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丈夫
不论是前世的记忆还是今世的体会,这些都告诉严冬,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为了生存,严冬可以适应这里,可以做一些妥协,甚至是压制前世自由的理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味的被安排。
被人拿捏的感觉,绝不是严冬可以的接受的,洪武帝的所作所为已经激起了严冬心中的不满。
反抗?严冬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这不代表严冬就要接受这些。
高祖曾观秦皇帝,喟然叹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在高祖看来,大丈夫,无外乎万万之上,心有所动,皆可所为。
但是严冬不这么认为,何谓大丈夫,在严冬的心中,应当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所为之事,皆乃心之所愿,德之荣;不为之事,皆乃心之所恶,德之恶。
严冬从来没有想过要恒无顾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只是想要做一些利己利人之事,做一些符合德观之事。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
寿春一片汪泽,严冬想要留在这里帮助百姓们渡过此难,而太尉府的一纸公文,却将自己调回长安。
那里,那里又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呢?
严冬心中漠然的笑着。这,也许就是身为臣子的悲哀。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是忠吗?
不!这绝对不是,如果非要算是,那也只是愚忠。
不可否认,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忠孝很重要,但是又不可否认的是,君,并非都是英明神武的,即便是高祖,即便是武帝这样的皇帝,也都做过一些糊涂事,更不要说其他的皇帝。
忠君没错,但是要分清楚君之所为是否合理。
对于洪武帝将自己调回长安,严冬不知道是对是错,可是这绝不是严冬所想的,或者说,严冬不认为洪武帝此行,合乎情理,合乎此时的情形。
更让严冬难受的是,自己分明知道洪武帝所为不对,却还要听从他的命令,回到长安,这对于严冬来说,心中绝对不好受。
启程,上路。
严冬甚至连寿春营地都没有回去,在曹志贵等一干太尉府官吏的陪同下,快马朝长安而去。
刘恒看着严冬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此举到底是何打算,但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虽然刚才自己和严冬有所争执,可多少算来,严冬也是自己在扬州能够依靠的人之一。
而现在,严冬走了,自己这督军又能指挥动谁呢?
对于严冬的离去,郭尧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两人非亲非故,也只是可惜罢了。而且对于扬州局势来说,严冬一介都尉,所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毕竟其他地方,可没有寿春这样的地势。
当严冬离开的消息传到寿春营地的时候,孙哲呆住了。
“什么!怎么可能呢!”孙哲不敢置信的大喝着。
“是不是错了?”戴鑫也是出声疑问道。且不说严冬有功之身,就是严冬身为寿春都尉,当次危难之时,也应该让他留在这里啊!难道是因为寿春此时太困难,就把严冬给调走了?
没道理啊,嫌寿春困难,可以直接调到军营啊。
“走了多久?”孙乾低声问道,脸色黝黑,今日他在营地帮忙,并没有随同严冬去军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约有一个时辰了。”报信的士卒说道。
孙乾直接走出营帐,什么东西也不收拾,骑马就出营而去。
见此,孙哲也是连忙跟上,准备一同去追严冬。
“孙郡丞,孙郡丞!”戴鑫连忙拦住了孙哲。
“让开!”孙哲大喝。
“孙哲,你可是寿春郡丞,这个时候走,可是擅离职守。”戴鑫毫不退缩的说道。
“你!”孙哲睁圆的双眼瞪向戴鑫,而后猛然一甩手:“哼!”
见孙哲朝营地内走去,戴鑫总算安下心来,这要是孙哲也走了,这偌大的营地,就留下自己一个当事的郡守,可就真要忙死自己了,而且,孙哲得知了自己的秘密。又岂能轻易的让他离去。
看着孙哲的身影,戴鑫的目光越来越冷冽。
来的时候,曹志贵等人生怕扬州战事再出什么意外,所以飞速的赶来,几乎是不眠不休,而回去的时候,一行人便不用这般紧赶。
日落而息,严冬和曹志贵坐在一处驿站内喝茶。
“是不是长安出来什么事?”严冬疑惑的问道。
摇头,现在只有严冬一人,曹志贵也没有隐瞒的说道:“你的事情,真的是陛下亲自下令的。”
颔首,严冬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愤慨。
“不过,长安确实出了一些事情。”曹志贵举杯朝严冬示意。
端起茶杯,严冬轻合了一口,问道:“怎么回事?”
“说来,还是因为扬州的事情。”看了一眼严冬,曹志贵继续说道:“这几年连番大战,国库空虚,已经不足以供给扬州大军粮草了。”
对此,严冬没有什么惊奇的,就算大汉国力再强盛,但是三年下来三场大战,也绝对吃不消,而且这三场大战可都是规模庞大,双方动辄几十万大军的战争,这也就是大汉,要是这三场大战放在大周和大乾身上,说不定此时他们已经亡国了。
“然后呢?”严冬问道。以他和曹志贵的关系,只要不是关于场面上的事情,没必要那么客气。
“哎!陛下准备让出几张扬州的行商公文。”曹志贵叹气的说道,显然,他对开放行商公文一事,并不赞成。
“行商公文?怎么开放这东西?像以前一样,认捐吗?”严冬迟疑,他对于行商公文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丞相府控制的很严厉。
没想到严冬一下子就猜中了,曹志贵笑着点头。
“认捐几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是一时之策还是长久之策?”严冬对于商人没有什么太多的成见。商人只要不坑蒙拐骗的骗取百姓手中的钱财,也并无不可。
“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些。”曹志贵说道:“你的事情,就是在讨论完这见事情后,陛下提了一句。”
“事情已定,还是不说了。”严冬摇头,不想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呵呵,也是。”曹志贵笑道,他很欣赏严冬
这一点,人生在世,难免有所波折,而在遇到波折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心态,决不能让这波折影响到自己接下来事情的判断。
曹志贵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一件案子,几年前,当曹志贵还是小吏的时候,有一个同窗相伴,但是有一日,这个同窗因为一份公文被主事的功曹给狠狠的骂了一顿,结果这个同窗满心怨恨,不觉中又是弄错了一份公文。
而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份公文乃是关乎飞骑军的公文,最终,曹志贵的同窗不仅丢了职位,更是被发配边军。
有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不相关的两件事情,可能暗中存在着联系。一个人看似的无心之举,却能够影响到另一个人的命运。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个人的问题。
处事不惊,不慌,不忙,不乱,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那些追悔莫及的事情,又怎会做出。
一个人在面对各种波折困难,威逼诱惑的时候,其实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些波折,这些苦难,这些威逼利诱,又怎能影响到自己。
之所以欣赏严冬这一点,曹志贵亦是有苦难言。
当初官学之时,曹志贵虽然文采并不突出,却也算才名稍显。更幸运的是,曹志贵沉稳的性格,深得一个重臣的看中,甚至这位重臣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曹志贵。
当时一心想要光宗耀祖的曹志贵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下来,可是他忘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
事情可想而知,最终曹志贵幡然醒悟,拒绝了那位看中自己的大臣,却也被打压了许久,直到遇见孙哲的父亲,仕途才算慢慢又有了起色。
有时候曹志贵就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而是一步步的从小吏做起,也许,职位和现在差不多,但是至少自己能够和亲梅竹马的女子在一起。
后悔,也许有人觉得自己一生甚至半生就有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在曹志贵看来,这些后悔,并不是真的后悔,更多的只是遗憾罢了。
后悔,绝对要沉重的多。
一个人要一生都不做后悔的事情,很难,这难就难在一个人在做出后悔的事情时,往往这个人的身边会伴随着各种的状况。
这些状况有的是值得高兴的,但更多的是让人慌乱,让人惊慌不知所措的。
正是这些诸多的状况,一时掩盖了这个人的理智,让其心慌,以至于在面对下一件可能决定其命运的事情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而曹志贵付出的代价,就是彻底错过了和自己亲梅竹马的女子。
这时,一个驿站的下人跑了过来。
“两位大人,外面有一位姓孙的壮士,说是来找严冬的。”
听此,严冬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用想,一定是自己的叔父来了。
“哦?可是孙叔父?”曹志贵亦是起身,他在严冬府上见过孙乾几次,对于孙乾的大名,更是敬仰,所以亦是以叔父相称。
“应该是了。”点头,严冬说道:“一起去?”
“正有此意!”曹志贵笑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博古通今
六月,炎热的天气会时常带来几阵暴雨,所幸的是,此时的严冬已经来到了长安。不过让人诧异的是,来到长安的严冬,并没有得到洪武帝的召见。
“侯爷,在想什么呢?”早已过了严冬刚回来时的喜悦,这几日,慕清虽然还缠着严冬,却也恢复了本色,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白了慕清一眼,严冬并没有说话,依旧坐在亭子内沉思。
“哼!我去找李小姐。”慕清不悦的瞪了严冬一眼,跑了出去。
此时距离严冬从扬州回来已经半月有余,他足不出户的一直呆在昭侯府中。每日,福伯都会想他禀告一些坊间的传言。而这些传言,大多都是关于扬州的。
现在的严冬,如同当初从定中回来,闲置在家一样,每日不理世事,其实说是不理,但是严冬也暗自注意着扬州的局势。
只不过坊间的传言,大多都是不可信的,而太尉府的军情,他又不能探听,所以只能根据之前扬州的局势,慢慢的推测。
推测一事,看似很难,但是在严冬看来,也并不难,每一个事务,皆有自己的发展轨迹,想要推测某事,无非是将此事件的发展轨迹与有可能发生的变故相结合罢了。
而其中的重点,就是一件事情在不经人干涉的情况下,结局会怎样,这才是推测事务的精髓,而关键点,则是那些人为干涉。
比如寿春一战,早在严冬的心中就认定,寿春是守不住的,即便自己掘了淮水,淹了大周十几万大军,寿春仍旧守不住,否则他们也不会撤离了。
而扬州之战,周乾联军一开始来势汹汹,势如破竹,短短几日之内,就将扬州占领了大半,但是在严冬看来,扬州,终究还会回到大汉的名下,不过,大汉与大周,大乾,绝对会经历一场大战。而且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甚至严冬觉得,扬州也只是回到大汉的名下,但是大汉实际能夺回来的,也只有半州之地罢了。
摇头叹息,严冬又拿起桌子上的古籍。
未来并非不可测,但是想要测未来,必须要有通古的学识,这些学识,并非那些礼法,而是一件件史上所发生的事件。
如果纵观历史,你会发现史上很多事情和现在所发生的,都是相似的。而现在的人,无疑的幸运的,因为他可以参考史书上的记载而解决眼前的问题。而现在的人,无疑又是不幸的,因为很多人都将这些记载上的东西看做历史。
严冬无疑是那个幸运的人,他看古籍,并非只是单纯的看史,而是在增广博文,因为一个人的经历明显是短暂的,而古籍上所记载的,正好可以丰富他的见闻,从而让他遇到各种事件而不惊慌。
为将者更是如此,兵势无情,常常不可预测,而那些兵法,兵书中,却是可以告诫一个将领在遇到自己没有遇见过的情况时,该如何去做。
通古方可晓未来,并非说说而已。
未来,并非一日而成,而是经由这世间的每一日逐步而去。也就是说,未来
,乃是由现在一个个日夜发展而来。
而现在呢?则是由一个个过去发展而来。
也就是说,过去,现在,未来这三者是一脉相承的。
这就好像一个事件的三个阶段:开端,经过,和结局。
人常说未来不可测,那是因为无论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是由一件事情组成,它们都是由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百姓,和发生在这千千万万百姓之间的事情组成。
想要测未来,最主要的就是抓住这千千万万百姓中最重要的一些人,抓住这千千万万百姓之间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
武王伐纣,不论结局,商必亡。秦皇暴虐,不思悔改,秦必灭。
扬州之事,在严冬看来,乃是双方主将的对决。
郭尧此人,心中颇具兵略,再加上大汉营中并无狂妄之辈,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周乾之军,虽有一拼之力,但是两者并非一国,终究不能相互信任,孤军作战,再加上大周因寿春一战元气大伤,多半也只有一搏之力。
只要郭尧不犯错,周乾联军绝无胜算。
“严冬!严冬!”
正当严冬沉浸在古籍之中时,耳畔传来隐约的大喝,心中暮然一顿,严冬脸上露出了笑容,放下古籍,站了起来,朝远处看去。
果然,孙哲那风风火火身影出现在严冬的视线中。
对于孙哲的归来,严冬没有一点意外,本来孙怡康就写信让孙哲回长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孙哲早就回来了。
而自己现在被召回长安,孙哲也肯定在淮水岸旁呆不下去。
“喝杯茶水!”严冬亲自为孙哲倒茶。
三两步来到凉亭,孙哲端起杯子就是一口而尽,喘气道:“你是不知道,扬州哪里,可是打翻天了。”
正愁扬州战事的严冬一听,来了兴致,又为孙哲倒了一杯茶,说道:“不急,慢慢说!”
一路跑来的孙哲又是将茶水饮尽,做了下来,一擦头上的汗水:“你走之后,郭将军直接下令大军渡过寿春水域,结果大军寿春水域南岸和大周残军打了一仗,死伤了不少。”
“结果呢?”严冬迟疑的问道,他没有料到郭尧竟然这般果断,直接下令渡水。
“当然是我们胜了。现在大军已经行进至庐江城下。正准备全力攻打庐江。”孙哲兴奋的说道,汉军大胜,扬州重归汉土的日子,指日可待。
严冬并没有像孙哲一样高兴,他可不认为大军能够轻易攻下庐江,当初大周之所以能够轻易的拿下庐江,这和姜望的叛变,石碌的莽撞有关。要不然以庐江的坚固,大周即便攻城器械再齐全,也要十日左右才能攻下。
而现在大汉攻打庐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渡水而击,那些攻城器械,必定还留在寿春北面,没有攻城器械想要拿下庐江,可非易事。
“大乾呢?有什么动静没有?”严冬关心的问道,至始至终,严冬都觉得,此
时的扬州,只有大乾才是大汉夺回扬州的真正障碍。
“没有,不过回来的路上听说,好像徐州方面的援军和大乾人打了一仗,结果却是没有传回来。想来也是试探罢了。”孙哲疑惑的说着。
点头,严冬看着孙哲的样子,一愣,这服饰,明显还是寿春郡丞的官服,见此,严冬不由笑道:“你该不会是刚从朝会上下来吧。”
“哪里!刚从丞相府回来,说是后日早朝,陛下才会召见我。”孙哲笑着说道。他不是没有讲过洪武帝,但是他从来没有正面的与洪武帝相对过,这一次,洪武帝早朝召见,可是莫大的荣耀和认可。
“恭喜了。”严冬拱手说道。孙哲此次被召见后,必然是要飞黄腾达了。
“还是多亏了你。”孙哲说道,他清楚,自己等一干寿春官员之所以能够得到洪武帝的召见,皆是因为严冬在寿春淹了大周十几万大军。
“对了,你知道吗?戴鑫也来长安了。”孙哲顿时一副不悦的样子。
“他是寿春郡守,这不是应该的吗。”严冬苦笑摇头,孙哲现在似乎和戴鑫有些过不去,真不知道戴鑫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哼!你是不知道,当戴鑫接到公文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孙哲冷笑着。
“哦?怎么回事?”严冬诧异,现在寿春已经被水所淹,而且就算寿春虽好,也比不得长安啊!这戴鑫为何不想来呢?
“还能有什么,他一来长安,还能回寿春吗?别忘了在寿春,他还有一个藏满金银珠宝的密室呢。严冬,看来戴鑫是想不恨你都难了。”孙哲说着,自己就坏笑的看向严冬。
无力的叹气,严冬瞥了孙哲一眼。
“呀!这不是孙公子吗!”慕清打远就看到一个人在和严冬聊天,还纳闷是谁呢?没想到一靠近,竟然是孙哲。
“唉!慕清,说得好像我不应该来似的。”孙哲故作不悦的说道。
“哼!就是不应该来,你一来,侯爷又要喝酒了。”慕清全然不为孙哲所动,小嘴一撅,嘴里嘟囔起来。
“呵!小丫头,我看你是心疼那几两银子吧。”孙哲也不再装,直接笑道。
“谁说的。”慕清一昂首,瞪向孙哲,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的?
