友的孩子，都是缘分。
是我想多了吗，其实他并不累，也没有什么隐情……蓝波柔低头看着手中的毛巾，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那个男孩的温度。她呆滞了几秒，缓缓握紧毛巾。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但你不说，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帮到你吧”。我还是不够强呢，要是我再强大一些，哪怕就一些……我就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了。
阳皓辉那边开着神行一捞手就把那团毛线抓了过来，毛线团的真相其实是爆元丹。夜音给了他一枚可以存放活物的特制旅行戒，专门作为爆元丹的小屋子。只不过这个丹药显然是个闲不住的小东西，总是自作主张的从戒指中飞出来透气。
虽为丹药，毕竟也是个生命。无奈之下，为了防止暴露阳皓辉给它织了件“衣服”，毛线由一种名为“苹果蚕”的西元界元兽吐出的蚕丝所致。这种丝不仅坚韧，而且可以阻断元能气息，经常用于卫吏战斗服的制作材料。如果被不知情的外人发现，撒个慌称这玩意是提炼物就好。
“喂，你又欺负咿呀了？”阳皓辉攥着丹药训话，咿呀在他脚边一挺小身板，狐假虎威的比鬼脸。
爆元丹颤了颤，没能逃出手掌心。
“昨天刚往叶若花衣服里钻，今天又欺负咿呀，老实点能死吗？”阳皓辉晃了晃爆元丹，“我带你在身边不是让你给我找事的，能把你放出来转悠知足吧。”
爆元丹似乎被晃的有点晕，不过很执拗的转了转身子还想跑。
“再惹事吃了你啊。”阳皓辉眼见这小东西不听话，只好放出大招。这个生来就是为了被人吃掉的小东西却似乎格外害怕被吃，这个威胁一出口，立马乖乖不动了。
阳皓辉随手把爆元丹丢给咿呀玩耍，一声震响从背后传来。他转身一看，二对二半场分出了胜负。
“本大爷就没输的这么冤枉过，这什么狗屁课程啊！”风浩耕半跪在地上抓头咆哮。
“嘿嘿嘿，气不气破扇子？你就老老实实的认输吧，想赢本小姐，下辈子咯。”叶若花的长耳一抖一抖，笑的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今天二对二的对练抽签就是如此，韩风兄弟对战墨叶组合。战况打从一开始基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风浩耕用空气提炼将自己和哥哥悬在半空，像一门高射炮一样对着地面的二女狂轰滥炸。可无奈魄力启蒙课要求，打到墨萌元能耗竭后韩世壕直接宣布认输。
一开始幽灵班众人还对风浩耕的课程安排抱有怀疑，总觉得这个“必须输”的要求有些太过幼稚。可事到如今看来，夜音对自家学生的性格摸的当真透彻。风浩耕的胜负心远比想象的还强，魄力确实能得到锻炼，他每次被迫输掉都叫的跟被狗咬了一样。
“叶姐姐，其实是我们输了。”负责正面作战的的墨萌跌坐在地上，满头都是汗，“只有四次近身的机会，还都被吹下来了。”
“确实，这次抽签对你们很不利。”韩世壕点头，“防御有我攻击有小宝，而且我们都有远程攻击的能力，你的武装镀层只能近战，基本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再来一次！本姑娘单挑可不会输！”墨萌呲牙。
“单挑你赢过我？”风浩耕挑眉毛。
墨萌刚要还嘴，阳皓辉和蓝波柔凑了过来：“打完了？”
韩世壕点头：“日常总结，开始吧。”
说是日常总结，但其实不过单纯聊一聊各自元技用法的新构思和分享下战斗经验。再有的就是在韩世壕的小本子上更新一下对练的胜负记录，完善下幽灵班的战力排行。元素师的强弱其实很难一概而论，身体、阶位、元技效果数量，都是需要考量的标准。学宫内并没太过专业的分析师，众人只好以每日对练的胜败估算。
队内排名第一的很是让人出乎意料，居然是风浩耕。他的全部元技都具有出色的破坏力与附加的机动性，别看只有一个提炼物“空气”，凭借着空气多种多样的使用方法，目前为止只要对面没有叶若花，风浩耕无论单挑还是组团战未曾一败。阳皓辉还依稀记得风浩耕曾在夜空下向自己说“不想再输，要成为最强的卫吏”，这个
跳脱暴躁的男孩发誓了不会再败，还真就一场再没输过。
当然，这也仅限于对练这种并不正式的战斗形式。也多亏于风浩耕的胜负意识极强，为了能赢几乎不择手段，场场战斗都专门对着自家队友的痛脚下手。要是哪次实在打不赢，就用风压推着自己满场乱跑，直到把对方耐心磨没自己认输。虽然有些没皮没脸，可也侧面证明了其战斗智商无可挑剔。不过在新提炼物的理解方面差强人意，“氧气”与“氢气”的实验早已完成，他愣是到现在还没学会其中任何一种。
排名第二的则是墨萌，除了与风浩耕对战几乎一场没输过。这个卫吏世家的大小姐10岁便曾参与过“影吞之乱”的战场，具有远超班里任何一人的战斗经验。其三种元能的武装镀层外加四阶的高阶位让她具有其余人无法比拟的凶残肉搏能力，连韩世壕都逊色半分。可换句话说，只要不被近战，墨萌的战斗力甚至低于阶位最低的阳皓辉，没有任何元技的掣肘确实巨大。这也是她压着一阶还打不过风浩耕的原因，在后者骚|浪贱的风筝战术下，好几次气的她把十六当标枪拽出去还是无计可施。
第三则是队长韩世壕同学，由于四阶时的心劫，他现在已经掌握着引力，斥力与硬化三种特性提炼，是班里特性型掌握提炼数最多的人。优越的防御力和恐怖的身体技能让他稳坐第三的宝座，胜率方面却是六 四开，差上少许。无关正面战斗力，和墨萌类似，远程战斗能力的短板过大。对方只要撤离仁王引的范围便很难近身，总是处于一种“你打不动我我打不到你”的尴尬局面。虽然现在他已经有了用仁王|震制作空气炮的弥补方法，但显然还是需要继续努力。
排名第四稍微让人诧异，是平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蓝波柔，胜负数参半。但班里的全部人员都明白，蓝波柔的排位明显偏低了，完全是这个姑娘不爱争抢的性格导致的。她作为班里唯二的双提炼型元素师，物质提炼有淡水，特性提炼有无形体。尤其是后者演化的元技“烦恼丝”，可攻可守可控可退，超强的功能性让其几乎能够胜任任何战斗中的角色。傲气如风浩耕也总是忍不住感慨，要是蓝波柔认真起来，自己的胜率至少会下降一半。她平时最不起眼性子最柔，却没人不承认，她的天赋是完全可以和阳皓辉比肩的。
至于史上最悲剧男主阳皓辉同学，三天来仅打赢一场，还是由于对手是墨萌，直接认的输
，第五的宝座实至名归。
现在的他已经基本理顺了全部元技的用法，模式转换用于肉搏，武器系列用于地图炮，神行全当成个被动，圣光用于绝杀和大范围破坏。由于其优越的学习能力，造就了现在他双物质双特性，整整四个这种同阶元素师完全不敢想的恐怖提炼数，演化生成的元技更是有十几个。更可怕的是他的全部能力都可以相互组合使用，对战任何类型的敌人都有克制的组合方法。他是班里唯一走“全才”路线的人，而这种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单兵能力正在逐步成型起来。
理论上如此逆天级的天赋在身，阳皓辉并不该输的这么惨。可是无奈，阶位两个字总是跟山一样压在身上，觉醒前耽误的两年时间实在太要命了。如果以刀为论，刀法相当于元技而他自身则相当于刀。任你刀法何等万般精妙，奈何刀刃钝的却连豆腐都切不动，自然谈不上用刀如神。现在想来这一路他好像都是靠着算计走过来的，碰上对练课这种硬碰硬的情况属实不擅长。当然也有另一方面他自身性格的原因，一向坚持着只要能跑绝对不打的原则。有至少六次他明明战况有所转机，却因为元能残余不多，懒得费心费力就直接认输了。
可未来呢？没有相克属性的光元能；可以自我组合的效果强大且成长性极高的元技；优越的头脑和学习能力；还有现在已经开始开发，并能勉强使用的帝皇魄力……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真的幸运，生来就开着挂。尽管他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力量，如果光元能是个能丢掉的包裹，他犹豫犹豫应该会选择扔下。
排名没有第六，因为作为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叶若花，胜负只能依托队友。一个治愈特性一个成长特性，元技效果也都不强大。在这个妖孽云集的幽灵班中，她普通平凡的像个走在街边都不会被熟人认出的路人甲。但叶若花似乎也不在意，每天依旧古灵精怪蹦蹦跳跳。可与她最亲密的蓝波柔知道这都是表面，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自己这位一向懒散的亲姐姐会一反常态的放弃休息时间捧书观看。而每晚都要自学调和的阳皓辉感触更深，打从入学开始，他经常会在夜深人静路过食堂的时候看到叶若花对着八个灶眼锻炼元能，八道强弱不一的火苗映出她略显疲惫满头大汗的侧颜，他那时才明白叶若花补修课程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半年我要追上你们啊，至少要让破扇子大吃一惊。”叶若花只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阳皓辉点点头，并没说什么“注意休息”之类的客套话，只是每晚加练调和前都会做好一顿
宵夜备在厨房里，还有一条擦汗用的毛巾。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挺好的。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平凡的另一天（3）
日常总结，三言两语，却用时颇多。刚才的对练是今天上午最后一次，韩世壕看了看挂钟，拍了拍手：“那今天就这样吧，下午自主训练再见，都吃饭去吧。”
众人一哄而散，走到休息区拿起自己的水瓶灌水，接着三三两两的出了训练房。与其他人不同，韩世壕手里多了一个蟑螂玻璃盒。要么说男人要对自己狠一点，为了魄力启蒙课，这些天这个盒子几乎和韩世壕形影不离，众人总觉得最近他黝黑的脸都煞白了好几分。
阳皓辉和墨萌晚了几步，因为爆元丹又想捣捣乱钻进墨萌衣服里。等到众人走光了才把这个淘气的小东西抓回来，抬头发觉幽灵班的好管家耿焱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咿呀看到他立马躲到了阳皓辉背后，小手死死的抓紧爸爸的裤脚。
“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的朋友，不要这样吧。”耿焱俯下身指指自己的鼻子。
“火！咿呀不喜欢！”咿呀吐舌头。
耿焱苦笑，看向阳皓辉：“阳兄，今天的饭菜让我试试？我准备了几道咿呀最喜欢的，也让我跟她亲近亲近感情？”
“小焱，家里锅不多了。”墨萌揶揄。
“嫂子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已经开始用灶台做饭了，靠谱的很！”不知道为什么，用灶台做饭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在耿焱嘴里却有种自豪感。
墨萌撇撇嘴表示不信，这几天为了咿呀的伙食都是阳皓辉负责的，她可不想又回归数日前茹毛饮血的日子。阳皓辉倒是开了口：“嗯，今天确实要麻烦你，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不然赶不上下午的课。”
“去哪里？”耿焱一愣。
“学宫外面的超市……店铺，夜音宫里那个东西还是少了点，不卖奶粉。”阳皓辉揉了揉咿呀的脑袋，“她好像还是有点太小了，最近虽然做的都是流食，可咿呀还是有点闹肚子，我想喝奶粉应该会好些。”
“那中午饭？”
“我自己解决，咿呀的份我做好了，你负责大家的午饭就行。”阳皓辉从旅行戒里掏出两个咀粮果晃了晃，“另外麻烦你看着点柱哥，他最近老给咿呀塞糖吃。”
“啊，明白了。”耿焱听的脸色一红，他没好意思说其实自己跟韩世壕是共犯，塞的糖果只多不少。
“爸爸，咿呀，也要去。”咿呀仰头看着阳皓辉。
“别叫我爸爸……你呆在家里，好好吃饭。”阳皓辉摇头，把她递到耿焱手里，“不好意思，先代管一下。”
“那我也去。”墨萌说。
“几罐奶粉，不用了吧。”
“怎么说我也是孩子她妈啊，顺便给咿呀挑几件衣服去。”墨萌不理他，蹲下来给咿呀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亲了一大口，“爸爸妈妈出去一会，小咿呀要乖哦。”
方才还因父母要离开有些慌乱的咿呀顿时安静下来，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恋恋不舍。
阳皓辉和墨萌走了，独留下耿焱牵着咿呀，望着那对新人父母。
许久许久，咿呀才回过神来。她跺着小脚丫想把手抽出来，耿焱无奈之下只好用出了必杀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包水果糖塞给咿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干爹给你好吃的，别告诉你爸爸啊……”
……
换回这边二人，阳皓辉和墨萌很快就走到了学宫店铺附近。路不远，在普通班级宿舍旁边。梦魂学宫在初建设计时确实十分有心，一切所需的功能性建筑都是围绕着学生而建的。说是店铺，其实就是一个摆满了摊位的大棚。里面除了日用品外，多数卖的都是一些油炸小吃。看来小卖部确实是每个学校的灵魂，连天元界这边也不能免俗。
墨萌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好不欢脱，如此一个光彩照人的漂亮妹子吸引了路上不少男生的目光。同时他们也好奇为啥如此美女同行后面的男生却是一副叼着半拉咀粮果，半死不活的颓废样，好似谁欠了他几千金币一样。
“哎哎哎，阳哥哥开心点啊，多好的天气啊。”墨萌从旅行戒里掏出一瓶牛奶拧开，这姑娘最近每天三罐奶起步，竟惦记着要长个儿。
“困。”阳皓辉在后面哈欠连天。
“唔？最近没睡好吗？”墨萌说。
“咿呀每晚踹被子，我总得进屋看看。”这话没撒慌，阳皓辉夜晚加练得时候每隔一个小时都要出来一次，次次看到咿呀的小肚皮都是露着的。
“啊，这样吗？那以后上半夜你看，下半夜我管吧。”墨萌有点心疼。
“不用，你睡你的吧。”阳皓辉很乐意多个人帮忙，不过这很可能会暴露他正在学习调和的事情，只好拒绝，“你别老教咿呀叫我爸爸就行，我只是暂时性的监护人。”
“不管，反正我喜欢咿呀叫我妈妈。”墨萌嘻嘻一笑，“所以孩子他爹，认命吧。”
阳皓辉叹了口气，懒得回话。
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就已经转到了大棚入口。熙熙攘攘各种年级的学生挤在一起，组成庞大的人流，多数还都是买午饭来的。看来无论食堂饭菜好坏，哪里的学生都对小卖部有种割不开的情结。阳皓辉立马拿出墨萌买的那顶鸭舌帽戴上，他可受不了那种枪子一样的目光袭击。
“那我去服装区看看啦，等会门口见。”墨萌拍了拍他的帽檐。
“话说这里会有童装吗？”阳皓辉问。
“订制啊，我前天就订好了。”墨萌满脸期待，“我买了好多好多款式的小裙子呢，真想赶紧给咿呀试试。”
“你可真有钱……不过咿呀不是芭比娃娃，别玩坏了。”阳皓辉点头，“那待会见。”
两人哈拉几句后分头行动，阳皓辉沿着摊位中间的过道一路直奔饮品区。奶粉他找夜音问过，梦魂学宫内是有少数摊贩负责售卖的。针对群体自然不是在校生，而是一些已婚的教师或者工作人员。
兜兜转转找了两圈，他终于在乳品区的一个摊位有了收获。
“嗯？奶粉？”摊主一愣，上下打量阳皓辉，“你多大了还喝这个？”
“给小孩的，粉质请细一些，孩子刚出生没多久。”
周围不多同来买奶粉的几位教师立马投来奇怪的目光，那个摊主也不例外。他狐疑的盯着眼
前这位明显年龄不大的男孩看了好久，长叹一口气，挑了几罐扔给阳皓辉，语重心长的说：“现在的学生可真是胆子够大的，我当年都是16岁才敢……下次再有这事还是打了好，记得去个干净点的医馆。”
咿呀的存在在学宫内肯定是保密的，阳皓辉实在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朋友孩子”后刷牌付钱，把奶粉装进旅行戒里转身走人。还没走出两步，又和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坐倒在地上。
“痛痛痛！”女孩揉了揉屁股抱怨，“喂！你看看路行吗？把帽子戴那么低干嘛？”
“抱歉，为了挡脸。”阳皓辉起身去扶女孩，把帽檐微微抬高这才看清自己撞的是谁。这是个很高挑的女孩，短发微黄。很英气的脸上稚气已脱，身材发育的很有规模，应该是学宫里的某位学姐。或许是因为休息时间，女孩并没穿校服，而是很休闲的西元界特有的中世纪风套装。
女孩看到阳皓辉的脸微微一愣，眼里突然蹦出小星星，惊喜的问：“唉你不是那个……那个战斗科的……阳皓辉？”
“您认识我？”阳皓辉疑惑，他对这个学姐完全没印象。
“真是你啊！我是你的粉丝啊！入学考！一阶绝杀四阶！帅爆了你！”得到确认的女孩很激动，抓着他的手拼命摇晃，“整备科三年级，莫诺.斯尔达，你好你好你好！”
别看莫诺主修的不是战斗科，力气真是不小。阳皓辉觉得自己胳臂险些被拽脱了环，他暗自叹气韩世壕说的什么奇葩人气排行榜还真不是瞎扯的，天知道他在学宫里已经被流传成什么形象了。
“啊啊……您好，疼。”阳皓辉说。
莫诺意识到自己有点兴奋过度，连忙松开手，腼腆的笑笑：“对不起对不起，失态了。你平时总在零班不露面，难得看到活的。”
第一次面见“迷妹”的阳皓辉有点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干巴巴的说：“是啊，我活的……还挺好的。”
“对了对了，机会难得咱们对个螺吧，常联系啊！”莫诺手比嘴还快，一个小巧的银色海螺已经掏出来了。
“抱歉，没带……”阳皓辉实话实说，他一向有把物品分类规整的习惯，现在他总共有四五个旅行戒，通讯螺放在家里了。
“没事没事，那你回去再说。”莫诺用指甲刮下些螺壳粉末，用一张小纸条包好递给他，“不许不要哦，学姐有机会请你吃饭。”
阳皓辉原本还想拒绝的话一下被堵了回来，看在有饭的份上他也就接受了：“那就谢谢了。”
“客气啥，说起来我一直特好奇一个问题，你把电流提炼物缠在身上的招数是什么原理啊，为什么雷电还能加速啊？”莫诺又发问了。
阳皓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学姐应该是通过什么渠道看到过入学第三考，说的“加速”应该是指神行。不过千机显然修改过在场人员的记忆，在他们的记忆中自己是雷元素师，而且出现电流就意味着自己被“设定成”了物质型，修改方式估计就是把自己释放元技时的七色光芒改成了电流提炼。
你是有多懒啊校长，给我改成个特性型也好啊……阳皓辉一边腹诽一边为难，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才编出一个解释：“是这样的，我用电流电自己……就很疼。对，很疼。我一疼就……跑的快。”
“哇，不愧是天才，提炼物的用法都这么与众不同啊！”莫诺惊呼。
“嗯，是啊……”阳皓辉边说着边心里嘀咕，这理由你都能信，你比我天才多了。
“那你平时会上厕所吗？”
“会吧，大概……”
“哇，原来你也需要上厕所啊！”
“是啊，真稀奇……”
“那你擦屁屁用哪只手，天才是不是两手并用？”
“……我用纸。”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就这么尬聊起来了，莫诺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各种提问，问题还都让人很微妙的难以回答。阳皓辉心里盘算怎么不失礼貌的赶紧逃走，还没想好对策，等不来人的墨萌倒是找过来了。
她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脸上一黑，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阳皓辉被墨萌揪着耳朵拎走了，莫诺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阳皓辉几次转头冲莫诺歉意的点点头，莫诺也不在意，眯起一只眼把手放到耳边比了个“再联络”的动作。待到阳皓辉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她嘴角的笑意才缓缓消失，掏出通讯螺敲击了几下。
“查清了？对方实力如何？”通讯螺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似乎是因为等待已久，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嗯，虽然只有对方一人，阳皓辉。”莫诺低声说。
“啧，真够废物的你，这么久了才搞到一个人的情报。”男声很是不满。
“……对不起。”莫诺低垂下眼帘。
“算了，反正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查的是谁？”
“阳皓辉，梦魂这边零班中阶位最低的一人，现在大概是二阶。”莫诺回忆了一下先前聊天中暗中询问的信息，“这边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凭感知气息，实力比预想的弱，大概是班里负责排兵布阵的脑力型学员。”
“数据呢，测量好了？”
“嗯，回去可以准备模子了。”莫诺说。
“切，最想搞到的叶若花没能查到，你再待几天吧，看看能不能接触一下。”男声说。
“知道了，对不起，我会尽力的。”莫诺似乎总是在道歉。
“综合计算一下。”男声顿了顿，“你觉得我们和他们，谁更强？”
“当然是我们，只要执行好战术，对方没有威胁！”莫诺斩钉截铁的说，“几个月后的学宫交流，我们绝对能赢！”
对方再没说话，通讯螺就此挂断。
莫诺仰头，长长的呼出一口闷气。她又回想起刚才阳皓辉有点呆愣的脸，没忍住轻笑。
“对不起了呢，小学弟。虽然你挺可爱的，不过学姐我这次必须要赢啊，哪怕是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她的手里平抛起一枚戒指，一枚并不属于她的旅行戒。
莫诺抛了一会，一小股作恶欲翻腾起来。梦
魂学宫人尽皆知的新人王戒指里平时会装些什么呢？修炼经验？上课笔记？还是这个年纪男孩都会暗藏的几本小黄书？她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的擦了擦戒面，光芒一闪，表情凝固。
只有几罐奶粉。
……
随着开学的远去，梦魂学宫的所有班级都开始彻底步入了校园生活的正轨，幽灵班同样如此。对练，魄力锻炼，每周二周四去戏剧社感受一下隋辛霆神经病的脑回路，周六再加上各自选择的副科。日子平淡，却也充实。
当中其实也有不少小插曲。
咿呀说话越来越利索了，甚至会背上几段绕口令。某天她就曾炫耀般的像阳皓辉展示自己的努力成果，当天难得的得到了一块爸爸亲手给的水果糖作为奖励。
蓝波柔很低调的升入了四阶，成为了班里继韩世壕后第二个四阶元素师。只可惜运气不佳，这次碰上的是体劫，并没能多出一个新的提炼。不过发丝的坚韧程度有了爆炸性的提升，先前还只能用水刀才能勉强切割的披甲鳕鱼，现在已经能用烦恼丝解决了。
墨萌如愿以偿的留长了头发，每天早中晚三次用何首乌泡水洗头起到了很好的成效。只是身高依旧，每天牛奶喝的水饱也不见个头蹿升。另外在5月21日，她在其他人暗中准备的惊喜聚会中，过完了自己12岁生日。
阳皓辉自打见过莫诺后就丢了一枚旅行戒，反而衣服口袋里莫名多出一颗小石子，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好消息是调和的进度喜人，虽然这个特性学习的困难程度比预期还高，但现在他粘合花与火苗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他有自信在一年之内彻底学成，届时耿焱与墨萌的体质问题就能解决了。
韩世壕的两只大蟑螂已经生出了一窝新的小蟑螂，他不止一次想倒出几只踩死，可看着密密麻麻爬满蟑螂的玻璃盒，至今不敢下手。
风浩耕依旧全胜着，除了面对叶若花。叶若花继续暗中努力着，尽管每次对练还是有些跟不上队友的步伐。
三个月，转眼而过。
元历619年6月17日，每天机械的对练课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幽灵班众人一字排开在身前，夜音满意的扫过每个人的脸庞。他们都长高了不少，也变的强壮了。原本稚气的圆脸现在都成熟了不少，越来越有了几分职业卫吏该有的精气神。她又没由得回忆起刚刚入学时这帮孩子略带天真的模样，对比现在，颇有些感慨。
“都长大不少了啊。”夜音欣慰的说。
幽灵班众人回以自己老师一个骄傲的笑，领头的韩世壕问：“夜音老师，今天的课程有修改？”
“是的。”夜音点头，“学宫交流的日期已经彻底定了下来，7月末。内容分为两项，救援比赛和对战比赛。你们的实力已经不用我再担心了，不过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接触过救援方面的知识，未来一个月对练暂停，大家专心学习一下救援相关的知识好好备战。”
“唉……没意思。”风浩耕没趣的撇嘴，他是班里最好斗的。
“搞清楚唉小风同学，卫吏战斗的最终目标，可是保护老百姓。”夜音笑着说，“救援课是三年级的专业课，其实不该现在学习，可是……”
“我们是幽灵班嘛。“众人异口同声的回话。
“没错！就是喜欢你们这股聪明劲。”夜音打了个响指，“在此之前，先下发一下你们未来职场上最重要的东西，战斗服！”
“你们也都知道，卫吏不光战斗一科。除了元武改造和经营科这两类与咱们关系不大的科目，还有阳皓辉和蓝波柔目前学习的整备科，也是与卫吏活动关联最密切的科目。”夜音举起一根手指，“卫吏作为与罪犯正面交战的高危职业，后勤保障是必不可少的。装备的供给和修理，卫吏工会的前台接待，任务接受与下发都包含在内。其中又以装备最重，好的装备不仅可以有效的提升卫吏的战斗力，而且还能大大提升任务中人员的存活率。”
众人点头。
“装备五花八门，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哪天可以去咱们学宫的整备部看一看。”夜音继续说，“而装备再细分的话，有一种是每个卫吏都绝对会接触到的，就是战斗服。卫吏在工会实名注册后，可以依照自身能力的特点定制。因为战斗服算作‘武器’，所以市面上是不允许直接流通的，任何一件战斗服都需要登记在案。”
叶若花愣了愣，似是回忆起什么，突然举手：“老师，您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穿过一件旗袍，那是不是就算啊。”
“记忆力很好啊长耳朵同学，确实如此。老师是特性型的音元素师，掌握着四种特性提炼。其中有一种就是“震动”，那件旗袍上的鳞片可以在老师使用元技时吸收震动波再反射出去用于护体。”夜音微笑，“这也是我所说的，每一件战斗服的定制都会符合元素师自身的能力，你们的战斗服现在学宫方面已经帮忙制作完成了，现在下发。”
话音刚落，夜音擦动一枚旅行戒，六件月白色的长袍准确无误的落入所有人手中。入手很轻，但质感又类似晴纶，弹力十足。阳皓辉看着手中的长袍微微一愣，他突然想起了觉醒仪式上那个叫张思宇的负责人也是这么一身，登时有种往事苍苍的唏嘘感。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现在也穿上这身代表着卫吏的服饰了。
汉克叔叔，您大概会很高兴吧……
“穿上试试。”夜音鼓励着。
六人依言穿上长袍，动作默契的同时扎好绑腰的扎绳，理好下摆，竖起自带内撑的竖领，不由自主的挺胸收腹。明明只是一件轻薄的，类似汉服的长袍，但六人在宽大的长袍下似乎又长高了几分，长袍胸口处金线刺绣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既像身披甲胄，又如破茧成蝶。
不知为何，夜音看着自家学生的身影，突然感到眼中微热。
梦回当年，她也曾悉心准备过同样的长袍，却只等回六具白骨，和一个半疯了的神经病男孩……孩子们，你们看到了吗？
幽灵班，没有散。
你们奔赴未来的战袍，有人帮你们穿上了。
第三十七章 尽敬梦魂友（1）
“老师……”叶若花感觉到了夜音情绪不对。
