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惯性思维！
梅广连的这句话让李秉先瞬间打了个激灵，汗毛倒立！
“老梅，你可别吓唬我！”他心虚道：“最近也没什么风声，风平浪静的，哪就摊上事了？”
话虽这样说，但梅广连是什么身份？能乱说瞎话？
不提别的，几次风声鹤唳的关口，李秉先都是靠着这位老同学才安然度过。包括去年的那场大火……
要说李秉先的运气也是极好的，火灾发生的时候，他还不在现在的岗位上，否则的话，那真是神仙都保不住他！
结果他的前任被远调临省，倒让他平白捡了个便宜。正因为如此，李秉先才会在平时装比的时候，很得瑟的感叹时也命也。
一旁的王贵也认真道：“领导，这……到底是什么事？”
王贵和李秉先唇齿相依，并肩进退，所以一听梅广连如此严肃，心下也是一沉。
“老李，你是怎么走到这个岗位的，还记得吧？”梅广连反问道。
李秉先点头：“当然，都是全靠了亻……”
“闭嘴。”梅广连道：“我说的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额~”李秉先想了想，试探的应道：“我给你送了……”
“你是猪脑子啊！”梅广连差点就崩溃了。感情这个货满脑子都是技巧钻营，却对本职工作该做的事情半点都记不得？
“大火！教师公寓的火灾！这你都能忘了？”梅广连耐不住，直接说出了口。
李秉先这才恍然大悟道：“嗨，你说这事呀！不早都处理好了吗？”
“哼~你会忘，但是还有很多人会帮你记着呢！你当初不是承诺了，要重新修缮装修，还大家家园吗？”梅广连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料李秉先却道：“没钱呐！早就找人测算过了，想要修好，最怎么省也得一个多亿……区里没有呀！”
“反正那些居民都已经安顿好了，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不就行了么？”
梅广连摇摇头，哼道：“以静合区的状况来说，拿不出一个亿？老李，你现在连我都要哄了吗？”
“嘿嘿~”李秉先尴尬的笑了笑，忙道：“当然不是了。老梅，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又被人拎起来说了？”
“是的。”梅广连道：“晋涵集团你知道吧？”
“当然，他们的旗舰项目就在我们区呢。前两天我还跟他们项目总监吃过饭。”一提起这个，李秉先就有些激动。想必在这个项目上，也有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发生。
但梅广连下一句话就让他懵逼了：“晋涵集团的董事长陈晋，要承包教师公寓的修缮装修工程。他下午就会来找你签合同，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李秉先楞道：“我们没有这个计划啊！”
“我知道你们没计划，但是他有。”梅广连道：“我劝你一句，没有计划，就赶紧安排出来。包括协调的人员和资金。”
面对他如此认真的劝诫，或者说是警告更合适，李秉先皱眉，渐渐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
“老梅，你说的是真的？”他难以置信道。
梅广连点点头：“晋涵集团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看明白，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尽量配合吧。”
“哦，哦。好的。”李秉先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但是小心思也不免转悠起来。
晋涵集团和陈晋的强势他当然是知道的。但长期以来养成的惯性思维，让他觉得一个商人，任你做得再大再强，在不可抗力的面前都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所以现在嘴上虽然是应下了，但李秉先有些不以为然，还觉得梅广连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是了，梅玉莲的事情之后，梅广连包括梅仕忠，在东海市的影响力都已经降到了梅家发迹以来的最低。
要不是现在梅广连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都未必会买账呢。
念及此，李秉先继续应道：“老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
梅广连看人的经验何其老道，看他眉头一蹙就知道他心里大概是怎么想的了。但他也没拆穿，借这个机会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甚至，如果陈晋大发雷霆要制裁李秉先，梅广连都觉得没什么毛病。
事到如今，陈晋其人他已经看得半懂了，心里也有几分敬佩……至于李秉先这样的货色，还跟自己是同学，再任他折腾下去，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他拉下水了呢！
于是梅广连让服务员拿来了米饭，吃了两碗之后就离开了。
李秉先和王贵一路跟着梅广连的车送出了单位大门，王贵这才道：“领导，这梅广连煞有介事的跑来，看来这次是要出点血才行了。”
“出血？”李秉先颇有些不屑道：“像这种企业家，我们在乎他的时候，他说什么是什么，我们不在乎他的时候，你说他是什么？”
“是条狗？”王贵对李秉先的想法无比熟悉。
“对咯！”李秉先哼道：“只要他的项目还想在静合区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敢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香烟。王贵很识趣的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如果有个识货的人在边上，就能很轻易的看出来，他的打火机是都彭的限量款，价格相当的不菲。
约莫下午两点左右，王政翰终于在秦珍的协助下，把合同拟定好了一份总价为3.2亿的承包合同，内容包括修缮建筑主体架构，外立面改造，内部设施更新，室内装修等等。
综合计算下来，平均每一套房子的装修费用高达……50万！
再加上外立面的整体改造也是耗资巨大的工程，所以3.2个亿，晋涵集团基本上就是保个成本，并不赚钱。
合同拟定好了之后，陈晋带着王政翰和秦珍，就直接赶往了静合区办公大楼，准备签下这个合同。
而与此同时，李秉先和王贵也已经召来了静合区房管和建设的相关负责人，如此这般的附耳交代了许多。
所以当陈晋的劳斯莱斯驶入静合区办公楼前时，被叮嘱过的人，也正好离去，两辆车交错而过，却被眼尖的陈晋一眼就认出了车牌……
1020.不怒反喜！
眼尖的并不仅仅是陈晋一人，同样坐在车里的秦珍立刻回头道：“陈总，刚才那好像是……静合区房管的车，我见里面还住着建设的人。按说，我们要来签这个合同，他们两人应该得在场才对啊？”
在贾琼没出事故之前，其实秦珍就一直在从旁协助，所以对这些官方的人都很熟悉。而且她更加知道，静合区的这些人，胃口可真是不小！