“好了,孙哲,今晚是在这里还是回家?”严冬拦住还要斗嘴的两人。
“我一会儿回家一趟,晚上再来。”孙哲说道。
“这样也好,毕竟你也一年没有回家了。”严冬感慨着,他回到长安后,去拜访过孙怡康,以前经常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年不见,严冬感觉孙怡康老了不少。
想想也是,自己和孙哲都在长大,向他们这些年纪还不成家的,也少。
自己是因为没有父母的约束,而孙哲本来是要成家的,因为和自己去寿春,又耽搁了,想来这一次回来,孙伯父就会让孙哲成家。
想到这里,严冬觉得有必要给孙哲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子奇计谋合肥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转眼间,六月已经过了大半,严冬已经回到长安将近一个月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众人所遗忘的人,除了孙哲平日里来府上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登门,给人一种严冬似乎还在寿春,并未回来的错觉。
孙哲之前被洪武帝召见,很是赞赏一番,如今的他虽然新官职还未确认,但是想来绝对不会比严冬的品级低。
人虽未在扬州,但是严冬却通过孙哲的消息,一直关注着扬州。
郭尧率领豫州大军强攻庐江,本来就要攻下,不料大乾派出援军,又将郭尧逼退至寿春水域南岸。而大乾之所以能够派出援军,则是因为大乾主力击退了大汉徐州援军。
得知徐州援军大败的消息,那几日,洪武帝大发雷霆,正是因此,孙哲的新官职才又没了着落。
扬州出现了变故,长安虽然千里之遥,但是紧张的气氛却是毫不逊色,仿若整个长安城之上,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所幸的是,有过了几日,扬州传来捷报,合肥破,又重归大汉旗下。
面对如此瞬息万变的局势,所有的大臣和将领都愣住了,甚至连洪武帝都有些不相信,合肥,那可是州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拿下呢?
偏偏送信的人也不知详情,洪武帝连忙派人探查,这一来一回又是七八日过去,不过,传来的详情,却是让所有的人都是安下心来。
合肥,真的被拿下来了,而且探查之人回来时,郭尧已经率领大军进驻合肥。这也就是说,郭尧已经将扬州境内的大周和大乾军队分割,收复扬州,指日可待。
林子奇,收复合肥的将领,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严冬很是惊讶,他虽然已经知道当初林子奇与姜望之事,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呆在合肥,并且将合肥城从大乾人的手中夺回来。
说到夺回合肥,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个人,蔡其威。
原来大乾军主力击溃大汉徐州援军后,由于庐江危急,所以王庆书思前想后,断然派兵相救,唇寒齿亡,他深知大周退出扬州后,大乾独木难支。
可是这个时候柴培根本就来不及回师,所以王庆书就将蔡其威那几万水军调到了合肥,以防不备。甚至为了镇住蔡其威,王庆书还将姜望留在了合肥,然后亲自带着合肥城的几万大乾士卒直奔庐江。
迫于无奈,郭尧只好率军撤离,驻扎在寿春水域南岸。
而一直躲藏在合肥城的林子奇看到蔡其威进驻合肥,顿时心中一动,在一些念旧的大汉士卒帮助下,连夜秘密会见了蔡其威。
“林子奇!你这么会在这里!”蔡其威惊讶的喝问。他连忙探出门外查看一番,见没有人,这才又将门合上。
“蔡将军,别来无恙。”本来林子奇心中也是异常的紧张,但是看到蔡其威的动作,安下心来。
“林子奇,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整个合肥城都在缉拿你吗!”蔡其威双目中散发着狠厉,死死的盯着林子奇。
“知道!”很是平淡的说着,林子奇甚至喝了一杯茶。
“你!你知道还来这里,你就不怕我将你抓了交给大乾人吗!”蔡其威被林子奇的态度所惹怒,他是可以讲林子奇交给大乾人,可是自己降乾后过的很是不如意,再让大乾人知道自己和林子奇有联系,说不定那个柴大将军一怒之下,收了自己的兵权。
嘭!”
林子奇拍桌而起,双目睁圆的瞪向蔡其威,低声道:“你敢吗!”
“你!”指着林子奇,蔡其威说不出一句话,他也在问自己:自己敢吗?
答案是否定的,蔡其威可以不在乎林子奇的死活,但是他决不能沾惹到自己的身上,渐渐的,蔡其威心中动了杀机,杀了林子奇,只要杀了他,那么就没人知道林子奇来过。
一眼就看穿了蔡其威心中所想,林子奇冷笑,在来之前,他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想过了,正是因此,他才敢来。
“怎么?想杀了我?”林子奇讥讽的说着,然后不待蔡其威回答,林子奇直接掏出长剑。
“你想干什么!”蔡其威连忙后退,有些惊恐的看着林子奇。
“呵呵,别紧张。”林子奇直接将长剑递给了蔡其威,笑道:“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接过长剑,蔡其威心跳猛然加快,他诧异的看着林子奇,慢慢的,握着长剑的手青筋迸发,而就在蔡其威准备将长剑刺向林子奇的时候。
“我死了没什么,但是明天,我想你蔡大将军准备占城重归大汉的消息就会传遍合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大乾人的手中。”林子奇淡定看着蔡其威,但是他的心飞快的跳动着,甚至他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被在身后的双手在颤抖着。
长剑戛然而止,停在半空,蔡其威恶狠狠的说道:“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从此之后,你蔡其威绝对得不到重用,甚至连兵权,都要叫出来。”林子奇一字一句的盯着蔡其威,盯着他的眼睛。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蔡其威大怒,他咆哮着,因为林子奇说出了他心中的痛,本以为投靠大乾能够得到重用,最不济,也能够封官加爵,可是这些时日以来,自己完全被排除在了大乾人之外,别说什么重用,什么封官加爵,能保住自己的几万水军,就已经很不错了。
“告辞了!”林子奇并没有再刺激蔡其威,甚至也没有说出想要劝蔡其威重归大汉的话。
但是第二天,合肥城中流出蔡其威想要重归大汉的传言。
气急败坏的蔡其威想要找出林子奇,他知道,这一定是林子奇干的。
不过,没等蔡其威找到林子奇,林子奇就找上了蔡其威。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蔡其威愤怒的质问着林子奇。
“很简单,和我一起拿下合肥!”林子奇盯着蔡其威低喝。
“做梦,你休想!”蔡其威激动的拒绝着!
“哼!蔡其威,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退路吗!”林子奇狠厉的说道。
这时,一阵嘈杂的步伐从门外传来。
“将军!”
“何事?!”蔡其威不耐的大喝。
“有几个兄弟杀了一个大乾人。”
“什么!”蔡其威顿时大惊,他现在拼力的避免与大乾人的摩擦,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不,不对,蔡其威心中大喝着,他连忙看向林子奇,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瞬间大喝道:“是你!”
“你现在还有退路吗?”林子奇不屑的说道。
“林子奇!”蔡其威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直接将林子奇杀了,但是他不能,正如林子奇说的,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冷静下来的蔡其威问道。
“我会将夺回合肥的所有功绩,都归在你的身上,我还可以上书为你求情,让陛下宽恕你的罪过,宽恕你的家人!”林子奇正色说道,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沉思,蔡其威沉思了许久,知道外面的士卒禀报:“将军,姜望前来,要见你!”
听到姜望的名字,林子奇眉目暮然的一动。
“姜望呢?你想将他怎么办?”蔡其威出声问道。
“他的事,我会如实上报,至于结果....”林子奇没有再说,姜望是自己的恩人,但是并没有想要包庇他,因为有些事情,是绝对隐瞒不了的。
“好,我答应你!”蔡其威终于定下了决心,他实在不想像姜望一样,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此时重归大汉,夺得合肥,还有功劳可拿,说不定洪武帝一高兴,还会赦免自己的罪过。最后总不至于埋骨他乡,被世人所谩骂。
扬州局势一波三折,最终又回到了严冬之前的设想上,大汉,已经掌握了扬州大局。
“慕清,快,给我那些果子来。”
“哼!要吃自己去拿!”
“唉!我可是为了严冬,你想这天气这般炎热,吃些果子解暑,快去吧。”
“那....我是给侯爷拿的,不是给你拿的。”
听到孙哲和慕清谈话的声音,严冬暮然一笑,这孙哲。
“来了。”当孙哲的身影出现在严冬的面前,严冬也没有起身,伸手请坐。
见严冬一副悠然的样子,孙哲顿时夺过严冬手中的古籍,不悦道:“我说你这些日子在家中还没有呆够啊!”
耸肩,严冬无奈道:“我又能如何?”
一愣,孙哲叹息道:“那也不至于整日这般虚度年华吧。”
“呵读书怎么能叫做虚度呢!”严冬又拿回古籍,准备继续看。
见此,孙哲突然眼睛一转,笑道:“你就不想知道今日朝会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此,严冬面色凝重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古籍,问道:“何事?”
“嘿嘿!”孙哲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我告诉你,今日朝会,还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严冬不语,静静的听着。
“知道吗?西北又出事了,你猜猜!”孙哲满怀笑意。
眉目一锁,严冬思索起来,以孙哲的性子,如果西北大战又起,绝不是这幅表情,从他面带笑意可以看出,西北的事情,并不是多么坏。可匈奴和大汉,又能有什么好事?
“匈奴请和了?”严冬疑惑的问道,他也不敢确信。
孙哲呆愣住,不住的看向严冬,迟疑道:“你这脑袋里都是什么?”
见孙哲要来摸自己的头,严冬一拍,将孙哲的手打下来,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匈奴将请和公文递给了何为平,何为平一见,不敢做主,直接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孙哲说着。
“朝会上可有争论?”严冬皱眉问道。
“争论?哪有争论,满朝文武,包括陛下,谁不想和匈奴暂时休战。”孙哲有些讥讽的说道。
“就这些?”严冬继续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派个公主和亲吗!”
第三卷完!
第四卷:国家兴亡天下事!
敬请期待!
第一章 帝王多是无情辈
和亲,是了,也只有和亲,才能显示出大汉的诚意,而且,这也是历朝历代一贯的做法,将公主嫁给那些胡人,匈奴,蛮夷;以彰显友好,宽容与和平。
这里,终究还是一个以家国天下,忠孝两全的世界,而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女人,注定要成为牺牲品,即便她是当今天子的女儿,即便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
和亲,严冬绝对不赞成,这不仅关乎大汉的威严,更重要的是,和亲,有想过当事者的感受吗?相信没有哪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想要远嫁边塞,去到那遥远的荒漠。
更何况,以胜利之姿和亲,可以彰显大汉的威严与宽容,可是现在呢?大汉胜了吗?
如果以现在的情形和亲,这绝对是一场弱者委曲求全的闹剧。
不过,这些对于严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清儿,也是公主。
洪武帝虽然女儿不少,但是年长的早已择婿,再减去那些还年幼的,算来算去,也只剩下六七位公主而已,刘清儿,就在其中。
如果,如果洪武帝将刘清儿远嫁匈奴,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能怎么办?
严冬不敢想象,当孙哲离开后,严冬飞快的走出了昭侯府,这是他回到长安一个月来,第一次走出这里。
身为都尉,张帆自然每月有几日休息的时间,今日他就在家休整,但是没想到严冬竟然找到了自己。
“张都尉,我想要您为我给冯立带一封信,不知可否?”严冬开门见山,他想要见刘清儿,可是此时的他根本就进不了宫,所以只能是刘清儿出来。本来给刘清儿传信,六皇子刘恒是最合适的,但是刘恒正在扬州,所以严冬就想到了何为。
想要见何为,让他为自己传话,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而且,严冬也不知道何为会不会帮自己,毕竟何为一直都在劝自己不要和刘清儿有瓜葛。
不过现在,能帮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皱眉沉思,倒不是张帆不想帮严冬,虽然现在严冬又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无人问津,但是就像张帆一直坚持的,他确信,严冬在洪武帝的面前,绝对还是深受宠信的。不过,私自为严冬传信,可是有风险的。
皇宫大内,非比寻常,盘查等更加森严,这件事情要是被外人所知,别说自己,就是严冬,也会受到牵连。
看出了张帆的为难,严冬说道:“传句话也行。”
“可以!”这一次,张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一句话而已,别人又能拿住自己什么把柄。
“就说我想见何总管一面。”严冬郑重的说道。
“就这一句?”张帆疑惑,见严冬点头,不由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要是早说是见何总管,也不用我担心了。你还是写信吧,这样说的明白一些。”
“算了,有些话信中说不明白,我还是亲自见何总管一面吧。”严冬说着,他想清楚,如果不当面劝说何为,想来何为很难答应自己。
“也好。”张帆继续道:“今日我就回去当值
,你派人在宫外守着,最晚戌时,给你答复。”
“多谢了。”严冬双手抱拳。
离开张帆府上,严冬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会被洪武帝所知,此时的他只想听一听刘清儿的想法。
只要刘清儿说她想要留下来,仍旧在等着自己,那么严冬就绝不会让刘清儿离开,即便洪武帝选定的和亲公主就是刘清儿,自己也绝对会想法办改变这一切。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般的莽撞,这般的不顾一切,此时严冬的脑海中,什么光宗耀祖,什么封侯拜相,这所有的所有,都不及刘清儿的一句话。
甚至为了尽早得到答复,严冬就呆在皇宫的不远处,亲自等待着张帆的答复。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严冬不相信刘清儿,而是他心中对未来的一丝恐惧。虽然他相信刘清儿仍旧在等待着自己,可是,可是洪武帝呢?
如果洪武帝真的下定决心将刘清儿远嫁匈奴,那刘清儿会反抗吗?
会,刘清儿肯定会反抗,但是结果呢?肯定就如洪武帝所想的那样,因为洪武帝会用自己,会用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性命来胁迫刘清儿。
对于两个相爱的人,对方都是自己最大的破绽。
当何为听到严冬想要见自己的消息时,顿时一愣,以他对严冬的了解,严冬绝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闲赋在家而找上自己说情。
那又能是什么呢?
何为皱眉,而一旁的冯立想得就比较简单,他深知严冬和刘清儿的关系,想要帮两人一把,提醒道:“何总管,和匈奴讲和,是不是要和亲啊?”
“和亲?”何为纳闷,旋即想明白了。严冬这是担心五公主成为和亲人选啊!
“你先回去,我想一想!”何为不敢轻易应答,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小看洪武帝,严冬来找自己的消息,绝对瞒不过的。
想了又想,何为深吸一口气,来到了洪武帝的身边:“陛下,刚才严冬来找我了。”
“严冬?他找你干什么?”洪武帝不悦的说道,他很反感大臣们私自接触宦官,而且何为还是服侍自己的。
“朝会上不是争论匈奴请和一事,要和亲吗,想要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何为点明说道。
沉默,洪武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和亲,他也不愿意和亲,将自己的女儿嫁到千里,万里之外,嫁到那蛮荒之地,他如何不心疼,可是现在大汉的情景,容不得他选择。
匈奴请和,派公主和亲,这几乎是大汉历来的规矩。
而历数自己的女儿之中,婚嫁之龄的不少,但是最合适的人选,却只有一个。
“就让他和五公主见一面。”洪武帝低沉的说道,然后开始批阅走账。
何为疑惑的走出宫殿,在去找冯立的路上,终于想出了一些端倪,顿时脸色惊讶起来,有些呆愣。然后重重的叹息。
等在皇宫外的严冬看到张帆去而复返,而后又急忙的朝自己挥手,连忙赶了过去。
“严冬,何总管有请。”张帆笑着说道
“多谢了。”严冬亦是高兴的说道。
“哈哈,等改日请我喝酒便可。”不等严冬答复,张帆又说道:“我带你去见何总管。”
皇宫对于严冬来说,很是熟悉,何为对于自己来说,亦不陌生。
“见过何总管!”严冬上前说道。
“严冬,许久不见了。”何为轻声说着,但是心中沉重并没有显示出来。
“何总管,在下有一事相求。”严冬直接说道。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五公主了,咱们先去庆春湖。
一路上,都是何为再问,严冬在答,说得大多是扬州的事。
当来到庆春湖后,严冬一眼就看到一处凉亭内,几个宫女站在那里,而五公主刘清儿的身影,亦在其中。
“半个时辰后,会有人带你出宫。”何为摇头叹息道。
如果以往,严冬一定会思索何为话中的含义,但是现在他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刘清儿见面。
“多谢何总管!”道谢之后,严冬快步向前,虽然距离刘清儿越来越近,甚至严冬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的面容,还有她那双也在看自己的眼睛,但是忽然严冬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你来了!”当严冬走进凉亭,刘清儿笑了,笑得格外灿烂,将士们在外征战,最担心他们的,无过于家人,是的,在刘清儿看来,自己已经是严冬的家人了。
当初胡人南下,刘清儿就格外的担心严冬,最后当得知严冬回到长安后,她立即与之相见,而当严冬在扬州的时候,她也担心,不过她知道严冬一定会没事的。
点头,严冬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自己此时的内心。
“回来就好。”刘清儿抿嘴偷笑,她被严冬那痴痴的样子所惹笑,好像自己从来还没有见过严冬这样的神情。
“恩!”看到刘清儿的表情,严冬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回过神来。
“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呢?”刘清儿虽是疑问,但是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没什么,突然想你了。”严冬笑了笑,并没有谈及和亲一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刘清儿过那些无忧无虑的事情,而此事,应该是自己所解决的。
饶是刘清儿智慧过人,但是听到自己所喜欢之人说出此话,脸色突然红晕起来,低起头不敢看严冬,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也想你!”
这一次,严冬笑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值得的。
何为再次回到洪武帝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以后如果五公主想要出宫,不必再来请示。”洪武帝头也没抬的说道。
愣了一会儿,何为才忙答道:“是!”
