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僵持阶段
姜维毕竟是诸葛亮看中的接班人，虽然以前是个屡败屡战的主，但打起仗来毕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粮草问题解决了，军心已经渐趋稳定，现在南安王刘谌这种神来之笔，神迹天降一般，给将士们配发了如此宝刀宝甲，一个个信心百倍，于是士气大涨，大家都擦亮了宝刀，恨不得眼前有敌人就给来一刀……
有刀在手，心里就痒痒，恨不得找个东西砍一下！这是人类天性！所以老子曰，夫兵者，不祥之器……现在，何况是极度锋利的宝刀在手，极其坚韧的宝甲在身！将士们都很躁动，人人都跃跃欲试，一改前面的颓靡之气！
士气可用啊！这时候不出去打一仗，再待何时！
姜维于是亲率万余兵卒，一反常态，竟然主动进攻！
司马亮闻知，笑道：“姜维小儿，现在穷途末路，没法子了，这是前来送死！”于是，安排几个偏将，率八千劲卒迎敌……
平原地区，双方象征性地来了一波远射，杀伤效果不大，于是直接发起冲锋，短兵相接，挥刀子砍在了一处！
这一下，晋军猛地一接触，大吃一惊，但见前面的军卒，被人活生生砍断了，一队人马压上去，很快就被人砍得七零八落，甚至兵器相接，竟被生生砍断，断了兵刃的军卒大吃一惊，回头就跑……
一时间督战队挥着大刀砍了好多逃卒，这才稳住阵脚，厮杀十分艰苦，晋军的刀砍在汉军的甲胄上，只要不中要害，就只留一道白痕，兵刃就卷了！而汉军闪着蓝色冷光的长刀，一刀下去，力道大些的士兵，直接能拦腰砍断晋军军卒！
打了一阵，晋军崩溃，呼啦啦乱兵拖着刀只顾逃跑，冲散了督战队……
然而，他们轻敌，只来了八千人，姜维却是万余人，早已经用一队人马劫了去路，一时间无处可逃了，只好又杀在一处……
这一仗从太阳冒花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晋军五千人基本被全歼了，司马亮的援兵这才到了，司马亮想不到自己的人马竟然败了，而且是全军覆没！
司马亮援兵一到，姜维即鸣金收兵，毫不恋战，毕竟大战一天，战士们都疲乏了，装备再好，也挥不动了，要吃亏，于是一路撤走！
司马亮懵了，眼看八千人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想着这姜维定然有了什么新的杀招，这时候不敢轻敌追击，万一中了埋伏把自己折在里面，那就大大滴不妙了……于是，也收兵回去了！
派出去的八千人，仅仅爬回来一些伤员，司马亮问明情况，大吃一惊，惊问道：“你是说蜀军全都装备了可断金铁的宝刀？”
伤员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这时候，有打扫战场的，寻觅到了汉军死伤士兵落下的宝刀宝甲，呈了上来！
司马亮接过宝刀，轻弹一下，但闻一声龙吟，嗡嗡声经久不绝，不由赞一声：“好钢！”
“这是普通士卒的兵刃？”
“禀扶风王，确实是普通死亡士卒手上拿的，蜀军没来得及捡走，我们捡回来的！”
“这简直比老夫的佩剑还要好！蜀军什么时候这等阔绰了？”
这时候，帐下站出来一个谋士，乃是名臣荀勖，此人见识广博，掌管机要，多闻一些秘事，荀勖道：“老夫听闻蜀汉南安王刘谌是个厉害人物，曾在青城山得了神仙指点，多奇谋，善营造，前朝邓艾偷渡阴平，和钟会长驱直入，眼看就能灭了蜀汉，这刘谌临危受命，用水火二计几乎不损兵折将的情况下，全歼邓艾钟会军，一战成名……某听闻此人营造的强弩、巨弩、宝刀，皆是举世无双之宝物……”
“荀勖，你下来查一查这事，就算是刘谌善营造，但宝剑铸造，可遇不可求，铸剑师一生才能打造屈指可数的几把，为何现在蜀汉连小卒都配备了这等利器！”
“诺！”荀勖应一声，立刻安排人去查了。
“传我将令，各路军严加防范，严守军寨，无军令不得出战！”司马亮下完这个命令，立刻着手写了一个折子，连同一副宝甲宝刀交给传令兵，道：“八百里加急，十日内一定要呈给陛下！事关重大，务必小心谨慎!”
司马亮不打，姜维就动了起来，逼着司马亮的全线收缩，把军队都收缩到了剑阁、梓潼、广汉、阆中、西充一带的坚城，固守不出！
这样算是僵持起来！
而北线张遵、霍弋打仗就比较聪明，他们都是经过刘谌运动战思想灌输的人，听闻司马炎又发兵十五万，于是早早地向西撤进密林山地！
张遵霍弋带来的四万人，都是南中山地里长大的，善于山地作战、丛林作战，在大山里转悠，识得毒虫毒草毒水，辨别的方向，也找得到食物，野外生存本领强大，但司马炎的晋军，都是北方人，善于沙场草原平原大开大合明刀明枪搏斗，要是钻进丛林，适应不了大雾弥漫潮湿的气候，容易迷失方向，容易被分割开来，悄悄猎杀……
西晋名将胡奋一路循着张遵、霍弋的踪迹，到了西南丛林边缘，每天都派出几个百人队搜寻，但这些百人队无缘无故就失踪了，根本回不来！一连七天，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折损了三千人！
胡奋惊恐莫名，下令大军退出丛林，不再纠缠张遵、霍弋，向南去和司马亮的大军会师！
原来，霍弋、张遵率领的队伍跑得快，沿途故意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好让胡奋跟上来，人马事实上早已经到了丛林地带，霍弋手下的兵，有许多都是出身于南中十万大山的猎户，于是霍弋充分发挥这些人的长处，在丛林里布置了各种捕兽的陷阱，也选择了最好的伏击位置，安排了神射手、硬弩手……
于是，一场悄悄的猎杀就在这丛林中开始了，那些善于奔跑的猎人，在丛林中四散跑动，吸引敌人，分散敌人，最终让他们到了预设伏击点，被一一猎杀……
“列侯，胡奋看样子真是撤走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们要不要来个‘敌退我追’？”张遵问道。
第九十三章 龙颜大震
“胡奋素有知兵之名，并非莽夫！现我孤军深入密林，粮草补给困难，以老夫之见，不如南下隐藏在广汉一带修整，一面派出斥候监视胡奋军动向，一面和南安王殿下、大将军姜维取得联系，取得军令！”霍弋老成持重，并没有同意张遵追击的提议，而是派出斥候，联系上了后勤补给，取得了大将军姜维休整待命的军令，撤出了战场。
胡奋率军和司马亮会师，休整三日后，司马亮命胡奋兵出广汉，南下奇袭，自己兵出梓潼，佯攻姜维！
西线廖化所部，装备还是原来的老旧装备，并未更新，是以节节败退，姜维这边被司马亮黏住，情况危急，而且来往斥候已经被晋军截断，姜维并不知廖化遇袭，只是自己这边打起来，从未收到来自西边的行动战报，姜维突然觉得西线出了事，于是全线出动，奋力击退了司马亮，派出五千骑兵，一万步卒西行救援……
事实上，廖化已经派出无数斥候前去求援，都毫无音讯，只好一路咬着胡奋的大军，稳步东撤，希望能和中军姜维会师。
霍弋派出监视胡奋的探马，终于起了大作用，悄悄来到丛林，报告了胡奋动向。原来胡奋和司马亮会师之后，联军已达到四十万之众（本是四十五万，已经折损五万），于是，占领了绵阳、广汉、梓潼、剑阁、巴西、西充一线大大小小的城池，对成都形成半月包围之势。当然，这样一来，摊在每一个城池中的兵力就少了！
胡奋兵出广汉，事实上，带走了绵阳、广汉一带的五万余兵力，留守已经不足二万，广汉等地兵力空虚！
张遵请命出战，率军三万迅速兵临广汉城下，守城的一帮老弱，被张遵一顿强弩速射，吓破了胆，等到强弩射出的长矛插满了城墙的时候，攻城士兵猿猴一般攀了上去，宝刀所到人头滚滚……
廖化率军狼狈东撤，但是打着打着，却发现胡奋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少量兵力和廖化纠缠，廖化担心胡奋南下奇袭成都，于是迅速做出反击准备，这时候，姜维派出的援军也赶到了，两军兵合一处，一路又开始向西砍杀！
胡奋带着疲惫的士卒西撤救援，一路中了霍弋和张遵的几个埋伏，被打的丢盔弃甲，又得到了广汉已然失守的消息，气的斜刺里向东北杀出，这时候西撤的残兵也已汇合，拧作一股，奋力杀出重围，向东北逃窜，正好遇上了司马亮派出接应的大军，这才收罗残兵，点数之后，战损两万有余！
至此，司马亮和胡奋都做出了坚守修整的决定，廖化和霍弋、张遵会师，驻扎在广汉一带，两军开始对峙！
司马炎收到了司马亮的加急密奏，阅完之后，大大地不淡定了！怎么可能，疲弱的蜀汉，现在的老弱残兵应该是拿着削尖了的竹竿打仗，怎么可能是无坚不摧的宝刀呢？甚至直接配发到了普通兵卒一级？
已经是深夜了，但司马炎还是毫无睡意，对伺候的宦官道：“速召羊祜觐见！”
羊祜是司马昭时期的旧臣，晋代魏前夕，司马炎调羊祜为中领军，在皇宫当值，统领御林军，兼管内外政事。司马炎称帝后，羊祜有扶立之功，被进号为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进爵为郡公，食邑三千户。羊祜怕引起贾充等权臣的妒嫉，固让封公，只受侯爵，于是，由本爵钜平子进封为侯，设置郎中令，备设九官之职，并授给他的夫人印绶。泰始初年，司马炎下诏：“统领国家机关，协调礼、教、刑、政等各部门的工作，是朝政的根本要务。羊祜德操清美，忠贞而坦诚，纯正而才高，是文武兼备的人才，为人又很正直，虽在宫廷任要职而不掌管国家机要，这不符合圣君必委任贤人垂拱无为而治天下的要义，现任羊祜作尚书右仆射、卫将军，配置本营军队。
也就是说，羊祜是司马炎心腹中的心腹！所以，司马炎这个时候才找他前来！
“臣羊祜参见陛下！”这老家伙礼数周到，十分恭敬。
“嗡嗡……”
司马炎弹了一下手上的宝刀，递给羊祜，羊祜诚惶诚恐接过。
“看看，这刀如何？”
羊祜赞叹道：“陛下，绝世好刀啊！”
“你可知这是谁使用的？”
“该是帝王将相的佩刀吧？这可比臣的佩剑钢口好、锋利！”
“哈哈哈哈！你便是想破脑袋，也绝想不到，这是蜀汉普通兵卒的作战兵刃！”
“啊？这怎么可能！”
“啪！”一副带血的黑色铠甲被扔在羊祜眼前。
司马炎继续道：“你再看看这甲，这也是蜀汉的普通兵卒穿的！”
羊祜看了看上面被利刃砍过，留下的痕迹，就明白了这玩意一般兵刃根本无可奈何！
“陛下，怎么可能呢？”
“你看看吧！”司马炎把司马亮的那个密折递给羊祜。
“陛下，这事儿，可有其他消息？”羊祜道，“荀勖在扶风王的军中，他负责打探敌国机密之事，蜀汉为何突然出现这等奇事，他应该有所奏报啊！”
“荀勖早年间奏报过一些事，说什么蜀汉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是刘禅的五子刘谌，原来封北地王，现在改为南安王了，被刘禅打发到南中安定民心，此人据说得到了神仙指点，善于运兵，善营造各种器物，据说此人到了南中之后，竟然挖出一座玉山，出产一种极其美艳的玉石，名曰翡翠呃，就是这种玩意！”
司马炎拿起一座翡翠雕的神采飞扬的奔马递给羊祜，道：“的确是美玉啊，堪比昆仑玉！且不说这个，只说此人在战损极小的情况下，全歼邓艾钟会大军，营造出仅仅两人上弦就能把长矛射出五百步精巧硬弩、削铁如泥的宝刀、坚韧的宝甲等等，这些都曾有过禀报！只是朕以为天兵所到，蜀国定土崩瓦解，所以并未重视！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能把这样的宝刀宝甲造出这许多来，甚至配给了普通士卒！这多么恐怖啊，羊卿，你可见过有哪一个铸剑师能如此大规模保质保量铸造利刃的？”
