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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跳     锦医卫txt下载     锦医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荆湖卷 211章 第三起命案

    街头转角处,训戡之停下脚步,阴冷的眼神打量着张紫宣,嘴角抽动两下,终于快步离开。

    张紫萱敏感的觉察到了,眼角余光扫到了刘戡之尚未远离的身形,浑没将他放在心上,自与秦林、王士祺说话。

    素以风流自赏的王士祺破天荒的没有多话,他知道能让相府千金停车等候的人不是自己。

    对秦林,张紫萱就热情得多了,就着连续发生的两起奸杀案问长问短一连环杀人案件已在江南传得沸沸扬扬,闺阁女眷里头更把此事传得神乎其神,仿佛神怪故事一般。

    听得秦林说到徐辛夷都在办案现场,张紫萱笑起来:“哦,徐大小姐对审理案件感兴趣吗?小妹可没想到呢。”

    王士鼻憋不住,背过身连声干咳。

    交谈中秦林得知正月初八要重开诗会。上次燕子矶诗会被白莲教搞得烂尾,新近又出了殷小姐被害案,有几个酸才子做了些祭文和感怀诗,要趁新诗会显摆显摆,所以极力撺掇。

    张家两兄弟到江南就是为了以博取文名,将来张居正一党才好借着才子的名义迅速提拔他俩就和后世留学镀金差不多的意思。于是得知重开诗会,张紫萱和两位哥哥昨天便从扬州回到南京,准备参加。

    王士祺也接到了新诗会的邀请,听说张家三兄妹都要去,立刻眼睛发亮,准备撺掇秦林也去。

    “又有新诗会?”秦林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他看来什么吟诗作词纯属才子佳人们吃饱了没事儿干,当成兴趣玩玩没什么,成天瞎忙活就太无聊了。

    张紫萱也正要启口邀请他同去,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勉为其难了,嫣然一笑:“秦兄擅长修齐治平之道、审阴断阳之术,诗词自是小道,小妹也不过借它解闷罢了、等秦兄破获连环杀人案,高奏凯歌之日,小妹再到府上恭贺。”

    嗨!王士祺好生懊丧,脸都臭了:最难消受美人恩,秦老弟你就不能迁就一下?看张小姐多失望!要是有这么位倾国倾城的佳人邀我同去,就算是殿试第一等着点状元”我也丢开了陪她!

    “哦,对了”马上就要下雨,你这走到哪儿去呢?”秦林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关心的问张紫萱:“要不,暂且找个地方避面吧?”

    刚才张紫萱面上虽没有什么”得知秦林不愿去诗会她实在有些失望,此时听到秦林口气里的关切之意”登时芳心暗喜。

    忽然这位相府千金面色微变,看了看东北面正是南京都察院的方向,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勉强笑道:“不劳秦兄挂心,小妹还有些事情要办,两位兄长已约好时间在前面等着,咱们、咱们这就别过吧。”

    佳人登车离去,秦林低着头思索着什么,王士骐则遥望绝尘而去的香车,半晌才回过神来”跌着脚道:“秦将军”叫我说你什么好?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恩重,何忍负之!”啊?秦林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听到王士蜞的话”他嘿嘿的坏笑:“常因酒醉鞭名马,惟恐情多误美人”嗟呼nn”

    王士骐一时呆怔,俄而深深一揖到地:“秦将军脸皮之厚,小弟实难望其项背。

    说什么金陵四公子,不及秦兄一脚趾!”

    当天夜里,秦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晓得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对罪恶的强烈预感使他辗转反侧。

    张紫萱、王士祺、刘戡之,车祸,路面菜油,沙土,五城兵马司,还是新年诗会?究竟有什么问题?或者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却被遗漏了?

    就算是最顶尖的侦破高手,法医中的顶级专家,痕迹学的泰山北斗,在案件侦破中也不能说百分之百毫无疏漏,人,毕竟不是机器,视野盲区、思维定势、思想误区都是客观存在而无法完全避免锋,只能尽量规避。

    躺在床上想得脑仁儿生疼,秦林忍不住叹息道:那种把现场扫视一遍,就能把罪犯遗留下来的所有蛛丝马迹全部找出的“名侦探”,都他妈坑爹的货啊……“……,终于眼皮子渐渐沉重,就要睡着。

    陆胖子沉重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里分外清楚,咚咚咚的直跑到秦林卧室,哐的一下推开了门:“秦哥,秦哥不好啦,又出事了!”

    我靠!秦林忍不住朝着虚空一竖中指,一记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跑出去。

    牛大力已牵着马等候了,也是衣冠不整,看样子刚从被窝里爬出来:陆胖子是留在府中守夜的,韩飞廉和游拐子两个是率众校尉外出巡夜的,这会儿自然穿得整整齐齐。

    秦林踩着上马石坐上马背,众人齐齐翻身上马,韩飞廉引路朝着事发地点跑过去。

    案发地点在东城西长安街上,听说是那里发案,秦林吃了一惊:南京东城有长期荒废没有使用的皇城、紫禁城宫殿,南京六部、都察院、通政司、翰林院等机构也在那边,怎么案件会在那里发生?

    一处规模不小的宅院之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便是案发之处,秦林下马快步跑了进去,遥遥看见huā园一角围着众多捕快和锦衣校尉,不远处两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几名亲属哭得呼天抢地,墙角中间一具女子尸首脸朝下倒伏,双腿之间有濡湿的殷红。

    心咚的一下沉了,秦林铁青著脸走过去,因为来路上韩飞廉已粗略介绍了情况,他便连声问道:“白浩白捕头呢?抓到凶犯没有?”,捕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强干的朝秦林拱拱手:“并不是当场发现的,因为发现尸体的时候摸着还有余温,料想凶犯逃走不远,白总捕便率弟兄四面散开追下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秦林皱了皱眉,南京城街巷四通八达,又有秦淮河及其支系穿城而过,如果没能当场擒获,抓到罪犯的可能性就显著下降了。

    事不宜迟,赶紧检查尸体,待要上前翻弄,那对失去女儿的老夫妇像疯子似的扑上来,可怜的母亲如同老母鸡护崽一样拦在尸体前面,眼睛发红,仇恨的看着秦林,那样子仿佛是他害死了女儿,明显老两。的精神状态已不正常。

    秦林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且不说这家的老头子是致仕的杜侍郎,就是寻常百姓,有这么大把年纪了,又刚刚经历失去心爱小女儿的痛苦,勘验者总不好用强的。

    死者亲属和捕快们作好作歹的劝,无奈老两口执意不叫女儿死后受辱,不愿让秦林动手勘验。

    这时候程朱理学盛行,像杜侍郎这种迂腐之人就认为即便女儿死了也不准男人碰她,秦林只好一脸苦笑,无计耳施。

    “那么,侄女儿来动手,可以吗?”,徐辛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脸蛋罩着一层寒霜,沉声对老两口道:“不勘验,恐怕杜妹妹沉冤难雪,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慰吧!杜伯伯、伯母,侄女是杜小姐的朋友,保证动手轻轻的,不会弄疼她。”,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杜侍郎沉重的点了点头,老太太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屋里冲进去,杜侍郎也追着进去了。

    杜家的仆妇搬来围帐、屏风把小姐尸身围在中间,只有秦林、徐辛夷、陆胖子等人再加上刚才那回话的精干捕快,叫做董超的一起参加勘验。

    众人心情都十分沉重,秦林长吁了口气,朝徐辛夷点点头,示意她动手。

    徐辛夷把杜小姐从地上翻过来,只见她年纪尚小容颜娇嫩,五官生得颇为精致,生前定是位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可惜现在脸上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呈现出可怖的神情,往日灵动的双目也紧紧闭着,仿佛不愿意再看这世间的邪恶。

    衣服只是披在身上的,躯体几乎等于**,娇嫩的胸脯和平坦的腹部布满了青紫色的辨伤和指甲掐痕,显然是惨遭蹂躏的痕迹…………

    而致命的伤痕就在脖子上,一道乌黑的勒痕深深陷进去,颈后八字已交,不需要秦林的现代法医学知识,就是宋慈的洗冤录也有明确记载:这是被罪犯勒死的伤痕!

    徐辛夷和陆胖子齐齐抬起头来看了看秦林,颇为钦佩:殷小姐一案中秦林已预言了犯罪升级的可能性,目前看来竟不幸而言中,从雨huā台案段萍的冻死,到殷小姐的淹死,再到杜小姐的勒死,凶手的杀人手段正在逐步加码!

    “天杀的!”,徐辛夷切齿痛骂,然后把遮住杜小姐大腿处的衣服掀开。

    嘶一众人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凉气,韩飞廉、牛大力和董超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杜小姐大腿根部早已被鲜血濡湿,此时血还没有干涸,只见双腿之间插着一截树枝,被鲜血浸透!

    就连见惯凶杀现场的秦林,也为这种变态的凶残而愤怒,他的目光中厉芒烁烁闪动,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炼魂之火……!~!

荆湖卷 212章 不同之处

    杜xiǎo姐年纪尚幼、身材jiāoxiǎo,闺中密友聚会时总是咯咯地笑,平时看上去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竟有如此残热可怕的遭遇!徐辛夷外表大大咧咧,内里极其古道热肠,即便与杜xiǎo姐jiāo情并不怎么深,见此情形也被气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双手不住的发抖,xiōng口因急促的喘息而快速起伏。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落到了她的肩头,秦林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保证,元凶罪魁会被抓获,明正典刑!”

    他的眼睛里炯炯燃烧着幽深的火焰,表情平静的像赏罚无sī的地狱判官,正以bō澜不惊的口wěn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准确的说,现在他的深情有些yīn森可怕,但徐辛夷心头只有百分之百的新人,她相信秦林说出的每一个字——如果说罪犯是戕害生灵的恶鬼,秦林就是执掌幽暗地狱、于冥冥之中惩罚罪恶的阎罗,任那恶鬼多么狡猾jiān诈,也难逃森罗殿上hún飞魄散。

    在秦林鼓励的眼神注视之下,徐辛夷平定了情绪,用布包着双手,颤抖着将那一截刺入少nv身体的树棍拔了出来。

    树棍并没有处理,看上去就是凶手随便从哪折下来的,早已被鲜血浸透,尸身jiāonèn的地方被它戳的稀烂。

    秦林看着眉头紧皱,对罪犯的憎恶又加了三分,种种迹象表明树棍是生前强行刺入的,这名罪犯如此卑劣、如翠凶残,真是禽兽不如!

    不过接下来的检查结果就和前两次有所区别,徐辛夷xiǎo心翼翼的在死者满是鲜血的双tuǐ之间寻找,却没有找到前两次案件尸身上发现的ròu冻。

    “不对劲儿”秦林mō着下巴,若有所思徐辛夷、陆远志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说话,还是徐大xiǎo姐先开口:“怎么,不是你说犯罪手段会升级吗?看起来的确比前两次更加残暴。妈的,太混账了!”

    “是有升级,不过,”秦林想了想,斟酌着解释他的疑虑。

    一般说来连环杀人犯在犯罪过程中收到强刺jī正反馈,其人格的扭曲变态程度会进一步加深,往往出现犯罪升级的现象,比如本案由冻死变成淹死再升级为勒死,罪犯的手段越来越直接有效,受害者挣扎死亡的过程给罪犯扭曲内心带来的“满足”也越来越强,就符合这个推断。

    但作案的某些特定手段不会改变,因为连环杀人犯本来就是心理变态,绝大多数具有极端偏执狂的心理特征,如果叫他改变作案手段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比如秦林曾经办理一起经典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杀害了九名无辜nvxìng,其中八名是利刃割颈而死,剩下一名少nv则是勒颈而死,这是什么原因呢。

    后经审理查明,该罪犯幼年曾多次目睹邻居杀羊,用的当然是刀抹脖子的手法,给该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里烙印,从此以后他潜意识深处便认为“只有攻击颈部才能彻底致命”,所以每次都用刀割喉的手法作案。

    惟一一次勒颈杀人是因为他偶然没有带刀,但其心理轨迹仍反应在了作案手段上:没有刀就用绳子勒,攻击部位仍然是受害者的颈部。

    回到南京城的这一系列导致三名nvxìng被害的连环杀人案,前两次都出现了ròu汤胶冻,为什么第三起没有出现呢?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作案?”陆胖子犹豫着,终于提出了问题。

    徐辛夷立刻反驳:“应该不是吧,很明显这一起也用了míyào。”

    秦林赞许的点点头,徐辛夷的推理没错。

    和前两位死者一样,杜xiǎo姐尸体的手腕、脚踝等处并没有捆绑的痕迹,要知道就算是身体jiāo弱,被如此蹂躏、jiāonèn处刺入máo糙树棍的巨大痛苦,也会使受害者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发生jī励的挣扎,就算罪犯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可能轻易将其制服。同时在杜xiǎo姐的指甲缝里并没有发现血迹和人体组织,说明她根本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那么除开míyào之外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秦林为了确认再次用狗做了试验,倒置尸身、按压腹部使其吐出部分胃内容物,那狗吃了之后立刻四脚发软的趴下。

    遍布尸身的瘀伤和掐痕,使用míyào的作案手段,这都证明了死者确实是被那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所害,第二名罪犯模仿作案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

    为什么前两次留下了ròu汤胶冻,这次却没有呢?这是犯罪心理上的一个明显信标呀!

    毫无疑问,从犯罪心理学推断,凶手正式因为没有正常男xìng的能力,才使用ròu胶冻代替J液,他把这玩意留在尸体身上,潜意识里面告诉自己:我已经得到了她,已经彻底的、完整的占有过,并在她身上行使了男xìng的权力。

    如果罪犯是nv人,那么ròu胶冻则代表着侮辱和贬低,无论受害者多么美丽动人、温柔娴雅、纯洁可爱,罪犯用ròu胶冻代替J液涂抹,想象其已被真正玷污,从此之后,她的一切优点都被抹杀,成为**受辱的破鞋。

    这两种心理状态中不管前者还是后者,涂抹塞入ròu胶冻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甚至对偏执狂类型的罪犯而言比杀人本身的“意义”更大。

    那么他为什么不是继续使用ròu胶冻呢?要知道这样的话,在罪犯心目中这起案件就不再“完美”,是相当难受的。

    难道因为时间紧迫,他或者她来不及使用ròu冻?而且前两起案件并没有凶器遗留在死者身上,这次却多了根树枝

    秦林仔细审视,锋利如刀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检查着尸身,不放过任何手机看疑点,不留下任何疏漏。

    隐隐的有些不舒服——这是刑侦专家特有的直觉,如果案件合乎常理,就会感觉“舒服”,如果一反常态,就会因蹊跷而心头犯堵。

    终于秦林找到了哪点让他不“舒服”:前两起案件,固然死者遍体鳞伤,但代表nvxìng特征,也是罪犯刻意“侮辱”或者说“占有”的牝mén处,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留下ròu胶冻;但这一次,ròu胶冻没有了,却被máo糙的树棍戳的稀烂,这种损伤也和前两次大相径庭。

    死者全身多处的伤害掩盖了这点,之前做出犯罪升级的推断也使秦林对此没有足够的重视。但现在想想又觉得大不对劲儿。

    受害nvxìng的sī处对罪犯而言一定有着特定的心理意义,这头禽兽前两次作案就有明显体现,心态属于男xìng犯罪的“占有”或者nvxìng犯罪的“侮辱贬低”,而这一次,表现得更接近于纯粹的“破坏”。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可能伴随犯罪手段升级,但不大会在特定的心理学标志上发生转移,像秦林捉住过的那个用到割喉的连环杀人犯,因为“只有攻击颈部才能彻底致命”的潜意识烙印,即使没有携带刀具也要勒颈杀人,绝不肯改用钉锤敲头、投毒、防火或者别的手段。

    “难道是新手作案,心理特征点发生转移?”秦林挠着头皮暂时把这事放下,还得处理其他的事情。

    因为发现尸体时尸体还很温和,秦林又检查了尸体问题、尸僵尸斑等现象,把死亡时间确定为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现在是亥时正,那么她就是戌正到亥时初这段时间遇害的。这也和几名丫环的说法相wěn合。

    杜xiǎo姐不像殷xiǎo姐那么内向,有什么情绪往往都藏不住,今天下午到后花园玩耍之后,她就显得特别兴奋,先在书房里头待了会儿,等晚饭之后就又回到了书房,还吩咐丫鬟们不要打扰。

    知道亥时过了一点,几名丫环捧着莲子汤,在书房外面叫人没人应,这才慌了神,打开mén一看已经空无一人,连忙到处寻找,很快就是院墙偏角处、靠近偏mén的地方发现了杜xiǎo姐的尸体。

    这出偏mén正和书房后mén想通,钥匙掌管在以为老嬷嬷手中,但今天下午的时候,杜xiǎo姐以今天早晨要外出赴诗会为由,把钥匙要来自行保管了。也就是说和殷xiǎo姐一样,她是自己走出去遇害的!