晋涵华庭项目的单价极高，总值更高。所以当初在各种关卡上，很是消耗了一些……
只不过这些事情，倒未必要事无巨细的向陈晋汇报，毕竟本来就有活动资金嘛。
“事出无常必有妖呗。”陈晋看着活点雷达里，李秉先和王贵的情绪值，哼道：“又有人要作妖了。”
秦珍蹙眉道：“陈总，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3.2个亿的合同金额，静合区肯拿出来吗？毕竟这个价格是我们单方面定的，并没有经过商榷……”
“没什么可商榷的。这么大个静合区，如果3个多亿都拿不出来的话，才真的要被质疑了呢！关键只在于，他们肯不肯拿罢了……”陈晋道。
正说着，车子已经停稳了，三人下车就朝着办公楼走去。
在顶楼7楼，李秉先身边站着王贵，就这么看着下面的一行人……
“领导，真的不用迎一迎吗？”王贵建议道：“我听说陈晋在楚南省，就算到了省府，那也是一大群领导夹道欢迎呐！”
“哼~”李秉先冷声道：“这件事是梅广连叮嘱下来的，办肯定是要办。只不过……怎么办？不还是我们区里说了算的吗？这些吃人血馒头的开发商，就不能给他们好脸子，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
王贵附和道：“也对。不然他们还真以为，市府有人撑腰，就可以到区里耀武扬威的。”
说完，两个人就坐了下来，王贵泡起茶，跟李秉先喝了起来。
没过一会，就有秘书来通知李秉先，说是晋涵集团的董事长到了，还说是约好的。
李秉先闻言，跟王贵对视了一眼，应道：“我这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好，让他们先等着吧。”
“需要安排一个小会议室吗？”秘书问道。
“不用，就让他们在门厅先等着吧。”李秉先淡淡的应道。这么一来，秘书迅速的接收到了他表达的意思，点头退了出去。
王贵等门关上，又道：“听说，他们还是直接带着合同来的？”
“所以说他太嚣张了！”李秉先鄙夷道：“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合同金额，会定在多少，所以也没问。”
王贵点点头，静静的继续泡茶。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且不论开发商那边的责任，如果去年静合区大火追究起来的话，他们俩怎么都逃不了干系。
但是当李秉先的前任远调之后，为了表决心，李秉先就承诺过一定重修大楼。这本是他到岗之后的第一要务。
然而，还是钱的问题。李秉先并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找不到人出钱。
都不用去说当年的海地集团早就分崩离析，被薛家父子吞并了。就算找得到薛家，可父子俩现在都在上京唱铁窗泪呢，怎么追责？
难道找又过了一手的龙仓和兆基吗？可那又牵扯到多少的人际关系和利益？
让区里出钱更是想都不用想！
并不是没钱，而是修缮这样一栋大楼吃力不讨好！一则，那并不算是什么实实在在的成绩，无非是对声誉有一点好处罢了。再则，有这个钱，多办几个产业园，多拆两块紧凑用地出来不好吗？
那么些稳收成绩的事情不做，非要舍本求末？李秉先觉得自己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楼下，秦珍也正在跟陈晋商讨着：“陈总，看样子，这是要故意凉着我们呐。呵呵~想当初我们项目办手续的时候，静合区可不知道多热情。”
“能不热情吗？”王政翰在旁接茬道：“秦总，咱们一个华庭项目，可就是大几十个亿的项目了。这里面涉及了多少税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当然热情。”
“可是现在，咱们是要来要钱的，态度当然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两人话里透露的信息骇人，所以都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陈晋，稳如泰山的坐着，显得非常安静。
但身边的秦珍和王政翰却能感觉到明显的压抑！
以他们对陈晋的了解程度，当然十分的清楚陈晋的性格是极其好的，脸上从来都挂着微笑。甚至大多数时候，他就连发怒都是刻意的。
可如果连他脸上始终保持的微笑都消失了，就说明他已经真的愤怒了。
而要承受这份怒火的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两人见气氛不对，也连忙闭嘴，不再火上浇油了。他们都知道，陈晋的情绪只由他本人掌控。旁人说再多好话，或者再添油加醋，都不能影响到他。
这时，陈晋终于幽幽说道：“我让梅广连提前打招呼，就已经是在给他们机会了。”
“这件事办好了，他们起码还能落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声。可看他们这个态度，一会……恐怕就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
…………
李秉先让陈晋一行人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让秘书放他们上楼。
当陈晋进门时，他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王贵坐在沙发上表情玩味，只有陈晋一行人，异常的严肃。
“不愧是掌东海市一区大印的，果然公务繁忙呐。”陈晋上来就刺了李秉先一句，自顾坐下，一点都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对这点小事，李秉先也不以为意，屁股都没抬一下，张嘴问道：“陈总，久仰大名了！今天终于见面，果然像新闻上说的一样，仪表堂堂，是个大帅哥！”
李秉先也不着痕迹的回敬了一番，只说仪表，不谈事业。
短短的两句话，陈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李区，我的来意想必梅广连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么咱们就不要废话，直接签合同吧？”
“先看看合同吧。”王贵在旁应声，随后接过王政翰带来的合同，走到李秉先身边跟他一起看了起来。
李秉先也很直接，翻过前面两页不痛不痒的条款，直接看向了合同金额……
当“叁亿贰仟万”这个大写数字赫然跃入眼帘时，李秉先非但不惊，反而大喜！
“陈总！”他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到陈晋身边：“你这个金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陈晋点头应道。
“好！好！好！”李秉先一连三个好，把秦珍和王政翰都弄得一头雾水，只有陈晋眼中的寒光猛然大盛！
1021.连鱼死网破都不敢！
王贵也有些犯迷糊，有些不确信的问道：“领导，这合同金额……是3.2个亿呢！”
他担心李秉先没看清楚合同金额，所以刻意出声提醒。毕竟根据他们的测算，哪怕真的要做这件事，耗费的资金才不过一个多亿，而晋涵集团的合同，番了一倍还多不少呢。
