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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     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txt下载     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16章 拿下了

    总攻是拂晓之前开始的。

    当黑瞎子带着警卫连这支生力军投入战斗之后,精疲力尽的日军终于招架不住,防线开始松动。

    不过小日本确实顽强,其单兵素质绝不是皖南抗日救**第十九支队这些入伍还不到半年时间的新兵蛋子能比的,既便是黑瞎子的警卫连集中了几乎整个支队的精兵强将,在单兵战斗力上也仍然处于明显的下风。

    说到底,军队的战斗力是打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的。

    小日本独立混成第l大队来龙口前,就已经在德安、九江参加了不少战斗,许多都是参战两年以上的老兵,他们的战斗经验绝不是新兵能够比的,既便这些日本兵大多都是超龄的在乡军人,战斗意志薄弱,可丰富的经验足以弥补这劣势。

    黑瞎子亲率一个班担挡全连的尖刀,却被小日本一挺野鸡脖子挡住了去路

    小日本的野鸡脖子猛烈开火,密集的子弹跟雨点一般泼过来,把黑瞎子和整个尖兵班压在山脊棱线下,连头都抬来起来。

    黑瞎子回过头,看了看身后。

    尖兵班的散兵线拉得很开,几乎超过了五十米,整个警卫连的攻击正面更是涵盖了附近好几个山头,全连一百多号人往深山密林当中一撒,处于黑瞎子喊话距离内的就只有尖兵班的十几个人,黑夜中视野能及的更只有区区两个人

    “强子,强子?”黑瞎子冲其中一个大头兵大吼。

    那个大头兵这会早就忘了战术动作要领,整个人嗖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弯着腰就往黑瞎子这边冲,然而才跑了两步,小日本的野鸡脖子就迅速追逐过来,一道道耀眼的曳光从夜空下旋过来,一下子就将大头兵的身体洞穿。

    那大头兵吭都没有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嘿。”黑瞎子恨恨地捶了捶地,再一次大吼,“牯牛”

    另一个处于黑瞎子视野内的大头兵这次学乖了,听到连长喊,便赶紧手脚并用、葡匐着爬过来喊:“连长,小日本火力太猛,上不去”

    黑瞎子把手伸出来,大吼:“把你的手榴弹给我。”

    牯牛马上就明白了,连长这是要抱手榴弹去炸小日本机枪阵地,想到这,牯牛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牯牛是言家镇上宅人,皖南抗日救**镇压言老太爷时,他正因为抗租被关在言家地牢里,要不是皖南抗日救**,他这条命只怕早就交待了。

    后来,牯牛不仅被皖南抗日救**从地牢里放出来,还从言家退回租息,赎回了以前典卖的田地,全家老小才算是过上了有盼头的目子,所以,对于皖南抗日救**牯牛真是打心眼里感激,打从穿上军装那天起,牯牛就发过誓,这条命算是卖给救**了。

    “连长,我去”牯牛从解上解下全部八颗手榴弹,用绑腿胡乱一捆,然后拉着导火索就往小日本机枪阵地冲了过去,小日本的机枪手也不傻,迅速调转枪口试图拦截牯牛,牯牛不断做出各种战术规避动作,却还是没能躲过机枪火力。

    距离还剩下三十来米时,牯牛终于中弹倒地,抱在怀里的集束手榴弹轰然爆炸,在小日本机枪阵地前炸出一个大坑,却连小日本的毛都没炸着,黑瞎子懊恼地捶了捶地面,一咬牙也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了上去。

    看到又有黑影冲上来,小日本机枪再次猛烈开火。

    不过黑瞎子比牯牛老到多了,他人虽然五大三粗,动作却无比敏捷,就像一头正在捕食的黑熊,一跃就能窜出三四米远,小日本的机枪很难将其锁定,只片刻,黑瞎子就已经向前突进三十多米,距离小日本机枪阵地已经不到二十米。

    阵地上的日本兵急了,机枪继续猛烈开火,几个副射手、弹药手甚至于指挥官都纷纷直起腰来,举着王八盒子、三八大盖向着黑瞎子猛烈开火,黑夜中步枪、手枪的命中率根本无法保证,小日本这也是急眼了,才会胡乱射击。

    然而不幸的是,黑瞎子竟中弹了,一颗m口径的步枪子弹打穿了他的左大腿。

    黑瞎子当即腿一软跪倒在地,巨大的麻痹感更从大腿根处潮水般扩散,只片刻,整个左边身躯就完全失去知觉,人也再难动弹,只等小日本的野鸡脖子追逐过来,他这条命就该交待在这,想到这,黑瞎子不觉黯然叹了口气。

    自打穿上这身军装,黑瞎子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一想到从此要与曹娇阴阳两隔,黑瞎子心里就不免一阵阵绞疼。

    小日本的九二式重机枪迅速追逐过来,耀眼的曳光光带就像一把镰刀,一下就从黑瞎子胸口部位切了过去,昏暗的夜空下看不到有血光飞溅,其实黑瞎子的胸口整个都被打成了筛子,他低低地呻吟一声,歪着身体倒了下来。

    但在倒地之前,黑瞎子却奇迹般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低吼着将已经拉着导火索的集束手榴弹猛地甩了出去,集束手榴弹冒着哧哧青烟,在夜空中划出一条不规则的抛物线,噗地落到了十几米外的机枪阵地上。

    守在阵地上的几个日本兵顿时慌了,两个日本兵转身就跑,一个日本兵两手抱头赶紧趴到地上,那个机枪指挥官却骂了声八嘎,赶紧从地上捡起集束手榴弹想要往外面扔,可惜已经晚了,不等他捡起来,集束手榴弹就轰的炸了。

    小日本的机枪指挥、跑在地上的机枪手连同转身逃跑的副射手、弹药手全都被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撕成了碎片,那挺九二式重机枪也被炸成了一索铁疙瘩,小日本的机枪声一停下来,十九支队的冲锋号再一次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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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总攻开始,徐十九的心便悬在那里。

    尽管各种条件都对十九支队非常有利,小日本在经过连续几天的牵牛战术之后,早已经精疲力尽,弹药也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而十九支队不仅占据兵力优势,二龙山的地形也对十九支队有利,这一仗,获胜当没问题。

    但是,能否全歼日军,还有要付出多大代价,徐十九其实并无把握。

    果然,总攻开始之后,战事的进展并不顺利,既便黑瞎子的警卫连投入战斗后,也并未取得预期中效果。

    看到战事陷入了胶着,迟迟打不开局面,高慎行便叹息道:“老兵还是太少了,老兵还是太少了呀,换做以前的十九大队,小日本早完了,哪里用得着费这功夫?蒋光头误国,蒋光头误国呀,那些个老兵,可惜了”

    对于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中损失的几十万精锐老兵,高慎行始终耿耿于怀。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蒋介石一意孤行、外加瞎指挥,那几十万中央军精锐是绝不会那么轻易葬送在上海,葬送在南京的,要是那几十万中央军精锐还在,小日本敢把战线拉现在这么长,那是找死,**随随便便就能把日军防线打成筛子。

    徐十九却没接腔,对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不想做评价。

    何况,蒋介石虽然在军事上无能,可他在政治上却还是有建树的,要不是蒋介石将整个民族、整个国家拧成了一股绳,中国早就亡了,要不是蒋介石决心鱼死网破,那几十万中央军精锐就算保留下来,也不过只是日军的走狗。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忽气喘吁吁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冲这边高声大喊:“司令,拿下了,警卫连拿下了……”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17章 未能全歼

    在十九支队警卫连的猛攻下,日军的防线终于崩溃。

    打防御战就是这样,只要整个防御链条被突破一点,整个防线就会迅速崩溃,就像一个人,一旦身上出现伤口,就会不断出血,力量就会丧失,然后很快丧失反抗能力,解放战争中,张灵甫的整编74师就是这样被栗裕将军给吃掉的。

    到天亮明,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只有极少数日本兵还在负隅顽抗,却已经改变不了失败的结果了。

    不过为了赢得这场用利,十九支队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当徐十九、高慎行在第5大队的护卫下出现在战场上时,各团、各营正在打扫战场,整个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更加没有欢呼,所有的官兵都在默默地收拾着阵亡弟兄的遗体,然后在空地上一排排放好

    人终究不是机器,面对伤亡,看着平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打屁,一起训练的战友这会却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躺在自己面前,心理上肯定会出现波动,尤其这些都还是新兵,心理上的波动就格外剧烈,要想这些个新兵变成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中那些个冷静坚毅,天塌下来能当被盖的老兵,还需要个过程

    “杏花,拿纱布,快给我一盘纱布。”

    “秀儿,止血棉,再给我一团止血棉。”

    “小欢,磺胺粉,快拿碘胺粉过来,这个伤员需要止血。”

    山谷里,俞佳兮正带着医疗队在临时辟出的救护站救护伤员。

    俞佳兮的医疗队如今也发展到了五十多人,除了最初的顾雅琴、曹娇还有于欢,陆陆续续又有五十多个少女加入。

    又一个伤员被抬下来。

    曹娇带着两个护士迎上来,指挥着抬担架的士兵将伤员放在空地一侧,然后准备要给伤员清理伤口,不过,曹娇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她发现伤员的胸口整个都成了筛子,人也早已经咽了气,怎么都救不活了。

    曹娇已经见惯了各种伤员,心中虽然哀伤,脸上却什么都没流露出来,她身后的那两个小护士却立刻就嘤嘤缀泣起来,泪水更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扑落下来,曹娇站起身准备迎接下一个伤员,然后莫名地,她的脚步忽然间顿住了。

    下一刻,曹娇便突地转身,一下扑到了那伤员身上。

    用药棉沾上酒精稍稍清理过那伤员的脸庞,终于勉强可以看清眉眼了。

    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泪水顿时间便从曹娇眸子里喷涌而出,然后,曹娇便猛地将伤员的脑袋搂入怀里,抬起头,撕心裂肺般哭起来。

    附近正在打扫战场的官兵纷纷转身,向这边看过来。

    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正搂着一个早已经咽气的军官失声痛哭,官兵们脸上便纷纷流露出哀伤之色,这一刻,这些入伍还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才突然发现,死亡离他们竟如此之近,也许明天,也许下一次战斗,毫无知觉躺在地上的就该是他们了。

    徐十九脱下军帽,以右手平举胸前,然后向着黑瞎子的遗体默默鞠躬。

    十九大队的老兵,又走了一个,回想起在苏州兵站第一次见到黑瞎子,他被三个广西兵骑在跨下狠揍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然而现在,黑瞎子却已经躺在地上,永远地睡了,任凭曹娇哭得柔肠寸断,也再无法将他唤醒了。

    俞佳兮也走过来,紧紧地抱着徐十九胳膊。

    俞佳兮是那样的用力,以致她的指关节都因为失血而开始发白。

    作为医生,俞佳兮已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可现在,看着曹娇悲伤、绝望的样子,听着几乎要将她心生生撕裂的哭声,俞佳兮却从灵魂深处感到莫名的害怕,她无法想象,如果此刻躺在地上的人不是黑瞎子,而是徐十九的话……

    俞佳兮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更加用力地揽住了徐十九胳膊。

    “阿九,我们,我们……去香港吧?”俞佳兮犹豫又犹豫,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不久前,俞佳兮终于跟失散两年多的父母联系上了,她父亲俞鸿钧现在已经是外交部政务次长兼财政部长,还兼着中央信托局局长,长驻香港,专事负责对外联络,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活着,俞鸿钧喜出望外,专门托人过来接她前去香港。

    俞佳兮拒绝了,无论出于对徐十九的爱,还是出于一名中华儿女的使命,她都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战场,一个人跑到香港去避难。

    可现在,看到又一个熟悉的老兵离开了,俞佳兮却害怕了。

    说到底,俞佳兮也是女人,对于她来说,徐十九就是一切

    徐十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俞佳兮的小手,然后对她摇了摇头。

    “阿九,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俞佳兮眸子里的泪水再抑制不住,哭道,“如果再不把你头部的子弹取出,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留在徐十九头部的子弹,是促使俞佳兮下定决心离开的一大原因。

    徐十九脑部的那颗子弹,已经在四周形成厚厚的包裹组织,现在这层包裹组织已经开始压迫徐十九脑部血管、神经,徐十九脑部的血管随时可能破裂,神经也随时可能中断,一旦出现这种极端的情形,徐十九转眼就能过去。

    “我还死不了。”徐十九轻轻拭去俞佳兮脸上的泪水,说,“小日本的大口径舰炮,重磅航弹都要不了我命,一颗小小的子弹又怎么奈何得了我?”然后,徐十九又凑到俞佳兮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俞佳兮便破涕为笑,打了徐十九两下。

    徐十九轻轻扳开俞佳兮手,转身走向战场,一边吼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了败仗呢,我们赢了,赢了,知道吗?我们十九支队打了大胜仗了小日本让我们于趴下了

    “没错,这一仗咱们是死了不少弟兄,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忘了你们入伍那天我给你们讲的话了?打从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不要再把自己个当做活人了,这些个弟兄不过就是早走了几天,我们很快也会过去跟他们在那边再聚,到了那边,咱们还接着于小日本”

    “咱们十九支队的兵,活着是好汉,死了也是鬼雄”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唱……”

    嘹亮的歌声很快就在山谷中响起来,先是一个山谷,再是两个,然后三个,很快,附近所有的山谷中都响起了宏亮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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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藤桑,当心脚下。”

    野口隆幸搀着伊藤茂,小心地下了一处陡坡。

    在野口隆幸跟伊藤茂身后,跟着河野俊和十几个日本兵。

    十九支队最终还是没能全歼进山的日军,黑夜给了十九支队便利,也同样给了小日本掩护,借助夜幕的掩护,野口隆幸带着宪兵队十几个精锐老兵,从战场上杀开了一条血路,保护着伊藤茂逃了出来,路上又碰到了河野俊和十几个日本兵。

    身后群山中忽然响起嘹亮的歌声,伊藤茂惊回头,还以为十九支队追来了

    待到分辩出歌声尚远在好几里外,伊藤茂才稍稍定下心,又咬牙切齿地骂,骂完了,伊藤茂又感到无比哀伤,来二龙山之前,他还真没想过会落个这样的结局,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队外加一个骑兵队,整整五百多人,最后竟只逃出来二十几个人

    这次既便逃回去,只怕也是难逃切腹自尽的结局,伊藤茂便拔出刀,一咬牙便要切腹自尽,却让野口隆幸制止了,伊藤茂其实也就做做样子,挽回点颜面而已,野口隆幸制止,他也就顺坡下驴,见好就收了。

    受到武士道精神的洗脑,小日本的下级军官的确有吃了败仗便切腹的传统,但是这并不普遍,只有极少数视荣誉胜过生命的狂热分子会这样,否则的话,八年抗战中,不知道会有多少日本军官死于自己刀下。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18章 震动

    当徐十九巡视到战俘收容处,发现那里正陷入激烈的争吵。

    二龙山之战,参加战斗的不仅仅有十九支队的官兵,还有附近各区、各乡的民兵,殷尚文作为龙口抗日民主政府的县长,当时兼任着县大队的大队长,这次自也参加了战斗,战斗结束后,县大队更成了打扫战场的主力。

    小日本的主力部队,尤其是十七个常设师团以及前期十几个特设师团的官兵,基本上都是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这些日本兵既便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投降,既便受伤被俘了,也是凶性未减,逮着机会就会咬人。

    不过,中后期编成丙种师团、丁种师团,战斗意志就差许多。

    至于专门用来担负守备任务的混成旅团,战斗意志就更薄弱。

    所以,二龙山之战结束之后,十九支队也抓到了十几个俘虏。

    在如何处理这十几个战俘的问题上,殷尚文这个县长跟十九支队的几个团长产生了极严重的分歧,李子涵、鲁建帮等人要求就地处决这十几个日军战俘,殷尚文却坚决反对,徐十九过来时,双方正在激烈地争吵。

    “大队长,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些个小日本,不杀,留着于吗?”