看似平静,但是洪武帝的内心绝对不是风平浪静,虽然他对于自己这个五女儿并不是很喜欢,甚至相见不多,可是他却是时常听自己最宠爱的九女儿提起,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子女。可惜的是,谁让自己是大汉的皇帝,她是大汉的公主呢
第二章 危难关头唯己任
晨曦殿,刘清儿坐在窗边,脸上带着笑容,特别是在烛光和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几分红晕,倒是让一旁的几个宫女,看得有些艳羡。
正沉醉在今日傍晚情形的刘清儿独自微笑着,此时在她的心中,觉得这月光甚是美丽,这清风甚是柔和,就连窗外的花草,也是分外鲜艳。
忽然的,眼前一黑,刘清儿心中不觉好笑,抬手拿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小手,转身笑道:“颖儿,别闹。”
九公主刘颖听到自己姐姐说出自己的名字,嘴一撅,故作生气的说道:“哼,不玩了,五姐每次都猜中。”
笑着摇头,刘清儿拉住九公主的手:“生气了?”
“没有!”刘颖一撇嘴,昂首说道。
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的样子,刘清儿伸手轻轻的在刘颖粉嫩的脸上捏了一下。
“五姐!”刘颖连忙撒娇的钻进刘清儿的怀中。
刘清儿抱着刘颖,会心一笑,问道:“怎么这时候来我这里了?”
听到刘清儿的话,刘颖这才想起了此来的目的,从刘清儿怀中钻出来,说道:“五姐,你知道吗?听说匈奴要和我们讲和了。”
瞬间,刘清儿心中一沉。
和匈奴讲和?自己怎么没有听到这个消息,而且,此时西北,匈奴才是强势的一方,怎么会这个时候讲和呢?
“你怎么知道呢?”刘清儿漠不关心的问道。
“哦,是父皇说的。”刘颖笑着说道,今日下午,自己父皇就来看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让自己这段日子多和五姐来往,自己不是一向和五姐要好吗。而且还嘱咐自己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真是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几丝笑意,刘清儿继续问道。
“今日啊!”刘颖毫不所知的答道。在她看来,这些事情,和自己等人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听说匈奴人残暴,为祸西北多年,可是西北,似乎距离长安很远。
“颖儿,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刘清儿此时脸色很是难看,也只是在面对刘颖的时候,勉强的挤出几丝笑容。
“啊?可是今天我想和五姐一起睡。”刘颖不悦的说道。
“今日姐姐有些不舒服,改日吧。”刘清儿用这些苍白的话语敷衍着,但是她并不担心刘颖会因此而生气,因为刘颖在洪武帝的宠爱下,虽然已经年过十八,却还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
“五姐不舒服?那要不要请太医啊!”听此,刘颖急忙说道,关心的看着刘清儿。
“不用了,只是有些劳累,休息一下便好。”刘清儿笑着说道。
“好吧,那五姐你多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刘颖撅着小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晨曦殿。
当刘颖走出大门后,刘清儿紧咬着嘴唇,目光含泪而又倔强。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严冬会突然来找自己,为什么洪武帝会让严冬见到自己。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自己,如今宫中待嫁的公主,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可为
什么是自己要被选中,远嫁匈奴。
刘清儿从来不认为自己受到洪武帝的宠爱,她也不羡慕刘颖,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当她醒悟自己是喜欢严冬的时候,她就去争取,结果证明,自己是对的,严冬,也是喜欢自己的。
但是现在呢,当自己和严冬都明白过来,开始珍惜的时候,为什么洪武帝要拆开两人。
是自己厌恶了父皇吗?可是这两年来,自己已经不再干涉自己几位哥哥之间的争斗,是严冬厌恶了父皇吗?可是严冬南征北战,为大汉守卫边疆,拿自己的性命浴血奋战,屡立功勋。难道这还不够吗?
明明相爱的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刘清儿不服,她不服洪武帝为何这般无情,她不服这个人选为何是自己,自己又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洪武帝这般的狠心。
难道,洪武帝是想要连严冬也一切废掉吗?
抱怨,怨恨,甚至是仇恨,此刻都聚集在刘清儿的脑海中。
她恨,她恨自己的父皇,洪武帝冷酷无情;她恨,她恨自己出生在冷酷无情的帝王之家;她恨,她恨为何自己不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却要任由别人宰割。
泪水从刘清儿的眼中滑落,她那坚毅眼神终于开始溃败,泪水无情的滑落,她呆愣的站在那里,烛光冷清,余光亦是清寒,此刻,世界就像是提前来到了冬季。
回到侯府,严冬从喜悦中回复过来,他渐渐的察觉到一丝诡异。
长安这一个月来,虽然自己没有去找刘清儿,但是按照刘清儿的性格,她绝对会想办法出宫来见自己的,可是,刚刚才是两人第一次相见,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来,刘清儿一直被洪武帝严加看管。
那为何今日两人又能见面了呢?
严冬有自知之明,他绝不认为是自己起了作用,是何为看在自己的情面上让两人相近的,因为何为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胆量。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就是这一切都是洪武帝的安排,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顿时,严冬心中一惊,难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宫中年龄适合的公主那么多,怎么可能会选中五公主呢,这绝不可能。
严冬心中拼命的拒绝着,他目光狠厉的瞪着前方,双拳紧握。
可是在脑海中,心中的那绝不可能,越来越变得可能起来。否则,如何解释今日这诡异的事情。
“啊!”
“嘭!”
“呼!呼!呼!呼!.......”
严冬一声大吼,拳头狠狠的砸在书桌之上,面目狰狞,沉重而又急促的喘息着。
片刻。
“啪!”
孙乾一把推开房门,快速的走了进来,看到严冬的表情,眉目一皱,忙问道:“出了何事!”
看到孙乾进来,严冬心中的愤怒这才稍微平复下来,他朝门口看去,见慕清和李姝都站在那里紧张的看着自己。
深吸几口气,严冬竭力平复下来,朝门外说道:“我和叔父说
一些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侯爷!”慕清从来没有看到严冬这样的表情,紧张,关心的她顿时害怕起来,不觉眼睛湿润,眼圈泛红。
“你注意身体。”李姝关心的说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严冬什么,唯有让他清净一下,李姝拉着慕清转身离开。
慕清和李姝的话,让严冬清醒过来,自己刚才似乎魔愣了一般。
孙乾关住门,来打严冬的身前,也不说话,此时的严冬,最需要的,就是清净,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
许久之后。
“叔父,陛下打算和匈奴和亲了。”严冬长出了一口气。
眉目一紧,孙乾是知道严冬和刘清儿的事情的:“是五公主?”
闭上眼睛,严冬点头,而后说道:“不敢确信,但是相差无几!”
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孙乾虽然曾经是名扬四海的游侠,也曾杀过不少官员,甚至重臣,但是那些人,都是当时一时厌恶了洪武帝,孙乾才敢下手,再加上有严顺开的庇护,也就没什么了。否则他此时怎敢露面。
可现在要面对的是洪武帝,这就让孙乾不由得不担心起来,他倒不是怕洪武帝,而是担心严冬。
自己拼死混进皇宫,刺杀洪武帝,也有一成的把握,不过,自己一死了之,也没有可怕的,只是严冬呢?他才二十多岁,如果刺杀失败,肯定要牵连到严冬的,就算成功了,严冬也逃不了干系。
看到孙乾严峻的表情,严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叔父,此事万不可。”
“你放心!”孙乾摇头说道,他就算要下手,也要选一下不能牵连严冬的时机,而且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叔父,父亲的好友中,此时谁能帮我说上几句话?”严冬沉声说道,此时他已经想明白,这件事情,还得从洪武帝入手,想要留住刘清儿,就必须要让洪武帝回心转意。
而想要让洪武帝回心转意,莫过于自己表现出过人的才能,让洪武帝明白,将刘清儿嫁给自己,绝对比嫁给匈奴要好很多。
“不多,不过祁国公当初很看好兄长,而且其为人正直,应该会帮你。”想了想,孙乾说出了祁国公张俊。
祁国公?严冬皱眉,他见过祁国公不少次,但是似乎祁国公对自己并不是很欣赏,每次见自己都是视而不见。
罢了,死马权当活马医。只要祁国公点头帮自己说话,想来洪武帝肯定会再思量一番。
这时,孙乾突然问道:“严冬,你在乎现在的荣华富贵吗?”
摇头,荣华富贵对于自己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刘清儿远嫁匈奴,自己今后的人生,又岂能安心。
孙乾点头,眼中露出几丝精光。
严冬和孙乾在商讨的同时,刘清儿面色阴冷的坐在那里,悲伤过后的她格外的冷静。
坐以待毙,这绝不是刘清儿所要的。她不会就此甘心,她要拯救自己,她要拯救自己和严冬。
同时,刘清儿也不认为洪武帝会那么轻易的回心转意。
第三章 朝堂辩严冬
七月,早朝。
“陛下,扬州战事已成定局,大周已从扬州撤离,相信不日之后,大乾亦会在郭将军的包围之下,彻底溃败。”关云意气风发的说道,之前扬州战事紧张的时候,他再朝会上根本不敢开口,生怕惹了洪武帝,现在,扬州已成定局,关云自然干高声说话。
洪原冷笑,关云还真是把功劳都拦在了太尉府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们丞相府积极调运粮草,为大军筹备辎重,大军能够这么轻易的大胜仗吗?
当然,这些话,洪原不会说出来,但是心中对关云甚是不满。
洪武帝默默的点着头,郭尧在扬州所为,让洪武帝很是高兴,这样下去,扬州不仅收回,同时还痛击大周和大乾,而且,这也让洪武帝发现,大汉的将领,除了左思城和何为平外,并不是那么的不堪。
不过,洪武帝仍然不敢重用郭尧,就是因为郭尧的出身问题,一旦让郭尧手掌大权,说不定此人会成为第二个姜望。
目光扫视群臣,看着一个个大臣皇子们脸上各异的神情,洪武帝突然注意的,今日祁国公张俊也来上早朝了,而且似乎一副很专心的样子。
“老国公,是否有什么事情要说啊?”洪武帝恭敬的问道。
张俊眼睛闪过精芒,仿若即将枯萎的老树再次荣光春发。
颤巍巍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张俊见一个太监要扶自己,顿时一甩手,瞪了那个太监一眼。
吓得那个太监连忙退下低头不敢抬起。
“陛下,扬州战事虽然大局已定,但是不可否认,我大汉将领,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所以老臣恳请陛下提拔那些年轻将领,为我大汉延续根基。”张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的坚决异常的清楚。
一时间,大殿内的群臣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怕这大汉之中,也只有祁国公敢说这样的话,敢这样和洪武帝说话。
思索着点头,洪武帝说道:“老国公所言甚是,不知老国公可有什么人选?”
话一出口,洪武帝心中一顿,这祁国公,该不会让自己提拔严冬吧。想到此,洪武帝皱起了眉头。放到往常,祁国公开口,自己绝不会拒绝,不就是提拔年轻将领吗,提拔谁不是提拔,而且也只有真正有本领的将领,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可要是祁国公这次是为严冬请命,那自己恐怕要让他失望了,严冬和自己的五女儿,是决不能在一起的。
且不说严冬年纪轻轻就屡立战功,乃是大将之才,柱国之臣。就是自己的五女儿,那可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智慧过人。而且更重要的是,刘清儿有一颗不甘的心,一旦让严冬和刘清儿相结合,心正,对大汉绝对是福运,可一旦心术不正,那对大汉绝对是一场灾难。
说不定自己百年之后,这大汉刘家的王朝,就要变了。
虽然这种可能不大,但是身为帝王,身为此时大汉的皇帝,洪武帝决不能为自己的子孙留下这样的祸患
宁可拆散严冬和刘清儿,也绝不能放任之后那微不可闻的祸患,这,就是洪武帝能够成为皇帝的原因之一。
“老臣觉得,昭侯严冬,威武侯温固,皆是军中俊杰,乃有大将之风,可担大任。”张俊凝重喝道,这一次他推荐严冬,倒并不全是因为严冬去请他帮忙,而是他真的认为,大汉有必要提携一下军中的俊杰,而严冬,无疑是现在大汉军中表现最出色的年轻将领。
“又是严冬?”
“这一次,连老国公都出来了。”
“这严冬,还真是有本事,这几日,可有不少大臣都为他请愿了。”
“哎!还是年轻,这般行事,只怕是适得其反。”
........
听到张俊的话,大臣们纷纷忍不住低语。
从六月末,几乎每隔几日,都有大臣在早朝上提起严冬,而所言之事,无非就是言及严冬乃是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应当重用。
而每次提及严冬,洪武帝都会避而不谈。
之所以避而不谈而非训斥大臣们,那是因为严冬确实有功绩,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洪武帝也不能轻易的降罪于他,洪武帝可不想因为此事,而坏了他识人善用,英明神武的名声。
几位皇子也都是深思,特别是大皇子刘秀,一直以来,刘秀都非常的想要拉拢严冬,可是现在,严冬这势头,让他有些顾忌,这半个月来的,大臣们连续不断的提及严冬,让刘秀有一种此人太过狂妄的感觉。
一个人有才能,这是这个人飞黄腾达的根本,但是如果一个人恃才而傲,这就会让很多人厌烦,纵观历史上那些恃才而傲者,下场大多不好。
才能,并不能让一个人自恃一辈子,
而现在严冬给刘秀的感觉,就是恃才而傲,让人心生不悦。
二皇子自是不必多说,他本来就不喜严冬,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弟弟刘恒的影响之下行程的,虽然刘恒现在已经与严冬交好,但是这一切,刘承并不知道,他对于严冬的感官,还停留在以前刘恒为他诉述的,还有,这些日子来的朝会。
现在二皇子刘承对于严冬的感官,更加的不好,现在严冬还未成为朝中重将,就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拉拢那么多大臣为其说话,那要是自己之后当皇帝呢?到那时,严冬应该成为大将了,一旦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
毫无疑问,严冬在刘承的心目中,已经成为尾大不掉的那种人。如果自己当皇帝,是绝不会重用这样的人的。
太子刘锋看到洪武帝脸色不好,甚至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是面色不善,心中得意的笑了起来,说来,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是出自自己之手。
每隔几日都有重臣为严冬说话?严冬有那个人脉吗?别说严冬,就是严顺开在世,也不可能,不过,这都不要紧,严冬没有,自己有。
自从得知严冬登门几个大臣的家中,打探出严冬想要尽
快的重领将职后,刘锋便开始让亲近自己的大臣们为严冬说话。
你不是想要尽快的恢复将职?不是想要大臣们在朝会上提起你吗?好,我帮你。这就是刘锋心中所想,只不过,这帮的多少,就全在自己的掌握了。
一想到严冬在面对自己时那冷静的表情,再想到现在朝会上的情景,刘锋心中得意的笑着。
“老国公,你看这样如何?将威武侯调至长安,全权交由您调教。”洪武帝终于开口,要说心中没有愤怒,那是假话,但是面对祁国公张俊,洪武帝也发不出火。对于严冬,只得避而不谈。
“多谢陛下厚爱,不过臣已年迈,身体不复当年,不若先将威武侯调至敦煌如何?”张俊建议道。
“可以,有何为平的照看,想来不出三年,我大汉又出一员大将。”洪武帝笑着点头,以为这样严冬一事就算完了。
“只是,陛下,那严冬又该如何?”张俊看出洪武帝不想提严冬,甚至他也打探出,洪武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严冬和五公主之事。
不过,在张俊看来,将刘清儿远嫁匈奴所起到的作用,远不如今后严冬对大汉的作用。
这时,一直对严冬一事闭口不谈的关云,也忍不住上前:“陛下,臣亦举得严冬乃是我大汉栋梁之才,加以培养,绝对有大将之风。”
眼光暮然一冷,洪武帝死死的盯着关云,张俊的话,他不能反驳,只能婉拒,因为张俊算来,乃是自己的长辈,可是关云不同,他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可是现在,关云竟然不能理会自己的意图,或者说他明白自己的心思,竟然装作不知。
“哼!关太尉,这将严冬调回来,似乎是太尉府发的文吧,要调回来严冬的是你,现在想要提拔严冬的,也是你,朕倒要问问,太尉府是否用心办事了?!”洪武帝大声喝道,近乎咆哮的站了起来,指着关云大骂。
“臣罪该万死!”关云急忙跪倒在地,他没有想到洪武帝竟然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洪武帝是对大臣们提及严冬一事,早就不满了。
看到洪武帝发火,张俊皱眉,这些话,虽然是骂关云的,但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见众大臣都是低头不敢言语,洪武帝冷哼,待看到张俊后,又忙道:“老国公,您别生气,朕不是说您的,实在是太尉府太不像话了。”
“陛下放心!”张俊开口说道。
看张俊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悦,洪武帝心中一冷,却还是说道:“老国公放心,关于严冬,朕早有打算,严冬乃是我大汉栋梁之才,朕又不是昏君,岂能不知。”
“是老臣多心了。”听到此番答复,张俊这才安心。
“无妨,老国公也是心系大汉。”洪武帝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何为一眼。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何为高喝着。
听到此话,洪原走了出来,说道:“陛下,再有几日,匈奴使团就要入京了,不知该如何待之?”