韩世壕拍了拍她没有让她说完，他们虽不知到幽灵班成立的目的，见过学长后还是知道
上一任幽灵班的事情的。
“没事没事，真帅气啊小幽灵们。”夜音深呼吸几口调整情绪，“大致说明一下，新入行的卫吏基本都是这身，叫卷袖袍。有着极佳的寒热耐性和防御力，像老师那种特定的战斗服造价比较高昂，都是特别定做的，需要你们自己努力。”
“具体到每人，还是在卷袖袍上有所微调的。”夜音依次指过六人。
“韩世壕的强化了防御性，会稍重一些。”
“墨萌一样，不过材质特别替换成了轻一些的，便于肉搏。”
“风浩耕的则是在后摆处加了支架，增加你用风将自己吹起来时的稳定性，类似滑翔翼。”“蓝波柔额外附加了兜帽，兜帽有网洞且具有阻电性，可以避免你使用烦恼丝时导电伤
到自己。“
“叶若花的袖口和大腿处附有武器槽，你是最需要保护自己的人，如果发生被迫自己战斗的情况，可以应急。”
“阳皓辉的衣服主要用于降低风阻，你战斗方式主要通过四肢，裤管和袖口出都增加了反光性很好的镜片，可以减少你激光提炼的散射，节省元能的消耗。”
夜音击掌，再度环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无人回答，大家都沉浸在了对于战斗服的好奇中，互相讨论着对方卷袖袍的质感和功能。夜音也不拦着，初次接触新鲜事物兴奋是人之常情。等众人安静下来，夜音又问了一遍，大家都很开心的摇头，异口同声说：“谢谢老师。”
“那就这样了，开学到现在老师其实也没能帮到你们什么，各位都是自己努力至今的，这就当老师一点心意吧。”夜音满意的笑，“那现在救援课开始吧，墨萌同学出列。”
墨萌兴冲冲的蹦前一步。
“你不参与这次课程，可以去别的训练房自主训练了，你的武装镀层优化教案我前几天给你了。”
墨萌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讨好的嘻嘻笑：“老师，也让我上课吧，我还需要学习呢。”
“这些东西你不早学过了吗？“夜音伸出根手指点她脑门：“别以为老师不懂，是想跟阳皓辉呆在一块吧。不过这门课涉及学宫交流赛呢，说起来，这次交流赛你也去不了呢，先忍忍吧。”
“老师，墨萌为什么参加不了？”阳皓辉不解，其他人也跟着疑惑。
“啊啦，她没和你们说吗？”夜音惊讶，“她出生于当今第二卫吏世家墨家，四帝之一墨业独女，早在两年前就是职业卫吏了啊。学宫交流赛职业的自然参加不了，况且正常情况，卫吏专业的大学宫都是五人一班，墨萌的加入其实都算特例了。”
底下一片死寂，半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爆发出一声惊呼：“啊？？？？？”
“你、你是职业卫吏了？！”阳皓辉结结巴巴的问。
“嗯，两年前黄级，毕竟家里做这行的，不过近些日子没再考过。”墨萌不好意思的吐舌头，“你们没人问过我，加上父亲让我低调，所以就没说。”
阳皓辉心算了一下，墨萌刚过完12岁生日，两年前职业卫吏……
“10岁的黄级卫吏？！比耿焱还早？”阳皓辉震了，看不出来这姑娘是个超级天才，“那你还来这个学宫干嘛？直接出去工作就行了啊。”
你居然看不出来都是为了你吗……所有人都恨
铁不成钢的看阳皓辉，墨萌则是一副鼓着嘴的幽怨模样。
“老哥。”风浩耕拿手肘捅韩世壕。
“嗯，太巧了。”韩世壕神情古怪。
“什么意思？”叶若花问。
“啊，就是吧……”一向一个唾沫一个钉的韩世壕支支吾吾了起来。
“我说吧老哥？反正大家都是兄弟，信得过。”风浩耕眼神询问韩世壕，得到默许后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发现挺凑巧的，我们和丫头都是四帝家的孩子。”
场面再度死寂，然后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啊？？？？？？？？”
“停，刚才来过一遍了，吵的我耳朵疼。”风浩耕挖着耳屎满不在乎的说，“多大屁事，值得这么惊讶吗？”
“我的天啊！大哥！你说这话的口气像是刚唱了首歌问我好不好听！”阳皓辉难得这么大声说话，几乎是惊叫，“不是，那个……你三两句说了信息量好大的话啊！”
“家父韩弈.玄，四帝之一。”韩世壕捂脸，似乎有点害羞，“对不起各位，真不是有意隐瞒。家里明令禁止我们透露身份，因为怕招来危险。刚入学的时候大家还不熟，这事就搁置了。想找个机会说一下的，结果就忘了。”
“这种小事让别人知道干嘛？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和老哥是二世祖。”风浩耕挖着鼻屎说。
阳皓辉整个人都木了，僵硬的扭头看向夜音：“老师……”
“别看我，你也听到了。学生家长跟百加得特意提过保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夜音连忙摆手，“我可以作证，他们确实是‘震空’韩弈，四帝中最强之人的孩子。”
“这、这……”阳皓辉”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话，”你们真的和我差不多大吗,四帝不都是六百年前的老妖……老前辈吗？“
“家父……晚婚，所以这又很巧，恰好的年纪和大家相遇了。”韩世壕窘声说。
“我领养的，你们都知道。”风浩耕摊手。
“我的原因同柱哥。”墨萌说。
又是大脑宕机几十秒，阳皓辉默默在心里做了个统计。夜音和夜樊是姐妹，墨萌是墨业的女儿，两兄弟老爸是韩弈……妈的这个班是怎么回事？老师朋友都跟四帝扯的上关系！一帮大佬微服私访组团学宫游？
“你们家里不会也是？”阳皓辉看向班里的姐妹花，试探着问。
“没有没有！我们家和四帝没关系的！”蓝波柔连忙摆手。
阳皓辉终于松了口气。
“我和小柔的爸爸去世的早，不过妈妈很厉害的哦，别小瞧我们。”叶若花说，“能打过绝尘的！”
众人笑了笑，他们听的出纯是这姑娘半开玩笑半攀比的气话。也许她们家中确实也是位大佬，不过比起四帝和当今至强显然差的多了。
“老师我虽然不是有意的……不过大家居然都这么巧的在一个班啊。”夜音苦笑，“以后的家访压力好大。”
你大个屁啊！这个妖孽班级就是你组建的好吗！阳皓辉在心里咆哮。
“唉，厨子，那你呢？”风浩耕突然问。
“我？”阳皓辉一愣，看了看唯一知情的墨萌，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失忆。”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悲从中来，别人的老爹老妈非富即贵，除了姐妹花外都是各占一方的顶尖强者。可自己呢？父母死活不知音信全无，除了留给自己一身麻烦的血授和一句干巴巴的“我们爱你”，什么都没有了。
句话，还是希望能听到他们亲口说啊。
“不好意思厨子，我忘了。”风浩耕看到微微落寞的阳皓辉，意识到失言了。
“行了行了，拼爹拼妈回去再说，上课上课。”夜音很善解人意的帮忙转移了话题。
墨萌虽然想跟阳皓辉一起上课，但还是顺从的乖乖坐到休息区陪咿呀了。夜音不再废话，挥手撒开成片帝王魄的灰雾。熟悉的幻境授课，剩余五人眼前一灰，目前为止最为壮观的景象出现在了眼前。
原本开阔的地下训练房摇身一变成了一方小镇中的居民区，只不过房屋都是塌的。满地都是碎裂的砖瓦和断木，还在烈火中汹汹燃烧。居民楼间的街道上四处可见坑洼烂洞，空气中还十分细节的增添了几分淡淡的硝烟味道，俨然一副战后废墟的景象。看起来夜音应该是就地取景，幻境中出现的残楼大多圆木所制，很可能是西元界某处曾真实发生过的景象。
“这是几年前老师曾参与过的一次救援任务，在韦斯特行省。西元界中多木多山，当时三名具有爆炸效果提炼物的罪犯袭击了这个小镇。”夜音的呼吸粗重了不少，重现如此大规模且真实的情景显然非常消耗魄力，“练习救援的时候别走太远，幻境中的废墟看着很大，但其实我们还在训练房中，别撞着墙。”
“我们拥有魄力后，也可以做到这样吗？”韩世壕走到一块碎墙前触摸，微微吃惊，“好真实的手感。”
“用魄力干涉对手精神无非影响其五感，这是需要海量的练习和足够高等级魄力的支撑的。气味，光线，触感，声音，任何一种因素都会影响真实感。老师不是很建议你们把精力放在这里，毕竟实战作用其实很小，还是多用于情报交流。”夜音笑笑，看向阳皓辉，“我的魄力没有你等级高，会有影响吗？”
“有一点，在我眼里这个小镇是有点虚幻的，我稍微集中注意力就可以看到训练房的地板。”阳皓辉没成想自己的帝皇魄在此刻起了反作用，挠了挠头，“您继续吧，我尽量代入情绪。”
“那就当看留像螺吧，稍微坚持一下。”夜音点点头，一指废墟中的一处，“说回正题，现在开始救援课，我要求你们五分钟内，救出那个孩子。”
众人顺着夜音所指方向看去，还真有一个嗷嗷大哭的小男孩压在一块倒塌的承重墙下，上面堆满了碎石。男孩满头是血，而且哭声越来越弱，看起来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大家伙又是感觉大开了一次眼界，好奇的围在那个小男孩旁边观察。
“活人都能重现？”叶若花蹲下捏了捏那个男孩的脸，“你好厉害啊老师！皮肤都是温的！”
“别玩了长耳朵同学，老师累着呢。”夜音苦笑着揉眉心，“我会尽量真实的模拟被救助者的情况，你们尽快开始吧，老师会在你们犯错时指出来。”
幽灵班几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单挑全班时都轻松写意的夜音流汗，维持如此巨大场景的幻境肯定不是轻松活。登时也不再胡闹，开始讨论起了救助方案。
对于一帮体能远超普通人的元素师来说，能想到的第一个方法肯定是搬开杂物。力气最大且是班长的韩世壕挺身而出，木制的承重墙也比想象得要轻。可韩世壕刚抬起墙板几寸，意外发生了。男孩周围原本还维持着微妙平衡碎砖破石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产生了连锁反应，承重墙上堆砌的石块像小型的泥石流般滚落下来，有那么几块又很恰好的砸在男孩头顶。这位可怜的“练手人偶”直接被二次开瓢，趴在地上没声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尽敬梦魂友（2）
“我不是故意的！”即便知道是假的，毕竟男孩的逼真度很高，韩世壕还是吓的连忙摆手。
“救援过程中要考虑周围环境的影响，普通人的身体可是很脆弱的。”夜音适时提醒，“还有四分半，你们再试试。”
幻境产生了一瞬间的扰动，随后重置，小男孩的嚎啕哭声再度响起。
“这次我试试！”叶若花被幻境这种“全新玩法”勾的手痒，当即排众而出。
叶若花不像韩世壕有膀子力气，虽然也不是不能抬起来，但终归费力。她左思右想了一小会，灵机一动想了个点子。她双手捧做心形，绿光湛然，森精祷告发动。众人正纳闷就算可以治好小男孩的伤势，可救援的目标还是没有完成时，只见叶若花保持着元技的释放拉住男孩的双臂开始死命的往外拽。废墟中狭窄的空间挤压刮蹭着男孩的身体，哭的跟杀猪一样，听着都疼。
“忍着点啊！男子汉要有骨气！姐姐我不是帮你治疗呢吗？”叶若花边嘟囔边加大力道。
“以后我还是少惹她吧，这不是救援是上刑吧。”风浩耕看着较劲中的叶若花下意识咽唾沫，压低声音跟阳皓辉吐槽。
阳皓辉深有同感的点头，心想之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开朗的森精妹子居然是个天然黑。
最终叶若花也没能拉出小男孩，他在一半过程时就晕过去了。叶若花还想再努努力的时候看不下去的夜音重置了幻境，引得前者有点小不满：“老师，我都快成功了！您干嘛呀！”
“你这救援方法太粗暴了，不可行的长耳朵同学。”夜音哭笑不得，“老师明白你想边治疗边拉人，反正新伤势也能很快治好。可等你救出来后呢？给这个男孩留下一辈子的心里阴影？无论任何灾情的救援都要以‘让受难者受到的伤害达到最小’为前提，这要是真实情况，人家都能去工会告你虐待儿童。”
叶若花蔫巴巴的退下了，风浩耕学聪明了，向着一直没出手的蓝波柔和阳皓辉请求合作：“我手粗，只会打架，你俩谁跟我合作合作？”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阳皓辉站了出来：“我吧，我看幻境模糊，就不自己来了。”
“搬走障碍物行不通，拉也不行，怎么整？”风浩耕直接把动脑的活扔给阳皓辉，不耐烦的踢了踢大哭的小男孩，“别嚎了！本大爷马上救你！”
“停！”夜音突然发话了，“救援过程中尽量面带微笑，小风同学你的态度可不对哦。”
“啊？又要救人又不能让他受伤还必须微笑服务？我这伺候大爷来的？”风浩耕愤愤叉腰。
“这就是卫吏的工作，可别小瞧了‘态度’。受难者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下意识挣扎导致救援情况恶化，在这种时候安抚情绪也是卫吏必须要做的事。你的衣着表情乃至言语都要给予被救助者安全感，这对提高成功率非常有帮助。”夜音心算了一下，“还有两分钟哦，时间不多了。”
韩世壕突然回忆起了耿焱之前说过的外貌问题，突然深觉一个真理伤人不易，救人更难。
风浩耕不满的切了一声，稍稍犹豫后冲着男孩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不过性子凶的人面向也不会多善，男孩哭的更凶了。
阳皓辉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了什么：“风浩耕，你还记得第一考吗，入学的时候。”
“记得啊，柱哥当时发现了考卷问题，我跟他一个考场就过了。”风浩耕说。
“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咱们考卷一样，里面应该有道题问的是‘有受难者被困在总重量为123公斤的废墟下面，需要一名最低阶位为几阶的物质型风元素师引发的旋风可以救出’对吧？”
“你是说？”风浩耕眼睛一亮，立马明白了阳皓辉的意思。
“元技，这才是元素师最大的优势。老师说过元技使用方法不同效果不同，既能杀敌，应该也可以用于救人。”阳皓辉点头，“正好现在的情况完全符合，我的元技基本都是强化自身的，所以靠你试试了。”
“嚯！有
意思起来了！”轻羽入手，风浩耕示意阳皓辉后撤，“让本大爷会会这些破石头！”
夜音看着探讨的二人，欣慰的呼了口气。她先前一直没有直接告知方法，就是希望这帮孩子可以自己慢慢探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每个老师都奉为真理的金句。也正如她所愿，幽灵班里没有真傻的，他们已经渐渐摸出了窍门所在。
可还没等她高兴几秒，轰然巨响让她表情一滞。风浩耕试着用九龙风卷托起废墟，可刚到一半的时候小男孩也被卷了起来。风浩耕惊讶之下顿时手忙脚乱，紧接着男孩连带着所有石块重新砸回了地面上。
“靠，真难控制。”风浩耕低骂，“范围攻击真麻烦，还要特地控制出一个安全区域留给这小子，比直接打人难多了。”
阳皓辉没说话，他静静的看着废墟下缓缓流淌开的血泊，没敢想这个……或者说这摊男孩现在的模样。
第三次尝试宣告失败，幻境重置。男孩那恼人的哭声现在听起来变了几分味道，尽管知道是幻境，可救援失败的众人还是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苦了你了……
最后蓝波柔压轴登场。
“要不要再试试合作？大多数的救援活动都是组队的，你们其实没必要追求单人尝试。”夜音说。
“不、不了老师，上课嘛，我想先自己试试。”蓝波柔委婉的拒绝了。
别看这妹子声音软糯，动作倒是雷厉风行。前面几次的失败她都看在眼里，都是经验。她深呼吸了几次，双眼陡然睁大！涟波这个她很少使用的元武久违登场，液态凝胶般的鞭身探出，落在废墟堆上缓缓化开，活像团湛蓝的史莱姆一样将男孩上方的全部瓦砾包裹进去。涟波强劲的黏性发动，所有碎石粘成一团。蓝波柔拽了拽确认固定完毕后，烦恼丝发动。如林般的蓝色发丝将那坨碎石堆缠绕起来，直至裹成一颗圆球。她逐步发力，障碍物被缓缓搬开，整个过程男孩完全没有受到二次伤害，救援课第一次获得了彻底的成功！
“好厉害！”背后看愣的众人下意识鼓掌。
“没啦，都是大家珠玉在前……”蓝波柔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小蓝同学先用涟波固定防止二次坍塌，再活用烦恼丝用于移开障碍。虽然你的元技一直是班里功能性最强的，但能如此完美的使用也非常不易！”夜音满意的点头，挥手撤去幻境，周围又回归了熟悉的训练房。
夜音又休息一会后，开口说：“想教你们的，刚才已经说了十之七八，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众人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多赘述了，你们要是还有疑问可以请教墨萌。”夜音扫视一圈自家学生，“老师的魄力大概每天可以支撑三次训练，今后的救援课还会有火灾，山体塌方，洪涝等各种情况。大家加油吧，一个月后……咱们干翻赛肯德！”
在幽灵班的齐声应话下，一个月的救援课程就此展开了。打从那天起，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音也算是安定了下来，每天清早必定等候在训练房中。在各式各样的天灾**中，幽灵班所有人都向着卫吏这个终极目标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幕发生在赛肯德学宫的训练房中。莫诺和其余四人每一次训练后疲惫的瘫倒在地时，都会看向墙上钉凿的五张相片，他们对手的相片来鼓舞自己。在相片一侧还竖立着一尊陶泥窑烧出的等身人偶，人偶的脸正是曾与莫诺有过一面之缘的……阳皓辉。
他们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
这一次，赛肯德万年老二的名号，要改改了！
……
一月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双方高密度的备战之中一晃而过。
元历619年7月29日，学宫交流赛的前天晚上，梦魂学宫作为接待场所，建工部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装饰工程。学宫入口处红毯花道齐备，列队欢迎的位置也已经踩好了点，十几名建工部的工作人员此刻正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横幅往下拉拉，别挡着校徽！”建工部一名小组长在地面上指挥，“左边歪了！抬高点！”
几名同事正踩着梯子随着他的指令不断地调整横幅的位置，都是苦不堪言。都在一个组，自然互相熟识。他们这位组长平时挺好相处，就是强迫症严重，属于那种贴个窗花都必须对准玻璃正中央的类型，更别提这么长一条横幅。为了左右两端几毫米的水平差，他们已经加班小半个钟头了。
“我说小裴，差不多得了，个狗日的破活动你还真上心。”一名老人叼着半只牛驼腿，含糊不清的说。
被称作小裴的小组长看向来人，无奈的摇头：“虎爷，您不懂。学宫交流可是大活动，大门那可是咱们学宫的牌面，自然要认真布置。”
“我咋不懂？不就是一个秃子跟一个傻子见面说人话，背地互相骂吗？然后打个交流的旗号把两边的小娃娃拉台上跟逗猴子一样打来打去，还不收门票钱。老秃驴也是的，老大个人了也不嫌累的慌，有钱整这些虚头八脑的都不知道买两壶好酒孝敬孝敬我。”虎爷动作粗鲁的撕下一块肉大口咀嚼，“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那些大人物的行道我门儿清着呢。”
小裴苦笑，这种顶撞顶头上司的话也就虎爷敢说，他可没这个胆子，只好权当没听见般继续监督横幅工作。
老人本名林虎之，中元界人，梦魂学宫的门卫之一。听闻一些学宫内的传闻，虎爷打从学宫初建便做起了这份职业，算是这里最资深的守门人。
说是“爷”，其实林虎之年岁也不算多大，也就60出头。如果按照普通人的身体计算确实已该准备安享晚年，不过对老化速度远远慢于普通人的元素师来说，还远不是称老的年纪。
林虎之便是如此，物质型六阶水元素师。一把年纪了仍旧一身结实的肌肉，实力算在同阶里也算把群。理所当然，不然他也做不成门卫这堪称学宫第一道防线的工作。梦魂学宫无人不知这位性子直爽的门卫大爷，也都愿意尊称一声虎爷。不过称号中不光只有对老前辈的敬意，更多的则是一种揶揄，对他吹牛成性的揶揄。
明明只是个“下九流”的职位，却完全没有影响虎爷平日里的口无遮拦。这个老人日常最大的爱好就是叼着根牛驼腿，手里晃荡着一瓶麦酒跟人胡吹乱侃。按着虎爷的说法，自己是个十岁觉醒之初就被某个卫吏专业大学宫提前招生的绝顶天才，十五岁便已成为最高等级的紫级卫吏。大小战场从无败绩，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入阵杀敌就像砍瓜切菜。自己年轻时那更叫一个风流倜傥，天天各种环肥燕瘦的漂亮姑娘不要命的往他身上贴，想追他的人能从西元界西排到东元界东。也就是自己晚生600年，不然大圣战根本打不起来，当世称雄者，定有他林虎之为“第五帝”！
虎爷所言真假不论，不过这个门卫大爷喝多了总喜欢调戏出入大门的女学生倒是真凿凿的恶习。
马老多失蹄，人老多失言。对于虎爷这方天花乱坠的吹牛话，熟识他的同事或是学宫工作人员都是善意的一笑了之，只是受不了他偶尔还会拿千机这个位高权重的学宫校长开涮。说自己从小跟他长起来的，天天把他当孙子按在地上揍。又或者贱兮兮的说他是纵欲过度才秃了头，真要到了床上那活儿，三分钟都撑不下来就要缴械投降，说的那叫一个言之凿凿生动具体。可虽然自己满嘴浑话，却从不容许其他人跟着起哄。要问原因？别问，问就是“千机是我兄弟”！
虽然大家并不讨厌这个喜欢吹牛的老人，但每每听到此处还是会不约而同在心里嘘声。还校长是你兄弟？你这么牛怎么60岁了还是个五阶元素师？怎么还偏安一隅的当个小门卫？瞎吹年经时候的过往是每个老人的通病，反正没什么影响，大家听个乐得了。可吹到校长头上性质那就变了啊！被听到了丢饭碗都是轻的！
所幸的是，虎爷的牛皮似乎并没传到千机耳中，他很是奇迹般的仍为梦魂学宫守着大门。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尽敬梦魂友（3）
横幅终于在小裴的一次首肯中完成了最后的微调，小裴看着自己完美水平的杰作相当满意，回身看向林虎之：“虎爷，我们这边完活了，就先回去睡觉了哈。”
“喝点？”林虎之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咕咚的响。
“免了免了，明儿还有接待工作呢，您老查夜注意安全。”小裴带着手下人飞也似的逃了，睡觉其实是半个理由，他可不想工作这么久后还要听虎爷长篇大论。
林虎之自讨了个没趣，不过也不计较。学宫大门后有个圆形喷泉，他踢拉着自己一双人字拖，晃晃悠悠的啃着牛驼喝着小酒坐在边上，那里一直是他的特等席位。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人喝的酒，终是有些寂寞啊。
似是回应着林虎之心头一闪而逝的想法，耳边传来醇厚的男声：“自己喝，不闷的慌吗？”
林虎之扭头，看到月光中曾明瓦亮的光头，来的人正是千机。他的手里提着两瓶开了封的好酒，闻着酒味都能确认绝对是上等货色。
“猜到你会来，把其他门卫都赶别的入口了。”林虎之撕下半拉牛驼腿扔给千机。
“你这人咋这么倔呢？咱俩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就是不让我跟手底下的人讲。”千机也不嫌脏，接过来咬了一口，自顾自的坐在林虎之旁边，“你虽然人缘不赖，可也有不少笑你的。说你不该叫‘虎爷’，应该是‘牛爷’，吹牛的牛，你可不知道我听着多来气。”
“你现在是天元第一卫吏大学宫的校长了，我只是个小门卫，咱俩要说认识成何体统？”林虎之淡淡的说，“哥们丢人没事，你现在面子金贵可丢不起。”
“又不是不给你安排别的工作，你自己不愿意做。”
“我林虎之几斤几两自己清楚，难当大任。工作私交要拎的清，借着跟你认识谋份好职位再掉链子？我没那厚脸皮。”
千机耸耸肩，拿出一瓶好酒递过去。林虎之闻酒笑了，仰头灌了几口，满意的咂嘴。
“明儿的交流赛，你看的很重吧，你心里一有事就会找我喝酒来。”林虎之说，“不是为了跟老长毛较劲，而是为了那帮幽灵班的娃娃。”
“两重原因，都和你说过了。”千机点头，“一是为了让那些孩子出道，让他们近早接触职业卫吏，给他们的未来做个保障。二是迫于无奈，为了阳皓辉，和你说过的。他现在已经被影武发现了存在，将他带入大众视线里影武就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了。虽然这同样有可能暴露圣柱，只是下下策。”
“他是个好孩子啊，只是还需要时间成长。”林虎之感叹。
“他们都很棒，和你说过不止一遍。”千机又撕咬了一口牛驼腿，含糊着说，“班长叫韩世壕，很有领导力，要是从小幽灵里找人接班，非他莫属。刚来学宫时这孩子虽然壮士，但性格有些懦弱。但实战课后好了很多，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
“他弟弟叫风浩耕，这小子皮实的紧，缺几顿毒打。所幸敢作敢当，挨打多了，脑筋活泛了不少。不过这性子也不都是坏事，他们班里一帮闷蛋，很需要这种提升气势的角色。”
“叶若花听过吧？班里的开心果，明明幼稚的很又喜欢装大姐大。比起其他人能力不强，可不服输的劲头不比其他人少。说起来挺像我，没准以后也是位大咖。
“妹妹叫蓝波柔，这小姑娘真没啥可说的。天赋强有头脑，还不爱出风头。就是缺乏自信，要是能在勇敢点简直完美了。”
“剩下就是一对小情侣了，虽然貌似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女孩叫墨萌，矮点，可劲儿大又聪明。那武士刀耍的虎虎生风，要不是学不了元技，班里妥妥的实
力第一。”
“至于阳皓辉，他已经非常棒了，只是活的太累。”
千机如数家珍般的依次说着班里的每个人，这位与幽灵班接触甚少的校长大人从未减少过对每个人的关注。他越说笑意越浓，笑中透着几分得意和自豪。林虎之安静的聆听着，嘴角也跟着慢慢扬起一丝微笑。
“后继有人啊，对于学宫而言，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林虎之轻声说，“秃驴，这么多年了，你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不到战胜夜樊的那一刻，总归都不好说啊。”千机苦笑。
林虎之不答，抬头望向横幅之上硕大纯金的“魂”字校徽，一时间思绪万千，喃喃自语：“一晃，好多年了。”
“建校至今，24年。”千机说。
“记得吗？在孤儿院的时候。”林虎之轻声说，“那时候你又瘦又小，总被我欺负。你叫嚷着会战胜我，即便你连元能都没觉醒成功。”
“难以忘怀，你还把我逼到墙角尿尿，骚的我够呛。”千机哈哈大笑。
“现在想想，我也就那会能欺负你了，因为我实在看不惯你毫无意义的努力。”林虎之跟着笑，“可你告诉我，你会战胜我。我不信，三个月后你把我摁进了粪坑里；你说会去战胜每一个四帝，强到让整个天元界都响彻你的名号。我不信，你便真的挑战四帝去了，还全身而归；你又说要抢来一个大美人当老婆，是夜樊的妹妹。我不信，结果你做到了；你邀请我一起创办学宫，要做天下独一份。我还不信……但你又做到了。”
“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到。”千机仰头灌了一口酒，笑出一口白牙，“当年说了，跟哥混有肉吃，现在信了吧。”
“早信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林虎之扭头，认真的看向千机，“你一直在努力着，努力到让我忍不住想帮你。可又让我恨，恨不如夜音强大，恨不如老树皮博学，恨自己……帮不上你什么。能做到的，也只有替你守住这道大门。”
“足够了。”千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林虎之吹了一辈子牛皮，但只有一件事绝不妄言，这是我的骄傲。”他没有说出后面的那句话，有些矫情，有些羞愧。
“我也是。”千机回了他并没出口的话，很坚定的三个字。
“尽敬梦魂友。”
两人在微微吹拂的夜风下碰杯，同时喝干了瓶中美酒。其中一人，将继续负重前行于自己所选的道路上，将梦魂学宫传承下去。另一人，也将继续极尽自己所能之力，为自己的老友，为这个用努力征服了自己的兄弟，守住他已经开拓出的当守之道。
想说太多，能言太少。
林虎之后半句话是
千机是我兄弟。
唯有这句，我林虎之，没吹牛。
……