    “难不成,只准小日本杀咱们的人,就不准咱们杀他们。”

    “没说的,毙了这些小日本,马上毙了他们,毙了他们。”

    看到徐十九,李子涵、鲁建帮几个团长便马上围了上来,群情激愤。

    在以前的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兰封会战等大会战中,十九大队偶尔也会抓到日军战俘,处理的办法基本上都是就地枪决,李子涵、鲁建帮他们习惯了这套,现在冷不丁跳出个殷尚文,要求拘押战俘,他们当然得跳起来。

    徐十九皱了皱眉头,转向殷尚文,说道:“尚文,你到底怎么想的?”

    殷尚文道:“司令,日内瓦公约规定,对于放下武器投降的战俘,是不能

    “日内瓦公约你就不必跟我讲了。”徐十九打断殷尚文,又扭头看了看那十几个日军战俘,这十几个日军战俘大多数受了伤,见徐十九目光扫过来,便纷纷畏惧地避开视线,就没一个敢跟徐十九对视的。

    徐十九从战俘身上收回目光,说:“尚文我就问你一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理由?”

    “有。”殷尚文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现在就杀了战俘,只能够逞一时之快,对整个抗战大局却没有任何好处。”

    “嘿,这话新鲜。”鲁建帮忍不住叫嚷起来,“难不成放了这些个小日本,让他他重新拿起武器来杀咱们的人,反倒对抗战大局有好处?”

    殷尚文道:“当然不能放人,至少抗战胜利前不行。”

    李子涵道:“那么,把这些个战俘关起来就有好处?”

    “对,把他们关起来有好处。”殷尚文道,“首先,战俘是绝佳的免费劳役,他们可以于重体力活,弥补咱们人力的不足,其次,还可以对这些战俘进行教育,通过这些日军战俘的现身说法,可以感召、策反更多的日军战俘,在将来,他们甚至有可能反过来,成为我军的一分子,为整个抗战贡献力量。”

    “殷克思,你娘的没病吧?”

    “小日本会反过来帮咱们,说笑呢吧?”

    “你脑子被驴踢了?大白天的说胡话呢?”

    几个团长一下乐了,纷纷对着殷尚文冷嘲热讽。

    殷尚文却不予理会,只望着徐十九道:“司令,让我试试,试试总是无妨,既便不成功也可以到时候处决他们,你觉得呢?”

    徐十九再看了十几个战俘一眼,问道:“尚文,你确定想试试?”

    “我确定。”殷尚文笃定地道,“我想在龙口也搞一个反战联盟。”

    八路军已经在华北敌后战场搞了个反战联盟,目前已经策反了十几个日军战俘,有几个战日军甚至真的已经参加了八路军,殷尚文也很想在龙口尝试一下,要知道,策反日军战俘可是双倍杀伤,不仅削弱了敌人,还壮大了自己。

    “好吧。”徐十九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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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支队虽未能全歼进山扫荡的日军,却仍在皖南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敌后战场跟正面战场有着本质的区别,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战斗的规模。

    在正面战场,参战双方的兵力动辄以十万计,所以伤亡数字也非常惊人,既便日军,也常常会死伤逾万,可在敌后战场,战斗规模往往很小,有时候双方参战兵力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伤亡数字也就微乎其微。

    像二龙山之战这样,一战就灭掉五百多日本兵的,在皖南还真没发生过。

    既便扩大到全中国,这样的胜利也是极为罕见的,八路军、新四军乃至**的敌后游击队,几乎每天都在战斗,但每次战斗也就毙伤几十个,甚至几个日本兵,一次毙伤超过一百日本兵就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大胜仗了。

    譬如青史留名的平型关大捷,也不过只是歼灭了一千多日本兵,而且歼灭的还不是第沛团的步兵主力,而是辎重部队,当然,从单兵素养上讲,第沛团的辎重兵其实并不比四个步兵联队的步兵差多少,也就名义上的差别罢了。

    总之,在敌后战场上,一次歼灭超过五百日军,是极其罕见的。

    所以,二龙山战斗结束不久,国民党第三战区,新四军总部都被惊动了。

    国民党第三战区总司令长官顾祝同闻讯后极为震惊,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第三战区空有十几万军队,却已经连一场小规模的进攻作战都打不起了,主要就是缺乏弹药,打仗不是光有军队就行,还得有钱,更得有弹药。

    还有,第三战区的军队,战斗力也已经衰退得不像样子了。

    第三战区的部队,原本是国民党九大战区中战斗力最强的,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打完之后,原有的老兵就基本上死差不多了,后面的新兵基本上都是抓的壮丁,这些个壮丁既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更没有过硬的军事素养,战斗意志也不坚定,这些壮丁甚至都不知道为何而战,就死了也不知道为何而死

    所以,第三战区就连团以上规模的攻势作战也是无力发动。

    当然,顾祝同也从未想过要反攻,更没有想过要从小日本手里光复一寸土地,在顾祝同的观念里,能够守住现有的控制区域,就已经侥天之幸,反攻?那不是开玩笑么?就十几万乌合之众,几万条破枪,拿什么反攻?

    在这种情形下,顾祝同猛然听到十九支队打了个大胜仗,一家伙歼灭了小日本一个混成大队,顾祝同又岂能不吃惊?第三战区十几万大军都不敢招惹小日本,十九支队区区几千人却敢,而且还把小日本闹得灰头土脸,这人跟人不能比,军队跟军队更不能比啊。

    放下电报,顾祝同颇为感慨地对黄百韬说:“参谋长,这个徐十九,还真有点本事,十九支队不过两千多人马,竟就歼灭了小日本一个混成大队,简直无法想象哪,我们三战区的部队要都像十九支队这么能打,嘿嘿,光复杭州都不在话下。”

    顿了顿,顾祝同又若有所思地问:“**的麻雀战术,真就这么厉害?

    **的高级将领,无论是早期的保定军校生,还是前六期的黄埔军校生,都有很强的正规军情结,甚至后来的中央军校生,都极看重其正规军荣誉,具体表现就是非常强调堂堂正正的阵战,从骨子里鄙视**的游击战术。

    但在十年内战中,**却吃够了**游击战术的大亏。

    抗战进入相持后,**的游击战术也逐渐开始发挥出威力,到了现在,侵华日军的主力精力已经从正面战场转向敌后战场,就这样,**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的活动都没有丝毫削弱,反而有着越打越强的趋势。

    尽管顾祝同等**高层不愿承认,但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就是,抗战的主战场已经从正面战场转向敌后战场,抗战的主力也从**变成了共军,有鉴于此,顾祝同等**高层也不得不开始正视**的游击战术了。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19章 猎杀与反猎杀

    伊藤茂三五几下就啃完了手中的半根红薯,甚至连红薯皮都进了肚。

    野口隆幸便将自己的半根红薯递给伊藤茂,伊藤茂舔了舔嘴唇,把野口隆幸的手挡了回去,尽管他很饿,很想吃东西,可他更加清楚,野口隆幸在这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较量中比他更重要,所以,让野口隆幸保持体力更重要。

    二龙山之战结束之后不久,十九支队便发现有小股日本兵趁夜溜了,尽管野口隆幸尽可能地掩盖了形迹,却还是在天亮之后被发现了,于是,一场猎物与猎人之间的较量便在二龙山区拉开了序幕,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五天来,伊藤茂一行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去大的村落,而只能钻山沟,走小路,遇到散落的农家猎户才敢去抢点吃的,可既便是这样,也还是遭到了十九支队的反复追杀,五天生死较量下来,小日本已经只剩三个人,伊藤茂、野口隆幸还有河野俊。

    河野俊啃完手中半根红薯,又去地窖里反复寻找吃的,最后自然是毫无所获。

    殷尚文这个龙口抗日民主政府的县长非常称职,在他的努力下,整个龙口县的老百姓已经完全发动起来,在小日本下乡扫荡之前就已经把所有能藏的粮食都给藏了起来,既便是深山中的猎户、农记也毫不例外。

    河野俊从地窖里骂骂咧咧出来,拔出军刀就向捆在柱子上的老猎户逼了过去。

    眼看那个老猎户就要死在河野俊的刀下,野口隆幸忽然站出来,拦下了河野,野口隆幸打心底反对滥杀无辜的行为,他固执地认为,战争只应该是两**人之间的较量,而不应该波及无辜平民,尤其不能波及老幼妇孺。

    就因为这,野口隆幸才被发配到宪兵队。

    “野口桑,你让开,我要杀了这支那猪。”

    “河野桑,作为军人,不应该滥杀无辜。”

    “无辜?支那人把粮食藏起来,害我们饿肚子,他就该死”

    “总之,我们还是少杀几个无辜平民吧,因为这只会增加支那人对大日本帝国、对皇军的仇恨,只会更加坚定他们的抵抗决心。”

    河野俊还要争执时,野口隆幸忽然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伊藤茂和河野俊顷刻间警觉起来,同时拔出王八盒子躺到了门背后。

    野口隆幸向伊藤茂、河野俊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从后门离开,然后抄起三八大盖掩到了门后,伊藤茂、河野俊对视一眼,从后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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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疤二带着一个排出现在了不远处。

    “老李叔?”疤二浑没意识到危险,挎着盒子炮大大咧咧往前走。

    茅屋里毫无反应,疤二一直往前走了几十米,直到距离茅屋只剩下不到五十米,才猛然意识到了危险,老李叔虽然说年纪大了,却是耳聪目明,这么近距离,早该听到了,除非他外出打猎去了,但是大清早的,老李叔显然不可能外出。

    “隐蔽”疤二意识到不对,赶紧扭头向身后士兵下令。

    然而已经晚了,几乎是疤二话音方落,耳畔便骤然响起一声枪响。

    下一个霎那,一道曳光便已经闪电般射穿了疤二的眉头,灼热的弹头在洞穿疤二眉心之后,又将他的后半块头盖骨整个掀飞,颅腔里的脑组织猛然喷溅出来,像一朵瞬间绽放的血花,充满了残酷而又冰冷的美感。

    野口隆幸开枪的速度非常快,只片刻,便已经打完了枪膛里的五发子弹。

    连同营长疤二在内,3团营的五个官兵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野口隆幸这小鬼子真不是吹的,不仅射速快,枪法更准得惊人,五个人全部都是眉心中弹。

    当剩下的二十多个官兵反应过来,向着茅屋猛烈开火时,野口隆幸早已经转移,兔起鹘落间,野口隆幸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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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第5大队到了这个无名山坳。

    验看过疤二和另外四个官兵的弹创,高慎行笃定地说道:“是他”

    “是谁?”徐十九的脸阴沉得几乎能刮下霜来,这了逮住这几个漏网的小日本,十九支队已经牺牲了整整69名官兵,这伙小日本的危险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放过这伙小日本。

    高慎行道:“就是救刘畅那次,在青阳城头打了我一枪的那个家伙,还有在南京水西门缺口,我也跟他交过手。”

    “是他?”徐十九道,“这可是个真正的神枪手”

    “老徐,把支队主力撤回来吧,这伙小日本人虽然不多,却非常难以对付,这不是人多就能于掉的,再动用大部队搜剿非但徒劳无功,而且还会凭添大量无谓的伤亡,这事就交给第5大队吧,也只有第5大队对付得了他们。”

    李牧便当场表态,道:“大队长,就交给咱们吧。”

    徐十九有些担心,问:“老高,第5大队能行吗?”

    如果高慎行没有受伤,或者伤势已经完全痊愈,猎杀这伙小日本或许还有机会,可现在没了高慎行这主心骨,徐十九对第5大队还真没有多少信心,李牧跟高慎行比起来,道行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高慎行却道:“老徐,你不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么?”