“我知道。”李秉先却乐呵呵的笑了：“晋涵集团的金额，很合理。”
秦珍闻言，适时道：“确实是这样的，李区。按照我们的计划，每套房屋单独是装修价格大约在50万左右，一共500户，这就是跑不了的2.5个亿。再加上外立面的整体改造，还有公共区域的修缮装修，以及配套设施，大约在7000万左右。”
“我知道50万的单户价格，标准确实定得有些过高了。但就根据陈总调查的情况来看，高标准高效率的做好这件事，一来可以表现静合区，也就是李区你的态度，也就可以让老百姓看见官方的态度，他们会感激的。”
“另一方面，其实类似的事情在东海市并不算少，只不过静合区教师公寓的大火，情况最复杂，影响最大。如果静合区可以做出示范带头作用的话，那么市府方面就能顺理成章的推行，对于李区你个人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还有……”
见秦珍还想说下去，李秉先抬手打断道：“秦总，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全都明白了！”
王政翰听他说得笃定，就想着趁热打铁道：“那么……合同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就此定下来呢？”
“不行。”李秉先摇头道：“虽然这是好事情。但是我们做事情是有程序的，这还要开会讨论，投票通过才行。”
说完，他就老神在在起来，露出一种似乎看透了一切的表情，弄得王政翰有点懵逼。
王贵在一旁却渐渐的听出了些味道，脑筋一转，眼神一闪，弯腰对李秉先附耳说了些什么，随后见李秉先微微颔首确认，他才确认，进而也露出了微笑。
“那……”王政翰奇怪道：“难道今天这个合同就签不了了吗？”
他可是知道，陈晋要赶在今天签合同，为的其实是“一百天连续一百单”的计划。现在下午都过去大半了，要是合同签不下来，是会耽误陈晋大计划的，便有些焦急起来。
却听王贵笑道：“也不是那么绝对。”
他看了看李秉先，见他没有反应，就知道该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继续道：“这事情毕竟是梅市长亲自督办的，算是上级指示，所以先签合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投票就是补个流程，可以后补的。”
“但是除了这份合同之外，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先确定一下？”
“什么事情？”王政翰和秦珍异口同声，又望向陈晋只见陈晋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贵也看见了陈晋的表情，却没发现他反对，想来是心照不宣了，或许是手下人还没理解吧？
他便又道：“秦总，还有这位……？”
“我姓王，王政翰。晋涵集团法务部总监。”王政翰忙道。
一听陈晋连法务部的总监都带来了，王贵更有信心了，微笑道：“那么除了这份明面上的合同之外，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私下里的约定呢？”
“比如……”
他没说下去，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杯递到两人面前，一杯摆在了李秉先面前……
这暗示已经不能够再明显了，秦、王二人哪还能会不过意来？
你一杯，我一杯，大家都喝水！
“阴阳合同？”王政翰难以置信道。
“诶~”李秉先开口了：“王总，你也是。这能是合同吗？只是我们私下里的约定，约定而已。”
“我相信以晋涵集团的声誉，是可以保证一切的。”
“对吗？”
秦珍的下巴微微颤抖着，艰难道：“你的意思是……3.2亿……”
“根据我们的测算。”王贵开口道：“只要‘合理’、“节省”的话，这个工程有一个亿也就拿下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那多出来的两个多亿……
你一杯……
我一杯！！！
王政翰和秦珍差点就没疯了！
李秉先和王贵的胆子之大，已经完全超过他们的想象了！
怪不得，怪不得李秉先之前看见这个合同金额笑得那么开心，完全不像是要冷落他们的样子。
感情李秉先是误会了？
现在两人才明白过来，按照李秉先和王贵的思维模式，晋涵集团就算要承包这个工程，那么
要么是压低价格，尽量帮静合区省钱。
要么，就是尽量太高价格，尽量多花钱。
唯一一种不可能会出现在他们考虑中的可能性就是，晋涵集团真是会花这么多钱去做这件事情！
因为那不符合任何商人的原则！
这一刻，就算王政翰自己也曾经有过些不那么合适的主意，但也被面前的两人刷新了无数遍三观！
然而当李秉先见到两人犹豫，却皱起了眉头，对陈晋问道：“陈总，你还没对你的下属说明白这件事情吗？”
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晋涵集团偌大一个企业，两个当总监的人，竟然会这么拎不清？连这点事情都转不过弯来？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晋涵集团承不承包这个工程的问题了。而是李秉先在看见了一些“前景”之后，需要晋涵集团来承包。
或者，就算晋涵集团不承包的话，他也会找到其他的“合作者”，来继续促成这件事情的。
始终都没开口的陈晋，在李秉先说出了这番话之后，站起身来走到李秉先面前，俯身认真的问道：“李秉先，如果我们真的……嗯，真的‘合作’的话……”
“那就是在用一个错误，去应对另一个错误。你真的确定想要这样做吗？”
李秉先“哼”了一声，也同样站起身来，凑近到陈晋面前对视着，傲然道：“怎么？你是怕我担不住吗？还是你不敢？那就怪不得我了，总而言之，机会我是给你们晋涵集团了！”
“啪！！！”
“砰！！！”
一声脆响，猛然响彻办公室……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就在李秉先说完话的一瞬间，陈晋闪电出手，狠狠的一个耳光死命的摔在了李秉先的脸颊上……
陈晋的手劲极大，一个耳光竟是将李秉先连人带椅子直接抽翻在地……
楞了片刻之后，王贵才尖声吼道：“陈晋！你疯啦？找死吗？怎么敢动手打人？”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要去扶李秉先。
不料陈晋的表情依然淡漠道：“哦，差点忘了你！”
说着，他抓起被王贵摆在这边的杯子，又稳又准又狠的……直接砸到了王贵的面门上……
王贵“啊”的一声，也是仰面而倒，掩面嘶嚎得宛如杀猪一般，还能看见殷虹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极好的，周围的包着隔音棉。
这是李秉先当初害怕在办公室隔墙有耳而特意加装的，谁知道现在却让他成了瓮中之鳖，没有任何人发现办公室里的异状。
秦珍和王政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差点就要给陈晋跪下来了……
胆子确实太大了！在人家的地盘上，动手抽了人家的老大！
但是，真的太解气了啊！