第四章 匈奴
虽然祁国公张俊并没有令洪武帝改变主意,但是严冬还是登门拜谢,只是当严冬走出起国公府的时候,他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张俊的一句话。
“莫要多心,想来陛下是真的对你另有打算。”
果真如此吗?严冬摇头,洪武帝此言,多半只是为了拖延,拖延到五公主远嫁匈奴的事情成为定数。
张俊还隐晦的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找其他人,耐心的等待,可是自己真的能安心下来吗?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清儿远嫁匈奴吗?
不能!
即便事情现在也超出严冬的预料,即便他深知是朝中有人在暗暗的捧杀自己,严冬还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是,让严冬有些绝望的是,自己几次通过冯立联系何为,结果何为都避而不见,从此可以看出,洪武帝对于此事的决心,有多么的大。
不知不觉中,严冬已经回到侯府。
“侯爷。”
秦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严冬的面前,让严冬一惊,问道:“秦伯啊!有什么事情?”
脸色有些为难的,秦伯说道:“侯爷,近些日子孙乾从府上支走了不少银子。”
孙乾去干什么,严冬最清楚不过,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花费大量财物,是免不了的。不过,严冬并不想阻拦。
“无妨,如果府上银子不够,秦伯只需和我说便可。”严冬也不解释。
“侯爷放心,还有不少。”秦伯说着,心中有底,这些事情,本就不该他多言。
又是几日过去,朝会上,关于严冬的言论虽然还有,却也不多,谁都不敢在洪武帝发怒之时再去试其锋芒。
不过,长安城内却是热闹起来,原因无他,匈奴使团已经到了长安,就驻扎在城外五里处。
对于匈奴不住大汉为其安排在城内的驿站,而驻扎在城外,很多大臣颇有微词,不过,匈奴解释也很强硬,说是他们匈奴人,常年结水草而居,不适宜居住在城池之内。
由于洪武帝召见匈奴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七,所以近两日来,匈奴人也会时常进入长安城内,这让很多城内的百姓很是稀奇。
从来没有见过匈奴人的他们虽然听说匈奴人残暴,但是并没有亲历的他们也只是感觉到稀奇古怪,特别是匈奴人的穿衣,更是让人好奇。
每次匈奴人入城,都会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七月初六,严冬正在家中思索该如何行事,却被孙哲硬拉了出来。
“我说你,别整日闷在家中,父亲说了,你的任职,很快便能下来,再说,连祁国公都出面为你说情,陛下不会那么不讲情理的。”孙哲劝解着严冬。
摇头,严冬不语,在寿春时,刘清儿虽然时常和自己写信,但是孙哲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子,并不知道与自己写信的就是五公主刘清儿。
自己现在的情形,孙哲更是不知,甚至前几日,孙哲还在自己的面前分析了一下,如果大汉与匈奴和亲,哪位公主最有可能。
虽然孙哲分析的结果不是刘清儿,但是严冬知道,洪武帝心目中的人选,就是刘清儿。
两人在街上闲逛着,准备找一处酒楼歇息一番,不料来到一家顺来酒楼,发现楼下位子已经满了,在掌柜的带领下,才在楼上找到了一处空位。
“怪了,这间酒楼,平日里没什么人,怎么今日这般热闹?”孙哲纳闷的说道。
“嘿嘿,客官,您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二笑着,指向窗边。
严冬和孙哲看去,皆是一愣,还真是如小二所言。
只见此时,临街窗旁的一处桌子上,三五个大汉正坐在那里,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
而看他们穿着,显然不是汉人。
“匈奴人?”孙哲疑惑朝小二问道。
“这位客官,您真有眼力,可不就是匈奴人吗!”小二得意的说道。
听此,孙哲皱眉,朝严冬问道:“要不,咱们换一家?”
“不用!”严冬摇头,他知道孙哲是在为自己着想,当初从定中回来后,严冬就从来没有掩饰自己对北方外族的厌恶。孙哲也肯定是怕自己心烦,才劝的。
孙哲随手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壶酒。
严冬则是在大量这些匈奴人。
孙哲不晓得刘清儿要远嫁匈奴的事情,可是自己却不得不早作准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以往严冬对于匈奴并不是很了解,今日几个匈奴人就在眼前,自己当然要好好观察一番。
当严冬在观察匈奴人的时候,另一旁的桌子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也在观察着严冬,特别是他看出严冬眼中的精芒,更加感兴趣起来。
感受到了年轻人的目光,严冬与之对视,一愣,因为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身着汉服,但是他的体态特征,还有脸上的轮廓,分明和那些匈奴人一样,也就是说,此人,也是匈奴人。
见严冬看来,年轻人笑着举起酒杯示意。
严冬并没有理睬,但是年轻人去也不在意,独自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朝楼下走去。
“那人你认识?”孙哲疑惑的问道,看年轻人的模样,也是非富即贵之人,可是在这长安之中,严冬认识的人,自己差不多也都见过,印象中,并没有此人。
“不认识!”严冬摇头,然后示意孙哲看窗旁的那一桌匈奴人。
此时,刚才还尽兴喝酒的匈奴大汉,一个个都是起身,跟上了年轻人,戒备的看向四周。
看到这里,孙哲哪还能不明白,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那人也是匈奴人?”
“应该是了。”严冬答道。
孙哲还是有些惊讶的跑到了窗口,看向外面。
这时,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纷纷指点着那几个匈奴大汉,而之前的年轻人,却在几个匈奴大汉的护卫下,怡然自得的闲逛着。
夜色来临,白天的事情,虽然巧合,却也在提醒着严冬,匈奴人之中,也有汉化之辈。这些人,绝不会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只会马上厮杀。
“侯爷,何总管来了。”秦伯在门外说道。
“谁?”严冬有些迷惑,何总管?谁呢?何为?有些不大可能,这时候,何为应该避自己还避不及,怎么可能自己登门呢?
“宫里的何总管!”秦伯提醒道。
真是何为!严冬心中更加疑惑起来,却也说道:“将何总管迎到正堂,我这就过去。”
“是!”
起身,严冬轻踱几步,猜想着何为前来何意。
当严冬来到正堂的时候,何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见严冬进来,起身笑道:“严冬,这几日,是不是天天都在骂我啊!”
“何总管说笑了。”严冬神色一尴尬,倒不是被何为说破心思,他没有骂过何为,但是心中难免会埋怨他几句。
“唉!严冬啊,这一次,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件事情,我真的插不上手。”何为叹息着解释。
“何总管的难处,严冬明白,这次是严冬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但凡严冬有其他办法,也不会去劳烦何总管的。”严冬亦是解释着。
看着严冬有些失落的表情,何为心中暗自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平凡人,更是如此,这个严冬,也不外如是啊!
“罢了,这一次,算我欠你的”何为略微愧疚的说道。
“何总管不必如此。”严冬婉拒着,这件事情,说来也是自己强人所难。
“不提这些。”何为摇头,说道:“今夜我前来,是因为陛下要你明日早朝。”
“陛下肯见我了?”严冬心中激动起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努力的,就是为了想要见洪武帝一面。
严冬激动的神情,何为看在眼里,不过,严冬越是高兴,他心中就越是叹息,明日,可是洪武帝召见匈奴使者的日子,在这个时候,洪武帝召见严冬,绝非好事,说不定.....
何为不愿再想,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严冬:“严冬,明日可是陛下召见匈奴使者的日子,你可不要落了我们大汉的威风。”
经何为提醒,严冬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但是严冬相信,只要自己见到洪武帝,就有一定的把握说服他。
看严冬从激动中重归镇定,何为见天色不早,说道:“你早点休息,我先告辞了。”
“我送何总管!”严冬亦是亲自相送。
长安城外,匈奴营帐。
说是独自安营,但是在匈奴营帐的外面,上万期门士卒将这只有两千人的匈奴营地包围起来,注视着其中的一举一动。
“哼!这大汉欺人太甚。”须卜颜不悦的大喝,这几日以来,每日都看到营地旁一群大汉士卒在游荡,让康巴有一种被围困的感觉,心中甚是不爽。
“稍安勿躁。”回话的,正是白天在顺来酒楼的那个年轻人。
“大王,咱们何须与他们将和,只要单于一声令下,我匈奴三十万铁骑直入敦煌,冲入大汉,岂不快哉。”须卜颜有些抱怨的说道。
身为匈奴右谷蠡王,伊克丹自然明白手下等人的不满,不过,这一次,他并不反对自己的父亲,冒臣单于的决定。
因为此次与大汉和亲的对象,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父亲。
能够迎娶一个大汉公主,伊克丹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对于匈奴和大汉来说,什么讲和一事,都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虽然年前,匈奴将敦煌的飞骑军打废,但是自己等人损失也不少,而且鲜卑等那些胡人,似乎被大汉打怕了,过去的一年中,鲜卑不再入侵大汉,反倒是和自己匈奴打得热火朝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父亲冒臣单于,已经七十高龄,近来身子十分的不好的,相信撑不了几年了。
现在自己的兄弟几人,都只希望能够平稳的渡过新老单于交替的时期,将单于之位顺利的过度到自己的大哥左谷蠡王乌胡的手中。
而想要大哥继承单于之位,最大的阻碍,就是自己的叔叔,父亲的亲弟弟,左贤王屠犁。
想到这里,伊克丹就有些厌烦匈奴单于的继承制度。
匈奴最高者,也就是单于。
而在单于之下,有四王,分别是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
这四王,以左为尊,都是单于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子弟,皆有继承单于之位的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匈奴单于之位,虽然也有世袭的习俗,但是并不乏兄死弟承的例子,特别是像自己父亲冒臣单于和左贤王屠犁关系这么好的亲兄弟。
可一旦冒臣单于将单于之位传给左贤王屠犁,那之后,这个位子,可就和自己等兄弟无关了。
而如果这个位子传给自己的大哥乌胡,靠着之前几个兄弟们的约定“兄终弟及,单于之位共掌之”。在大哥百年之后,单于之位会在自己几个兄弟之间传下去。而自己乃是右谷蠡王,大哥乌胡死后,就轮到自己了。
所以,伊克丹绝对是希望匈奴和大汉讲和的。
第五章 昭远将军
七月初七,天还没亮,昭侯府就灯火通明,一干下人,早早的起身忙碌着。
而严冬,亦是已经站在屋内,任凭慕清为他打理着穿着。
由于是去早朝,严冬特意挑选了一套银白色的铠甲,这具铠甲,虽然也有防护的功能,但是更多的,是观赏和礼仪。
慕清不断的擦拭着甲胄,虽然天还未亮,但是在烛光的照耀下,盔甲依旧闪烁着点点亮光。
又是用手摸了摸,慕清打量着严冬绕了一圈,然后满意的点头,说道:“侯爷,真是累死我了,你知道吗,这甲胄可有几十斤重,要不是徐婶帮我,根本就抬不动。”
此时的严冬嘴角略带微笑,并未说话,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满是今日早朝的情形。
今日不同其他日子,乃是洪武帝召见匈奴使团的日子,而洪武帝又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恐怕并不那么的简单。
见严冬不答话,慕清生气似的一声轻哼,然后撅起嘴,朝外走去。
站在铜镜面前,严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不觉凝重起来。
昨晚自何为走后,严冬就一直在思索今日会发生什么,并且,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慕清端着一些糕点和粥糜走了进来。
洪武帝召见匈奴使者,汉匈即将议和,这也算是一年当中不多的大事。为了彰显大汉的威严,这次朝会,人在长安的,所有六品以上官员都要上朝。
所以天色随还未亮,但是长安城中,一个个官员的宅落都是灯火闪烁,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而为了匈奴人,长安城们更是早早就打开,一排排期门士卒分立道路两侧,从皇宫,一路直至城外匈奴人的营地,好不壮观。
伊克丹也是盛装而出,穿戴着匈奴王服,在几十个彪悍的匈奴侍卫的守护下,顺着期门侍卫隔离的道路,缓缓向长安城前行。
当严冬来到皇宫的时候,很多大臣都已经等在那里,不过,今日,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相互交谈着。
关云和洪原两位文武之首,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比不养神。
诸皇子们,也是默不作声。
众人见到严冬过来,都是怪异的瞥了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严冬却不能如此,他来到关云和洪原的身前,拜见道:“见过太尉和丞相大人!”
洪原睁开眼睛,见是严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关云则是看着严冬,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慎言!”
“是!”虽然有些不解,但严冬还是应下。
大臣们陆陆续续的都赶了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何为的声音从宫内传来:“上朝!”
“上朝!”
一个站在外面的太监又是高声喝道。
这时候,关云和洪原都是起身,站在了文武百官之首,而其他大臣们,亦是整理着官服,整齐的跟在后面。
而严冬,则是跟最武官最末尾。
这不是严冬第一次上早朝,但是当他迈过那朱红色的门槛,走进这大殿时,心中的思绪却是截然不同。
甚至严冬都没有注意到洪武帝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诸多大臣已经分立两侧站好。
“今日乃是朕召见匈奴之日,不过,国法不可废,诸位大臣,可有奏章?”洪武帝沉声,目光扫视大殿内的群臣,最后还看了严冬一眼。
这倒不是洪武帝眼神好,而是严冬从一进大殿,就格外的醒目,虽然是随着众人行礼,但却往往慢了一拍,显得突兀。
关云率先走出,喝到:“回陛下,扬州又来捷报,大乾已经溃败
至长江岸边,不日,扬州便可全境收复。”
“好!”洪武帝一声高喝,扬州的战事,已经困扰他太久了,
“陛下各州税赋已经收缴完毕,长安附近州郡的税收已经运抵,归入国库。”洪原亦是出声,当此之时,他怎能让太尉府独领风骚呢。
“恩,不错。”也只是象征性的赞许一下,税收之事,本就是丞相府的职责,和扬州战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未央宫内,大臣们纷纷上书报喜。
伊克丹也已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外。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伊克丹朝自己的护卫们说道。然后跟随者太监走入了皇宫。
不过,当他走在这深幽的宫墙内,正感慨之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叫。
“哎呀!”
回头,伊克丹朝不远的一处宫门看去,恰好看到一张俏皮的小脸上带着几丝不悦和恼怒,待看到自己时,又急忙跑入了宫门。
“她是谁?”伊克丹一下子对那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女子感兴趣了。
太监皱眉,真是胡闹,今日可是大事,怎么那个小宫女能够闯到这里来。
“小王子,咱们还是先行吧。”太监和颜悦色的说道。
眼睛一转,伊克丹也不再问,因为他分明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声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九公主赎罪。”
九公主?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伊克丹心中暗道,来到长安这几日,他派人探查了一下洪武帝的几个女儿,听闻,这个九公主最受洪武帝的喜爱。
“今扬州战局已定,朕心甚慰,加之诸位大臣甚是关心,今日,朕就先论功行赏,待众将领凯旋而归后,再大封有功之臣。何为,宣!”洪武帝沉声说道。
“是!”何为点头,打开圣旨,喝道:“扬州战乱,朕心忧疾,惶惶不得终日,慰朕心者,国之功者,当属昭侯。以都尉之身,恪尽职守,水淹敌军,扬我国威,朕心甚慰,着令,昭侯,寿春都尉严冬,至昭远将军。”
何为看向严冬,轻轻点头,收齐圣旨。
顿时,朝堂之内,一片惊呼,昭远将军,这可是正四品的将军一职,虽然只能算是小将,可这却是小将中最好的将军职,而且之前,严冬只是一个都尉罢了。
关云和洪原心中也都是震惊,此事,洪武帝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起过,他们也只是认为,洪武帝会将严冬提拔为将军。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昭远将军。
几位皇子更是神色凝重,不论是太子刘锋,还是二皇子刘承,都与严冬不善,就算是大皇子刘秀,之前也已经打算放弃严冬。
谁承想,这严冬竟然深得洪武帝的恩宠,直接当上了昭远将军,可以算得上年轻武将第一人了。
严冬又何尝想到洪武帝会这样提拔自己,他愣在那里,思索着洪武帝此举究竟有何意图。
“怎么,严冬,你不满意朕的封赏?”洪武帝见严冬迟迟不出来领旨,出声问道。
听到此话,严冬连忙走出来,拜谢道:“臣多谢陛下。”
严冬的答话让大臣们都是疑惑,这个时候,严冬不是应该说什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表示衷心的话吗,怎么看严冬的样子,并不热情呢。
洪武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朝何为打了个眼色。
何为连忙走下龙台,来到严冬身前将圣旨给他,而后狠狠的捏了严冬一下,用眼睛示意严冬,这里是未央宫。
面对何为的提醒,严冬不为所动,他当然知道这里是未央宫,自己面对的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可是,严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虽然有功
,但这功绩还配不上昭远将军一职,难道,洪武帝是为了安抚自己?