    “妈的,那罪犯难道有míhún汤?”牛大力忍不住骂了一句。

    听到这里,陆远志、韩飞廉和徐辛夷则同时叫起来:“书房里,说不定会留下线索。”那是当然,秦林立刻率人到书房里面检查。

    比起殷xiǎo姐的闺房,杜xiǎo姐的书房要俏皮可爱的多,处处都留下了少nv生活的印记,秦林等人却顾不得唏嘘感慨,立刻投入紧张细致的搜查工作。

    负责书桌的陆远志发现大端砚和桌面之间的缝隙比较大,立刻将砚台挪开,lù出地下叠着的方胜:“找到了,找到了!”众人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次线索来的如此轻而易举。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方胜打开之后,所有人的脸sè都变得异常古怪。

    白纸黑字,娟秀的字迹写得清清楚楚:“父母亲大人,孩儿去捉害死殷姐姐的恶人啦,不用担心,有徐姐姐带的很多兵马呢!”

荆湖卷 213章 误导

    “和我去抓凶手?”徐辛夷指着自己鼻尖,圆睁杏核眼,嘴巴张得老大:“我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啊!”,捕快们的眼神却不大对头了,隐隐含着戒备,人人心头都在琢磨:难道被秦林不幸而言中,凶手真的是位nv子?

    “喂、喂”,徐辛夷发觉捕快们神情不对,急得叫起来:“你们不会怀疑本xiǎo姐吧?”,陆远志和韩飞廉对视一眼,胖子摇摇ròu滚滚的大脑袋:“不像,怎么看都不像嘛。”

    这次陆胖子终于没犯错。

    秦林笑着摇摇头,他发现徐大xiǎo姐吃瘪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想了想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徐大xiǎo姐这种胸无城府的姑娘,应该不会是凶手,我想只要查查作案时间,就能洗清嫌疑了。”

    “对呀,今天初七唱年戏,整个晚上本xiǎo姐都在家里看戏呢!”,徐辛夷喜形于sè,刚才是一时情急,秦林一提醒她就立刻说出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正月初七是魏国公府办年戏的日子,南京子品以上武官携家眷道贺看戏,各家至少有上百nv眷看见徐辛夷始终陪着母亲,坐在后堂戏台子底下,她是得知杜xiǎo姐出事才率众nv兵急匆匆赶来的。

    既然如此,案情就和徐辛夷没有什么关系了,众人沉默下来,各自思考案情。

    徐辛夷冲着董超那捕快撇撇嘴,哼,怀疑我,本xiǎo姐是那种人吗?就听见后面侍剑正嘻嘻的笑,回过头看了看:“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侍剑捂着嘴偷乐,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刚才秦将军说xiǎo姐胸无城府……”,徐大xiǎo姐这才回过味来,把秦林狠狠一瞪:这家伙,是说本xiǎo姐心地善良呢,还是……

    出去追捕凶手的应天府总捕头白浩和他手下捕快们”垂头丧气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和秦林jiāo换了掌握的案情,并没有突破xìng的进展。

    为什么白浩能在案发之后很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呢?原来从殷xiǎo姐遇害案开始,他就特别注意到参加过燕子矶诗会的千金xiǎo姐们。

    第一起案件在雨huā台遇害的段萍,是个丫环,经常外出采买东西”接触过的人比较复杂,要查清相对困难:而殷xiǎo姐的jiāo往圈子则相对固定,几乎就是燕子矶诗会的这群公子xiǎo姐,那么在确定熟人作案的前提下,很有可能罪犯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罪犯有没有可能继续挑选熟人下手呢?白浩便派遣手下捕快重点监视当日与会的公子xiǎo姐。

    “可惜!”白浩懊丧的抓着头发,“与会的男男nvnv上百”多是南京各家达官显贵的子nv,咱应天府的捕快就不够用了”一家派一个都够呛,派来监视杜侍郎府的弟兄守在他家前mén外头茶摊上,没想到杜xiǎo姐是从偏mén出去被害!”

    遗憾的是,杜家几面前和大路相通,杜xiǎo姐出去的侧mén外面是相当偏僻的xiǎo街,天sè已晚,百姓待在家中,并没有人目击到和案情有关的线索。

    秦林点点头,肯定了白浩的想法:,“不仅是熟人作案,而且可以确定就在燕子矶诗会的与会者当中”否则杜xiǎo姐留给父母的字条无法解释。”

    字条被叠成方胜压在砚台底下”上面的原文是“父母亲大人,孩儿去捉害死殷姐姐的恶人啦,不用担心,有徐姐姐带的很多兵马呢”这说明什么呢?

    首先徐辛夷有充分证据证明与案件无关,那么就一定有字条上没有提到的第三者欺骗杜xiǎo姐”告诉她“凶手已经被查出,徐辛夷约你我同去捉拿”,之类的话;

    其次,杜xiǎo姐固然幼稚天真容易受骗,但前两次jiān杀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没有充分的信任她绝不可能独自外出,于走进一步确定作案者能够以某种方式取信于杜xiǎo姐,使她毫不怀疑;

    最后,杜xiǎo姐把字条留给父母的方式体现出了她当时的心态,也间接证明了前两点没有直接告诉父母,应该是为了避免杜侍郎阻止她外出,同时离开前以旁人一找就能轻易发现的方式在砚台底下留字条,则是不愿离开之后父母为她担心。

    可见杜xiǎo姐外出之前,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危险,揣摩她留字条时的心态,更像是担心回来晚了被父母责怪的xiǎonv生,心情是〖兴〗奋、放松、坦然的。

    单身nv子于夜晚外出,谁能让她有这种心态?必是熟人,并且是能够充分得到她信任的熟人!

    “难道是常胤绪?”,陆胖子凑到秦林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出怀疑:“雨huā台的时候他在现场,虽然查清没有作案时间,仍有些可疑,对了,他可以头天晚上作案,第二天早晨再来查看段萍是不是真被冻死了……接着遇害的殷xiǎo姐、杜xiǎo姐都和他认识。”

    秦林摸了摸下巴,不敢芶同。

    一般说来是感情和生活遭遇重大挫折,怀有仇恨人类、敌视社会心态的人,才会成为连环杀人犯。

    常胤绪样子的确看着像个土匪,因为粗鄙不文也径常被公子xiǎo姐们取笑,可这个粗线条的家伙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哦,和徐大xiǎo姐相比都在伯仲之间,不大会有连环杀人犯的心态吧!

    更何况他和苦恋两年的高xiǎo姐已有了突破xìng进展,差不多快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

    秦林想着这些,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首先动机上缺乏理由,然后,这家伙成天往青楼里钻,如果真有那方面的问题,不可能没有风声。”

    前面秦林已经推理罪犯或者天阉或者太监或者干脆是个nv子,总之不会有完整的男xìng能力这今年代没有BUa检测破案的说法,凶犯如果有真正占有nvxìng的能力,就绝对不会拿ròu冻来替代,简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陆远志被说服了,也点点头:“这么说来,凶犯应该符合燕子矶诗会参与者和不常去青楼这两个条件。”

    秦林迟疑着点了点头,按照目前的分析,这个思路是**不离十的。!~!

荆湖卷 214章 官场众生相

    正在想着破案的线索,南京守备掌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邦瑞,钦差正使南京刑部侍郎刘一儒、应天府尹王世贞、南京镇守友监郭升、都察院副都御史耿定向为首的众位官员接连赶来。中官副使黄公公、东厂司房霍重楼、锦衣卫千户雷公腾也来了,当然就只能排在最后面。

    杜侍郎是致仕的正三品朝廷大员,他家里发生如此变故,南京城中对此事负有责任的各处衙门官员、交往的达官显贵必定上门慰问。

    徐邦瑞看见女儿也在这里。朝她一瞪眼。徐辛夷吐吐舌头,朝秦林抱歉的笑笑,一溜烟的跑到父亲身后站着。

    王世贞满脸晦气,朝秦林无奈的苦笑:在全城各衙门严加戒备的情况下,杜侍郎的闺女仍然遇害,影响之恶劣又不同于前两次,恐怕刘一儒不会善罢甘休。

    看到秦林的神色依然镇定,王世贞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杜侍郎红着眼睛,强忍悲痛出来迎接众位同僚,他虽然致仕,这些官员多曾与他同朝为官,当然众人尽皆好言好语的安慰。

    杜小姐是杜侍郎最小一个女儿,今年才十四岁,老两口爱若珍宝,众官不安慰倒好,一安慰杜侍郎被触及伤心之处,当即捶胸顿足的大哭。

    刘一儒表面上陪着杜侍郎颇才悲戚之色。其实暗地里自鸣得意。趁着他大哭。便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了地上”咆哮道:,“南京城里头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应天府,加起来多少高手?竟连杜老先生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真正是玩忽职守,没有丝毫勤勉之心!”,副都御史耿定向使个眼色。五城兵马司的几个指挥急忙从后面跳出来,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告罪:,“小的对不起圣上恩典、长官栽培,小的们无能”请各位大人责罚……”

    五城兵马司归巡城御史管,巡城御史又是都察院的下属,都御史王本固被打而不敢申诉,自然也不敢把原因告诉别人,耿定向不知内情,仍旧不服气”处处都想着打压秦林。

    刘一儒口中斥责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三家衙门,现在五城兵马司的已经出来领罚了。另外两家怎么说?

    雷公腾尴尬得无以复加,前两次案件他可以装病推给秦林,这次连杜侍郎的女儿都遇害了,如果不能尽快破案。估计他这个千户就算当到头了。

    王世贞更是把老脸涨得通红,刘一儒所为无异于当面打他的脸。本来刑部侍郎和应天府尹都是正三品大员,现在刘一儒摆明了要他出来认错。未免欺人太甚,可要是不说几句坍台的话吧,众位官员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身上,这感觉真是有如芒刺在背。

    刘一儒和耿定向不怀好意的盯着秦林,毫无疑问两个老家伙最恨的还不是王世贞和雷公腾,而是秦林这位屡次和他们作对的锦衣卫副千户。

    黄公公本想替秦林打打圆场,可以前曾经做过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南京镇守太监都在这里,他这个宫中不大得势的太监就只好紧紧闭上嘴巴。

    霍重楼的级别更加差得远。干着急也说不上话。

    雷公腾本能的想把责任推到秦林身上。倒也不是有心相害,而是绝大多数官吏处在他位置上的必然选择。

    正准备说自己已经告病,案件是由秦林负责的,却见魏国公身后的徐辛夷正满怀担忧的瞧着秦林”他心里头咯噔一下:罢罢罢,就算逃过眼前这一难”也躲不过将来徐大小姐那一劫,与其推卸责任得罪魏国公,不如把责任揽过来,横竖丢了千户不做。倒免得两头受气。

    这就是上头没人的悲哀啊!雷公腾做到锦衣千户,底下人看起来也算南京城里威风凛凛的一号人物,现在却不得不违心的站出来承担责任,他的心里不无悲凉。

    ,“刘老先生,卑职……”

    雷公腾话还没说完,眼前一huā,秦林已站在了前面。

    刘一儒看见秦林挺身而出。和耿定白对视一眼两人都面露喜色。准备借题发挥一番,最好以渎职懈怠的罪名把秦林革职查办。

    没想到秦林并没有开口认错,而是面向南京的众位达官显贵侃侃而谈:,“各位大人,愚以为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破获此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问题应该将来再谈。刘侍郎、耿都堂,目前案情未明、元凶未获,就急着追究责任,何以如此迫不及待?如果咱们耽误了查办连环杀人案,岂不无意中做了罪犯的帮凶?”,秦林几句话把话题引到了案情上,确实目前对于各位官员来说破案才是第一要务。听了他这番话人人都有几分赞成,觉得刘一儒不急着问案而忙着追究责任,有些本末倒置。

    王世贞更是嘿嘿冷笑,官场倾轧见得多了,像刘一儒这么吃相难看的也少。怪不得这老儿从京师贬到南京。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刘一儒摇头晃脑的道:,“先确定责任,罢黜玩忽职守的官员,厘清办案方针,然后破案才能事半功倍。,。

    丫的真心要一棒子把我敲死啊!秦林心头登时怒火大盛,面上却故作愧疚之色,拱手道:……下官不才,忝为锦衣卫副千户协办此案,至今不能定案,好生惭愧。按刘侍郎说法下宴这就自请草职待参,还望刘侍郎选拔贤能,尽快侦破此案。以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还南京百姓一个平安!”。

    秦林说完,就自己把无翅乌纱摘下来捧在手里,装出副气愤难平立马要辞职不干的神情。

    刘一儒和耿定向极为得意。目光在众官吏中寻找,看谁能接替秦林担纲侦破工作。

    ,“下官老了,身子骨也不大行……”。雷公腾低着头,心道老子才不淌这浑水呢,且不说没有秦林那神乎其神的破案本领,就算勉强破了案,也得被徐大小姐活活玩死。在魏国公面前锦衣千户算个球啊?

    刘一儒又把目标锁定了应天府总捕头白浩,故意大声道:“本案破获之后,本官一定奏明朝廷。对有功之人厚加封赏!”,白浩撇撇嘴,不以为然、除了自认侦破本领远不及秦林,官场形势也是原因之一”要是他敢接下刘一儒的茬”顶头上司王世贞不把他这总捕给生吞活录了”话说现在王世贞的脸色就已经黑得可怕。

    刘一儒哼了声,神色颇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没有绝望,因为耿定向已经用目光鼓励那些个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了。

    可两个老家伙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吹得天huā乱坠的御史老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讪笑着往后缩。而五城兵马司那几个指挥,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们才疏学浅,还请老先生另选贤能……

    开玩笑,别的案子说不定还有人肯站出来碰碰运气,但这起案子案情之复杂诡异,凶犯之狡猾残忍,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将其侦破的。现在挺身而出固然风光,破不了案又该是什么下场?

    死了个致仕侍郎的女儿。已有锦衣卫副千户要草职待参”如果下一起案子连现任尚书的千金也倒了霉,这些个区区正六品的指挥军官岂不是要直接下北镇抚司诏狱问罪?

    上司固然要讨好,但明摆着倒霉的事情。这些官场上混得溜熟的家伙。是万万不肯去做的。

    秦林仍然捧着无翅乌纱,嘴角已带上了揶揄的冷笑。你刘一儒不是要老子草职待参吗?老子给你机会,不过。看你能找谁来办这起重案?

    刘一儒和耿定向面面相觑。他俩只想到借机整治秦林,却没想到之后由谁来接办案件,被秦林玩了手欲擒故纵。竟然立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小子,倒是很有点手腕啊,敢在许多一二品朝廷大员面前玩这么一出!”,徐邦瑞连连点头,话里对秦林颇为数赏。

    ,“那爹爹还不帮他说话?”,徐辛夷摇着爹爹的胳膊,低声撤娇道:,“你就看着他被别人欺负,连女儿都看不下去啦……

    徐邦瑞只是笑而不答。

    南京城的各位显贵免不得议论起来,镇守太监郭升奇道:,“咱家听宫里头来人说,这秦小哥儿在荆王府办的案子挺漂亮,冯公公也曾赞他,怎么到刘侍郎嘴里……”,黄公公赶紧接上去:,“小的亲耳听慈圣太后说,秦某人在荆王府的案子里头办事明白,叫荆王父子和好,全了天家的体面。”。

    另有几个官员子女在燕子矶诗会上被秦林所救,见郭升和黄公公话里才意帮着秦林,也站出来替他说好话。

    刘一儒、耿定向两个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嘻嘻、哈哈,有人笑了起来。

    是什么人在众位达官显贵面前发笑?

    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南京守备掌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邦瑞,只见现场爵位最高、职权最大的官员,正歪着脖子扭来扭去,像是身上长了跳蚤。

    旁人不知道,刚才徐辛夷催着爹爹站出来帮秦林说话,徐邦瑞迟迟没有动静。徐大小姐撅着嘴儿不乐意了,正用手指头挠徐邦瑞的痒痒呢!