好一会之后，趴在地上缓过来的李秉先才扶着桌子爬起身来，一侧脸颊已经肿得像猪头八一样了。
他眯着眼，阴毒的看着陈晋，寒声道：“陈晋，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这句话也是我想跟你说的！”陈晋傲然道：“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政翰……”
“啊？”王政翰一愣，随后回过神道：“哦哦哦！”
然后，他摸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李秉先顿时汗毛倒立，浑身的冷汗！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录音不能作为法律依据。”
“呵呵~”陈晋不屑的笑了，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屏幕展示在他的面前……
手机上的画面，正是此时此刻的场景，李秉先甚至能从画面上看清楚自己高肿的脸颊……
他惊慌的循着画面角度看去，却见秦珍的手提包，摆在茶几上，侧边正对着自己！
“你说，如果我把这些曝光的话，会发生什么呢？”陈晋冷笑道：“我打你，撑死了赔点医药费，再了不起，行政拘留？”
“哈哈~可是你呢？你猜……是无期还是死刑呢？”
李秉先“咚”的一声，跌靠在身后的书柜上，还碰坏了两块玻璃。
“陈晋……陈总！有话好说，都好说。”李秉先应道。
他做梦都想不到，陈晋竟然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搞他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平时在他面前连狗都不如的企业家，竟然从一开始就要他变成狗！
“总而言之，机会我是给你李秉先了，可是关键时候你不中用啊！”陈晋鄙夷道。
李秉先已经完全顾不上还在翻滚的王贵了，脸色煞白道：“陈总，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你要什么都行？”
“先把合同签了。”
“好好好好好~~~”李秉先小鸡啄米一般，飞快的签字盖章，让合同生效了。
“然后，把你所有的‘那些收入’，捐到晋弘基金会，自己辞职。”陈晋也没赶尽杀绝，还是给了他一条活路：“之后，我就不管你了。”
但是李秉先却咬牙道：“不行，不能是所有……”
陈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秉先一怔，在心中飞快的权衡利弊之后，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废物！连鱼死网破都不敢。”陈晋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句：“真希望你这一次也敢出尔反尔……”
1022.应该和愿意
等陈晋领着人离开之后，李秉先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连椅子都顾不上扶起来，直接瘫软跌坐在地。
他也无暇去管似乎已经晕过去的王贵，只是颤颤巍巍的拿出了手机，然后拨通了家人的电话，让家人订机票，准备跑路……
至于刚刚答应陈晋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兑现。
开玩笑！从寒窗苦读到一朝及第，再到入仕打拼，辛苦了大半辈子，用命搏出来的一切，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送人呢？
都是权宜之计罢了。
打完了电话之后，李秉先心中对陈晋的恨意愈发强烈起来！
实在是太委屈了，自己堂堂的一区之长，竟然被一个商人威胁了，害怕了……
“哎哟~哎哟~”王贵这时悠悠转醒，满脸满手的血，却见他被茶杯砸破了嘴唇和鼻子，模样很是可怕，当时也是极其疼痛，但缓过劲来之后，除了流点血，倒没什么大碍。
他忍着嘴唇的疼痛，自己拿起手机打了120，之后才道：“领导，这陈晋太嚣张了啊！公然动手打人，我现在就报警抓他！”
“别犯傻了。”李秉先皱眉道：“他带着录音笔和针孔摄像机来的……”
“啊？那我们？”王贵顿时就慌了神。
李秉先看了一眼他的惨状，也是有些不忍，开口道：“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就说是自己摔的。然后，赶紧收拾收拾，跑吧。”
接着，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直听得王贵差点尿裤子！
活到了现如今的岁数，到了现如今的位置，谁会想到竟然有一天真的会闹到需要跑路？
“领导，真的到这个地步了？不走都行了吗？”他艰难道。
“我的机票已经定好了，至于你走不走，就随你自己吧。”李秉先也不跟他废话，拎起自己的公文包就出了门。
留下的王贵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看着这宽敞明亮大气的办公室，心气一下子就泄光了！
往昔的那些荣耀加身和意气风发，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浪迹天涯这一条路了。
甚至，他比李秉先还有所不如。毕竟李秉先是他的上峰，论家底，也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李秉先要是出了国，起码能保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自己呢？
但是不走的话……难道就这么去大西北搬砖吗？
怎么想都是绝路啊！
王贵自嘲的一笑，但咧嘴却又牵动了伤口，脸色一苦，只好也下了楼等救护车，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说。
而与此同时，陈晋已经在返回公司的路上了。
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亲眼目睹了陈晋暴力的一面，让王政翰和秦珍不太适应。
思虑良久之后，王政翰才小心翼翼开口道：“陈总，其实今天的做法还是有点欠妥当的……”
“我知道。”陈晋应道：“但我就是气不过，忍不住！”
“说实话。”秦珍苦笑道：“当时我都想抽他，只是不敢。这些尸位素餐的王八蛋，竟然可以那么不要脸的把这种事摆到台面上来说，还要跟我们私下约定？”
“以前并不是没遇见中饱私囊的，只是真的没碰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那可是两个多亿呐！”
随着秦珍一番感慨，王政翰也频频点头。
陈晋这时笑道：“所以我以前一直不敢做判官，害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的好恶难免偏颇。但这次，我们不站出来的话，恐怕以后还有更多人要遭殃。”
王政翰问道：“陈总，你说他们能那么老实吗？真把所有家底都捐出来？”
“当然不会。”陈晋道：“所以我已经让小军派人跟踪他们了。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了，立刻就拿下。”