而这安抚的事情,就只能是刘清儿远嫁匈奴一事了。
想到此,严冬的心在滴血,他退回大臣的队伍中,死死的握着圣旨。
当何为回到龙台上后,见洪武帝点头,忙道:“宣,匈奴使者觐见!”
“宣匈奴使者觐见!”
大殿外,伊克丹清清楚楚的听到太监的话,熟悉汉人言语的他有些不悦,因为觐见一词,乃是臣子对皇帝用的,可是自己乃是匈奴的王子,身份又岂能与那些汉臣等同。
压着心中的不悦,伊克丹在太监的带领下,缓缓的走进了这座威武的宫殿。
来到大殿内,伊克丹无视众人的眼光,直愣愣的盯着洪武帝,说道:“匈奴右谷蠡王伊克丹,见过大汉皇帝。”
“放肆!”
“无礼!”
伊克丹的话一出,不少大臣都是呵斥,在他们的眼中,匈奴乃是方外之族,竟然敢这般对自己的皇帝说话,岂有此理。
洪武帝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言语,他心中很是不满眼前伊克丹的态度。
“呵呵,我乃匈奴之人,如此说话,有何不可,这不是正符合你们心中对我匈奴人的印象吗。”伊克丹笑道。
“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乃一介匈奴,又岂止我汉人心中所想。”官学之首梁兴博士不悦的说道,眼中满是不屑。
“哦?那汉人又非匈奴人,又岂止我等不知你等心中所想?”伊克丹冷笑,他最是不喜那些老儒,特别是那些迂腐的老儒,甚至伊克丹觉得,匈奴之所以不能迈入中原,很大程度上,都是这些老儒宣扬的。
“狡辩,这就是你等匈奴之辈,阴险,残暴,狡诈!”梁兴愤恨的说道。
“胡言,我匈奴之辈,乃是刚毅,勇猛,直爽。”伊克丹怒目而视梁兴,如果这里不是大汉,如果不是自己的宝岛被收缴,此刻,伊克丹绝对会一刀砍向梁兴。
“无耻!”梁兴大喝,还要再说。却被洪武帝拦住。
“梁博士。”洪武帝乐得看到伊克丹被质问,但是毕竟匈奴是来讲和的,不是来开战的。
“陛下,此等之辈......”
“梁博士,先退回去吧。”见梁兴不甘心,洪武帝不由得眉目一皱,不悦的说道。
见此,梁兴只得退回百官之中。
“大汉陛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伊克丹有些气愤的说道,来之前,他就一再提醒自己要保持着沉稳,可是真当面对这些汉人诘难时,伊克丹还是忍不住。
“呵呵,右谷蠡王勿怪,刚才听闻说,匈奴勇猛。这些我们无从考证,但是说道勇猛,我大汉绝对要比匈奴勇猛。”丞相洪原笑着说道。
“哼!”冷哼,伊克丹昂首挺胸,大走两步,喝道:“我伊克丹,五岁骑马,七岁弯弓,九岁与狼群相斗,直至今日,死在我手下的鲜卑人,不下千人。”
“千人?”关云不屑的问道:“敢问,右谷蠡王年龄如何?”
“二十有三!”伊克丹自豪的说道。
“我大汉有一将领,与右谷蠡王年龄相仿,不过。”关云看了一眼伊克丹,继续道:“不过,此将领杀敌何止上千,过万不计其数。”
“何人?”伊克丹皱眉,旋即冷哼,有些不信,自己杀敌过千,已是不易,更不要提杀敌过万了,大汉有此将领,岂不是早就踏平匈奴了。
“此人就在殿内,乃是我大汉昭远将军!”关云厉声喝道。
此时,洪武帝也是心满意足的说道:“严冬,和右谷蠡王见一见。”
第六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严冬,和右谷蠡王见一见。”
大殿内回荡着洪武帝的声音,但是严冬并没有立刻出来,他的心中在挣扎,洪武帝要将刘清儿远嫁匈奴,而此时,竟然还要用自己来压制匈奴,严冬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愤怒,就算这大殿内的声音还在回荡,但是严冬还是阴沉着脸,站在原地。
“昭远将军!”
严冬身旁的一个大臣连忙拉拽了严冬一下,虽然他和严冬不熟,但是这时候,可是洪武帝亲自出声,事关大汉威严,他当然要提醒一下。
深吸一口气,严冬是真的不愿意走出去。可双腿,还是向外迈去。
“臣在!”严冬低声回道,声音格外的阴沉。
听到严冬的声音,洪武帝心中一怒,但他绝不是一个肆意妄为的暴君,而想要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制怒,绝对是必要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让洪武帝这么生气了。
伊克丹回头,看到严冬,嘴角不觉笑了起来,这个人,不正是昨日在酒楼遇见的吗,没想到,还是一个将军。
不等洪武帝和那些汉臣开口,伊克丹抢先问道:“不知这位昭远将军,有何功绩?”
这时,梁兴立刻站了出来,傲然道:“哼,我昭远将军,北击鲜卑,杀敌无数,更是南征扬州,水淹十几万周乾联军,尤其是尔等能够比之。”
伊克丹看到梁兴开口,本事不屑,但是听到梁兴的话,不觉皱眉,当真?有时不是假言?
对于严冬的功绩,伊克丹有些怀疑,在酒馆时,他一眼便看出严冬乃非常之人,所以才举杯示意,但是严冬真的有如此功绩吗?伊克丹有些不相信,只是,见这个昭远将军的样子,并无反驳之意,难道,自己看错人了?
伊克丹盯着严冬,思索着。
而梁兴见其不开口,得意道:“无话可说了吧。”
“梁博士,退下吧。”洪武帝开口,既然已经达到打压匈奴嚣张的气焰,自己这安慰的话,由自己来说。
伊克丹盯着严冬,严冬也在看着伊克丹,自伊克丹一进宫殿,严冬就认出来他。没想到他竟然是匈奴的右谷蠡王。
在定中,严冬关乎着鲜卑的同时,也时常留意匈奴的动静,这右谷蠡王,在匈奴中,算是储君之一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应该就是要迎娶刘清儿之人。匈奴冒臣单于,今年七十由于,就算洪武帝再不念及骨肉血情,应该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头。
只是,不将公主嫁给单于,而是嫁给右谷蠡王,这样,汉匈讲和,真的能确保不再征战吗?
“大汉陛下,我们还是商谈讲和一事吧。”伊克丹不想再比较什么,此次前来长安,最重要的是达成休战的约定,然后将大汉公主迎娶回去。
洪武帝看向洪原,和匈奴讲和一事,乃是丞相府之责,前几日,丞相府已经递来公文,但是洪武帝并不满意,让其再和匈奴商谈。
“回陛下,我大汉与匈奴使者就休战一事,已经进行了几次商谈,但是有几点,仍未达成共识。”洪原开口说道,不悦的看了伊克丹一眼,正是因为这几日商谈不顺,所以洪原之前才开口,想要压一压伊克丹。
“哦?何事?”洪武帝问道,其实,这些事情,自己都已知晓。
一则,匈奴以平等之国相称,可自古以来,我中原乃是天朝上国,匈奴等胡人外族,皆是蛮夷,如今虽分三国,但我大汉占据中原,理应顺承天国之名。而匈奴,以平等之身相待,有违祖训。”洪原高喝着。
大臣听到,纷纷点头,即便此时匈奴军力强盛,可大汉国土辽阔,臣民万万,又岂是匈奴可比之。匈奴想要以平等之称相对,他们决不答应。
“右谷蠡王,你匈奴,如何看之?”洪武帝缓缓问道。
“我匈奴如今控弦之士百万,较之大汉,又弱了几分。更何况,大汉四处受敌,近两年来大战不断,据我所知,扬州叛乱,大汉又是损兵折将,如此,为何我匈奴不能以平等之国相称。”沉声说道,伊克丹环顾群臣。
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伊克丹,就连洪武帝,也是不悦的沉思起来。
“陛下,臣肯定陛下予臣五万精骑,臣定当仿效冠军侯,踏破匈奴。”双手握拳,全身紧绷,严冬愤然大喝。
汉匈讲和,这就意味着和亲,而和亲,就意味着刘清儿要远嫁匈奴,这不是严冬想要的,而想要阻止这一切,就要从源头破坏,只要汉匈讲和不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和亲,那刘清儿也就不会远嫁匈奴。
即便,即便汉匈还要再战,即便自己可能身死,那又如何!自己,决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此离去!
严冬的话犹如滔天巨浪般,拍打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大臣们,皇子们,洪武帝,伊克丹,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惊讶的看向严冬。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严冬,疯了吗?
先不说汉匈是否能够讲和,就拿严冬所言,洪武帝派遣五万飞骑军予他,真的能够踏破匈奴吗?何为平身为飞骑军统领,驻守敦煌十余年,如今也只能在敦煌附近活动,想要进军匈奴,何其难也。
而且,洪武帝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灭掉匈奴,可是丞相府与太尉府一算,想要灭掉匈奴,至少要五十万大军才行,五十万大军,大汉并不是凑不齐,甚至这五十万大军也只是大汉一半的军队。
但是,南有周乾,北有鲜卑,大汉绝不可能调集五十万大军去灭掉匈奴。
在这大殿之内,正真明白严冬心意的,也只有洪武帝,和其身边的何为。
此时,洪武帝不知该欣慰还是愤怒,严冬请战,他自然乐见其成,这也能够压制伊克丹的气焰,可是,洪武帝分明知道,严冬请战,那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五公主刘清儿,这就让洪武帝有些气愤。
伊克丹愤怒的盯着严冬,五万精骑,踏破匈奴,真是可笑,荒谬,不,这是挑衅。
“大汉陛下,我要与此人决斗!”伊克丹愤恨的咆哮着。
决斗?大臣们又是一愣,这乃朝堂之上,竟然扬言决斗,这简直比岂有此理。
洪原不悦的看着严冬和伊克丹,现在他的心中,对两人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见洪武帝不语,洪原出声道:“伊克丹,我大汉从无决斗一说,而且此乃朝堂,休得无礼。”
“哼!”伊克丹愤恨的冷哼,大口的呼吸,死死的盯着严冬。
而严冬则是面不改色,一脸的阴沉,看向洪武帝。
“来人,将昭远将军拖出去。”洪武帝低沉的轻喝。
此言一出,不少人大臣都是皱眉,关云甚至已经走出来,
想要辩解。
“听朕发落!”洪武帝又是说道。
心中松了一口气,关云又走了回去。
“陛下,臣乃肺腑之言,请陛下三思!”严冬连忙大喝,他不想就此离去,他还要再争取一番,他不甘心。
听到洪武帝的命令,大殿外,冯立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他看着严冬的背影,心中一叹,并没有动手,而是来到了严冬的身旁。
见是冯立,严冬双拳紧握,转身,在侍卫的看护下,走出了大殿。
“统领,切勿焦虑,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刚一出大殿,冯立连忙安慰严冬。
一言不发,严冬紧咬着牙齿,腮帮筋骨,目视着远处的天空,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可在严冬的眼中,还是一片灰暗。
严冬的离去,让朝会上一片安静。
“大汉陛下,我匈奴愿与大汉以兄弟相称,大汉为兄,我匈奴为弟。”伊克丹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想到匈奴有可能面对的乱局,他必须做出妥协。
“可!”洪武帝沉声说道,看了洪原一眼。
“陛下,匈奴言,要与我大汉共开敦煌关闭已久的丝绸之路,并且予以匈奴商人以较低的商税。但就商税一事,匈奴所言太低。”洪原继续说道。
“此事可再做商定。”此时,伊克丹说道,显然,严冬所言,他虽然愤怒,但也想到,对于讲和一事,大汉内部,并不统一,自己必须尽快完成。
“好!”洪武帝点头,问道:“可还有其他争执之处?”
“回陛下,就此两处!”洪原答道。
“大汉陛下,我匈奴愿意讲和。”伊克丹亦是说道。
“好,何为,宣!”洪武帝轻声说道,他也想快一些签署公文,宣布要将刘清儿远嫁匈奴,否则,还不知道严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真要是严冬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自己,会饶了他吗?
不会,即便自己想要饶了严冬,那些大臣们也不会,如此将材,因为儿女之事被处死,岂不可惜。
“是!”何为应道,而后拿出圣旨,高喝道:“昔日,汉匈交好,两国百姓安定康平,虽经百年战乱........”
大殿外,严冬听着何为的声音,身体越发的绷紧,而一旁的冯立在听着圣旨的同时,也在紧紧的盯着严冬,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
“.....大汉五公主刘清儿,充当汉匈使臣,远嫁匈奴,以结汉匈之好。”何为念完圣旨,暗自长出了一口气,目光紧张的看着大门。
“咔吧!”
一声清脆的声响,冯立一颤,连忙抱住严冬,忙低声道:“统领,万不可做傻事,万不可!”
当听到刘清儿远嫁匈奴后,严冬目光阴冷,热血沸腾,全身紧绷着,颤抖着,双脚死死的扒着地上的青石板。
耳边隐约传来冯立的话语,严冬心中冰冷至极,不禁发笑,傻事?自己怎么会做傻事,即便要做傻事,也不是在这里。
此刻,严冬心中对于洪武帝,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他,还是为了他所谓的大汉安定,将他的女儿给抛弃了,将自己与刘清儿分开了。
伊克丹听完圣旨,面带笑意,上前道:“多谢大汉陛下厚爱,不过,在下早已心有所属,并且这位女子,亦是公主!还望大汉陛下成全。”
第七章 公主的悲哀
伊克丹的话让很多人都好奇起来。难不成,这伊克丹,还见过大汉的公主?可是,公主们都生活在宫墙之内,甚少出宫,即便是大臣们,很多也只是知道这些公主的名字和称号,但是见面了,未必认得。
“放肆!我大汉和亲,远嫁公主,已是宽容,你等匈奴竟还要挑选,这是挑衅。”梁兴愤然而喝。
洪武帝却是看着伊克丹,思索起来。心有所属,伊克丹的话,确实有些无礼,但是并非不可谈,自己为了和亲,拆散了严冬和刘清儿,想来严冬肯定心有怨言,自己虽然可以不在乎,但是严冬以后必定会心有芥蒂,这不是洪武帝想要看到的。
一个个大臣们看向洪武帝,等候着他的话。
而在大殿外,冯立松了一口气,那个匈奴人,竟然看不上刘清儿,这自是最好了。
严冬澎湃的热血也逐渐平复下来,神色平静却依旧凝重。
“不知右谷蠡王心中之人,是朕的几公主啊?”洪武帝笑着问道。既然伊克丹想要迎娶别人,洪武帝也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严冬和刘清儿,不过,在成全严冬和刘清儿之前,自己必要要敲打两人。
“回大汉陛下,在下心中之人,乃是九公主,除九公主之外,伊克丹不想无心迎娶她人。”伊克丹知道,九公主乃是洪武帝最喜爱的女儿,所以他抢先将话说绝,逼迫洪武帝。
当伊克丹说出九公主的时候,洪武帝眼光凌厉起来,他犀利的瞪向伊克丹,目光凶狠,阴冷的说道:“九公主是朕最喜欢的女儿,朕不想她离开身边,你还是换人吧。”
“在下非九公主不娶!”伊克丹倔强的抬头,迎上洪武帝的目光。就算洪武帝是大汉的皇帝,在大汉万万人之上,他的命令,更是没有人敢不从,但是自己乃是匈奴人,更是匈奴的王子,右谷蠡王,又岂能被大汉的皇帝所左右。
“当真?”洪武帝脸色发黑,声音缓慢而又阴沉。
“当真!”伊克丹很是干脆的答道,今日大殿之内发生的事情,在伊克丹看来,自己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如果这时候连自己要迎娶的女子都还是大汉指定的,那他伊克丹岂不是受尽了耻辱。
大臣们听着洪武帝和伊克丹的对话,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去,就连刚才还大骂伊克丹的梁兴,也沉默起来。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此值洪武帝气头,谁开口,必定要承受洪武帝的怒火。
不知是过了几刻还是几个时辰,总之大殿内的人,腿都站麻了,一个个苦不堪言。
而伊克丹虽然还是看着洪武帝,但是他心中已经动摇,如果真为了这件事情,闹得最好匈奴再次开战,伊克丹回去后,肯定是要受责罚的,而且洪武帝一怒之下,说不定自己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伊克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怎么脑袋一热,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洪武帝并没有考虑共此次讲和不成,汉匈再次开战,他在挣扎的,是自己同意后朝堂的动态,大臣们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觉得自己软弱,雄心不再。可是不管怎样,此次必须和匈奴讲和。
当初自己接掌大汉的时候,内忧外患,苦不堪言,自己费了十几年的功夫,才又将大汉逐渐强盛起来,有了逐鹿天下的底蕴。
难道,临到自己晚年,又要留给子孙一个满目疮痍的大汉?那自己这几十年来,又做了些什么呢?自己百年之后,还有何脸面见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呢。
只是,有些委屈九公主了,可是,身为公主,自当要有为国效力的醒悟,当初汉帝国初期,不也是时常和亲吗。所以为了大汉,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又岂能独善其身。
就在伊克丹准备收回刚才话的时候。
“准!”洪武帝的声音传遍的大殿。
“和亲一事,交由太常与宗正负责。真有些乏了,退朝!”洪武帝话毕,直接起身而去。
大臣们都愣住了,负责宗庙礼仪的太常和掌管皇室宗亲的宗正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猜不到洪武帝会同意伊克丹的要求,可是真当洪武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多谢大汉陛下!”伊克丹心中顿时欣喜万分,这比他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
晨曦殿,九公主刘颖正在与五公主刘清儿说话,她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得知,洪武帝要将自己这位五姐姐远嫁匈奴,起初,刘颖心中甚是不愿,想要亲自去劝洪武帝改变主意,可是自己的母亲荣贵妃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哼!你去劝吧,你五姐不远嫁匈奴,那说不定,与匈奴和亲的,就是你。”
自己要远嫁匈奴吗?刘颖心中拼命的摇头,匈奴远在千里之外不说,自己还要离开长安,离开自己的父皇和母亲,刘颖怎么可能想要远嫁匈奴呢。
“五姐,其实,远嫁匈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那些匈奴人,并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凶恶。”刘颖劝慰着刘清儿。
落寞的摇头,刘清儿很想说,既然你觉得远嫁匈奴没什么不好,为何你不去呢?