    干咳两声,魏国公面色肃然““嗯、破案的事情嘛,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临阵换将乃用兵大忌,现在凶案未破,就追究责任而撤换主办官员,我觉得是不大妥当的……

    刘一儒、耿定向是流官。官职虽大,迟早要告老还乡而且看样子那一天也不会太久了;徐邦瑞这个南京守备、魏国公、掌中军都督府却是世袭罔替的,一直做到死为止,将来还有儿子孙子继续接班。南京城里头许多达官显贵,永远属他家最大。

    应该怎么站队。那是白痴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时间众官员都说秦林少年英杰,虽然暂时没能破案,但一定不会辜负朝廷信任,必能擒获真凶。

    刘一儒和耿定向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啦好啦,一些不着边际的风言风语。年轻人不要计较,继续戮力王事、公忠体国才是正道!”。徐邦瑞笑着走上去,亲手从秦林手里接过无翅乌纱,替他戴在头上。

    耶一徐辛夷朝秦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荆湖卷 215章 金瓶梅的启发

    秦林甫一辞职,南京各衙mén大xiǎo官吏竟无人可以接替“再加上魏国公徐邦瑞的举动,众位安员终于明白了这个不显山不lù水区区从五品的锦衣卫千户。实是侦破连环杀人案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刘一儒和耿定向自知回天无力,摔着袖子带着巡城御史和刑部官吏自行离开。

    耿定向神sè惴惴,同党王本固被秦林痛打却不敢上本申诉,叫他心头很是忧虑,这次堂堂副都御史、朝廷正三品大员又被秦林这xiǎoxiǎo副千户占了上风,他不免有点灰心丧气。

    ,“耿兄不必气沮,刘某量秦林xiǎo儿何德何能,敢与朝廷大臣相抗?不过是仗着点破案的xiǎo聪明xiǎo伎俩,唬得众位同僚离不开他罢了!”。刘一儒劝慰着老朋友,停了停。又冷声道:,“刘某料定此案是白莲教妖匪所为。刑部六扇mén差役和贵衙mén的巡城御史都顺着这条路子往下查,哼哼。到时候咱们先破了案,叫王世贞、秦林一干人好看!”,对!耿定向牙关一咬““到那时,不但要参奏王世贞和秦林玩忽职守,还要告他姑息养jiān,宽纵白莲教妖匪~话说他办白莲教扬州造反的案子,漕帮十万帮众里面抓出来杀头的妖匪可不多啊,谁知道这里头才没有贼喊捉贼的情弊?”。

    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力,要是这次秦林不能尽快抓获凶犯,耿定向和刘一儒就会用雪片般的奏章把他压死。

    对视一眼,两个老家伙jiān笑起来。

    刘一儒、耿定向离开之后。镇守太监、大理寺卿和其他官员也纷纷告辞”他们只是来对杜shì郎尽同僚慰问的义务,对案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

    徐邦瑞也朝正在偷笑的nv儿一吹胡子:“怎么,还不随为父回府?疯丫头,三更半夜还在外头跑,将来看谁娶你进mén!”。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魏国公的脸上似笑非笑,有意无意的瞟了眼秦林,只可惜秦林正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案情,叫徐邦瑞俏眉眼做给瞎子看了。

    徐辛夷嘟着嘴,轻摇父亲的胳膊,有些赌气的说:,“唉呀爹爹真讨厌。就这么急着赶nv儿出mén?nv儿谁也不嫁一辈子陪着您老人家,行不行?,。

    这傻丫头!徐邦瑞笑着摇了摇头,想把nv儿带回去。

    可徐辛夷非得留下来协助办案,说是要擒获真凶替惨死的殷xiǎo姐和杜xiǎo姐报仇。

    换了别的儒mén文官自然决不允许未出阁的闺nv三更半夜还在外面,“胡闹……,但徐邦瑞年纪再大也不脱少年时的纨绔心xìng只是笑着命新提拔的副千户**神枪马四平留下来保护xiǎo姐,又让周进忠、吴广孝、郑思仁、王守义四名指挥使率京卫jīng兵协助应天府和锦衣卫办案。

    五名武官当即单膝跪地齐声领喏,徐邦瑞虎着脸,手笼在袖子里头指了指徐辛夷,想了想,又指了指秦林,众武官自是心领袖会一所谓协助办案,其实是保护大xiǎo姐和秦林,嗯”或者说秦姑爷?

    冲着nv儿挤眉nòng眼的笑直到徐辛夷mìsè的脸蛋羞得发红徐邦瑞才嬉皮笑脸的走了,看他那样子,哪儿像职任南京守备、执掌中军都督府、统帅四十九卫十八所十余万大军的国公爷?

    四名指挥使先朝徐辛夷拱拱手,又冲着秦林深深一鞠躬:“国公爷有命卑职及标下兵马悉听秦长官号令!……

    得。四个正三品武职京卫指挥使冲着从五品的锦衣卫副千户叫长官近几十年南京城内外。秦林也算蝎子拉屎一独一份啦。

    王世贞和白浩也道:,“应天府捕快差役。惟秦长官之命是从。

    黄公公与霍重楼对视一眼。笑容可掬:,“咱家从荆王府那案子开始就只听秦长官的,秦长官是慈圣太后娘娘和冯公公他老人家都赞过的少年英雄。咱家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黄公公都这么说了,雷某人难道还敢端什么架子?秦将军本来就是我们锦衣卫的好汉嘛!……雷公腾刚才本已硬着头皮出来,准备向刘一儒、耿定向承认玩忽职守的罪责,是秦林替他接了过去,心头实在感jī涕零。

    在场众官有宫里出来的太监、东厂的司房、应天府尹、京卫指挥使和南京锦衣卫。论起来几乎所有人的官职都比秦林高、权力比他大,现在却像众星捧月一般团团围绕,只等他发号施令。

    若是平日里秦林必定自谦一番,免得太过锋芒毕lù,但现在重案在前,正该当仁不让、舍我其谁。他先微笑着朝众官团团一揖,等抬起头的时候神sè就变得异常严肃,声音沉稳有力:,“黄公公、霍老哥,您二位是京师派下来的,对南京不熟,还是坐镇钦差行辕的好,免得刘shì郎情急之下钻了牛角尖,白白làng费力气……

    这两位闻言微笑,其实秦林是叫他俩去盯住刘一儒,免得老家伙背地里使坏吧。

    ,“白总捕头,请你立刻率应天府捕快调查当日参加燕子矶诗会的人员当中,哪家的马车在作案时间段曾经外出,以及有没有目击者发现曾在这附近出没!……

    秦林顿了顿,他目光清澈。思维极富条理:,“殷xiǎo姐、杜xiǎo姐遇害案中,两起案发现场都不是第一现场,凶手绝不可能在被害者居住的院子里面实施暴行,那么为了转移尸体、掩人耳目,就必须有马车之类的工具,本官料定由此入手可以打开局面……

    白浩万分钦佩的拱手应喏,秦林的推断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顶住刘一儒的压力,紧锣密鼓的开展调查工作。才是真正为了破案着想。

    ,“雷长官,……秦林朝雷公腾拱拱手,毕竟是顶头上司,他把态度放得尽量低些:,“你重病在身,本不该过于劳累,但现在案情重大。也少不得抱病坚持了,请你率本千户所弟兄展开高强度排查”到青楼妓院里头盘问曾参与燕子矶诗会的各家公子,谁在那方面有特殊的嗜好一只问燕子矶诗会的与会者。别的人不用管。”。

    雷公腾连连颌首,秦林推断出作案者的大致范畴对破案极有帮助,比起头一次大范围的调查,这一次缩xiǎo范围到燕子矶诗会的参与者。调查的详细程度也必然提高。

    ,“对了,作案者完全有可能是nvxìng”这条线也不能放过”秦林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后落在了徐辛夷身上:,“请徐xiǎo姐回忆,南京这些年轻大家闺秀、豪ménnv眷里面。有没有被丈夫冷落或者寡居的。遭遇过退婚之类重大打击的”xìng格特别偏执狭隘善妒的,把她们的名字和基本情况都给我列出来,想办法调查她们今晚的行踪!……

    徐辛夷欣然领喏,替殷xiǎo姐和杜xiǎo姐报仇雪恨,对正义感极强的她来说本就是分内之事。

    ,“周、吴、郑、王四位长官,请你们率jīng兵封锁南京各道城林伸手往下一切,厉声道:“务必使罪犯成为瓮中之鳖,困于南京城中,等我们内查外调有了结果”他就只能束手就擒!”。

    秦林一条条命令发下去。众位官员各各领命行事,案件侦破工作有条不紊的推进下去。

    其实大多数案件的侦破初期都不能确定嫌疑对象,像侦破xiǎo说里面傻乎乎留在现场妄图méng混过关的罪犯在现实中并不多,侦破者必须通过周密的、大范围的内查外调确定嫌疑范围”再筛选出重点嫌疑进一步调查,最后才从若干疑犯中揪出真凶。

    秦林现在的做法表面上看起来还没能揪出真凶”但嫌疑范围正在一步步缩xiǎo,他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布设了天罗地网。并且随着上千名捕快、衙役、锦衣校尉的努力。罗网正在逐渐收拢,留给罪犯的空间越来越xiǎo……

    南京城内对案件负才责任的各衙mén空前高效的运转起来,捕快、锦衣校尉们彻夜未眠,以过筛子的方式调查着案情,搜集着相关的蛛丝马迹。

    秦林和徐辛夷也整晚没睡。回到秦林宅院的书房,一起趴在极大的书桌上。徐辛夷把那些xìng情古怪的重点嫌疑对象的家用红点在南京地图上标注出来,秦林则在红点和三次案发现场之间划着各种可能的行车路线,为寻找目击者指明方向。

    一有了新的想法,秦林就命韩飞廉率众位弟兄出去查问。

    不知不觉东方已lù出了鱼肚白。

    ,“啊nn”,徐辛夷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仿佛呵欠也能传染,秦林也打了个呵欠。两人同时笑起来。

    虽然案件还没才水落石出。但紧锣密鼓的侦破工作正在推进”罗网一步步收紧,胜利的曙光就要来临。

    某种奇怪的想法,自从撞车那天开始就萦绕在秦林心头,挥之不去,但要仔细去想。灵感的xiǎojīng灵又嬉笑养跑得老远,看不见、mō不着……

    草草吃了点早餐,秦林又带着徐辛夷、陆远志等人去了应天府。燕子矶诗会的参与者里头,有部分纨绔公子和千金xiǎo姐对徐辛夷比较疏远,秦林又想到了几个新的线索,觉得还是仔细问问王士碟更加妥当。

    王世贞、王士棋父子在书房和他们见面。两边的人都看着对方发笑:秦林和徐辛夷黑着眼圈,王家父子也眼睛发肿,都是彻夜不眠啊!

    双方jiāo流了对案情的看法,一整晚没睡秦林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但灵感好像又特别强烈,处于某种难以言明的奇妙状态。

    他不经意的扫视着书房”忽然目光停在了扔在角落里面的、翻开几页的书本上,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从来都保持沉稳的声音竟破天荒的有些儿发飘:,“这、这是什么?……

    王世贞老脸一红,把那书稿捡起来,封面上题着金瓶梅三个字。他不好意思的道:,“是本官闲极无聊的游戏之作,实在不堪入目,叫秦长官见笑了。”。

荆湖卷 216章 竟然是它

    216章竟然是它身为文坛盟主,王世贞绝非浪得虚名,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是戏曲和小说也颇有成就,金瓶梅这部奇书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当然他身为朝官,这种思想不大健康的书不便直接署名,便以兰陵笑笑生为笔名。

    此时金瓶梅还没润色完毕,王世贞近来为连环杀人案焦头烂额,早已无暇批阅这本闲书,随手把它扔在书房角落里面,碰巧被秦林发现。

    王世贞被揭出写**的老底,不免老脸发红,心头暗思秦某人虽然本事大,到底年纪还轻,重案未破还有心思关心这本金瓶梅。

    秦林神情极其古怪,不由分说把书夺到了手中,叫众人好生诧异。

    王世贞父子对视一眼,王士骐笑着拱拱手:“此书尚未刊印,秦兄如果要看,小弟命人抄录一份送到府上便是,咱们现在似乎仍要以案情为重……”

    没想到秦林充耳不闻,把书稿翻得哗啦啦直响,似乎在找着什么。

    王家父子见状自是哭笑不得,实在没想到秦林对金瓶梅的兴趣如此之大,若是平日王世贞定拿他当个知己看待,现在嘛,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喂、喂!”徐辛夷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拉扯秦林。

    就在此时,秦林已经翻到了刚才他看见的那一页,登时两眼放绿光,直勾勾的盯着书稿。

    徐辛夷颇为好奇,紧挨着秦林去看,却见那一页并非文字而是绣像插图,上面画着的女子年轻漂亮、神态妖媚,全身上下只穿着件小小的肚兜,除此之外精光赤膊,躺在牙床之上,檀口微张做吁吁喘气状,眉眼之中春意盎然,双腿张开,一只手抚着胸乳,另一只手便拿着件尖尖长长的妙物,凑在那双腿间的隐密处。

    呀的一声叫,徐大小姐面红耳赤,伸手捂住眼睛,跺着脚嗔道:“秦林你讨厌死了!”

    王家父子也尴尬之极,实在没想到秦林如此惫懒。

    可谁也没想到,秦林竟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倒是堂而皇之的摊开书稿,进而手指着画面上女子所用之物,神情兴奋至极,朝王世贞问道:“这、这是……”

    “角先生啊,”王世贞莫名其妙,暗道秦林年轻识浅,连这个东西都不晓得。

    呼——秦林长出一口气,嘴角微微向上弯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两天办案总觉着漏掉了什么,竟是这个东西!”

    王家父子和徐辛夷喜出望外,又万分不解:听口气案情已有了眉目,不过,秦林是怎么从金瓶梅的一幅插图得知了真相?

    角先生,俗名男型,实乃女子所用的淫具,于***之际自得其乐,因最初其形类似兽角,又多用牛角之类材质雕刻而成,故称角先生。

    秦林问到这玩意,可角先生又和连环奸杀案有什么关系呢?

    心头已然明了一切,秦林指头点着绣像上女子所持的角先生,不紧不慢的问道:“王世兄,你与刘戡之等人并列金陵四公子,可知道这人是不是随身带着一只犀角?”

    嘶——王士骐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头皮一下子炸得酥酥麻麻,因为秦林的提问让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答案。

    “是、是的,他有一只通天花纹犀角,宝贝得很,总是随身带着,不肯给别人看,”王士骐回忆着近年来和刘戡之交往的情形,字斟句酌的道:“这么些年,小弟我也只偶然有几次看见他拿着把玩,问他借来看看,他一次都没答应,总是很快的收回怀里……呃,秦兄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头畜生!秦林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我是在撞车现场看见的,当时那玩意儿已经碎成了几块。”

    事实上困扰秦林好几天的疑惑,就是因为他在刘戡之撞车的现场看见了那只碰坏的通天花纹犀角。

    华丽珍贵的犀角可以是文人雅士的玩物,也可制作为贵妇密戏的淫具,秦林不知从哪儿模糊听说过角先生,潜意识中便觉得刘戡之带着这玩意儿有些不大对头。

    不过,角先生这种东西,至少是中上层妇女才会玩得起的,就算大明朝的普通老百姓都多有不知,秦林来到这个时代还不到一年,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到那方面去。

    秦林查看刘戡之撞车时的仓促一瞥,能够引发潜意识的注意,就是极其可怕而敏锐的侦探直觉了。

    第三起案件中尸身下处插着粗糙的树枝,没有像前两次留下肉冻,两大疑点都在秦林心头反复萦绕,加上之前的各种分析,林林总总的线索和思维断片在秦林的脑海里面左冲右突,像潮水一样冲击着表意识的大坝。

    直到在王世贞案头看见金瓶梅的绣像,潘金莲正用角先生自我安慰的场景,表意识的大坝出现了裂口,思维的潮水喷涌而出,秦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之前分析凶犯使用肉冻代替j液出于心理学上特殊的移情,是用这种类似的东西代替真正的j液,使其陶醉于“占有”女性的自我欺骗中,那么,在性具本身上他为什么不能具有同样的移情心态?如果让罪犯来选择的话,还有什么东西比粗壮而坚硬有力,又天生和女性**相关联的角先生更适合呢?

    第三起案件与前两次的不同之处,至此迎刃而解:刘戡之在不能人道的前提下,因扭曲的移情心态把犀角当作了自己男性象征的替代品,在前两次作案时,他用犀角***了受害者,并涂抹肉胶冻模拟j液,以满足其变态的快感。

    因为马车出事,通天花纹犀角被摔坏,刘戡之的心理受到极大的刺激,潜意识中男体的替代品遭到破坏,毫无疑问,这次打击对他来说几乎和首次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同样痛苦。

    早已不能人道,寻得的替代品、并且帮助他从心理上成功“占有”两名(或许不只,不排除还有自家丫环之类,只是没有被他杀害)女性的犀角又被破坏,刘戡之一定万分沮丧,潜意识中已对恢复男性能力产生了绝望。

    所以他第三次作案时的心态,就从占有变成了破坏,秦林看到的尸身下处的累累伤痕便是此种暴虐心态的遗迹。

    同时他失去了作案工具,改用了随手折断的树棍,也是潜意识中不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占有”女性,只好以破坏来发泄心头的愤懑。

    那么这时候再使用肉胶冻就完全没有了意义——连象征男性器具的犀角都已经损坏,再留下代表j液的肉冻岂不滑稽可笑?越是偏执狂型的连环杀人犯,越讲究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逻辑”,刘戡之自然不例外。

    秦林将这些推断讲了出来,虽然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之前刘戡之就是燕子矶诗会参与人员,各方面条件符合事先划定的嫌疑圈子,现在又在犀角-角先生-犀角损坏-第三起案件作案手段发生改变这些要素之间形成了逻辑链条,可以说已把嫌疑牢牢的锁定了刘戡之!

    “不对呀,”陆远志搓着肉乎乎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第二起案件受害的殷小姐,不是说还曾在诗会指责刘戡之的诗词空洞无物吗?”

    徐辛夷第一个跳了起来:“胖子笨蛋啊!难道要女孩子直说喜欢谁吗?当时我们没想过来,现在想想,明明就是殷小姐想吸引刘戡之的注意嘛!”

    秦林点点头:“是的,有时候女孩子越是说讨厌谁,其实越是喜欢谁。身份比较边缘化的殷小姐,性格又内向敏感,定是以此来吸引刘戡之的注意吧。”

    徐辛夷听着心头却在打鼓:什么越是说讨厌谁,其实越是喜欢谁,秦林这家伙别是话里有话吧?怎么听着像在说本小姐呢?