第九十四章 历史车轮走歪了
“此等奇事，臣确未曾听闻!然荀勖既在军中，想必不日便有消息，此人最擅长刺探敌情，区区刘谌的所作所为，还瞒不过他的眼睛!”羊祜拱手道，“不过既然蜀中突然之间就出现了如此大量利器，于我大晋可是大大的不利啊!是以，臣以为此战应速战速决，现我军已占领成都平原，前方阻碍不大，应大量增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成都，擒贼擒王，一战灭国，方为上策!若战事胶着迁延下去，蜀汉有刘谌此等异人，变数太大，绝不敢迁延!”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司马炎道，“事已至此，我四十余万大军绝不能无功而返，且蜀汉此时不灭，有刘谌此等异人存在，或将养虎为患。此次增骑兵，爱卿以为，谁可为将？”
“臣以为卫弓马娴熟，曾跟随邓艾参与过灭蜀之战，邓艾为刘谌所败，几乎全军覆没，卫是为数不多逃回来的将领之一，是以此人对蜀中路径与战术都很熟悉，也正是骑兵将领之一，武艺高强，臣以为派他去最合适不过……”
“如此就这么定了吧。明日朝会之时，就由爱卿首先提出来，朕准奏!还有，传旨荀勖，务必把这个刘谌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此人有如此能耐，难道真是神仙弟子不成？”
“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哪里有什么神仙弟子，料想此人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多掌握了一些奇技淫巧罢了!不过事关军国重事，臣以为应不惜一切代价，刺杀此人……”
“难道不能为我所用吗？”
“无论如何，此人是蜀汉皇族，为我所用的可能性很小，让他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荀勖一边姿态情况，一边伺机下手……”
“臣遵旨……”羊祜拿了司马炎的密旨，再拜告退。
作为司马炎的心腹，羊祜深知司马炎素有大志，有着一统天下的雄心，是以很早的时候，羊祜和荀勖两人掌管机密，手下握着司马昭和后来司马炎的秘密力量，刺探蜀汉和东吴的情报，并且养了一大帮谋士，分析天下大势，一直认为现在的蜀汉天时不再、灾难连连，千疮百孔、民心离散，加上已经占领了汉中，等于一只脚踏进了蜀中……是以，这一仗，司马炎可是下了大决心的，一定要拿下蜀汉……
然而，怎奈中间出现了这样的变数！活生生冒出一个刘谌，活生生解决了蜀汉的粮草问题，活生生造出此等神级装备，于是活生生阻滞了四十余万大军的铁蹄！
归根结底还是情报分析这方面出了问题，当初忽略了这个经略南中的刘谌的能力，没想到他有独力回天这样的大能耐！
而今司马炎还对他羊祜客客气气的，这已经开了天大的恩！如今亡羊补牢，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刘谌，或许有波折，但不影响大局，不改变形势……
羊祜一面想着，一面回到府上，喊了一声：“黑面！”
应声就有一个大汉不声不响就到了羊祜面前：“主人！有何吩咐！”
“召集你的兄弟，带着陛下的密旨和老夫的书信，前往蜀中扶风王大营，找荀勖，具体任务，他会给你！”
“诺！”
刘谌此时正在益州以南、南中以北那几个重要的隘口间来回奔波，设计好了施工图纸，交给最早一批跟着自己的工匠，这批工匠已经能完全看懂并且领会刘谌的图纸。
杨炬这小子办事能力还是不错，交办的运输任务，总能预期超额完成，陆续到来的窑工已经按照刘谌的指挥，开始烧制大页青砖，按照刘谌的设想，原本想着要烧制一批水泥出来，但是这玩意需要破碎石灰石等原料，在这等原始的设备下，粉碎大量的石灰石，几乎不太可能，于是就让人烧制石灰，作为粘合剂石灰将就着用也行，反正这年头攻城设备简陋，就算是造出混凝土的城寨，其功用跟砖砌土夯的城寨是一样的……关键要依赖武器！
现在远射武器才是关键！
但是重弩制造，是极高的军事机密，尤其这种机械省力的两个人就能上弦的重弩，千万不能让敌国掌握，否则不出一年，蜀汉就能灭国……
刘谌觉得自己必须设计一个完美的流水线，征集大量的木匠，分开这些人，分别给他们不同的零部件，叫他们加工出来，组装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心腹工匠……心腹工匠现在已经被严密看管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身自由，连放个响屁都要报告的……
前方传来军报，姜维大大地感谢了一番刘谌，说虽然现在换了装备的只有自己本部的万余人马，但打起仗来真的犀利，现在已经让司马亮充分相信全军都已装备了宝刀宝甲，吓得老家伙全线收缩在剑阁、梓潼、西充等要塞，不敢出战了！张遵、霍弋等占领了广汉，与廖化等守住了西线，自己守住了东线，完全僵持了起来，现在，只要粮草充足，莫说是守住一月，就是一年半载都不是大事……
刘禅专门来了一道圣旨，大大地夸赞了刘谌，说什么叫刘谌抓紧赶工，争取把全大汉的装备都换了，就能一鼓作气战胜司马亮，把他们赶出蜀中，顺势收复汉中……
刘谌听了一阵苦笑，上了奏折感谢了父皇嘉奖，说自己一定全力以赴……心里却苦笑道，你妹啊，全大汉的军卒，虽然老弱，但数量不少，足足有五十余万，全部换装，那得换到猴年马月去啊，你以为那些宝刀宝甲是竹片子做的啊？
僵持起来了？司马炎会甘心就这么放弃吗？接下来的变数是什么？
刘谌无从猜测！自己接着刘谌的尸体活过来，然后就活生生扭了一下历史大车的方向盘，于是这里的历史车轮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自己完全陌生的路，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似是而非，无从琢磨！
第九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夫君，喝茶！”攀枝花总是提着一大壶茶，或者一大盒吃食，出现在刘谌眼前。刘谌前面说带攀枝花来，是有机密的物件交给她保管的，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交给她什么重要的东西，倒是攀枝花尽心竭力的照顾自己是真的，甚至在自己最忙的时候，吃东西都是攀枝花一口一口喂他嘴里的，而他的眼睛不是盯着图纸，就是写写画画着什么，至于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自己根本不知道，吃就是为了不饿而已！
刘谌接过茶壶，就想对着茶壶嘴猛灌，被攀枝花制止了，道：“烫的！”刘谌只好端起茶碗，慢慢喝着，眼睛发直，脑子里想着事情。
“夫君，姐姐给我说了，教我一定要提醒你，小心提防！”
“提防什么？”
“夫人说夫君的智慧，已经冠绝天下了，因此总有人要谋算你的！”
“谋算我……”刘谌陷入了沉思！
“是啊，谋算我！要是这时候我被谋算了，那游戏就结束了，历史的车轮歪是歪了些，但最终还是分久必合，司马炎一统三国，前面发生的事情连个小浪花都算不上，好不容易到了这个时代，就这么蹦一下，作用还不如一只蛤蟆，这就糗大了！所以，不能让人把我谋算了啊！”刘谌喃喃自语，眼睛发直，状似疯魔。
“夫君，您没事吧？”攀枝花摸摸刘谌的头。
“没事！得设计一下了……”刘谌奔出去了……
话说司马亮的大军突然吃了一个大败仗，捡回了姜维军的新装备，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也把军中掌管暗线、情报，同时充当司马炎眼线的荀勖吓了一大跳，刘谌能打造宝刀宝甲的事情，荀勖早就探知了，但是如此大规模打造，这是要搞哪样？
荀勖于是撒出了手上的精干力量……
但荀勖的人去了南方，到了建宁郡去探查了，因为刘谌迅速秘密北上，基本上不曾打动任何地方势力，直接到了心腹杨炬所在的攀枝花矿场，而他的仪仗、属官乱七八糟象征身份的东西，都留在了建宁郡，关彝打扫修葺残破的建宁城之后，堂而皇之找了一个大宅子，改造成了南安王府，安排崔氏住了进去，时不时地和吕祥、霍济等人出入王府，造成一种假象，好像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是王府里那位南安王安排的……
霍济和吕祥配合得当，把南中各郡的各种不安定势力肃清一空，刘谌想的利用诽优说唱的形式宣传主张政策、宣传南安王勤政爱民事迹、宣传北线战事大捷等等正面形象的那个“三**宝”之一的主意，实在有用极了，现在南中百姓人人都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有吃有喝有奔头，对前线的战事也充满了信心，是以出现了一片清明太平的景象！
商旅通过水路，直通东吴荆州，盐铁茶翡翠等销量极好，现在尤其紧俏的是各种铁制农具和铁锅，在东吴大受欢迎，销量十分可观，东吴官方十分支持，甚至对铁器入关都是免税的，换粮食最是容易！
这样商旅往来使得没有打仗的南中十分繁华起来，到处都是赶着大牲口的商队，大牲口在码头集散，大批的货物被大牲口驮进山里，山里大批的货物又被驮到了码头，人喊马嘶，风雨无阻！
商旅往来对南中糟糕的交通状况怨声载道，甚至都有富商表示要联合起来出一大笔钱，请南中的官员征发民夫修一修路！吕祥很痛快地答应了富商们的这个要求，只是吕祥要求富商们运大批粮食来，以工代赈，发粮食给北方战争造成的逃难到南中的流民！这样，一举两得，解决了难民问题，南中的路也全面开花修了起来！
霍济的心腹到了刘谌所在的攀枝花矿场，递给刘谌一封信，大致意思是说，据他们打探，铁器之所以在东吴十分紧俏，不是因为东吴民人购买了这些东西去用于务农或者烧饭，而几乎全部被东吴官方收购了！他们认为汉国出产的农具，都是优质好铁，他们拿去用于锻造刀枪剑戟了！霍济建议要限制出口钢铁给动物，不然江东猛虎又会被养壮了！
刘谌笑了笑，给霍济的心腹道：“回去告诉霍济，不要管钢铁贸易的事了，留神一下北方豺狼，明的不行，他们就会来暗的！”
且说东吴孙皓，也十分关注晋、汉两家的大战，前番刘谌给孙皓上书，说了一堆唇亡齿寒的道理，其实即便是刘谌不这样说，孙皓也不蠢，他当然要资助蜀汉和强晋对抗，要不然灭了蜀汉，司马炎吃肥了，当然掉头就要吃掉自己！
事实上，东吴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但东吴冶铁技术不行，铁矿也难找，所以当他们发现蜀汉出口过来的东西中有大量的铁制农具和铁锅，大喜过望，下令给铁骑免税，给予一切优待政策……
此时，孙皓召来张布，问道：“有消息传来，说司马亮和胡奋的四十余万大军，竟然被姜维、霍弋、廖化等阻滞在剑阁一带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你们不是说即便是蜀汉老弱兵卒吃饱了也无济于事吗？”