但是这几句话,刘清儿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这个妹妹的无心之言,刘颖,还是太单纯,太天真了,单纯和天真到连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你见过匈奴人吗?”刘清儿勉强的笑道,这几日,她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一个个贵妃皇后们都来看望自己,她们的脸上,虽然满是关心,却又全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她们的话语,虽是安慰,却又夹杂着丝丝嘲讽。
不过,刘清儿的心,是暖的,她知道这些日子,严冬为了她,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这些事情在她看来,以往都是严冬不会做,甚至不会想的事情。
求人,拜访。
当朝堂上日日传来严冬的言论时,刘清儿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严冬,也许这时间,也只有严冬一人,会为自己这样做。
一个人,当自己深处危难的时候,有人为自己奔走,有人为自己舍弃性命的相救,特别此人还是自己深爱和深爱自己的人,这样,也就足够了。
至于自己的母亲,刘清儿从来不奢望她会做些什么,因为她在是自己的母亲同时,亦是父皇的妃子,亦是大汉的国妃,在这个皇权的世上,她不可能违抗自己父亲的命令。
而自己的两位亲哥哥,他们,他们都只是一心想要争夺皇位,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可能违抗父皇,现在大汉的皇帝。
到头来
,自己所能依靠的,还是严冬,只是严冬。
要远嫁匈奴吗?刘清儿绝不会的,就像自己父皇所认为的那样,自己,绝不是一个甘愿安心,逆来顺受的人,特别是当这样一件事关自己终身的大事,刘清儿更是不会妥协。
她甚至已经想好,只要洪武帝宣布将自己远嫁匈奴的那一刻,刘清儿就会以死明志,即便严冬已经秘密托人告诉自己,要自己安心等待,可是,自己能够等吗?
一旦洪武帝宣布要将自己远嫁匈奴,那么严冬能做的,无非就是抢亲,然后和自己从此销声匿迹,归隐山林。
这样,自己和严冬固然能够生活在一起。可是,这对于严冬来说,是不公平的。以严冬的才华,封侯拜相,绝非难事,甚至将来,有可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不应该耽搁了他的前程。
“见过啊!”刘颖偷笑道:“五姐,你知道吗?刚才,我偷偷的在门缝看见了那个匈奴人,很是年轻,好像也只有二十多岁,而且文质彬彬的。”
“唉!你啊!”刘清儿落寞的摸了摸刘颖的头,轻声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胡闹了。”
“五姐!”听到刘清儿的话,刘颖一下子眼圈泛红,抽泣道:“五姐,我不要你远嫁匈奴,我去和父皇说一说好不好。我要你留在长安。”
“放心吧,五姐不会远嫁匈奴的。”刘清儿笑着,但是这笑容中单着些许凄凉,些许留恋。
“真的?”刘颖抬头看着刘清儿。
点头,刘清儿看向窗外,这蔚蓝的天空,也许,不久后,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九公主,九公主,荣贵妃正着急找您呢!”
一个宫女急忙跑了进来,焦急的说道。
起身,刘颖摸了摸眼睛,说道:“五姐,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刘清儿抬了抬手。
刘颖刚走不久,又是一个宫女跑了进来。
“五公主,您不用嫁了,您不用嫁了。”宫女激动的笑着,她是刘清儿母亲韩昭仪身边的宫女,当韩昭仪得知朝会上的消息后,立刻派她前来报喜。
“什么?!”刘清儿有些呆愣。
“您不用远嫁匈奴了!”宫女又是说了一遍。
“议和没有成功?汉匈又要开战了?”刘清儿心中的喜悦刚刚升起,旋即又冷静下来,但是说话的语气中,难免有些惊喜。
“不是,不是,远嫁匈奴的,是九公主。”宫女解释道。
“颖儿?”小嘴轻启,久久不能合住,震惊的刘清儿怎么也想不到,和亲之人,竟然变成了刘颖,变成了这个洪武帝最喜爱的女儿。
“听说,本来陛下已经宣布您要远嫁匈奴,谁知那匈奴人指名道姓的要娶九公主,最后,陛下同意了。公主,您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可惜了九公主,您说,陛下不是一向最宠爱九公主吗,怎么......”
宫女在喋喋不休的恭喜着,但是刘清儿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多的喜悦,毕竟,刘颖,也是自己最喜爱的妹妹。
无论是自己还是刘颖,亦或是其他的公主远嫁匈奴,终究她们都是大汉的公主,终究,她们都是和亲要挑选的对象。
第八章 乱世方才出枭雄
“不会的,不会的,父皇最喜欢我了,他不会这样做的,母亲,您一定是听错了,是不是!父皇他不会这样做的。”当从自己的母亲荣贵妃那里听到自己要远嫁匈奴的时候,刘颖顿时激动起来。
看着自己女儿激动的样子的,荣贵妃也是啜泣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荣贵妃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去见洪武帝,可是,让她绝望的是,此刻,洪武帝根本不见她,自己,被拦在外面。
这也让荣贵妃知道,自己女儿要远嫁匈奴之事,只怕是真的了。
“这不是真的,我要去见父皇。”说着,刘颖擦着眼泪,直接向百花殿外跑去。
只是......
“公主,陛下有命,您不得离开百花殿。”一个内务府的太监小总管,拦住了刘颖的去路,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太监。
“滚开,你们这群狗奴才,也敢拦我。”刘颖激愤的大喝,继续向外跑去。
“嘭!”
那些太监自然不敢出手拦住刘颖,却是排成一排,堵住了百花园的大门,刘颖一头撞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时,荣贵妃也急忙走了出来,擦拭眼泪着眼泪,喊道:“颖儿,颖儿!回来吧,回来吧。”
荣贵妃略带哭腔的声音顿时让刘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蹲在了地上,掩面而泣,哭声在整个百花园的上空,久久回荡。
未央宫外,严冬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着洪武帝的发落,也许此时,洪武帝已经忘记了严冬等候着自己的命令,但是严冬,却不得不等在这里。
冯立陪在一旁,也不说话,毕竟此时和亲的公主已经变了,严冬也平静下来。自己也不用再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
大臣们早已散去,他们离去时看向严冬的眼神各异,不屑有之,敬佩有之,平淡亦有之。
而当伊克丹离开未央宫,看到严冬还站在那里时,眼中满是得意,昂头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皇城。
约有一个时辰,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低声说道:“昭远将军,陛下现在无心召见,总管让人先行回去。”
点头,严冬看向冯立,说道:“有空去我府上喝酒。”
“就怕您府上的就不够。”冯立笑着说道。
拍了拍冯立的肩膀,严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身离开。
洪武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他已经这些座了几个时辰。
何为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何为,你说朕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洪武帝低声疑惑的问道。
心中一惊,这件事情,何为哪敢开口,可是洪武帝当面相问,何为又不能不答。
“陛下心系大汉,为了大汉的安定忍痛割爱,实乃我大汉之福。”何为不敢直接回答,而是赞扬洪武帝以大局为重。
“哎!”一声长叹,洪武帝算是认可了何为的话,但是心中难免还是伤感。
人,总是纠结的,洪武帝也不列外,当在朝会之时,他可以同意伊克丹的要求,可当他自己静下来思索的时候,刘颖的音容笑貌又都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九公主,可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啊!洪武帝心中感慨着,不过,他并不是后悔,因为人,又都是自私的
,身为有志成为大汉明君之人,洪武帝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大汉富强,独立于中原,使得万国来朝,这就是洪武帝要做的,而此次与匈奴讲和,就是洪武帝要做的事情中的一件。
这些年以来,洪武帝时常会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近两年来,大汉连续征战,可以说,这些战争已经打掉了他之前十几年来所积存的国力。所以现在洪武帝最担心的,就是大汉在他的手上再次的孱弱。
洪武帝不要做大汉的罪人,他不要做刘氏的罪人,他要有颜面的去面对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九公主现在怎么样了?”洪武帝关心的问道。
“闹了一阵,不过被荣贵妃给拦住了,又哭了一阵,现在睡着了。”何为连忙回答,他可是派了好几个人盯着百花园。
“荣贵妃还是识大体之人,不错,有皇后之资。”洪武帝满意的点头,真要是让刘颖来自己这里闹,少不得,又是一番心烦意乱。
何为听此,心中一惊。人常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洪武帝的后宫,虽然没有那么多的妃子,却也有近百位正式册封的妃子。这其中,为洪武帝诞下子嗣的,就有二十多位。而自从太子的生母李皇后十年前病逝后,皇后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现在洪武帝竟然说荣贵妃有皇后之资,难不成,这是要为了补偿荣贵妃,而将其立为皇后吗?
越想,何为觉得越有这种可能,因为荣贵妃身下,只有九公主刘颖一人,并没有其他的皇子,这样一来,立荣贵妃为皇后,对于诸皇子之间的争斗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和亲一事已定,严冬并没有急着联系刘清儿,他知道刘清儿和九公主刘颖关系好,虽然和亲的公主不是刘清儿了,但是想来此时,她心中也不会那么的好过。
朝会散去后不久,九公主要远嫁匈奴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百姓们纷纷议论。
孙乾得到消息后,也赶回了侯府。
“事情定了?”孙乾问道。
点头,严冬说道:“叔父,将那些人散了吧。”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孙乾说道。他知道严冬担心什么,洪武帝不喜游侠,特别是这个时候让其得知自己聚集了一批游侠,肯定会怀疑到严冬的身上。既然现在和亲的公主已经换了,自己等人也没有必要再自惹麻烦。
两人商谈之时,秦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侯爷,六皇子到了。”
刘恒?心中暮然一惊,他怎么来了?这时候,刘恒不应该在扬州吗。
当刘恒风尘仆仆的样子映入严冬的眼帘时,严冬猜出,刘恒,肯定是擅自离开扬州,星火驰援,赶回长安的。而他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为了刘清儿一事。
“这一次,多谢你了。”刘恒直接开口说道。
严冬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刘恒这般放下姿态说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点头,刘恒继续说道:“虽然你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有这份心就够了。”
一愣,严冬苦笑,看来刘恒对自己,还是有些怨言的,也是,虽然自己用尽了办法,但是事情的变化,和自己的努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和清儿的事
情,我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以你现在的职位....”后面的话,刘恒没有继续再说,虽然他一路从扬州赶回长安,很多事情不清楚,但是今日朝会上的事情,已经有人告知他了。
严冬被提拔为昭远将军,在刘恒看来,这亦是自己父皇对严冬的一种补偿,如果刘清儿真的远嫁匈奴,相信严冬之后会平步青云,但是现在远嫁匈奴的是自己的九妹。那严冬之前所做的事情,很可能让洪武帝厌恶。
也许之后,严冬就会被洪武帝废弃。
人才,将才,大汉栋梁之才,声明固然好听,严冬也确实有真才实学,但是对于大汉来说,这些的人才,将才,还有很多。
虽然他们有可能没有严冬卓凛,但是大汉也不会因为少了严冬一人而就此消亡。
对于一个延续几百年的国家来说,人才固然重要,但是他们更需要,或者说他们更看重的是遵循守序的人才。
乱世方才出枭雄,不外如是。
“六皇子放心。”严冬颔首,又说道:“倒是六皇子自己,这一次,怕是扬州白去了。”
“不提也罢,只要远嫁匈奴的不是清儿,怎么都好。”刘恒叹息说道,他是真的怕了,一直以来,他们虽然亲兄妹三人,但是自小起,刘恒就和刘清儿关系好,也只有在刘清儿的面前,刘恒才能畅所欲言,说出自己心中的抱负。
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妹妹都要远嫁匈奴,刘恒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先走了,还要进宫请罪。”说着,刘恒起身。这一次他回来,并没有告知太尉府或者洪武帝,算得上擅离职守,所以,他要进宫向洪武帝请罪。
当然,刘恒也可以立刻离开长安,返回扬州,但是纸是保不住火的,这件事情,早晚要传出来,与其让其他人在洪武帝面前告自己一状,倒不如自己坦诚,亲自请罪,这样也落得个安宁。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依旧灯火通明,夜市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过,以往茶余饭后所交谈的琐事,变成了九公主要远嫁匈奴的大事。
刘清儿来到百花殿中,看着这满院绽放的鲜花,心中叹息。
这百花殿,乃是洪武帝特意为喜欢花的刘颖修建的,甚至不远千里从东方海边移植花木。可是现在,这百花还在盛开,但是这百花殿的主人,却即将远离。
“颖儿!”来到屋内,刘清儿看着趴在桌子默默垂泪的刘颖,心中一痛。
“我不要看见你,你走,我不要看见你。”刘颖当然听出是自己五姐的声音,可是,就在早晨,要远嫁匈奴的,还是自己的五姐,可是现在,就变成了自己,她气愤,她难过,她不要见刘清儿。
“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刘清儿失落的说道,她理解刘颖的心情,她也曾经历过。
当刘清儿转身,就要离去的时候。
“五姐!”刘颖一声呼喊,直接痛哭的跑了起来,一把抱住刘清儿。
“五姐,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呢?父皇他不是最宠爱我吗,他为什么要将我嫁到匈奴呢?”一边抽咽着,刘颖一边哭诉着。
刘清儿不觉也是泪眼朦胧,她转过身,紧紧的抱住刘颖,心中叹道:“是啊,为什么是我们呢。”
第九章 昭告天下
第二天一早,长安所有城门处都张贴了红布,上面书写着大汉九公主要远嫁匈奴的消息,更甚者丞相府一路路传信使鱼贯而出,像个州郡昭告着消息,要求各州郡与国同庆。
一晚上,刘清儿都呆在百花殿,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刘颖,刘清儿心中莫名的伤感。
“五公主,陛下来了。”一个宫女轻步靠近,悄悄的说道。
刘清儿轻轻放下刘颖,整理一番,走了出去。
“清儿见过父皇。”看到洪武帝坐在外面喝茶,刘清儿走过去行礼。
“起来吧。”洪武的话音很轻,他也是一晚没睡,心中甚是挂念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所以一早,他就赶了过来,想要渐渐刘颖,最好是趁着刘颖熟睡的时候看看她,因为洪武帝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刘颖。
“你倒是有心了。”洪武帝叹息的说道。
刘清儿只是沉默,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大汉的陛下,自己的父皇。
自己恨洪武帝吗?刘清儿扪心自问,也许恨吧,不过深知家国天下的刘清儿知道,洪武帝也有他自己的难处,所以在刘清儿的心中,对洪武帝更多的是抱怨。
“五姐,五姐,你去哪里了?”
这时候,刘颖抹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只是,当她看到刘清儿旁边的红武帝时,刘颖愣在了原地。
委屈,怨恨,这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泪水落了下来。
心中一叹,洪武帝连忙起身上前,但是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儿,又有些不知所措。
刘清儿并没有打搅两人,而是又退了几步。
“父皇,您不是最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把我嫁到匈奴,我不要。”刘颖哭着开口。一双泪眼盯着洪武帝的眼睛。
“颖儿,你是大汉的公主,现在我大汉有危难,自当要挺身而出。”洪武帝劝解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到匈奴,我要留在父皇身边。”刘颖哭得更加厉害。
但是心中本就对刘颖心存愧疚的洪武帝听到刺眼,不觉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这件事情已经定了,八月初一,你就启程。”
说完洪武帝直接转身而去。
“父皇!父皇!......”刘颖拼命的大喝,想要追赶上洪武帝,却被几个宫女太监蓝狐了去路。而洪武帝的身影也消失在百花殿。
平王府,一个中年人坐在刘洪的对面,疑惑的问道:“九哥,你说陛下到底什么意思,竟然让我去充当什么和亲大臣,你说,这些我也不懂啊,而且匈奴有什么好去的,真是愁死我了。”
看着自己的十二弟,如今的临王刘运,刘洪笑了笑:“这说明,陛下还是重用你的,像其他几个兄弟,谁现在身上还有职务?”