    陆胖子仍旧苦恼的抓着头发,胖脸皱巴巴的:“可我还是没想明白,刘戡之这家伙老往青楼钻,前一阵子调查青楼,并没有查出他什么问题呀!话说他要是天阉,干嘛整天往女人堆里钻……”

    王士骐想说什么,秦林摆了摆手。

    天阉就不能逛青楼?太监还***呢,宫里头太监还和宫女结“对食”呢,宫外还有大太监娶了三妻四妾呢!

    至于为什么没发现嘛,秦林提醒道:“还记得咱们在醉凤楼第一次看见刘戡之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

    陆胖子眼睛一下子变得贼亮贼亮的:“他、他说只是来谈论诗文!”

    问题就出在这儿!

    秦林派人过筛子似的调查青楼,搜集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嫖客信息,尤其注意参与金陵诗会的公子哥儿。

    殊不知,刘戡之确实像他标榜的那样,真到青楼是去和名妓们谈论诗文的,并没有留下过夜,当然别人不会知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从而逃脱了前一段时间的拉网调查。

    “走,咱们去刘家”,秦林阴笑着,呲了呲牙:“调查刘大公子的马车,以及他的身体情况,我想会有别人意想不到的收获,嘿嘿~~”

    王士骐皱了皱眉:“他应该没在家里吧,今天一大早就要赴诗会呢,小弟是愁着案子、加上看不得他那副嘴脸才没去的……”

    什么,今天就是诗会的日子?秦林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对新诗会完全不关心,经王士骐提醒才想起来确实就是今天。

    张紫萱有危险!秦林转身就走。!~!

荆湖卷 217章 鱼死网破?

    位于南京城北面、大平mén外的玄武湖,乃是南京着名的盛景。

    湖中种着许多莲藕,若赶上夏秋两季”水面一片碧绿,粉红sè荷huā掩映其中,景sè十分mí人:而此时隆冬荷叶早已枯萎,草木萧索,北风从长江吹来,又是一番凄劲雄浑的景象,叫人联想到当年宋孝武帝在此大阅水军,桅樯林立,旌旗蔽日的景象,耳边仿佛也响起了元末群雄割据时,朱元璋与陈友谅在南京城外水陆大战的鼓号。

    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翦灭群雄、北逐蒙元,终于一统中华。便在玄武湖心的xiǎo岛,“中洲……上建立黄册库,作为明朝政fǔ伫藏全国户口赋役总册的库房禁地,不允许一般人随便进入““瀛洲咫尺与去齐,岛屿凌空望yùmí。为伫版图人罕到,只余楼阁夕阳低……,从此玄武湖便游人绝迹。

    不过对于前来赴诗会的公子xiǎo姐来说”玄武湖是完全开放的”驻守此地的那支规模极xiǎo的象征xìng水军不但没有阻拦,还向他们提供了游湖的船只,甚至谄媚的表示可以派兵保护~这个煞风景的建议被刘戡之一口回绝了,才子佳人们yín诗作对,一群丘八待在旁边成什么样子?

    本有好几个才子提前做了纪念殷xiǎo姐的诗尖,预备到诗会显一显才华。可让他们尴尬的是昨天晚上又有杜xiǎo姐遇害,倒叫几个才情不足的半壶水暗叫倒霉,要他们现场作诗、没有幕宾相帮,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于胜棋楼举办的诗会,气氛比预想中更加沉重。

    本来殷xiǎo姐在南京纨绔子弟的圈子里就只能算是边缘化的人物。听说她的死讯,厚道的望空默祝早登极乐,爱出风头的准备借祭奠诗文露露脸。也有尖酸刻溥的人冷笑两声”含义不明的扔下句,“商贾之nv,家风不谨。也难怪……”。

    可杜xiǎo姐就完全不同了,作为致仕侍郎的千金,身份地位要高得多,她的死亡让少爷xiǎo姐们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纨绔子弟们第一次发现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自己的生命并不比卑微的百姓更顽强。

    和内向沉默、故作清高的殷xiǎo姐相反。天真幼稚的杜xiǎo姐xìng格外向开朗,很有几今年轻的公子对她有着好感,此时坐在席上也暗自垂泪,导致诗会的气氛空前压抑。

    每人胡诌了几句便草草结束例行的yín诗作对。公子xiǎo姐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对着玄武湖开阔的湖面和爽朗的冬日景sè长吁一口浊气。派遣心头的郁闷之情。

    偌大的玄武湖没有任何游人,百来位公子xiǎo姐和他们的仆人一散开,就像几粒胡椒撒进了池塘。没有一点儿喧闹,仍旧幽静如故。

    一座位于洼地背yīn面的草亭,乃是北风吹不到的地方,距离举办诗会的胜棋楼已相当远,人迹罕至。

    亭子早已衰败不堪,柱子因油漆掉落而sè彩斑驳,顶上铺的茅草也被风吹走了不少”剩下的勉强用石块压着。亭内正中间的桌子已有好几道裂玟,与桌面上摆着两只碧yù镶金酒杯极不相称。

    亭内两道身影凭栏观湖,左边长身yù立的便是刘戡之,而右边的张紫萱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神情颇有些冷淡。

    ,“刘公子。本xiǎo姐已陪你到了这里”此间并无六耳,所言唯有天知地知。有什么话还请你明言,……张紫萱顿了顿,口气已带着几分严厉:,“须知男nv授受不亲,你我久留此地,未免于礼不合……

    刚才刘戡之声称代表父亲刘一儒,有关于朝堂政局的大事要和张紫萱单独谈,请她代为转告首辅张居正。于是两人屏退左右,来到了这僻静之处。

    张紫萱本没把刘戡之这废物当回事,但对方不找她的两位兄长,却只和她谈,也引起了几分疑心:这家伙,究竟打的计么主意?

    刘戡之俊美的脸上带着几许yīn鸷,眼底隐隐藏着一抹疯狂,这条禽兽正在咬牙切齿,痛恨着秦林和张家兄妹,甚至连张居正也一块恨上了。

    昨夜锦衣卫、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全城大索,只差一点儿刘戡之就落入了法网,只是借着马车的迅速和刑部侍郎公子的身份掩护才侥幸逃脱白浩的追捕。

    回到府中,他刚刚喘息着庆幸自己再一次在作案之后成功逃脱。再一次从头脑上戏耍、侮辱了那个号称日断阳夜审yīn的秦林,再一次让那些愚蠢、卑贱的nv人付出了代价,捕快和锦衣卫的到访又让他濒临崩溃。

    幸好,这些官吏并不是来逮捕他的,而是前来查问马车的行踪。结果反而被刚刚回府的刘一儒大骂一顿,咆哮着指责王世贞和秦林找不到真凶。居然连朝廷钦差正使、刑部侍郎家都怀疑起来,实在居心叵测。

    锦衣卫和捕快们被骂的狗血淋头,只好悻悻离开。

    刘戡之长出了口气。知道凭父亲的官威和人们的惯xìng思维又逃过一劫,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像前两次作案之后那样自鸣得意一因为他分明看见锦衣卫刚出现,提到马车去向时。作为帮凶、替他驾车的奴才进爵脑mén上直冒冷汗,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颤。

    秦林的确没有像传说中那样日断阳夜审yīn,没有算无遗策一下就把刘戡之从人堆里揪出来,可秦林内查外调、合理分析案情、逐条罗列嫌疑犯特征、缩xiǎo排查范围、圈定重点怀疑对象……刘戡之明显感觉到,秦林正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虽然缓慢却不可阻止的bī近!

    杀死进爵灭。?不不不。锦衣卫已经上mén调查马车的线索,再杀死他反而暴露目标。

    劝说父亲通过权力压制秦林,将他萃职查办?也不行,魏国公徐邦瑞站在他那边,该死!

    还能有什么办法?

    各种各样能够想出来的办法,都被刘戡之自己排除了,最后他近乎绝望的发现,根本无法阻拦秦林一步一步的bī近,秦林手中捏着的罗网已将他罩入网内,并且正在一尺一寸的收拢!

    鱼死网破,成为了刘戡之疯狂之下做出的最后选择。

    朝着张紫萱飞快的一瞥,刘戡之布满血丝的眼底闪着一抹yīn险狡诈和绝对的疯狂。

    很快压抑住纷luàn的心绪,刘戡之的笑容变得万分真诚““不瞒张xiǎo姐,家父已深悔昔日之事,去者不可谏,来着尚可追,今后愿为张相爷效犬马之劳……来来来,请xiǎo姐满饮此杯。过去有些事情,愚兄也极其后悔……”,说着,刘戡之就拿起了靠左边的那只酒杯。

    张紫萱轻摇莲步,风摆荷叶般走到桌前。伸出纤纤皓腕,白yù般柔嫩的手指轻轻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已是风华绝代:,“刘兄父子既有此意,想家父必定倒履相迎,不过本xiǎo姐自己嘛,对刘兄可是绝无成见的,刘兄倒不必后鼻什么……”

    所谓绝无成见。完全就是心里头根本就没你这个人的婉转说法。张紫萱的态度已很明确:谈政治合作可以,至于你我二人之间嘛,对不起,你哪位呀?

    刘戡之闻言心头妒火更盛。面上却不动声sè,扯着不咸不淡的祝酒词将金杯高高举起。

    张紫萱也将酒杯放到了唇边,冰冷的杯沿把柔嫩红润的唇瓣压出了一个令人心醉神mí的弧度。

    喝、快喝啊!刘戡之的心头有一个声音在狂叫。

    从张紫萱下手,已是他逃脱惩罚的唯一途径:身为相府千金的张紫萱如果被人下了míyào,“jiān辱”,。元辅少师张先生将会有何种举动?

    张居正有六个儿子,但只有一个nv儿,爱若掌上明珠,宠溺程度绝对令同僚们咂舌,不但允许她随两位兄长外出游学,甚至连慈圣皇太后赏赐的御用珍宝也给她把玩一换做其他任何朝臣,那都是要供起来焚香顶礼的呀。

    那么,听说nv儿的遭遇之后,张居正将会有什么反应?

    是的,他会暴跳如雷,他会想把那家伙碎尸万段,他有可能做出任何可怕的、淋漓尽致的报复。

    不过这是礼教盛行的明代万历年间,更大的可能是,张居正为了保护nv儿的名节、为了江陵相府的体面,来一个将错就错尤其是犯下罪行的人,本来就是他曾径中意的乘龙快婿。这榫可能xìng就更大了。

    不仅如此,在刘戡之心目中。完全有可能张紫萱在发现遭遇之后,自己就会隐忍下来,然后向父亲提出嫁给他。

    为了促成这种最好的局面,昨夜刘戡之甚至排练了好几遍,在张紫萱醒来之后如何痛哭流涕乞求她原谅,如何以卑微的姿态和高妙的才情打动她。

    只要过了这一关,成为元辅少师张居正的nv婿,以前犯下的罪行还算什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怀疑当朝首辅的nv婿?秦林再厉害,刘戡之也可以凭借张家的权势。挣脱他布设的法网。从此逍遥法外。

    关键就要看张紫萱端着的那杯酒了,刘戡之目不转睛的盯着,当张紫萱举起酒杯往上一掀的时候。他的笑容变得前所未有的yín邪。

    ,“不要喝!……

    秦林严厉的声音,惊得刘戡之浑身一哆嗦,他心惊胆战的抬起头,却见石径上穿着明黄sè飞鱼服的身影疾奔而来

荆湖卷 218章 人赃俱获

    218章人赃俱获

    自知已被秦林识破,刘戡之顿时吓得五内俱焚,这头禽兽在凌虐服下迷药不能反抗的弱女子时穷凶极恶,此时面临罪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即将受到正义惩罚的局面,却又吓得瑟瑟发抖。

    暴虐者最怯懦,他们总是试图用残暴来掩饰内心的卑怯,但最终总是徒劳无功。

    张紫萱放下了酒杯,看着疾奔而来的秦林,她深邃迷离的眸子里闪耀着喜色,檀口微张、杏脸含笑,神情与其说错愕,更像是欣喜。

    秦林历声叫道:“离开姓刘的,酒中有迷药!”

    张紫萱眉头一挑,不慌不忙的退开两步。

    刘戡之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赶紧端起酒杯就朝玄武湖里泼。

    晚了!手腕上传来剧痛,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已将他那双沾满罪恶的黑手牢牢捉住,刘戡之兀自挣扎,那双大手像钢浇铁铸似的纹丝不动。

    抬起头,映入刘戡之眼帘的是牛大力那满口的大黄牙,这大力金刚轻轻一发力,就捏得他手腕剧痛难忍。

    牛大力嘿嘿一笑,轻轻松松就从刘戡之手里拿过了酒杯。

    不——刘戡之眼睛血红,极力挣扎,可被牛大力鹰拿燕雀似的牢牢捉住,分毫也动弹不得。

    正在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们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从各条小路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

    四公子中的顾宪成摆出解元公的架子,指着秦林和牛大力斥责:“你、你们干什么?今天是金陵雅士才女的诗会,秦副千户一介武夫,也敢到这里来撒野!”

    “岂有此理!”高攀龙朝四周做了个揖,义正词严的道:“锦衣卫副千户竟然欺到刑部刘老先生头上,我等儒门士大夫颜面何存?国朝养士二百余年,不是叫这等粗鄙武夫欺凌的!”

    “呸、呸,放屁,放屁!”常胤绪冲了出来,高小姐想拉他也没拉住,这位小侯爷伸出又短又粗棒槌似的手指头,指指点点往顾、高两位的脸上戳:“两个贼厮鸟,说的什么屁话?秦兄弟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既然要捉姓刘的,定是这缩卵货有甚错处。”

    顾宪成、高攀龙被常胤绪喷了满脸唾沫星子,暗道被这呆霸王缠上真是晦气,不过两人也是乖觉之辈,此时已发觉刘戡之神色极其古怪,大冷天的额角直淌汗珠子,便也晓得事情绝非意气之争,定有别的内情,于是都不说话了。

    秦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顾宪成和高攀龙,把这两个绣花枕头盯得心头发毛,这才将飞鱼服一振袍袖,不慌不忙的道:“常小侯爷说的不错,本官正是前来缉拿刘犯戡之!”

    此言一出,众哗,之前以为秦林是和刘戡之意气之争,没想到秦林竟然是以锦衣卫副千户身份到此缉拿人犯,指明要捉拿刘戡之!

    顾宪成、高攀龙对视一眼,心头和众位朋友想的一样:莫不是刘一儒卷入什么钦案,有圣旨派锦衣卫来,要将他抄家问罪、株连妻儿,所以刘戡之也跟着倒霉?

    如果涉及到庙堂争端,可不是能够任意品评的,顾、高两位和其他公子小姐都噤声不言,唯恐给父兄惹来无谓的麻烦。

    怎么回事儿?急匆匆赶来的张敬修、张懋修兄弟俩,对妹妹问长问短,只不过张紫萱始终笑而不答。

    正在疑惑刘家到底为什么倒霉,一直站在秦林身后徐辛夷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去,抡起巴掌就朝刘戡之脸上扇:“你禽兽不如,卑鄙无耻!殷小姐、杜小姐和你有什么仇,要害她们?!本小姐要替天行道……”

    越说越怒,徐辛夷干脆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秦林见势不妙赶紧从背后拦腰抱住她。

    说来也怪,往日徐大小姐如此暴怒,就算八匹马也不见得能拉回来,今天秦林这么一抱,徐辛夷便觉浑身发软,蜜色的脸蛋上微微发红,一声不吭的退了回去。

    常胤绪看得佩服无比,朝秦林一竖大拇指,又回头无奈的看了看高小姐,不禁黯然神伤:徐大小姐只怕比一百个高小姐还凶,偏偏在秦林面前服服帖帖,俺常小侯爷如此英雄了得,咋就对这位温温柔柔的高小姐怕得厉害呢?

    徐辛夷是中山王徐达之后,将门虎女,这几下巴掌可不轻,打得刘戡之鼻青脸肿,撞车的旧伤又被打破,往日颇为俊美的小白脸左边一块红的,右边一片青的,倒好像唱戏的大花脸。

    公子小姐们听得徐辛夷叱骂之句,越发惊得目瞪口呆,轰的一声议论起来:听口气,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件竟是这位风流儒雅的才子做出来的?怎么可能啊?

    知道不是朝堂政争,刘一儒还没倒台,高、顾两位又部分恢复了信心,顾宪成拱手道:“秦、秦长官,别是搞错了吧?刘贤弟家学渊源,文采风流,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秦林鄙夷的看了看满脸颓丧的刘戡之,朝张紫萱拱手道:“这杯酒可是刘犯戡之催张小姐饮下的?如果所料不错,这酒中就有迷药!”

    话音未落,陆胖子满头大汗的牵了条狗来,最近几天秦林做现场实验不知道有好多狗倒霉,归根结底都是刘戡之作孽啊……

    众目睽睽之下,胖子把那杯酒给狗灌下了,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它身上,因为它的反应,将会决定刘戡之到底有罪还是无辜。

    “一、二,”胖子极有自信的掐着时间,不过那条狗并没有晕倒的迹象,依旧活蹦乱跳的,可怜的胖子只好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继续数:“五十六、五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秦林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直到胖子那张欢快的小圆脸都拉成苦瓜了,他才豁然开朗的笑起来,目光在嘴角含笑的张紫萱和桌上剩的那杯酒之间来回打量。

    “呃~胖子,我想恐怕弄错了,”秦林坏笑着朝张紫萱挤了挤眼睛,摸着下巴道:“看样子,咱们聪明的张小姐已经提前做了防范。”

    胖子这才从上百道诧异的眼神中解脱出来,略一思忖,小眼睛变得贼亮:“秦哥你是说?”