“原来如此。”王政翰惊叹于陈晋考虑的全面，暗道又学了一手。
包括今天在出发之前，陈晋让他们准备的录音笔和针孔摄像机，也真的全都派上了用场。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陈晋便开始发微博了……
“今天的单子，是非常大的一单，合同金额高达3.2个亿。但是今天的客户非常特殊，是静合区。而项目，则是去年被一场大火燃尽的教室公寓。”
“晋涵集团承包了大楼的修缮翻新项目。为的，就是能够让曾经居住在这里的500户老百姓，都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回到自己的……家里！”
配图，就是那份项目承包合同！
尽管陈晋也觉得很操蛋，但是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也不可能透露。到了最后，依然是静合区终于对自己的承诺付诸了行动，捞得了一个好名声。
没有人会知道陈晋大闹办公室的事情，更没有人会知道陈晋为了促成这一切，都做了什么事情……
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500户人，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叶宗资。他之前还不敢完全相信陈晋真的会为了他们吃力不讨好。但是现在事实摆在了眼前，他心中的感激和澎湃是难以言表的，所以电话虽然接通了，但他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花来……
“叶老师，你什么都不用说，这尽管不是我应该做的，却是我愿意做的。”陈晋温和道：“只不过为了保证不再出现意外，工程会做得很细致。所以还需要大家耐心等待一年左右的时间。”
叶宗资这才哽咽道：“没问题，没问题。等，我们不怕。我们最怕的是遥遥无期的等。”
说着，这位老者更加难忍心中的激动，隐隐啜泣起来。
同时陈晋还能听见对面有许多劝解的声音，想来叶宗资身边有不少人……
就在陈晋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的所有人齐声喊道：“陈总，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
好容易挂断了电话之后，陈晋兀自道：“原来当圣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紧接着，刘必安也打了电话过来。他的语气就要平稳很多了，但也能听出他的激动。
陈晋谦虚了两句，最后忽然对刘必安问道：“刘队，我明天想到你们单位去参观一下，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刘必安有些不解。
可陈晋也没解释，只是找了个招呼，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急着处理呢。因为从活点雷达上来看，李秉先和王贵，似乎已经开始朝着机场出发了……
1023.被限制的判断！
“哎~~~”
陈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情绪很是复杂，既有感慨，也有感伤，更有遗憾，引得车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陈总，怎么了？”秦珍和王政翰异口同声道。
对于陈晋如此的叹息，他们确实都没见过。
“李秉先和王贵都跑了……”陈晋幽幽的一声，让大家一惊！
秦珍无法理解，是因为她不懂，为什么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抛弃自己的一切离开……
这个“一切”，包括自己过去生活和战斗的地方，包括自己的故乡，包括自己的许多亲人，包括自己的回忆，包括自己的人脉……
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回忆，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民族！
这可不是旅游……一走，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下半辈子还要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一天就又被引渡回来……
秦珍觉得，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她当时其实还算赞成陈晋给他们的选择散尽家财，从此当一个平头来百姓。
至少，至少，都还生活在华夏的土地上，还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
王政翰也同样不能理解！
理由跟秦珍大致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不同的在于，他对那种浪迹天涯的漂泊满怀恐惧……一想到这辈子都不能再跟自己的父母长辈相聚，在一个又一个春节，端午节和中秋节，可能连电话都不能通，唯一能做的，唯有仰望同一轮圆月！
很多没有走出去过，或者包括很多已经走了很久，走得很远的人，其实都不明白……
思乡情怯和近乡情怯如此简单的情绪。
“他们这又是何必呢？”秦珍叹息道。
王政翰也道：“都是被利益蒙蔽的灵魂。”
两人的言下之意都一样：怎么办？
陈晋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又拨通了梅广连的手机，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同时也把证据都给他发了过去。
那头的梅广连同样唏嘘不已，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
但陈晋的意思，他也同样明了。于是乎，直接联系了应该联系的部门，在最短的时间内都封锁了机场的出境处，也布置了人手进行抓捕。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多，陈晋这一次的单子已经又在网上掀起了巨大波澜……
而陈晋也接到了梅广连的回应：两个人都已经抓捕归案了。但是考虑到影响，并没有直接立案，而是暂时先扣押在了机场派出所的拘留室里。
“我去见见他们俩吧。”陈晋开口道。
梅广连有些诧异，按说自己已经按照陈晋的意思做了，接下去的事情跟陈晋也并无关系。
“你是想……？”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没当过判官，这是……第一次。”
闻言，梅广连一怔，随后道：“好的，我来安排。”
挂断了电话之后，梅广连依旧楞了许久……
他在仔细的回想跟陈晋认识以来发生的事情，忽然发现，就算是梅玉莲的事情，陈晋也不是判官。
当时，陈晋只是在合适的时候，轻轻的推了一下……从没有亲自出手过。