“陛下，臣刚刚收到消息，正要呈报陛下，说是蜀汉军队上上下下皆尽装备了一套宝甲宝刀，宝甲坚韧无比，普通刀剑根本不可破，而宝刀则锋利无比，普通刀剑都会被其斩断！是以，司马亮大败，收缩兵力，畏缩不前！”张布答道。
“嘻滑天下之大稽，蜀汉虽然疲弱，军卒也不下五十万，怎么可能人人都有这样的利器装备？”
“陛下，情况属实！我们从晋国和蜀汉传来的消息都是这样说的，司马炎也震惊无比，据说羊祜已经派人去查实这件事了！据说是刘禅五子刘谌营造出来的东西，蜀汉人人都说刘谌在青城山收到了神人指点，穿了一卷什么神书，十分了得，刘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使当年的邓艾钟会大军全军覆没于蜀中……”
“刘谌现在在做什么？朕要你们给朕盯紧了！若真是如此，这就有趣了啊！”
第九十六章 暗流
“刘谌现在具体在哪里，谁也不清楚，按照刺探来的消息，刘谌应该在建宁郡的府邸闭关……”张布话说了半截，就被孙皓打断。
“胡说八道！蜀汉到了这等危急存亡的关头，他凭什么还能心平气和地闭关？”
“据说南中官吏包括关彝、吕祥、霍济等，常出入南安王府，似是南中八郡的一切还都是刘谌在操控，且南中在这两个月里迅速稳定繁荣起来，酒楼、茶肆、风月场所、市井巷陌，现在到处都有人打着鼓，有声有色地说唱南安王的善政、功绩和英雄事迹，以及北方的捷报，南中八郡处处一片欣欣向荣，丝毫不受北方战局的影响，想来该是刘谌妙计安抚了民心……”
“所以你们就断定刘谌在建宁郡的府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把南中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
“臣与一干谋士合计过，大家一致认为刘谌现在之所以不出门，是躲在府邸里营造某种惊天神器，或者推演某种惊天奇谋，出关之日，定能击退司马炎的大军……”
“张布啊，别人说出这种话，朕也许可以一笑置之，你怎么能说这等混账话？刺探敌情乃是军机大事，你等岂能如此儿戏？这是靠猜就能做出判断的吗？”
“臣知罪！陛下息怒！当然还有另一种研判！据我们安插在商旅中的眼线回报，南中北部一月以来，十分忙碌，有许多早已废弃的关隘，开始迅速修复，还有越邛都集结了天下四处的大量铁匠，这些人到了邛都竟然都能奇迹般地打造那种削铁如泥的宝刀了！……”
“啊？莫非蜀汉大军装备的宝刀宝甲，天下铁匠都能做？”
“不行！我们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十分上心，甚至绑架了一个铁匠，叫他铸造宝刀宝甲，结果根本不成！说是他们之所以能打出宝刀宝甲，完全是因为蜀汉官差提供给他们的钢铁质量好，按照派来的大匠给所有铁匠传授的方法，再用那种专用钢铁打造，才能造出来！至于那种钢铁，我们的也查了，来自于越郡大县附近新成立的一个小县叫做攀枝花的小城！这里重兵重围，生人根本进不去！”
“刘谌一定在攀枝花！朕就说这个时候刘谌不可能气定神闲地闭什么关！南中之所以被治理得这么好民心大定，现在又要大修关隘，又要营造利器，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营造后路啊！蜀汉现在就算是和司马炎四十万人对峙起来了，那也是强弩之末，说崩就崩了！而司马炎后劲还很足，只要用大量骑兵冲击，就能破蜀军利器的阻挡，再说了蜀汉前几年穷兵黩武，益州民心尽失，根本不能长久……所以，刘谌这等奇才才没有出现在前线，而是留在了南中营造后路！”孙皓这个皇帝，脑子绝对够用，结合各种表象，慢慢就分析出了事情的本质！
张布拍着脑袋，叫道：“陛下英明啊！臣等愚钝，经陛下这一番分析，臣茅塞顿开，这就调整部署暗中力量，到攀枝花一带探查！”
“朕不要没用的，朕要实实在在的国之利器！要是能搞到刘谌的炼钢之法张布，你便是中兴大吴国的千古名臣！”
“臣定尽心竭力，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陛下拿到炼钢秘法！”
“好！好好筹划，多寻觅些真正的有才之士去做这件事，事关国运，不要吝惜钱财，刘谌的钢不是他一个人炼的，手底下有成千上万人在做这件事，总有人是可以为我所用的，你明白？”
“臣明白了！”
张布于是回府部署不提。
（话说历史上的张布与丞相濮阳兴废孙休之子，迎立孙皓。孙皓初登大位，还算是个明君，但不久即粗暴骄盈，多忌讳，好酒色，大小失望，张布与濮阳兴又想密谋废了孙皓，结果反被孙皓所诛！也就说，历史上的这个时候，张布已经死了！笔者既然架空历史，以刘谌重生改变了历史进程，那东吴那边也不妨变一下！）
且不提晋司马炎与羊祜、吴孙皓与张布如何密谋着要阴刘谌的事。且说刘谌这几日，算是真的闭关了！他要杨炬给自己从四面八方弄来许多物资器材，并且叫人以最快的速度搭建了一座极大的房子，取名曰“实验室”。还把山上的泉水也用竹管引进屋里，弄了个水渠，不用的时候就那么白白流淌，然后刘谌就把自己关了进去，只有攀枝花在身边伺候，并且负责联系外面、端茶倒水取饭，当然一些特别重要的往来文书，也需要攀枝花传递……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这座大屋子五十步一内，一旦有人无端靠近，分布在四周或明或暗的强弓硬弩就会把这人射成筛子！
“花儿，开工啦！来来来，帮我把这个搭起来……”刘谌开始指挥着攀枝花忙碌起来！
“夫君，我们要干什么啊？”
“我们要上天！”
“啊？”
“要上天去偷东西！”
“我们真的能上天偷东西？”
“别忘了，你夫君可是神仙弟子，上个天有什么难的！”
“从这里就能上得了天啊？不是应该去高高的山顶上吗？”
“心中有天，从哪里都能上得了天；心中无天，就是扯住了神仙的尾巴，也上不了天！”
“哈哈哈哈，可真有意思！夫君对我真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带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人上天，只带花儿一人！夫君，这就是对我好！”
“……”刘谌无言以对，默默开始工作……
这时候，建宁郡霍济正在“大汉军校”和关彝说一件事……
“张将军，有件事确认一下！”
“请讲？”
“南安王府的下人，每月能拿到很高的月例钱吗？”
“这个钱是嫂夫人发放的，至于怎么安置的也是南安王临走安排好的，钱都是南安王留下的，嫂夫人并未从我这里拿过一文钱……”
第九十七章 霍督公
“南安王府的下人，都是您安排的吧？”
“没错！都是成都带下来的老人，一部分是嫂夫人带下来的，一部分是我的人，应该都是可靠的！”关彝惊异道，“难道这些人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小丫鬟，竟然悄悄委托北上的商队带给他们家里几只马蹄金！这东西是一个小丫头所能拥有的东西吗？”霍济严肃道：“很明显这笔钱来路很可疑！我怀疑现在南安王不在建宁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前阵子接南安王钧旨，叫我不要管钢铁贸易的事了，留神一下北方豺狼，明的不行，他们就会来暗的！现在，北方的豺狼就来了，来得好快！”
“说不定是东方来的呢！”关彝指一指地图上的东吴，“东吴虽然衰落了，可狼子野心孙皓还是有的！”
“都有可能！所以，霍某来找将军，某的人手不够用了，得跟你借一些人，要忠心可靠、武艺高强，必要的时候能舍生取义的……”
“霍卿，您这个要求提出来，现在留在南中的这些兵将中，也就某家勉强合格了！您也知道，北方打得热火朝天，能打的都上前线了，现在留给某家的不是流民就是降卒，流民经过几个月的洗脑，忠心有了，武艺不行；降卒当中，有武艺者大有人在，只是这些人新降，忠心很难说！”关彝摊摊手，“某家这里是个烂摊子，若是按照南安王殿下的方案练上半年，或许能有些精锐，但现在……”
“某要降卒降将！忠心这种事，某家有的是办法！”霍济人称“人心虫”，他洞悉人性，最知道每个人所思所想，所以他说这话，关彝倒是深信不疑。
“既如此，您自己去营中挑选！”
“降将某要陈文俊，至于降卒，我会让陈文俊自己挑人的，他一定不会令某家失望！”霍济笑道。
“陈酸啊！好！一切随你！”
霍济见到了陈文俊，围绕着他转了几个圈，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找对人了！”
“敢问尊驾可是霍济霍公？”
“正是！”
“霍公如果找某家在您手底下当差，那您绝对是找对人了！”
“不错，就是要找你去和某家暗中搞一些事情！”
“哈哈哈哈，某最擅长的不是带兵，不是打仗，正是暗中搞事情！”
“好！劳烦您找几百个你认为最适合暗中搞事情的人，跟我走！你应该明白什么人最适合暗中搞事情吧？”
“诺！”
不出一个时辰，陈酸就已经集齐了五百人，整队在校场！霍济绕着这群人转啊转啊，一句话不说，就是盯着每个人的眼睛，与其对视，最后满意地点点头，道：“陈将军，你果真是个暗中搞事的天才，选的这些人连一个次品都没有！很好很好，全部带着随我走……”
霍济掌握的暗中力量，以前刘谌曾给取名叫做“中情局”，霍济曾问这个名字的含义，刘谌笑道：“就这么叫吧，要是不满意，也可以叫做‘东厂’或者‘克伯格’、凌凌漆什么的……”说完哈哈大笑，霍济认为刘谌的话可能大有深意，但是霍济认为这些名字中“东厂”听着最顺耳，说是要选“东厂”作为他们秘密力量的命名！
没想到刘谌听霍济一本正经要“东厂”这个命名，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掉了大牙，但是他笑着同意了！一脸坏笑地书写了“东缉事厂”四个大字，交给霍济，这家伙兴高采烈找了一个大宅子挂上了，从此这里便成了霍济的老窝，霍济还被刘谌一脸坏笑地称为东厂督公！霍济不明所以，十分高兴这个名字！霍济的秘密力量原本有一套上下尊卑的管理体制，但十分繁复，刘谌于是参照公安机关的设置，给做了调整，不仅有官衔，还有卫衔（参照警衔设置），搞得科学合理起来，极大提高了秘密战线基层干部的战斗活力，使得人人干劲十足，这让霍济很满意。当然最重要的是刘谌教会了霍济一套特殊本领，那就是没事就开会，开会就抓忠君爱国思想学习，时刻不放松，一段时间下来，这群人的脑子里塞满的只有暗中搞事的本事和忠君爱国的思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霍济简直惊喜了！
闲话少叙，且说霍济和陈酸领着这五百人，踏着夜色走进悬挂着东缉事厂四个大字的大院里，立刻就有许多人迎上来，人人口称“督公”嘘寒问暖，端水洗手的，端茶倒水的，好多人围着转。
“孟干、孟通！”霍济呼一声，上来一个看上去普通得如集市上随便路人的人，就是一副随便百姓的打扮，拱手参拜道：“督公，孟干在，孟通带人盯着王府那边呢，最近好多闲杂人等，督公您是知道的！”
这孟干、孟通原是霍弋军中的中层将领，被霍济挖过来，现在是霍济手下的两大干将。