此时此刻，夜音宫内。
交流赛前夜，幽灵班众人都睡的很早。阳皓辉把咿呀哄睡着后，也返回房间就寝了。他一向入睡极快，更何况是加急训练一个月后更是劳碌不堪。连校服都没脱下来，往床上一倒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再然后，时隔许久都未曾出现的预知梦，第二次出现了。
之所以能够确认为预知梦，是因为不比上次武侠修仙独扛雷劫的奇葩梦境，这次的梦格外真实，并且里面出现了他认识的人咿呀。
阳皓辉立于山崖之上，脚下万吨的波涛在拍打礁石，溅出碎裂的泡沫。视线远方，一个万顷直径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旋转着，倒映出流动的茫茫星海。他又环顾周围，成片的樱花树组成一方树林，如绵延群山。心形的花瓣随风而落，如同一场粉红色的落雨。
永情樱，星海潮。
阳皓辉认识这里，不可能忘却。这里是墨萌向自己诉出深情的地方并交付心血白玉的地方，永不落雨之地，听潮崖。
也许是魄力觉醒，这次阳皓辉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身处梦境。他试着狠掐自己，却并没能如愿醒来。反而开始不受控制的走向前方那个头上长角，一头金发的可爱女孩。
咿呀负手背对着他，金发随着海风飞扬，小小的身躯包覆在一袭白裙之中。如同一棵新生的小树，又如一朵小花正欲含苞待放。
“爸爸，这里好美。”咿呀的语气中透露着欣喜，阳皓辉也能从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中感受出这个小女孩的开心。
他笑了，尽管不知为何而笑。可与表情不同，阳皓辉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因为不知何时九阳已经入手，他正拖着这把足可开山裂石的巨剑元武逼近咿呀！
不对劲！自己要干什么？阳皓辉拼命的想要控制自己停下，但徒劳无功。
咿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爸爸的不对，还在开心雀跃的踮着脚尖遥望远方：“爸爸，那里好亮！是星星吗？咿呀喜欢星星！”
阳皓辉不答，还在一步步的存进着，九阳锋锐的剑刃在地面上割出笔直的裂痕。他终于不再怀疑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心中对着咿呀狂吼着快跑！你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对吗！赶紧跑！
但咿呀没有反应，她仍在好奇观察着眼前辽阔的世界。
“爸爸，天上的月亮好大！”
“爸爸，樱花好好看！”
“爸爸，大海也好大，海浪声好好听！”
“爸爸，妈妈就是在这里说喜欢你吗？那咿呀也说，咿呀喜欢你！”
“爸爸，爸爸……你爱咿呀吗？”
阳皓辉终于走到了咿呀背后，他举起九阳，用剑尖指向咿呀的后脑。如果可以的话，阳皓辉会毫不犹豫的砍断自己拿剑的手臂。但此时此刻他却像是个被人操控的人偶，游离在这世间的孤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也是此刻，咿呀终于转过了头。这个小小女孩整个人笼在一层薄纱般的月光中，淡灰色的眼中满是星光，如宝石般通透明亮。她被剑所指却仍笑意盈盈，她用小手抚摸剑刃，亲手将其顶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咿呀认真的看着阳皓辉，眼中怀着些不舍，怀着些落寞，又怀着些满足。她微笑着，说出了世上最后一句话
“爸爸，杀了咿呀吧。”
一声轻响，血染樱林。
半夜三点，轰然巨响震醒了二楼寝室的所有人。最先醒来的是墨萌，她听出了声音的来源，还穿着身睡衣就连忙起身冲向阳皓辉的房间。开门之后发现阳皓辉呆坐在床上浑身爆闪着刺目的七色光芒，一侧墙壁上一个巨洞还在冒着黑烟，显然是阳皓辉在睡梦中不小心使用了武器系列所致。
“做噩梦了吗阳哥哥？”墨萌眼见人没事也就松了口气，刚想劝慰两句。阳皓辉突然推开她狂奔而出，直奔咿呀房间。
咿呀也被巨响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眼起身。周围一片漆黑，与此同时一阵疯狂的焦躁与担忧的心情传递而来，令她本能的开始害怕，下意识的呼喊：“爸爸，妈妈！”
门被大力推开，咿呀连被吓到的反应都来不及作出，被缠绕着七色光芒冲入房间的阳皓辉拥入怀中。他拥的是那么用力，仿佛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将她夺走。在怀中女孩暖暖的体温中，他粗重的喘息缓缓平复。像是安慰咿呀，又像是安慰自己，阳皓辉轻柔的抚摸咿呀软缎般的金发，不住的说。
“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我在这里。”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同行从来是冤家
元历619年7月30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列豪华加长款的马车组成的车队缓慢行驶在维典娜兴盛的深山之中，于一条林荫小道中穿行。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树盖在车棚上洒下斑驳的剪影，道路两旁布满了形形色色的花草。从金沙菊再到兰陵草，姹紫嫣红甚是赏心悦目。
车队为首的马车中，西鲁伯特.拉斯特拉收回欣赏景色的目光，对着镜子优雅的梳理起一头及膝长发。作为赛肯德学宫的校长，自然要注重仪容仪表。
作为一个纯正的老头子，西鲁伯特的发型却全然不符合其性别。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元界人，发质天生金色。一头长发并不好看，很像一只炸毛的雄狮子。但他很固执的留了下来，为的就是每次见面时能气一气某位头上寸草不生的骚包校长。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一点不假。赛肯德学宫是西鲁伯特一手创立，建校时间60年之久。放眼整个天元界，那也是响当当能称上名号的卫吏专业大学宫。赛肯德一直以王者的雄姿霸占学宫排行第一名许久，直到梦魂学宫的诞生。
建校3年起，学宫排行第一直接转姓梦魂，至今24年时间从未被人超越。究其原因西鲁伯特倒是知道，梦魂学宫建校之初的资源实在太过雄厚。背后投钱的是隔老，音姬家的大管家！梦魂学宫的起步就远非常人可比，后台可是四帝之一！
虽说心里明白，可西鲁伯特一想起那个玩世不恭的秃头老人就气的牙根发痒，恨不能仰天长啸。凭什么他千机老头就有如此福报？凭什么自己努力多年还要在一个创校才自己一半时间的“新人”屁股后面吃灰？凭他骚气外露吗？凭他发量少吗？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西鲁伯特下定决心。这次的学宫交流他势在必得，他悉心培养这个班级就是为了今日一战！名望，排名，优质的新生资源，他要整个卫吏圈重新响彻赛肯德的大名，把一切都拿回来！
“西鲁伯特先生，我们快到了。”车夫打招呼。
“辛苦了，加快些脚步。”西鲁伯特慢条斯理的收回镜子和梳子，看向对面而坐的五个学生，“多的我不说，今天这战只需胜不许败，有信心吗？”
“有。”两女三男异口同声。
“大声一点，有没有！”西鲁伯特像个军训的军官一样重复。
“有！”
“非常好，等到比赛开始，不用在乎什么两校友谊。”西鲁伯特沉声说，“给我狠狠的揍他们！”
随着马车咯吱停下，西鲁伯特带着五名学员起身，理了理自己一头飘逸的秀发：“是时候，把第一拿回来了！”
西鲁伯特精神气完足的推门而出，结果一记礼花炮当面炸开，礼花条糊了一脸。不到半秒时间这位校长大人直接破功，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笑嘻嘻的秃头老人。
“呀呵，多年不见，老长毛风采依旧啊！”千机大力的拍他肩膀
“玩我呢你，每次都整这么一出！能不能正经半秒！”西鲁伯特气恼的抓掉头上的丝带。
打从认识千机开始就是如此，不论多正式的场合只要他在就严肃不起来。尤其是学宫交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印象中上次好像是学着某些黑恶势力让学生们夹道欢迎，上上次则是以“夏天太热，不先一起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吗”的理由穿着泳裤出来的……说起来这次还算比较正经的了，规规矩矩的红毯，四四方方的横幅，接待人员也只有手捧花球的一男一女。可饶是如此千机也没忘了耍个宝，见面先射自己一发礼|花弹。
“你瞧你瞧，开不起玩笑不是？这不是给你钟爱的发型来个锦上添花吗？”千机不为所动，仍然嬉皮笑脸，“不过有一说一，还是剃了好，大热天也不怕长痱子，长毛的牛驼肉可卖不出好价格。”
“那也比长不出毛的强啊，杀鸡可先挑毛少的宰呢，省的自己拔。”西鲁伯特皮笑肉不笑。
“哟，看不出来懂的还真多！”千机惊叹，“都说头发长见识短，看来您老脑袋还能勉强算见多识广。”
“哪儿能比的上您啊！这头亮的，大半夜都不用点摇摇灯！可实用性极强！”西鲁伯特不甘示弱。
两位大佬三眼两语间刀光剑影不着痕迹，目光碰撞火花四溅……就是有点幼稚，像是两个互相看不过去的小孩子斗嘴。西鲁伯特身后五个学生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生怕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可片刻后，这两位学宫校长又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千机率先打开双臂，西鲁伯特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和千机礼貌的拥抱了一下。
“欢迎，这是真心的。”
“看你还精神就好，老秃驴。”西鲁伯特松开了手臂，脸上重新挂上了揶揄的神色，“可惜今天起你要高兴不起来了，我们这次可是有备而来。”
“但愿咯，再输了可别又像上次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行。”千机耸耸肩，看向西鲁伯特身后的五个学生，“这就是这回来挑战的娃娃们？都是新面孔嘛。”
五人都听说过千机的威名，在这个从零开始建造梦魂学宫，且独修魄力却能与不少一线强者级元素师一战的校长面前都不免有些紧张。没人开口说话，不过也还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个标准的躬。
“挺有礼貌，待会跟着接待人员进场就好。我和老长毛要负责主持，先走一步了。”千机笑笑，很是自来熟的挽上有点不情愿的西鲁伯特往大门里走。没走两步他微微停顿，回头眨了眨眼。
“要加油啊，你们很强，可我们零班也不弱的。“
此时此刻，梦魂学宫引以为傲的训练场地浮空元斗台内，热闹非凡。
还是那十个熟悉的精钢半圆球的浮空擂台，不同的是今天元斗台周边的观战席，也就是入学考时考生们的休息区。
入场通道前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围堵的水泄不通，负责安检的学宫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执行着引导工作。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自发或是受邀前来参观的职业卫吏，基本都是圈内拥有自己独立事务所有头有脑的人物。另一小撮则是请来负责报道战况的媒体机构，某位刚刚入职的撰稿新人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况着实不太习惯，深感采访压力之大。一旁的前辈苦笑这场面在梦魂学宫的交流赛已经算是小了，这可是天下第一卫吏学宫与第二的巅峰之战！
毕竟这次交流赛的潜在目的是要尽可能大的增加阳皓辉的曝光程度，圈内媒体绝对必不可少。千机看着骚|浪，其实心眼比针还细。
随着入场的持续进行，观众席逐渐被人群填满。相互熟识的圈内好友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感慨着一些近来工作中的不易和危险。也有的则是礼貌的向着周边的同行派发着自己的名片，点头哈腰。想来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对他们而言前来挖掘有潜力的新人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想趁此机会扩充一下自己的圈中人脉。
交头接耳的聊天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穿佩着中元界统一下发象征着卫吏荣耀的刺金白袍，胸带工会徽章。这是圈内不成文的规定，交流赛选拔人才时都要正装出席。这是他们对这份职业的尊重也是对新人的尊重，这些在职卫吏正用行动表达，他们是以“前辈”而非“观众”的身份在关注着这些成长中的雏鸟。
座无虚席，白衣如林。
场中的整备部人员还在做着对元斗台最后的调整工作，负责暖场的舞蹈人员上台鞠躬。
一水腰细腿长盘亮条顺的靓丽姑娘，大概是学宫内在杂务宫里接任务前来赚赚外快的校内学姐。
幽灵班众人此刻正在休息室待机，作为东道主他们自然提前到了场。外墙是玻璃所制，景象一清二楚。目睹一切的阳皓辉深感无语，要是那帮姑娘再拉个横幅出来，他完全有种深处小学|运动会的既视感。
同样的景色不同的人关注点自然不一样，他感慨于要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战斗着实有些戳中社恐的痛点，而韩世壕和耿焱则在用大海般深沉的目光凝视场中姑娘柔光致致的大腿，颇像一对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至于他亲兄弟风浩耕和他们所有人关注的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趴着玻璃兴奋的跳脚，像是个发现了甜食的小孩子。
“快看快看！‘赤色旋风’弗拉姆.特尔泽！我六岁时候最崇拜的卫吏！”风浩耕指着观众席的其中一人两眼放光。
“啊，那个人我认识。”抱着咿呀站在一旁的墨萌淡定的多，“来我家吃过饭，他挺喜欢吃螃蟹的。”
“还有那个！‘荆棘王’李维斯！史上最年轻的物质型木元素师紫级卫吏！他最擅长的提炼物是‘荆棘’，听说硬度足比坚金！本人也是圈内知名的硬汉！”风浩耕又指向一名肌肉大汉，“我七岁时的偶像！我还买过他出的书看！”
“这人我好像也有印象，送过我几株观赏用的珍惜植物，好像求过我爸办什么事。”墨萌想了想，“记不太清了，反正当时跪在我家大门前又哭又嚎。”
风浩耕狂|抽眉头，狠狠的点向一个美艳的少妇，似乎在较劲：“这个呢？‘冰女神’……”
“赫利.奥尔嘛，以冰提炼物成名，性子也冷，所以得此称号。”他话未说完，墨萌懒洋洋的接过话头，“我印象格外深，当初追我爹好久，非要当我后妈。”
被一再捏碎心中偶像幻想的风浩耕终于忍不住了，崩溃的冲阳皓辉大吼：“有没有老爷们能管管了！这儿有个卫吏世家的大小姐疯狂秀家世啊！”
阳皓辉日常断电，恍若未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韩世壕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以训诫的口吻教育弟弟，“虽然咱家不是做卫吏的，
好歹也是四帝之一，别一见了职业卫吏就跟丢了魂一样……”
“老哥，你最喜欢的‘岩鹰’也在。”
“卧槽卧槽！哪儿呢？我看看我看看……”
你们大哥就别说二哥了行吧，难怪是兄弟……耿焱作为已经入职的卫吏兼千机养子对于职业卫吏并不感冒，但也难免唏嘘。尤记得不到一年前，他还和在座众人是竞争对手，是他们集合全部力量才只能勉强抵抗的强敌。可时过境迁，他们距离那梦寐以求的职业世界，也不过一道玻璃墙的间隔了。
休息室内完全没有大战前应有的紧张，耿焱也不会提醒他们集中精神。幽灵班的悠闲并非轻敌，而是一种从容，对待挑战的从容。耿焱环视一圈，真心为自己这帮挚友的成长感到开心。可看着看着突然发觉有个人不太对劲，一直端坐在木桌边的叶若花。
这个最该趴在玻璃上左看右看的开朗姑娘此刻紧盯着自己的手掌，不住的用另一只手写写画画，然后重复着将什么东西放入口中的动作。
“怎么了？”耿焱刚要询问却被坐在叶若花旁边的蓝波柔以“嘘”的动作制止了。
蓝波柔将耿焱拉到一边，低声说：“姐姐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你别在意。”
“这是在干嘛？”耿焱好奇，学了学叶若花的动作。
“吃‘静’字，写在手掌上吃掉，听说可以缓解紧张。”蓝波柔苦笑，“你没看大家都没过来说话吗？早晨起就这样了，怎么劝都没用。”
“不像叶姐啊。”因为墨萌这么叫，耿焱也用这个称呼了。
“不清楚啊，自打开了学就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这学期班里最努力的就是姐姐了，她不是昨天说过今天要证明自己吗？大概是真的不想输吧。”蓝波柔轻叹，“别看姐姐总是没心没肺的，其实很好强的。”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身着梦魂工作服的接待人员说：“赛肯德学宫的队员很快就要到了，无关人员先行退场吧。”
他指的自然是墨萌和耿焱，前者是班里一员自然合理，不过耿焱在这纯粹就是来当拉拉队加油的，为此他还特地翘了课。不过作为千机的养子，这点小特权还是有的。
“那各位努力，我会在观众席上给你们打气的。”耿焱用火在空气中写出了明亮的两个“加油”大字迈步而出。咿呀跑到阳皓辉脚边求抱，阳皓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出人意料的，咿呀居然趁机环住阳皓辉脖子亲了一口，搞得他着实一懵。记忆中的咿呀从来动嘴都是咬人，亲吻这种陌生的动作还是头一回。
“爸爸，加油！”咿呀认真的看着阳皓辉。
一股激昂的鼓舞意志从心底传来，这是咿呀此刻的心情，阳皓辉忽然意识到了这个元妖小女孩对交流赛的重视。也许她并不懂其中的门道，也不知道这是场并没那么重要的比赛。可因为自己的“爸爸”要上场，她想做到自己能帮助爸爸的一切。
墨萌就经常亲吻咿呀，咿呀那时会觉得幸福开心。在这个女孩的心里这个动作是可以让人幸福的魔法，所以她学了过来，希望将自己的幸福分给爸爸一些。
“不来亲亲叔叔吗？”风浩耕在一旁看的发酸，也凑过脸来。咿呀倒是雨露均沾，歪着头想了好一会，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吻。
墨萌笑着领走咿呀，临走之前背对众人在头顶竖了个大拇指。她不用回头，因为她知道众人已经用相同的动作回应了她。
韩世壕冲着风浩耕使了个眼色，自家弟弟心领神会的从旅行戒掏出一根卷烟。借着耿焱留在空中还未消散地火苗点燃，慌了慌随即熄灭。
一分钟后门再度打开，夜音亲自领着五个身高略略高于幽灵班众人的孩子进了门，冲着屋内众人说：“赛肯德学宫的小帅哥小美女们，赛前互相认识认识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哦。”
说罢她很是知趣的出了门，独留十个人五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双方对于对手的资料都算是心知肚明了，但两队队长还是循规蹈矩的握了握手。两边学宫各怀鬼胎是心下所想，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们这边走出来的自然是韩世壕，而对方走出的则是米哈尔。同为耳钉爱好者，风浩耕歪眼看他两耳处的金币挂饰，对其品味着实不屑一顾。
米哈尔高高瘦瘦，面相清秀。看起来是个话不多的角色，可却意外的热情。还没等韩世壕开口，米哈尔握着他的手笑着先开了口：“不用多介绍，早已久仰大名。我是米哈尔.蒙尼，这边队长。今天冒昧前来，还望能互相学习。”
“韩世壕，幸会。”韩世壕很沉稳的回答。
米哈尔身后的队员依次上前，毕竟远来是客，先行介绍自己还是应该的。
其中一个纤长刘海的少年率先站了出来，拘谨的笑笑：“初次见面，叫我弗拉基就好。”
都说弗拉基米尔是吸血鬼才有的称谓，占其三字的弗拉基倒还真有点这个感觉。脸色苍白说话发虚，感觉一阵风都能吹倒。其后另一名个头稍矮但肌肉结实的男孩给了前者一个后脑扇，粗声粗气的说：“娘娘腔会不会自我介绍？要有气势！”
作为各自学宫的代表，两方人马自然都是身着校服的。看的出来这个男孩对自己的身材相当满意，特地扯掉了两只袖子露出筋肉分明的手臂。他摆出一个很健美先生的姿势，肱二头肌一鼓一鼓：“俺是洪立！你们之中谁最强？”
并没有人回话，除了好战的风浩耕。他眉头一挑刚要说话，被阳皓辉不着痕迹的把刚要竖起的中指弯进了拳头里。同时他又突然很想笑，居然能在天元界听到“俺”这么家乡话的自称。
“别理他，洪立脑子里都是肌肉。”下一个出来的是梳着双马尾的娇俏少女，发色酒红，声音柔腻，“哟哈！大家好呀，我叫藤花。别看我名字里有‘疼’，其实很怕痛的哦，还希望各位眷眷待会可以手下留情哦。”
说罢她又指了指脑袋，微笑着看向森精姐妹：“红蓝绿凑在一起，看来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呢。”
“眷眷是什么？”蓝波柔压低声音问阳皓辉，她作为森精对于一些人类特有的语言还一知半解。
“书里看到过，貌似是东元界的方言，不过说的人不多。”阳皓辉也偷偷回答，“意思等同于‘你’或者‘你们’，只是听起来可爱。”
“有点作。”叶若花压低声音很精辟的总结。
最后一个淡黄短发女孩出列，冲着每个人依次鞠躬：“各位好，莫诺.斯尔达，能与各位交手属实荣幸。”说罢她起身冲着阳皓辉眨眨眼睛，暗送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得秋波。
阳皓辉点了点头当作回应，对此完全波澜不惊。昨晚资料上虽然没有对手的元能介绍，可照片姓名这些基本信息还是有的。那会他就发现了照片上的人很面熟，然后恍然大悟。
待到赛肯德方面介绍完毕后，韩世壕也是依次介绍了己方人员。再随口寒暄几句之后，这次简单的战前见面结束了。
“台上见。”
双方队长异口同声说了最后一句，米哈尔没再多留，带领着众人开门离去了。出门之后一直和煦微笑的他才胯下脸来，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握手的那只手扔在走廊里，转头看向莫诺：“虫子，记住了几个人？我已经帮你拖够时间了吧。”
“除了一早知道的阳皓辉，叶若花的数据我这边也到手了。不过因为‘交换’的精度原因，没再多记。”莫诺低声说。
“真够废物的，我忍着那个大老粗油腻腻的汗手那么久才多了一个人。”米哈尔皱眉，“算了，计划继续执行。”
“对不起。”莫诺低下头。
“队长，差不多得了。”弗拉基笑笑，“她那个脑子，能记住一个不错了。”
莫诺咬了咬唇，并没回话。
“来气。”米哈尔哼哼，回身冲着队员们大喊，“总之都精神点，今天给那帮高高在上的第一一个教训！”
“明白！”
另一方面，休息室内。
“怎么看？”韩世壕活动了一下手掌，回身问阳皓辉。
“很有礼貌，但都是装的。”阳皓辉说，“对方很明显在拖延时间，应该有什么目的，不然没必要在我们已经知道对面资料的情况下再说一遍。而且表现都太浮夸了，缺乏自信的人才会刻意强调出自己的强大，对面很忌惮我们。”
“这我当然明白，你是没看到那米哈尔看我的眼睛，跟刀子一样。”韩世壕晃了晃被握红的手掌，“可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的帝皇魄……感知到了吗？”
“除了米哈尔四阶，其他人全部三阶。以外校的三年级水准来看应该算是精英了，可放在咱们这边不够看。”阳皓辉想了想，“我跟你们说过耿火吧，没有人的实力超过他。”
韩世壕松了口气，放心的笑了。
所谓战斗，其实都是开始之前便已经打响的。莫诺先前和阳皓辉的“偶然”见面，已经证明赛肯德方面有针对他们的计划，既然已知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防范。阳皓辉的全部能力对赛肯德方面都是未知数，其中最新习得的魄力更是如此。
虽然元素师基本都可以凭借对手的元技威力及散发出来的气息大体感知实力，可这种依靠猜测于经验的推断自然没法和可以直接感知的魄力相比。就好像实力强劲之人哪怕只是单纯站立也会让附近的人芒刺在背，元素师的‘气息’，抑或是‘危险感’，这些对于魄力的使用者来说是最好的判断依据。风浩耕先前那根卷烟自然不是为了抽，
而是要掩盖阳皓辉使用魄力时的灰色烟气。
自打赛肯德学宫走入休息房时陷阱其实就已经设好了。
阳皓辉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厨子？遗憾敌人使用美人计的时候没做点什么？”风浩耕贼兮兮的搂住阳皓辉的肩膀贱笑，“不过可要把持住，刚才那短发妞就对你抛媚眼，小心丫头回来打你。”
“哪儿跟哪儿啊，只是感慨对面有点可怜罢了。”阳皓辉拍开他的手，看向赛肯德众人离开的大门，“对方获取的信息是我们入学考时的，新得知的还只有我这么个被‘造了假’的，这场战斗打从一开始对他们其实就不公平。不说莫诺刺探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点手段卑鄙，可终究是因为太想赢而已。原先我们一直是对其他人的挑战者，敌方也远比我们强大。可今天，要成为‘敌人’的人……变成了我们啊。”
……
随着整备部人员对场地的检修完毕，暖场舞随之结束。双方十人同时身着卷袖袍站在了中央那座元斗台上，抬头遥望最高处的主席台。在他们进场的时候观众席爆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掌声，众位职业卫吏以最热烈的姿态欢迎着这些正欲展翅高飞的新人。
最高的主席台上，千机与西鲁伯特正装华服各坐一边，身边各站一名下属，分别是夜音与西鲁伯特的私人秘书。在这种正式场合，哪怕夜音是一家之主也不会去驳自己爱人的面子。
千机对着面前的扩音螺轻敲两声，掌声停息，他以低沉的男中音开口：“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来到梦魂学宫与赛肯德学宫交流赛的现场。作为主办方，我十分荣幸。愿我们两方的优秀学员可以打出精彩，打出卫吏应有的荣耀精神！”
“当然，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还是更希望自家学生获胜的。”西鲁伯特接过话头，“毕竟刚才和千机校长赌了一顿宵夜，我可不想请客。”
西鲁伯特的话半真半假，可也不失幽默，场中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为了比赛的公平起见，交流赛双方学宫都会请出一位公证人。”千机朗声说，“现在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致辞！”
激昂的两方校歌在场中响起，声乐中一个俊朗男子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距离主席台下方最近的元斗台上。令人讶异的是男子没有依照行规穿戴卷袖袍，而是身着一身重甲。三枚柳叶状的古银坠钉悬挂在左耳，唇角两侧的钉环则是微微的铜绿色。更让人惊讶的是颇为壮观的一幕在观众席发生，在场全部职业卫吏见到来人居然同时起身，以手比出指心之誓。
一直兴冲冲的风浩耕见到来人更是炸了毛，激动的拼命抑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谁？”阳皓辉悄声询问。
“他你不知道？哦对，你失忆了。”站在他身前的韩世壕一愣，以最小的动作回身，“‘卫首’川山，听说过吗？”
“好怪的名字。”
“卫首是称号啊！”韩世壕苦笑不得，“你也知道，我学的经营科。每个卫吏都有一个自己的职业名，一来是行动时用于代号，二来是帅气的名字方便炒火人气。”