    “大队长,你就答应吧,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李牧再次请缨。

    徐十九的目光从李牧、言老四、犊子、王一刀还有小癫子身上逐一扫过,发现五个人都是跃跃欲试,再转念一想,第5大队自成军就从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考验,只有跟真正的高手过招,他们才会真正成长起来。

    “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小心”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牧啪地立正,敬礼。

    目送李牧带着四名特战队员消失在密林之中,徐十九又扭头对殷尚文说:“尚文,你也要尽快把各区、各乡的乡党发动起来,一定要抢在小日本援军到来之前把秋粮给收了,十九支队所属各团也会全力配合抢收秋粮。”

    殷尚文道:“司令,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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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隆幸抄着三八大盖,鬼魅般回到了山谷。

    伊藤茂、河野俊从藏身处出来,问:“野口桑,怎么样?”

    野口隆幸道:“支那主力已经撤出山区,封锁也已经取消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回县城了?”伊藤茂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这五天躲在深山中,过的几乎是野人般的日子,他早受够了。

    “暂时还不行。”野口隆幸道,“支那主力虽然撤了,可有一支小部队却留了下来,刚才在前面的山口,我跟他们打了个照面,这支小部队人不多,也就四五个人,却个个都是厉害人物,这很可能是支那军的特种部队。”

    “支那军也有特种部队?”伊藤茂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野口隆幸道。

    “难道说,还要跟这小股支那军在深山中打转?”河野俊问道。

    “那倒不必。”野口隆幸摆了摆手,说,“伊藤桑,河野桑,你们就隐蔽在这里,我会设法把这小股支那军给引走,等他们走远了,你们再设法离开。

    “野口桑,那么你呢?你一个人对付得了他们吗?”伊藤茂问。

    野口隆幸微笑笑,说:“伊藤桑,不用替我担心,我既便对付不了他们,可如果只是要摆脱,却并非什么难事。”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0章 生死角逐

    李牧抱着改装步枪,背靠在半人高的岩石后面,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就刚才,他用刺刀挑着一块小镜子想观察一下,结果才刚刚伸出去,对面就“叭”一发子弹打过来,直接把寸许方圆的小镜子打成了碎片。

    望着散落一地的镜子碎片,李牧就好一阵后怕,刚才,他的反应只要稍稍慢半拍,此刻他的脑袋就已经跟这镜子一般,碎成无数的碎块了,对面小日本的枪法不是一般的准,就跟老高相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言老四躲在另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向李牧打手语,询问小日本狙击手的具体方位,他准备从侧翼迂回过去,用手榴弹解决他,李牧赶紧制止,开什么玩笑,对面小日本的枪法准得可怕,不等老四迂回过去,只怕就在半道上给击毙了。

    如果要从更远处迂回,山高林密,时间上来不及。

    李牧又给躲在另外几块山石后面的犊子、王一刀、小癫子连续打出手语,命令他们呆在原地,绝对不许轻举妄动,对面小日本可不是吃素的。

    现在唯一的对策就是耗着,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

    说到底,对面的小日本只一个人,而他们却有强大的后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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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隆幸透过瞄准镜视野,不断地睃巡着对面的几块山石。

    野口隆幸知道,那几个中国兵就躲在那几块山石后面,他必须得承认,这几个中国兵的技战术素养都不错,不过要想在丛林中对付他,却是痴心妄想,不过话又说回来,野口隆幸要想反过来于掉他们,也同样不容易。

    说到底,野口隆幸他只有一个人。

    野口隆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睃巡着,对面几块山石后面始终没有动静。

    时间在枯燥乏味的等待中悄然流逝,野口隆幸却没有一刻的放松,他很清楚,高手间过招,生死往往只在一念间,他只需一刻的放松,就极可能会被对手抓住机会反杀,作为一名经验丰富又训练有素的老兵,他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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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十九支队警卫连终于赶到了。

    警卫连直属机枪排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在八百米开外的山崖上架了起来,不过苦于不知道对面日军狙击手的确切藏身点,所以暂时还难以发挥作用。

    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引旅对面的日军狙击手开火,暴露方位。

    不过这难不到李牧,作为第5大队的代理大队长,他有的是办法。

    李牧对着犊子连续打出了手语,犊子竖了竖拇指,借着山石的掩护,紧贴着地面往后倒爬回去,向警卫连一个老兵借了顶日式钢盔,又爬回来,用刺刀挑着钢盔,从藏身的山石后面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上面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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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准镜的视野从谷中扫过,野口隆幸一眼就发现了山石后面往上冒的钢盔

    刻在瞄准镜上的十字线很快就将钢盔锁定,如果钢盔下的确是颗脑袋的话,野口隆幸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又可以击杀一个中国兵了,不过野口隆幸并没有贸然开枪,因为他很确信,这是个陷阱,引诱他暴露方位的陷阱罢了。

    就这种雕虫小技也想引诱自己上钩?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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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犊子已经把钢盔举到最高,再往上举就连顶在钢盔底下的刺刀也要现形了

    可是对面的小日本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人早就走了似的,可李牧知道,对方根本没走,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就藏身在对面山崖上,具体方位不确定,但范围是知道的,大约在十二点方位到两点钟方位之间。

    小日本不上当,李牧只能接着尝试别的辙。

    李牧再次用手语给另一侧的言老四下命令。

    言老四向李牧回了个“收到”的手势,然后用刺刀将身边的蒿草和灌木丛收割,以最快的速度扎成了一个草人,又脱下自己的军装给草人穿上,还将军帽也给草人戴好了,然后照着李牧的命令,将“全副武装”的草人猛地往一侧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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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隆幸迅速掉转枪口,瞄准镜的视野顷刻间便将山石后面窜出来的身影锁定。

    但就在将将扣下扳机的瞬间,野口隆幸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笑意,陷阱,还是陷阱,只看那飘忽的运动轨迹,就知道只是穿着军装的草人罢了。

    野口隆幸稍稍松开压紧扳机的手指,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还真是有点意思,对面那几个中国兵的表现超出了他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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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又连续尝试了几种方法,却始终没办法引诱对方开火。

    到最后,李牧也黔驴技穷了,这个时候其实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就是让警卫连的人现身,拉开散兵线往对面山崖逼近,这样,对面的小日本就迟早得开火,否则,等警卫连的人逼近山崖下,只需两颗手榴弹就能解决掉他。

    但是李牧不敢尝试这个方法,因为代价太大。

    不愿意拿人命换对方的方位,就只能耗下去。

    可只要天一黑,再想逮住对方就绝无可能了。

    这时候,李牧又发现对面的小日本是真厉害,他选了个绝佳的地形,只需一个人、一条枪,就轻松扼住了整个山谷,第5大队还有警卫连一百多人再难以动弹,从远处迂回,更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眼看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斜阳也一点点地落了下来,李牧终于急了。

    可急也没办法,倒是有人愿意拿命换小日本的方位,可李牧不答应。

    李牧正懊恼时,眼角余光无意中忽然掠过头顶天空,然后,就看到了堪堪落山岗上的夕阳,突然之间,李牧有招了,而且这次,他不准备再引诱或者逼迫小日本暴露方位了,他要直接击毙对手。

    李牧给言老四、犊子还有小癫子先后打出手语。

    四人便同时开始扳手指,待扳到第三根手指时,言老四、犊子还有小癫子便同时将自己的军帽、军装往山石上扔出,借着对面小日本注意力必然被吸引的瞬间,李牧猛然一个前扑加翻滚,迅速隐蔽到了另一块更大的岩石后面。

    然后,借着树木、山体还有岩石的掩护,李牧爬上了谷口一座孤峰。

    这座孤峰不算高,却正好处于山谷中央,正对对面小日本藏身的山崖,从小日本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十二点方位至两点钟方位看过来,夕阳正好从这孤峰后面落下,在特定时刻,夕阳将会对小日本的狙击手构成最致命的威胁。

    在孤峰最顶偏左侧选好位置,李牧便潜伏下来静静地等待那一刻到来。

    夕阳一点点地向着西天降落,孤峰的阴影也一点点地往对面山崖升起。

    某一刻,李牧抱着他的改装步枪从藏身处猛然坐起身来,眼睛更通过瞄准镜的视野一瞬不瞬地锁定了对面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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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狙击手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洞察力是惊人的,优秀狙击手尤然。

    尽管李牧藏身的孤峰不在瞄准镜的视野内,可野口隆幸还是凭借眼角余光,一下就发现对面谷中那座孤峰上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几乎是在李牧起身的同一时间,或者比李牧还要快上一线,野口隆幸的枪口就已经转了向,瞄准了对面孤峰。

    如果是在正常情形下,野口隆幸绝对会在李牧之前扣下扳机。

    这样的话,死的一定、绝对、必然是李牧,而不是野口隆幸。

    不过就在野口隆幸掉转枪口,以瞄准镜锁定对面孤峰上身影,将将就要扣下扳机时,耀眼的强光突然间不期而至,即将要下山的夕阳,透过瞄准的视野,在最要命的时刻晃花了野口隆幸的眼睛,霎那之间,他的眼前一片白花。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1章 狡诈

    “小牧,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言老四问。

    “不可能,我看得真真的。”李牧却非常笃定地道,“他刚一动我就发现了,我亲眼看到子弹击中了他,还看到了溅起的血花。”

    “那不对啊,这里怎么没留下血迹。”

    “再找找,附近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小癫子忽然大叫起来:“副大队,看,这里有血迹

    李牧、言老四、犊子还有王一刀便迅速聚集到了小癫子身边,果然在一丛枯草上发现了一点血迹,再顺着枯草倒伏的方向往前,又连续找到了几滴血迹,不过找到一块大石头下面后,血迹就消失了。

    “小日本翻过这块石头跑了。”

    “还能跑,看来没打中要害。”

    “小牧你怎么搞的,平时枪打得挺准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言老四、王一刀在哪里分析,犊子却直接埋怨起李牧,李牧也懊恼得直挠头,平时十拿九稳的一枪,这时候居然打偏了,他能不恼?

    “快追,不能给他包扎伤口的机会”李牧当机立断。

    受了伤,如果不能及时包扎,就会持续失血,既便伤口不大,人在运动时也会加剧全身血液的循环,导致创口迟迟无法结痂、持续失血,当失血达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虚弱,所以说,这小日本跑不远。

    “副大队,这里又有血迹。”

    小癫子已经先一步翻过那块石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找到了另一处血迹。

    李牧追过来,看过那团血迹之后,再稍稍分辩下附近草木间留下的痕迹,当即便带着言老四四人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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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隆幸拿匕首在火焰上燎了又燎,确定消了毒,才拿起一截枯枝咬嘴里,然后用匕首挑开军装,露出了左手臂上的伤口。

    直到这一刻,当时那惊险一幕都还清晰地保留在野口隆幸的脑海中。

    当时,野口隆幸掉转枪口、瞄准再到扣下扳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可就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的视野却被夕阳晃花,射出的子弹便失了目标,不过作为老兵,野口隆幸瞬间便做出了近乎本能的战术规避动作。

    这个近乎本能的战术规避动作最终救了他一命。

    对手射出的子弹最终没能射穿他的心脏,只从他的左手臂上掠过去,又在击中身后石壁之后反弹回来,形成跳弹楔入了他的左手臂,野口隆幸虽然躲过了一劫,却没能避免受伤的结局,他来不及包扎伤口,迅速撤离了现场。

    不过现在,他必须要对伤口进行处理了,否则,光是持续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举着匕首,野口隆幸停顿了那么几秒钟,然后,便恶狠狠地扎进了受伤的左臂,剧烈的疼痛瞬间导致野口隆幸的脸庞整个扭曲变形,豆大的冷汗也从额头沁起,甚至于就连用力咬紧枯枝的牙齿,也开始不自觉地打颤。

    但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剖开伤口只是开始而已。

    再接下来,野口隆幸还得将楔入手臂的、已经变了形的弹头取出来,深吸口气,野口隆幸竭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匕首尖端抵住变了形的弹头,再一点点压下手柄,以臂骨做支点,利用杠杆原理将弹头一点点往外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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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毫无征兆扬起右手,用力握紧成拳。

    身后随行的言老四、犊子、王一刀还有小癫子便同时停下脚步,然后无声无息地四散开来,在散开的同时,四人就已选好攻击位置。

    李牧回过头来,向言老四等人连续打出手语。

    李牧能感觉到,对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山坳里。

    今夜月色明亮,言老四、犊子、王一刀还有小癫子都能够清楚地看到李牧的手语,四人先后向李牧竖拇指,然后同时开始竖手指,计数,先食指、再中指,最后竖起大拇指,在竖起大拇指的霎那间,五个人同时开始行动。

    李牧迅速突前,犊子则负责火力掩护,用机枪冲前方猛烈扫射。

    言老四和王一刀则迅速从两侧迂回,负责抄截对手的突围路线。

    小癫子人还小,所以没有具体任务,更多的只是担当警戒任务。

    只片刻,五个人便已经突入山坳中,不过预期中的敌人并未出现,他们只看到了一头受了伤的野猪,正倒在水泉边痛苦地呻吟。

    “野猪?不对啊,怎么会是野猪?”

    “邪门,小日本跑哪里去了??”

    “可恶,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还是李牧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一边冲言老四等人大吼,“快,往回,往回找”

    李牧等人迅速沿原路返回,然后在中途找到了蛛丝马迹。

    不过,等李牧他们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一处山洞内时,那里早已经人去火熄,火堆边只留下几团沾了血的纱布,其中一团纱布内还包裹着一粒已经严重变了形的铅弹头,那那团纱布旁边,还扔了一截布满牙齿印的枯树枝。

    言老四把手伸进灰烬中探了探温度,叹道:“凉了,火熄了至少有俩时辰了。”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对手又是个极富丛林战经验的老手,足够他清除掉所有形迹或者逃出几十里外了,再想把这个难缠的对手从崇山峻岭中找出来,恐怕不会比从茫茫无际的大海中捞回一枚针轻松多少。

    果然,言老四、小癫子仔细搜索了山洞四周,最终毫无收获。

    “小牧,现在怎么办?”言老四折回来,问,“还追不追了?”