“有一个特殊任务，你和这位陈将军，带上一些老弟兄，再从这五百人中挑选一些新人，总共带上五百人，扮作工匠秘密北上越郡，一路上再给新人传授经验，当然这位陈将军天纵奇才，或许搞事能力并不比你们弱……呃，你们到攀枝花县找到杨炬将军，表明身份，然后暗中行事……具体事宜我们再斟酌一下……”
于是，霍济、陈酸、孟干等分析研判形势，开始部署任务……
且说北方战场形势，胶着对峙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月，战场上突然之间就动起来了！因为，司马炎突然出了一记重拳！
刘禅的朝廷，当然不是天聋地哑的朝廷，他手下也是有些眼线的，一个月前，刘禅的人探知一个消息，匈奴犯燕代边关，晋庭派出十万骑兵，东出洛阳，北上燕代……
然而，一个月后这十万骑兵突然就到了陇右地区，借道羌戎，迅速南下，眼看就要和眼前四十万大军会师！
这一重拳，打得刘禅有些发懵，十万骑兵南下，一旦和眼前四十万步骑会师，就算是神兵降临，也救不了成都……
第九十八章 趁火打劫的好时候
刘禅急召文武，商讨办法，又连派好几拨人，前后脚出发，把一道道的圣旨拍在刘谌面前，叫他火速北上，带兵御敌！这时候的刘禅，完全把希望寄在刘谌身上了，幻想着刘谌或许还能像灭邓艾钟会那会儿一样，上演奇迹！
这时候，朝中文臣武将，也分成四派，有人主张投降，有人主张死战到底与成都共存亡，有人主张退守南中，有人没有主张，没有主张的这种人，其实心底里是不同意死战到底的，至于投降或者退守南中，对他们来说都行！
刘、关、张、赵云、糜氏兄弟等元老派的后代和诸葛亮、黄忠、蒋琬，费、马超等荆州派的后代，都感念着先祖南征北战创业维艰，就算是死也要与先祖的辉煌同逝；
法正、李严、许靖、董和、董允等东州派的后代，他们在蜀国政治斗争中虽然从来没有占据过主导地位，把持的是蜀汉政权的中层基础，这种人认为蜀汉政权不过是发俸禄的，有这个政权，就高高兴兴吃俸禄，没有这个政权，换成了其他政权，那也是高高兴兴吃新政权的俸禄，反正不管谁来当权，他们这些人都是这个位置，谁也动摇不了，所以这种人没意见，爱咋咋地，总之少不了老子一口饭吃……
以黄权、李恢等益州本土派的后代和现在还活着的老不死谯周等，都是益州本土的名门望族，是四大派系中地位最低、位置最尴尬的一派，因为益州一直处于外来派系的统治中，而并非益州人自己做主，所以外来派系一直担心本地派系造反，于是对益州派是表面团结、暗地则是打压，所以益州派与其他三大派系矛盾最严重、斗争最激烈的一个派系。这个派系左右着益州民心舆论走向，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有投降，司马氏的晋军才不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重大伤害，他们才能在蜀中延续名门望族地位，所以他们一心主张投降！
还有一批人，乃是最近受刘谌影响比较大的一批人，譬如霍弋、姜维、张遵、关彝，甚至刘禅本人，他们更加倾向于退守南中。也只有他们才相信刘谌的能力，相信现在刘谌已经在南中经营好了退路！
当然，刘禅还心存幻想，以为儿子刘谌真是受了神仙指点的，可以处处化险为夷，再次解了困境，于是接连圣旨催还！
刘谌只好写下军令，叫人火速带往建宁，让关彝带兵北上，命吕祥、霍济迅速肃清南中不稳定势力，扩建建宁郡治味县，唤作宁州，以陪都的规格建造。然后，仔细吩咐攀枝花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吩咐杨炬抽调最可靠的亲兵百余人，听攀枝花调遣，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安排完这些，又给大将军姜维、霍弋、张遵分别去了紧急文书，这才带了亲兵，跃马北上，赶往成都。
刘谌出了攀枝花，立刻就有人求见，叫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老熟人陈酸陈文俊！
“咦？你怎么到了此地？”刘谌惊讶道。
“臣陈文俊拜见南安王殿下！启禀南安王，臣现在在霍济霍督公手下当差！”
刘谌听到“霍督公”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陈文俊不明白“督公”这个千年以后的梗，自然被笑得十分莫名其妙，问道：“大王，有何不妥之处吗？”
“没有不妥！没有不妥！很好很好！那啥，有什么事快说，孤急着赶路呢！”
“大王，有几路人暗中盯着大王行踪，被我们的人悄悄解决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一部分漏网了！这应该是伪晋派来的暗探杀手，或者是东吴派来的，总之都不是善茬！虽然大王乔装成了商旅，但没有任何商旅这么着急赶路，而且现在没有什么商旅会往北边去，除了我们往北方运军粮的商队！所以，微臣建议大王向东从江门、汉安、资中一线走，微臣率人暗中护卫！王二的军粮运输队走的是那一线，每一队足有数千人马，汇合后可保大王安全无虞到达成都！”陈酸道。
“如此一来，怕是要误期啊！陛下连下五道圣旨，急令孤火速北上呢！走安上、马湖、南安峡口一线，是最近的！”
“大王是金枝玉叶，还是安全重要！”
“误了期，陛下一怒，难道就不能杀了孤？陈酸，召集你所有的暗中力量，再加上孤这五百虎贲，区区几个暗探杀手，能奈我何？来了，就杀了他们便是，无需多言，去准备吧！还有随时暗中跟跟孤联络，孤教教你怎么杀敌！”
“敌在暗，不好防，不好杀啊！”
“没有什么不好杀的！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优秀的猎人，你只需如此……”刘谌在陈酸耳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去吧！一路北上正好枯燥无趣，顺便打几只狐狸，也是个乐趣啊！去准备吧！那谁，出发！”
陈酸消失，刘谌带着卫队，继续打马北上，当然前路两里，早早派出了斥候探查，随时回报……
晋、汉两家剑拔弩张，正要大干一场，东吴孙皓，却正在悠哉！
“陛下，果不出您所料，司马炎真要用大量骑兵冲击，现在卫帅十万骑兵突然出现在陇右，即刻就要南下蜀中，和司马亮、胡奋会师！益州人心惶惶，蜀汉朝堂吵翻了天……”张布正在接受孙皓的单独召见。蜀中的消息要到张布手里，自然需要好几天时间，所以此时张布给孙皓所说的事，其实已经是几天以前的事情了！
“卿认为蜀汉会就此亡国吗？”
“只要陛下不出手，臣以为蜀汉会亡国！”
“哈哈哈，那你以为朕会出手吗？”
“这……全凭陛下圣裁，臣不敢妄言！”
“朕当然要出手，朕不出手，吃肥了司马炎，叫他反过来吃了朕啊？”
“陛下圣明！”
“不过，这时候才是趁火打劫的最好时候！这时候就要狮子大开口！”
第九十九章 暗中的眼
“陛下……”张布无言以对。
“你们拿到秘方了吗？”
“陛下，这刘谌做事滴水不漏，攀枝花城完全限制外人入内，但凡要进入，必须同时出示腰牌、说出正确口令，沾了朱砂泥按个手印，才能入内！而且每个人的腰牌和口令都是对应的，十分严密！我们的人、司马那边的人，设法拿到了腰牌，但因为口令暴露了不少，都被当场以硬弩射杀！”
“不会抓人抢了腰牌，问了口令，再混进去么？”
“这个也试过了！问题出在了手印上，据说每个人的手印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存了城内所有人手印的底子！一对照就查出来了！”
“怎么可能，那里面少说也有上万人吧，如何能一会儿就对照查找出手印？”
“陛下，后来才清楚了，这个城里的人极少出来，经常出入的人每日不超过百十人！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要交换物事、交流言语，都经过守城之人……”
“啊？那简直就是个牢狱啊！”
“的确如此！不过，还是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面的钢铁是用石炭炼制的，因为每日都有大量的石炭和铁矿石运到攀枝花城门外，再由城内的人接手运往城内，守城军卒全程监督！”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曹魏时期，北人冶铁，就已使用石炭，并未见的练出了绝世好钢！你们难道没有试图用金子、女人、封官许愿去拿下几个守城军卒么？”
“这些人都是刘谌原来的亲兵，在攀枝花根本没有亲属家眷，我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算了！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暗的不成，我们就来明的！现在改变策略，设法助晋军把汉军打得节节败退、全线崩溃、毫无还手之力，然后设法让刘禅派人来，求朕出兵救他！到时候那种两个人就能操作的强大硬弩、精美绝伦的宝刀宝甲、翡翠遍地的缅甸郡，朕统统都要过来！统统都是朕的!”
“臣遵旨！陛下圣明！”
正在谋划事呢，有个小宦官来报，说是晋国使节已经到了建业，要求觐见陛下！
“这么急？司马炎这小子不就是怕朕在东边横插一杠子吗？”孙皓嘿嘿笑道：“这一杠子，朕还的插他老母的！张布，传令陆抗，整军备战！传陆凯觐见……”
“遵旨！”
张布出去了，过了些时分，陆凯来了！
“臣陆凯……”
“免了免了，又不是朝会，不要这些虚礼了，那啥，晋国的使节来了，你知道吧？”
“臣刚刚闻知！”
“告诉这使节，就说朕沿着长江一路向西巡视水军去了，归期不定，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叫他们慢慢等着吧！”
“陛下，怕是不妥！”
“不妥也没法子，你陆凯才名远播，随便想个法子，拖住他们，既不让他们回去，也不能让他们见到朕，这就对了！”
“臣遵旨！”
司马炎这时候也正在和羊祜密谈。
“朕的大军现在应该会师于益州了吧？”
“陛下，算日子该是会师了，前几日的军报说卫的十万骑兵已经到了陇右，正在火速南下！”
“今日叫你来，还是想问问这个刘谌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此人大才啊！若不是天时不利，必有一番大作为，只可惜现在陛下大军横扫蜀中，就算刘谌有神仙之能，也无力回天了！”
“说说此人的大才吧！朕想听听！”
于是羊祜就把刘谌经略的南中八郡繁荣景象给司马炎做了描述，并且告诉司马炎刘谌现在攀枝花召集了天下铁匠打造宝刀宝甲的事！
“如此大张旗鼓，不怕秘方泄露，我大晋得了此宝，更加如虎添翼吗？”
“打造宝刀宝甲的不难，难的是炼钢秘法！……”于是羊祜把攀枝花的严密防护体系给司马炎做了描述。
“这么说，荀勖的人在南中这些时日，徒劳无功啊？”司马炎不满道。
“陛下，此人所在之地攀枝花城，尚且如此难进，而且据说此人在攀枝花城中起了一座大屋子，连水都引进屋中，吃喝拉撒全在屋内，根本不出门，只用一个小妾伺候着！而且下令胆敢靠近此屋五十步者，无论是谁，直接乱箭射杀！所以，我们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哈哈哈，此子竟然如此怕死！不过，再怕死，该死总还是要死的!”