阳皓辉回想起先前那些什么“赤色风暴“和”冰女神“，点了点头。
“但‘卫首’这个称号，一向是中元界特颁的。”韩世壕低声说，“卫吏之首，明白了吗？”
“你是说……”
“对，川山是除了墨业那种次元完全不同的人，目前排行上公认的最强|卫吏！”韩世壕看向激动的快要不能自以的风浩耕，叹慰着说，“他就是小宝一直以来的最终目标啊。”
“最强……吗。”阳皓辉看着眼前朗声致辞的重甲男子，又看了看风浩耕，“我现在知道风浩耕的唇环是学谁了。”
“毕竟偶像嘛。”韩世壕笑笑。
“我以‘卫首’之名发誓，将以公平公正毫无倾斜的态度完成这场交流赛的监督工作。”川山将手放于元斗台一方木桌上的《归元法典》，另一只手比出四指庄严发誓。随后大手一挥，只是一次简单不过的挥手却掀起了拂动全场观众衣袍的风浪，又似是点燃所有观众热情之火的一袭山风。
“事不宜迟，我宣布，交流赛开始！”
伴随着他一声落下，数道颜色不一的光芒突然自五个元斗台依次亮起，如同虹光般如柱升天。随着而来的是让在场十名学生全部目瞪口呆的光怪陆离之事，废墟，山崩，火灾，洪涝，森林。五种截然不同的灾后场景飞速的“生长”了出来，在这五方元斗台上，各自形成了一方小小世界！
震惊之后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他们看到了场景中事物上闪烁着的提炼物的光芒，是物质提炼，多人同时进行的物质提炼。但想明白后更加巨大的震惊又在心中爆炸开来，提炼物还能这么用的？凭借提炼物的组合制造出一个“环境”？不说人数多少，单是维持住这种级别数量和范围就需要多高的修为？
“为公平起见，搭建场景的皆为本事务所的工作人员。所有环境皆无封顶各位可由观众席直接观看。”川山对于自己旗下事务所的壮举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抖开一张规则单，“第一场救援赛规则如下，场景共有五个，每队人员各选择一个进入。入口处会有人员发布救援目标，优先完成救援目标者获胜。两队人员不可互相致伤，违者出局。”
规则已然下发，那么就是开始行动的时候了。双方经过简单的商量之后各自选定了进入的场景。
风浩耕与洪立进入火灾场景；
蓝波柔与米哈尔进入洪涝场景；
叶若花与藤花进入山崩场景；
韩世壕与弗拉基进入森林场景；
阳皓辉与莫诺进入废墟场景。
两队人马各自碰拳后走向自己选择的方向，一场十分稀奇，以“救人”作为主题的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阳皓辉与莫诺在入口处碰了头，神情都很微妙。
“刚才你在休息室就没理我，怎么啦小学弟，生气啦？”莫诺笑嘻嘻的搭话。
“没有。”
“嘿嘿，没想到吧。”莫诺双手负在背后很俏皮的转了个圈，挺了挺自己发育良好线条优美的胸脯，“也算是个告诫咯，女孩的话可不能全信，尤其还是像学姐这种漂亮的。”
“是没想到。”
“生气就说出来嘛，不过学姐我可不会道歉。”莫诺凑近了去看阳皓辉的眼睛，“兵不厌诈，这可不违反规定。”
“嗯，是啊。”
“可我真的是你粉丝哦，这个没骗人！你的留像螺我看了，超强的！”莫诺凑的更近，在他耳边轻轻哈气，“看你挺可爱的份上，交流赛完了后，学姐可以给你一点补~偿~哦。”
“不了，谢谢。”阳皓辉离她远了半寸。
莫诺有些尴尬，无论挑衅还是调戏阳皓辉全都无动于衷。在她预想之中他指着自己鼻子怒骂才应该是正常反应，然后她再哈哈大笑说这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啊小傻瓜……可眼前这位学弟口气平淡的像是刚回答早餐吃的什么，这反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是个心理素质相当强大的对手，莫诺暗暗的想……可其实她真的是想多了，阳皓辉纯粹是真的闷，只要没必要，他能三天不发出一个音节。
“抱歉了。”最终莫诺还是以这句话打破了沉默。
“嗯？”阳皓辉看她。
“虽说不违反规定，但手段终究不光彩啊。”莫诺笑的有些苦涩，低头负手用脚尖轻点地面，“但我有点理由……绝对不能输的。”
“那你加油吧。”阳皓辉终于说话超过了四个字。
莫诺顿时气结，刚准备再调戏调戏阳皓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微笑看着二人：“废墟场景，阳皓辉与莫诺，无误？”
二人点头。
“你们的任务比较特殊。”
工作人员第一句话让阳皓辉微微一愣，他选择废墟场景就是因为夜音的救援课上这个场景练的最多，大家伙也都很好心的将难度最低的这个让给了阶位最低的他。可什么叫特殊？不是救出压在石块下的几个倒霉蛋就行了吗？
“具体我不多透露，你们两人救援的对象只有一人，谁先救援成功就算获胜。”工作人员一指场景入口，“其中的受难者并非魄力，而是受专门训练扮演的真人。所以救援过程中请务必以最真实的情况考虑，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二人点头后同时进入了废墟之中，为了防止提前暴露内容，每个场景入口处都蒙着一层带有微弱蓝光的雾气。水元能的提炼物都是各种液体，雾自然也算一种。
浓雾拂面，仿佛一块幕布揭开。
所谓特殊会是什么？里面会有妨碍救援的罪犯？还是增加难民数量看谁先救到特定那人的把戏？阳皓辉做好了一切可能的心理防线，只等云开雾散。
断壁残垣，破楼烂瓦，还有刺鼻的硝烟味。都是熟悉的一幕幕，唯独与练习不同的是地面与碎石之上都蒙着一层微微橙光，显然是土元素师的物质提炼。场景也比预期的小，不过想想也能明白，一个元斗台的大小也容不下多大的废墟堆。
可阳皓辉在意的不是这些，他傻呆呆的看向前方一个破旧钟楼顶端哭泣的少女，猛然间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难不成，所谓特殊是……
印证着他心中所想，那个扮演灾民的女孩立刻喊出了电视剧中那些想要自尽之人最经典的台词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第三十九章 唯二输掉的人（1）
“要来一根吗长毛？窖藏八年的‘前生醉’，有钱都买不到的好玩意。”主席台上，千机从兜里摸出一盒楠木所制的方盒，冲着西鲁伯特弹出一根咖啡色的卷烟。
哪怕是不懂烟的人一看也便知这是绝品，卷烟表面微微发硬，像是涂着一层釉。这是烟叶中果糖析出形成的角质层，烟品保养绝佳的证明。与其说是烟卷，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块咖啡色晶体所制的艺术品。
“恶心人呢你？知道我沾酒不碰烟。”西鲁伯特皱眉。
千机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倒也不在意。他耸了耸肩点燃卷烟，很懂事的又孝敬给身后的夜音一根。前生醉无愧其名，微甜的咖啡豆和焦香味滚动在舌尖，浓郁的烟雾香气让人流连忘返。
西鲁伯特又是皱眉，他知道自己这位损友兼同行嗜烟如命。他并不在意吸点二手烟，只是很膈应千机这副对胜负毫不在意的模样。
打从念完那段毫无营养的过场开幕语后主席台内就呈现了两种很明显的极端，西鲁伯特端坐的笔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五方场景的每处战况，神色肃然如老僧入定。虽然他很想极力表现出一校之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凝气度，可一个人太想获胜的心情是很难掩藏的，微微握紧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心中很真实的紧张。反观千机，翘着个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脸享受的抽烟，不时捏起两颗盘中的干果咀嚼。似是全然不关注自家学生的死活，视线更多流连在穿着旗袍负责端茶送水的美女接待人员挺翘的腰|臀上。要是再配副墨镜，活脱脱就是个享受日光浴的观光游客。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被看到了什么影响。”西鲁伯特越看越气，冲着夜音说，“你也是的，老秃驴又秀下限你也不管管。”
“管什么？这个包房位置最高，谁放着比赛不看抬头关注一个老秃子？”夜音笑盈盈的回话，也不再扮演正经的秘书形象，一撩卷袖袍拿把凳子坐到千机旁边，翘了个一模一样的二郎腿，“再来一根，挺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西鲁伯特深感这对老夫老妻的烂泥扶不上墙，自觉不能同流合污，继续保持正襟危坐的状态。可他看着这俩“吧滋吧滋”抽的贼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最终无奈叹气，朝接待人员要了一杯橄榄酒喝。
“这不就得了吗，装大头蒜多累的慌。”千机笑着把果盘推到他面前，“安静的关注年轻人们的努力，这才是我们老年人应有的态度啊。”
“你就不担心？”西鲁伯特小酌一口斜眼瞥他。
“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准备好请客就得了。”千机故作沉思，“最近忙里忙外得好好补补，晚上就吃海鲜吧，多要点生蚝。”
“不愧是排名第一，这么有自信？”西鲁伯特气的险些炸毛，怒极反笑，“阶位不说，你家学生的元技我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你们对我们可还一无所知。更何况这次我们还准备了两个杀招，我跟你说，用出来那绝对是……”
“目前咱们比过几次了？你赢过？”千机只用一句话就堵死了西鲁伯特刚欲发表的长篇大论。
西鲁伯特老脸一红，重新回复到目不转睛注视赛况的状态，选择性的拒绝回答。
“知道你想赢我快想疯了，毕竟连要留像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你都提的出来。”千机笑眯眯的呼出一口烟雾，“但你想过一个问题吗？我个人方面可是看过你学生的资料的，如果我也学着你那么不要脸透露给零班，元技不明这个优势瞬间就会荡然无存，你连证据都没有。”
“你说了？！要不要脸？有没有点合约精神？” 西鲁伯特心下一惊。
交流赛要挑选两个学宫实力相近的班级比试，管理层自然会进行筛查，也自然而然会得知参与班级的元技能力。最初他提出场地换情报的时候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毕竟千机在他这着实没什么人品可言。
“怎么可能？你当我跟你一路货色？”千机耸耸肩，“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你一直赢不了我的原因。”
西鲁伯特一愣。
“稍微有点人气的职业卫吏都是公众人物，个人信息和元技的公开是没法避免的事情，这是卫吏对阵罪犯天然的劣势。”千机摘下嘴里的前生醉，放进烟灰缸里捻灭，“可卫吏就是这么一个在各种困境中摸爬滚打的职业，老长毛，你总是处心积虑的为自家学生创造各种各样的优势，为他们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而我从来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能否打破困境，那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这就是你永远都赢不了我最关键的一点，我们的目标高度不同。”
“目标……高度？”
“好好看这场比赛吧，你会明白的。”千机依旧懒散的笑，声音却突然低沉凝重，“你想让孩子们赢的是比赛，而我想让他们赢的……是人生！”
……
同一时间，洪涝场景。
韩世壕和弗拉基并肩站在高出水平面的一小块地面上，这里既是入口也是安全区。两个人的任务简单明了，先救出十人带回安全区者即为获胜。
精钢所制一尘不染的元斗台已经完全换了模样，工作人员们以砂土提炼物制造出了上下游分明的地貌环境。浑黄的泥水正在场地中奔腾翻滚，不时会有提炼物仿制的断木碎石顺流而下。水面上满是断裂的浮萍，木提炼所制的仿造居民楼和街边的植被已然被悉数淹没，只能堪堪露出水位线之上的
部分。而且随着天降大雨，水位还在很细节的缓缓拔高。
无愧于卫首川山事务所中的工作人员，场景的每一寸都力求逼真。以各种各样的提炼物生生造出一方小环境，连气候都能完美还原，无论看上几次都让人忍不住惊呼神技。
扮演受灾者的演员们分布在居民楼的楼顶，少数则是泡在水中抱住一些漂浮物挣扎。专业演员的演技不是盖的，凄厉的呼救声此起彼伏，让人身临其境。
韩世壕此刻很崩溃，因为太吵了。倒不是因为那些很敬业的受灾者，而是他身边那个正在喋喋不休的对手。
“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啊！这水好脏！我不要下去啊，今天刚换的衣服！怎么水上还蓝蒙蒙的一片光……哦对了这是提炼物。不对不对！那我也不想下去！演员也是的，演戏而已犯得上那么认真吗？叫的那么惨干嘛？又没人给他们颁奖。哎哟哎哟那边还有一个满脑袋是血的，是真伤还是番茄酱啊……总之我不想过去啊！！”弗拉基蹲在地上啃指甲，牙齿抖得咯咯作响。
刚见面时洪立就叫过弗拉基娘娘腔，韩世壕还权当是朋友间的玩笑绰号。可现在看来真是名如其人，这嘴碎的让他觉得脑浆子都快沸腾了。
真的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展开。
弗拉基依旧蹲在那里啃手指，实在看不下去的韩世壕拍了拍他肩膀：“我说弗拉基同学，我并没有侮辱的意思……你胆子这么小为啥要当卫吏啊？”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那个当卫吏的臭老太婆逼的！”弗拉基一把抱住韩世壕大腿哭嚎，那颇为特色的长刘海被泪水黏在脸上，“说什么家里就我一个男丁，要是不继承家业就要把我收藏好久的胭脂全倒了！我搜了好久的！都是桃香斋的限量版！说起来我就来气！回家看我不先把臭老太婆的脂粉盒掀了！”
胭脂？你用？桃香斋是什么鬼？赛肯德派来交流赛的精英？还有你是……男丁？本来就懵的韩世壕现在更懵了，想吐槽的地方堆积如山，可他看着脚下的哭包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比赛时对手是个废物，韩世壕自然一样。以正常情况他应该一脚踹开弗拉基，赶紧完成救援任务。可他微微抖动了几下大腿，终是没有踢开那个烦人的哭包。那种固执的正义感从心头萌发，仿佛喷珠溅玉。
这是老毛病了，连韩世壕自己都烦。见不得世间不平，更无法容忍所有不公。风浩耕曾不止一次笑过他太过死板，明明年华十二却活的像个老头子。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还是固执的想要活的光明磊落。因为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想改也改不了。
唯有它的存在，才能证明他韩世壕是韩世壕。
韩世壕不是个能接受自己战胜一个毫无战意的对手的人。
他犹豫了一会，俯下身直视弗拉基：“弗拉基同学，谈谈心？”
“啊？”弗拉基一愣。
“我很能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明白你很害怕。”韩世壕挠挠脸，“毕竟我也挺
胆小的，说真的。”
“你？”弗拉基上下打量壮的跟黑熊一样的韩世壕，撇撇嘴，“要安慰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没开玩笑，我从不撒谎。虽然最近老说‘骗你的’，可那是为了锻炼幽默感。”韩世壕说，“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有不害怕的。我也怕脏，怕疼，更怕死。但会怕，是因为我是人。学着不去怕，是因为我为人。”
“会怕，因为是人。学着不去怕，因为为人……”弗拉基停止了哭泣，发怔的咀嚼着这句话。
“也许你不信，但我曾经比你还要懦弱，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却害怕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你比我已经强大的多了。”韩世壕敲了敲心口，“无论何种缘由，但既然你已经站在这个比赛台上，已经决定了入职卫吏。那就拿出点勇气来吧！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他向着弗拉基伸出宽厚的手掌，憨憨的笑：“至少先迈出第一步吧，让我们来一场精彩的比赛！”
弗拉基呆滞的看着韩世壕的双眼，没有一丝厌恶轻视，如阳光般温暖清澈。他不再哭嚎，低下头犹豫了很久很久，颤巍巍的抬起手一寸寸靠近韩世壕……然后一掌推在韩世壕坚实的胸膛上！
力道并不大，但也足够将人推倒。韩世壕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平衡，却只有上半身向后倾斜。因为他的双脚脚踝上不知何时套上了脚镣形状的植物，像是两个带刺的黑绿色甜甜圈。锁链般连环型的根茎深深的扎入地下。
“脚镣”上蒙着一层微微绿光，是提炼物……是囚食藤！学习自然界中的物质知识是每个元素师的必修课，韩世壕转瞬之间认出了这个植物的名称。这种植物平时埋于地底，无毒也并不食人，危险性并不高。却有着弹出地底锁住进入其领地者的应激反应，表皮硬度与正常钢铁无异。
刚才弗拉基抱住他大腿时做了什么？韩世壕猛地反应了过来。
“谁要听你长篇大论啊傻大个！你上当了！”一直哭怂的弗拉基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怪笑着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规则里说的是‘不能致伤’可不是‘不能妨碍’哦，你就在岸边吮着手指看我表演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只是些嘲讽的垃圾话。以韩世壕的力量和阶位完全可以在半分钟内破坏掉囚食藤，可弗拉基要的也就是这半分钟的时间优势。他以最快的速度潜泳到韩世壕的仁
王引范围之外，马上使用了自己第二个物质提炼。
湛然绿光凝聚在他的手掌中，提炼物是植物已经坐实了他物质型木元素师的身份。一根一人合抱粗细的巨大树木出现，中央空心。
空针松，弗拉基第二种提炼物。这种树木生来没有树芯，故而极轻足以漂浮水面。救援任务时可以作为受难者的落脚点，是许多木元能卫吏执行必备学习的提炼物，也是弗拉基选择了洪涝场景的重要原因。他没有坐在空针松上而是将其放置在上游方向，空针松第二个特点便是极高的硬度，完全可以作为盾牌抵挡随着水流飘来的碎石断木。
而且每个物质型元素师都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自己提炼物移动，空针松还能充当推进器使用。弗拉基抱住自己的提炼物操纵着向前破开水面驶去，比起游泳速度更快两成。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步都快速而准确，显然是练习过不知多少次的成果。偷袭成功的弗拉基回望韩世壕，那个朴实的男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太过突然的变故，动都不动的望向正抵挡着水流前进的自己。
“傻狗！这就吓傻了吗？”弗拉基冲着韩世壕的方向吐痰，冷冷的嗤笑。
弗拉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卑鄙，在他看来所谓卑鄙只不过是一种追求胜利的武器而已……更何况他也没有说谎。
作为家中的长子，他生来便自然的承担起未来继承家业的任务。但他的性子又是生来的胆小，碰见只苍蝇都能吓的一蹦三尺高，划伤个几寸的小伤口都能哭上半天，更别提卫吏这种成天打打杀杀的工作。可奈何每个家中的老妈都不会和孩子讲道理，威逼利诱下他还是考了卫吏大学宫。却从没有家里人知道，他其实一心只想当个画家。
他会在脸上抹胭脂，并不是因为真娘。而是家中不可能允许他画画，只好在脸上过过干瘾。
弗拉基很羡慕那些勇敢的人，羡慕那种一往无前毫无畏惧的大心脏。可他就是胆小，死也扳不过来。但他并不自怨自艾，也理解母亲在逼迫自己时言语中暗藏的无奈。既来之那便则安之，胆子小又如何呢？胆怯是人类最好的自我保护，淹死的那可都是会水的！
卑鄙无耻，臭不要脸？想必现在韩世壕肯定对自己充满了怨念吧？可你活该！被骗只能证明你的愚蠢！随你怎么去想！我就是不敢和你公平对决，就是要用这些下作手段。怎么样怎么样？你打我啊？打我你就犯规了！胆小的人也有自己专属的武器，我胆小我他妈很骄傲！
水流的阻力比预期的还要强，弗拉基游到距离最近的一名受难者旁边，将其放在空针松上，抱着空心木头重新开始返回安全区。他发觉韩世壕才堪堪掰开囚食藤，一脸无语的看他。
还不行动？弗拉基脑中蹦出了许多问号。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韩世壕放弃了，善于诡秘的人往往都会把其他人也往最坏了想。可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仁王引一招对自己有威胁，可在这种已经领先一人的情况下毫无意义。救援者距离岸边最近也有三十米的距离，只要韩世壕选择救人必然脱出射程。再有的可能就是资料中提及的“触凝”，但只要他不上岸不让韩世壕碰到他，这招也会被完美封死。
可就在弗拉基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韩世壕突然说话了，只有一句。
“太好了，原来你不是真的害怕。“
一向以卑鄙偷袭为武器的弗拉基愣了，看着满脸如释重负的韩世壕，他生平第一次……居然觉得有点愧疚。
但他马上重整心态，恶狠狠的大吼：“放弃吧傻大个！我已经比你领先一人了！空针松可是水上救援专用的！你就算用仁王|震当推进也不可能比我快！“
“哦！原来还有这个用法！”韩世壕把拳头锤在另一只手手心，“感谢你弗拉基同学，我又学到了一个新的技巧。”
“那还不快认输！别浪费我时间，这水臭死了！”弗拉基大吼。
“是啊是啊，我已经无计可施了。”韩世壕边说着边俯身，把一只手伸进水面，忽然抬头咧嘴一笑，“骗你的。”
话音未落，战况顷刻间逆转。
一条橙色光芒组成的“道路”以韩世壕的手为起点，宛如一条水中行进的灵蛇般飞速冲向了弗拉基，橙光所过之处水面瞬间凝固宛如坚冰。在水中后者完全避无可避，被橙光覆盖的刹那，弗拉基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弗拉基懵了，他试着活动身体。但被“冻”住的泥水坚固如牢，加之水中没有着力点，完全无法挣脱。
“你你……你‘硬化’了水？！”弗拉基猛地明白了过来。
“触凝，你们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韩世壕晃了晃手，“非生物都能硬化，不过极限范围只有20立方米。也没什么大碍，只硬化水的表面一层就能提高距离。你不好奇我一个土元素师为什么选择洪涝灾区吗？就是因为这个元技这种情况贼好用。”
“我不知道你们调查到了哪步，可我们班每天都在进步的啊。”他闲庭信步的沿着自己所制成的“道路”走到弗拉基身边，当着他的面抱走了空针松上原本属于他的受灾者。弗拉基气的险些喷血，却无计可施。
“本来不想这么用的，但不能致伤可以妨碍，这可是你说的。”韩世壕微笑着蹲下来直视只能露出脑袋的弗拉基，“不好意思，请你在这里，吮着手指看我表演吧。”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唯二输掉的人（2）
比起洪涝灾区的勾心斗角，火灾场景的战况要简单的太多了。
毕竟风浩耕和洪立，都不是多会算计的人。
场景设置在山中的密林，火场分为等面积的两处，熊熊燃烧的烈火席卷了一切。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碳渣被热浪卷上天空，在明亮的火光中旋转着飞舞。树木焚烧时吱呀的弯曲声清晰响亮，还不时混杂着受灾者已经相当虚弱的呼救声。
并不难理解，这种程度的大火中心必然十分缺氧。即便入口处距离火场有一小段距离，风浩耕和洪立以元素师的体质都会觉得呼吸稍稍困难。
换句话说，火灾场景还有一个时间限制的隐性条件，二人必须要赶在受灾者“死亡”之前完成任务。
所以他们的对话也相当简单。
“喂，肌肉佬，规则是‘两方各自有一名受灾者，先完成自己半场救援的人获胜’对吗？”
“俺不叫肌肉佬，俺叫洪立！”
“滚滚滚，别废话，赶紧说你选哪边？”
“俺娘说男左女右，俺是真汉子，左！”
“那滚吧，再见！”风浩耕径直走向右侧火场，轻羽在同一时间入手。
风浩耕笑的很自信，火灾救援这一个月来幽灵班众人绝对没有少练，其中表现最好的就是蓝波柔和他。究其原因只有一点他们拥有“灭火”的能力。
在万般救援场景中，火灾其实算是个异类。因为其他救援最侧重的是“救”，而唯独这里最注重的是“灭”。由于缺氧高温以及浓烟对于视线的遮挡，在茫茫大火中直接救援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对于卫吏而言，比起救人，熄灭危险源是更为稳妥的做法。
风浩耕最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救援种类，所以他会选择这个场景。说是比拼救援，但其实这场真正较量的是他与洪立灭火的速度，优先全灭火灾的人便是这场的胜者！
青芒芒的空气提炼在他周身凝聚成旋风，又逐步汇聚到轻羽之上。正当他准备一举结束战斗的时候，洪立的大嗓门突然传了过来。
“啊！青色！还有气流！风好梗同学你也是物质型风元素师！”
“谁他妈叫风好梗！”风浩耕转头怒视洪立，“你们不都拿到我们的资料了吗？装傻充愣？”
“俺记不住，字太多了！”洪立挠头，“你居然是风元素师，俺也一样啊！你有几种提炼物？”
风浩耕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蓄力。洪立见他不答便开始拍脑袋冥思苦想，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哈哈大笑。
“对了！俺想起来了，空气！只有一种！”洪立摆出一个健美造型，冲着风浩耕自豪的秀油亮亮的二头肌，“俺可是有四种哦，自学的，牛不牛？”
这话终于让风浩耕有了反应，他诧异的扭过头去看洪立，满脸的难以置信。
记得洪立在阳皓辉的感知中是三阶，三年级也就是入学三年，除去觉醒时自行学会的一个……这个肌肉佬三年内学会了三种提炼？
无论物质还是特性，每一种提炼都是需要海量的时间去理解物质本身的。除非是一直碰到心劫这种狗屎运，学习一种的时间都要按两到五年不等计算的。在洪立这个年纪能有两种成熟的提炼已是实属不易，除去脑筋发达到异常的阳皓辉和经历三次心劫的自家老哥，风浩耕至今还没在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找到提炼数超过两个的，大部分元素师终其一生也顶多三个而已。
你的学习能力和外貌严重不符啊！你这看起来都头脑发达的矮壮汉其实是个学霸？风浩耕默默回想着至今还没学会的可燃气和助燃气，心头被扎中了一刀。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风浩耕没好气的问。
“俺比你强呗！”洪立不好意思的挠头，用很爽朗的语气说着很气人的话，“俺看过你和耿……耿那啥打架的留像螺，还以为你很厉害的，真失望啊。”
“滚你娘的蛋！现在打一架？”风浩耕大吼。
“那不能那不能，致伤要出局的，风好梗同学你记忆力很差啊。”洪立连忙摆手，转身面对火场，“不能拖，赶紧赢了你吧，拖久了队长会骂人的。”
完全没有准备，洪立突然推掌！一记青芒芒的椭圆形气弹像炮弹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轰响面前燃烧的密林。
【物质提炼.氮气.转风炮】
总有这么一类人喜欢扮猪吃老虎，洪立就是如此。风浩耕猜的没错，外表憨厚的人不一定内心单纯。肌肉掩盖之下的是洪立机敏的大脑，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是