    作为潜在的受害者,张紫萱始终没有太过吃惊,不声不响的站在一边,仅仅是秦林叫破刘戡之是连环杀人罪犯的时候显得极为诧异。

    江陵相府的千金,深得乃父真传,岂是等闲之辈?察言观色,当刘戡之带她到这偏僻的草亭子来的时候便起了疑心,暗中调换了各自的酒杯。

    这个女人不寻常!

    “秦兄果然神断,小妹的确和刘公子换过酒杯呢。”张紫萱巧笑嫣然。

    秦林想想也觉好笑,他对付高豺羽用的办法,张紫萱也来了这一招,倒好像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

    或者说,腹黑男和腹黑女,天生一对?

    当然,张紫萱只是察觉刘戡之对她不怀好意,多半存着生米煮成熟饭借此逼亲的意思,却没想到这表面上风流儒雅的公子哥儿竟然是连环杀人犯,所以从秦林、徐辛夷口中得知真相时,她也极为惊诧。

    很快,第二杯酒灌进了狗嘴,这一次陆胖子没有丢脸,他数到三的时候,那条可怜的狗非常配合的栽倒在地,不出所料的引发了公子小姐们的一阵惊呼。

    所有的人都确信刘戡之是真凶了,虽然以目前展示的证据来说,客观上仍然存在张紫萱与秦林联手陷害他的可能性,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相府千金亲口承认的证明力。

    除了刘戡之本人。

    “你们、你们陷害我,我什么都没干……”刘戡之满地打滚妄图抵赖。

    和冲动型暴力罪犯不同,连环杀人犯在极端藐视他人生命的同时,往往又极端珍视自己的性命,甚至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表现得怯懦、软弱,只有在完全掌控比他更加弱小、更加无助的受害者时,才会变得异常的暴虐凶残。

    刘戡之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看他现在像地痞一样撒泼抵赖,哪儿还有金陵四公子的风度?

    顾宪成、高攀龙和其他平时对刘戡之有好感的公子小姐,此时也少不得直皱眉头,就算刘戡之真的无辜,现在他这种软骨头加泼妇的表现也显得太丢脸。

    “哦,不见黄河心不死,时至今日还要抵赖吗?”秦林露出了揶揄的笑容,话语中不乏嘲讽:“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这位刘戡之刘公子的身上,究竟带着些什么‘宝贝’吧!”

    “不、不,你们没权搜查我……”刘戡之竭力抵抗着。

    不过他这种程度的抵抗,对牛大力来说无异于“半推半就”,丝毫不能改变被的结局,很快刘戡之的衣服就被撕破,从怀里滚出了几件好东西。

    秦林捡起来一看,其中之一是只用水牛角雕成的、极其精致的角先生,另一只小小的瓷瓶,拔开塞子往外一倒,控出些乳白色的粘稠胶液,乍一看与j液颇为相似,闻着却有肉汤的味儿。

    刘戡之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简直与死人无异。

    哇咔咔咔~~秦林怪腔怪调的狂笑起来,提问的声音不无邪恶的意味:“刘公子是担心随时会饿肚子,所以才把肉汤胶冻随身携带?不过,连角先生也揣在怀里,你准备随时爆自己菊花吗?靠,重口味啊!”RO!~!

荆湖卷 219章 步步攻心

    219章步步攻心

    张家两兄弟看见这两样东西,立刻明白刘戡之有什么打算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狼心狗肺!”张懋修痛骂着冲上去,朝着刘戡之拳打脚踢。

    较为稳重的大哥张敬修没有冲上去,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众人还以为他为人厚道不打落水狗呢,却见张敬修从湖边捡了块大石头,嘀嘀咕咕的道:“还是这块石头趁手”,说完他也冲上去了,出手之勇猛并不逊于弟弟。

    我靠!众人眼珠子噼里啪啦掉地上摔碎一大堆。

    “救、救命,”刘戡之被打得屁滚尿流,作案时面对不能反抗的弱小受害者他凶残如狼,此时被张家两兄弟痛殴却又十分怯懦不堪,情急之下竟朝张紫萱叫道:“张小姐,刘某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冒犯呐……”

    呸!张家兄弟不约而同的吐他一脸唾沫,打得更狠了,若不是牛大力把最重的几下挡住,只怕刘戡之当场就要升天。

    张紫萱秀眉紧蹙、粉面含煞,扭头再也不看刘戡之一眼,实已鄙视到了极点——她虽然察觉对方居心不良,却也没想到如此不堪,真正称得上人面兽心。

    作为待嫁闺中的少女不要说被他侮辱了,仅仅像现在这样卷入案情之中,也有损名节。

    那些个公子小姐们的眼神就变得很微妙了,金陵四公子之一、刑部侍郎的儿子刘戡之,居然试图侮辱江陵相府的千金小姐,前者自是万劫不复,而不幸卷入其中的张紫萱在他们看来也名节有亏,将来街谈巷议中谈及此案,难免提到她的名字。

    慑于元辅少师张居正的威势,没人敢直言此事,但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已渐渐响起,不少含义复杂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张紫萱。

    这位貌若天仙的相府千金凭栏而立,背对着身后的喧嚣,身穿的雪狐领绡金素纱夹袄纤尘不染,裹着婀娜的身段,从背后只看见满头青丝如瀑,侧面露出的一截儿粉颈欺霜赛雪,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与北风、草亭、玄武湖组成了一幅绝妙的图画,而她就是那画中迎着北风怒放的一树白梅花。

    议论声消失了,就算最无聊的家伙,也舍不得把这天仙般的人儿和刘戡之的禽兽罪行生拉硬拽联系起来。

    “不好意思,”秦林轻轻走过去,低声道:“如果我找一点发现凶手,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带累你名节受损……”

    张紫萱臻首轻轻摇了摇,比星空更灿烂的眸子在触到他的时候变得分外柔和,嘴角带上了俏皮的笑容:“哦?不对吧,说来小妹仍要感谢秦兄啊——要是秦兄没有及时赶来,刘戡之自作自受被迷药弄晕,不明内情的人岂不要说是小妹下药迷倒了这厮,意图不轨……”

    秦林喉咙口咯的一声,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咬到,此时方知张紫萱心若渊海,并不以此等事情介怀,绝非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可比,实在叫人可亲可敬。

    那边张家两兄弟已将刘戡之打得满头包,若真有什么意外就死无对证了,秦林赶紧劝住他两个。

    饶是牛大力把张家兄弟出手最重的几下挡了,刘戡之所受的皮肉之苦也不小了,昔日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被打得鼻青脸肿,两只眼睛乌黑赛如熊猫,又浑身瘫软,像条癞皮狗似的趴在地上直哼哼。

    秦林厌恶的用脚尖踢了踢这条癞皮狗:“迷药、肉汤胶冻和角先生,铁证如山,刘戡之你还有什么抵赖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锦衣卫的十八般刑法可不是吃素的,若不老实交代,本官绝不介意在你身上多试几种。”

    刘戡之惶恐无比,可他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赖货,指望他上法场之前还挺着脖子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嗬嗬、嗬嗬,”秦林的笑容变得阴森诡异,嘲讽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燃烧着鬼火的双目紧紧盯住刘戡之:“还不承认罪行吗?那么,本官就来把你的罪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吧,让世人都来听听,堂堂金陵四公子之一、刑部侍郎的儿子,风流儒雅的刘戡之刘公子究竟做了什么!”

    在秦林的描述中,刘戡之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家伙,压抑、痛苦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甚至对亲生父母都难以启齿,或许他试了很多种方法希望治疗,但最终都失败了,无法改变他不能人道的事实,他的心理也随之越来越扭曲变态。

    绝不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在众人面前,他掩饰得很好,和朋友们吟诗作对,甚至经常去青楼表现他的风流潇洒,身为未婚的年轻才子,不留下来过夜也是极有理由的——才子嘛,风流而不下流,过夜留宿就落了下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风流本色。

    他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表演着,瞒过了所有人,并且因为他的家世、文采和相貌,成为了金陵四公子之一,甚至是不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但那颗扭曲的心灵绝不会甘心,身为侍郎的儿子、文采风流的名士,得到权力、金钱、名声和女色都易如反掌,偏偏不能真正占有任何一名女性,这难道不是上天的不公吗?

    愤懑的刘戡之把家中的丫环侍女当作了发泄的对象,也许是偶然的一次,他用角先生替代了真枪实弹,让某位女死欲仙,从此之后,他产生了移情心理,自我麻醉、自我欺骗,渐渐把那只常用的、价值不菲的通天花纹犀角当作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潜意识中他又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如果他的危害仅仅限于府中的丫环侍女,倒还能在发泄的同时满足一下那些空虚寂寞的可怜女子,可他那颗扭曲的心正在不停变黑,变得更加邪恶,家中千依百顺的侍女已不能满足他的征服欲。

    说到这里,秦林顿了顿,事实上燕子矶诗会刘戡之大丢其脸,本来传言张居正对其有意,而被他得罪的张紫萱却不屑一顾,后来因刘一儒被贬的关系更与张家彻底决裂,也使刘戡之恼羞成怒之下心灵越加扭曲,当然,这些话现在就不必明言了。

    在那之后,刘戡之偶然遇到了黄主事家外出替小姐买脂粉的丫环段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刘戡之盯上了这个猎物,在没人看见的僻静处邀请她上了马车。

    或许早已知道金陵四公子的大名,或者在主人家中见过这位风流儒雅的少爷前来拜访,身为丫环的段萍根本不担心有任何危险,欣然的登上了他的马车、接受了他的酒食……

    第一次作案,刘戡之并没有亲手杀人的勇气,在段萍之后的很短时间里,说不定他也会惊慌失措,他带着马车出城,把药力还没有过去、浑身乏力的段萍扔在了寒风凛冽的雨花台,却又没有亲自动手致其于死地,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态本身就是意味着潜意识中的矛盾。

    第二天得知段萍的死讯,刘戡之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存在的善念就此烟消云散,他蜕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魔。

    “我是金陵四公子,堂堂刑部侍郎的儿子,为什么只能占有身份低微的丫环侍女?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也是勾勾手指头就乖乖凑上来吗?”

    刘戡之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被秦林和张紫萱“践踏”的“自尊”。

    殷小姐成了受害者,刘戡之知道这位内向而自视清高的富商之女对他有意思,可惜,他那颗扭曲的心除了自己根本容不下任何东西,怜香惜玉四个字对他来说就是笑话。

    殷小姐得知刘戡之深夜相邀之后,内心的欣喜和激动可想而知,身为王孙公子中备受边缘化的商贾之女,受到闻名遐迩、一直暗恋的金陵名公子相邀,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甚至叫她如痴如醉啊!

    极为可悲的是,刘戡之把她的爱慕和信任当作了驴肝肺,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还对此极为嘲讽,可以想象直到刘戡之给殷小姐服下迷药,脱下她衣服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子仍带着幸福的微笑……直到她变成了池塘中的尸体,被众人发现。

    第三个受害者是杜小姐,那天撞车之后,刘戡之惯用的作案工具被毁,这对他是毁灭性的打击,潜意识中他不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占有”女性,于是心态发生了改变,从用角先生和肉胶冻模拟奸污,变成了以随手折断的树棍进行疯狂的破坏,发泄存在于邪恶内心的怨愤。

    天真烂漫的杜小姐绝对没有想到,一向视为大哥哥的刘戡之竟然会欺骗她,她兴致勃勃的给父母留下字条之后,就一去不回……

    秦林说完这些,人们已是怒发冲冠,刘戡之的兽行完全背离了人们想象力的极限,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何辜,竟受到他如此恶毒的摧残?

    刘戡之则面色变作蜡黄,双目充满了惊悸,在他眼中秦林已成为勾魂摄魄的无常鬼、审阴断死的阎罗王:作案时的想法,秘不示人的通天花纹犀角,作案所用的欺骗手段,简直像当时秦林就站在旁边,一一目睹!

    秦林一言不发,目光炯炯直如幽冥之中审判罪恶的炼狱业火,一切罪恶的灵魂都无法逃脱!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刘戡之双眼睁得老大,毛骨悚然,凄厉的叫道:“对,原来你就在旁边,你看见的!那些该死的女人,无耻肮脏的女人,她们勾引我,哈哈,勾勾手指头她们就来了,是她们不好……”RO!~!

荆湖卷 220章 请君入瓮

    22君入瓮

    静悄悄的,除了刘戡之的嘶喊似乎还在空气中回d,人们耳中只剩下北风吹过湖面的微声,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

    金陵文采风流的名士、刑部shì郎的公子,竟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罪行,实在叫人匪夷所思;可铁证如山,在秦林bī问下刘戡之又亲口承认,却也由不得你不信。

    嘶——倒口凉气,公子姐们厌恶的退开了两步,昔日人人趋奉的刘戡之,现在已是他们深恶痛绝的连环杀人犯。

    陷入绝望的刘戡之抬起头,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狗。

    所有的人都厌恶的皱皱眉,或者鄙夷的撇撇嘴,凡被他目光触及的都赶紧转过头去,甚至退后两步,唯恐避之不及。

    那些个年轻的姐们,或许其中有不少真如刘戡之所说,钦慕他的家世、文才和相貌,确实勾勾手指头就会扑进他的怀抱,可这些过去以和他谈论诗文附庸风雅为荣的姐们,早将他看作了狗屎堆,全都做出恶心的表情,仿佛被他目光看一眼就受了莫大的侮辱。

    “我们金陵四公子里面竟然出了这等卑劣无耻之辈,实在叫人扼腕深恨!”解元公顾宪成义正词严的戟指刘戡之,浑然忘记了不久前两人还在称兄道弟,甚至结j为友还存着攀附刘家的心思。

    高攀龙点着头极为赞同,一脸的悲愤:“弟耻于和这狼心狗肺之辈同列四公子,今日之事,实为终身之羞,倾东海之水而难洗也。”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颜渊盗跖,焉能hún为一谈?”顾宪成正颜厉色的反驳着,继而昂tǐ的走到刘戡之身前,将衣襟下摆撕下一截,直接扔到他脸上,“顾某在此割袍断义,从今往后你我不复为友!”

    高攀龙见状大喜,暗道顾大哥就是八面玲珑,于是也跟着走过去,足尖在自己和刘戡之身前的泥地上划了道线,朗声道:“刘戡之,高某从此与你划地绝j!”

    做完这番表演,顾宪成、高攀龙正义感爆棚的走回了公子姐群中,那表情神态浑如大将军凯旋回朝一般。

    众位公子姐正在尴尬,无论如何他们都曾和刘戡之这样一个肯定会声名狼藉的家伙为友,甚至奉承他、和他谈论诗文,将来不要说被别人提起了,就算自己想想也觉得恶心嘛!

    而顾、高两位的举动,无疑给这种尴尬划上了句号,似乎通过这种举动,刘戡之已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曾经的j往也通通归零。

    “顾兄、高贤弟果然清风劲节!”有几位公子哥儿大声赞道:“昔年文天祥文丞相作《正气歌》,‘或为辽东帽,清厉冰雪’,顾、高两位之举与管宁割席古今辉映,真乃国士之风!”

    一时间人们纷纷出言相赞,倒好像不是秦林破的案,而是顾宪成和高攀龙把刘戡之揪出来的,只有常胤绪愤愤不平想说什么,但被高姐连扯直扯,终究没说。

    看见此情此景,张家兄弟相视而笑,口中虽不明言,心头已然嘹亮。

    张紫萱更是不屑一顾的撇撇嘴,所谓的儒雅名士、风流才子,江南顶儿尖儿的也就是金陵四公子了,在江陵相府听得他们好大名声,直以为学究天人、气若丘山,殊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刘戡之就不提了,身为解元的顾宪成和少年成名的高攀龙,又是什么货色?

    虽然满腹诗书,其实虚伪透顶,人前装得清高无比,人后巧言令色、趋炎附势,没有丁点担当,空口大话比谁都响亮,遇事就束手无策,真是诸葛孔明说的人之儒,“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作赋,皓穷经;UU小说虽有千言,中实无一策。”

    “这种人平时静坐谈心xìng,临难一死报君王,如柱中蠹虫一般,于社稷黎民有何用处?”张紫萱忍不住眉头大皱,实在瞧不上眼。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想哭,鄙夷顾、高为的所谓才子的同时,她盈盈秋bo在秦林身上一转,忍不住抿嘴轻笑

    ——“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秦林虽不读儒门典籍,却能辨识j邪、擒凶缉恶,举措惠及兴国州数十万黎民百姓和漕帮十万漕工及其家属,平息白莲教作1、使江南安定更保得无数黎民平安喜乐,最近听说扬州城内又替他起造了生祠,正应了守正恶邪、泽及当时、名留后世三条,乃不折不扣的君子之儒。

    “如此说来,这个平时嬉皮笑脸,甚至有机会还要占女孩子便宜的家伙,竟然是君子之儒?”张紫萱暗自思忖,心头也觉得好笑,一双妙目就只在秦林身上打转,嘴角含着盈盈笑意。

    忽然眼角感觉被刺了一下,张紫萱颇为诧异,却见徐辛夷正站在不远处,大长tuǐ左右分开,两只手掐着蛮腰,tǐng着鼓鼓涨涨的脯,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示威似的盯着她。

    话说,好像相府千金和国公之女,还是头一次处于此种境地吧?