或许，在陈晋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判官，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吧？
虽然现在他已经是东海市最有资格当判官的几个人之一了……
夜里十点左右，陈晋到了机场派出所，在空荡荡的拘留室里，见到了被扣押的两人。
原本都垂头丧气，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听见了动静之后，蓦然抬头，发现来人竟然是陈晋……
王贵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猩红，死死瞪着陈晋，倒反而是李秉先，只是苦笑一声，没多大的反应。
陈晋眼尖，发现被关在一起的两人，除了白天自己留下的伤痕外，身上的衣服已经撕扯的一塌糊涂了，脸上手臂上还有其他的淤青。
按照之前得到的情况，两个人被扣押之后，王贵曾经报复性的跟李秉先狠狠打了一架……
绝望的困兽之怒。
“这恐怕是你第一次忤逆李秉先吧？”陈晋首先对王贵问道。
王贵的眼神依然阴鸷，但最深处却透露着无可奈何。
“你就是来看笑话的吗？”王贵哼道：“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想要我们捐款？让我们把大半辈子辛辛苦苦拿命搏出来的家底白送给你？那还不如现在直接枪毙了我吧！”
陈晋“哼”了一声，鄙夷道：“哟？你还挺硬气的嘛？那行，反正没两天你们就会先转看守所。这看守所里鱼龙混杂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既然你有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王贵便是脸色一白，跌坐在地。
对于死亡的恐怖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那么真切的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胆颤心惊！
“陈……陈总……我……”
“呵呵，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信口瞎说的一句话就吓到你了？”陈晋戏虐道。
王贵却是不敢再开口了。毕竟他现在的罪行未必致死，可陈晋的威胁，也未必真的是瞎说的。
陈晋见他一下就软了，没了兴致，随后看向了李秉先。
“其实现在想来，你给的选择，算是我们最好的下场了。”李秉先兀自开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了……”
“陈总，我只是不明白！”
陈晋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秉先道：“你是个生意人，无论做任何事，都应该讲究一个利弊得失，这没错吧？”
“对。”陈晋点头。
“既然如此！”李秉先认真道：“你跟我们合作，好好的把这个工程做下来，起码就是上亿的收入。”
“更何况，你手里还有那些录音和视频。有这份东西在手，你就算要独吞，我们也未必敢说什么。”
“但是现在，你却真的要用3.2个亿去做这个项目。按照你们的标准，差不多等于这个项目白做，没几文钱可赚，你又是图什么呢？”
“就是因为你的行为完全脱离了常理，所以我才会中你的套呀！”
李秉先像是在询问陈晋，却又像是在感慨自己的错误。
陈晋抿抿嘴，开口道：“一个亿两个亿的，我还真没太放在眼里。你们应该知道，我们集团的项目，才短短两天，总销售额就已经突破800个亿了吧？”
“可你们又知不知道，当我宣布了承包这个项目之后，销售额的涨幅是多少吗？”
“哈哈~这合情合理合法的钱，不比跟着你们火中取栗要简单多了吗？”
“所以，你最大的错误，并不是错看了我，而是小看了我，明白了吗？”
当陈晋的话音落下，李秉先思量许久之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陈晋要的根本就不是某个项目的利润，他要的……是整个市场……
只可惜，以李秉先和王贵的眼界，根本就无法看到这一个层面的利弊得失而已。
他们的层次，永远都被限制着，无法挣脱，无法僭越！
1024.水深处依然漆黑
良久之后，李秉先感慨道：“既然你这样说了，而且上亿的收入也被你视为粪土，那还请你对教室公寓多上上心吧。”
“其实，我曾经也有造福一方的理想……”
陈晋看着他，只见他的脸上已是绝望，忍不住应道：“是很多年前的理想了吧？确实，绝大多数走仕途的人，一开始都想做个好人。我愿意相信这一点。”
“是的。”李秉先道：“只可惜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我想做个好人，却总会有其他的事情出现，把你拉向深渊……”
“不要推卸责任了。”陈晋道：“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你都可以坦然的面对它，只要问心无愧。”
一听见“问心无愧”这个次，李秉先愣住了，随后想来想去，点点头，不再说话。
陈晋也没有多跟他们两人墨迹，转身离开了。
…………
…………
陈晋回到家里之后，就如往常那样继续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如果图谋是在百越省和香江，那么有很多准备工作都必须提前做到位。
毕竟这本不是他计划当中的目的地，然而却被命运推到了台前，逼着他硬着头皮也要啃下这块骨头。
最初接触到香江房地产行业的内容，出现在陈晋视野中的，是两本书。
一本书名是《地产霸权》，是今年1月1号才出版的。作者潘慧娴，曾经是香江信宏集团创办人郭得才的私人助理，任期长达八年。
原本就在加拿大知名地产公司工作多年的潘慧娴，在来到信宏集团工作的八年时间里，亲历了香江持续飚升的楼价，弄得普通市民怨声载道。
同时中产阶层的财富流失严重，草根民众的生计艰难，甚至食不果腹。
而相形之下，香江的大地产商们，却富者更富，乃至富可敌国。
这种现象的影响，使得香江这个原本华人世界最富裕的社会，所谓自由经济的天堂，曾经是最推崇“勤劳致富”的地方，现在却出现了极其严重的仇富心理。
潘慧娴给书取名时，用的“霸权”二字，就已经表明了香江现如今的形势“霸权”已扩展至公用事业及零售服务业，成为香江贫富悬殊、民怨沸腾的罪魁祸首。
她表达了自己支持自由市场的观点，在书中建议特区应立即改善政策，以保障市场公平，不应再纵容地产财团垄断各大行业，阻碍香江经济进一步发展。
然而，在这本书正式出版之后，作者潘慧娴却远避加拿大，没办法再踏上香江的土地了……
当段怀疆向陈晋介绍这本书的时候，曾经无限感慨的说过：“现在，内地也正在走着当初香江走过的老路。所以，我们必须拨乱反正！”
陈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决定要去到香江，从根源寻找、尝试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另一本书，名为《香江地产业百年》。作者冯邦彦，是一位著名的经济学者，大学教授。他在2007年出版的这本书中，详细讲述了香江房地产行业的潮起潮落，兴盛和衰败！！