班里文化课最好的人。风浩耕的暴脾气哪怕只看留像螺也足以猜出一二，果不其然，只需微微挑衅便让洪立抢得了先机，他早在谈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悄悄完成了蓄力过程。
球状的氮气团在触碰到火焰的瞬间炸裂，随即横向炸开。颇为壮观的一幕发生，三阶的修为足够让洪立这个元技覆盖住面前三分之一的区域。燃烧所需的氧气被瞬间隔绝，火焰呈扩散状溃散。登时三分之一的火灾区域完全熄灭，只剩黑漆漆的枯枝伫立。
“如何？俺这一下能入风好梗同学法眼吗？”洪立嘴上谦虚，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自得。不过他也确实有自得的资本，火场的面积目测也要800平方米，一掌顿灭三分之一，洪立的硬性实力同样不弱。
下一发转风炮马上开始蓄力，如此大范围的物质提炼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趁着这个空当洪立特地瞥了一眼风浩耕。氮气对于灭火有着绝佳的优势，更何况他还有其他提炼留作后手。他蛮想看到风浩耕震惊的表情，对于扮猪吃老虎的人，最爽的便是欣赏自己猎物看到自己脱下猪皮露出獠牙的一瞬间。
但什么都没有，风浩耕拄着自己的羽扇，一脸观察弱智的表情。
“不就是灭燃气（氮气）嘛，还以为什么厉害的招式。”他顿了顿，又添了三个字，“就这个？”
就？
洪立一直傻憨憨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气恼，但马上挠头掩盖：“哎呀呀，确实确实。俺没啥大本事，全力也就这样了。说起来风好梗同学咱们真的很像啊，都是物质型还都是风元能。记得你在开幕式的时候看见川山先生特别激动呢，俺也很喜欢他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和他一样强的人。”
非常硬的套近乎，非常尬的演技，但洪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拙略的模仿他人爱好是非常引起反感的行为，这会让人有种**被侵略的破距感，尤其还是自己视若神明的偶像。距离下一次转风炮的释放已经快了，洪立再拖延一小会时间就能再一步扩大优势。
可风浩耕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他似是欣慰的说：“是吗是吗？原来你也喜欢川山先生，还想和他一样强呢……那你可赢不了我了。”
洪立微微一怔。
风浩耕没再多言，缓缓将轻羽别入侧腰，摆出标准的起手之势。
下一刹那，烈风压出。就在洪立的眼前，由风组成的墙壁拔地而起！
爆烈的青色风浪以无可抵挡的威势轰然扩散，火焰被风压暴力的驱散开来，刺耳的气爆声在瞬间压过了场景内所有声音。风浩耕前方的全部树木呈放射型倾倒，烧焦的断枝和树叶仿佛攒射的弹丸般激射升空！青色的风浪纵贯了整片密林，只有一扇，也只需一扇，整整200平方米的火场再没半点火星残留！
空气提炼中含有少量的氧，灭火效果远没有氮气出众，但风浩耕就是用着一力降十惠这种最笨的办法完成了任务……只要风够强，没有吹不灭的火！
洪立彻底傻了。
“你有四种提炼物，很厉害。不过听没听过一句话，我们班有个老婆娘总是说。”风浩耕甩甩手臂，“博学不如专精其一，本大爷只练空气提炼，可是练了整两年！”
“可是，救援呢？”洪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冷冷的笑，“风浩耕同学这可不是战斗，救援中你把元技使用到这个威力对于受灾者也会造成损伤！果然你只是个擅于战斗的白痴，你的受灾者说不定已经被你……”
密林中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浑身漆黑但毫发无伤的男孩跑了出来。这是风浩耕半场的演员，火势已灭自然没有不出来的道理。
“喏，你在说他吗？”风浩耕一脸不屑，“在打到他之前减弱那部分的威力不就好了吗？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肌肉佬你怎么学的四种提炼？”
“调整已释放出去的元技的威力？还是局部调控？这么精密的控制叫‘简单的问题’？”洪立再也顾不得扮傻了，惊呼出声。
“你练一个元技练两年，不难。”风浩耕淡淡的说，“而且这一个月基本就练这个了，为此可砸死了不少‘哭泣的小男孩‘。”
火太大怎么办？那就让风更大呗。会打到人怎么办？控制好不打到人就行了呗。
洪立感觉三观破碎了，这是什么样耿直的脑回路才能想出的解决办法？关键是还能做的到！
“只要努努力，都能办的到。”胜负已分，风浩耕懒洋洋的收回元武，掏着耳朵向出口走去。
“团队战里，我们不会输的。”背后传
来了洪立不甘的声音。
“你赢不了的，特别是我。”风浩耕停下了脚步，冲着洪立比出向下的大拇指，“你想和川山先生一样强对吗？不好意思，我想的可是比川山先生更强！”
……
蓝波柔与米哈尔同时穿越入口处的浓雾，映入眼帘的翠绿色让人神清气爽。
元斗台上方明亮的摇摇灯光洒在茂密的树盖上，在森林场景中映出一片浓荫，空气中浮动着植物特有的草腥味。除了一些外界的杂音，森林场景中保持着绝对的静谧，只有偶尔依稀几声深处传来的昆虫鸣叫声。
并没有受灾者的踪迹，因为相较于洪涝和火灾，这组的任务难度要更高一层他们需要自行搜寻受灾者，优先救援成功者获胜。
相应的，在现实中的森林救援同样是最让卫吏头疼的种类。
一般而言，在森林遇险多是无法逃脱也没办法联络外界的旅者。救援人员很难第一时间得知受灾者的位置，也没办法了解受灾者此时此刻的伤情。加之森林多是树木及高植被这种影响视野的障碍物，卫吏自身甚至都有迷路的可能。森林往往是所有救援类型中进度最缓慢的，受灾者的生存率也相对较低。
“蓝波柔同学好像是森精族的呢，这里可是你的主场啊。”米哈尔边说边走到距离最近的一棵树木旁边敲了敲，“嗯，不愧是高阶位元素师的提炼物，强度很高，看来没法直接砍断。”
“啊、啊啊，米哈尔同学，我确实是森精……不过我的家乡在耶尔之森，除了那里我基本没去过其他地区的森林了。”蓝波柔腼腆的低下头，“阶位越高提炼物越强的，毕竟卫首川山先生旗下的人员，肯定都很厉害啊。”
“原来如此，我是纯种的东元界人。听说耶尔之森绝景甲天元，犹胜我们那里的七元逆天都。若不是实在贫穷，我一直想造访看看呢。”米哈尔蹲在地上拨弄树根处一朵棕白相间的菌类，两眼放光，“这场景逼真啊，居然还有松茸！真想摘几株回去，一株都能卖上五六枚金币呢！”
“没、没有啦，都是传闻。神间美景落，我家还比不上的。”蓝波柔谦虚的说，“米哈尔同学，摘回去也卖不了。《归元法典》明令禁止买卖有市场物流价值的提炼物，就好像一个土元素师的提炼物是金子但不能作为货币使用，会扰乱市场的。”
“不看美景，看美人也好啊。听闻森精族多女子，皆是绝美。刚开始我还以为夸大，今日看到蓝波柔同学和叶若花同学可是真信了。”米哈尔说，“说来也巧，我就是物质型土元素师，正好会金提炼。年少无知的时候还真曾以假充真当钱花过，所幸没酿成大祸。”
蓝波柔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么直白的赞美，登时脸红到了耳尖。她刚要回几句客套话忽然一愣，轻声说：“那、那个，米哈尔同学，我突然发现咱们在同时聊两个话题唉。”
“哈哈哈，确实。”米哈尔爽朗的笑笑，“我平时习惯左右脑一起思考问题，考试都是两只手同时各写半边。聊天多少有点跳跃，还望你别介意。”
“很厉害啊！很聪明的人才能做到呢！说起来你很像我们班的一个人，他也是……”蓝波柔说着说着嘴角微微扬起，又说着说着止了声。
明明不该再想的，蓝波柔也明白。可看到既贪财又高智商的米哈尔，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阳皓辉。兼具这两个特点的人世上其实有很多，族中便有不少。但只要提起，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却总是那个男孩。
飞雪像他的冷静，春风像他的温柔，偶尔抬头遥望一眼暖阳，都像是缠绕在他身上的七色光芒。
因为遇到了他，便看什么都很像他。
不能再说了，蓝波柔并不担心观众席上的墨萌听到，距离足够远。可是她有着自己的分寸和坚守，不当做的哪怕无人在意也绝不会做。有些话就像那枚稍苦的可可果，自己品尝就知足了。
“怎么了？你要说谁？”米哈尔疑惑。
“没、没什么！”蓝波柔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倒是米哈尔同学要注意啊，用提炼物冒充真金可不对。虽然罪不大，但勿以恶小而为之啊。”
“都当卫吏了，肯定的。”米哈尔苦笑，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再说了……也没有那个值得我去做的人了。”
蓝波柔一向心细如发，她捕捉到了米哈尔神情上一瞬间的没落。观众席上突然响起了稍稍放大的嘘声，蓝波柔登时反应过来还在交流赛中，她们聊天的时间有点过长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唯二输掉的人（3）
“哈哈哈，赶紧开始吧。观众都等急了，再拖一会可能要被判定懈怠比赛了。”米哈尔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总之来一场精彩的比赛吧，我会尽全力的。”
“好的，你也加油。”
蓝波柔拘谨的回握了一下，二人各自绕到了森林场景两端进入深处。比赛的要点是谁能先发现受灾者并完成救援，自然不可能一起寻找。
米哈尔进入了森林不远处后，找到一棵树盖最密的树。确认了上方的观众席视线会被阻挡后，突然捂着脸蹲了下来，脸又红又烫，像是能榨出番茄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手好软！声音也超好听！我刚才没有什么唐突的举动吧？手上应该没汗吧？能给她留个好印象吧？”米哈尔盯着自己刚握过蓝波柔小手的右掌，愤愤的自言自语，“零班那帮人也不知道什么狗屎运，怎么我们这边就只有俩歪瓜裂枣。”
恐怕幽灵班所有人都想不到，米哈尔.蒙尼，赛肯德学宫战斗科三年级一班班长，交流赛队唯一的四阶元素师，队内唯一精神领袖兼队长……其实是个蛮纯情的小男生。
在拿到梦魂方面交换的留像螺后，就属米哈尔看“录像”看的最多。当然，作为队长他的第一目的肯定是分析对手能力，为团队制定战术。但班里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阳皓辉外，米哈尔看最多的就是蓝波柔出阵的画面……刚拿到对手资料时，米哈尔直接对这个温婉漂亮的森精妹子一见钟情。要不是洪立好心拦着，米哈尔看蓝波柔照片的时候险些把哈喇子滴上去。
所以他会选择森林场景，倒不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是他经过缜密计算后得出的结论。经过整整七天六十八种计算后，米哈尔分析出蓝波柔类似场景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在森林这种障碍物极多的地带，蓝波柔的烦恼丝可以提供她无视地形的机动力。在场景分工他发现自己猜对后，险些高兴的蹦起来。
米哈尔就是这么一个太过直接的人，对他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一定要尽全力去争取。当然同样的，讨厌就是讨厌，对于厌烦的人他也会无视所有礼节客套人际关系毫不留情的甩脸子，就像是因为某些原因结下了大梁子的莫诺。
漂亮的赢下比赛，给蓝波柔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最好能再对个螺！
在心中打定计划的米哈尔精神气完足的蹦起来，开始飞速的向着森林中的某处前进。并不需要大范围的搜索，因为他已经确认好了受灾者的位置。情报上的不足终究还是存在的，幽灵班众人并不清楚，米哈尔拥有着兵卒魄。先前那段稍显冗长的聊天并不只是为了和女神套套近乎，米哈尔在拖延时间感知场景中的一切。
纯情归纯情，本职工作米哈尔绝对没忘，他肩负着为校争光的重任。既然能分析出蓝波柔选择森林的可能，他自然也想过在森林中的制胜点。
蓝波柔的优势在于移动快，但还是要一步步搜索。毕竟森精没法使用魄力，但他作为人类族便不一样了。魄力这个种族优势没法掩盖，他确实是真聪明，在心中女神前一句谎话没有说，打从比赛开始他就已经将局势掌控在了手中。
树梢上垂下的藤条与坑洼的路面拖慢了些速度，但无伤大雅，想必现在蓝波柔还在苦苦寻觅，时间完全足够。土元素橙色的光芒在米哈尔手中凝聚，生成十几个瓦块大小灿金色的提炼物，纯金兼具柔软与坚韧的特性，金块提炼悬浮在他仿佛橡皮泥般变换着形状，最终化作了苦无形状。
【物质提炼.金.化金镖】
米哈尔在飞速奔跑中指挥着化金镖围绕自己旋转，较为脆弱的藤条和倒塌的断木被金镖切割的支离破碎。场景中的树木他无力破坏但一些强度不高的小植被可以，他在用元技打通道路争取着最快的时间。
四阶的身体机能不是盖的，米哈尔很快接近了目标地点。一路上他都没碰见过蓝波柔，行进的也很顺利，除了被某根丝状物绊了一下全无阻碍。大概是蛛丝，不过什么元素的提炼物可以是蛛丝？为什么没被化金镖切断？米哈尔耸耸肩也没在意，继续朝着目标进发。
全程还没有到一分钟，场外同时响起了掌声，恐怕是在为自己这么快速便找到目标的优异表现喝彩吧……米哈尔切开最后一根碍眼的藤条踏出最后一步。
受灾者就在前方！我赢了！
“啊，你来了啊米哈尔同学，好快啊。”正在为伤者检查伤势的蓝波柔抬起头微笑，设定中这场的受灾者大腿骨折，她很配合的用发丝和捡来的木片为演员固定着假断的腿。
“？？？？”
米哈尔现在的表情就是这四个大问号。
“实、实在很抱歉，我先到了一会。”蓝波柔看到米哈尔震惊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点头。
“不是，我，你……你怎么可能先找到啊，我用了魄的！”米哈尔说话都乱了。
“原来米哈尔同学会用魄力吗？好厉害，我们班也只有一个人学会了呢。”蓝波柔很真诚的说。
“啊呀，其实还好，不是多难学……不对！蓝波柔同学是森精对吧？不能用魄对吧？你是怎么确定位置的？”
“也没什么啦……很好找的。”蓝波柔捏起自己一根淡蓝色的发丝，“我的元技叫烦恼丝，是用水元素‘无形体’的特性改变头发的长度和强度，极限能延展好几公里。受灾者既然模拟实情，肯定会呼救的。只要把发丝分布在森林各处感觉震动就行啦，森林里这么静，人的呼喊声很明显的。”
米哈尔猛地想了起来，刚刚绊倒自己的蛛丝难道是……还有刚才的掌声，是给蓝波柔的！
“我
输了，心服口服。”米哈尔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蓝波柔同学对元技的应用真的出神入化。”
蓝波柔拘谨的笑了笑，继续进行着救援工作。现实中可不是找到受灾者就算获胜，在没有将人带离森林前都不算成功。这妹子一向认真，一直将自己代入真实的救援场景中。
“别害怕了，我来救你了。”蓝波柔做好了简易的夹板，轻柔的轻拍演员的大腿，“马上就带你离开，注意不要动这条腿哦，很快会有医护人员帮你治疗的。”
此刻的蓝波柔蹲在地上长发披散，像是一匹蓝色的绸缎包覆着她曲线姣好的身躯。她微笑着耐心劝慰受灾者不安的情绪，柔糯的声音刚刚入耳便让人不由得浑身放松。无暇的容颜透着圣洁的美，仿佛有着并不存在的光芒笼罩着她，似是天使的光环映出她白瓷般的肌肤。
米哈尔突然觉得口渴，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心中郁闷顿时荡然无存，只剩翻来覆去的一句话。
跟我结婚吧……
……
观众席上，墨萌和耿焱坐在第一排特等席位，带着帽子挡角的咿呀坐在墨萌腿上。这里是全部观众席视野最好的地带，以耿焱的特权要到这个位置并不难。
咿呀第一次来到如此人山人海的地方，刚开始有些怕生。不过比赛开始后的注意力就开始放在了场中，探着小脑袋扒着护栏全神贯注盯着阳皓辉的场景，灰色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墨萌把下巴搭在咿呀头上也是脸上紧绷，娘俩动作如出一辙。
“嫂子，紧张？”坐在旁边的耿焱低声询问。
“嗯，阳哥哥那个场景太缺德了。废墟里救人不就得了嘛，非要整些花活。”墨萌的两腿一直不安的抖动，不过幅度很小，没影响到咿呀。
“安心啦嫂子，阳兄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耿焱颇为感慨的说，“你不知道，这里是我和阳兄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入学考，我和阳兄是对手，当时也觉得他输定了，后来啪啪打脸。”
“哦？发生了什么？”墨萌奇怪。
耿焱刚要实话实说，突然发觉不怎么好讲解。那时候他可是亲手把阳皓辉揍的满身是伤，阳皓辉在学宫第一场大手术他就是罪魁祸首，这要跟墨萌说出来……
“阳兄用出神行，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揍躺下了。嫂子你是没在现场，阳兄那攻击那步伐那英姿，啧啧啧……我要是个女孩当场嫁给他！”耿焱果断反向吹牛。
“可这次不是战斗了啊，我也是职业卫吏小焱。”墨萌听的一乐，又马上苦笑，“救援自杀者最重要的你肯定也学过，是沟通。以阳哥哥的性格……”
“放心嫂子，我打包票没事。”耿焱拍着胸脯，“咱们静等阳兄凯旋就好。”
如果阳皓辉在场，大概会苦笑着说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废墟场景中的真实情况远不如耿焱想的顺利，他已经傻站在原地五分多钟了。
交流赛毕竟是对外公开的，除了推广自家学生的首要目的，一些增加可观性小小变动在所难免。双方学宫并没透露出比赛的具体内容，自然也不会说五个场景中会安排一个特殊情况。
阳皓辉运气一直“很好”，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心中不时传来焦急和担忧的情绪，阳皓辉明白应该是咿呀看到了自己，通过心灵感应感知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仰望着破旧钟楼上那个正哭泣的演员，心中把制定规则的人从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现在的他用四个字便足以概括，无计可施。
救援种类是自杀，废墟不过是个单纯的布景。就像墨萌说的，解救轻生者最重要的就是沟通疏导，偏偏他又是班里最少言寡语的人，没有之一。
要是按照正常情况其实解决方法有很多，无论轻生者以何种姿势跳楼以他的速度都有自信接的住，普通人体重带起的那点冲击力对元素师的身体完全不成问题。可问题是比赛绝对考虑了这种情况，他和莫诺都有能力接住跳楼者，那还有什么比的意思？想必规则中的隐性条件就是演员在跳下钟楼的一瞬间即为判负，他先前五分钟不断的尝试印证了这个猜想。只要他靠近到某一特定距离，演员的情绪便会立刻激动起来毫不犹豫的起身。这个距离之外随便他怎么活动都只是哭泣，俨然告诉了二人只能通过聊天解决问题。
“我好惨啊！真的好惨啊！”披头散发神似贞子的女演员双腿悬出钟楼顶端，撕心裂肺的哭泣，“爸爸妈妈都在地震中死掉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赫尔戈也离我而去了，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狐狸精！现在我又患了痨病，家中的积蓄都被掏干了。没人要我了，谁都不在乎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赫尔戈是故事设定中女演员的男朋友，一个与她未婚生子又婚后出轨的人渣典范。女演员声情并茂的为莫诺与阳皓辉科普自己的人设，毕竟自杀也需要个理由。沟通的前提就是需要了解轻生者的内心，她正在为二人的安慰话语提供素材。
女演员名叫艾琳.德勒，隶属于川山旗下的戏剧事务所。那里的演员培训的自然不是舞台上表演的内容，他们是一群专职扮演受灾者以供卫吏新人练手的团体。
艾琳科班出身，大学宫上的就是演员专业。那时候她就是戏剧团的台柱子，不然也不会接到这个特殊场景的任务。她一直自信自己的身材容貌和演技，处理这么个小场景完全是手到擒来。可情况有点出乎意料，那个淡黄发色的女孩开场一分钟左右就走进了旁边的居民楼废墟中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知在搞什么名堂。那个男孩更奇葩，自己在这哭天抢地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聋拉着死鱼眼瞧自己，也不知道在
想什么。
但专业演员的素养就是要处变不惊，工作经验丰富的艾琳保持着平常心本分的走着流程。反正如果他们两人继续保持这样自己就直接跳楼结束比赛，也算提前下班。
“连你们也不在乎我！连你们都这样！”艾琳用台词委婉的提醒二人救援任务，“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爱我了！我现在就跳下去！爸爸妈妈，我现在就去找你们！”
轻生者最需要的就是关注感哦新兵们，把人放在钟楼上置之不理可是大忌……艾琳边哭边偷眼瞧阳皓辉，暗自琢磨时间也差不多了，是该开始救援行动了。这个男孩看着挺乖的，会说什么暖心的话语呢？
她缓缓起身施加压力，阳皓辉这才终于动了，说出了比赛开始后的第一句话。
“谁写的剧本啊？也太烂了。”
大风大浪见过无数卫吏新人的艾琳，在这句话中懵了。合着这男孩一直没想救援？难道他刚才沉默是在考虑我的剧本？
“想吐槽的点有点多，您稍等。”阳皓辉捂着额头伸出一只手暂停，许久才说，“我这真心入不了戏啊，您这台词逻辑漏洞也太多了。先是您父母双亡和男友变心之间没写清楚时间，如果父母双亡已久找的赫尔戈，那会都没跳楼就为了后来一个负心汉自杀？要是父母死后没多久找的男朋友倒可以理解，可是父母刚死就找对象是不是有些太没心没肺了？人设这就崩了啊！再来是您那个病，天元界唉姐姐，治疗型木元素师不是吃干饭的，有的是能治病的元技。当然您最后补充的没钱圆回了些逻辑，不过故事发展太滥俗！完全是为了惨而惨，情节发展一点都不饱满！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我在学宫里就是戏剧团的，干编剧。”
“额，额……”艾琳“额”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不是……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就跳咯，我马上跳下去了！”
“我说完您再跳，憋了好久了。”阳皓辉挥手打断，神色认真，“您这剧本首先要完善下时间线，人物性格也要补充一下。最关键的是真实感，您惨没问题，但总要有个起承转合对不对？比如您是个纯真善良不经世事的大小姐，父母双亡也没有让您丧失生活的信心。您在家中还有积蓄的时候认识了赫尔戈，被赫尔戈欺骗说是要投资什么项目，需要您的支持。可其实是拿着您给的钱背地里养情妇，这样您家道中落的情节是不是就丰满了？被骗尽钱财后真相暴露，赫尔戈的情妇还是您的闺蜜！您受到双重打击后难以承受这才积郁成疾，您看您的疾病这样也有理有据了，惨的不会那么生硬。总之我个人认为，写剧本最重要的就是细节，真实感是一切文学作品的支柱。”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还有演技啊，伤心不是靠哭就行了的。还要有肢体动作，比如抓头发，挠脸等等……总之要多方位的表达人物内心。说起来您的长相倒是比较适合这种角色，面相里颧骨偏高是凶相……”
“老娘这是妆！病容妆！老娘上大学宫的时候是全校有数的美女！”艾琳拨开自己满头乱发大吼，剧本烂那是编剧的问题，演技她可不能接受批评。
场外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笑声，艾琳在圈内还是蛮有名的受灾演员，这还是见她第一次被气的连工作都忘了。川山的声音适时响起：“演戏方面的探讨还请二人下场后交流，请不要做出与比赛无关的行为，再有下次直接判负。”
上司发话艾琳连忙收敛，变脸之快让人感慨不愧是专业演员。从气到大叫到重新哭哭啼啼不到半秒，还很谦虚的接纳了阳皓辉增加肢体语言的建议。阳皓辉摇头，实在不是他轻视比赛，可他是个很注重逻辑的人，这场救援赛实在太跳戏了。
“那个……您别在意。”阳皓辉努力带入情绪。
“家里人都死了！一句别在意就完了吗？！”
阳皓辉实在不会劝人，憋了好久才说：“您得这么想，您全家都死了就您没死……很厉害啊！”
艾琳险些被口水呛死，但勉强算是句人话，她也就顺着往下接了：“那个王八蛋呢？卷了我的钱要了我的人就跑了！为了那个混蛋我独自分的娩，那时候他在和别的女人鬼混！”
别突然加戏啊，你是戏精吗……阳皓辉又是憋了好久：“别为人渣伤心了，说不定下个找的还不如他呢……虽然您死了全家被人出轨没钱还有病，但别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啊！”
“我……我操……我现在就跳下去！！”
“别别别……我再想想怎么说。”
“快说！”
“嗯……嗯……您别光顾着自己，也为关心你的人考虑一下啊！”
“关心我的人早就死光了！”
“我不是说那些倒霉的家伙，是清洁工……扫地很麻烦的。”
这孩子没救了啊！艾琳差点疯了。这是救援任务对吧？对吧！你是羲合神派来收人命的才对吧？生怕我死的不够快对吧？你干脆上来得了！推我一把我绝对不反抗！
观众席中一众见惯了各种新人的老前辈卫吏们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见过不敢说话的，见过生怕说错话的，也见过口舌生花能言善辩的，但把演员劝到快撑不住的还是第一个。川山适时响起的第二次警告“请不要对演员人身攻击”更是让场中欢乐的气氛发酵起来，记忆中这位沉默寡言的卫首大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多话。
耿焱抱着胸苦笑着摇头，回忆起阳皓辉那句郑重的“你不是傻逼”，着实跟艾琳感同身受。相处这么久了，他明白阳皓辉真的只是就事论事毫无恶意，可还是深深同情场中这位太过敬业的女演员。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唯二输掉的人（4）
可太过敬业的女演员艾琳同志实在是绷不住了，她能撑到现在完全是感谢阳皓辉先前那番不合时宜却对她很有帮助的话，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演戏，估计正常人早就纵身一跃了。她慢悠悠的站起身，完全屏蔽掉阳皓辉一切话语。该跳了……妈的再不跳老娘就真想跳楼了！
阳皓辉眼见情况不对也着急了，可又不能靠近。他自认说的没问题啊，都是很客观很正能量的话啊！这人演的心理有点太脆弱了啊！
事已至此阳皓辉也懒得想什么方法了，只好采取最终手段。这招其实一开始就想用，但救援方式有些太过硬核一直没下定决心。这里是废墟场景，碎石块极多，他刚刚测试距离时就已经挑好了一个位置。他把手背到身后脚跟一弹，一块小石子悄无声息落入掌心，眼神直勾勾的瞄准艾琳的额头。
沟通着实不是他擅长的领域，那把领域转换到他擅长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能靠近但不代表不能扔东西过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人晕了不就不会跳楼了吗？就好像网上流传很火的俄罗斯警探解救人质的方法……解决掉人质不就行了吗。
注意力度不能把人打下去，要正好击晕让她摔倒在钟楼顶部。尽量打在眉梢，那里神经节多最容易制昏，要小心别把脑袋打穿……阳皓辉心中默默的修正弹道，对于一个天天射激光的光元素师来说并不难计算。
艾琳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钟楼，机会就在她双脚跳起的瞬间！