    “算了,再追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李牧叹道,“这回咱们认栽,回去。”

    言老四、王一刀、犊子还有小癫子尽皆默然,尽管他们心里不服气,却也得承认李牧的选择是对的,再追下去的确只能徒劳无功。

    李牧一声令下,第5大队便撤了个于于净净。

    李牧却不知道,一双眼睛就躲在百十米开外,正紧张地监视着他们。

    直到李牧和所有队员都走远了,野口隆幸才长出一口气,颓然靠在了身后岩石上,此时的野口隆幸,虚弱到走路都不利索。

    李牧还是嫩了些,如果高慎行在这里,他一定不会被现场留下的痕迹牵着鼻子走,因为看到几团沾血的纱布,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对手失血并不多,如果李牧掀开那堆灰烬,他就会发现,底下其实掩埋了大滩大滩的血迹。

    人在大量失血后,就会变得极度虚弱。

    发现了那滩血迹,李牧也就会想得到,对手一定走不远。

    然后只要加大搜索范围,野口隆幸就将无所遁形,他就只能乖乖就缚。

    可惜的是,李牧还是嫩了些,他被现场留下的痕迹骗了,或者说,野口隆幸实在是太狡猾了,这小日本不仅枪法出众,极其擅长丛林作战,尤其还深谙人的心理,李牧这次栽在他手下,其实一点不冤。

    野口隆幸留在原地休息了十几个小时,才稍稍恢复体力。

    在恢复体力之后,野口隆幸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猎,野口隆幸深知,要想活着走出二龙山,就必须积蓄足够的体力,而要想积蓄起足够的体力,那就必须进食,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爬的,只要是活物,就能补充蛋白质,就能恢复体力。

    野口隆幸用自制的简易弓箭射杀了一只野兔,又掏了一窝田鼠,还从潮湿的枯枝败叶中翻找到了十几条不知名的虫蛹,为节省时间同时也为避免暴露目标,野口隆幸没敢升火,而是简单剥皮洗尽,生嚼着吃了。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2章 敌工人员

    言家镇一片繁忙的收秋景象。

    乡党、民兵正忙着收割稻谷。

    作为龙口抗日民主政府县长,殷尚文今天却没有参加收秋,而是早早的来到了镇口的石桥,他在等一个人。

    十天前,也就是二龙山之战结束的当天,殷尚文就向新四军军部去了封急信,请求上级给十九支队派谴一个敌工人员,以策反二龙山之战中俘虏的十几个日军战俘,算算时间,上级派来的敌工人员今天差不多该到了。

    等待的间隙,殷尚文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田间劳作的日军战俘。

    在放下武器之后,日军战俘温顺得超乎想象,甚至不需要监督,十几个日军战俘就一个个都在卖力地劳作着,有两个战俘甚至脱了衣裳,虬结的腱子肉上都沁出了汗水,你完全无法想象,在十天之前,这十几个战俘还是穷凶极恶的郐子手。

    殷尚文并没有等太久,晌午刚过,远处就出现了一队人。

    远远的,殷尚文就把走在前面的舒同文认出来了,然后,殷尚文就注意到了走在舒同文身后的那个年轻姑娘,剩下的都是穿着灰军装的战士,这个姑娘却穿着便装,显然就应该是上级派来的敌工人员了。

    “舒政委。”殷尚文赶紧迎上前。

    “尚文书记。”舒同文热情地跟殷尚文握过手,又将身后的年轻姑娘介绍给殷尚文,“这是敌工部的柳忻同志。”

    “柳忻同志你好。”殷尚文又热情地跟柳忻握手。

    柳忻留齐耳短发,脸上有几粒雀斑,相貌普通,却浑身上下透着股劲头,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来喝一口水,就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当即对殷尚文说道:“殷书记,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看看那十几个日军战俘。”

    必须要说一句,在那个时代,**人真是争分夺秒地于工作,而且是怀着摆脱西方列强奴役的伟大理想,在玩命工作,没有经历过那个黑暗的年代的人,没有遭受过旧中国的苦难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这些前辈的。

    有那么一类人,为了祖国,为了民族,他们真可以放弃掉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

    对柳忻的请求,殷尚文表现得很淡然,他甚至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即带着柳忻还有舒同文走向田间,来到了那十几个日军战俘跟前。

    那十几个日军战俘看到殷尚文走过来,便赶紧挺身立正,很是拘谨地站在了那里,待殷尚文走到跟前,便同时向着殷尚文鞠首,就像是见了他们的长官,神情之间透着恭敬,而且这种恭敬不像是装出来的。

    必须承认,这又是小日本的一个优点。

    小日本战俘纪律性强,那是出了名的。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国的哲学思想——物极必反

    日本政府对国民进行了狂热的军国主义洗脑,使本国的年轻人都变成了一个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们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更不拿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俨然就是一个个的人形战争机器,除了杀戮,仿佛就不会于别的了。

    但是,人终究是人,人性可以受到军国主义思想的压制,却不会被抹除,而且对人性压制越厉害,将来的反弹就越强烈,只要契机出现,小日本建立在军国主义思想基础上的人生观、世界观就会轰然崩溃,那时,这些战俘就将会怀疑一切。

    现在,这十几个日军战俘还没到怀疑一切的地步,可是思想的根基已经动摇了。

    别看柳忻年轻,却已经是一个拥有丰富策反经验的敌工人员了,在调来江南前,她就已经在晋察冀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并且成功策反了好几个日军战俘,她简单观察了一下这十几个日军战俘的精神面貌,心里就有了谱。

    柳忻并没有一上来就跟这些日军战俘讲什么大道理。

    现在这十几个战俘仅仅只是思想上有些动摇,还远未到怀疑一切的地步,如果这个时候就试图瓦解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无疑是极不明智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有道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切忌操切。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会成为你们的临时长官。”

    “你们必须听我命令,不要妄想逃跑或者反抗,那是徒劳。”

    “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劳动,用你们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我们新四军不养闲人,如果你们表现良好,等将来战争结束,你们才有机会回国,去跟自己的亲人,去跟妻儿老小团聚,你们也不想一辈子留在中国,对吧?

    日军战俘有其特殊性,他们虽然大多也是劳苦大众的子弟,可也不能够像对付**战俘那样,一上来就搞诉苦会,对待日军战俘,你们必须首先从亲情角度切入,启发他们去思念家乡的亲人,使他们慢慢恢复人性,然后再来搞诉苦会,这样才会有效果。

    十几个日军战俘很快有了反印,一个个全都耷拉下了脑袋,神色黯然。

    亲情,永远是人性中最难以抹除的存在,无论是多么凶残、多么冷血的罪犯,当他们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他们也一样会变得温顺、善良,甚至,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加温顺,更加善良,因为他们更急迫地想要补偿自己亲人。

    “好了,现在继续于活吧,我会根据你们平时的表现,给你们打分,如果表现好,你们并非没有提前获释、回国跟亲人团聚的机会。”

    柳忻的讲话很快结束,十几个日军战俘再次埋头于活。

    殷尚文又迫请舒同文、柳忻道:“舒政府,柳忻同志,去我办公室坐坐?

    不等舒同文答话,柳忻却已经从田间抄起了一把镰刀,一边麻溜地弯腰割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还坐啥坐,于活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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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什么人?”

    看到一个农夫推着独轮车靠近城门,守在城门外的两个日本兵便立刻迎上来,拿明晃晃的刺刀抵住了农夫胸口,架在环形街垒上的歪把子机枪也转过来,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农夫,稍有风吹草动,子弹就会跟疾风暴雨般扫射过来。

    半个月前,小日本独立混成第l大队在二龙山遭受决定性失败,进山的两个步兵中队外加一个骑兵队,一个炮兵队,五百多日本兵气势汹汹进入二龙山区,最后却只活着逃回来两个人,那就是大队长伊藤茂还有骑兵队长河野俊。

    逃回龙口县城之后,伊藤茂就成了惊弓之鸟。

    伊藤茂一边向旅团部求援,一边严令剩下的两个步兵中队加强防御。

    由于冈村宁次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随枣会战,所以援军一下还调不过来,这就让伊藤茂更加紧张,他唯恐皖南抗日救**趁机反攻县城,就连晚上睡觉都睁着眼睛,二龙山一仗,十九支队打出了威风,也把伊藤茂的胆给打寒了。

    伊藤茂一紧张,底下的日本兵便也跟着紧张。

    这半个多月,龙口县城里的日本兵如临大敌,每个进出城门的人都会遭到严格盘查,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城外的疏菜供应,伊藤茂甚至想要封锁城门,不让一个中国人进入县城,至于城外,随便中国人怎么闹腾去。

    就连十九支队到离县城不到十里的水田里收割稻谷,伊藤茂也是不闻不问,他不能不担心,那是十九支队的又一个陷阱,现在他手里只有两个缺编的步兵中队,总兵力还不到两百人,要再中了埋伏,还拿什么守住县城?

    如果最后连龙口县城也丢了,伊藤茂就真只有切腹自尽一个下场了。

    守在城门外的十几个日本兵如临大敌,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那个农夫,那个农夫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卸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形容苍白、精神萎靡的面孔来,却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野口隆幸

    到了县城城外,野口隆幸心中绷紧的弦便松了。

    心里绷紧的这根弦一松,疲惫感顿时间便潮水般袭来,这半个多月来,野口隆幸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尤其是最近这六七天,他整个人更时刻处在高度紧张当中,而且还受了伤,流了好多的血。

    野口隆幸腿一软,噗地倒下来,昏死在了地上。

    那十几个日本兵茫然不知所措,还是为首的军曹长眼尖,把野口隆幸认了出来,当即带着两个日本兵把野口隆幸抬了回去。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3章 慰安妇

    野口隆幸昏睡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早上才终于醒过来。

    不得不说,野口隆幸这小日本的体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尽管几天前刚受过伤,也流了很多血,可三天三夜昏睡下来,整个人就完全恢复了精神头。

    至少,当伊藤茂、河野俊联袂来看望野口隆幸时,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野口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伊藤茂伸出双手,与野口隆幸用力相握,河野俊也上前来,对着野口隆幸重重鞠首。

    伊藤茂跟河野俊对野口隆幸是真感激。

    要不是野口隆幸在关键时刻引走了追兵,伊藤茂、河野俊根本别想活着逃回来。

    面对伊藤茂、河野俊的感激,野口隆幸却显得很淡然,他的确不认为这有什么,就当时那种情形,他必须得站出来引走追兵。

    “野口桑,你能活着回来,真好,我已经在近藤沙龙摆好酒宴,给你接风洗尘。”伊藤茂转过身肃手,冲野口隆幸道,“野口桑,请。”

    “近藤沙龙?”野口隆幸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

    野口隆幸知道,所谓的近藤沙龙,其实就是一家慰安所,妓院。

    对于日军的有些做派,野口隆幸是颇不以为然的,譬如对占领区内的屠杀行为,对占领区内妇女的强奸行为,野口隆幸就是坚决反对的,他坚定地认为,战争应该是两**人之间的较量,而不应该殃及无辜。

    作为一名武士,一名真正的军人,更不应该将屠刀挥向敌国的无辜平民,也不应该在敌国妇女身上发泄他们的兽欲。

    不过,最让野口隆幸深恶痛绝的,却是日军的慰安妇制度。

    日军出现随军军妓,也就是慰安妇的历史并不久,至少在日俄战争时期,日军还没有正式的随军军妓,但到了三十年代,慰安所就已经成了日军必不可少的娱乐所,成千上万的日本藉、朝鲜藉少女被充入慰安所,充当军妓。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无辜的中国少女成了慰安妇的主要来源。

    对于这种灭绝人性、扭曲灵魂的做法,野口隆幸是打心底反对的。

    为此,野口隆幸抗争过,代价就是从常设师团调到了地方守备队,他本人,也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壮军官,变成了一个前途渺茫的地方宪兵队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肯定在宪兵队长的任上一直于到退役。

    这一残酷的事实使野口隆幸认识到,他一个人是没办法跟整个体系对抗的,有些事,他只能忍受。

    在伊藤茂的半拉半推之下,野口隆幸被动地来到了近藤沙龙。

    近藤沙龙是近藤夫妇开办的一家慰安所,早在日军第一次战领龙口县城时,近藤沙龙就已经开业,皖南抗日救**光复龙口县城后,近藤夫妇连夜出逃,近藤沙龙也就歇业了,不过在日军夺回龙口县城后,近藤夫女又回来,重开张了近藤沙龙。

    “下午好,欢迎光临。”看到伊藤茂三人,一个穿和服的少妇赶紧迎上来

    “雅子小姐,我们大队长要的包厢准备好了吗?”河野俊上前一步,隔着和服在和服少妇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正紧人家是不会开慰安所的,这个雅子也是风俗娘出身,并不忌讳跟来慰安所消谴的日军官兵打情骂俏。

    “早就准备好了,就一号包厢。”雅子冲河俊野飞了记媚眼。

    河野俊年轻,所以喜欢雅子这样的熟妇,不过伊藤茂已经人到中年,就不怎么喜欢这种熟透了的女人了,他更喜欢青涩的少女,当下便询问雅子道:“雅子小姐,听说昨天刚来了一批姑娘,有没有年轻、漂亮的?”