当中有一些内容，陈晋正在深挖……可越是挖得深，就越是赶到了触目惊心。
几乎可以这么说现在，他在尽力避免出现的情况，当时的香江全都出现了！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正是这样两边本书，让陈晋越来越重视香江，同时也重视与香江唇齿相依的百越省！
就在陈晋聚精会神时……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一生有你》的歌声忽然响起，是陈晋的手机铃声。
电话是梅广连打来的，也没寒暄，而是直接告诉了陈晋一个消息：“李秉先和王贵死了。”
“就这么死了？”陈晋难得的惊诧道：“怎么死的？谁动的手？”
梅广连苦恼道：“是自杀。他们身份毕竟特殊，除了扣留，并没有限制其他。谁知道，他们竟然疯狂到这个程度……”
“是用身上的签字钢笔折断以后，自己割破了大动脉……”
陈晋顿时皱眉：“除了我，还有谁见过他们？”
“没人。”梅广连应道：“但是有没有通过其他手段接触到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陈晋冷笑道：“这下，你能松口气了吧？”
“只是有点庆幸，起码少了许多麻烦……”梅广连有些凝重道。
陈晋再次“哼”了一声，愤然挂断了电话。
很显然，李秉先和王贵的身上还牵扯着许多别的事情。他们俩一旦被真的被刨根问底，少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
但是他们现在这一死，就真叫一了百了了。所有的调查都会在他们这个环节上戛然而止。
而且，他们曾经打拼下来的家业，也可以保住了，也就保住了一家人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陈晋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让他微微一颤东海市内，明面上确实已经没有谁能够与他抗衡了。
可是水深处却依然漆黑一片，不见光明。天知道那片黑暗里还藏着什么样的魑魅魍魉呢？
就比如，李秉先和王贵一定是接收到了某些人传递的信息，才会连命都不要了吧？
陈晋放下了书，默默走到了阳台上，让湿热的夜风吹在脸上，随后又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蒋艺涵的电话。
“喂~”蒋艺涵的声音响起，在陈晋沉重的心情当中拨开乌云，投下一缕阳光。
“这两天怎么样？感觉还好吗？”陈晋柔声问道。
蒋艺涵笑道：“好的很呢！她都会踢我了，皮得很，一定是遗传了你。”
“哈哈~都说女儿遗传老爸，看来还挺靠谱的。”陈晋也笑了：“可你现在一定很辛苦吧？对不起，这种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蒋艺涵不悦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不允许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在这很好，山清水秀的，各种东西也不缺，还有妇产科的专家贴身陪着。每天就是跟我妈在外面逛逛，然后浇浇花，看看书，跟退休的生活差不多呢！再轻松不过了！”
蒋艺涵说是这些自然是想陈晋安心，却不料陈晋听完以后，竟是有些哽咽起来：“可是你以前是在舞台上书写人生的，现在……为了我，为了孩子……”
“所以，你一定也要好好的！”蒋艺涵忙道：“我等着你来，等着一家三口团聚呢！”
“嗯。”陈晋顿了顿，咬了咬牙道：“我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去香江了……”
“我去过很多次。”蒋艺涵故作轻松道：“一兰拉面，文辉墨鱼丸，喜记的炒辣蟹，糖潮甜品，池记云吞……我明天给你列个单子，你可都要帮我吃个遍喔！”
陈晋一下子没忍住，远离话筒做了几个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疯狂爆发的思念，随后才重新开口道：“嗯，我到时候学着自己做给你吃。”
“切……人家那都是祖传的秘方，会教你才怪呢。”蒋艺涵依然笑着，声音却也颤抖了起来。
陈晋故作傲然道：“那就砸钱买下来嘛。再不行，我把人家大师傅请去给你做。”
“哼~你果然也一样，有钱了就开始骚包起来了。”蒋艺涵道。
“有钱又不是我的错。”陈晋强迫自己笑出来，随后又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匆匆挂断了。
他的心里很清楚，再聊下去，自己可能就真的绷不住了……
1025.不聪明的小聪明
挂断了电话之后，陈晋最终还是没能绷住。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鼻梁流到了嘴唇上，有些咸，有些涩，正如这人生一般，从来都是百般滋味，不存在什么一帆风顺。
就算强如现在的陈晋，也依然有没办法解决的烦恼……
近的有即将完成“一百天连续一百单”的计划，这样一个壮举，势必会引起轰动。而如何将这样的轰动因势利导的发展成晋涵集团的优势，就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而远的，则是前途未卜却势在必行的香江之行！
随着距离2013年越来越近，上京城的局势开始微妙起来，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流涌动，一个漩涡正在慢慢酝酿，随时有可能爆发。
再有东海市这一番出手的，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李秉先和王贵心甘情愿的去死？
又或者，其实心不甘情不愿，只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更何况，时泉松已经选择了支持郎正涛，那么龙仓集团和兆基集团就算现在按兵不动，但真的等到自己去猛龙过江，恐怕也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这两大集团在东海市斗不过陈晋还情有可原，毕竟人生地不熟，但如果是陈晋到了他们的地头，两家再一联手？
所以，破局的关键还是“天坤+”平台呐！
这是现在陈晋手上唯一一件可以与盛世联盟pk，并且有希望皆有开辟全新细分市场的契机进军珠三角，完成晋涵集团版图上，对长三角和珠三角的呼应布置，可谓不容有失！
“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这些破事上了？”陈晋忽然兀自一笑。
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把“天坤+”平台这样一个捞钱的大杀器称之为“破事”的话，恐怕是要骂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实际上都一样认为只要有了足够的钱，就可以没有烦恼。
但谁又能知道，陈晋因为担心对手的狗急跳墙，导致长时间的跟蒋艺涵异地相思，是多么折磨人的事情？