“陛下，不过这一回他死定了！”
“哦，怎么说？”
“我大晋五十万大军列阵益州，刘禅必然惊慌失措，他一定要诏令刘谌北上领兵对抗我大晋铁军，毕竟刘谌曾轻松斩杀过邓艾钟会，刘禅一定幻想让他再造奇迹！所以，这几日刘谌定然在北山途中，而荀勖已经安排了两千高手，沿途伏击，谅他刘谌再有能耐，也插翅难逃！”
“唉！如此大才，杀之可惜啊！”
“不能为我所用，不杀将是极大后患！”
“不不不，朕就是这么感慨一下，杀，还是一定要杀的！而且这一次一定要杀死，不能让他再坏了朕的大事!此子总有些出人意料的招数，不能让他再有机会使出来了……”
……
刘谌就带着五百人，狂奔在这样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上！
“霍彪，派出的斥候，来往一切可还正常？”刘谌问一句自己的亲兵牙将崇和。南中的时候，刘谌的亲兵军官全部安排外用了，霍彪是霍弋之子，霍弋派他来做刘谌的亲兵牙将。
“禀大王，目前都还正常，派出的斥候都能按时回来报告情况，并未发现敌情，陈文俊将军那边的人也正常联络，他们表示附近方圆二十里，并未发现敌情！”霍彪答道。
“好吧！继续前进！继续派出斥候查探，天黑之前，到黄羊谷扎营！”
“诺！”霍彪答应一声，一怔之后，又问道：“大王可是说黄羊谷？”
“是，黄羊谷！”
“啊？大王，此地闭塞，四周崇山峻岭，视野不开阔，若是敌人偷袭，不能及时发现！而且，黄羊谷还远，天黑之前怕是难以赶到，再说了我们若是赶路太快，就赶上我们派出的斥候了，这样前路的情况我们就没法摸清……”
“没事，快马加鞭赶路便是！”
“诺！”
的马蹄声响彻山谷，惊得道路两边崇山峻岭密林中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鸟类、猿猴鸣叫不已，刘谌总觉的有眼睛盯着他们，他想尽快摆脱这种感觉……
第一百章 黄羊谷之夜
天黑之前，果真没能及时赶到黄羊谷，事实上到达黄羊谷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刘谌的五百人，人困马乏，十分饥饿，不得不点起篝火，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这时候，派出的斥候全都撤回了，因为狂奔一路，已经赶超了斥候的侦查范围，大家聚齐了，只向四周派了岗哨，轮流换班食宿。
篝火燃烧，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营帐搭了起来，人喊马嘶，一场繁忙景象……
渐渐地人声静了下来，吃过了饭，大家极度困乏，只留了轮班值守的巡视队，大家都睡了！
这时候，远处的山道上，有无数的黑影，衔枚而进，逐渐靠近了刘谌的营寨。
他们远远地在山上看见这个营寨四周有岗哨、内部有巡逻，也算是一个典型的中规中矩的营寨，一点也不像有诈的样子，于是他们慢慢靠近……
等他们用手弩解决了四周的岗哨，进了营寨，碰上了巡逻的五十人，一打照面，这五十人立即大喝：“敌袭！”却并不迎战，扭头就向营寨内部跑去！
黑衣人们大大地不屑，心道这特么是什么亲兵卫队，胆小如鼠……他们来了好多人，而且之前看样子经过了周密的安排，哪些人劫营杀人，哪些人负责牵走马匹，防止敌人夺马而逃，哪些人负责堵住四面八方的路口，哪些人负责抢占各处岗哨位置，负责观察是否有来援之敌……如此，这将近两千人各行其事，丝毫不乱……
然而，他们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劫营杀人的，发现各个营帐都是空的，甚至连刚才碰到的一队巡逻兵五十人都神秘消失不见了！
抢占岗哨的，发现他们前面用手弩射杀的人，竟然是草人！他们纳闷了！射杀的时候明明听到人中箭之后“啊……”一声惨叫，可为什么是草人呢？
只有负责牵走马匹的，他们看到了货真价实的马匹……
这时候，突然急劲的破空之声响起，负责封锁路口的黑衣人接连惨叫起来！
这时候，赶至最大那座营帐的黑衣人头目惊叫一声：“上当了！”因为大帐里连个人毛都没有！
那头目反应过来了，道：“刚才碰到的那一队五十人的巡逻，就是进了这里！这里有地道，他们一定是从这里的地道跑出去了！地道一定在这床下！来呀，掀开这床！”
立刻就有人上前使劲掀开了这床，果真有地道！众人围拢上前，正要查看！
这床掀开之后，账中的两张大油灯不知怎么就翻倒在地，地上立刻呼嗤嗤燃起了白色烈焰，黑衣人头目大惊，道：“不好！出发了贼子机关，要着火了！”
话刚说完，但听轰隆隆一声炸雷，这座大帐灰飞烟灭，这里面的人被抛至空中，然后掉在地上，有的人已经被撕裂了，下了一阵血雨……
正在其他营帐刚刚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大呼上当了的时候，这一声惊雷就响起来了！这一声惊雷，惊动马匹，马群一阵骚乱，嘶鸣起来，然后就一起跑了，踩翻了许多人，这群马身上竟然连着绳子，绳子连着各处的火把、篝火、灯架、置于高处的油脂瓦罐，马一跑，这些火纷纷落地，油脂瓦罐翻了，淋了很多黑衣人一身油，油流满地，于是地上到处燃起了大火！好多人燃起了大火！
黑衣人阵脚大乱，四散奔逃，好多着火的人恐慌之际四处乱窜，人在生命受到极大威胁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着火的人疯狂起来速度极快，撞倒了没着火的人，地上一滚，沾上了油脂，也就着火了！
一时间那些马匹也着了大火，窜起来飞快，完全没有了方向，践踏着同样抱头鼠窜的人！不一会儿就死伤无数！
而黑衣人的头目一开始就被这一声炸雷送上了天，现在没人指挥，着了火的已经失去了理智，横冲直撞，没着火的也只能四散奔逃……
而这个时候，路口却被刘谌和陈酸的人封死了，架起了弓弩，摆开了阵势，收割着尚未着火，奔窜出来的黑衣人！
一时间火光大炽，周边亮如白昼，一个漂亮的反包围，用一千人将两千人一网打尽了！
天亮的时候，已经到了收拾战场的时候，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焦黑的人尸、马尸，烧死的人尸，焦黑的手臂只剩下骨架，向天空伸着，保持着这个绝望的姿势，稍微一动，就立刻散了架……
刘谌下令士卒用松树枝扎成扫把一样的东西，又铲又扫，把这些焦黑的骨骼、骨灰乱七八糟都集中起来，填进地道，埋了！
陈酸已经把刘谌佩服到骨头里去了，问道：“大王神机妙算，微臣佩服地五体投地！大王果真是神仙弟子啊，那平地一声惊雷，难道是大王用道术五雷正法引来的天雷？”
刘谌笑而不语！
“微臣明白了！这都是天机！神仙弟子当然不可能给微臣这样的人泄露天机的！只是大王竟有如此手段，微臣钦佩之情无以言表……”
刘谌还是笑而不语！
陈酸见不能从刘谌口中问出任何有关惊雷的秘密，只要强行压下自己那颗比天还大的好奇之心，问道：“只是微臣不明白大王早早的就命微臣差人在黄羊谷挖一条通往山中的地道，大王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一定会来这里呢？这里如此荒僻，而且视野不开阔，我们在这里扎营，很明显就有阴谋的，他们难道看不出？”
“孤的地道挖在这里，他们就得赶到这里，然后死在这里!这就叫做掌握主动权!敌暗我明的形势，当然不利于我们，所以就要学会转化，孤叫你派人在场阳道一带侦查，目的就是给敌人一种错觉，就是我们会走场阳道，而且按照常理，我们一定会选择场阳道，毕竟这里人烟稠密，我们沿途还能调配一些地方力量……所以他们一定会设法在场阳道附近设伏！但是，他们一定是派人盯着孤的，他们的人突然发现孤改变了主意，直接奔向了黄羊谷，这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黄羊谷……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里呢？这里其实并没有北上的路！”陈酸十分不解。
第一百零一章 无计可施
“这才是此役决胜的关键！”刘谌笑道，“你看看地图，若是翻越了黄羊谷北山黄羊岭，将会到达哪里？”
“就会进入汉嘉郡！可是黄羊谷北山黄羊岭那是出了名的险峻，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到处都是烟瘴弥漫的老林子，山中并无路径，如何才能翻越啊？”陈文俊不解道。
“妙就妙在这里！”刘谌笑道，“孤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孤给霍弋老将军去了书信，教他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到汉嘉郡黄羊岭下绕一圈，这是出发之前就已经发出的书信，这个时候霍弋派出的人或许已经到了黄羊谷北山黄羊岭的另一边……这个事，敌人的自然看在眼里！而你们在规规矩矩在南安一带的场阳道活动，我们原先规规矩矩沿着安上、马湖、南安一线北上，突然之间孤带人奔向了黄羊谷方向，敌方首领一定会结合霍弋派兵到黄羊岭下的消息，恍然大悟，大呼上当，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已经掌握了翻阅黄羊岭的密道，一旦让我们翻越成功，走了捷径，和霍弋三千大军汇合，他们的截杀任务就失败了！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追赶孤到了黄羊谷！进入了我们的圈套！这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化明为暗，给敌人做局！事实上，我们现在还得原路返回场阳道，从南安北上成都……”
“大王真是妙算啊！”
“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就近无兵可派，以至于不得不出此下策，要不然带上成千上万的兵马，孤王就安全得很哪！”
“大王运兵如此神妙，此番北上，定能助陛下御敌……”
“打不过的！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人的战争！我大汉自昭烈皇帝立国于成都以来，几十年征战不休，益州民生调蔽，百姓苦不堪言，现在无论是蜀中豪门世家，还是庶民百姓，都希望结束战争……结束战争的最快捷方式便是投降伪晋！所以，益州民心，并不在陛下！其次，我大汉的军卒，多是老弱，因为这些年再也没有年轻兵源补充了，百姓但有儿郎，总是遮遮掩掩藏起来，宁可不要户籍，不要田地，也舍不得二郎去送死！是以蜀中弱兵，即便是拿着天下最好的武器，也难以抵御伪晋骄兵悍将！”
“大王兵法……”
“给你说了，战争归根结底是人的战争！五十万骄兵悍将，何况大部分都是骑兵，对我蜀中这点老弱，只要人家齐头并进只管大兵团横推过来，我们便无计可施！到时候围困成都，不出旬月，便会民情沸腾，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那大王北上……”