    “伊藤桑,你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哟西。”伊藤茂满意地点点头,勾着野口隆幸肩膀进了一号包厢。

    进了包厢,伊藤茂、河野俊、野口隆幸围着矮几坐定,雅子便进来斟了茶,说声稍待然后就双手扶膝、退出了包厢之外,片刻后,又有两个年轻的和服少女将河野俊点的各式料理陆续端了上来,还有两壶日本清酒。

    在那两个和服少女离开之后,又有三个少女趿着木履,移开木门,踩着小碎步进来,一进门就向着三个男人深深地鞠躬,声间细细柔柔地问了好,这三个少女比刚才那两个年轻得多,眉毛弯弯,肌肤白皙,算得上是美人胚子。

    伊藤茂和河野俊连声哟西,各自搂着一个少女坐下了。

    另一个少女怯怯地坐到了野口隆幸的身边,野口隆幸却正眼都没瞧她一下,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只片刻,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酒过三巡,包厢里便响起了淫声浪语,伊藤茂、河野俊开始丑态百出。

    野口隆幸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便借口上厕所出了包厢,野口隆幸原本打算就此离开近藤沙龙,不过在经过包厢间走廊时,无意中跟一个低着头过来的少女相撞,那少女便赶紧向着野口隆幸连连鞠躬,说着对不起。

    野口隆幸便愣在了那里,忽然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眼熟。

    那少女向野口隆幸道了歉之后,便迈着细碎的脚步走了。

    到了前面的四号包厢前,那少女伸手推开木门,在进包厢前,那少女侧了下脸,野口隆幸正好看见了,霎那间便如遭雷噬,整个人彻底傻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四号包厢里忽然传出女孩的哭泣声,还有男人的怒喝打骂声以及撕扯衣裳发出的裂帛声音,野口隆幸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刺了一刀,疼入骨髓。

    下一霎那,野口隆幸便大步冲上前,一脚就踹开了四号包厢的木门。

    野口隆幸是神道无念流流主的亲传弟子,剑道九段好手,这一脚是何等力道?脆弱的包厢门顷刻瓦解,里面的日本军官猛然间抬头,脸上还残留着愤怒的表情,而他的双手则仍然紧紧地抓在刚才那少女的头发上,作势拉扯。

    那少女衣衫不整,嘴角溢血,脸上也残留着巴掌印。

    不过野口隆幸却终于看清了,千叶花子,她真是他朝思暮想的花子

    “花子?”野口隆幸直勾勾地看着千叶花子,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花子。

    “野口,野口桑?”

    那少女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下,然后机械地抬起头,望着野口隆幸。

    “花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野口隆幸眸子里已闪出了泪花,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他在战场浴血拼杀,可帝国和天皇呢?却把他热恋的,挚爱的未婚妻征作慰安妇,送来了中国

    千叶花子的眸子里同样闪出了泪花,就那样痴痴地望着野口隆幸。

    旁边的日本军官却不乐意了,上前用力推了下野口隆幸,嘟嚷道:“暧,你在这里捣什么乱?现在她是我的,你到后面排队去。”

    “我排你妈的队,快给我滚”野口隆幸一记鞭腿便将那军官抽翻在地。

    那军官被野口隆幸这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抽了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又自忖不是野口隆幸对手,便摞下几句狠话回去搬救兵去了,天下妓院都差不多,为了女人打架斗殴、争风吃醋在慰安所也是常有的事。

    野口隆幸席地跪坐下来,将千叶花子轻轻拥入怀里。

    千叶花子眸子里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下来。

    这一刻没有重逢的喜悦,有的只是悲伤,还有愤懑。

    野口隆幸沉声问:“花子,流主呢?流主他老人家呢?”

    花子可是神道无念流流主,千叶荣次郎的掌上明珠,有千叶流主在,花子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发送中国当慰安妇的境地。

    千叶花子神情木然地摇了摇头,说:“父亲他老人家因为宣传反战,被下了大狱,没过几天,就暴病身亡了。”

    “什么?”野口隆幸无比震惊地道,“流主他老人家,死了?”

    千叶流主倾向反战,野口隆幸是知道的,他也是受了千叶流主影响,才对日军的许多做派不以为然,只是野口隆幸万没有想到,当局竟真的敢对千叶流主下手,不管怎么说,千叶流主可是名闻朝野的神道无念流流主啊。

    千叶花子神情哀伤地点了点头,说:“父亲在入狱前曾叮嘱我,无论如何也要到中国找到你,告诉你,不要再为那些政客、军阀卖命,所谓的圣战,不过是那些政客、军阀为了实现他们个人野心的借口,这只会给日本国民带来灾难,而不是福祉。”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4章 怒火

    野口隆幸跟千叶花子正相拥而泣,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遂即,刚才被野口隆幸踹翻在地的那个日本军官去而复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日本兵,那个军官并非不认识野口隆幸,军衔也要比野口隆幸低,野口隆幸是少佐,而他只是大尉,但他根本不在乎。

    在小日本军中,除了看得见的军衔等级,还有看不见的出身等级,有些小军官虽军衔不高,可由于出身高,常常能成为高级军官的座上宾,被野口隆幸赶走的这个小军官就是这一类,他是独立混成第14旅团旅团长藤堂高英的侄子,藤九郎。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了野口隆幸,藤九郎就大吼起来,他身后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日本兵不由分说,也蜂拥上来围殴野口隆幸,野口隆幸虽然强壮,可在近身肉博也不可能招架住十几个人的围殴,很快被打倒在地。

    千叶花子奋不顾身冲上前来,想用自己身体护住野口隆幸,却被藤九郎拉到了旁边,藤九郎甚至还将千叶花子摁倒在地,再次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裳,很快,千叶花子便被剥得一丝不挂,饱满的乳峰,平坦的小腹还有雪白滚圆的大屁股都露了出来。

    藤九郎两眼发红,不断发出病态的狂笑,一边用力扳开千叶花子并紧的双腿,竟准备当众强奸。

    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被人强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的侮辱?

    既便是再懦弱的人,只怕也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何况是野口隆幸这样的武士?

    野口隆幸终于怒了,混战中不知道从哪个日本兵身上摸到一把短刀,噗噗两刀就将压在他身上的两个日本兵抹了喉,等另外几个日本兵反应过来,野口隆幸早已经挣脱束缚,开始了疯狂而又血腥的杀戮。

    如果只是打架斗殴,既便是最强的剑手也绝对于不过十个以上同伴。

    但如果是生死相博,结果就截然不同了,因为许多剑道技巧就是用来杀人,而不是用来打架斗殴的,失去了身体以及心理的束缚后,野口隆幸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对围攻他的十几个日本兵展开了疯狂的反击。

    只片刻,十几个日本兵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藤九郎呆呆地望着浑身是血、一步步逼近的野口隆幸,甚至忘了要从千叶花子身上翻下来,看四周,刚刚还在围殴野口隆幸的十几个士兵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野口隆幸手中的短刀淌下来,藤九郎终于害怕了。

    “野野,野,野口桑,你你,你要,你要于什么?”

    巨大的恐惧使藤九郎说话都不利索了,已经杵进千叶花子体内的男根也在顷刻之间软化成了鼻涕虫。

    野口隆幸没有吭声,他一步步地过来,将藤九郎拎了起来。

    藤九郎极力想反抗,但野口隆幸的大手就像一只铁钳钳住了他的咽喉,使他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浑身的劲,一点也使不出来。

    野口隆幸卡着藤九郎的咽喉,将他用力拎起来。

    千叶花子终于恢复了自由,忙不迭地从旁边扯过一块布片盖自己身上。

    野口隆幸没有看千叶花子,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已经完全被怒火充满,他卡着藤九郎脖子将他拎起,手起刀落,就将藤九郎的命根连同俩蛋切了下来,血光飞溅,藤九郎的身体顿时间便剧烈地抽搐起来,因为咽喉被卡住,所以发不出惨叫声。

    野口隆幸左手一松,藤九郎便噗地落在了地上,遂即杀猪般惨叫起来。

    野口隆幸又跟上来,从背后将藤九郎骑在胯下,左臂掴住藤九郎额头,将他的脑袋往后用力抬起来,右手握紧短刀已经抵住了藤九郎脖子。

    这时候,近藤沙龙的老板近藤次郎终于赶过来。

    附近正在寻欢的十几个军官也纷纷过来看热闹,看到四号包厢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喷射得满屋子都是的血迹,近藤次郎和十几个军官吓坏了,有人便赶紧去报告伊藤茂,等伊藤茂和河野俊赶到时,正好看到刚才那一幕。

    “野口桑,不要”伊藤茂赶紧挥手制止。

    河野俊也吓坏了,藤九郎可是藤堂高英的亲侄子,野口隆幸要是把他杀了,藤堂高英能饶得了他?震怒之下,藤堂高英极可能还会重新追究二龙山惨败的责任,这样,伊藤茂和他河野俊只怕都难逃切腹自尽的下场。

    遗憾的是,野口隆幸就跟没听到似的,右手稍稍一用力,锋利的短刀便在藤九郎脖子上剌开一道血口,这一刀看似不用力,却把藤九郎的脖子整个切开,右颈侧的大动脉也被割断了,鲜血一下喷溅出来,有几滴还溅到了伊藤茂脸

    伊藤茂的表情瞬间凝固,好半晌后才叹息道:“野口桑,你闯大祸了。”

    野口隆幸却没任何反应,抖手扔了短刀,又转身去扶蜷缩在墙角的千叶花子,不过当他双手触及花子身体时才发现,花子的身体竟在轻微地颤抖着,野口隆幸立刻意识不对,当他想做点什么时,却已经晚了。

    一缕污血已经顺着千叶花子嘴角滑下来,她已经服毒了。

    “为什么,花子,你为什么要这样?”野口隆幸就像受伤的野兽,哀嚎起来。

    “欧米加,能够在临死之前看到你,花子就已经满足了,满足了……”千叶花子微笑着望着野口隆幸,声音逐渐轻下去,然后头一歪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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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

    藤堂高英愤怒地咆哮着,军刀挥舞,将办公室里的一切斩成了碎片。

    伊藤茂不敢隐瞒,藤九郎的死讯第一时间传到了九江,报告给了藤堂高英

    藤堂高英没儿子,他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对于藤九郎这个侄子非常的看重,平时一直都当成家族接班人培养,就在半小时之前,藤堂高英刚刚签发了一封推荐信,推荐藤九郎去报考陆军大学,藤堂高英对藤九郎很有信心,认为他必然会考上陆军大学。

    然而,现在,无情的事实却给了藤堂高英残酷的一击,藤九郎竟然死了。

    而且,藤九郎还不是战死的,而是被自己人给杀死的,而且死因还是极不体面的争风吃醋,这样,藤九郎既便死了,也捞不到烈士的称号以及相应的荣誉,帝**人,只有为帝国为天皇陛下战死在战场上,才能够获得烈士称号。

    “野口隆幸,野口隆幸,野口隆幸”藤堂高英剧烈地喘息着,两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面前最后剩下的,完好无损的大办公桌,下一刻,藤堂高英猛然举起军刀,照着大办公桌狠狠斩落,只听噗的一声,完整的办公桌便被斩下了一角。

    这全力一刀,耗尽了藤堂高英的体力,他颓然坐回了太师椅上。

    片刻之后,藤堂高英先给第ll军司令官打了个电话,又将副官叫进来,下达了开拔命令,藤堂高英已经请示过冈村宁次,将亲率独立混成第ll旅团主力前往龙口清乡扫荡,他不仅要杀了野口隆幸,还要杀光龙口县的所有中国人。

    藤堂高英要龙口县血流成河,去给他的侄子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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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隆幸被关进了宪兵队的囚牢。

    宪兵队长被关进了宪兵队的囚牢,这也算新闻了。

    自打被关进宪兵队的囚牢,野口隆幸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坐姿,人来了他不理会,送来饭菜他不吃,就连水他都不喝。

    伊藤茂已经来看了野口隆幸两次,内心也颇挣扎。

    一方面,伊藤茂真的不愿意看到野口隆幸被处决,可另一方面,他更清楚,旅团长绝对饶不了野口隆幸,事实上,不仅仅野口隆幸会被处决,就连他和河野俊,只怕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切腹自尽的话,也可以免于审判。

    可是说真的,伊藤茂既不想上军事法庭,更不愿意切腹自尽,昨天发生的惨剧,已经极大动摇龙口日军的信念,他们谁也无法确定,将来有一天,他们的妻女是否会被送来中国沦为慰安妇?圣战,圣战,难道就是这个样子?

    河野俊屏退了士兵,凑到伊藤茂耳畔说:“大队长,咱们跑吧。”

    “跑?”伊藤茂先是神情一动,遂即摇头叹息道,“又能跑哪去?”

    “先跑了再说。”河野俊道,“无论如何,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只有活着,将来才有回国的机会,才有机会见到亲人。”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5章 练兵

    秋收一结束,十九支队就展开了大规模的冬季练兵。

    二龙山一战,给十九支队的新兵蛋子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实战经验,但要想将这些宝贵经验转化为战斗力,还需要大量的总结。

    军队的战斗力就像是一层窗户纸,许多时候,部队的训练水平其实已经达到了要求,可是战斗力就是上不去,到了战场之上,跟久经战阵的老兵们一对阵,立刻就会原形毕露,这不是因为训练差,或者装备差,而是因为经验不足

    譬如说防炮,老兵们听声就能够分辩出弹着点。

    譬如说冲锋,老兵们就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规避,什么时候应该加速。

    又譬如说白刃战,老兵们就懂得用最简单直接的招数将对手解决掉,而新兵虽然懂得这个道理,可在实战中,他们立刻就将平时训练的要诀忘记得一于二净了。

    有些东西,光靠训练是练不出来的,得从实战当中去总结,去发现。

    所以才说,只有经历过实战的检验,新兵蛋子才能成长为一名老兵。

    但既便有了实战经历,新兵在向老兵过渡的中间,仍需要总结教训丨

    作为一名优秀指挥官,作为一名十九路军的老兵,徐十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等秋收结束,他就指示各团、各营展开了大规模的总结,就二龙山战斗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官兵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然后,徐十九便策划了这次大规模的冬季大练兵。

    练兵的科目也极具针对性,是在日军大兵压境的前提之下,实施的化整为零,从内线跳到外线去,继续战斗。

    徐十九非常清楚,二龙山战斗虽然胜利了,但小日本绝会不会就此罢休。

    最多不出半个月,小日本必定会卷土重来,而且,这一次,小日本极可能会出动联队甚至旅团级别的大部队,到那时候,十九支队将面临空前的压力,所以,提前演练一下化整为零,从内线跳到外线,是非常有必要的。

    事实上,秋收正紧张时情报处就曾得到可靠消息,小日本独立混成第14旅团的旅团长藤堂高英因为侄子身亡迁怒于十九支队,扬言要血洗龙口给他的侄子殉葬,十九支队也迅速进行了动员,并做好了艰巨战斗的准备。