“我说啊学弟，我才不在一会你就能把情况搞到这么糟，真不知道该夸你什么好。”二人正剑拔弩张之时，莫诺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他回头的片刻手上的石子被莫诺顺走扔掉，莫诺用手指敲打嘴唇说：“好孩子不能干坏事哦，现实中这么救援是要遭投诉的。”
“你干嘛去了？”阳皓辉看着莫诺，这姑娘出去前后五分钟左右，手里多了个陶罐子。
“救人准备啊。”莫诺嘻嘻的笑，“看来你不擅长这种救援吧，没关系，看学姐给你做个示范！”
“你要干什么？”艾琳现在神经很过敏，生怕这返回的姑娘也是个脑回路异常的货。
“姐姐你别紧张，这么好看的脸气歪了可不好。”莫诺笑容甜润声音轻柔，“刚才的话我也听到了，姐姐确实过的好不容易啊。我还只是个孩子，没法感同身受。可是我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帮助你，相信自己，你很重要！绝不是没有人关心你！总之有什么话，先坐下说好吗？我不靠近，会好好听的。”
非常标准的劝说流程，适度的认可和夸奖，既没有过多评论也没有将一些类似“生命很美好的”这种正能量价值观强加于人。人会有轻生念头最关键的两点便是“不被需要”和“无人倾听”，自我价值在现实中被一再打压殆尽，心中积郁的情绪无从发泄直到极限才最终导致了恶果。很多卫吏新手会错误的认为“说”是救援自杀者的关键，而实际上“听”要重要的多。
艾琳心中泪流满面，感慨总算是来了个正常人。当即调整心情进入状态，慢慢回复坐姿开始哭诉自己的过往。阳皓辉诧异的看向安静聆听的莫诺，深感其专业性的强大。说起来莫诺好像也确实是个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场面重新稳定了下来。
“确实很可恶呢，姐姐你能坚持下来真的好棒的。”莫诺以哄孩子的口吻说着，掏了掏手中的瓷罐，拿出一块热腾腾的面包，“说了这么久姐姐大概饿了吧，要不要吃？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块，很香的。”
高招啊！饱腹感是最能带给人幸福的感觉，对于这种类型的救援是相当具有帮助的。阳皓辉忽然明白了莫诺开场跑进居民楼的用意，既然完全还原场景，居民楼里哪怕是废墟之中肯定会剩下些日用的食材。
艾琳很是带入人物情绪的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吃饱了才有力气嘛。”莫诺笑的很暖，像是一束阳光。
“那你不许过来。”
“嗯嗯，我就站在这里。”莫诺点头。
湛然的橙光于手中凝聚，最终化成了一小块质地偏硬的棕红色泥块。阳皓辉马上认出了提炼物，很熟悉，是陶泥。物质型土元素师的提炼无非砂土矿石这些大地中埋藏的土类物质，陶泥是其中之一。
莫诺把陶泥提炼捏成一个叶片状的小舟，载着那块面包腾空而起。提炼物是元素师可以控制移动的，陶泥不像浮游岩一样，没有漂浮性质，但托起一块面包的重量绰绰有余。卫吏救援的最大依仗终究还是元技，这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优势。面包送到艾琳手中后莫诺立刻取消了提炼，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歪脑筋。
“谢谢。”艾琳发自真心的说，她这个场景时间已经拖的有点久了，是真有点饿。
“姐姐你快吃吧，吃饱了心情才会好啊。”莫诺背着手笑。
“您很厉害，学姐。”艾琳小口小口啃面包的时间，阳皓辉说。
“认输了？”莫诺眯起一只眼。
“不，我在想办法。”阳皓辉扭头看她。
这并不是玩笑话，比赛终究还是比赛，一直让莫诺掌握着主动权绝对不行。又一块小石子悄无声息的入手，现在没时间纠结是否会被投诉，坐以待毙只是慢性死亡。他在等艾琳吃完面包与莫诺开始继续交谈的瞬间，那时莫诺的注意力肯定会放在艾琳身上，来不及阻拦自己打出的石子。
“确实是，你可不是个会放弃的人，也是我们一致认为危险性最高的对手。”莫诺点头，突然意味不明的微笑，“所以我不准备给你想出主意的时间了。”
话音刚落，莫诺突然将手从背后甩出，像是忍者掷出腰间的柳叶刀，她先前负手就是在制造提炼物。阳皓辉完全没想到占据主动的莫诺会突然朝自己出手，一小块陶泥正中面门。他连忙开始撕扯，但提炼出的陶泥远比现实中的物质黏性更强，一时间他的视野便被剥夺了。
“我可没打伤你哦，不犯规。”黑暗之中，他听到莫诺含笑着说，“小学弟，学姐给你变个戏法。”
紧接着是轻而短促的拍击声，不过二十几秒，阳皓辉以最快的速度撕开糊脸的泥巴后，突然茫然了。因为他看到了莫诺身边站着的人……叼着半根面包，同样神色迷茫的艾琳。
阳皓辉输了。
……
五方场景的救援赛同时进行也几乎同时结束，对于观众而言比赛属实精彩。双方学宫的学生并没使用太多的元技，却都能很巧妙的运用起来达成救援的最终目标，互相之间心理上的博弈也可圈可点。但对于学宫内部而言，尤其是梦魂方面，结果相当出乎意料。
3比2，幽灵班并没做到预期中的碾压。
除去阳皓辉外，还有一人输掉了救援赛，是叶若花。
藤花是三阶特性型木元素师，同样是队内的治疗人员。作为同类型元素师的叶若花很凑巧的与她碰到了一起，场景是山崩。由于这个巧合，学宫方面略微调整了细则，剔除了寻找过程简化为优先治疗并将伤员带到安全区的人即为获胜。反正现实中
救援人员的第一要务就是治疗，这个规则改动并不让人费解。
所以叶若花输了，因为单纯比拼治疗能力。
没有任何意外或是奇计，叶若花治疗的速度比不上藤花，搬运伤员的体能也弱上半分。在她结束第四人的治疗时藤花结束了任务，就这么简单的输掉了。走出场景时叶若花垂着头，眼中没有半点高光，任谁搭话都恍若未闻。她从来是个乐观到有点傻的姑娘，此刻却苍白的像个干瘪的纸人。
“姐姐，我们都没有轻敌。赛肯德也很强，只是这样而已。”最终也只有蓝波柔的话让叶若花听进去了一些，“别自责了，下场赢回来就好。”
叶若花眼中一片空白，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的赛肯德倒是精神大振，他们都笑着向主席台上兴奋到手舞足蹈的西鲁伯特挥手。其实上至校长下至他们，对这次的交流赛心里都是很没底的。
对方是零班，是天下第一学宫的学生，是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挑战的强敌！但哪又如何？谁还不是励志成为职业卫吏的有志青年？只是多输一场而已，现在千机的话我们有资格还回去……你们很强，但我们也不弱的！
“队长，蓝眷眷的通讯螺要到了吗？没要到的话可以给你我的哟。”功臣藤花心情最好，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
“去去去，聊正事！”米哈尔脸上一红，咳嗽两声，“大家表现得都很好，我作为队长却没能带头取胜，很对不起。”
“是真赢不了还是不舍得啊？”洪立笑。
“嘴欠，大是大非上我含糊过吗？”米哈尔无奈摇头，“你们应该也体会到一些了，对方的单兵实力远比我们强，下场团队战硬碰硬很吃亏。”
“狸猫换太子？”弗拉基问。
“照计划执行，‘模子’可以在开场时准备。”米哈尔看向莫诺，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别以为你赢了那个姓阳的废物就能沾沾自喜，别指望我们感谢你也别动歪脑筋。先前说过的输了也无所谓我现在收回，大家都很努力的拼搏到了现在。给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是敢掉链子……你知道后果。“
莫诺看着米哈尔扎人的目光，眼中闪过一瞬的委屈和无奈，无声的点了点头。
学宫方给予了两队十五分钟的休整时间，负责暖场的依旧是那群穿着短裙的美女学姐们。待到休息时间结束，两队人马和川山重新登台，川山朗声说：“很感谢两方学宫成员的努力，为我们带来了如此精彩的比赛。下一场为团队战，现在随即选择场地。”
交流赛的内容涉及职业的领域，自然不会像入学考那样在空无一物的元斗台上决斗。元素师使用的是自然中的元素作为自己的力量，环境对于战斗的影响非常大。
随机选择的方式是很古板的抽签，五方场景不是白做的，战斗场地就是在其中选择一个。为保绝对公平，川山亲自抽选，结果是森林。
伴随着场地的确认，其余四个场景化作漫天光点消失，同时脚下巨震。机括运转的齿轮咔咔作响，九个元斗台依次开始拆解聚拢，向两队脚下的元斗台靠近。不稍片刻，十个依靠通道连接的元斗台便化成了一整块直径十公里的圆形地面。
与此同时森林场景飞速的扩大起来，几秒之间变化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巨大森林。不比救援，团队战总共要容纳十个学院，场地面积也要相应变化。
双方人马被带到了森林场地的两端，负责带路的工作人员下发给每人一枚红色的工会徽章和一个螺丝大小的月牙形银色小海螺。阳皓辉看着眼熟，听工作人员科普才知道这是“入耳式通讯螺”，任务中卫吏最常用的沟通手段，同一个通讯螺所生的幼崽经过特殊方式培育便可直接通话……说简单点，天元界的蓝牙耳机。
“规则想必各位同学已经提前知道了，现在补充几点。首先是对战过程不可恶意杀伤，不许脱离场地边界，一方团灭即为失败。击昏，认输，徽章破损皆视为出局。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双方有任何一人穿过对方‘出口’则全队获胜，请务必注意。”
抵达目的地后，工作人员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幽灵班众人面前伫立着一扇门，直通休息室。在一片茫茫树海中看到门后却是很现代化的房间着实让人有些违和，但不妨碍众人理解到这就是所谓的出口。大家一齐将徽章佩戴在左胸，身着卷袖袍配上工会徽章。虽然徽章并没有始继意义，但看上去他们五人已经有了几分职业卫吏的气质。
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准备时间，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讨战术。
“阳皓辉，你怎么看？”韩世壕问，动脑子的事情自然要落在阳皓辉这个军师头上。
“没什么看法，野外版的入学考罢了。”阳皓辉说，“咱们稳赢。”
“反了吧厨子，你没这么肯定过一件事啊。”风浩耕笑着说，“这种台词不一般都是我说吗，你别抢我人设啊。”
“我实话实说而已，咱们优势太大了。”阳皓辉知道他是暗中调侃自己的救援赛，也不搭腔，“对方的实力差不多摸了三成，再加上我之前的感知。除了米哈尔四阶其余人都是三阶，而我们有蓝波柔和柱哥两个四阶，赛肯德的硬性实力是绝对弱于我们的。失去了元技不明的优势，如果正面对决，他们不可能赢。”
“其次是索敌能力，米哈尔有兵卒魄，在森林这种能见度低的场地有绝佳的优势。”阳皓辉又说。
“但你也有，而且比他强的多。”蓝波柔说。
“对，这是实力外的第二点优势。我的情报可是‘造假’的，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个雷元素师。帝皇魄的情报校长肯定没透露，这样索敌这点我们也赢了。”
“这么一听，感觉那帮傻子好惨。”风浩耕笑。
“还有更惨的，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赢只能靠着‘出口’这条规则，但这条路也走不通的。”阳皓辉说，“只要让蓝波柔将烦恼丝像蛛网一样分布在出口，对方就连靠近都很困难。再加上柱哥的仁王引，基本不可能有人突破的了防线。”
“打不过，出口还到不了……”韩世壕沉思了一会也点头，“咱们只要小心战斗中不要伤到徽章就可以了对吧。”
“嗯，总结一下。像刚才说的，蓝波柔和柱哥负责把守出口。风浩耕和我当先锋探路，咱俩机动力最强，要打要逃都很快。赛肯德那边如果要进攻肯定会分出人手，我会找机会用神行直接冲过他们的出口，你帮我用风压从旁支援，至于叶若花……”阳皓辉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微微犯愁。
叶若花抱着膝盖把脸埋的很低，浑身都在散发着伤心难过的丧气劲，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叶若花还能否算作战力。
“我没事，你说吧。”叶若花总算是还在听，低低的说。
“别在意，我也输了。”阳皓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本来的想法，“你跟我们走，我们是前线最需要治疗，把手出口两个人够了。风浩耕麻烦你背着她跑吧，叶若花的体重应该不成负担。”
“背她？我怕砧板搁着腰……”风浩耕
马上摆出不乐意的态度，可看着一言不发把头埋得更低得叶若花，啧了一声，点头勉强默认了。
“请双方学员准备，比赛开始！”川山的声音从高空传来。
“布阵吧，我现在开始感知。”阳皓辉扶着膝盖起身，刚要释放帝皇魄突然想起了什么，“蓝波柔，柱哥，你们要格外小心一个人。”
“是谁？”正在操|弄发丝的蓝波柔一愣。
“莫诺.斯尔达，那个人有些奇怪。”阳皓辉说，“救援赛上我没能看清她做了什么，但她把距离少说一百米的女演员救下钟楼只用了不到二十秒。也许她有什么没展示的具有特殊能力的提炼物，要小心。”
风浩耕背着叶若花，忽然凝眉瞪目。
“莫诺，那个黄发的女孩。”阳皓辉以为他记不得人了，风浩耕一向傲气，对于自己不认可的人从来不会特别记住。
“我知道。”风浩耕楞楞的伸出手指指向阳皓辉身后，“你是在说她吗？”
阳皓辉一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映入眼帘，不远处的地方，莫诺手脚并用的以树枝为起落点，正朝他们这边飞速跳跃而来，神似刺客电影中那些飞檐走壁的女忍者。淡黄色的发丝随风起落，一如她脚下晃动的树枝。她的动作轻盈如山中灵猴，速度之快仅仅几秒便已经掠行近十几米远。
更关键的是，莫诺周围空无一人……她居然在比赛刚开始就只身杀入敌阵！
疯了吗？所有人都在瞬间大脑宕机。而且这也太快了，对方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们的位置的？好一记兵行险招，赛肯德用一次超乎常理的突袭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进攻，别让她靠近！”阳皓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冲着身后伙伴大喊。
事情很明显不对，正常情况下对方应该至少派出两名探路或进攻的人员。赛肯德好歹也是第二学宫，绝不可能有贸然行事的傻子。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莫诺确实具有某种可以颠覆战局的能力。
但所幸风浩耕发现及时，无论哪种元技都有其极限射程或者使用条件。只要将莫诺逼出危险距离，计划依然可以稳步实施。蓝波柔与风浩耕同时凝聚元能，一蓝一青两色光芒交相辉映。水刀和烈风压是他们队中攻击距离最远的元技，哪个都能对莫诺造成威胁。
可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在二人出手的前一瞬间。叶若花突然蹬住风浩耕的背部起跳，正面迎向了逼近来的莫诺。
“破砧板！回来！黄毛的能力还未知！”风浩耕探手去抓，却终是慢了一步。
“我能赢！”叶若花凶狠的大吼，“我会证明自己的！我要说到做到！！”
她扬起了左手，湛然绿光如匹练般凝稠。花骨镖出现，体积随着绿光的注入开始飞速膨胀起来。3米，10米，直至最后的30米……这根本不是飞镖，简直就是加长版的螺旋桨机翼！
【特性提炼.生长.花骨曼飞】
以“生长”演化的特性型元技，班里的人都知道叶若花这个只能使用一次的压箱元技，却从不知道这招已经进化到了这般境地。叶若花的气息仍然很稳定，体积的增幅效果也远超以往。她在何时已经克服了体力不足的弱点了？倾注在如此巨大的花骨镖中的除了木元能，又有多少日夜的努力和心血？
叶若花抓住花骨的末端，扭转腰肢发力掷出！花骨在高速旋转中化作一扇巨大的圆形轮锯，连米哈尔都没有把握破坏的树木提炼在元技卷起的风啸声应声开裂，稍细些的枝桠更是直接被切割开来，断面光滑如镜。
这是无从躲避的一击！花骨横向飞来，宽广的辐射范围让莫诺只有跳下树枝纵向躲避，但蓝波柔已经对准了莫诺的落脚点比出水刀的手势。无论选择硬抗还是躲闪她都难逃重伤，这个看似冒失的学姐只一步就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真强，真难想象叶若花同学居然是治疗的角色。”面对如此绝境，莫诺只是吹了声口哨，“可惜了，你帮了倒忙呢，学姐教教你吧……负责治疗的元素师如果落单，会是什么下场！”
花骨临面的前一刻，橙光在莫诺手中炸开！
大块大块的陶泥提炼物从橙光中凝结出来，居然在半次呼吸中变化成了一个莫诺自身的等身人偶。陶制人偶在莫诺的操控下飞速落地然后拔升，以一个转角极大的“v”型绕过了花骨的切割，瞬间飞到了叶若花面前。
叶若花下意识就要出拳击碎人偶，可只是眨眼间，就当着自己的面，人偶居然完全没有征兆的变成了莫诺本人！叶若花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蓄势一击是如何被避开的，简直如同鬼魅一般！莫诺变拳为掌抓向叶若花的额头，叶若花没有将花骨唤回重新使用元技的时间了，她离队友太远离莫诺太近，队友没法给她支援，任何攻击都会牵连到她。
真正跳入绝境的不是莫诺，而是叶若花自己……她的冲动葬送了队伍原本完美的计划！
在她的视线即将被莫诺掌心的阴影完全吞没之时，一道折电般高速的身影撞开了她，代替她被莫诺抓住了……只有阳皓辉才能达到这种速度。但莫诺没有攻击，只是在他的头顶放上了一根自己淡黄色的发丝。
“抱歉咯小学弟，虽然叶若花同学也是目标之一啦。”莫诺微笑着轻拍手掌，“但你才一直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这句话后，阳皓辉从原地消失了。
双方大本营处，最为光怪陆离的事情同时发生。
没有任何过程，阳皓辉突兀的出现在了赛肯德的出口位置，周身四位留守本营的学员似乎已经猜到了这点，围住阳皓辉冷冷的笑。而在梦魂学宫这边，一尊阳皓辉的等身人偶从空中坠落，摔碎成一地陶渣。
但没有人在意这太过诡异的事情，幽灵班所有人抬头仰望着悬浮于空的莫诺，眼中一片茫然。
这时的莫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两根尖端椭圆的触须深处额头，淡黄色的短发逐渐生长至长及腰间。她抬手抹掉双眼上两枚墨晶所制的小型镜片，露出一对瞳孔为网格状的复瞳，两对表面刻有箭头花纹的蝉翼般的透明薄翅在她背后掀起白袍弹出，以每秒几百次的高频率扇动着，就好像……昆虫的翅膀！
“妈的，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想起这两个字。”风浩耕喃喃的说，“元妖！”
莫诺.斯尔达的真面目彻底曝光，西鲁伯特两张底牌中的第一个虫族元妖！
“以一敌四吗？”韩世壕虎目微冷。
“怎么可能，学姐可不擅长战斗。”莫诺抿嘴笑笑。
橙光湛然，巨量的陶泥生成，在莫诺的操控中变化成了数十个自己的等身人偶。她向着地面挥手，人偶们仿佛得令冲锋的士兵般向着出口周边的地区飞落，如同一场陶泥的暴雨！
<>“学姐只是想跟你们玩个捉迷藏罢了。”莫诺抚摸着手旁悬浮着的人偶之一，话中含笑却又语气幽然，“玩一个……学弟先被干掉，还是你们先抓到我的捉迷藏！”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一个人的团战（1）
对于元素师来说，元妖永远是最让人头疼的敌人。
原因有很多，因其比肩人类的智慧，因其野兽般强韧的身躯，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元妖可以完全没有副作用的使用每个元素师都梦寐以求的诡秘能力血授。
这种只能沿由血脉传承的能力是兽类抗衡人类最大的基石，不会产生使用元能时的光芒，更没有提炼方式可以作为判断血授效果的依据。每一种元妖种族的血授皆是独一无二，且效果毫无规律可循的诡秘能力。只要使用得当，完全具有顷刻间扭转战局的力量。
比如现在。
阳皓辉孤身陷入敌阵，四处环顾。
米哈尔，洪立，弗拉基，藤花，四人呈包夹之势围住了他的所有退路，显然已经在他的落脚点等候许久。泛着盈盈橙光的黑色棍状物交织成网，将赛肯德的大本营密不透风的笼罩在内，如同一只巨大的鸟笼。大概是铁，土元能提炼物，应该是出自米哈尔的手笔。阳皓辉明白自己被困住了，无天无地，所谓身陷囹圄也不过如此。
除此之外，笼中还剩的便是五六个莫诺自己的等身人偶，外加一个自己身边叶若花的人偶，每个陶制人偶的后颈上都插着一根黄色的发丝。
阳皓辉最初还有着太多的疑问，比如莫诺救出艾琳的方法，比如莫诺只身杀来的原因。但现在已经亲身中招，一切便已经有了答案。那块面包上应该缠着莫诺自己的头发丝，安慰情绪不过是表面目的。莫诺应该是在寻找食物的时候在废墟中做好了艾琳的等身人偶，为的就是凑齐发动名为“置位”血授的两个条件毛发接触和交换物体积大致相等。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无论双方身在何处都会瞬间交换位置。
同时他也在脑内的《元兽百科》中搜索到了相关的信息，拥有“置位”血授的元兽名为箭头蝶，胸前带有绒毛，体型多在10到15厘米不等，因其虫翅上有着相对的箭头纹路得名。是一种昆虫元兽，也是莫诺的种族。
作为生物链最底端的昆虫种，箭头蝶的食物却是天敌鹰类元兽的幼崽。由于昆虫的身体天生难以与哺乳类抗衡，箭头蝶在环境衍化中逐渐学会了相当特殊的捕猎技巧。雄虫在出猎期间会先行确认目标，并以虫类的复眼观察幼鸟的体积。找到机会成年鹰外出的机会贴上绒毛后回巢，并通过触须传递雌虫信息素。雌虫会寻找两块与猎物体积大致相等的石块，一块埋入地下，一块放置地上。再然后雄虫发动置位，作为猎物的幼崽便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拖入地下窒息身亡。紧接着再与地表的石块交换，便可在完全不发生一次战斗的情况下捕获完成。
自然环境的优胜略汰是对于物种最好的筛查，也是促成箭头蝶这番堪称鬼斧神工般捕猎技巧的催化剂。但也因其捕猎方式太过复杂，箭头蝶的捕猎效率并不高。哪怕是力量远胜同类生物的元兽，无论是交换物的搬运还是对坑杀地洞的准备对于体型过小的箭头蝶终究不是可以轻易做到的。这也导致了箭头蝶这个元兽种族数量的稀少，更别提该族的元妖。
赛肯德学宫居然挖到了莫诺这么一块宝，拥有置位血授，且有着随时可以制造交换物，与之能力最搭的陶泥提炼，能够充分利用自己血授的聪明脑筋……阳皓辉电光火石般理清了思路，深深感慨赛肯德此次准备的充分。想必他们也明白硬碰硬不是对手，于是以莫诺的血授作为核心制定了类似箭头蝶捕猎的坑杀战术。身边叶若花的人偶证明着她也是目标之一，只要他们重复着之前的过程将幽灵班的人一个一个拖入牢笼中击败，战力的天平迟早会倾斜向他们一方。
至于莫诺自己的等身人偶，估计是她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但为了防止韩世壕等人过快的找到自己，莫诺一定正在大本营那边与幽灵班其余人周旋。进可攻退可守，着实复杂完美的计划。
“阳皓辉，你还好吗？”耳边的小型通讯螺传来咔咔的老式电话声，随之而来的是蓝波柔焦急的声音。背景是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响，看来那边激战正酣。
“还行，我在他们的出口处，莫诺应该是元妖，血授是交换位置。”阳皓辉尽可能简洁的说明了情况，“你们要小心别碰到她的头发，也别让她自己的人偶靠近出口。”
“这死虫子乱飞啊！还他妈能瞬移！有本事下来打！”风浩耕的频道切了进来，“厨子你先抗住，我们解决她就去救你！”
“别着急慢慢来，她瞬移的位置一定是某个人偶。小心保护叶若花，她是第二个目标。”阳皓
辉说，“总之保持原计划就行，咱们能赢。”
再没多说一句话，阳皓辉挂了通讯螺。倒不是他不想再多把情报说的具体些，而是米哈尔等人已经逼近到危险距离了。
“阳皓辉同学，果真聪明啊。”米哈尔拍了拍手掌，“听你说的话，看来你已经看穿了虫子的能力咯？能这么快的相通一切，不愧是一阶就能战胜耿焱的天才新人。”
“现在二阶了，虽然资料里应该写了。”阳皓辉说，“你们的计划每一步都算的很准，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怎么马上知道我们位置的，开场不到三十秒莫诺就攻过来了。”
米哈尔笑而不答，阳皓辉也不追问，这种沉默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想。米哈尔应该是刚进入场地就释放了魄力，这种行为无异于赛跑比赛中的抢跑。但这么细小的钻漏洞行为先不说处罚不大，也没有证据残留，米哈尔心思缜密自然不会开口暴露。
“这么淡定吗？还我们可以赢？”洪立绷着二头肌说话，“莫诺可是俺们这里最擅长牵制的人，别想着有人来救你。”
“我没指望，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阳皓辉抬头仰望黑铁编织的牢笼，“亏你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用提炼物造出这个大玩意，以我的阶位应该很难打破吧。不过有一说一，你们其实应该在用于置位的人偶旁边造个小型的，更保险。”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弗拉基阴仄仄的说。其实他们本也是这样计划的，但怎奈铁提炼只有米哈尔会，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不足以准备双重牢笼。两相权衡之下，他们还是决定造个大的，不仅用于困人，还可以用于防御幽灵班的攻击。
“别废话了，我们不会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米哈尔收起笑容，“我没有撒谎，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佩服阳皓辉同学你的智慧和天赋，也欣赏你陷入敌阵还淡然自若地气度。但我们也是励志成为卫吏的人，这场比赛志在必得。四打一，如果不想受伤的话，你的选择只有一个。”
“客气了，这么替我考虑。”阳皓辉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会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耶！你们是最棒的孩子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学宫平时没白疼你们！”乌烟瘴气的主席台上，一向自恃身份的西鲁伯特也顾不得其它了，兴奋的简直想要站起身来手舞足蹈，“赶紧上啊！朝那个姓阳的小子脸上来两拳！别给他任何机会！”
真想不起有多少年了，赛肯德学宫终于在交流赛中占据了完美的优势！他又要了两杯橄榄酒看一杯喝一杯，扭动肩膀边朝千机挤眉弄眼。
“我这帮孩子很争气哦？天下第一哦？中计了哦？我们的目标高度不同哦？”西鲁伯特阴阳怪气，语气贱的恨不得让人把他满头长发一把薅下来。
“激动啥，这不没比完呢吗？”千机一如既往的淡定，而且眼睛上还真多了一副休闲用的墨镜，握着颗椰子叼着吸管叭叭的嘬。夜音更是不担心，一双长腿搭在桌子上，抽着前生醉慢悠悠的磨指甲。
“这么有信心？”西鲁伯特挑挑眉毛，“拜托老兄，别装了。你们队里那个孩子是军师吧？这种野外场景的战斗最需要的就是战术，少了他你们胜算可直接下降三成。”
“一，我们不需要战术。二，就是因为知道他出不了局我才不担心，我比你更了解这孩子有多强。”千机懒洋洋的说，“看着就好，阳皓辉会让你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
千机话音未落，场中的阳皓辉有了动作。但不是任何具有反击意义的行为，他看了看主席台，边打哈欠边缓缓举手……
这懒散的眼神，这谜一样的动作……这回千机终于不淡定了，连带着夜音也愣了，目瞪口呆。