“说服陛下退守南中！好了，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了！”
“微臣知罪，微臣多嘴了！”
陈酸率令自己的人，离开了刘谌的亲兵营，分散出去，继续暗中刺探消息，暗中保护。刘谌的人打扫完战场，就派了斥候打前站，也买些马匹来，昨夜一战，战马损耗殆尽，现在大家好不容易寻来一匹还算勉强可以乘骑的马匹，让刘谌骑了，其余人只好踢踢踏踏双腿开动！
不过，军卒们都十分肃然，因为大家经历了昨夜的惊雷，一声巨响之后，好些人即刻灰飞烟灭，这种霹雳手段，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刘谌自从被刘禅缠得没办法，随便给编了个青城山遇仙传道的故事，没想到刘禅十分自豪自己的儿子能得到神仙眷顾，把这消息给散播出去了，现在闹得天下几乎人尽皆知，这些军卒当然也知道！所以，昨夜出现了惊雷灭敌的现象，大家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刘谌动用的神仙手段，用以震慑贼人！
军卒们原先认为刘谌之能不过是治民治军、营造利器，没见过刘谌直接消灭人生命的道法，现在被这一道惊雷直接震傻了，震得他们肃然起敬，甚至有些怕……人对超自然力量的敬畏，经过千万年的生息繁衍，都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所以，这玩意也最容易控制人心！
既然如此，刘谌自己当然不说破，骑在马上，闭目养神，一副高人模样。
昨夜一战，当然有漏网之鱼，这黑衣人中，自然有些傻大胆，虽然场面一度失控，极其混乱，人人都失去理智，但这些傻大胆还是没有失去正确判断，他们转身直接不顾一切钻进了密林，不顾荆棘刺身、不顾毒虫猛兽，迅速窜向了密林深处，是以他们得以存活！
等到刘谌率人打扫了战场，离开之后，他们这才缩头缩尾地探头出密林，再三确认没有敌人了，这才抖抖索索钻了出来，收拾残余，等来了一二十人，结队走了……
这些人，就成了刘谌掌握雷法的最好宣传者，把那惊人的一幕直接宣传到了敌对势力中，这是后话。
大军交战三日的时候，刘谌出现在了刘禅面前，而此时卫率领的先头骑兵，已经距离成都不过四百里了！姜维正在率军与其死战，每日战损高达三万余人！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难道我汉就没有骑兵吗？怎么能如此节节败退？安汉候王训不是号称骑兵独步天下吗？他在哪里？刘，刘？你说！”刘禅焦躁极了，又像一只高速打转的陀螺！
太子刘不愧是刘禅的亲儿子，他当然说不上个所以然，但胖陀螺一样高速打转的本事，和老爹如出一辙！
这时候，有黄门来报，南安王刘谌到了！
“哎呀！吾儿来也！快快……”刘禅大叫着就直接跑出大殿去迎！
刘禅甚至下了几个台阶，慌得刘谌只好跪在台阶上，道：“儿臣刘谌参见父皇！儿臣来迟，请父皇恕罪！”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朕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老五啊，司马家的大军，眼看就要打到城下了，如之奈何啊？”刘禅看来真是急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刘谌只好搀扶着已经颤颤巍巍的刘禅，向大殿里面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殿下可知廉颇？
“父皇，儿臣已经遵照父皇旨意，营造好了南中退路，眼下成都民心离散，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成都，而南中八郡民心大定，儿臣在安上、马湖、南安、西充等险要之地，已经打造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父皇可带着后宫百官，在羽林卫的保护下，先行南撤，儿臣即刻前往军中，为父皇断后……”刘谌扶着刘禅，边走边说。
“我儿有神鬼莫测只能，难道此刻已无退敌之策了吗？”刘禅还是心存幻想，他舍不得成都。
“伪晋势大，国力强盛，后劲绵长，我大汉此时都是老弱残兵，在平原之地，根本无法阻挡敌人骑兵碾压……”
“我大汉不也有骑兵吗？”
“蜀中骑兵，马小兵弱，根本无法和北方重骑相提并论!”
“如此……也罢!朕就听你的，退守南中吧……只是，大汉仅占南中一隅，此后怕是再也无望北定中原……”
刘谌心里道，您老早日干嘛呢，这个时候到生出这等雄心壮志来？
不过嘴上还是安慰刘禅道：“想我皇祖父昭烈皇帝早年贩履织席为业，交结豪侠。灵帝末年，平黄巾，后投靠公孙瓒、投陶谦、投吕布、投曹操、投袁绍、投刘表，曹操南伐，刘表去世，刘琮降，昭烈皇帝携百姓，栖栖遑遑逃至夏口，采纳诸葛亮之议，与孙权联合，大败曹操于赤壁，据有荆州之地。后入蜀，得益州，终促成天下三分，成就帝业！相较皇祖父，父皇如今是大汉皇帝，拥有四十余万戴甲之士，便是退守南中，也能在经略数年后，卷土北上，还大有可为，是以父皇不必沮丧……”
刘谌这一番话，也引起刘禅一阵唏嘘，道：“是啊，当年昭烈帝南撤，长坂坡要不是赵云将军力保你父皇杀出重围，也许今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所以说，这祖宗基业……唉，都是父皇无能，不仅未能完成昭烈皇帝遗愿，现在连成都也要不保了！”
“所以，父皇更要保重龙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不……儿臣的意思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生命不灭战斗不息，总是可以卷土重来的……”刘谌巧舌如簧讲了一大堆道理，终于安慰了刘禅颤抖的心，也说服了他南撤退守。
刘禅于是封刘谌为军师将军，前往姜维中军，全权指挥战争。
召谯周进宫，命他动员益州本土望族南迁，按照刘谌的意思，完全采取自愿原则，爱去不去……
召尚书仆射、卫将军诸葛瞻、辅国将军董厥进宫，命他们率领拱卫成都的各路军、羽林卫护卫皇室、百官撤出成都，退往南中。
刘谌到了姜维中军打仗，老将姜维见到刘谌，倒地而拜，然后哈哈大笑许久，大恸而哭，军中各将军无不动容。
刘谌看着老将军通红的双眼、蓬乱肮脏的花白头发和干裂结了黑血痂的口唇，鼻子一酸，眼泪也就掉下来了！
“大将军，您辛苦了！”
“南安王，您可算是来了！老臣实在顶不住了！卫骑兵来去如风，一个冲阵，我大汉就要战损数百人！现在军心已经垮了，一旦到了兵败如山倒的境地，定会全线溃退，到时候成都怕是会陷入重围，我大汉社稷危矣！”姜维泣道。
“大将军切莫太过忧虑，成都不保，我们就不保了吧！孤已说服父皇退守南中，现在已经开始动身了！你我之责，就是断后而已！只要延缓卫、胡奋的骑兵攻势，争取时间，确保我大汉军民安全扯到南中，就够了！”刘谌亲自给姜维沏了茶水，这是他随身从南中带回来的炒茶，一面平静地倒茶，一面淡然道。
“退守南中？南安王，难道您打算就这么轻易丢了成都？丢了祖宗基业？”姜维重重地把茶盏拍在桌上，怒道，“堂堂大汉，龟缩南中一隅，成何体统，事已至此，为人子为人臣，当以死报国……”
“大将军，好些道理，我已给父皇讲了一遍了！看来，我还得给你再讲一遍啊！……”刘谌于是从刘备创业时代栖栖遑遑如丧家之犬的历史说起，又分析了一遍益州和成都的形势，详细介绍了南中经略到今日的现状，以及南中以南的广大土地、丰饶物产，表示南中并不是阿猫阿狗藏身的小角落，只要用心经营，大有可为……
终于，算是说服了姜维，于是召集各路将军，开始制定断后之策。
“根据目前情况，孤以为可尽快分离出军中四十五岁以上老卒，十五岁以下幼卒，伤残体弱军卒，由廖化、宗预、张翼等老将军率领，拱卫皇室百官和随从百姓南下……”
“南安王殿下，你可知廉颇？”宗预瞪着眼睛问道。
“南安王殿下，廖化虽老，但一生征战，经历大小战无数，自信还有一点老经验可用，避免多死几个汉卒……”
……
老将军们激愤起来，谁也不愿南下！
刘谌一眼扫去，但见蜀汉军中，年轻将领不多，大多数将军都已经五十岁以上了，心中慨叹一番，摇摇头道：“孤知道众位老将军可都是我汉军的宝，武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所以这才要诸位留着有用之身，将来还有大用，断后这种事，孤虽年轻，但足以应付，不想众位老将军有所闪失！”
“南安王殿下，您嫌弃我等老弱，明说便是，何必来这一套说辞！”宗预哼一声道。
“真的并非如宗老将军所想，孤对战局作了分析，也有了响应对策，断后而已，不用把我大汉所有军卒都押在这里！望老将军体谅！”刘谌躬身作揖道。
大将军姜维这时候发话了，道：“南安王殿下并非纸上谈兵之人，他的战绩诸位想必曾经有目共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殿下的布置，往往最是精妙，最是出其不意，既然殿下心中已有对策，诸位老将军还是听从南安王殿下安排，不要影响殿下的布局啊！”
众人听姜维这么说，想起刘谌一举歼灭邓艾钟会而几无战损的辉煌历史，这才想起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并不是随便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既然如此，那就服从军令吧！
第一百零三章 面授机宜
姜维统军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老将们自然听他的。
刘谌请姜维单独议事，请军中的长史、参军一类的任务按照簿册，开始分离军中老弱病残。
“南安王，可要与臣面授机宜？”
“大将军，面授机宜不敢当，只是有事请教。”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孤打算烧了伪晋军粮草，粮草暂时断绝，晋军断无深入道理！这样就能拖住晋军一段时间！”
“南安王殿下，在当前这个形势下，我们要烧掉伪晋军粮草谈何容易啊？粮草大事，司马亮断然不敢马虎，定有重兵把守，我们便是抽出一万精锐，也无法突破晋军北上……”
“当然不是大张旗鼓地领着几万人去烧，孤只要数百人，分批赶到敌粮仓附近，不用交战，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烧掉他们的粮草！大将军领兵作战多年，想来应该知道伪晋军储藏粮草的地方吧？您只要告诉孤地方便是！”
“素闻殿下有神鬼莫测之能，能引得天雷轰击敌人，想来有的是高妙的法子！臣以为晋军粮草应该囤积于汉中，然后转运至前线！穿越秦岭到蜀中的道路主要有六条，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而‘八百里秦川’历来都是粮仓所在，当年苏秦夸赞秦国‘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田千里、蓄积饶多’，留侯张良也说‘此渭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所以，伪晋军的粮草定然是从关中长安一带运出，子午谷崎岖，不会选择，定是走斜谷关出来，到汉中的！为了方便转运，他们想必会把粮草屯于巴西或者西充！”姜维说得极其肯定。