“也是,不过,九哥,这匈奴我是真的不愿意去,咱们兄弟中,现在就你和陛下关系最好,陛下也最看中你,要不,你去和陛下说说,换个人,不成您亲自去也行啊。”刘运点头,然后一脸哀求的朝刘洪说道。
白了刘运一眼,刘洪忙推辞道:“别,这件事情,我还真的帮不了你。”
“哎!真是的。”刘运摇头叹息,起身告辞。
将刘运送走,刘洪回到书房,不由得冷哼,自己这个十二弟,还真是滑头,这一次竟然想拿自己当挡箭牌,真是笑话。自己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又岂能分
心。
“来人,去宫里给我送份折子,就说我病了。还有,这几日,闭门不见客。”
皇宫,洪武帝坐在龙椅上,静静思索和亲的事情,这次和亲,为了刘颖嫁到匈奴能够少收点委屈,他可是派遣了自己的弟弟,临王刘运亲自前去护送。
只是对于刘运,洪武帝又有些不放心,自己这个十二弟,像来就是无所事事,整日里吃喝玩乐,整个一个富贵王爷,而自己其他的兄弟,倒是一个个有文有武,不过,虽然现在自己的皇位稳定,自己兄弟不会心生二心,但是难保自己死后,他们不会夺权。
所以从几年前开始,洪武帝就有意图的削减那几个王爷的权柄,他们倒也识趣,并未反抗。现在朝堂之中,还有职位的,就只剩下平王刘洪,齐王刘福,还有临王刘运。
其实现在洪武帝也没有几个兄弟,在这些兄弟中,洪武帝排行第六,最小的是他的十三弟荥阳王刘茂。
说来也是怪异,洪武帝之上的几个兄弟,或是夭折,或是战死,反倒排行第六的洪武帝,成了长子,顺利继承了皇位。
洪武帝担心的是,刘运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下心中,自己可是交代他,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刘颖,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刘运摸清楚匈奴人的情况,对于此次匈奴请和,洪武帝觉得怪异,只不过大汉这几年来战事不断,已经经不起折腾,所以洪武帝才答应讲和的。
除了派遣临王护送刘颖之外,洪武帝还决定派出近万人的送亲队伍,这些人中,除了近三千的将士外,其余的人都要留在匈奴,照顾刘颖的起居。
宫女,太监等照顾刘颖起居的人倒是好选,从宫中挑选一些便可,护送的将士,自然是期门军,不过,在挑选护送的将领时,洪武帝有些为难。
前去护送的将领,要有名望,符合这些条件的,大汉诸将中有不少,但还有一点,就是这名将领,要能够威慑住匈奴人。
但从这两点来说,最符合的人选,无疑是镇守敦煌多年的何为平,但是偏偏何为平还不能去,以为一旦匈奴人背信弃义,直接将何为平给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一来,符合护送和亲队伍的将领,就难选了。最有名望,最有能力的几个大将不能去,那么剩下的将领中,似乎都相差不多。
威远侯王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他的儿子就是在与匈奴交战时被杀的,让他去匈奴,说不定这位老将可能直接在匈奴大开杀戒。
思索着,洪武帝不禁头疼起来。
“陛下,六皇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何为出声提醒着。
“哼,那个孽子。”提起刘恒,洪武帝心中就一阵怒火,他竟然敢违抗自己的命令,私自从扬州返回长安,而且,他回来的目的,竟然是想改变自己想法,留住刘清儿。
“让他继续跪着。”洪武帝冷声道。
“是!”何为也不敢开口再劝。
昭侯府,严冬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这么来了?”严冬好奇的问道。
“宫里现在都忙着小九的事情,没人管我。”刘清儿微笑着,一双眼睛却从没有离开过严冬的脸庞。
“哎!倒是可怜了九公主了。”严冬轻叹着,他知道刘清儿和九公主刘颖关系最好。
“是啊!谁说公主就是生下来富贵,我看,还不如那些平常百姓家的
女子。”感慨着,刘清儿不觉苦涩。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严冬一脸的坚毅,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信!”刘清儿灿烂的笑了起来。
看着刘清儿的笑容,严冬满是欣慰。
“对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刘清儿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呵呵,什么事情?”严冬笑着,已然答应,他可不信刘清儿会害自己。
“我想让你护送小九去匈奴。”刘清儿期待的说道,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为难严冬,毕竟严冬才刚刚从扬州回来一个月,如果答应自己,那又将是大半年的时间。不过在刘清儿的心中,对于刘颖,真的有些愧疚,因为之前要远嫁匈奴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也知道,在宫里,小九平日里和我最好,而且这一次,要远嫁匈奴的人本来是我,而现在.....”刘清儿低声喃语着。
看着刘清儿难过的神情,严冬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只不过,这个人选,有可能不是我。
“罢了,我亲自去向陛下请愿吧。”严冬又紧接着说道。
“谢谢你。”刘清儿欣喜而又激动的眼圈泛红。
“你我之间,不要再说这些了。”严冬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这时候,宫中正是紧张的时候,而且,你也好好安慰一下九公主。”
“恩!”刘清儿起身,依依不舍的告别。
既然答应了刘清儿,严冬自然要兑现,他直接换上甲胄,前去皇宫,准备求见洪武帝。
路上,严冬想了想,以自己现在昭远将军一职,想要成为护送和亲队伍的将领,似乎有些勉强,毕竟自己也才是一个四品的将领。
不过,品级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此次护送刘颖和亲的队伍中,临王刘运才是主使,将领也就不那么的重要了。
“陛下,严冬求见。”何为轻声说道。
“严冬?”洪武帝眉头一皱,问道:“他来干什么?”
“说是有要事。”何为替严冬说道。
“让他进来吧。”洪武帝不悦的点头。
当严冬来到殿外,看到仍旧跪在那里的刘恒,心中叹息,朝他示意。
此时的刘恒眼圈模糊,也只是隐约的看出过去之人像是严冬,不自觉的有气无力的点了一下头。
“微臣见过陛下。”严冬行礼。
“何事?”洪武帝冷声问道。
“昨日朝会之上,微臣请愿踏破匈奴,陛下不准,得知九公主将要远嫁匈奴,臣恳请陛下让臣一同前往。”严冬感慨的说道。
“是不是清儿让你来的?”洪武帝盯着严冬。
严冬倒也不隐瞒,回道:“陛下英明!”
想了想,洪武帝觉得,严冬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这件事情,洪武帝还要再思索一番,于是说道:“朕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
话毕,洪武帝又沉思起来,可是一抬眼,看到严冬还在那里,不悦问道:“还有何事?”
“臣刚才看到六皇子跪在殿外,似乎有些孱弱。”严冬低头说道。
“朕的家事,你也要管?”洪武帝不觉声音陡升,愤怒的喝问。
“臣罪该万死,臣这就告退!”严冬看了洪武帝一眼,见其没有阻拦,这才连忙退了出去。
第十章 匈奴大敌
严冬走出大门时,看到何为出来,走到了刘恒的身边,心中安慰一些。
“六皇子,陛下召见。”何为看着跪在地上,虚弱的刘恒说道,虽然对刘恒并不关心,但是何为还是问道:“您还能走不能?”
“能!”刘恒喘息着说道,即便这时候他只想躺在地上睡一觉。
双手撑地,刘恒拼尽全力,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刚伸起来,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又是一软,就要躺在地上。
何为连忙伸手,拉了一把刘恒,谁想到水恒竟然直接向自己身上砸来。
“噗通!”
“哎呦!”
何为整个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一声惨叫。
“总管!”“六皇子!”
一旁的太监侍卫们连忙上前,将两人拉起来。
这时,起身的刘恒也回过神来,忙道:“何总管,对..对不住了!”
何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刘恒,说道:“算了,算了,六皇子,还是赶紧和我进去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何为心中埋怨着刘恒,特别是刘恒身上的味道,刚才扑在自己的身上,差点让他直接吐出来。
不过一想,何为就知道,这六皇子,肯定是连夜赶回长安,连家都没回,就来皇宫了。
“你们两个,扶着六皇子进去。”何为指着两个太监说道。
见两人走来,刘恒忙摇头:“不用!”
“真行?”何为担心的问道。
点头,刘恒伸手请着。
当何为带着六皇子走进大殿的时候,洪武帝皱眉,自己这个儿子,一身的狼狈,哪还有一个皇子的样子。
“刚才怎么了?”洪武帝问道,何为的那声惨叫,他再屋内都听到了。
“回陛下,六皇子身子太过虚弱,跪了一天一夜,又心急见陛下,一不小心,将奴才压倒了。”何为虽然埋怨刘恒,却还是为他说了句好话。
刘恒憔悴的样子让洪武帝心中动容,自己就要送走最喜爱的女儿,而现在自己的一个儿子又是这幅模样,突然的,洪武帝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有些失败。
“何为,你先下去吧。”洪武帝挥手说道。
“是!”
当何为离开后,刘恒低着头,不敢看向洪武帝。
“起来说话。”洪武帝低声说道。
“儿臣不敢。”刘恒仍旧死死的跪在地上。
“不敢?哼!还有你不敢的事情?”洪武帝不悦的说道:“擅离职守,私自回京,你好大的胆子啊!”
“儿臣有罪,罪该万死。”刘恒头紧紧的抵在地上。
“我问你,如果我真的把清儿远嫁匈奴,你会做些什么?”洪武帝看着刘恒。
“儿臣不知!”刘恒如实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清儿嫁到匈奴吗?”洪武帝继续问道。
“父皇自有道理,儿臣不敢猜测。”刘恒这时候,悬着的心,有些松懈下来,自己父皇既然这般和自己说话,那就不会严惩自己了。
“那朕就告诉你,朕是想要将清儿和严冬分开。”洪武帝突然低喝,盯着刘恒。
心中暮然一愣,把五妹和严冬分开?为什么?心中
满是惊讶,刘恒错愕的抬起头,看向洪武帝。
“以后他们两个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如果再插手,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洪武帝冷色说道,不再看向刘恒。
呼吸急促起来,刘恒不解,为何自己的父皇要这般,为何一定要拆散五妹和严冬呢?
“父皇,清儿和严冬心有所属,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刘恒大声辩解着。
“孽障,难道你没有听清楚朕刚才的话吗!”洪武帝心中有些气愤,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当面顶撞自己。
被洪武帝喝止,刘恒回过神,忙道:“儿臣听清楚了,只是,儿臣认为,严冬乃是我大汉栋梁之才,加上他与五妹皆有好感,将清儿嫁给他,也能让他更加心向我皇家,更加的衷心。儿臣,儿臣乃是我大汉着想。”
听了刘恒的话,洪武帝平静下来,冷笑道:“你倒是想的久远。”
“儿臣身为皇子,心思为父皇,为我大汉分忧。”刘恒急忙解释。
“你倒是有心,不过,这件事情,朕心中有数,你回去吧。”洪武帝低声说道。
“是!”刘恒起身,躬身道:“儿臣告退!”
当刘恒即将走出大门时,身后又传来洪武帝的声音。
“记住,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回长安,这是朕最后一次警告你。”
“儿臣遵旨!”
转身,跪拜,刘恒走出了皇宫,一刻不停的,直接上马,对着亲卫们喝到:“回扬州!”
夜晚,长安街市如昼,但是阵阵马蹄却将行人扰乱,将热闹喧嚣。
“让开,让开!”
看着亲卫们在前面不住的大喝,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的刘恒睁着双眼,他感觉到整个世间,都在自己的眼前晃动。满目的人群,皆是模糊。
“啊!”
“啪!啪!呼啦!”
......
夜市上的人群纷纷躲避这奔驰的战马,热闹的街道顿时嘈杂起来。人们向两侧的摊贩闪躲着。
“啪嗒!啪嗒!”........
马蹄声疾,阵阵催促着人们前行。
“噗通!”
一声巨响顿时让奔驰的马队停滞下来。
“停下,停下,六皇子摔倒了。”
“六皇子,六皇子!”
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刘恒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皆是担忧的看着自己:“到了哪里?”
“回皇子,我们还在长安城。”
挣扎着,刘恒大口喘着气,站了起来:“继续上路,连夜出城,赶回扬州!”
“六皇子,您这样......”
“上路!”
不顾众人的阻拦,刘恒又是上马,扬鞭而起。
这一幕,恰好被严冬看到。
今日,终于放下心得严冬,心情不错,想到如果洪武帝同意自己护送九公主去匈奴后,自己又是要离开长安半年,严冬觉得自己有必要带着慕清和李姝出来玩一玩,前些日子,可是怠慢了他们。
“侯爷,刚才那个真是六皇子啊!”慕清不敢相信的问道。
严冬看着刘恒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
“呀!还真是啊,怎么和之前不一样呢?难道,他被陛下
给打了一顿吗?”慕清不解的说道。
苦笑着摇头,看刘恒的样子,不像是被责罚了,不过,相信一顿训斥,是难免少不了的,而且看刘恒的样子,应该是要连夜返回扬州了。
这样一来,不得不说,洪武帝在对待刘恒这件事情上,还是宽容的。
“好了,不说这些,今天,我是来陪你们逛夜市的。”严冬笑着说道。
长安城外的匈奴营地,伊克丹坐在那里,听着下人的回报。
“大王,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须卜颜上前说道。
“哦?消息可真?”伊克丹问道。
“您放心,我可是花了重金得到的。”须卜颜肯定的说道。
点头,伊克丹示意须卜颜开口。
“大王,我已经查清楚,那个严冬,确实是大汉的昭远将军,不过他这个将军职,是昨日刚刚封的。而且我还探听到,这个严冬,似乎和大汉皇帝想要嫁给您的五公主有些情愫,幸好大王英明神武,直接挑选了大汉的九公主。”须卜颜佩服的说道。
若有所思,伊克丹倒是没有想到那个严冬竟然和那位五公主还有这样的关系,如果早知道的话,自己就应该答应洪武帝,然后再恳请洪武帝让那个严冬亲自护送,这样,一定很有趣。也算是小小的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看到伊克丹脸上露出笑意,须卜颜继续道:“不过,这个严冬,确实有些本领。”
“仔细说说!”伊克丹听此,脸色凝重起来,身为匈奴最有能力的年轻一辈,伊克丹可以说是笑傲匈奴,但是现在突兀的告诉他,大汉有个年轻人竟然远超自己,这如何让他心服。
“大王还记得一年多前鲜卑南侵大汉吗?”须卜颜问道,见伊克丹点头,继续道:“这个严冬,就是在那一战中成名的,他率领千余人,死守定中,而那些鲜卑也是愚蠢,几万人,死活攻不下那个定中城。”
“这么说来,这个严冬,倒是有些本事。”伊克丹沉思道。
顿时,须卜颜有些尴尬,他看出来,自己的大王,是想和这个严冬比较一番,但是接下来的事情,须卜颜可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继续说啊!”伊克丹见须卜颜停下来,不悦的说道。
“是!”须卜颜讪讪一笑,说道:“之后,这个严冬被提拔成为寿春都尉,寿春就是大汉扬州的一座城池。结果,这个严冬,又赶上了大周和大乾联合攻打扬州。”
“然后呢?”伊克丹皱眉,这个严冬还真是够巧的,周乾联合攻打扬州,他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匈奴才会大举攻伐敦煌。只是,鲜卑南侵这个严冬遇上也就罢了,怎么扬州的事情,他也参与了,还真是他去哪里,哪里就有大战了。
“然后,然后周乾联军包围寿春,这个严冬决堤放水,淹了大周和大乾十几万大军。”须卜颜说出此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小,一双眼睛不住的看着伊克丹。
果不其然,听到此话,顿时,伊克丹的脸色铁青。
“此时当真?”伊克丹瞪眉而视。
须卜颜连忙答道:“当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严冬才被提拔成昭远将军的。”
久久不语,伊克丹目光不定,脸色阴沉,最后开口道:“看来此人,当是我匈奴大敌!”