“这混小子要认输？！”知幽灵班者莫过于班主任夜音，一个眼神她就瞬间明白了阳皓辉要干什么。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吗！”西鲁伯特笑的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不是……这……”千机磕巴了一会摸着光头苦笑，“他大概也看明白局势了吧，真像他会做的事情，总那么让人出乎意料……这孩子的懒癌是病，要治啊！”
夜音和千机对视一眼，也开始苦笑起来。
其实也确实如千机所想，这次阳皓辉没准备做任何努力，真的一心只想赶紧下场休息。
西鲁伯特是出于对战胜梦魂的执念，而米哈尔等人则是出于对为校争光的决心和对卫吏资格证的渴望，他们因各自的理由对于
胜负有着异常执着的追求。可换到他这边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胜负？输了又不会掉块肉。资格证？他对于那种不能吃也不能当钱花的玩意毫无概念，拿到了资格证又不代表成了职业卫吏，职业的每月才有保底金呢！
再说了他其实有句话并没说，为的是怕幽灵班其他人轻敌，也是他坚信幽灵班能够稳赢的原因在他的感知中即便只剩下两个人，即便两人中有一个还是叶若花，战力也绝对能够碾压敌方五个。他和墨萌联手就能揍的耿火找不着北，更别提单体实力全部弱于耿火许多的米哈尔一众。
究其根本，这次交流赛最重要的目标还是让自己出名，以公众视线遏制影武可能对他的袭击。反正都是出名，“未战先怯主动认输”同样是出名的方法，大众往往对于这种负|面新闻关注的反而更多。再说双方战力差真的挺大，他的退场并不会影响输赢，反而还能帮队友减少一些急于救援自己的心里负担，何苦跟人死磕打的一身臭汗？
观众席中果不其然响起了一片哗然，每个职业卫吏都秉承着敌人在前便绝不可后退的骑士精神，即便还是孩子，这种“怯懦”的行为依旧令人不齿。阳皓辉面无表情也不在意，米哈尔等人相互对视，很满意于他的毫不反抗。
可就在认输两个字都快脱口而出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激昂情绪从心中迸发，紧接着便是一声压过全场的稚嫩声音。
“爸爸，加油啊！！！！！”
阳皓辉愣了，米哈尔等人也愣了，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时间偌大的元斗台中竟鸦雀无声，以大学宫普遍的孩子年龄会有人叫爸爸？
众职业卫吏顺着声音看去，是咿呀，一个粉嘟嘟的不过六七岁大的金发小丫头。他们不认识那个小丫头，但却认识正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的另一个漂亮女孩……似乎是墨业先生的千金。
“怎么了？我女儿！不行吗？！”墨萌的霸气三连瞬间震住全场，大家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视线。虽然在后来，阳皓辉一度以“令人震惊！未婚生子！卫吏新星阳皓辉竟与墨业先生之女……”这样的uc系文霸占卫吏圈中热度头条许久，但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阳皓辉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向咿呀。
这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片子抓住保护栏，把头努力的探出去。她估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大的惊天之举，仍旧固执的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咿呀看不懂规则，也不明白局势，甚至选择性的忽略了阳皓辉通过心灵感应传达来的并不紧张的心情。在这个女孩眼里，就是有四个坏蛋围住了自己爸爸那么简单。于是她勇敢的声援爸爸，挥舞着小拳头想保护爸爸。
“抱歉呢，让你担心了。”阳皓辉盯视着咿呀好久，突然垂下头微微苦笑，“本来我应该，表现的更帅气一些的。”
在天元界，卫吏是英雄的符号。可在每个女孩心中，爸爸才是第一个英雄。
没有当爹的在女儿面前输掉的道理。
也罢……
装回逼吧。
“阳皓辉同学……”米哈尔四人逼近一步，他们听出了阳皓辉语气中的变化。
“对不起，突然不想输了。”阳皓辉再度抬头，声音平淡低沉，“她看着呢。”
下一刻，他仰天大喊。
“校长！！！”
“早这样不得了！”千机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在西鲁伯特惊诧的目光中起身。白袍撩动，滚云般的灰烟破体而出，顷刻间覆盖全场！
千机魄力如何？
魄力冲天！
“疯了吗老秃驴！你要打假赛吗？！”西鲁伯特怒吼。与此同时川山也踹开主席台包房的大门进入，一脸严肃。
“事后我会解释一切，还望二位先行观赛，这可是已经开始强大起来的……光元素师难能可见的全力一战！”千机疲惫的喘息，修改全场记忆，尤其还是职业卫吏的记忆，实在消耗太大。可他的双眼却如明灯般熠熠生辉，冲着场中的阳皓辉朗声大喊，“我这边完事了！你可劲造吧！”
场中的变化没有逃过米哈尔等人的眼睛，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阳皓辉的喊声又是什么意思。只看到阳皓辉本来用于投降而高举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斩|马刀般巨大的重剑，他挥下巨剑沉身错步，地面上的泥土随着荡起的阵风升空。
森林中似乎在一瞬间暗了下来，并非元斗台的摇摇灯出了问题，而是阳皓辉周身闪耀起了光芒……比灯光更加明亮的七色光芒！
第四十章 一个人的团战（2）
“不对劲！进攻！”米哈尔怒吼。
没有一丝犹豫，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火力全开。化金镖、氮气炮、飞来的空针松……各种元技同时释放一拥而上，只是瞬间阳皓辉全身上下每一寸都被元技的光芒填满。但细密的光纹也在同一时间布满阳皓辉全身，他蹬地起步，熟悉的子弹出膛声响彻全场！
下一秒钟，赛肯德全队的合力一击打在了空处。没有任何人看清这一秒钟间的过程，只觉得眼前微微虚幻。藤花不可思议的看着阳皓辉打在自己腹部的拳头，似乎连脑部传达痛觉的神经都没能反应过来般呆滞在原地。几秒后她猛的像虾米般弓起身子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喷出胃酸。阳皓辉用九阳的剑身砸在她的后颈，藤花连一个元技都没能放出便昏倒在地。
从极度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洪立目露凶光，第二种提炼物生成。带着古铜色的气体缠绕在他双臂，提炼物名为“艮气”。常态流动，受理变硬，可谓时一种“气态的非牛顿流体”，以艮气制作“拳套”便是其学会的元技。同时第三种提炼物生成，气体微绿且带有腥臭气味，闻之就让人轻微的头晕目眩，显然是某种自然界中的有毒气体。
洪立大踏步上前，几步便欺身而上。满身的肌肉足见其凶悍的近战能力，他以“淬毒拳套”连续挥拳，只需沾到丁点皮肤都足以让毒素生效。米哈尔和弗拉基同时自左右闪出封住退路。但阳皓辉只是突然拍掌，打出一发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闪光弹。
剧烈的刺痛席卷双眼，洪立捂着双眼哀嚎。三道激光下一刻分别击中了他的双膝和额头，留下三个清晰可见的焦黑血洞。这也就是洪立三阶且身体出色，但凡换个与阳皓辉同阶位的元素师，以激光的破坏力基本都是被直接贯穿的结局。面对擅长近战的人就用远程技能打击，韩世壕他就是这么对付的。
米哈尔和弗拉基同样受到了闪光弹的突袭，本来瞄准无误的元技顿时出现了偏差。阳皓辉腾空跃起，发动火模式，以暴增的力量抡起弗拉基的空针松以插大葱的架势将米哈尔套进了树木空心的部分。同时回身捞住失去控制的化金镖中的其中一枚，旋转着身体掷出命中米哈尔的颈部。他又以空针松作为发力点高速弹射到弗拉基身前，在拳头表层发动土模式硬化皮肤，薅住弗拉基的头发，再以神行的加速两秒内连出十拳，硬生生的把化金镖凿进了弗拉基的喉管。
以他的阶位，自己的元技很难对这三人造成实质伤害，但若是他们自己的元技就不一样了。用弗拉基的提炼物控制米哈尔，再用米哈尔的提炼物攻击弗拉基。怎么说他也才二阶，很难凭自己的力量破防，适时借助外物并不丢人。
最后一记刺拳，颈骨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弗拉基捂着鲜血淋漓的脖子瞪着眼倒下了。阳皓辉没瞄准气管，不成致命伤。打击脖子纯因为这里是人类最脆弱的部分，毕竟一打三他必须尽快让对方减员，手段难免需要粗暴些。
呼呼的风声还有怒嚎声从背后传来，米哈尔红着双眼冲了过来。弗拉基倒下提炼物自然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发现周围的空气莹莹发青，缓过来的洪立提炼了大量的有毒气体，在他殴打弗拉基时已经包围了他周边的一切空间，他在用不能接触的剧毒封死住阳皓辉速度这一最大的优势。
米哈尔眼看两个队员倒下已是怒极，化金镖的数量已达极致。他冲着阳皓辉出掌，金色的飞镖如同一场扑面而来的暴雨般攒射过来。阳皓辉刚刚才用弗拉基做实验品感受过这个提炼物的锋利，不知道碰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反正不会比流水线里的猪肉好过。
那不被打到就好了呗。
洪立只有三阶，元能量不足以支撑制造过多的毒气。阳皓辉通过青光发现了上空的缺口，双腿发力如一道升天的虹光般射向天空。可洪立却冷笑，心里暗想你果真从空中逃走。洪立是队内最工于心计的人，计算敌方的心理和诱导对方下一步的计划是他的拿手好戏。
那个缺口是他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诱导阳皓辉腾空。再快的速度也需要落脚点才能发挥优势，空中可没有一点让你踩的东西！米哈尔默契的操控化金镖升空，直射向空中那个活靶子。起跳时的冲势已尽，阳皓辉开始下落，正下方便是金块提炼的洪流！
将军了……可就在两人心里同时嚷出这句话的时候，阳皓辉一个举动就让两人傻了眼。
他踩着自己的九阳当跳板，二度起跳！
“卧槽！元武还能这么用？”两人同时怒骂。
更让两人傻眼的情况发生了，阳皓辉不断以召唤九阳再取消九阳的方式多段跳跃，最终一把抓住铁提炼物组成的牢笼。再然后踩住发力，如同一颗鸟笼中发疯的弹珠般高速的在笼壁上来回弹射起来！
召唤元武也需要消耗元能，自然不可能以那种方式持续浮空。可落脚点空中就有，米哈尔自己造出的铁笼就是最好的落脚点
天空仿佛换了颜色，阳皓辉在高速移动中拉出的七色流光如同蛛网般交织在一起，米哈尔和洪立眼中满是眼花缭乱的虚影。根本没法瞄准，就算瞄准也打不到。阳皓辉的位置太高了，他反过来利用米哈尔的铁架将自己保持在二人元技的极限射程之外。或粗或细的的激光从四面八方暴雨般射来，“子弹”“大炮”一应俱全，阳皓辉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将武器系列火力全开！
更憋屈的是米哈尔不能取消铁笼，不然以阳皓辉的速度，几秒钟就能彻底脱离战场。
米哈尔和洪立只能狼狈的抱头逃窜，阳皓辉现在就像一个手握铳枪站立山崖的猎人，而他们只能成为山崖低端的待宰鱼肉。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阳皓辉没法持续进行这种超高密度的攻击，可过了一会又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阳皓辉打累了完全可以挂在铁架上休息，休整好了就是重新一轮的地毯式轰炸。
直到洪立再也没法支撑有毒气体的消耗，青光散尽后阳皓辉才从高空落下。此刻双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阳皓辉浑身整洁，除了微微气喘流汗，像是刚做了一场有氧运动。而米哈尔二人则浑身上下都是激光打出的伤口，所幸阳皓辉阶位不高，不然战斗已经一早结束了。
冷汗沿着二人的脸颊流淌，悄无声息的坠落在地。
“你真的是二阶吗？”米哈尔干涩的问。
“是。”
“为什么你的元能是七色的？”洪立战栗的说，“而且……加速，那种光束，头发会有部分变色……你到底有几个元技？”
“我是双提炼型，元技挺多的，不过提炼总共只有四个。”阳皓辉想了想，“有个新的还没学会，不过也快了。”
洪立默默地闭上了嘴，四种提炼一直是他最大的骄傲，没成想这里有个比他更甚的怪物。
“你的资料做了假！”米哈尔的语气中显出明显的愤怒，“梦魂学宫天下第一，还要做打假赛这种勾当吗！”
“不是假赛，我的元能很特殊，容易招来坏人。”阳皓辉说，“很抱歉对你们有所隐瞒，不过也是无奈之举。我发誓说的都是真的，也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们赛后你们的记忆会被修改。”
米哈尔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这场比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保护你，对吗？”
“抱歉。”阳皓辉明白米哈尔想通了一切，这个能左右脑共用的男孩本就不傻。
“无所谓，你的事我不在意。”米哈尔突然皱眉，“但我们想赢！对你来说这也许连游戏都算不上，但我们为了这场比赛足足备战了三个月！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队长，要不要……用那个？”洪立显得有点犹豫。
“你觉得打的中吗？”米哈尔苦笑，“咱们现在可还没摸到过他呢。”
阳皓辉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不过反正不会是好东西。他将九阳举过头顶，摆出起手式。米哈尔和洪立同时沉身，整个人都化成紧绷的弓箭。他们还有足够的体力，伤势也不重。二对一，他们最后的办法只能是熬到阳皓辉没有元能使用那个加速的元技。
而阳皓辉自身确实也没多少体力了，但他自认完成了目标。以一敌四干掉两人，即便自己出局对方也没有胜算了。但是还不能输，他要再加把劲。因为他感觉到了喜悦的情绪，咿呀知道了爸爸是超厉害的，她现在正在观众席期待着自己的胜利。
可就在他抓到破绽想要冲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连米哈尔和洪立都是一愣。形似甜甜圈的植物锁住了阳皓辉的双脚……是囚食藤！
“队长！用组合提炼！干掉他！”弗拉基边呕着鲜血边沙哑的嘶吼，趴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抠住阳皓辉的脚腕，。
“不行！这招威力还不能控制，你也会……”米哈尔大喊。
“有卷袖袍，顶多重伤！”弗拉基说话都有嘶嘶的风声，但嗓子被开了一个洞的他每个字都异常坚定，“别管我！用！干掉他！！！”
他的双眼血红满是血丝，那是命令的眼神，而米哈尔也听懂了这个无声的命令……这个队里胆子最小的娘娘腔居然命令他这个队长！命令他向自己攻击！
“弗拉基……”米哈尔长呼一口气，一字一顿，”你真他娘的是个爷们！“
为了与这份觉悟呼应，前所未有的强烈橙光在米哈尔手中爆发！
第三个提炼，一块漆黑的团状物，并随着土元能的注入不断膨|大。阳皓辉连猜都不用了，因为煤的气味浓烈刺鼻。紧接着是粉装的铁提炼，米哈尔将铁粉揉进碳球之中。与此同时洪立也眼眶微红的释放了第四种提炼物，没有一丝味道的气体。但阳皓辉突然觉得精神一振，很大可能是氧气提炼。
铁粉纯氧配上煤……难不成……虽然有些不一样，可这貌似是铝热反应？
似是印证了阳皓辉打的猜想，煤球
增大到直径一人多高的时候被氧气裹了进去，米哈尔用一小块铁提炼物刮蹭地面生出火星，整块煤球在瞬间点燃化为一颗巨型火球。烟花般火花伴随着刺耳的爆破声迸射开来，煤球中央已经发蓝，这是温度超过3000摄氏度的证明！周围难以破坏的高阶位工作人员的树木提炼居然只因为余温便开始了自燃！
提炼物还能这么用吗？阳皓辉微微心惊。
组合提炼，西鲁伯特所说的第二张底牌。用提炼物的性质相互搭配提升威力，非常简单的思路，但效果却意外的强。阳皓辉片刻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双色圣光”，好像也是同一个道理。
他马上射出十几发激光提炼打断，可二人就这么顶着阳皓辉的攻击开始费力的托起火球。他的体力已经衰减了，更何况自身实力终究不高，元技威力受限。阳皓辉又马上举起九阳用剑身猛砸弗拉基的头部，颅骨破碎的声音连绵不绝。因为过重的冲击弗拉基双眼冒血。可直到将他的头部彻底拍进地面后弗拉基依旧顽强的保持清醒，硬是不吭一声也没有解除掉囚食藤。越是复杂的提炼耗时越高，他要支撑到队长完成这个元技！
“比个赛而已，你们至于吗……整的我跟个最终**oss一样。”阳皓辉最终无奈的停止了暴行苦笑，“不过……你们真的很厉害啊。”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因为那个组合提炼最终完成了。硕大的碳堆在纯氧的催化下已经燃烧到了极限，米哈尔和洪立大吼着拍出火球，炽蓝色的怒焰完全吞没了阳皓辉的身影。
【组合提炼.铁氧碳.蓝火陨】
令人双耳短暂失聪的剧烈爆炸声响彻元斗台，整个地面都在这次组合攻击中轰鸣震颤。激射的尘埃是焦黑色的，距离较近的森林树木直接被气浪震断倒塌。落叶如雨而下又在下一秒被高温燃尽蒸发，连灰都没有落下。
没有任何意外的正面击中！米哈尔和洪立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但在尘埃落尽之时，笑容慢慢凝固了。
阳皓辉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手中掐着藤花的脖子挡在身前……他居然用最先晕倒的藤花做了肉盾！
藤花的后背已经彻底炸烂了，翻着白眼轻微抽搐，口中冒着滚滚黑烟。焦黑色的血珈簌簌落下，一头酒红色的漂亮长发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几根毛。如果不是卷袖袍优异的防御力，以藤花的小身板绝对会直接在人间蒸发。
当然，如果不是卷袖袍，阳皓辉也不会抓来藤花当作肉盾。他最先解决藤花时没有破坏徽章就是这个目的，彻底出局的人不能再进入战场，这个姑娘打从一开始就被阳皓辉当作了应急用的手段之一。
现在已经没有了必要，阳皓辉当着米哈尔和洪立的面摘走了昏迷过去的藤花和弗拉基的徽章，咔咔两声捏的粉碎。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洪立也顾不得出局的两个队友了，崩溃的大喊，“你的脚被娘娘腔锁住了对吧！藤花距离你少说10米，你趴在地上也够不到啊！”
“我有元技啊，水模式。”阳皓辉把藤花丢在地上，晃了晃右手。一抹发色变蓝，他的小臂液化后拉长，托着自己的拳头像是灵蛇般扭动，还比了个剪刀手，“效果是液化部分身体，把手臂拉长不就够到了吗？”
洪立呆滞了片刻，忽然浑身战栗。他惊叫着转身逃离，直奔出口方向而去：“怪、怪……怪物！这是个怪物啊！！”
说来也是可笑，最娘娘腔的关键时刻很爷们。但最像爷们的，此刻居然娘了起来。
但洪立终究没能跑到出口，阳皓辉在原地消失。洪立什么都没看到，电蛇般的七色流光在他眼前闪过。下一秒阳皓辉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发动了激光剑的九阳在手中旋转，剑锋反射的光芒混杂着自身的灿金与光元能的七色，美的让人失神。
洪立似乎真的被这炫目的混光摄了魂，僵在了原地。一道细小的割伤突然在他颈部开裂，滋出一点小小血花。然后伤口慢慢延长，直至横贯了洪立的整个颈部。下一刻随着一声“啵”的轻响，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溅射。阳皓辉洪立在倒下前摘走了他胸口的徽章，捏碎后随手将粉末抛向脑后。然后他拖着手中的巨剑，缓步走向最后一个对手已经彻底呆住的米哈尔。
这一刻不知何时吹来的风掀起了阳皓辉的刺金白袍，白袍后摆宛如战旗般猎猎翻飞。身上的七色光芒虽然暗淡了不少，却仍旧让人感觉耀眼到不可直视。米哈尔望向那个男孩瘦削却笔挺的身影，眼中失神却又向往。
为了坑杀计划，米哈尔其实一直在计时。
五分半钟，四对一。
五分半钟，一个二阶，对三个三阶一个四阶的团战。
五分半钟，三人全灭。
什么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什么是驰骋战场真无双？
这就是。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一个人的团战（3）
“别介意。”阳皓辉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对我的信息有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实能力，你们不会输……的这么快。”
“你是在安慰我吗？”米哈尔苦涩的问，“你刚才想认输，是不是觉得我们连和你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实话实说而已，元技不明对于任何战斗都很致命，老实说我是我们班最弱的。如果你要把其他人拉过来，除了叶若花外你们会败的更快。”阳皓辉说，“至于刚才认输，我是真心的。但我的……额……朋友的女儿在看着，总要保护下小孩子内心的憧憬。”
米哈尔沉默了。
“认输吗？我不是嘲讽。”阳皓辉问，“再打下去你应该能赢，我已经没力气了。但我的队友还都很精神，只剩你和莫诺两人，很难的。”
“不可能的，阳皓辉同学。”米哈尔微微握紧拳头，“我是赛肯德学宫的队长！”
“嗯，那你加油。”
阳皓辉说完这句话后就重新摆开架势，光纹重新附体。米哈尔颤抖着抬手，将化金镖悬浮于周身制作了一个圆柱型的保护罩。他的元能还算勉强充沛，而看阳皓辉身上的光纹亮度应该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但他就是不敢进攻，完全不敢。他明白自己的信心已经被摧毁了，只是强撑着站在场地上。他面前的是个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天才，效果强大的元技，诡异的元能，还有那种随机应变计算到每种可能性的战斗智商……可既然已经决定强撑了，那就必须死撑到底！就好像他对于蓝波柔一见钟情，就要尽一切努力去追求……他米哈尔决定要走的路背着山也要走完！
阳皓辉皱眉看着龟缩死守的米哈尔，突然抬手一记激光提炼。只不过是用指间射出的小激光，细的像是蚕丝。
米哈尔顿时分出一块化金镖格挡，激光与金块碰撞反射开来，斜斜的飞上天空。米哈尔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发现了些阳皓辉的弱点，在他蹬着铁牢乱射的时候就发现了。几束打在金块上的这种奇异光束会被反射掉完全没有伤害，似乎不能接触表面光滑的物体。
我还有机会赢，我可以的，对方的元能已经不足了。你是最棒的米哈尔，赢了这场就去和蓝波柔同学表白……米哈尔不停的在心中给自己鼓劲，维持着周身的防御缓步压上前。与此同时一柄末端系有金币挂穗儿的软剑入手……妈的他们所有人都被阳皓辉打的连元武都忘了用了！
再接近点，再接近点，慢慢压缩逃跑空间，争取一剑制胜……米哈尔心里正盘算计划，但阳皓辉突然收回了九阳，抬头看天。放松的呼出口气，轻声说出了直接击穿米哈尔最后心理防线的三个字。
“你输了。”
细锐笔直的激光从头顶落下，毫不留情的击碎了米哈尔胸口处的徽章。金提炼与周围的铁牢随风化成了一片橙光散去，米哈尔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左胸，眼中一片空白。
“你的那个光，能拐弯吗？”米哈尔跌坐在地。
“不能，只能射直线，那个叫激光。你小时候用放大镜晒过蚂蚁吗？一个原理。”阳皓辉说，“我估计你也发现了会被反射，所以完全没在意。”
“……是刚才那道小激光吗，不能拐弯是怎么飞回来的？”
“还是反射，用你的铁牢提炼。”阳皓辉指了指天空，“我在上面移动的时候用剑砍出了几块比较光滑的反射点，只要计算一下角度，完全可以控制激光的落点偷袭。”
“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
“毕竟硬碰硬我是真赢不了，只好靠阴招了。”阳皓辉有些歉然，“多准备点总不是坏事。”
再半分钟，正好六分钟整。
赛肯德，四人全灭。
米哈尔突然开始抽鼻子，狠狠的想硬憋回去。可只三秒就破了功，嗷嗷大哭起来。
“都是那只虫子的错，都是她的错！”米哈尔突然像只幼狮般发怒，狠狠咬牙，“都怪她没有探查好敌情！要是她先拉来叶若花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专门过来整我们的冤家！”
逻辑呢？还有你把刺探敌情这么不光彩的事直接说出来合适吗？拉不出屎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吗？米哈尔看着成熟稳重，莫非心里年龄其实也就和咿呀差不多？你一三年级学长哭的这么可爱合适吗？
阳皓辉听的一头雾水：“那个，米哈尔同学，虫子是指莫诺？”
“除了她还有谁！”米哈尔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实说，如果不是她，你们早输了……”虽然不太合适，但阳皓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莫诺的血授是构成坑杀计划的基础，也是莫诺只身拖住了所有人的救援。阳皓辉实在想不出一点莫诺做错的地方，现在距离自己中招差不多七分钟了。虽说有着置位能力的原因，但在幽灵班四个人的围攻下坚持这么久也绝非易事，至少他自认一分钟都活不下来。
“我知道。”米哈尔终于冷静些了，“可我就是想怪她。”
阳皓辉又是一头雾水。
“她去你们那里的时候，没提过自己曾做过什么样恶心的事情吗？”米哈尔冷笑，这个大男孩虽然有点情绪化，但大部分时间还是笑的很得体的。可此时他却笑的这么刻薄，透着没法掩盖的鄙夷和厌恶，仿佛看到了粪堆里的蛆虫。
“没有。”
“反正也不可能赢了，跟你聊聊也无妨。”米哈尔语气幽幽，“我就奉劝阳皓辉同学你一句，离那只虫子远点，你根本不知道过去的她是个多恶心的人。”
……
“米哈尔！回话！”在空中高速移动的莫诺捂着耳中的通讯螺大喊，“弗拉基！洪立！藤花！有谁在吗？快点回答我！”
莫诺现在很着急，就在半分钟前她与大部队失联了，无论如何呼叫都只有老电话的咔咔声，在最后一次联络中她听到的，只有剧烈的爆炸声。
没有任何怀疑，莫诺可以肯定大本营方向出了事情，只是想不通四人对付阳皓辉一个二阶的元素师能有什么意外？她几度使用血授想要回去，却惊讶置位根本发动不了。这是理所当然的，阳皓辉在铁架上轰炸的时候早就很细心的毁掉了全部用于逃生的陶人偶。
烈风压从地面袭来，莫诺马上拍掌与地面上某处的人偶置换位置。但下一刻韩世壕已经举着盾如同一门战车冲来，仁王引的强横引力扯住她的身体。莫诺使出全力抵抗着盾面上撕人的引力击掌，才刚置换到一个新位置便有一束细锐的水刀横向切来。莫诺连忙俯身闪躲，水柱在她头顶位置及周围的树木上炸出一连串泡沫。还未喘息片刻，从地表的植被中忽然蹿出成群的蓝色发丝，速度之快如同伺机已久扑咬猎物的响尾蛇，莫诺只得再度发动置位逃脱。
既然已经知晓了“瞬移”的秘密，防范起来也就容易的多了。韩风两兄弟一人负责佯攻一人负责标准可能的落点，蓝波柔用发丝坚定的守卫着出口，同时操控多余的烦恼丝切碎莫诺的备用人偶。作为对方第二目标的叶若花受到了严密的保护，莫诺毫无可趁之机。
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哪怕只是在原地停留一秒都会有成吨的攻击袭来。短短不到半分钟，莫诺已经交换了二十次以上的位置。瞬间的懈怠都会导致下一秒的出局，她在交织的元技中上下翻飞左右腾挪，恍如一位刀尖上舞蹈的芭蕾舞者。
她快撑不住了，她已经只身牵制幽灵班四人快有十三分钟了，现在
光是躲闪都很勉强。为了补充置位用的人偶她还必须一刻不停的制造陶提炼物，廊络中的元能早已几近枯竭。之所以现在还能活动，全靠着飞行能力和相对于人类更为强悍的身体支持。