    不过,藤堂高英的报复企图最终没能够成为实现。

    因为今年夏天,关东军在诺门坎战役中惨遭失败,日军大本营为了鼓舞士气,同时继续从军事上给国民政府施加压力,于是便同意了冈村宁次所提出的长沙会战的请求,第一次长沙会战于9月初在赣北、鄂南、湘北各战线同时打响。

    在赣北、鄂南战场,小日本取得出了预期的效果。

    但在湘北的主战场,日军的作战行动却并不顺利。

    会战刚开始,蒋介石再次发扬了“瞎指挥”风格,并且一反之前寸土必争的态度,指示薛岳别轻举妄动、务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言外之意就是让薛岳不要跟小日本硬拼,必要时可以放弃长沙,反正在去年那场大火之后,长沙已经成为一片瓦砾。

    很显然,在连续经历了南昌会战、随枣会战的失败之后,蒋介石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南昌会战、随枣会战前,蒋介石脑子发热,极力主张跟小日本决战,可在南昌会战、随枣会战后,蒋介石却心虚了。

    不过,已经是第九战区代理总司令长官的薛岳却再一次拒绝了蒋介石的指示。

    薛岳搞了个天炉战法,总方针是后退决战,争取外围,具体措施则是化路为田、运粮上山,天炉战法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留一部份军队在外围,避敌锋芒打运动战,再以主力死守长沙城,然后破坏道路,让小日本的机械化重装备陷在烂泥田里。

    等小日本的主力部队进入洞庭洞、幕阜山之间的预设战场,同时发动外围部队,配合长沙城内的主力向小日本发起向心攻击,薛岳在湘北摆了盘大棋,又像是架了具洪炉,想要把冈村宁次的第ll军主力一家伙给炼了。

    冈村宁次跟薛岳可谓棋逢对手,战略上,冈村宁次要比薛岳出色,但在战术上,薛岳却明显要比冈村宁次更厉害,面对薛岳的天炉战法,冈村宁次办法不多,湘北战场的日军很快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

    经过仔细权衡,冈村宁次认为既便继续前进,战领长沙,也不可能再达成战前制定的战术意图了,于是果断下达撤退命令,同时,为了迎击趁势反攻的**,冈村宁次将辖下所有能够调动的野战部队都调上了前线。

    此时,负责警戒整个皖南的独立混成第14旅团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正是在这一大前提下,藤堂高英想要血洗龙口县的企图化为了泡影。

    但是,藤堂高英的企图这次没能得逞,并不意味着他就打消了念头。

    等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主力安全撤回,等中日两军的战线重新稳住,藤堂高英一定会再次把目光投向龙口。

    所以,这次冬季大练兵,直接关乎着十九支队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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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整个冬季的演练,十九支队各团战斗力有了显著提升。

    当然,这些提升仍旧是纸面上的,还得经受再一次的实战检验。

    不过徐十九有信心,在将来的战斗中,十九支队将不再是原来的十九支队,不敢说跟淞沪会战前的十九大队比,但至少跟德安会战中的十九大队有得一拼。

    不过,也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徐十九出席了第l团的总结会,不是因为第l团的表现优秀,而是因为第l团在这次大练兵中表现最差。

    第l团之所以表现不佳,李子涵这个团长要负最大的责任。

    其实,李子涵对于十九支队现在采取的战术有着本能的抵触,因为这套战术分明是从**那里学来的,按说李子涵并非中央军校出身,更非黄埔出身,但他对**的成见却是根深蒂固,甚至比中央军校出身的鲁建帮都更深。

    李子涵对麻雀战术有成见,这势必影响到底下的军官,这就导致第l团官兵在执行战术时不彻底,演习中常荒腔走板,大练兵效果也就打了折扣。

    徐十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认为有必要跟李子涵好好谈谈。

    “子涵,我不管你对**有着怎样的成见,但这不能成为你抵触麻雀战术的理由,不管是不是狗皮膏药,只要能够拔脓那就是好膏药,同样道理,不管什么战术,只要能够帮助咱们打胜仗,那就是好战术,那就值得我们效仿

    “没错,**是浑身泥土气,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身上就一无是处。

    “**在江西、在陕北跟**纠缠了十年,国民政府倾举国之力,却始终无法剿灭**的部队,你就不觉得这中间存在某种原因么?你就不觉得,**之所以能够屡屡挫败**的围剿,不是因为战术得当么?”

    “还有,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几次大型会战的结果已经证明,国民政府那套硬碰硬的战术不可取,这只会白白消耗我们宝贵的兵力,而**所采取的麻雀战术却对日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这些,难道你就看不到?”

    面对徐十九一连串的诘问,李子涵无言以对,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意气用事了。

    徐十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子涵,你的悟性其实不错,至少在十九支队,我还没有看到有人比你的悟性更好,如果你能摆脱个人好恶对你的影响,你就将进入另一个更高的层次,作为一名优秀指挥官,不该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李子涵默然不语,只是刚才高昂着的脑袋却耷拉了下来。

    “你好好想想吧。”徐十九拍了拍李子涵肩膀,转身出了团部。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6章 雪地缉盗

    刚出第l团团部,迎面就遇上了高慎行,徐十九便问道:“老高,你不是考核第5大队去了么,怎么也在这?”

    高慎行道:“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知道这次我给第5大队选的考核科目是什么吗?”

    徐十九道:“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高慎行道:“还记得两个多月前,蛤蟆尖一带的乡党向当地乡政府反映,说他们老莫明其妙丢失家畜,有一家甚至还丢失了一头牛,你还记得么?”

    徐十九道:“怎么不记得,尚文这大县长还亲自去查了,结果也没查出来原因。”

    高慎行道:“殷尚文当然查不出来,他能查出来就怪了,你知道这零零总总几十起盗窃案是谁做的吗?你就想破头也想不到。”

    徐十九道:“这么说,第5大队抓到凶手了?”

    高慎行道:“还没有,只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徐十九道:“这人都没抓到,你又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高慎行道:“人虽然没抓到,但我还就知道是谁做的,这人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上次去青阳县救人,我还险些栽在他手下。”

    “你是说,野口隆幸?”徐十九明显有些不信。

    野口隆幸放着好好的龙口县宪兵队长不当,于吗跑蛤蟆尖当土匪?他脑子里有病,还是说,小日本在耍什么阴谋?可徐十九实在想象不出,野口隆幸跑蛤蟆尖躲起来当土匪,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现在蛤蟆尖一带土匪都已经绝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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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蛤蟆尖一带虽然不如二龙山险峻,但是林木茂盛,地势复杂并不在二龙山之下。

    老鸦口是蛤蟆尖山区的一个小村,原本住着三户人家,平时以打猎、采药为生,不过去年秋天,蛤蟆尖附近突然出现了一股神秘的盗匪,之后三家的家畜就屡屡会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连地里的地瓜、土豆什么的也会莫名被偷。

    有天晚上,其中一家的女人拉肚子上茅房,甚至还看到了神秘的黑影。

    乡政府、区民兵小队先兵派人来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殷尚文亲率县大队来剿匪,也没有什么收获,而且在追查的过程当中,还死了好几个民兵,而且死得都很离奇,河湾镇一带就纷纷传言,说是山精作怪。

    三户人家不胜惊恐,就搬离了深山,到山外过活。

    三户人家搬离之后,老鸦口的六七间茅屋就荒废了。

    不过现在,这里却变成了第5大队的一处临时驻地。

    茅草屋里,火塘里面的柴火烧得正旺,北方农村家家户户垒坑,到了冬天,一家人什么活动都在坑上,不过在南方,却没人垒坑,南方人大多会在屋里挖个坑,四周砌上石块或者砖,是为火塘,到了冬天就在火塘里生火,一家人围坐火塘边取暖。

    小癫子往火塘里加了两根于柴,一边扭头问李牧:“副大队,你说那伙土匪会来吗?”

    李牧没有理会小癫子,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火塘上的那口大瓦罐里,瓦罐里炖着一只野兔,是他半小时前刚刚逮来的,每到雪天,山里的动物外出活动时,就会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顺着足迹追,很容易就能逮住猎物。

    所以对于猎人来说,大雪天其实是好时候。

    虚掩着的柴门忽然被人打开,刺骨的冷风和着雪花便呼呼地灌进来,小癫子和李牧便齐齐回头,只见犊子抱着手走进来,一边跺脚抖去皮靴上的残雪,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这大冷的天,齐膝深的大雪,在山里活动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高大队也真是,不就是几个土匪么?犯得着咱们5大队出手?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大炮打蚊子么?”犊子骂了几句老天,便又抱怨起高慎行来。

    对于高慎行定的这次考核科目,犊子可谓是满腹牢骚,相比在深山老林逮几个土匪,去拔小日本的炮楼,或者潜入县城搞搞暗杀啥的,不更刺激?关键是,无论是拔炮楼,打据点还是去县城暗杀,都有油水捞,还能好吃好喝。

    哪里像现在,窝在深山里,每天净喝西风了。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李牧打断了犊子,又掀开瓦罐的盖板,一股肉香便随着白茫茫的热气从瓦罐里冒出来,小癫子的眼睛立刻就直了,再无法把目光从瓦罐上移开来,李牧却往瓦罐里面加了几把已经洗于净的野菜,又把盖板给盖上了。

    犊子抖净了身上的残雪,又一屁股在火塘边坐下来,然后扭问李牧:“小牧,这都已经十几天了,连那伙土匪的影都没见着,不如出去找找?”

    “找?”李牧斜了犊子一眼,反问道,“这么大的山,又是大雪天,上哪找?我们5大队就这几号人,找得过来么?”

    犊子道:“可老这样窝在这,那也不是个事呀。”

    李牧道:“别急,要想当个好猎人,就得有耐心。”

    小癫子忽然问道:“副大队,那几个土匪真的是小日本?”

    “不知道。”李牧很于脆地道,“不过这是高大队的判断,**不离十吧

    “我觉得不会,这几个土匪要真是小日本,老鸦口十几口人,还能有活口?”犊子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又道,“再说了,小日本放着好好的县城不呆,于吗跑蛤蟆尖来当土匪?这不吃饱了撑的么?难道也学咱们,搞什么雪地生存训练?”

    李牧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掀开盖板又往瓦罐里加了几颗葱,加了葱这一味最后的佐料,也就意味着瓦罐里的兔肉已经炖的烂了,这时候就该开饭了,小癫子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当即便从火塘边一跃而起,一边往外冲一边高声叫道:“我去叫四哥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山谷中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一声枪响。

    坐在火塘边的李牧和犊子便虎地站起身来,李牧更在起身的同时将摆脚边的改装步枪抓了起来,然后跟犊子飞一样冲进了门外的风雪中。

    当李牧、犊子和小癫子踩着齐膝深的积雪来到前方的山谷时,言老四、王一刀还有另外两个队员早已经赶到,言老四正在勘查现场,王一刀和另外两个队员警戒,这两个队员是去年秋天才刚刚招募的,都是猎人出身。

    第5大队的人员至今依不满十人,高慎行的原则就是宁缺勿滥。

    “老四,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李牧抱着枪蹲下来,问道。

    言老四指了指雪地上的几滴血迹,说道:“刚刚有人在这里猎杀了一只野兔。”

    “打猎?”李牧看了看四周,只见雪地上有浅浅的野兔足迹,还有他们几个队员留下的足迹,除此之外,却再没有发现别的痕迹,换句话说,打猎的猎人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但他们绝不可能凭空出现,更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们不过是抹掉了足迹。

    “给我找,从枪声响起到我们赶到这里,最多也就十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不可能跑太远,更不可能抹掉所有的痕迹,附近一定会留下他们的痕迹,给我找,附近找不着,就扩大搜索范围,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飞上天去

    李牧一声令下,几个队员迅速四散开来。

    不片刻,一个队员便在几十米开外发现了蛛丝马迹,一丛灌木的叶子上的积雪掉落了下来,而且底下的雪面也有人为修复过的痕迹,李牧小心翼翼地将篷松的积雪扒开,果然在底下发现了两个足印,李牧仔细分辩了足印的方向,当即带着几名队员追了下去。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7章 反战联盟

    李牧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监视当中。

    河野俊透过瞄准镜死死地锁定了李牧,右手食指也虚虚搭上了步枪扳机,此时,他只需要轻轻压下扳机,李牧就十有六七会被毙杀当场,河野俊虽然是骑兵出身,枪法远远不足以跟野口隆幸这样的兵王相提并论,但在三百米的距离上命中目标却还是有可能的。

    一只大手却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河野俊的步枪。

    河野俊并未松开压在扳机上的食指,回过头,却看到了蹲在他身边的野口隆幸。

    野口隆幸身上披着白色的披风,脸上也蒙着白色的毛巾,如果不是走近了仔细找,你根本无地将他从皑皑白雪中找寻出来,有白色的雾气透过他蒙在脸上的白毛巾上逸出来,显示着此刻,野口隆幸正在剧烈地喘息。

    事实上,野口隆幸刚刚的确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迎着河野俊的视线,野口隆幸竖起右手食指,轻摇了摇。

    河野俊终于松开了压在步枪扳机上面的食指,枪口也垂了下来。

    野口隆幸再打了个手势,河野俊便悄然起身,不片刻,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上。

    去年秋天,野口隆幸因为未婚妻千叶花子被征为慰安妇一事深受刺激,在近藤沙龙大开杀戒,甚至把独立混成第14旅团旅团长藤堂高英的侄子藤九郎也给杀了,藤堂高英闻讯后大怒,当即就要率领旅团主力血洗龙口县,并亲手砍下野口隆幸的头颅。

    不巧的是,因为第一次长沙会战失利,藤堂高英的企图没能够得遂。

    驻守龙口县城的日军独立混成第l大队大队长伊藤茂深知罪责难逃,同时为了保住他的家族荣耀,于军事法庭执法队到来的前夜,选择了剖腹自杀。

    作为二龙山之战仅有三个生还者之一,河野俊同样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不过他的家族早已经没落,所以没有家族荣耀的沉重负担,再加上千叶花子被征为慰安妇一事也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最终河野俊夜闯宪兵队,把野口隆幸偷偷放了出来。