    张紫萱毫不示弱,俏脸上笑意不减,微微眯起的眼神却显得柔中带刚,与徐辛夷的目光在虚空中相撞。

    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体,空中早已火四溅!

    “嘶-”6胖子打了个寒颤,跺着脚问韩飞廉:“阿嚏、阿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啊?”

    “好像是很冷啊……”韩飞廉心惊胆战的看了看正在以眼神对决的两大高手,很为秦长官将来的家宅平安而担惊受怕。

    刘一儒、王世贞以及众位高官的到来,总算让徐辛夷和张紫萱的对决告一段落,徐大姐跺跺脚,走到了徐邦瑞身旁,张紫萱也和两位兄长一块和诸位朝廷大员见礼,但并不过去,三人单独站在一边,年纪虽轻而气度雍容,隐隐与众高官有分庭抗礼之势。

    众人见礼之时,刘一儒早看见刘戡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瘫在地上奄奄一息,欢蹦1跳的儿子变成这副德行,他有多恼火就可想而知了。

    报信的人走得早,刘一儒只听说湖上出了事情,秦林带着锦衣校尉和刘戡之起了冲突,并不知道后来的详情,所以他的态度仍咄咄bī人:“秦林,你敢殴打大臣之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耿定向也跳出来,指着秦林冷笑:“秦副千户,你办的好案子!本官和刘shì郎昨夜勘问白莲教徒,已查明连环j杀案是白莲教高手做下的,你身为锦衣卫副千户,不急着查办案情,却到玄武湖来打架,分明就是有意宽纵妖匪、姑息养j,实在居心叵测!本都堂身负朝廷信托,肩荷都察院重任,这就要行钦赐之权,将你革职待参!”

    说罢,耿定向还一振袍袖,满脸正气凛然,真和戏台上手持尚方宝剑,口含天宪扶正诛邪的八府巡按一模一样。

    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呼雀跃,南京各家显贵的公子姐们目瞪口呆,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本来正要说出实情,却被刘一儒和耿定向这番抢白占了先,看见他俩仍执mí不悟,一时间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是张口结舌。

    秦林却坏笑着迎了上去,神情谦恭无比,深深一揖到地:“原来如此,下官真是糊涂无能,竟不知道审出白莲教的事情来,却不知耿都堂可曾查有实据,口供可曾叫人犯签字画押?”

    “休得狡辩!”耿定向厉声呵斥,得意洋洋的道:“本官久历都堂,连这个都不懂,还要你一介武夫来教?昨夜早已取了供状,白纸黑字红手印,便是你渎职懈怠、宽纵白莲教妖匪的铁证!”

    秦林的笑容越灿烂,嘴角揶揄的弯了上去,回身指着地上软瘫如泥的刘戡之:“那么,耿都堂和刘shì郎就把这个白莲教的妖匪押回去审讯吧。”

    在这一瞬间,秦林的坏笑变得格外阴险,咧开嘴1ù出的几颗牙齿闪着白森森的光——两位大人,可不是我秦某挖坑让你们跳哦,为了陷我于玩忽职守宽纵j邪的境地,两位昨夜费了不少功夫吧?现在请君入瓮,正是理所当然呀!

    耿定向吓得浑身一跳,刘一儒更是满脸的不相信。

    可所有的公子姐都告诉他们,刚才刘戡之亲口承认杀害三位女子,并且从他身上搜出了作案工具míyao、rou冻和角先生,甚至有江陵相府的张紫萱可以作证。

    几位和耿家有世j的纨绔少爷,满脸的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解释:“刚才我们正要说出来,没想到刘老先生和耿老先生就急着……嗨,真是的!”

    刘一儒听到这里,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抖抖索索的走到儿子身边,“孽子、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刘戡之本已被揍得头脑昏,朦朦胧胧听到父亲问,只当是责骂呢,含含糊糊的道:“不是我,那些贱货勾引,勾引我……”

    听到这句,刘一儒再也不必往下问了,一个耳光甩到刘戡之脸上,继而跌坐在地上,抬起手指着秦林,表情如同见了活鬼,喉头嗬嗬连声,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耿定向的脸色,则像吃了整整一坨牛粪那么丰富多彩,红了黄、黄了又绿,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辛夷附在父亲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徐邦瑞眉头一挑,悄悄朝秦林一竖大拇哥:妈的,早看不惯刘一儒、耿定向这两条老驴,收拾得好,收拾得好哇!

    秦林终于忍不住桀桀坏笑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的感觉,很爽!

荆湖卷 221章 以德抱怨秦长官

    玄武湖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三天,南京城的街谈巷议仍是沸沸扬扬,风流儒雅的金畿名公子刘戡之居然是三起连环jiān杀案的元凶,这简直颠覆了人们一贯的认知,成为爆炸xìng的新闻。

    “看,别以为那些个xiǎo白脸多了不起,论起来还不如俺老常踏踏实实呢!”常胤绪在狐朋狗友的聚会上这样得意的吹嘘着,大大的出了口鸟气当然他也不忘提到和近来大出风头的秦林秦长官的关系:“知道锦衣卫秦长官不?燕子矶单骑闯阵,活脱脱的常山赵子龙:扬州平白莲邪教,忠义无双:又查明刘戡之的罪行,神目如电哈哈,那是俺老常铁哥们!”

    夫子庙前头的南戏班子火速赶排了新戏,篇目就叫做《刘戡之人面兽心,秦长官慧眼神断》,据说是兰陵笑笑生如橼大笔写出的新剧目一人们并不知道这个笔名和应天府尹王世贞之间的关系,不过有心人发现只要南戏班子正在演这出戏,应天府那些捕快衙役是绝对不会来收茶水常例的,锦衣卫的校尉老爷们路过也会笑眯眯的洒下几把铜板,于是越来越多的戏班子开始上演,夫子庙前面一溜儿戏台上,七八个“秦长官”打擂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

    兰陵笑笑生文笔佳妙,戏文编得跌宕起伏,只要看了这出戏,观众必赞一句英明睿智、刚正不阿的秦长官,骂一句卑鄙无耻、禽兽不如的刘戡之。

    南京刑部侍郎刘一儒的府邸,就在骂声中渐渐倾顽。

    刘家老爷是南京刑部侍郎,在张首辅面前都拿得起架子的清流大名士,少爷是金陵城中名公子,以往朝廷官员、儒林清流、江南名士往来如织,真可谓mén庭若市。

    可现在用mén可罗雀来形容,还远不能形容刘府的凄凉境地:大mén口那些挺胸腆肚的仆役mén房早已跑了个jīng光”只剩下mén口两只石狮子跑不掉,但被老百姓扔了不少臭jī蛋烂菜叶,本来是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这会儿也好像垂头丧气一副倒霉相。

    府内更是空无一人,从仆役丫环到马夫厨娘,没有谁还会傻乎乎的留下来”早已卷堂大散,朱罗绮户仍在,衣香鬓影无踪,那种凄凉劲儿实在耳怜。

    刘一儒呆呆的坐在正厅中间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梧桐树上仅剩的一片枯叶,也不知怎的满树叶子掉光”就剩下这一片,在北风吹拂下摇摇yù坠。

    呼一刘一儒吐出一口浊气”他的两只眼睛发木,脸上的皱玟加深了许多,头发变得更加苍白,憔悴、疲惫,三天里足足老了十岁。

    能够坐在家里,已是格外开恩,刘一儒和耿定向屈打成招,要借白莲教妖匪的口供诬陷秦林姑息养jiān,殊不知着了秦林的道儿,到头来自作自受”反把刘家父子和白莲教扯上关系”当场就傻了眼。

    幸好魏国公徐邦瑞晓得厉害,如果指控身为朝廷正三品大员、堂堂刑部侍郎的刘一儒和白莲教相勾结,无异于打朝廷的脸、打xiǎo皇帝和元辅少师张先生的脸,因此只是趁着秦林的计策直接将刘一儒草职待参”并没有以白莲教的嫌疑将他拘捕。

    而刘戡之就没那么好命了,刘一儒和耿定向nòng到的证词上”白底黑字红手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字字句句指明作案之人乃白莲教高手,刘戡之还想翻身?立刻就被押入南京锦衣卫天牢,严加看守。

    刘一儒慌了神,立刻到处找关系营救儿子,什么同年同榜同乡同mén找了个遍,可一来死了xiǎonv儿的杜侍郎也在活动,必要杀刘戡之为nv儿报仇,二嘛案情实在惨绝人寰为人所不齿,三来这案子又牵涉到白莲教,谁敢站出来替他说半句话?

    曾经的老朋友全都闭mén谢客,为人刻薄的还故意说句:“唉呀,非是xiǎo弟不肯帮忙,刘世侄千不该万不该怎么和白莲教妖匪扯上关系了?这是朝廷深恶痛绝的,xiǎo弟嘛就只好爱莫能助啦。”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刘一儒这次终于感同身受,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选择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在刘一儒心目中,秦林简直就是诡诈而凶残的恶魔,害得他家破人亡啊一当然,他儿子刘戡之害死三名如huā似yù的妙龄nv子,让三个家庭陷入绝望,被害者之中还有恋慕他的殷xiǎo姐、信任他的杜xiǎo姐,这些事情就被他本能的“遗忘”了。

    进爵也被抓走,人证物证口供齐全,铁证如山,今天上午传来消息,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邦瑞已和镇守太监郭升、应天府尹王世贞联名把案情奏报京师,建议对刘戡之明正典刑,以申法纪、以儆效尤。

    完了,全记了!刘一儒頹然长叹。

    这下子刘戡之必死无疑,绝对没有任何希望了,特别是刘戡之还试图蹂躏张紫萱,执掌朝政的张居正一定会施加严厉的惩罚,决不姑息。

    儿子完蛋了,刘一儒的官也做到头了,非但如此,刘家出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儿子,下场只能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隐隐约约从夫子庙方向传来吹打,唱腔清晰的传入耳中:“秦长官打座在锦衣衙,尊一声刘公子细听端的……”

    “遗臭万年,遗臭万年啊!”,刘一儒面若死灰,路上坐马车回府,就看见夫子庙前头唱的什么戏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遗臭万年,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老爷,新泡的西湖龙井。”,刘一儒抬眼看去,仆人来福捧着一杯热茶奉上,他是身边仅剩的几个仆人之一。

    “难得你还没有走”,刘一儒苦笑着,让来福把茶放下,不要再到正厅上来。

    又呆坐了片刻,刘一儒将茶一饮而尽,把大厅里面挂字画的绳子取了一根,搭到房粱上,底下挽了个圈儿,踩着凳子凑过去。

    风好像更大了,院子里梧桐树仅剩的一片枯叶飘飘dàngdàng的落下,大厅中传来凳子倒地的响声……”,……

    来福并没有走远,他就待在走廊上,竖起耳朵听着大厅的动静,到这时冷笑着哼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刘府。

    一刻钟之后,秦林的宅邸,来福跪在地下诚惶诚恐的禀报:“不出秦长官所料,那刘老儿果然羞愧难当,刚刚上吊寻了短见,刘家家眷多在老家,这边的家仆早已作鸟兽散,除了xiǎo的,就只剩两个老仆。”,“好,干得好!”秦林笑容可掬,异常亲热的拍看来福的肩膀:“从今往后,你就是南京锦衣卫庚字所的一名在编校尉了!”,来福骨头都轻了二两,喜不自胜的磕下头去,浑如鹰犬向主人献媚:“谢秦长官栽培,xiǎo的愿为长官效死,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哇、哈、哈、哈!秦林jiān诈的坏笑着,神情yīn险毒辣,颇有史上某位厂公九千岁的气势。

    就算长期追随他的陆胖子、韩飞廉、牛大力等辈,见此情形也不免心悸:幸好是秦长官的下属,咱们今后还是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的吧,但凡有丁点异心,还不知落得什么下场呢!

    秦林目光一寒,脸上仍带着坏笑:“各位弟兄,刘老先生竟然上吊寻了短见,一位草职待参的正三品大员死于非命,咱们锦衣卫岂能不闻不问?”,陆胖子、韩飞廉恍然大悟,暗暗朝秦林一竖大拇指:长官的主意,高、实在是高!

    刘府的家仆丫环什么的早已树倒猢狲散,留在府中的只有两名从老家带过来的老仆人,他们发现主人上吊自尽的时候,刘一儒早就魂归地府。

    这两个仆人是老实的,没见过多大世面,正在束手无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林就带着锦衣校尉们上mén来了。

    “哎呀不好,刘老先生怎么寻了短见?”,秦林让人把刘一儒解下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拍着大腿明知故问。

    陆胖子很配合的凑上来:“别是白莲教妖匪杀人灭口,故意陷害吧?”,刘大力、韩飞廉和游拐子开始凶神恶煞的盯着那两个老仆,吓得他们心惊ròu跳,膝盖头安软,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幸好秦林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吃了定心丸:“这两位老人家慈眉善目,本官料定不是凶犯,说不定凶犯还躲在府中,来人呐,给我细细的搜一遍!”,两个老仆虽隐隐觉得森林没安好心,可刚从嫌疑犯的境地解脱出来,也不敢阻拦校尉们。

    大群校尉蜂拥而入,四处胡luàn翻找,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看到值钱的东西就往院子里搬,陆胖子则带着几个心腹,趁luàn摸到了后面刘一儒的书房和卧室……

    两个老仆看得心惊ròu跳,还以为他们要抢东西呢。

    没想到秦林让校尉们把金银细软都堆在大厅正中间,拿箱子装了贴上封条,义正词严的道:“刘戡之自作孽不可活,刘老先生想不开寻了短见,但刘府并没有被朝廷查抄,这些金银细软本官便替刘府先封存了,以免遗失,好等你们老爷的亲属赶来接收。”

    “好人,好人呐!”,两个老仆感激涕零,头一次看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好的官儿,想到自家老爷少爷的所作所为,人家这真叫以德报怨了。

    当然,他俩没有注意到陆远志从后堂溜出来,一张胖脸笑得异常猥琐。

荆湖卷 222章 师姐驾到

    222章师姐驾到

    秦林从刘府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刘一儒和同僚往来的书信。

    这年头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都通过同年同榜同乡同mén的关系结成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像刘一儒这种层次的部堂大员,和心腹、同僚、mén生往来的书信里自然会有很多有趣的内容。

    陆远志、韩飞廉等人并不知道秦林发现了什么,反正接下来的两天里,这位锦衣卫副千户的心情一直很好,时不时还哼着歌儿,似乎期待着什么。

    大江之上,chūncháo涌动,北方吹来的寒风从领口灌进去仍然冰冷,可已经不像隆冬时节的彻骨生寒,而长江南岸的树木,仔细看看已有星星点点的嫩绿从枝条间萌出。

    贾富贵的茭白船顺流而下,一位气质宛如空谷幽兰的少nv站在船头,双手托着香腮,袖口lù出的手腕嫩白好似雪藕,叫人看了怦然心动。

    不过来来往往的船上各sè人等,都不敢多看这位美丽的少nv,纵横长江横行霸道的什么鄱阳帮、巢湖十三太保,远远看一眼就赶紧避开,比家养的xiǎo白兔还乖。

    原因无他,只因茭白船头高高挑起四只大官衔灯笼,一只写着“锦衣副千户”,一只是“武略将军”,第三只“军功加三级”,第四只则是“特旨上骑都尉”,除此之外,舷侧还有好几个横眉立目望之不似善类的锦衣校尉,个个穿飞鱼服挎绣chūn刀,凶神恶煞。

    长江上下那些江湖帮会,哪个胆子生máo的敢去招惹锦衣卫的副千户?

    过路的那些个纨绔公子,看见这威势这派头也把脖子一缩、舌头一伸:了不得,如此大张旗鼓,这副千户的势力非同凡响!看这船是从上游方向驶来,莫非锦衣卫副千户只是个幌子,其实是从江陵相府出来的?

    当然不是,张紫萱国sè天香,神情中却带着几分机智几分冷漠,眼神深邃如神秘的星空,衣服也华贵典雅,尽显江陵相府的权势地位。

    而船头这位少nv娇媚动人,神情天真无邪,明净的眸子仿佛直通心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蛋上,衣饰则荆钗布裙,自有一番天然风韵,不是别人,正是蕲州神医李时珍的嫡亲孙nv掌上明珠,近来在荆湖地区声名鹊起的nv医仙李青黛。

    在船头痴痴的站了一阵,青黛准备回舱,回头看见好几位锦衣校尉都站在舱外等候,她很不好意思:“周大哥、商大哥,我就是出来站一会儿,没想到带累你们……”

    “xiǎo姐说哪里话?”六七名校尉齐齐躬身抱拳:“石长官说了,秦长官乃是他过命的jiāo情,又是从咱们湖广千户所走出去的英雄好汉,在南直隶替咱外省锦衣卫扬眉吐气,务必送李神医和xiǎo姐平安抵达南京,但有闪失,提头来见。所以,下官们都是立了军令状才来的,漫说些须江风,就是天上落刀子也万万不会躲一下。”

    青黛嘻嘻一笑:吐了吐xiǎo舌头:“石长官真是好心,可也太客气啦。”

    这时候李时珍也做完了每天早晨例行的五禽戏(中医保健体cào),伸着懒腰走出舱mén。

    青黛朝爷爷扮了个鬼脸,扑过去拉着他胳膊:“爷爷起chuáng啦?嘻嘻,以前听您说出mén在外又是什么盗匪,又是江湖上好多坏人,还有什么长江水贼,青黛还以为是真的呢,这次出mén走了几千里,连个贼影子也没看见,这才知道原来爷爷是吹牛呢!”