“好！既然如此，孤即刻便要前往霍弋、张遵营中，挑选善于奔走林莽、攀爬山崖的南中子弟，前往此两地侦查，五日内，定然烧了敌人粮草！”
“中军事宜，殿下有何安排？”
“大将军，老弱分离出来之后，你便如此……”刘谌便详详细细将自己的想法给姜维说了！
“啊啊……竟有此等妙法啊！殿下果真是受过神仙指点的，非常人所能及……南安王殿下，臣郑重问一句，果真管用吗？”姜维听刘谌定计，听得抚掌露笑，激动不已，又将信将疑，因为这是闻所未闻的打法，当年自己跟着诸葛武侯，就算计谋如诸葛者，也未曾有这般精彩的打法！
刘谌笑道：“曾有一弱国步兵，就是用此法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强国骑兵，大将军久经战阵，法子是法子，实际是实际，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想必以大将军才智，定能应用得法，暂时战胜强敌，为我大汉退守南中赢得喘息之机的！”
“臣定当不负殿下厚望！”
“一切就有托大将军了！”
安顿了中军之后，刘谌带着亲兵，迅速到了西线霍弋张遵的队伍中，挑选善于攀爬负重的南中战卒，准备好了材料，就乔装成难民，向东北去了！
大将军姜维依照刘谌计谋，开始了艰苦抗战。按照刘谌的说法，益州百姓心向往伪晋迅速统一南北，好安安定定过日子，所以，民心完全不在蜀汉这边，这时候乃是非常时期，趁着还能控制百姓，就好好用用百姓吧！
于是，姜维再也顾不了许多，派兵抓来许多民夫，自己大量军队一面在前线打消耗，后方监督大量民夫，没日没夜加紧修补各处小城的城防，在城墙上准备滚木石、沸油、金汁等守城武器，在城墙下安插反制骑兵的鹿砦等障碍物。同时收拢所有城外民人，令他们带了粮食和生活用品，在城中集中居住，做到坚壁清野……
姜维命令在城边和城内构筑低矮的防御土墙，在矮墙上开设箭口，让守军从内放箭容易，但外面的箭很难射入。汉军中占据比例很大的射手们就在这些矮墙后面，按照张弩人--进弩人--发弩人的顺序，摆出叠阵射击。晋军的一般弓放箭，几乎不能射中防守汉军。汉军弓弩手用刘谌设计的硬弩、破敌弩和神臂弩等远程武器，能以很高的效率释放远程火力。
平原上纵横的沟壑一定要挖的，这种沟壑要是挖得足够深足够多，可以十分有效阻碍骑兵前进，但是目前战事胶着吃紧，没有时间，也缺乏人手构筑这种十分耗时耗力的军事工事，现在只有多挖一些比较浅的沟壑，挖出来的土堆一些比较矮的障碍，用以减缓马速！
一旦马速减缓到不足以形成冲击力，那骑兵将是手执锋利宝刀的汉军将士的练刀草把子！话说南中大后方打造的宝刀宝甲源源不断随着粮草辎重商队送到前线，但毕竟数量有限，现在大量老弱撤走，宝刀宝甲自然全部留给了前线的这些十余万精锐。所以，从单兵装备来说，现在汉军是占优势的！
当然，挖坑堆土减缓马速这种十分耗费民力和时间的事，不宜做的太多，毕竟在这个时候，对那些本来已经心怀不轨的民人过于煎迫，万一激起民变，那些人拿着工具对抗为数不多的监视兵卒，很快这些兵卒就能被屠戮殆尽，到时候后方完全变成暴动民人的天下，那后果不堪设想！结局一定是被这些人和晋军两面夹击，杀得大败，那些民人迎接晋军入主蜀中，成了他们的新主子……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就是准备了大量绳索、铁索、长杆，把汉军战卒锋利的宝刀绑在绳索或者铁索上，绑缚在长杆上，在平原地区的战场上，栽了大量的木桩，以备后用！
姜维以每日消耗几千精兵的代价，争取了六天时间，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立即收缩兵力，后撤百里，拉开了一场精心准备过了的抗战！
姜维心道，但愿南安王殿下尽快得手，烧了晋军粮仓，某家在这边再让晋军受挫，看看能否挫了晋军锐气……最好，能让他们就此撤军……
第一百零四章 木庄阵
姜维收缩兵力到了樊县、什邡县、雒县、新都县，和卫八万余（战损一万余）骑兵展开守城对峙。
天气炎热，整个盆地就像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蒸笼，又热又湿……姜维前期不仅命人到处掘沟壕，甚至把雒水、绵水、渝水、沱水的河水引流到各处沟壕，对晋军骑兵的行进造成了极大困难。一路涉水，战马和骑兵不仅行进速度漫，而且体力消耗严重。
先头骑兵在卫的率领下，首先到达了雒县，而老将姜维就在城头等他！
狼狈的行军让卫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姜维这个老匹夫，不知怎么就想出这等损招！传令下去，就于城下扎营修整，明日清晨凉爽时分，展开攻城！”
传令兵领命，出去传令。然而，对姜维来说，此时以逸待劳，正是打一仗，挫敌锐气的好时候。蜀中兵卒已经习惯了这种炎热，而北方士兵却极度不习惯，炎热潮湿的气温甚至使北军的弓胶有些融化松动、弓弦受潮松弛，重甲骑兵这时候一不小心就要中暑翻下马匹！这是仓促南下作战的晋军所没有充分准备的。但相比之下，由于姜维军早有准备，所以很注意弓弦的防潮，并配备了备用弓弦，铁甲下并不穿衣物，而是穿了一层透气性极好的藤甲，撑起战甲，风很容易灌入，而且防护性能更高……
这种天赐良机下，岂能放你等到明早凉爽时分打我？姜维于是点王平之子王训，率领蜀中骑兵轻装上阵，前去袭营！
“王训，你此去只管如此……”姜维给王训说了计策，又点黄崇带人到城下依计行事！
王训率领的骑兵，是典型的蜀地骑兵，马匹矮小，战卒也矮小，纵然经过训练，打起仗来也算是有板有眼，但并不是北地重甲骑兵的对手。所以，王训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快马奔驰到卫正在扎营的地方，被人家派出的探马发现，对方阵营低沉有力的牛角号响起的时候，王训索性就不再进兵，而是叫人下马从驮辎重的马身上卸下神臂弩和床子弩的零部件，组装起来，床子弩长矛一样的巨箭开始搭箭上弦，神臂弩三棱箭也上好弦，每一个骑兵战卒都是射手，他们的脚蹬弩也上好了弦，只留了前排的骑兵，骑在马上带着这个弓弩方阵缓缓向前推进……
卫作为名将，防止袭营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牛角号响起，便迅速集结了三千重骑，向王训直扑过来！
王训按照张弩人--进弩人--发弩人的顺序，摆出叠阵射击，射了两轮箭，对方骑兵中箭坠马者不计其数……王训但见敌人越来越近，逐渐到了安全撤离的距离范围，于是命人迅速收起弓弩，驮上战马，大家一起上马，溜之大吉！
卫的偏将陈三杵挥动着一杆纯铁大杵，一马当先，看上去就像半截黑塔，勇悍绝伦的样子，看见这群人两轮箭射得遮天蔽日，流失让无数弟兄坠马，对方却并不应战，立刻兔子似的跑了，气得哇哇大叫，催马越跑越快，不一会儿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些稀稀疏疏的木桩子，对方已经跑进了这些桩子群！
陈三杵心道，这群呆货，做成这样的拒马桩，还不如没有呢！再加上骑兵速度催起来之后，也就不容易停下来，陈三杵一马当先冲入了木桩阵！
突然但听哗哗声不绝于耳，木桩和木桩之间，哗啦啦升起无数的铁锁链，上面拴着十分锋利的斩刀，收煞不住的战马、战卒，一时间中了斩刀，死伤无数！前面的战马战卒倒下，后面的收煞不住，又冲了上来，一时间被铁索上的斩刀切死的，被后面来的战马践踏死的，不计其数……
陈三杵的骑兵几乎全部陷进了这些木桩中间，这时候从地下冒出许多人来，手中拉着铁链绳索，呼呼啦啦，木桩横竖之间很快就拴上铁链，于是战马被困在木桩铁索阵中间了，战马速度完全没有了，但是这些从地下冒出来的人，手中拿着常常的竹竿，竹竿上不是安装了尖利的矛头，就是绑上了锋利的斩刀……
于是，陈三杵的战卒被人活生生斩下马来、搠下马来，但他们手上的武器，恁是够不到这些人，一时间变化太快，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回事，就已经丢了性命！
城上的姜维看到这个效果，满意地捋一捋胡须，道：“南安王妙计果然威力无穷啊！只是遇上了一个憨勇憨勇的将领，要是遇上一个心思缜密的，看见这样的木庄阵，心中生疑，带转头马跑向两侧，骑兵就能缓缓撤出，断不会有这般惨祸啊！”
这时候的王训也已到了城头之上，大家看着黄崇带人厮杀，王训道：“以前还没有出现过这种阵法，所以敌将大意了，若是这次那些漏网之鱼回去，告知了卫，这样的阵法以后就不灵了！”
“没事，南安王殿下妙计多得是，这当然只是用一次的法子！”
那些侥幸没有陷入木庄阵的骑兵，看到同袍被屠杀，知道这时候单凭他们区区八百余骑，断然不能相救，只好调转马头，回到了大营。
“什么？就回了你们八百余骑？陈三杵呢？其余两千余骑呢？”卫又惊又怒道，“这姜维老匹夫何时变得如此悍勇了？平日里我这三千重甲骑兵精锐，随便可破几万之敌，今日就这么折损了？”
“将军，事情是这样的……”于是回来的人当中的一个曲长详细描述了前方战况。
“唉！都怪本将军，偏偏就点了陈三杵这个不长脑子的疯子，但凡稍带点脑子的人，看见那么多可疑的木桩，怎么会往里钻呢？”话虽这么说，但卫自己也在扪心自问，加入自己亲自带兵，会不会应为几只烂木桩子就吓得停止追击那些草鸡一样瘦弱的骑兵呢？即便是有疑惑，也不敢确保自己不追吧？
卫下令不要理会姜维，继续安营扎寨，待到明日四更饱餐一顿，五更趁着凉爽，稳扎稳打前去攻城！
第一百零五章 骚扰战
卫打算不再理会姜维，但姜维却不打算放过卫！第一茬人头收割之后，竟然还收获了千余北地好马，当然那些受伤或者死去的马匹，统统杀死剥皮，架起大锅在城头上熬煮，浓汤中下入白米，入上盐姜蒜花椒等调味，守城战卒随时可吃，要是敌人敢来攻城，等他们爬满城墙的时候，掀翻大锅，立刻就能烫伤烫死许多……当然，这是后话，因为要熬到敌人真的爬山城墙，那还需要一段时间！姜维看到刘谌的计策奏效，信心就足了！
刘谌讲过运动战思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现在就是“敌驻我扰”的时候，姜维收割了第一茬人头，立即又派出了王训，得意洋洋地去往敌人营中放箭！卫此时正在苦恼弓箭受潮不能使用的问题，但听外面喧哗，有人来报，说敌人袭营！
卫大怒，但还是强压下怒气，假装平静道：“不过是前来侵扰而已，不必理会，小心防备，叫弓弩手还击，不必追赶！”
“将军，我军弓弩多数松弛不堪使用，即便是还能使用的弓弩，射程远远达不到，而贼人弓弩十分强悍，长矛都射得过来，还能洞穿我军木盾……”
“不要再说了，如此只管小心防范便是，不必出兵追赶！”
“诺！”
王训射了一阵子，不见有人来追，他们又不敢真和卫的虎狼骑兵对抗，如此下去弩箭损失严重，只好作罢！