    这之后,野口隆幸跟河野俊便遁入了蛤蟆尖,当起了土匪。

    蛤蟆尖一带原本盘踞了大大小小几十股土匪,不过自从十九支队占据龙口县之后,这几十股土匪不是被收编就是被十九支队借练兵的机会镇压,到现在,整个龙口县境内已经再找不出一股大的土匪了,小股的土匪也纷纷转入地下,再不敢公开活动。

    这样,野口隆幸和河野俊竟成了龙口县唯一一股公开活动的土匪。

    凭借过硬的军事技能以及丰富的野外生存技能,龙口县抗日民主政府的几次围剿都被野口隆幸和河野俊轻松化解,民兵和区小队连野口隆幸他们的影子都找不着,还谈什么围剿?殷尚文带着县大队兴师动众前来蛤蟆尖封山围剿,最终也毫无收获。

    不过,入冬之后的这几场大雪,尤其是转过年来之后,又连着下了两场暴雪,整个蛤蟆尖山区的积雪厚达膝盖深,给野口隆幸跟河野俊的活动带来了不小的困难,主要是不能轻易出山找吃的了,因为会留下足迹,被十九支队追踪到他们的藏身地。

    好在山中还有不少飞禽走兽,野口隆幸跟河野俊还能依靠打猎,勉强糊口

    不过现在,随着十九支队第5大队的到来,就打猎也不能随便打了,对于这支曾经在青阳县城跟自己交过手的部队,野口隆幸有着深刻的记忆,如果可以选择,野口隆幸并不愿意跟这支部队交手,遗憾的是,现在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野口桑,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开枪?”走得远了,河野俊终于忍不住问道

    野口隆幸一贯反对屠杀无辜的中国平民,所以对于老鸦口三户人家十几口人,他毫发没动,最多也只是装神弄鬼吓走了事,不过对于中**人,他却并不介意痛下杀手,在抗日民主政府的几次围剿中,野口隆幸虽然没有大开杀戒,却也杀了好几个民兵。

    所以河野俊才会有此一问,因为刚才那几个人明显都是军人,而且明显是来者不善。

    “河野桑,刚才如果开枪,你能保证命中目标吗?”野口隆幸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河野俊。

    “至少有六成把握,而且,既便只有一成把握,我们也应该开枪,那几个支那军人不简单,而且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河野俊道,“今天我们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会反过来杀我们,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河野桑,你也看出来这几个支那军人不简单,那么你想过没有,刚才如果开枪,既便毙杀其中一人,剩下几人呢?你有信心将他们全部于掉?”野口隆幸神情凝重地道,“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隐藏在黑暗中,就等着咱们出手呢。”

    野口隆幸说的当然是高慎行,他早已经知道,高慎行没有死。

    “那现在怎么办?”河野俊道,“这么大的雪,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化不开,在这段时间当中,我们只能依靠打猎维持,可只要枪声一响,我们就难免暴露形迹,总不能每次外出打猎,都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抹除痕迹吧?”

    “今后打猎尽量不要开枪,用刺刀。”野口隆幸道。

    河野俊便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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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牧他们围捕野口隆幸的同时,舒同文也带着几个人进了蛤蟆山区。

    眼看距离老鸦口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舒同文便决定先歇息片刻,等稍稍恢复体力再一口气走到老鸦口宿营。

    “小李,小李。”舒同文把警卫员叫到跟前,吩咐他带两个人去避风处生火烧水,再回过头跟同行的敌工部部长柳忻说道,“柳忻同志,你跟两位同志说一下,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喝点热水,吃点于粮,然后再继续赶路。

    柳忻便回过头,用日语跟身后的两名八路军战士说了几句。

    那两名八路军战士便连连鞠首,一边嘴里还哈依哈依应着,敢情是两个日本人。

    事实上,这两个日本人是八路军反战联盟的成员,其中一个是军医,一个是上等兵,民国二十七年,两人先后在华北战场被俘,继而被策反,现在已经加入了八路军,这一次是应新四军之邀,不远千里从华北前来龙口县帮助策反那十几个日军战俘的。

    为了保证安全,舒同文从青阳县独立团专门挑了一个排,随行保护。

    本来,反战联盟工作队大可以从二龙山进入龙口县,二龙山处在十九支队控制之下,安全方面更加有保障,不巧的是,自入冬以来,皖南山区连降暴雪,二龙山区的积雪直至齐腰深,这时候别说是人,就连野兽都无法过境。

    没办法,只能改走蛤蟆尖、鲤鱼嘴这条线路。

    还算好,一路上有惊无险,在昨夜顺利过了龙须沟据点,现在已经进入龙口县地界,也进入到了十九支队的势力范围,且前面不远就是河湾镇,那里驻扎了十九支队的一个团,就算是青阳县的小日本宪兵队追上来也不用担心了。

    舒同文便让那个排回去了,只留下了警卫员和两名战士。

    舒同文领着柳忻和两个日本人来到避风处,一边说:“柳忻同志,让你们受累了,我也没想到龙口县这边的雪这么大,不过你们放心,再前面不远是老鸦口,那里住有人家,今天晚上咱们就有热饭吃,也不用再露宿野外了。”

    柳忻笑了笑,说:“咱们于革命工作的,牺牲都不怕,还怕吃苦?”

    “那是,那是。”舒同文附和几句,说,“那让同志们喝口热水,吃点干粮,咱们继续赶路,趁天黑还有段时间,到老鸦口再歇脚。”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8章 第十名队员

    “老高,脚印到了这里就没了。”李牧将高慎行带到一处悬崖上,然后指下底下深不见底的深谷说,“不出意外的话,那小日本肯定是顺着绳索下到崖底了,你看,这里还有麻绳摩擦留下的痕迹,还有一簇麻线。”

    说着话,李牧从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小簇麻线。

    言老四接着说道:“我下去看过,不过底下山风很大,不断有积雪从山上被吹落谷底,谷底的积雪至少有一人多深,这么深的积雪,什么痕迹都被抹掉了。”

    犊子、王一刀和另外几个队员有些窝火,踩着齐膝深的积雪追踪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失去了对手的踪迹,能不窝火?

    高慎行探头看了看悬崖下黑乎乎的深谷,脸上忽然间绽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说道:“老四刚才说了,崖下积雪至少一人多深,这么深的积雪,不要说是人,就连野兽都得抓瞎,你们还真以为那小日本能雪里遁?”

    “嗯?”李牧和几个队员齐齐一震,纷纷侧头看着高慎行。

    高慎行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而是踩着李牧他们从积雪中清理出来的脚印,倒着往来路退了回去,往回退了近五十米,当退到一处两三米高的断崖下时,高慎行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往回退,而是抬头仔细打量起头顶这道断崖来。

    片刻之后,高慎行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李牧便神情一振,忍不住问道:“老高,你发现什么了?”

    “你们看那里,那片青笞。”高慎行指着头顶一人多高处那一片青笞,说道,“上面有脚印。”

    李牧等几个队员凑近了仔细看,果然发现这簇青笞上面留下了个脚印,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小日本并没有从前面悬崖逃走,而是顺着脚印原路退回,从这里走了,你们到断崖上找找,肯定能找到新的脚印。”高慎行非常笃定地说,这样的雕虫小技想骗他,也太天真了。

    言老四跟小癫子迅速上到断崖上,果然在上面找到了脚印,对手兴许觉得自己做的掩护措施已经足够,这断崖上的脚印甚至都没有加以掩盖,不过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这些脚印已经被山风吹落的残雪掩盖差不多了。

    顺着脚印勉强往前追踪了三四里,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可恶。”李牧大为懊恼,颇为自责地道,“还是让他跑了。”

    “他跑不了。”高慎行淡淡一笑,沉声道,“只要他还在蛤蟆尖山区,今晚上我就非把他揪出来不可。”李牧和几个队员回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高慎行,他们实在都想不出来,高慎行还能用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对手。

    高慎行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道:“我们第5大队很快就会有第十名队员了,只要这名队员一到,对手就化成了灰,我们也能把他们从大山里找出来。

    “第十名队员?”

    “是哪个团的?”

    “什么时候招的?”

    李牧和几名队员面面相觑。

    第5大队的每一名队员都是精英,高慎行定下的考核标准高得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去年秋天,第5大队扩招,足足有五百多人前来应征,高慎行筛选了又筛选,最终只选出廖廖九个人,仨月训练之后,其中的六个还被退了回去。

    现在第5大队算上高慎行这大队长,也就九个人。

    “什么人,这么牛逼,对手化成灰都能够找出来?”

    最后说话的那名队员叫言大弟,原本是山里的猎户,也极善于追踪,他被高慎行的话激起了好胜心。

    “大弟,你还别不信,论追踪的本事,这名队员比你要高明十倍。”高慎行笑笑,又回头跟李牧说,“小牧,还记得老黑么?”

    “老黑?你是说那只德国牧羊犬?”李牧道,“它不是留在德安了么?”

    当初徐十九带着十几个老兵从第74军出走,每天餐风露宿,饭都吃不上,军犬老黑却是每餐无肉不欢,徐十九没有办法,就把老黑托付给了胡杰照料,当初跟老黑分开时,高慎行跟李牧着实难过了好几天。

    不过现在,十九支队已经成了气候,高慎行便又想起了老黑,正巧第5大队现在急需老黑这样的军犬,就写了封信去找胡杰讨,胡杰现在已经当了团长,接到高慎行的信后,竟然专门派了个班,把老黑给送了回来。

    说话之间,高慎行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一个极尖锐的忽哨。

    哨音未落,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里面便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

    下一霎那,一道黑影已经从树林里冲出来,闪电般向高慎行冲了过来。

    几名新加入的队员本能地就要举枪,却被李牧给制止了,眨眼之间,那道黑影已经冲到近前,一下就将高慎行扑倒在了雪地上,几名队员这才看清楚,这道黑影竟然是一头足足有半人多高的超大黑狗,整个就跟一头黑豹似的。

    这会,这头大黑狗正将两只前抓搭在高慎行肩上,伸出猩红的大舌头,亲热地去舔高慎行脸。

    高慎行任由老黑把他舔得满脸都是口水,也顾不上去擦,就让李牧牵着老黑去嗅对手留下来的那行脚印,让老黑记下那脚印中残留下来的对手气息,然后顺着气息往前追踪,老黑可是纯种德国牧羊犬,嗅觉相比人类灵敏何止百倍?就十天之前残留下来的气息,它都能够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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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外,寒风吹拂着松树林,发出刺骨的呜呜声。

    不过山洞内,篝火烧得通红,将整个山洞烘得温暖如春。

    野口隆幸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枯枝,使篝火堆烧得更加的旺,然后伸手推了推旁边睡得正香的河野俊,他已经守了大半夜,该换岗了。

    虽然现在只剩俩人,而且还深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不过野口隆幸却并未有一丝松懈,每天晚上,他都会跟河野俊轮流守夜,以免两人都睡熟了,结果被别人摸到跟前,把自己生擒活捉,无论是被中国人活捉,还是被自己人活捉,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野口隆幸推了推河野俊,河野俊嘴里嘟嚷几声,翻个身又睡了。

    “嗳,河野桑,醒醒,该你站岗了。”野口隆幸知道河野俊很累,也很想睡,不过他并没有一丝的心软,更不打算代替河野俊站岗,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他又不是铁打的,要想保持足够的体力,保持强大的战斗力,他就必须保证基本的睡眠。

    河野俊嘴里再次嘟嚷几声,裹着军毯,睁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野口隆幸从河野俊身上夺过军毯,裹在自己身上,正准备躺下时,耳畔却隐约听到几声狗吠,不过并不怎么真切,当下便问河野俊道:“河野桑,你听到狗吠声了吗?”

    “纳尼?狗吠?这大半夜的,又在这深山老林,哪来的狗?”河野俊自然是没听到。

    野口隆幸皱了皱眉头,裹紧军毯再次躺了下来,不过身体才刚挨着地面,耳朵里却再次听到了两声狗吠,而且这一次要清晰多了,野口隆幸非常确信他听到了狗吠声,当下便翻身坐起来,一把就将搁在脚边的步枪抓在了手里,同时冲河野俊大吼:“河野桑,有情况”

    河野俊吃了一惊,也赶紧从脚步抓起步枪,跟着野口隆幸冲出了山洞,事发太突然,两人甚至都顾不上带走留在山洞里的于粮及被服,只带走了随身的枪支弹药。

    山洞外,寒风刮得正凛冽,松树林里发出阵阵松涛,除此以外,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河野俊仔细聆听了片刻,将信将疑地说道:“野口桑,你是不是听错了,哪有什么狗吠?”

    “没错,肯定是狗吠声。”野口隆幸却对自己的听觉极有信心,沉声道,“多半是那伙支那兵找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9章 遭遇

    野口隆幸和河野俊离开不到十分钟,高慎行就牵着老黑出现在了山洞中

    山洞中的篝火堆烧得正旺,架在火堆上的钢盔里甚至还烧着水,正呼噗呼噗地往外冒热气,在火堆边,还有吃剩的兽骨头,不过人影却半个没见着。

    “可恶。”李牧跟着走进来,恨声道,“又让他们给跑了。”

    “他们跑不了。”高慎行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说道,“从现场看,他们离开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就十分钟,他们跑不了多远,给我追,今天一定要逮住野口隆幸。”

    说着话,高慎行稍稍松了松手中皮索,老黑就呲着牙,低嘶着冲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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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河野俊一脚踩空,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庆幸的是,厚厚的积雪缓解了身体下坠的冲量,河野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不过,长时间的奔跑已经消耗了河野俊大量的体力,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奔跑,体力的消耗是极惊人的,饶是河野俊强壮得跟头牛一般,这时候也不免累得气喘吁吁,整个胸腔就跟被抽空了似的,差点气都喘不上来。

    河野俊真想就这样躺地上,再不用爬起来。

    野口隆幸跑在前面,跑着跑着身后就没了动静,回过头,却看到河野俊已经摔倒在雪坑中,便赶紧折回来把河野俊从雪坑中给扶起来,然后拽着河野俊继续往前跑,尽管已累到不行,不过野口隆幸清楚,现在绝不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现在虽然暂时听不到狗吠声了,但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

    不过,雪地里奔跑实在消耗体力,挣扎着往前又跑了几里路,河野俊就实在跑不动了,当下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撑地上,喘息着,跟野口隆幸说道:“野口桑,我,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跑,跑不动了,你,你还是一个人跑,跑吧。”

    野口隆幸估摸着已经跑远,这黑灯瞎火的,追兵也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当下也说道:“也好,那就先歇一会,待会再走。”

    然而,两人在避风处歇了不到五分钟,身后便再次传来了隐隐的狗吠声。

    野口隆幸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恨声道:“该死的,这么快就又追上来了?