    李时珍老脸一红,心道你这xiǎo丫头知道什么?老夫早年云游行医,不知见了多少江湖上的魑魅魍魉,现在嘛,坐着大官船,挂着锦衣卫副千户的官衔灯笼,石副千户还派了一大群锦衣校尉随船护送,那些个水贼老远看见就屁滚niào流,哪儿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捣luàn?

    不过,青黛的心就像水晶玻璃一样清澈透明,李时珍可不愿把那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告诉她,一边抚nòng孙nv的头发,一边慈爱的笑着:“是啊,爷爷吹牛呢,咱们都快到南京了,这一路上运气倒是不错,没人欺负咱们……”

    贾富贵在后面听了只是笑,有锦衣卫副千户的官衔灯笼,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校尉护送,无论走到哪里运气都会很好的,不要说被偷被抢被欺负,你不去欺负别人就算厚道的了。

    当然贾老板这趟又拉了不少值钱的货,再次逃掉了沿途的税和常例,又赚了一笔。

    不仅如此,贾富贵还知道秦林有恩于漕帮总甲田七爷为首的一伙总商,将来他贾某人在长江上下、运河南北的生意可算找到靠山了,等着财源滚滚吧!

    甲乙丙丁四位刚起chuáng,打着呵欠从舱内走出,青黛的梳洗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她们这丫环做得有名无实,好在秦林离开蕲州前替李时珍在玄妙观设立了新医馆,其中含有专为nvxìng患者服务的nv医馆,她们协助青黛救治病患,倒也不曾闲着。

    “哈——”nv兵甲打了个大大的呵欠,xiōng前bō涛汹涌,叫几个护送的锦衣校尉瞧得喉咙口发干,赶紧低下头去挪开目光。

    “话说姓秦的已经做到了副千户,升官倒是tǐng快的呀!”nv兵甲撇了撇嘴,恨声道:“比起来,那讨厌的死胖子才是个总旗衔,哼哼,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nv兵乙打趣道:“看看,咱们大姐一提就是陆胖子。”

    “三句话不离嘴边,没有别的原因吗?”nv兵丙意味深长的笑着。

    “难道……”xiǎo丁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就在众人等她说出期待已久的下文,给nv兵甲正面一击的时候,xiǎo丁一脸严肃的问道:“他欠了大姐很多钱?”

    呃~甲乙丙三位都有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对这呆头呆脑的家伙已经不想说任何话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姓秦的,这家伙其实对咱们tǐng不错的,”nv兵甲眨巴眨巴眼睛,眉máo拧了起来:“大xiǎo姐不会把他整得太狠吧?”

    乙、丙两位的嘴巴歪了起来,这还用问吗?咱们英明神武的大xiǎo姐,铁定把秦林整得死去活来、yù死yù仙呀!

    某种程度上,她们其实没猜错……

    “可怜的秦长官,”xiǎo丁惋惜的撇撇嘴。

    四nv的谈话,青黛一个字不漏的听到了耳中,她秀气的眉máo微微皱起,也替秦林担心,因为前些天徐辛夷寄来的信上可是说得很厉害,可以看出提到秦林的时候她满肚子火气呢!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另一方面,青黛xiǎoxiǎo的心头也存着些儿担心:和秦哥哥分别已有几个月,南京那么多高官显贵家的千金xiǎo姐,他会不会认识别的姐姐,就把青黛给忘了呢?徐辛夷的信上,可是有意无意提到江陵相府那位貌若天仙的千金xiǎo姐呀!

    “青黛只是个满山luàn跑的野丫头,”想到这里,xiǎo青黛就苦恼的嘟起了嘴巴,不过她很快就捏着xiǎo拳头给自己打气:不会的,秦大哥不会忘了我,他说过的!他都亲过青黛啦!

    在李青黛水晶般透明的心里面,男nv之间的亲wěn就是最坚贞的承诺,绝对不容怀疑。

    想到秦大哥曾经轻轻啄过自己的脸蛋,xiǎo青黛的心就像蜜一样甜,脸蛋儿却有些发热了。

    船过大胜关就快到南京了,远处一艘长江水师的大战船齐头迎了上来,船首一位cào江提督府的千户瞧了瞧茭白船挂的官衔灯笼,当即单tuǐ跪下自报官衔履历:“标下cào江提督府南京江防营千总黄得胜,万历五年赏加千户衔试用,奉国公府徐大xiǎo姐令在此恭迎李神医、李xiǎo姐!”

    万历年卫所军制崩坏,虽举人亦可sī自使唤兵丁,徐辛夷是国公府大xiǎo姐就更不用说了,她一句话这些个军官都当作火急军令来办,黄得胜奉令来领航,便是拿出迎接上官的体统,丝毫不敢懈怠。

    若是军中上官,照例便要喊起去,黄得胜才好重新站起来,可李时珍、李青黛爷孙哪儿懂这个?一个抱拳打躬,一个和这位军爷道万福,偏没喊那句。

    黄得胜脑mén上汗珠子直冒,不知如何是好,幸亏甲乙丙丁四nv兵懂得行情,齐声喊起去,黄得胜才从甲板上爬起来,又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这才指挥大兵舰在前领航。

    走了不多远,前头又有十艘一水儿崭新的大漕船一字排开,全都扎着红灯笼、彩缎、彩旗。

    黄得胜这回就不客气了,趾高气扬的喝令:“让、让开,挡爷的路,违了国公府钧旨,叫你们个个杀头!”

    为首的大漕船没理会黄得胜,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冲着茭白船喊:“可是蕲州李神医和nv医仙到了?漕帮兄弟在此恭候大驾!”

    李时珍看看孙nv,又看看漕帮,兵船还知道是徐辛夷派来的,这漕帮又是谁的面子?长江流域加上京杭大运河,漕帮可是最大的帮会呢。

    管不得许多,李时珍点了点头。

    十条漕船同时欢呼起来,登时锣鼓喧天舞起了狮子,成百上千jīng壮大汉披着红站到甲板上,齐声叫道:“漕帮上下替秦恩公恭迎师父师姐,恭祝李神医寿比南山,nv医仙与恩公huā好月圆!”

荆湖卷 223章 三英会

    “胡闹!谁让你们告诉田总甲的?闹这么一出,让人家说本官飞扬跋扈?”,秦林朝着陆远志一瞪眼,几个手下里头牛大力老实本分,韩飞廉相对拘谨,游拐子是后来加入的关系更疏远一点,只有胖子会搞怪。

    陆胖子甩着胖脸干笑两声,搓着手道:“秦哥啊,田总甲问xiǎo弟我的师祖和师妹什么时候来,xiǎo弟总不好不告诉他嘛,可没提到您老人家哦。”

    “狗日的胖子,铁定受了老田的贿略,把本官都出卖了!”秦林黑着脸把手一扬,作势yù打。

    陆胖子赶紧把头一低,也不知他圆滚滚的身材哪儿来这么灵活,哧溜一下就躲开了老远,嘟嘟囔囔的道:“好凶,好凶,长官对自己弟兄也要行军法。”

    韩飞廉、游拐子把他拉到一边,“知道为嘛秦长官要揍你不一他都叫nv医仙做师姐,你还喊师妹,你架子够大哇?”,陆胖子扛眼睛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

    秦林和弟兄们chā科打诨,码头上迎接的人却不止他这一拨,左边隔着两丈远是戎装贯带的徐辛夷,一袭猩猩红的战袍裹着高挑的身段,英姿飒爽,麾下众nv兵莺声燕语,踮着脚尖望茭白船上分别数月的甲乙丙丁四位姐妹。

    右边同样隔着两丈远则是张紫萱,仍作男装打扮,描金绣凤的云锦袍灿若朝霞,头顶璎珞束发金冠熠熠生辉,如瀑的青丝从脑后披下,衬得容颜娇美绝伦,一眼便知是位国sè天香的丽人:两位兄长则穿着鹤氅头戴纶巾,陪在她身边。

    徐辛夷除了关心渐渐驶近的茭白船,时不时还瞟一下右边,“哼,本xiǎo姐与青黛妹妹本来就是闺中密友”你来凑什么热闹?”,徐大xiǎo姐可不是陪秦林来的,她和李青黛早在一年之前就相识了,因为一厢情愿要替她和荆王世子朱由樊做媒,反而闹出后面连串啼笑皆非的事情,不但青黛便宜了秦林,连她自己好像也搭了进来哼!徐辛夷压平烦luàn的心绪”狠狠朝张紫萱瞪了一眼。

    正好张紫萱的目光也转到这边,看到徐辛夷”她斜飞入鬓的修眉向上一挑,眼神也瞬间变得捉摸不定。

    看到从来都是从容淡定的妹妹很有些不同以往,张敬修、张懋修两兄弟对视一眼。

    “咳咳,愚兄可是陪你来了”等会儿…………”张敬修隐隐捏着把汗。

    张懋修挠挠头,直截了当的道:“若单是nv医仙李xiǎo姐”倒也好说,让她做平妻想必李家也是乐意的,可看徐xiǎo姐那个样子,恐怕要从中作梗呢。”

    因为秦林的努力,兴国州清量田亩一案发现了新政某些方面的弊端:漕银失窃案引出招抚五峰海商,成功消弭了清流对新政一条鞭法的攻击,将来五峰海商的崛起和海贸税收的增多,也将成为张居正打击江南权贵走私集团、增加国库收入的助力;

    当然,新近查明刘戡之连环jiān杀案,张居正又可以借机大做文章”从中枢到地方完成一番洗牌布局了”但算算时间,加急快报还没有走到京师,还得等些天再说。

    前几天从朝中有家信来,张居正对秦林颇为赞赏”隐晦提到招婿的意思,也是征求nv儿的看法。

    两位兄长问起”张紫萱当然红着脸儿玩nòng衣角,智谋超群的相府千金在此时此刻也与百姓nv儿家没有任何区别。

    做哥哥的哪有不明白妹妹心思的?两位张公子早就懂了。

    此时张懋修说让李青黛做平妻,其实乃是好意,毕竟这个时代以相府千金的身份,就算嫁给亲王、尚书公子也是正妻,李青黛不过知县之nv,若张紫萋为正妻,她为平妻已是格外优容了。

    张敬修闻言点点头,又皱了皱眉:“以愚兄之见,其实李姑娘是好说话的,倒是徐xiǎo姐不好说话一她究竟是帮着李姑娘呢,还是?”,张紫萱朝哥哥翻了翻白眼,徐率夷的举动,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哼哼,难道我张紫萱,还怕了你徐辛夷?

    码头之上,两位xiǎo姐气势bī人,充满了火光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

    身处其间的秦林秦长官,额角的汗珠子就开始往下滴了,可这怪得谁来?谁让丫的luàn摸相府千金的胸部,luàn抱国公府大xiǎo姐的xiǎo蛮腰?

    那只茭白船终于靠岸了,李时珍笑眯眯的携着青黛走下来,秦林自是走上去深深一揖到地:“世侄孙恭迎太世叔,多日不见,太世叔jīng神越发健旺。”

    “好、好”李时珍呵呵笑着,异常高兴。

    他走过来人了,如何不知道徐辛夷信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江陵相府那位张xiǎo姐也看上秦林了嘛。

    虽然知道秦林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李时珍也免不得替宝贝别”nv的婚事担着心,张xiǎo姐的父亲权倾天下,秦林攀上高枝绝对可以平步青云,又兼老早就听说张居正的独生xiǎonv儿貌若天仙,恐怕秦林一时把持不住啊………

    直到漕帮帮众喊出huā好月圆四字,老神医才放了心,虽然大江之上如此大张旗鼓显得孟làng了点,可对青黛的心意那是绝对没变了,而且秦林没叫师祖而是叫的太世叔,也是按未婚别nv婿的规矩。

    “秦哥哥!”青黛从爷爷身后冒出来,冲着秦林甜甜的一笑。

    秦林登时心头一dàng,无论破案过程中遇到了多少魅魅**,无论见识了多少人心的黑暗,只要看到如此灿烂纯真的笑容,目光与青黛清澈见底的眸子一触,登时就襟怀开阔,心情爽朗。

    徐辛夷则故意落后了一步,要看张紫萱笑话,刚才路上相遇互相之间就不理不睬,站在码头上等了老半天也没说半句话,都憋着劲儿呢!她倒要看看张紫萱以什么理由去和青黛说话。

    哼,现在就要拿出大妇的范儿吗?还得问问本xiǎo姐答不答应!

    没想到出马的不是张紫萱,而是张敬修,他笑着恭恭敬敬的朝李时珍施礼:“神医安好?晚生当年病重,还是神医妙手施救…………这是舍弟懋修,舍妹紫萱,见过李神医。”

    张紫萱朝着李神医盈盈一福,笑容如夏huā般绽放,然后把青黛一拉:“这位就是nv医仙青黛妹妹吧?听说你在崭州玄妙观救治病患悬壶济世,姐姐羡慕得很呢……”

    李青黛抿着嘴笑笑,老实说最开始她对素未谋面的张xiǎo姐是存着点xiǎoxiǎo的不满,可现在一见面,张紫萱笑容宛然、和蔼可亲,容貌又美得如同天仙,青黛只觉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可亲可爱。

    “妹妹也听说过张姐姐的事情呢,是姐姐陪着秦哥哥办的白莲教案子吧……”青黛急于问秦林的所作所为,因为这些都是叫她骄傲的呀!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问秦林,只好向张紫萱打听了。

    “太太太狡猾了!”徐辛夷看得目瞪口呆,“什么嘛,居然骗青黛叫她姐姐!”

    这个姐姐妹妹可不能胡luàn叫啊,都有含义锋………,“就算叫姐姐,也该叫本xiǎo姐吧!”徐辛夷排开众nv兵,像个男孩子似的跑过去,把青黛肩膀一拍,爽朗的笑道:“青黛妹妹,哈哈,好久不见!”

    见是徐辛夷到了,青黛越发高兴,rǔ燕投林般扑进她怀抱,亲亲热热的道:“徐姐姐,原来你也来了呀,对了,这位张姐姐你们十一起来的吧?嘻嘻,她很温柔啊,人也好,一点也不像你信上说的那么狡猾呢!”

    好哇!张紫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狠狠的磨着牙齿:徐辛夷你个男人婆,居然敢背后说我狡猾,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辛夷一个头两个大,摸摸青黛,心道我的好妹妹诶,信上说的你怎么就说出来?不过幸好,青黛也叫她做姐姐了,稍微心理平衡一点。

    不过张紫萱岂肯就此放过?她盈盈一笑,把青黛左手轻轻挽住:“是啊,姐姐最狡猾了,那些个胸大无脑的笨丫头,总要被姐姐骗得晕头转向呢。

    青黛嘻嘻笑着,摇摇头:“不像,姐姐可不像坏人。”

    这次轮到徐辛夷磨牙了,可她嘴上说不过张紫萱,就把青黛右手一扯也挽起来,气鼓鼓的道:“青黛妹妹既然到了南京,姐姐总要尽地主之谊的,我看呐要不是本xiǎo姐跟着,有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

    这才叫三个nv人一台戏,秦林早已看得傻了眼,苦笑着朝李时珍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殊不知李时珍反倒不像开始那么担心了,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笑:看样子徐xiǎo姐和张xiǎo姐虽然脾气各有古怪,却不是什么妒妇,青黛再怎么也有牟平妻位置,余下的就随那两位争去吧!

    “秦世侄啊,你挺不错,老夫医馆之中,就属你最有出息了!”李时珍笑得非半开心。

    秦林一脑mén的汗,此时此刻说有出息,貌似语带双关哪……,…

    “喂,她们在做什么?”nv兵甲被众位姐妹簇拥着,扭头看着三位xiǎo姐,不解其意。

    “应该是在争什么东西?”乙、丙两位也挠着头皮。

    “哈哈,我知道!”xiǎo丁极有把握的说出了真相:“大xiǎo姐和张xiǎo姐都喜欢上青黛xiǎo姐啦!”

    众人绝倒:绕口令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荆湖卷 224章 紫青双姝

    秦林对李时珍执世侄孙的礼节,将那座大宇院的最后一进腾给李时珍居住,青黛欢呼雀跃着冲进河房,趴在窗台上看秦淮河来来往往的画舫,拉着张紫萱、徐辛夷问长问短,一会儿好奇画舫飞檐上的镇河兽,一会儿又有二层楼带西番杂耍的大船过来,拍着手欢呼,洒下银铃般的笑声。

    “分明还是个xiǎonv孩嘛……”,秦林边想边从旁边打量青黛,却见她娇媚的脸蛋宛如凝脂,双颊带着健康的淡淡红晕,身材凹凸有致,杨柳xiǎo腰盈盈一握,胸口虽不像徐辛夷那么“伟大”,却也颇具规模,自有种少nv的青涩可爱。

    心头怦然一动,秦林坏笑着摸了摸下巴:嗯,似乎我也有变身枯枯怪叔叔的潜力?