第十一章 安逸太久了
“大王,其实也不必如此,那个严冬,他之所以能够水淹周乾大军,那是因为扬州有水,可要是在西北呢?那里除了沙漠和戈壁,还有什么?”须卜颜连忙说道,他可不想因此而惹怒了伊克丹。
点头,伊克丹算是同意了须卜颜的话,虽然他也读过一些汉人的书籍,特别是一些兵书,但是在伊克丹看来,这些,都是些阴谋诡计罢了,在西北,根本就没有用处。
想想,在那一望无际的戈壁,在那满目黄沙的沙漠,什么天时,什么地利,都无从谈起,有的,只能是勇往直前的冲锋,而这些,正是匈奴人所擅长的。
不过,此时的伊克丹对严冬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
看到伊克丹还是沉思这件事情,须卜颜连忙拿出一幅画,展开道:“大王,这就是大汉九公主的画像。”
“哦?”伊克丹转眼看去,只见画像上,一个女子端庄的站在那里,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泛着狡黠,显得很是活泼可爱。
“恩!不错。”伊克丹满意的点头,然后说道:“将那个严冬还有大汉五公主的画像,也送来。”
一愣,须卜颜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夜市灯如昼,严冬带着慕清和李姝游玩着,而在皇宫,却是各种离别滋味。
一连十几日过去,严冬每日上朝,却是没有一次被洪武帝提起,而护送和亲队伍的将领,亦是一直悬而未决。反倒是宫女太监等一干人群,都是选了出来。
甚至这些日子,京城来往的商队也是多了不少,不过这些商队,很多是筹办和亲物品的商人。
皇宫内,也是异常的热闹,一丈丈红布,一张张红纸,全是彰显着喜庆。
只是九公主刘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日只进半碗粥水的她,已然憔悴不堪。
洪武帝虽然得知此事,却很心硬并没有看望刘颖,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愧疚,也许是因为心中的家国天下,总之,他不想再看见刘颖。
期间,刘清儿倒是出宫见了几面,可脸色都不是太好,显然她心中还在牵挂着自己的妹妹。
匈奴的营帐依然驻扎在长安城外,可是伊克丹却是早已离去,他要赶回匈奴,做一些准备,好便迎娶大汉的公主。
又是一日朝会。
“回禀陛下,九公主的陪伴之物,已经准备妥当。”洪原开口说道,本来公主嫁娶之事,应该由皇城之内的内务官员办理,但是这一次非同寻常,九公主是为了大汉而远嫁匈奴,是和亲,所以,丞相府亦是办送了不少物品。
“丞相辛苦了。”洪武帝缓慢的点头。
“陛下,公主远嫁之日已经临近,但是护送的将领依然未定,还望陛下断决。”关云走了出来,护送九公主远去匈奴的士卒早已挑选出来,就是之前曾悲伤迎击鲜卑的一部分期门军。可是对于将领的人选,太尉府倒是递上去了几个,却都没有音信。
洪武帝眼睛在群臣中扫了一下,然后轻呼道:“严冬!”
“臣在!”严冬立刻走了出来,向洪武帝行礼。
“可还记得当日你对朕所说的话?”洪武帝沉声问道。
“臣铭记于心!”严冬顿时屏神而答。
“好!”洪武
帝点头,说道:“着令昭远将军严冬,加封护亲将军,统领三千期门,护送九公主远嫁匈奴。”
“臣遵旨!”
“陛下英明!”
“严冬,如果九公主路途上有什么闪失,朕定不轻饶于你!”洪武帝厉声喝道。
“臣定当拼死保卫公主周全。”肯定而又坚毅的答复,因为严冬不仅仅答应了洪武帝,更是答应了刘清儿,自己,一定会护送九公主刘颖安全抵达匈奴的。
退朝,不少大臣都向严冬道贺,护送和亲队伍,可以算得上一份不劳而获的功绩,而严冬一旦回来,即便不升官,也会身居要职。
几位皇子倒是没有与严冬多说,在他们看来,严冬这功绩,可是建立在他们自己妹妹的痛苦之上的,不过,这样想的皇子,也没有几位,至少在太子看来,并非如此,他巴不得严冬离开长安,远去匈奴,最好是到了匈奴,严冬再被杀了,这样最趁他的心意。
至于自己的九妹,太子和她关系并不是很好,愿意无他,自己还在世的时候,非常不喜荣贵妃,自己也就不怎么喜欢荣贵妃所出的九公主了。
丞相洪原吩咐严冬路上好好照顾九公主,严冬自然应允,而太尉关云则是让严冬去一趟太尉府,交接一下兵符。
去太尉府领取兵符后,严冬直接去了临王府。
“严将军还真是年少有为,此次有严将军的护送,本王可以安心了。”临王刘运笑着说道,对于严冬成为护送的将领,他还是有些不满的,虽然严冬战绩彪炳,可是毕竟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他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当日会见匈奴使者时,严冬的那一番话,更是让刘运认为他与匈奴有仇。万一严冬一冲动,自己可怎么办。
“王爷放心,此前匈奴,应该无事,不过就算有敌侵犯,严冬也定当让其有来无回,护送王爷和公主安全。”严冬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好!”刘运虽然笑着,但是心中更是忧虑。他不是一个强势的人,更甚者,他只想当一个安乐富贵的王爷,但是和亲一事,真的超出了他预料,这时候,他也只能期望一路上相安无事了。
当严冬回到侯府的时候,孙哲早就等在了那里。
“严冬,你可真是的,这才刚回长安,又要护送和亲队伍去匈奴,哎!”孙哲叹息着,说道:“这一次,恐怕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我也没打算带你前去。”严冬笑着说道。
“好啊!你!你真是气煞我也。”孙哲故作气愤的说道:“枉我还担忧你的安全,你竟然觉得我是累赘。”
“呵呵,你终于明白了。”严冬亦是打趣说着。
“得!不说这些了。”孙哲没好气的说道。
“哎!你放心吧,我这是去和亲,又不是去打仗。”宽慰着孙哲,严冬又是遗憾道:“就是赶不上你的婚宴了。”
“无妨,只要你安然无恙的回来,难道还少得了这一顿喜宴吗?”孙哲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也是略感遗憾,自己最好的朋友无法参加自己的喜宴,怎么说,也是少了一分喜悦。
“虽然我人不参加,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吩咐慕清准备好了礼物,到时候,定让你大吃一惊。”严冬笑着。
“哦
?什么东西?”孙哲急忙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故作高深的,严冬瞥了孙哲一眼。
“呵,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孙哲也是不服气的说道。
“对了,听说陈府的二小姐和你亲梅竹马,倒是恭喜了。”严冬高兴的说着,陈府,也就是当朝御史中丞陈南的府上,虽然陈南品级不如孙哲的父亲孙怡康,但是御史中丞却是一个重要的职务,受公卿奏章,按章举劾。
说来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什么亲梅竹马,就是小时候见过两面,现在哪里还记得她的样子,不过听人说,倒是个不错的女子。”孙哲话语之中还算满意。
不过不待严冬说话,孙哲又是道:“你知道吗?这一次,戴鑫要倒霉了。”
“戴鑫?何事?”孙哲的话让严冬好奇起来,按理说,戴鑫身为寿春太守,此次回京,应该也能受到封赏,但是一直以来,似乎都没有戴鑫的消息,好像被满朝文武遗忘了一般。
“你忘了没?当初寿春的假税银一案。”孙哲煞有其事的说道。
“怎么了?这又关戴鑫何事?”严冬不觉疑惑起来。
“我告诉你,当初的假税银一案,虽然事关韩家,但是听说,有百万两的睡银,并未运出去,还在寿春。”孙哲轻声说道。
心中一惊,严冬看着孙哲,见他并不像猜测,反而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未来的岳父是谁了吗?”孙哲笑着说道。
严冬一想,孙哲的岳父陈南,不就是御史中丞吗,很多弹劾官员的奏章都会递到御史府,由御史府弹劾。而孙哲从陈南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也就没什么了。
“那又关戴鑫何事?”严冬继续问道。
“有人弹劾戴鑫在寿春收受贿赂,为假税银一案提供契机,并且很有可能,戴鑫还知道哪些真税银藏在那里。”孙哲很是郑重的说道,而后又是笑着问道:“你猜猜,弹劾戴鑫的人是谁?”
严冬想了想,似乎知道假税银一案内幕的人,并没有几个,而其中,也只有方文山会,也只有他敢弹劾戴鑫。
“方文山。”严冬肯定的答道。
“错了,是六皇子。”孙哲得意的笑道,继续道:“方文山倒是弹劾过戴鑫,不过弹劾的是戴鑫在寿春时阻挠他办案。而这一次,是六皇子弹劾戴鑫关于假税银一事的。”
“怎么会是他?”严冬有些疑惑和不解,算来日子,这六皇子也才回到扬州没几日,怎么就会弹劾戴鑫呢?而且,他怎么知道其中内情的?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看着严冬虽然疑惑却依旧镇静的样子,孙哲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再隐瞒。
原来,大汉再次夺回合肥,林子奇找出了城中很多的大乾探子,审问之下,知道了当初假税银一案的内幕,但是内幕有些耸人听闻,林子奇直接禀告了六皇子刘恒,而刘恒也不敢隐瞒,直接八百里加急,递给了洪武帝。
这才有了御史府受到弹劾戴鑫的奏章。
而且,扬州假税银一案,似乎不仅仅只有戴鑫一个太守参与了,好像很多扬州的官员,都有份,也许,是他们安逸太久了。
第十二章 启程
转眼间,来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此时的严冬来到了长安外的一处军营,他所率领的护送和亲队伍的士卒,就是驻扎在这里。
经过几日的了解,严冬知道,这三千期门军,都是参加过与鲜卑的战斗,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高大威武,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这三千期门军分为两都两校,两都人马全由严冬调遣,而两校人们则是分别守卫九公主刘颖和临王刘运,严冬也无权调遣。
而归属严冬的两都人马,都尉严冬也都认识,分别是魏寥和程休。皆是期门军中的猛将,当初严冬在期门军的时候,就时常听到他们的大名。
魏寥人如其名,甚是凶煞,甚至有人说,魏寥原名乃是犬字旁的那个‘獠’,只不过期门军乃是守卫皇城,这么凶煞的名字不宜,所以才改名魏寥。
而程休则是善射,严冬曾与程休比试过箭术,旗鼓相当,但是严冬知道,自己的箭术,还是稍有不足,如果和程休再比试十余箭,严冬虽然还能中靶,但准心却不能掌控。可程休还会一如既往的稳健,射中红心。
两人皆是军中老将,但是对于严冬还算敬佩,并没有因为严冬的年轻而轻视于他。
“明日便是启程之时,到时候,还要劳烦两位都尉费心了。”严冬在营帐内和魏寥,程休商谈着。
“将军放心,我二人自不会怠慢的。”程休拱手说道。
“放心吧,出了问题,将军唯我是问。”魏寥更是拍着胸脯答应。
点头,严冬对于这两个都尉,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明日洪武帝可是会亲自将九公主送至宫门,而后由文武百官和诸位皇子再将九公主送出长安。
护送和亲的将士们,要在长安城门外,接管和亲队伍的安全,然后一路西行,向北而去。
“时辰不早了,明日二位还要早起,歇息去吧。”严冬起身相送。
“将军告辞了。”程休亦是起身。
魏寥则是一抱拳,和程休一同而去。
八月初一。
严冬天还未亮,早早的起身,他穿戴整齐,走出营帐,此时,军营内亦是灯火辉煌,士卒们奔走着。
见到严冬出来,魏寥和程休迎了上去。
“将军!”“将军!”
严冬点头,问道:“士卒准备好了吗?”
“都已起身,正在吃饭,不久后,便能开拔前往长安城门外。”程休说道。
“这样最好,军营的事情,就交由二位了,我现在赶往宫里。”严冬抱拳说道,身为护送的将领,他要参加洪武帝册封和送亲的仪式。
天色虽然还早,但是长安城大门已然洞开,一个个期门士卒分离两侧,比之当初洪武帝召见匈奴使团,还有壮观。因为这是士卒的身上,都穿戴着红色的披风。
严冬的身上也不例外,亦是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驻守城门的将领显然认识严冬,并未阻拦,而严冬也一路直行,来到了皇城外。
这时候,大臣们都已经进去,而张帆看到严冬,点了点头。
下马,交出佩剑,严冬走入宫城。
来到未央宫的
时候,朝会还未开始,众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议论着,见到严冬进来,不少人都是笑着点头示意。
严冬看到了临王刘运,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不料大殿内传来了大喝。
“上朝!”
“上朝!”
停下脚步,严冬来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随着大臣们慢慢的走入了宫殿。
拜见洪武帝之后,群臣文武分立两侧。
洪武帝扫了大臣们一眼,然后朝何为点头。
何为顿时上前一步,高喝道:“宣,九公主觐见!”
“宣,九公主觐见!”
片刻之后,只见一身红衣,头顶冠冕的九公主走了进来,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九公主刘颖的神色,并不高兴,甚至她的眼神中,还透漏着些许的哀怨和绝望。
“拜见父皇!”九公主由于待嫁之身,并未行大礼,或许,这也是她故意的。
但是,洪武帝并未责罚,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道:“免了,何为,宣!”
“是!”何为应声,而后拿出圣旨,高喝道:“九公主刘颖,心思大汉之安危,甘愿远嫁匈奴,以解战事,此乃大汉之幸,特封九公主刘颖为大汉安平公主,大赦天下。”
“陛下圣明!”
群臣响应!但是九公主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谢大汉陛下!”九公主看着洪武帝,目光中没有一丝的光彩。
听到这句话,洪武帝心中暮然的一痛。
何为见此,忙道:“时辰已到。”
“陛下,该送公主出宫了。”何为轻声在洪武帝耳边说道。
死死抓住龙椅的洪武帝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何为,走下了龙台,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九公主刘颖的身旁,说道:“走,父皇亲自送你!”
这一刻,刘颖真的有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但是她忍住了,转身,陪在洪武帝的身边,走出了宫殿。
文武百官以诸皇子和太尉,丞相为首,亦是稍远的跟在身后。
虽然从未央宫到皇城外并不是很远,但是一众人等却是走了大半个时辰。
走到皇城大门,洪武帝听了下来,朝何为说道:“把严冬叫来。”
“昭远将军,昭远将军!”一个太监在大臣们中找来找去,轻呼着。
严冬走了出来,问道:“何事?”
“可算找到您了,陛下召见。”
随着太监来到了皇城门口时,严冬拜道:“见过陛下,见过安平公主!”
“严冬,一定要保护好安平公主的安全。”洪武帝语重心长的说道。
“臣必定万死不辞!”严冬凝重的说道。
“上路吧!”洪武帝点头,然后转身,在何为的搀扶下离去。
待洪武帝身影远去后,一众大臣走了过来,几个皇子更是一副悲伤的样子。
在宫女的搀扶下,九公主刘颖走进了轿子,而严冬亦是上前骑马,之后,一个个大臣或是骑马,或是乘轿随行。
此时已至天亮,虽有期门卫分立街道两侧,但是店铺旁,已经人山人海,百姓们拥挤着,脸
上洋溢着笑容,这些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远嫁。
严冬率领着百余期门骑军在前开路,之后是公主仪仗,再之后,才是九公主,如今的安平公主刘颖所乘坐的红色大轿。
而相送的诸位皇子和大臣们,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刘颖听着街道两旁嘈杂而又沸腾的声音,泪水不觉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这一走,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人群虽然拥挤嘈杂,但是面对严肃的期门士卒,却是不敢向前越雷池一步。
“快看,快看,那就是公主的轿子。”
“这轿子好大啊!只怕有一丈方圆了。”
“轿子大算什么,你没看到抬着嫁妆的队伍,那才叫一个多啊?”
“何止,这才只是嫁妆的一小部分,我听说,绝大多数的嫁妆,都已经装车,等候在城门外了。”
........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队伍也走出了长安城门。
这时候,队伍停了下来,安平公主在宫女的服侍下,走下轿子,然后换成马车,而严冬则是和一种大臣皇子们告别。
“严冬,路上好好照顾九妹,否则我饶不了你。”太子很是硬气的说道。
反倒是和九公主一向不错的大皇子并没有说什么。
“昭远将军,安平公主对我大汉有功,一定保护好她的安全啊!”
大臣们一个个叮嘱着严冬,倒是不远处的临王刘运,则是和太尉丞相商谈起来,好不轻松。
又过了半个时辰,正在与孙怡康商谈的严冬被一个侍女叫住。
“昭远将军,公主问什么时候启程。”侍女不悦的问道。
严冬道歉的朝孙怡康拱手,说道:“孙伯父,抱歉了。”
“无事,路上多加小心。”孙怡康点头。
这时,严冬朝侍女问道:“物品可都装箱?”
“已经装完了。”侍女说道。
“你且告诉公主,这就启程。”严冬说着,向临王刘运等人走去。
来到几人身前,严冬说道:“临王殿下,太尉大人,丞相大人,物品已经装箱完毕,外面何时启程?”
“还是早些上路吧。、”洪原看向另外两人。
“太尉,丞相,本王这就告辞了。”临王笑着朝两人拱手。
“恭送王爷和公主!”太尉亦是说道。
临王刘运下令启程,将士们和随从的侍从皆是各司其职。
“启程!”严冬一声令下,这万余人的和亲队伍,缓缓的离开了长安。
而在不远处,被伊克丹留在长安的须卜颜,亦是早早的整理开队伍,见到大汉的和亲队伍开动,亦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
皇宫,何为轻声的朝站在宫门之上的洪武帝说道:“陛下,他们已经走远了,还是回去吧。”
闭上眼睛,洪武帝脑海中全是刚才自己女儿眼含泪水的情景。
而在晨曦殿,刘清儿更是站在一处向西的窗前,久久凝望着天空,那里,有自己最牵挂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最喜爱的妹妹,而另一个,则是自己最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