天色渐暗，王训只好撤回城内。入夜，姜维叫王训等人饱餐一顿，大模大样前去袭营，这一回带去的多是床子弩……
卫正在告诫将领要防止姜维偷袭，突然就听外面又喧哗起来！
“这姜维老匹夫也太过猖狂了，还没怎么入夜呢，就干前来袭营？”
“此人乃诸葛村夫的传人，诡计多端，不知道又打的什么坏主意……”
“后半夜袭营，他能想到，我们怎么能想不到？当然是有防备的，这个时候来，正是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想的真美！”
“将军，末将只要一千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
营中诸将领开始鼓噪起来，大家都踊跃要求出去教训前来袭营的人！
“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这不过是姜维老匹夫想扰乱我而已，严加防范，不必理会！”卫话还未完，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军卒。
“将军，不好，贼人用火攻烧我大营了！”
众将大惊，出了中军大帐，但听呜呜的破空之声中，有无数的火箭射降下来，四处已经有许多马厩和营帐着火了！
“怎么回事？为何区区火箭就能四处引燃？”卫惊问道。
“禀将军，还有长矛前面绑着装满了油的陶罐射过来，落地就摔碎，油流的到处都是，火箭是松脂在燃，就引燃了油，所以引得四处着了火！”有人禀报道。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再不出兵，敌人得寸进尺，慢慢推进，引燃自己所有营帐的可能都有！
卫只好下令让两个偏将点起两千兵马，出营夜战。却被王训的强弓硬弩射落不少，然后王训又逃跑了！
等到飞蝗一般的火箭不再落下的时候，卫下令叫人取水灭火，忙忙碌碌大半夜。
出营追击的偏将，鉴于陈三杵的前车之鉴，这两个偏将小心谨慎，未敢追的太远。
回来之后，卫下令连夜兵分三处，由偏将王虎，偏将常子狄各率五千人，各向西北、东南行进十里地，与中军大营成掎角之势，相互照应，以防姜维夜袭。
王训回到雒县城内，姜维下令让黄崇带兵出城，依计行事。
是夜，雒县周边二十里的范围，鼓声震天，整整响了一夜，害的卫大军不能入睡，最后只好下令让晨起打算攻城的万余人塞了耳朵，不管不顾去睡，其余人时刻防备着！但是只闻鼓响，不见有兵前来，卫有心派人出去找到敲鼓的人，活生生撕碎了，又怕中了姜维奸计，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刚到这里就折损两千人马，现在万万大意不得！
天亮麻麻亮，卫动用了万余人，顶着盾牌，稳扎稳打，整齐推进，前来攻城……
姜维早早在城墙根下挖了许多的沟壕，筑起许多矮墙，矮墙上开设了射击口，早早的埋伏了大量的弓弩手在一排排的矮墙后面，城墙上也架起了射程可达五百步、可射出长矛的床子弩，严阵以待，就等卫大军前来攻城。
卫的攻城兵卒终于进了弩箭的射击范围，但见城上旗子挥动，一时间万箭齐发，流失蔽日，矮墙后面的近距离神臂弩，采取平射，城墙上的远距离床子弩，更是采取俯射，这样晋军的木盾防护能力就有限了，他们举起木盾，防了来自高出城墙上俯冲下来的长矛，下半身就暴露给了矮墙后面的弩箭，若是平举盾牌，则会被城上射下的长矛直接刺穿！
一开始，城上的长矛活生生把许多人钉在地面死去而站着不倒，直接让攻城晋军胆边生寒，纷纷举起木盾来抵挡来自高处的威胁，但这样就把下半身暴露给了平射的弩箭，一时间好多人又纷纷中箭受伤！而且，他们高举的木盾根本抵挡不住床子弩射出的长矛，直接被洞穿，强大的力道，让就这盾牌人承受不住，盾牌被洞穿之后，人也后仰倒地，有的运气好，盾牌洞穿之后，人还没有受伤，却已经吓傻，有的则直接被长矛刺穿了脖子、脑袋、胸膛，还是活生生被钉在了地面上……
卫远远听着呜呜的破空之声，看着如此犀利的弩箭，心中大惊，暗道，这该是那个神仙弟子刘谌的手笔啊，如此威力，本不是这世间之物！唉，若是没有这该死的刘谌，蜀中早已是我大晋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卫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即便是在这等杀戮下，这万余人还是前赴后继，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勇猛冲过来！
“将士们，不要省手里的箭，统统都射出去！既然他们前来送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们，只要完全用弩箭阻止这场攻城战，每个弓弩手赏钱五百！”姜维吼一声，命令传令兵把话带给大家！
第一百零六章 天生异象
传令兵的把姜维的原话传达给每一个弓弩手，众人越发卖力了，箭矢大雨一般泼过去，一波弓弩手力气用尽，手臂发酸的时候，立即换另一批人上去！好在晋军的大多数弓弩射程远远达不到汉军这等水平，所以，汉军这边就没有受到远程武器的打击！虽然晋军中也有一些十分笨重的硬弩，需要好几个人抬上战场，固定之后，需要好几个人撬动巨大的杠杆，才能得以上弦，发射速度十分缓慢，再加上数量有限，所以射到汉军城头上的箭矢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现在，守城汉军还没有重伤死亡记录，只有几个被擦伤的弓弩手。
当然，晋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虽然死伤惨重，但后面的士卒他这前面弟兄的尸体，依然奋不顾身地猛冲，眼看这群人离城墙越来越近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几十人躲在巨大的攻城车后面，推着这个木架构成的庞然大物，缓缓向前！同时推进的多达五六十架！由于是极厚实的木料做成的，即便是床子弩的巨大矛箭射在上面，也不能摧毁这玩意！这玩意后面的人也得到庇护，渐渐到了城下！
城下是一堵堵矮墙，后面躲着汉军的弓弩手，这玩意直接到不了城墙根底下，但已经进入了城墙上巨大床子弩的射击死角，这东西却突然展开一个长臂，开始往城头上、矮墙后抛石头！几十架同时抛石，威力还是挺大的，汉军弓弩手当场就有几个被砸伤了！
“大将军，可否烧了这东西？”王训在一旁道。
姜维笑道：“某正有此意！扔一些油罐子、硝石、松脂一类的东西，发射火箭！烧！”姜维见刘谌所遗计谋，十分有效，所制杀敌器械，尤其是这种操作简便的弓弩，十分犀利，一时间信心大涨，说话也是声若洪钟，掷地有声了！
“诺！”
于是，王训、黄崇、赵云次子赵广等人指挥众将士利用简易抛石机，将装满了油脂的瓦罐、浸透了松脂的木柴等放火物抛射到那些工程车上，同时命令弓弩手火箭万箭齐发，直射攻城车……
远处的卫看见汉军这一番操作，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只有用血肉之躯去消耗敌人的箭矢了！
卫猛地睁开眼睛，他想到了办法！
姜维这边和卫打得难分难解，而此时的刘谌，正领着一帮伪装成流民乞丐的军卒，到了巴西郡郡治阆中！
刘谌利用狗血、木胶和兽皮，给他们一群人画了十分逼真的脓疮妆、赖头妆和伤口化脓妆，一群人看上去蓬头垢面、面有菜色、摇摇欲坠，随时就能倒地死亡的样子，他们背着的竹篓里装着烂菜头、臭咸鱼、腐坏的狗腿等等，盛夏天气，臭气熏天，苍蝇围着他们打转，看上去十分恶心，但居然还有人从这中间翻出来东西吃了下去……这群士卒的忠心和素养，这是出乎意料的高，这种操作，看得刘谌几乎要吐！但好在这种操作瞒哄各处盘查的兵卒十分好用，这样一来，那些兵卒根本不想盘查你，只管掩着口鼻作呕……
应该有几个女人孩童，看上去就更逼真了！刘谌一念叨……
于是，他们中间就有了女人和孩童！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最不缺的就是四处流落的女人和孩童，只要给他们吃的，就算是一群狗，他们也愿意跟着你走……
这样一群人，人人都掩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是以阆中的兵卒随便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让他们随便活动。
于是，刘谌率领着这样一群，得以在阆中自由活动，四处讨饭、捡垃圾、偷鸡摸狗，逐渐摸清楚了晋军的粮草贮存仓位置！北方负责粮草辎重的官员，用民夫把粮草运送到阆中西北大仓存储，再由前线各军自己派军队前来押运粮草到前线，直接用民夫送往前线，不安全。
搞清楚了一切之后，刘谌测了风向、风速，作了一系列计算，找了一个夜晚，带着他们用**的菜叶、臭咸鱼等掩盖的东西，到了大仓五里以外的一个荒僻之地，卸下背篓，整理出许多有用之物，刘谌亲自查验一遍，确保所有东西都还能用，然后就命人砍来许多竹子，开始动手……
守着粮草大仓的军卒多达万人，都是晋军精锐，配备了最好的战马、最锋利的武器、威力极大的弓弩，但现在他们是懈怠的，因为前线四十余万大军碾压式逼着蜀汉军队逐步向南，蜀汉弱军此时连喘息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是前来劫营了！
守着粮草大仓的将军叫做夏侯褒，此人乃是夏侯渊曾孙，继承其父夏侯绩安宁亭侯爵位，原本想着建功立业呢，没想到司马家篡夺曹魏江山，夏侯氏荣宠的荣宠，落魄的落魄，自己也算是落魄的那一类吧，现在人家都在前线捞战功，给自己一万人坐在这里等着战争结束，然后回家凉凉地过日子……
所以，夏侯褒是郁闷的，他于是邀了手下一些小牙将喝酒作乐，无所事事！
正喝得高兴呢，外面有人进来禀报道：“禀将军，天有异象！”
“啊？天有异象？竟有这等稀奇事，来来来，诸位大家一起去看看，某家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天有异象是个什么象呢！”夏侯褒端着酒樽，带着一众牙将出了中军大帐。
但见天上有大星坠落，密密匝匝，光亮美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星坠落的话，不应该这么慢的！难道是有神仙降临？”夏侯褒看懵了，毕竟这家伙是一代名将夏侯渊的曾孙，军事素养还是有一些的，他想到了敌袭，道：“难道是敌袭？”
牙将们大都喝高了，这时候胆子也大，都笑了，道：“将军，末将从未听闻敌袭还有自天上下来的！定是什么天生异象罢了！我等权当是给这场酒宴来的一次助兴，哈哈哈哈，何等豪迈，将军喝酒，有天生异象助兴，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蜀汉那边有一个叫做刘谌的皇子，是神仙弟子，咱们派出两千人截杀此人，听说带头几个被他用雷法给劈死了！万一，这是那个刘谌搞的鬼呢？他会对咱们做出什么？”
这一句听得夏侯褒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