    青黛身旁的张紫萱则成熟得多,苗条的身段婀娜多姿,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越发显得肌肤莹白如yù,修眉斜飞入鬓,凤目深邃mí离,真叫人sè授魂与。

    偷窥被张紫萱发现,似笑非笑的朝秦林瞥了一眼,却并无责怪之意,倒是隐隐含着几分自得。

    秦林心头有鬼,赶紧挪开目光,无意间扫到另一边的徐辛夷,登时就呆住了:徐大xiǎo姐很没形象的趴在窗台上,上半身向前倾伏,胸口两团紧致挺拔的山峰简直触目惊心,顺着xiǎo蛮腰往下,两条紧紧并拢的大腿往上,丰腴的tún部高高翘起,和低伏的xiǎo蛮腰形成了完美的s形弧线,那tún瓣圆润挺翘,直如一轮明月。

    喉头发干、心跳重得像打鼓,秦林抓着脑袋就往外走:“不行了,太、太刺激了……再呆下去老子会变身午夜人狼的!”

    于是,待在外间的陆胖子、韩飞廉等人就看见英明神武的秦长官面红耳赤,捏着鼻子往外冲,“茶、凉茶在哪儿?”

    正月里喝凉茶?还有他捏着鼻子干嘛?

    陆胖子正好手上捧了一杯茶水”见秦林要得急,就赶紧双手捧着递过去。

    这时候当然没凉茶,幸好胖子已经捧了一阵,茶水不烫只是温的,秦林也管不得许多,咕嘟咕——口气把茶喝干了。

    喘着气在太师椅上坐了一阵”秦林的脸sè却变得越发红润,简直就像庙里头的关二爷。

    “这、这是他妈的什么茶?”秦林只觉身上热得慌”汗水顺着脖子流。

    陆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正月里喝的参茸暖身茶啊,秦、秦、秦哥,你怎么啦?”

    不但陆胖子声音开始打颤,牛大力、韩飞廉和游拐子也全都用惊怖的眼神盯着秦林。

    “没什么”开chūn了火气大”,秦林面无表情”鼻血正在撤着欢往外淌……

    接下来几天秦林忙着办铅笔工场,这次柳华父子也带着工匠和器具随船来了,秦林在长干外头买了一片房子,把工场设在里头。

    现在对于秦林来说,办铅笔生意所能得到的金钱已是其次,他更想用这玩意儿的普及提高刑侦水平。

    刑侦工作中铅笔用处很多,比如这时候没有照相机,如果用铃笔速写的方式把犯罪现场画下来,可以部分起到现场照相的作用,单单是确定现场尸体、血迹和遗留物的对侦破大有裨益:发海捕文书更是用得上,这个时代衙mén书吏用máo笔画的影形图实在太坑爹了”像鲁智深站在布告底下愣没人认出他来,这种事情绝不是施耐庵胡编luàn造的,秦林可不希望将来他破了案子,罪犯却满天下luàn跑就是抓不住。

    秦林忙着做这件事”青黛自有张紫萱、徐辛夷两位姐姐陪着大逛南京城。

    两位千金xiǎo姐像是在争什么似的,每天都跑来约青黛”反而把秦林甩在一边,从早到晚在外疯跑,nòng得他yù哭无泪:其实,身为枯枯怪叔叔的我,也想陪xiǎo萝lì看金鱼啊“……,这时候都讲三从四德,官宦、富户家待嫁闺中的少nv往往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李青黛在崭州除了陪爷爷上山采yào之外,一年到头出mén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现在李时珍不管孙nv了,成天任她随两位姐姐外出游玩,一来是老人家毕竟有点老观念,觉得出嫁从夫,青黛既然和秦林定了婚约,就是秦家的人,只要秦林不介意她出去就行;二来嘛,提前和这两位打打jiāo道也好,还不知将来哪位是秦哥儿的正妻呢?

    青黛可没想那么多,乐得像出笼的鸟儿,和徐辛夷、张紫萱在偌大一座金陵城里头逛,秦淮风月、雨huāchūn风、市井繁华,一一领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秦林秦哥哥没有陪在身边。

    一位相府千金、一位国公府的大xiǎo姐,再加上崭州来的nv医仙,在南京城里头luàn逛,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声名鹊起……

    这天三人在雨huā台游玩了回来,就在聚宝mén外一座茶楼上歇息,正从楼梯往二楼走,就听见上面有人大声说:“啧啧,那紫青双姝真正貌若天仙,xiǎo生老远看见就觉得魂灵儿飞在了九霄云外,一步也挪不动了……”

    青黛听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什么紫青双姝啊,姐姐带我去看看行吗?”

    张紫萱便站定脚步,又侧着头听了一会儿,忽然脸就有些发红,把青黛xiǎo脸蛋轻轻一揪:“我的好妹妹也,他们说的就是、就是咱们俩。

    原来张紫萱名字里头有个紫,李青黛有个青,南京的好事之徒便称她们为紫青双姝,赞为南京众多千金xiǎo姐中最顶儿尖儿到人材相貌。

    青黛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她心底单纯,别人说她漂亮,自是有些高兴。

    徐辛夷却脸sè有些不好看了,狠狠一捏拳头:敢情本xiǎo姐最丑?是可忍孰不可忍!

    楼上那人又大声道:“可惜、可惜,紫青双姝虽然天仙化人,却被一人所得,南京就算再多登徒子也绝度不能一亲芳泽!此人势力极大,横行霸道,漫说你朝廷大员、纨绔公子,也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底下人一片声的问那幸运儿是谁,有如此厉害。

    张紫萱和青黛对视一眼,脸儿都变作姹红,这饶舌之人说的,除了秦林之外还能有别人吗?青黛倒也罢了,张紫萱可从来没有挑明呀,脸蛋烧得有些厉害。

    谁也没料到,楼上那人一拍桌子,斩钉截铁的道:“独占紫青双姝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公府那位刁蛮霸道的徐大xiǎo姐!她生来不好须眉男子,却喜欢闺阁千金,实在是个异数,手下nv兵如狼似虎,魏国公又任意骄纵,便是王孙公子也不能与之抗手,“”,我倒!徐辛夷有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张紫萱和青黛也哭笑不得:说半天,照这人的说法秦林反倒被徐辛夷横刀夺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徐辛夷银牙一挫,蹬蹬蹬就往楼上冲:什么人敢如此信口雌黄

荆湖卷 225章 老疯子

    长干就在聚宝门外,是金陵城南一片居民区,秦林的铅笔工场就设在那里,所以每天办完了工场的事情,就经过聚宝门回城内宅邸。

    这天下午他刚和陆远志两个从工场走到聚宝门外,就听见路边一座茶楼里打得稀里哗啦,杯儿壶儿乱砸,又掺杂着甲乙丙丁四位的娇叱,最后咚的一声闷响,一个头发胡须焦黄的半老头子被打了出来,摔了个大马趴躺在街心,哎唷哎唷的直哼哼。

    哼,敢骂我家大小姐,揍死你个老不修!”女兵甲得意的拍拍手掌。

    乙丙两个把卷起来的袖子往下放:“胆大包天,还以为手上多厉害,原来是个死鸭子只有嘴硬。”

    就连年纪最小的小丁也气鼓鼓的,捏着拳头喊:“打死,打死!”

    忽然看见秦林和陆远志两个就站在不远处瞧着这边,嘴巴张得老大,她又呀的叫了声,立马把手往背后一藏,一脸无辜的表情,傻乎乎的呵呵笑:“没看到,没看到,小丁乖乖的,什么都没做哦“……

    秦林和陆远志颇为诧异的看了看街心那半老头子,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胡子黄不溜秋的,一张脸又黑又瘦,看上去十分猥琐下流,只是一双小眼睛颇有些不同寻常的神采。

    初春天气还冷,这半老头子竟没穿大棉衣,只穿了件东飘西荡的夹袄,里头黑乎乎的棉絮和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玩意儿从破洞露出来,显得极为落拓,身板也瘦得不成话。

    这顿打可不轻,半老头儿身子骨都快被甲乙丙丁拆散了,躺在街心哼哼唧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难道就这么一干瘦猥琐半老头子,竟是什么采huā贼、飞天大盗之类的角色,联手能和白莲教长老过过招的甲乙丙丁居然和他乒乒乓乓打了半天?

    秦林不敢怠慢”让胖子看住老头儿,自己走进茶楼。

    哎哟妈呀!秦林真被唬了一跳,却见茶楼里头的茶客被打得七零八落,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呻唤呼痛,盘儿杯儿壶儿碟儿全都粉碎,就连桌子板凳也拆烂不少”那店家和茶博士都缩在老虎灶后头,只露出个脑袋,满脸惊恐之色。

    甲乙丙丁四个闯祸精靠墙站着,满脸堆笑,装成十足十的乖宝宝。

    楼梯脚步声响,张紫萱、青黛、徐辛夷走下楼来”一个个气愤愤的,就连天真老实的青黛也忿忿不平。

    看到秦林在这里”青黛先怔了怔,继而喜道:“秦哥哥,把那坏老头子抓起来,他是个坏蛋!”

    原来刚才老头子在茶楼胡说八道,三女走上楼去当面驳斥,孰料他不但不道歉,话还说得越发不堪,污言秽语简直和疯子差不多,最后惹恼了徐辛夷,一声令下甲乙丙丁四位女兵立刻大打出手。

    好些个听老头子说香艳故事的茶客们,认得徐辛夷的就赶紧开溜”那不认识她的正听到兴头上被打断,又见她们年轻漂亮以为好欺负,怪腔怪调的调戏,三句不和也卷了进来”登时整座茶楼打成一片。

    到底徐大小姐武功不错,四女兵又训练过分进合击之术”茶客乌合之众自然不是对手,被这群母老虎打了个落huā流水。

    青黛口无遮拦,把猥琐老头子说的徐辛夷“霸占”她和张紫萱之事也说了出来,秦林听得血脉贲张,脑中自然而然的浮想联翩:徐辛夷只着胸衣,甜蜜的嘴儿高高嘟起,修长的双腿紧紧绞着,左边搂着轻纱遮体的张紫萱,右边青涩可爱的李青黛钻在怀中,肌肤交缠,香艳无比……“……

    邪恶啊邪恶!

    秦林情不自禁的看看徐辛夷,又瞅瞅张紫萱,心下暗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子就在门外偷窥,等到三女意乱情迷之时再冲进去,哇咔咔咔……

    心有所想,脸上就有什么表情,在张、徐二女看来,此时的秦林神态之猥琐**,比起门外那死老头儿也不遑多让,恨得她俩牙痒痒,只想卑上去把秦林狠狠咬一口才解气。

    “秦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青黛摇着手臂,把快要流口水的秦林拉再现实。

    啊?秦林怪笑一声,揪揪青黛的脸蛋,正准备赔偿茶楼老板的损失,徐辛夷已摸出会票赔了,那老板自是千恩万谢,实在没想到徐大小姐会赔东西,连声道:“谢大小姐赏,小的谢过徐大小姐!”

    本地茶客早就溜了,留下来打架的多是外地来南京的商贩或者士子,听说是徐大小姐,登时个个傻眼,有人低声嘟哝道:“天,惹到这位姑奶奶,咱们还有命吗?”

    识趣的赶紧跪着磕头:“小的不该嘴里不干不净,小的这张嘴该死!”

    有人更开始打自己耳光一在家乡就算惹到县太爷的公子、千户的小姐,不死也得脱层皮啊,没想到来南京就得罪了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不得下天牢待罪?

    殊不知徐辛夷只是双手叉着小蛮腰,十分豪气的哈哈大笑,将手一挥:“本小姐大人大量,才不和你们计较,都走吧。”

    茶客们一怔,实没料到传说中凶悍刁蛮的徐大小姐如此好说话,一个个低着头红着脸抱头鼠窜,心头却是庆幸不已,跑了老远还互相说:“紫青双妹果然貌若天仙,徐大小姐也果然刁蛮,幸好她没赶尽杀绝,否则咱还有命生离南京吗?”

    “是啊,徐大小姐虽然凶了点,心胸倒是宽广。”,别的茶客也点头赞同。

    被打得满头包还感激涕零,倒不是他们有被虐狂,而是没有谁会傻到去和国公府的大小姐作对。

    秦林和三女开开玩笑,便准备离开茶楼,那摔在街心的猥琐老头子正被几个应天府的捕快捉起来。

    为首的捕快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董超,这些捕快在秦林、徐辛夷面前乖得像小白兔,对付三教九流却凶如豺狼,正正反反几个耳刮子就把老头打得嘴角流血,厉声喝问道:“好个妖言惑众的贼子!光天化日之下,聚众乱讲”莫不是白莲教的妖人?小的们,把他捆紧了,押回去好生勘问!”

    这些捕快走得知茶楼有人打架之后急忙赶来的,看到是徐辛夷、张紫萱两个惹不得的姑奶奶在这里,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只敢躲得远远的”顺手抓了个街上逛的光棍问问详情。

    弄清了原委,捕快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为了讨好徐、张两位小姐和秦长官,立刻给猥琐老头子硬栽一个白莲教妖人的罪名。

    董超朝着秦林点头哈腰满脸媚笑,他手下那群凶神恶煞的捕快则把那老头子捉住,不由分说就砸上了重枷”又拿七八根铁链子交错锁着,加起来怕不有几十斤重”压得这干瘦老头儿弯腰驻背,满脸通红,赛如一只大龙虾。

    青黛本恼恨此人污言秽语,还求秦林把他抓起来,可她心底纯良明净,见老头儿被整治得够呛,又动了恻隐之心:“秦哥哥,算了啦,你替老头儿求求情,让捕爷们不要诬陷他是白莲教。朝廷杀白莲教好厉害的,咱们医馆开草的张、白两个坏蛋,就是因为这被杀了。”

    陆胖子在旁边听得嘿嘿冷笑,敢情小师妹还不知道张建兰、白敛两个家伙是怎么死的,说到底还是咱们家秦长官凶残啊……

    秦林笑笑,本来就是口舌之争”那老头子疯疯癫癫说不定根本就是个老疯子,何必跟他计较?便准备叫捕快把他放了。

    话还没出。”那老头子就在重枷和铁链的重压之下,兀自要努力抬起头,挣得脸红脖子粗,鼓着眼睛,改用四川话疯叫:“我徐渭忠于朝廷,丹心一片,就算一张嘴臭了些,也不该被汝等栽做白莲教妖匪!哇呀呀,老子不活了!”

    秦林闻言心头一动,眼睛眯了起来,仔细打量那老头子,却见他虽然穷困潦倒,精神却极其健旺,甚至可以说带着某种病态的亢奋,眼神时而深不可测,时而又像白痴一样呆着凝视一点。

    路边有两位中年文士看着直摇头,其一叹道:“徐渭徐文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自从胡大帅蒙冤下狱,他就疯疯癫癫,都痰迷心窍啦!”另一个人也摇摇头,非常惋惜的道:“当年的吴中才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真正老天不公。”

    秦林至此完全确定此人的身份了,顿时两眼放光盯着那人,活像他是一整箱的银键。

    徐渭徐文长乃是明代江南最有名的才子,他六岁读书,九岁便能作文,十多岁时仿扬雄的《解嘲》作《释毁》,轰动了全城,当地的绅士们称他为神童,比之为刘晏、杨修。

    和刘戡之那种狗屁不通只懂点酸诗的所谓才子不同,徐渭能文能武,嘉靖三十六年,他以才名为总督东南军务的抗倭大帅胡宗宪所招,入幕府掌文书,受胡宗宪倚重,以军师身份出谋划策,为平定倭乱、招抚汪直做了许多工作,对沿海百姓而言可谓是功在千秋。

    不料风云突变,汪直被斩,胡宗宪蒙冤下狱,徐渭的一番心血付诸流水,眼看东海之上群寇横行、江南各地民不聊生,他心痛如绞,又听闻胡宗宪冤死狱中的消息,登时患上了失心疯,连续自杀九次,又错手杀死子妻子,足足蹲了七年大牢才放出来,精神也有所好转。

    万历四年夏,徐文长年轻时代的朋友,这时已经做到宣化巡抚、担负北部边防重任的吴兑邀他北上,徐渭便来到宣化幕府,致力手边防工作。

    只可惜徐渭身体垮了,不适应北方边塞的气集,只干了一年便辗转回家,穷困潦倒,这次到南京打秋风,他疯病时好时坏,于茶楼闲坐时胡说八道,又惹恼了徐辛夷,引来大祸。

    秦林本来就听说过徐文长大名,又从张紫萱、金樱姬口中了解到他辅佐胡宗宪招抚汪直的事情,此时见了本人,自是起了招揽之心。

    一边点头,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秦林目光只在徐文长身上打转,活像他是一只香啧啧的金华火腿。

    饶是徐文长骨头硬、心眼疯,此时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只觉在秦林面前自己已成了猛兽爪下的猎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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