    河野俊神情惨然,狞声说道:“野口桑,支那人有狗,看来是跑不掉了,不如把他们全于掉?”

    有过上次二龙山脱险的经历,河野俊对于野口隆幸的身手有着盲目的信心,不过野口隆幸却绝不敢像河野俊这样乐观,要知道追兵当中也有高手,真正较量起来,野口隆幸并未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他们还是丧家之犬,而对方却有着强大的后援。

    这种情形下,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就困,都能把他们活活困死山中。

    当下野口隆幸振作精神,从雪地上站起来,沉声说道:“河野桑,我们走

    “野口桑,没有用的,支那人有狗,那肯定是猎犬。”河野俊却摇了摇头,惨然道,“我们是跑不掉的,就拼了吧。”

    “不行,就算要拼命,也必须等吃饱喝足,养足了体力、精神再跟他们拼,现在跟他们拼,我们毫无胜算,必死无疑。”野口隆幸摇了摇头,又道,“至于支那人的猎犬,我已经想到了对付它的方法。”

    “野口桑,你有摆脱猎犬追踪的办法?”

    “嗯,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们走吧。”

    野口隆幸上前搀起河野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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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竹梆声,还有一阵阵的日语歌声从茅屋里传出来。

    舒同文带着反战同盟工作队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老鸦口,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老鸦口的三户人家居然全部搬走了,好在人虽走了,几栋茅屋却是搬不走,而且第5大队也把这里当成了临时驻地,他们总算有个躲避风雪的住所

    一行六人选了其中一栋完整的茅屋安顿了下来。

    山野之中也没有什么娱乐,吃过晚餐,大家伙就坐在火塘边闲聊。

    聊着聊着,那个日本军医便来了兴致,主动给大家唱起了日语歌。

    你还便说,日语歌曲真有股别样韵味,唱到伤心处,柳忻也跟着和唱起来,那军医和另外一个日藉士兵更是潸然泪下,却是回忆起了家乡的亲人,战火延绵,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才结束,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故乡,跟亲人团聚。

    再有一个,等他们回乡时,家乡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情形了。

    也许,他们的亲人早已不在,因为他们的叛国而被处决了。

    舒同文虽然不懂日语,却也受到了感染,也情不自禁思念起了自己父母双亲。

    那日在上海火车东站匆匆一别,舒同文就再没见过自己父母,却不知道此时,父母是否还在上海?想到自己不能在父母膝前尽孝,舒同文心里便一阵阵的揪疼,这时候,舒同文就格外的企盼,企盼这场该死的战争能够早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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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口桑,冷,好冷,我好冷。”河野俊冻得牙齿打颤,四肢僵硬地往前走,就像个生了锈的机械人。

    野口隆幸同样冻得四肢僵硬,每往前跨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更需要极大的毅力,这时候他们的意志只需稍有松懈,人就会躺下来,陷入永恒的沉睡。

    因为迟迟无法摆脱身后猎犬追踪,野口隆幸跟河野俊最终只能跳入小溪中,在冰冷刺骨的溪水里往前趟了好几百米,这才终于摆脱身后追兵,不过等他们再次上岸,两条腿早已冻僵,就连走道都不利索了,只能够一步一挪,咬着牙往前挪。

    在漆黑的暗夜中,两人不知道往前挪了多远,耳畔忽然传来隐隐的歌声。

    “有歌声?日语歌声?而且还是熟悉的樱花。”野口隆幸跟河野俊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深更半夜,又在这深山老林,哪来的日语歌声?有那么一瞬间,野口隆幸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是自己的灵魂已经回到魂牵梦荧的故乡,终于听到了熟悉的乡间歌谣。

    樱花啊

    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樱花哟

    花如云海似彩霞

    芬芳无比美如画

    去看吧

    去看吧

    快去看樱花

    不过野口隆幸很快就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仍还在异国他乡。

    河野俊却陷入了迷离之中,甚至还跟着曲调轻轻地哼唱起来。

    “八嘎。”野口隆幸一耳光扇在河野俊脸上,这才把河野俊给扇醒。

    “河野桑你看,火光,前面有火光,老鸦口有人”手指着前面,野口隆幸眸子里露出了异样的光彩,老鸦口有人,就意味着有吃的,这时候,他跟河野俊最需要的就是食物,再就是火,取暖,只有食物跟火,才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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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黑失去了目标,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低嘶,在小溪旁边团团乱转。

    高慎行的脸色也是一片阴郁,他万没有想到,对手竟如此狡猾,又如此的凶悍,这么冷的天,竟然敢趟入水里,涉水往前走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处于对方境地,只怕也会如此选择,溪水虽冷,可相比死亡,又算得了什

    “老高,现在怎么办?”李牧牵着老黑回来,问道。

    高慎行猛然一摆手,打断了李牧,现在,他脑子里正在急速地盘算。

    高慎行正在计算着,如果换了他是对手,这冷的天,在小溪里趟老远再上岸,此时急需的是什么?火,取暖,还有就是食物没错,此时最需要的就是火跟食物,但在山洞,由于仓促出逃,对方几乎遗弃了所有补给,他们没有食物,他们已经没有食物。

    那么,在这个时候,他们,又会去哪里?

    高慎行脑子里的念头在急速盘算着,瞬那之间,便想到了一个去处。

    老鸦口现在是第5大队的一处临时驻地,这一点,野口隆幸不可能没发现,既然是第5大队的临时驻地,那就一定有吃的,虽说那里可能有第5大队的队员留守,但是只要不是第5大队的主力,以口隆幸的本事,断然不会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只怕死都不会想到,野口隆幸有可能去老鸦口不过,现在,自己却想到了这层,野口隆幸他再去老鸦口,那就只能是自投罗网了

    “老鸦口,他们去了老鸦口”高慎行一下想通,当即兴奋地大吼起来,“走,我们回老鸦口”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30章 策反之上

    反战联盟的两个日本人触景伤情,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靠在火堆边沉沉睡去。

    舒同文安排了一名战士站岗,又亲自到外面巡视了一番,才回到屋里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舒同文忽然被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给惊醒,急要翻身坐起时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竟被人捆住了,剧疼之下,忍不住就哎呀惨叫了一声。

    等到睁开了眼睛,舒同文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茅屋里已经多了两个不速之客,两个陌生人,这会正坐火堆边,一边烤火,一边啃着于粮,再一转眼,舒同文才发现他的警卫员小王,随行的两名战士,柳忻还有反战联盟的那两名日藉友人全都被人捆了。

    舒同文的第一反应,是他们遭到土匪袭击了,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推定。

    首先,在十九支队的大力打击下,龙口县境内已经不再有土匪敢打家劫舍,更别提袭击新四军了。

    再个,眼前两个陌生人分明穿着将校呢,虽然将校呢上的军衔标识都撕掉了,但是仍可以分辩出来,他们穿的就是将校呢,只不知道是中央军军装,还是小日本的军装,因为中央军跟小日本军校呢颜色相近,不仔细看根本分辩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舒同文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两个陌生人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啃着手中的于粮,狼吞虎咽。

    舒同文正不知所措,茅屋外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狗吠声,坐在火堆边的那两个将校呢便迅速起身,第一时间抄起脚边的步枪,然后左右分开,占据了柴门左右两侧的射击位,舒同文心下一凛,这反应,这身手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你们,是中央军?”舒同文试探着问道。

    虽然不敢确定,但舒同文心里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这两人多半是中央军,因为如果是日本人的话,他们几个只怕早就已经毙命了,小日本可不会对他们手软,只有中央军才不会贸然杀他们,不过,这两个中央军绑架了他们,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最近这段时间,**跟新四军的摩擦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舒同文猜错了。

    其中一个将校呢回过头来,用日语冲着舒同文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舒同文不懂日语,但其中有句死啦死啦的他听懂了,敢情这还是两个日本人,刚才说话的那个还威胁要杀他。

    柳忻懂得日语,小声地向舒同文翻译道:“他让我们闭嘴,不然就杀了我们。”

    舒同文并没有把那个日本人的威胁放在眼里,因为他一眼看出来,这两个日本人中,处于领导地位的是柴门右侧那个神情冷漠的日本人,日军等级森严,没有长官命令,下面的人是绝对不敢乱来的。

    舒同文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反感有些感到好奇,这两个日本人为什么出现在这,而且还将军装上的军衔标记给撕掉了?看他们穿着将校呢,至少也应该是佐官,这在日军,已经不是低级军官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他们那狼狈样儿,似乎已经在山里窝了好久了,胡子拉碴不说,连一身质地精良的将校呢也已经是又脏又破,都快成乞丐装了。

    当下舒同文小声跟柳忻说:“柳忻,你留意一下他们对话,看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柳忻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遗憾的是,那两个日本人很警觉,竟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而很少用语言进行交流,不过柳忻仍旧从只言片语中获得了少量信息,回头小声跟舒同文说:“舒政委,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姓野口,另一个好像姓河野。”

    “野口,河野?”舒同文心头一震,忽然知道这两个日本人是什么来路了

    上次青阳县地下党的同志为了营救刘畅,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就连邻近数县的地下情报网都几乎被小日本连根拔起,新四军的情报网遭受这一损失之后,至少未恢复,对于小日本动向的掌握也大不如从前了。

    但是,舒同文仍旧从十九支队情报处获得了不少关于日军的绝密情报,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就在去年秋天,龙口县日军发生了一起内讧,原因不详,但龙口日军的大队长伊藤茂剖腹,宪兵队长野口隆幸跟另外一个军官莫名失踪。

    日军由于信奉武士道精神,很少发生哗变或内讧,这起内讧可谓严重事件

    然而,真正让舒同文印像深刻的,还是野口隆幸这名字,因为在南京水西门,十九大队曾经跟此人交过手,当时的炮兵连长胡杰还险些死在他枪下,此外在青阳,高慎行营救刘畅时也曾跟此人交手,并且中了对方一枪,也险些丧命。

    这样一个凶悍的对手,舒同文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出现在这,成了土匪

    莫名的,一个疯狂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舒同文的脑海里,也许,可以策反此人。

    不过要想策反,就必须弄清楚,现在外面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来的是追杀野口隆幸的日本兵,还是皖南抗日救**第十九支队的部队。

    要是来的是日本兵,那就成事皆休,不仅策反的事没戏,就他跟反战联盟的几位同志,都得成为小日本砧板上的肉,要是来的是十九支队的人,那还得看是哪个团,要是李子涵的第l团,想策反野口隆幸只怕也是没戏。

    李子涵恨不得把日本人全杀光,又怎么会接受野口隆幸的投诚?外面真要是李子涵的部队,不仅野口活不了,就连反战联盟的两位同志也是凶多吉少。

    舒同文正踌筹无计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极熟悉的声音:“野口隆幸,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已经被包围了,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放下武器投降吧,投降吧……”

    “老高,高慎行”舒同文大喜过望,当即冲门外大吼起来,“老高,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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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慎行在一道田坎后面趴下来,先用汉语,接着用日语冲前方百米开外的几栋茅屋高喊起来:“野口隆幸,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已经被包围了,继续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放下武器投降吧,投降吧。”

    小癫子趴在高慎行的身边,一边费力地牵着老黑,一边问道:“高大队,你说那小日本会投降吗?”

    “肯定不会,他要是投降,那就不是野口隆幸了。”高慎行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换位思考,要是他被小日本给包围了,小日本劝他放下武器投降,他是绝不会投降的,他宁可战死,作为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贪生怕死,算什么军人?

    “那你还劝他投降?这不是浪费口舌么?”小癫子道。

    “这只是拖延时间,以便各个小组顺利进入攻击位置。”

    说话间,王一刀、犊子、言老四已经各自带着一名队员从两侧迂回过去,李牧也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选择好了狙击位。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微微发亮,透过瞄准镜的视野,已经可以看清楚前方那几栋茅草屋了,李牧锁定了其中的一栋茅草屋,将瞄准镜上的十字线对准柴门,又往上移了半刻度,这是考虑到重力对子弹的影响,预料的弹道余量。

    不到片刻,犊子、言老四还有王一刀便先后进入到了攻击位置,趴在高慎行脚边的老黑也呲出了獠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狗通人性,老黑分明知道,前方的茅草屋里潜伏着日本兵。

    眼看时机已成熟,高慎行正准备下令进攻时,却不料里面竟传来了舒同文的声音。

    “老高,是你吗?老高,是你吗?我是阿文,舒同文。”

    “阿文?”高慎行心头顿时咯顿一下,扬起的右手便落了下来。

    “阿文怎么在这?”高慎行扭头看着小癫子,似询问,又似自言自语。

    “不知道。”小癫子很于脆地摇头,嘟嚷道,“我又不是新四军军长,哪知道舒大政委为什么会在这?”

    就在年前,新四军青阳县游击队已经正式扩编为新四军青阳县独立团,队长梁大胆晋升团长,教导员舒同文晋升政委,这在十九支队并不是什么秘密。

    “阿文,你还好吗?小日本没有怎么着你吧?”高慎行高声问道,他万没想到,舒同文竟会出现在这,还被小日本给控制了,这下局面就复杂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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