又是一轮攻击，韩世壕以斥力制造的空气炮和风浩耕的烈风压同时袭来，莫诺连忙翻滚到一棵树木后躲避，爆竹一样木屑崩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密密麻麻的孔洞和割伤出现在树木表皮。这也就是提炼物，换作正常情况下她绝对会和树木被一同击穿。莫诺想扇动着虫翅升空，但做不到了。刚刚起身就感觉四肢发软，莫诺又靠在树干上滑坐回地面不断的喘息，她已经彻底脱力了。
莫诺想逃，真的想逃，背后的爆炸声像钢针一样刺耳。但她不能逃，她是坑杀计划的核心，也是牵制住幽灵班的第一道防线。出口近在咫尺，那是她忙碌三个月甚至不惜违心去做间谍也想要获得的胜利的象征。她想赢……为了那个必须要赢的理由！
莫诺咬着牙撑起身子，但背后的攻击却突然停止了。莫诺以为幽灵班的元能不足需要回气，可探出半个头后发觉不对。因为每个人都低下头捂着通讯螺，脸上浮现出安心的微笑。
细微的破风声从远处传来，莫诺以触须敏锐的捕捉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节奏快的像是鼓点。这是生物在地面上跑动的声音，可怎么会有这种频率？简直像是贴在地面上飞行。
但真的就是有人正在地面上“飞“，莫诺的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箭头蝶的复眼让她拥有足以一眼看穿一个人体型的优越视力，她看到了那个正逼近的人，心中最后的希望悄然破碎了。
不是翘首以盼的队友……是阳皓辉！他在森林中高速的掠行，正如一只利箭飞来！
两行清泪无声的流过脸颊，莫诺忽然平静了下来。她慢慢抹掉泪珠，义无反顾的从遮掩的树木后蹿出。
她还有最后的努力可以做，那就是突破所有攻击抵达出口。所以不能等到阳皓辉过来，前后夹击之下便再不会有机会了。莫诺明白了队友已经全灭，那么能拼命的，只有自己了。
孤身敌阵，也不后退半步。
从开始到结束，只有八秒。
第一秒，她拼尽全力的扇动翅膀升空，躲开了地面上缠绕而来的发丝。
第二秒，她制作出了提炼物，向着前方掷出人偶。发动置位边躲避开风浩耕的烈风压，边前进了几米。
第三秒，她马上振翅向前飞去，但早已蓄势待发瞄准其落点的水刀穿透了她的翅膀，她吃痛下没能躲开韩世壕的空气炮，半边翅膀应声断裂。
第四秒，蓝波柔的发丝缠住了她的脚踝，她挥掌成刀亲手切掉了自己的脚，淋漓的血如同宣纸上的红墨泼洒。元妖的再生能力远超人类，断肢也能自己复原。但她没有选择治疗，而是将最后的体力化作手中的橙光。
第五秒，她把骨子里榨出的最后力量制作成了最后一个人偶，置位发动。但因为体力近空，她的反应慢上了半拍。第二发烈风压正面击中，她全身上下豁开了半尺长的割伤，血珠崩碎在风中。所幸血授成功，又前进了数米。
第六秒，出口接近，她咬着一缕头发，齿间都是鲜血。她几近昏厥，鲜血浸红了白袍。却仍拖着断腿，鼓动着断翅前行。明明是箭头蝶的元妖，此时此刻却固执的像只扑火的飞蛾。
第七秒，她撞在了入口处蓝波柔早已设好的蛛网般的发丝阵中，坚韧的发丝勒入了她的皮肉，摩擦着她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她泪水娟然的整个人挂在发丝上，奋力的将手探向近在咫尺的出口。猩红的血沿着发丝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第八秒，阳皓辉出现在了她眼前。
“已经够了。”
阳皓辉以手刀切在了莫诺颈部，将彻底昏迷过去的她抱到了地面上。
幽灵班众人围了过来，叶若花俯下身去帮莫诺治疗。他们赢了，交流赛获胜了。本应值得开心，但众人看着躺在地上的莫诺，连最跳脱的风浩耕都没有显出一丝笑容。
“这个学姐，不像米哈尔说的那种人。”韩世壕最先打破了沉默。之前阳皓辉与米哈尔交谈的时候全程开着通讯螺，他们也听到了这个元妖姑娘的过往。
“是不像，至少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很佩服。”风浩耕难得这么严肃，也难得会说“佩服”。
“我去跟校长说一下撤掉魄力吧，顺便叫下医护人员。”蓝波柔四顾了一下观众席，冲阳皓辉苦笑，“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愧是你呢。”
“我也不想，好在目标都达成了。”阳皓辉说，“麻烦你帮个忙，跟咿呀带一句我赢了。还有告诉下校长，待会的采访我不露面了，有些事想搞明白。”
“是什么？”蓝波柔问。
阳皓辉在莫诺旁边蹲下，帝皇魄缠绕在指间。
“真相。”
……
主席台上，西鲁伯特失魂落魄的伏在桌面上。就在阳皓辉六分钟整以一敌四的时候他还抱有着最后一丝对奇迹发生的希望，可奇迹终究只是奇迹，最后的获胜可能莫诺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倒下了。西鲁伯特一张老脸惨绿惨绿的，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他有多失望。
怎么能不失望呢？拉下脸皮交换留像螺，默许自己学生的间谍行为，耗时三个月准备莫诺与组合提炼两个杀招，甚至米哈尔提前释放魄力探查敌方位置也是他旁敲侧击提醒的。
西鲁伯特为了这次交流赛，为了能重新夺回天下第一的宝座已经倾尽所能，占尽了一切可以具备的优势。但最后梦魂学宫只是靠着硬实力碾压了他们，他一切的前期准备都像是跳梁小丑般可笑。
蓝波柔向千机说明了大致情况后鞠躬离去，夜音迫不及待的也出了门走向休息室去看望自己这帮太过争气的学生。川山笔挺如松的站在门口，等待着千机一个回答。
“我知道，您想问的有很多。”千机撤回了魄力，疲惫的揉眼苦笑，“能不能待我歇歇再说？我这把老骨头不比你们年轻人，累得很。”
“作为您特邀而来的首席裁判，我有义务保证交流赛的公平。”川山严肃的说，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包房大门。
“卫首川山，眼不容沙，先生风度果真让人折服。”千机笑笑，“不知川山先生，您可曾听闻过光元素师？”
“绝尘先生的元能属性？”川山挑了挑眉，看向场中那个正蹲在莫诺身边的男孩，“听闻过，但从未有幸得见，那孩子彩虹一样的元能就是吗？”
“是的，包含有七大元素全部力量的绝强元能，也是‘圣柱’才会拥有的元能。”千机说。
“圣柱？”川山低头沉思，“闻所未闻，但我在某次执行任务时曾与四凶之一的穷奇交战过，貌似听到他说起过这个词汇……影武好像一直在寻找这种人。”
“没错，这孩子便是圣柱。”
“这场交流赛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吗？”川山的脸色微微变化，“难怪您要以魄力影响全场，现在我能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现在马上向光盟报备一下。”川山边说着边拿出通讯螺，但被千机摁住了手腕。
“绝对不可。”千机很严肃的说。
“您这是何意？如果我没猜错，这孩子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暴露出来了，您与西鲁伯特先生的交流赛让其出战便是证明。”川山疑惑，“报备给光盟后，这孩子才能受到最完美的保护不是吗？如果影武知晓
了他的所在地，纵然您魄力独步天下也不可能以一个学宫之力阻挡。”
“627年前羲合神陨落大圣战起，绝尘先生凭一己之力镇服天地，四帝分之才平息了那场太古战争。”千机的声音骤冷下来，“您有没有想过几个问题？绝尘先生的光元能在大圣战已经显露威能，但为何现在除去四帝亲友以及像您这样的人中大杰并不如何为人所知？是谁在暗中封锁着消息？”
“还有目前天元界的元历又被称作新历，以大圣战结束之时算起象征天元界新生，中间8年是结束战争且光盟创立的时间。而至今619年整，为何除了绝尘先生便再没有光元素师的诞生？如果有，那他们都去了哪里？难道怀持着这种与半神同等级别的力量的元素师不会遭人贪欲嫉恨？而他们会第一想到的庇护所又是哪里？”
“最后一点，为何光元能还了有人知，但圣柱之名却连身为卫首的您都未曾听闻？我已经说过了，圣柱是光元素师的别称。但为何当今史书上却从没有过记载？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圣柱绝不单单是一种别称！光元能也绝不单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元能属性！它是具有并不为人所知，能与‘圣柱‘之名同等含义的第二种作用的力量！幕后的人在牢牢的把控着光元能这‘第二种作用’！这幕后的人又会是谁！”
川山缓缓睁大的双眼，勉强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心中的答案。
能做到掌控整个天元界大众认知这种程度的人的会是谁？又或许……并不是个‘人’？
中元界，光明联盟。
“圣柱……到底是什么？”川山觉得喉咙发涩，“既然圣柱从未记载，您又是从何得知？”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这份力量绝对拥有着超乎我们所有人想象的作用。”千机摇摇头，“至于我是从何而知，我猜您可能会想到夜樊，毕竟我的妻子是她的血亲妹妹。但其实并不是，圣柱之密连四帝都毫无所知，我已经托夜音旁敲侧击的问过了。要是真有人明白真相，恐怕也只有绝尘先生和影武组织了。”
“那您是……”
“是我的一位老友，痴迷研究的疯子，也是一位绝世的天才。”千机笑笑，“他通过一些古文记载中的信息和自己的推论摸索出了圣柱存在的可能性，但其实在阳皓辉出现之前，我们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既然除了绝尘外的第二位光元素师现世，一切都有了证明。我的这位朋友凭一己之力触及到了光盟封锁了六百余年的薪密！”
这并不是多难猜的人，川山深呼吸了许久，微微欠身：“向百加得.伏尔加先生致意。”
“现在我们也不能一概而全的说光盟有猫腻，毕竟这六百年来天元界确实在其领导下欣欣向荣，但六百余年光元素师销声匿迹也是事实。为了这孩子的安全，还望您不要报备。”千机回以欠身，“您是卫首川山，我没有修改您的记忆一是我实力不够，二来是对您人品的信任。作为梦魂学宫的校长，千机求您一事。如果未来阳皓辉有难，而我们却无法援助之时，还望您可以出手相助一次。毕竟不说光盟，影武组织已经盯上他了，我必须给他争取出成长的时间。”
“请您起身，川山发誓此间话语唯有天地所知。”川山扶起千机，“我会尽其所能保护阳皓辉，不是因其身为圣柱，而是作为一个极具潜力的卫吏新人。”
千机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用力的握了握川山的手。随即他转到了西鲁伯特身后，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长毛，自闭了？刚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都没让你惊讶？”
“别烦我。”西鲁伯特拧肩别开千机的手，“那个姓阳的小子我不会说的，让我趴会。”
千机那番话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说给西鲁伯特听的。这位同行兼损友虽然争强好胜，但大是大非上还从没含糊过。
“你是不是在想，都是因为阳皓辉你们才输掉的？因为他是光元素师，因为他天赋超强？”千机怂怂眉头。
“难道不是吗？那可是光元能！和绝尘一样的力量！”西鲁伯特把脸埋进手臂里哼哼，委屈的像个受欺负的小孩，“拿个神级天赋的孩子欺负人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换个班！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
“别的班也一样，甚至莫诺拉过去的不是他也一样。输的还是你，战力差就是这么让人绝望。”千机点燃一根前生醉，“你觉得不公平，因为他有最强大的天赋。可你知不知道，零班的所有人都才一年级。”
西鲁伯特一愣，讶异的抬起头。他并没忘记，交流赛预备的时候，千机对赛肯德方面报的零班是三年级。
“侮辱人吗！”西鲁伯特一下就火了，“告诉我差着两年修炼时间也能赢我们是吗？梦魂学宫就是永远的第一，我们连争得资格都没有吗！”
“你的思想为何总是如此下作？”千机呼出一口烟雾，无奈的摇摇头，“即便是再好的天赋，也需要时间的打磨才能绽放光芒。那么，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强大？即便只是一个二阶的阳皓辉，都能打的你们四个人还不了手？”
“你到底要说什么？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小子的元技都太逆天了吗！”
“当然不是，而是磨难！”千机语气微重，“还记得我要告诉你的事吗？说穿了其实就这两个字，你的学生在你的过度保护之下过的都太顺了。一年级入学，三年级实战，六年级毕业找到事务所工作。你遵守着每个卫吏学宫制定的规章流程循规蹈矩，交流赛也在尽可能的帮自己的学生铺路。可是需要吗？把什么障碍都拔除掉，什么都安排好有什么意思呢？你那个班的资料我看过，目前唯一一次实战还只是帮一户人家找找小狗。”
“有什么问题？新人卫吏的第一次任务都不该具有危险性！这是行规！”西鲁伯特说。
“没有问题，只是也因为如此你们没有我们强大。”千机指向场下的幽灵班，“你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吗？在实力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入学考时以梦魂十年未曾出现的一击团成功。第一次实战课对阵五阶元妖，那时班里仅有一人四阶！甚至险些全体丧命！特别是阳皓辉，一阶时就只身面对两名四凶而不退，一度被打到只剩半边身体！若不是……算了，没什么。你只看见了现在他们的人前显贵，却不知那帮孩子人后受了多少的罪。”
西鲁伯特微微一滞。
“很残忍吧，虽然中间也有不少隐情。但这些我一件事都没有阻拦，也帮不上忙。”千机轻声说，“别用什么天才之类的语言定义他们，那是对我零班的侮辱。他们是自己突破了重重磨难才站在了这个舞台上，当的起这次碾压般的胜利。老长毛，你真的陷入了一个误区。如果你真的想在未来某次赢我，就稍微放开些手吧，那些雏鸟没有这么脆弱。”
千机顿了顿，最后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
“你想让他们赢的是比赛，而我想让他们赢的是人生。”
西鲁伯特不说话了，恍惚的垂下头，默默的咀嚼着先前那番并不复杂的话。千机也没再多言，在他面前放下一根卷烟，转身离去。
“既完成了保护阳皓辉的目的，又提点了西鲁伯特先生。”川山轻轻鼓掌，“一场交流赛帮助了两位卫吏，千机先生真的是合格的教育家。”
“哪有的事，一个没毛的糟老头子罢了。”千机洒然一笑，“准备晚宴吧，今日让川山兄好好体验一下我梦魂学宫的牛驼料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二人的原点（1）
深夜，学宫街道两旁的路灯自中央广场向大门依次亮起，映出校园中闲散游荡的一个个人影。因为时间已至盛夏，学生们的着装格外清凉。男孩们相互勾肩搭背的探讨着今夜要不要去工会二楼来上两斤烤串和一杯消暑的冰麦酒，顺便偷眼打量女孩们藕般白皙的肌肤。而女孩们则大多相聚在贩卖小吃的摊位前莺声燕语，边期待的关注着摊主在刨冰上洒下的那抹甜蜜果酱，边默默的计算着这一顿又会摄入多少热量。
今夜的梦魂学宫又是平静的一天，没中不足的是没饭吃，大家都只好自行解决。因为学宫食堂包场，门口插上了“接待外宾”的小旗子。
食宴宫一层中央最大的那张木质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皆是由平日里那位从不轻易下厨的学宫最高主厨亲自操刀。从琳琅满目的肉食到瓜果蔬菜一应俱全，更少不了的是学宫赖以成名的牛驼料理。所选牛驼皆是上品，肉质粉嫩如鱼腩，香气扑鼻的肉汁沿着切面缓缓流淌。辅以佳肴的则是琥珀色的“贵拉酿”，杯中透亮的冰块反射着斑斓的光。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虽为败方但赛肯德方面保持着第二学宫应有的气度，只是形象都不怎么好。弗拉基头上缠满绷带，裹得像个长了白毛的粽子。藤花更惨，被当作肉盾的她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上的饭桌。洪立暂时说不了话了，因为被割了喉。至于队长米哈尔倒是没什么伤，乐呵呵的围着蓝波柔转悠想要对螺。不过总体来说大家没什么记恨，和幽灵班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唯独没有出席的只有一个人，莫诺。她此刻正坐在食宴宫后门的阶梯，将头埋进膝盖里出神。双手交叉着放在肩侧，紧紧的抓住那对箭头花纹薄而透明的翅膀，像是要把它们撕扯下来。
与食堂内的热闹相比，外面只有几只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几只萤火虫在草坪中飞舞而起，似是想要给予她一些温暖在她身边围绕。莫诺抬起头笑了笑，用头顶的触须轻碰它们：“没事的，谢谢你们。”
萤火虫们似乎还是不放心，但下一秒又飞散回草坪中。莫诺正讶异时脸侧突然被某种冰凉的东西碰了几下，抬头看去，阳皓辉正向她晃着手中冰过的酒杯。
“你能和昆虫交流吗？”阳皓辉问，“喝吗？虽然不知道元妖能不能喝酒。”
“小小年纪不学好，咱们可都还是学生哦。”莫诺虽这么说，但还是微笑着接过了酒杯。
“所以我喝的是果汁。”阳皓辉向莫诺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杯子，挨着她坐了下来。
“是想跟学姐对个螺吗？螺粉早给你了哦，也不见你给我打一个。”
“不是。”
“那就是想跟学姐我交个朋友咯，还是想要那个‘补偿’呢？”莫诺抿着嘴乐，“虽然小学弟你长得蛮帅身材蛮好，可毕竟都有孩子咯，不能四处拈花惹草。”
“也不是，我也没孩子。”
“总不至于是来跟学姐兴师问罪的吧，小气的男生可不受欢迎哦。”莫诺揉了揉阳皓辉的头发，“再说你都把我们一穿四了，都赢了就别计较了吧。”
“嗯，是赢了。”
莫诺无奈了，初见之时阳皓辉就很闷蛋。那会她还很是慎重的考虑自己的伪装是不是被揭穿了，现在看来属实多虑。他们接触其实并不算多，莫诺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可聊了。
两人看着眼前草丛中飞舞的萤火虫，都沉默下来，气氛一度略略尴尬。
阳皓辉一口接一口的喝果汁，似乎在犹豫什么。迟疑了许久后，他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放下了杯子：“有个故事，我想讲讲。”
“哦？学弟搭讪的方式很有新意哦。”莫诺笑笑，“说来听听。”
“很久之前，在西元界的某个森林中，有一只箭头蝶因机缘巧合获得了灵智化作元妖。因为是雌虫所化，所以是个女孩。元妖化人后寿命远比正常人类更长，而箭头蝶作为昆虫元兽只有六年左右的寿命。当父母老死之后，女孩不知所措起来。但每个生命都有对未知的求知欲，虽然她不通世事也很害怕，但思索很久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去人类的世界看看。”
莫诺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
“再后来，她意外的进行了觉醒仪式，幸运的获得了大多数元妖都无法习得的元能。在那时她忽然想到了成为卫吏，因为她听闻卫吏是能够帮助他人的职业。她很热爱这个新奇美好的世界，想为守护这个世界尽一份力。但这个世界……并不热爱她。”
“经过了不屑的努力后，她如愿以偿的考取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卫吏大学宫，进入了里面最好的战斗科班。但那里的人并不欢迎她，因为她有触须，有复眼，有翅膀。理由有很多，但也可以一言蔽之，因为她是元妖。有句话也许你没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别说了。”莫诺的声音颤抖起来。
“但女孩还是很努力的在融入班级，试图让每个人都喜欢她。她学会了将触须藏进刘海，学会了用隐形镜片遮盖复瞳，也学会了将翅膀折叠起来的穿衣方式，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西元界风格的人类名字。但班里人的态度也只是稍稍好转，始终不冷不热。还是因为那个理由她是元妖，班里的人也都叫她带有些侮辱性的‘虫子’。”
“女孩不抱怨，她只是默默的改变着自己，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和班里的人打成一片。但直到那天，她的一切努力都毁于一旦。”
“别再说了。“莫诺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语气中几乎带着哀求。
“让我讲完吧。”阳皓辉的语气依旧平淡，“女孩班里有个男孩，是她的班长，一个蛮聪明但总会被情绪冲昏头脑的男孩。某一天他很兴奋的在班里宣布自己找到了一生的挚爱，并引荐给大家介绍。女孩替他感到高兴，但却在某次意外中看到了男孩的女友与另一个男人出入旅馆。”
“她凭借着自己的血授能力和触角上的感知能力进行调查，最终发现了那个女孩……不，应该是女人，只是个善于用美色欺财的惯犯。而且那个女人其实已经年过60，只是因为是元素师且太过于驻颜有术没能让那个男孩察觉。那个男孩家中很穷，不能支撑起女人的开销。于是在女人的诱骗之下，男孩开始用自己的金提炼充当真钱供女人挥霍无度。而那个恶心的女人与男孩交往，也只不过是看重了男孩造金的能力。”
“女孩对男孩并无爱慕之情，也明白不该多管闲事。但她很愤怒，控制不住，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一步步走上歪路。于是某天她趁着男孩将女人带来班里游玩的时候支走了所有人，并把用留像螺采集的证据拍在了女人面前希望她能就此收手。但女人并不惊慌，她拿出了自己与男孩的艳照作为威胁让女孩保密，否则便让男孩身败名裂。”阳皓辉说到这里顿了顿，“最后女孩没有让任何人知道那件事，包括那个男孩。不单是因为艳照，更多则是她不想让男孩知道自己深爱的人是个十足的烂人，她想保护男孩对于爱情那份最纯真的向往。所以被逼无奈下，那个女孩做了件蠢事……她用自己的血授，将学宫中一份重要的文件换到了女人手中，伪造了一场偷窃案。”
莫诺死死的咬住嘴唇，直至有鲜血渗出。
“对于卫吏专业的学生来说，犯罪反而是更容易的事情。女孩很聪明，每一步都天衣无缝。女人应声落网，并且查出了女人的前科，男孩彻底安全了。但在女孩想要销毁作为交换物的那一沓空白文件时，正好被男孩撞破了。男孩满脸泪水冷声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女孩不能说，她不想让这残酷的真相被男孩知道，所以她只是佯作冷酷凶狠的说了一句话……因为她是人类……她为了保护男孩扮演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种族歧视的人。”
“女孩的所作所为被告发，被所有相识的人唾弃。学宫方面为了保全面子并没有声张出去，再加上女人确实有着前科的罪名，所以她没有受到重罚。但栽赃行为已经存在，论行规女孩不能再当卫吏。几经商讨后学宫给予了一个条件，赢得交流赛一笔勾销此事，或者……退学且终生不能再当卫吏。”阳皓辉偏过头，“可即便被人类厌恶，被所有人误解，被自己最想亲近的朋友仇恨，被顶上了仇视人类的污名。女孩只是独自承受了所有委屈，没有对任何人解释一句。因为她必须让男孩恨自己，只有这样男孩才能天真幸福的活下去……莫诺，这个女孩就是你！”
“哗”的一声脆亮，阳皓辉被迎面泼了一头的酒。
“有意思吗学弟？这样有意思吗？！”莫诺失控的大喊，“你有魄力对不对！你在我昏迷时偷看了我的记忆！”
“是，我有帝皇魄，查看一个没法使用魄力的元妖的记忆很简单。”酒液顺着阳皓辉的额发流淌，但他不擦，直勾勾的盯着莫诺的双眼。
莫诺粗重的喘息了好久，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低声说：“对不起。”
“没事，正好洗个澡。”阳皓辉顿了顿，也说，“对不起。”
“所以呢，又能怎么样呢？”莫诺抬头仰望水洗般的夜空，轻声说，“我已经输了啊，再也没机会当卫吏了。”
“很抱歉，我那时还不知情，否则会让你赢。”
“其实也没什么意义，结果也一样的。赢了无非是不用退学，有了犯罪前科对于卫吏而言，基本就等于前途毁掉了。”莫诺不在意的摇摇头，自嘲的笑，“只是我自己犯轴，非要再最后试试看。”
“真不去解释清楚吗？退学条款完全可以撤销掉的。”阳皓辉说。
“不啦不啦，米哈尔肯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着就烦。”莫诺伸出一根手指点阳皓辉的额头，“你也别说哦，这样学姐还能和你做个朋友。”
“我没说，知道实情的只有我们班的人。”阳皓辉叹了口气，“毕竟你一直坚持也要保持住的，就是米哈尔对你的仇恨啊。”
“谢啦，学弟你真贴心呢。”莫诺叼着空掉的酒杯望天。
“为什么人类会仇视元妖？”我先前也碰到过一个元妖，也是这个情况。我本以为只是兽类仇视人类，但看起来反过来也一样。”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啦。”莫诺拿掉酒杯，环住自己的膝盖轻轻摇晃，“只是在化形后还没离开森林前听到过一些老元妖提起过，基本都是王八精。貌似是什么大战结束后，我族趁着人类族死伤惨重发动过一次‘大兽潮’，但被很快镇压下去了。可是好像还是死了不少人，半个元界大小的土地都是血，好几年种不出庄稼……种族遗恨是很难消除的，不过我觉得也不都是这个原因吧，毕竟过去了这么久。”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是元妖。你还没有走出过学宫大门，不知道有多少人类讨厌我们。”莫诺耸耸肩，“就像你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阳皓辉沉默不语，他看着莫诺满脸的轻松，却感觉心头沉重。
“学弟，我啊，真的很厌恶自己这对翅膀呢。”莫诺又笑了，声音却有些嘶哑，“因为有了这对丑不拉叽的东西，我才永远没法当人。当初还真的想剪掉来着，可剪到一半实在太疼了，我就放弃了，现在想想……哈哈哈，还是不说了，饭点时说这个挺恶心的。”
“你很想成为人吗？”阳皓辉问。
“想啊，一直都想。”莫诺抬眼看向自己的触须，用手轻弹，“我很自豪自己的种族，这是爸爸妈妈给我的身体。而且能飞，有血授，再生能力超强，身体强壮还活的久，只是偶尔……还是有点羡慕人类。羡慕他们的智慧，羡慕他们丰富的情感，羡慕他们……可以不用任何伪装的活在世上。”
随即她挠了挠额角，苦笑着说：“学姐就不行咯，每天都要把翅膀折起来，比胖子收腹装腹肌还累。”
“没必要的。”阳皓辉微微蹙起眉头。
“但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反感我啊，我毕竟是很招人讨厌的元妖嘛。总是一个人……很难过的。”莫诺伸了个懒腰，腰肢曲线柔软如春山，“好啦好啦，别这副表情。和你聊的很愉快，赶紧回去吃饭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莫诺扶着膝盖起身，开始缓缓振动翅膀。交流赛输掉，她已经没有归处了。反正也好，自己原来也是森林中随处乱飞的一只蝴蝶元兽，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哈哈，好奇怪。明明都想通了，为什么有点想哭呢。憋住憋住，不能在最后让学弟看笑话。
可就在她即将升空时，阳皓辉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力道。
“我的养女，就是元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