毕竟，最是难得有情人！
几乎整个晚上，陈晋都站在阳台上遥遥眺望着东海市的西南方向。
因为在那个方向700多公里的某处山区里，有他的老婆孩子，有他内心所有力量的来源。
直到天都快蒙蒙亮了，陈晋才匆匆补了会觉，三四个小时之后，就又起身坐上车，赶往了刘必安所在的东海市海东新区消防支队。
……
对于陈晋提出来的要求，刘必安也感觉到很诧异。
一个开发房地产的商人，莫名其妙的就要到消防队来参观？看什么？消防兵小哥哥的腹肌人鱼线吗？
显然不现实，所以刘必安觉得陈晋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再加上陈晋昨天突然高调宣布，承包了静合区教师公寓修缮装修的工程，引起了社会上巨大的反响。
尽管这完全符合刘必安本人的意愿，却也担心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陈晋的到访会导致其他的连锁反应。
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了……向上级请示。
而且因为消防队特殊的双重职能，于是就有了双重管理。刘必安很鸡贼的把问题同时抛给了区公安局和区武警大队，任由两边的领导去扯皮，自己则是安安稳稳的在办公室里等着。
如果上级没有指示，那么他就让陈晋以私人访友的名义进来参观，作为队长，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如果上级有了指示，那么听上级的就对了嘛。
可是令刘必安万万没想到的是，昨晚他请示过之后，今天两边的上级却给出了不同的指示。
公安局这边，要求他组织一次正式的观摩训练供陈晋参观，并且还表示会派相关人员到支队来拍照、采访，用于事后的宣传。
但大队那边，却又完全是另一个态度了。竟然是大队长亲自给他来了电话，要求他不允许向社会人士开放消防支队，尤其还是以如此私人的理由。
这让刘必安犯了难，眼看着已经9点多，陈晋的车子就快到了，他也没能拿定主意。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又把两边上级的指示反馈给对方，静静等着回音……
…………
上午9点半，陈晋差不多到了消防支队的门口。
也确实是考虑到这里的特殊性，所以他没有坐非常扎眼并且总是带着些其他意味的劳斯莱斯，而是一辆中规中矩的奥迪a8l。
可当他到了大门口之后，却发现这里的电闸门依旧紧闭着，并且站岗值班的战士也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只能打电话向上级请示。
没一会，刘必安就亲自跑到了大门外，看着陈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道：“陈老板，抱歉，抱歉……”
“刘队，这是……？”陈晋有些不解：“你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了吗？”
刘必安无奈，只能很实在的把实际情况跟陈晋解释了一遍。
陈晋听完，眨眨眼，随后故作气恼的笑道：“我说刘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原本就只是一次很单纯的拜会，然后也就是跟消防战士们见一见而已。你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我也不愿意这样。”刘必安皱眉道：“可是昨天你们刚宣布承包，今天就到我这里来……太敏感了些！”
陈晋闻言，明白过来他的苦衷。
毕竟在那场大火当中，海东支队的战士永远留在了火场里。两件事情前后衔接，刘必安是怕被别人解读出别的意思来。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前途是不是光明，只是他很固执的觉得，只有自己在这里，在岗位上，亲力亲为的抓起一切工作，才能防止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对于他的想法，陈晋没有任何理由能说他错。只是有些尴尬……
他怎么都没想到，“陈晋”这两个字的面子，走边东海市都好使，唯独在这里，不好使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有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过来，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
刘必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因为看车牌，一辆就是海东区局的，另一辆更是白底的车牌，不用说，是大队的人到了……
只见白底车牌的帕萨特走下来一个幽黑的中年人，走到刘必安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口责备道：“你怎么搞的？这么点事情，非要我亲自来跟你说吗？”
“啊！大队长，你怎么来了？”刘必安一脸懵逼。
1026.你和我都没资格！（1/3）
“我不来能行吗？”大队长恼道：“你是好样的啊，支队是什么地方？火场如战场，那这里就是战备重地，是能随便让人来参观的吗？”
刘必安极其的无奈，委屈道：“可是局里觉得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难得人家陈老板肯大驾光临……”
说着，他看了一眼陈晋，大队长也看了过去，鄙夷的“哼”了一声，表情里尽是厌恶。
陈晋也有些诧异，心道这个大队长好大的脾气啊！而且自己跟他素未蒙面，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难看？
还不等他说话，另一辆车的人已经快步追了过来，大喊道：“王大队，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王大队应道：“我还没问你们准备干什么呢！消防支队是消防战士生活训练的地方，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不是陪着你们作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既然这么说，我可就要说你两句了，无论是军民还是警民，都是一家人嘛！”来人大声道：“陈总的企业在我们区，又刚刚承包了火场修复的工程，他来支队参观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这时，刘必安轻声对陈晋道：“这是区局的局长，赵志澜。”
其实也不需要刘必安介绍，晋涵集团就在海东新区，自然认识两人。另一位王大队，名叫王兴根，是区大队的大队长。
只不过认识归认识，却从来都没什么交情。毕竟按照两人的级别来说，有点太低了……低到陈晋根本没机会有交情。
所以自己要参观消防支队的事情，赵志澜知道以后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毕竟陈晋的人脉关系网之硬，早就是东海仕途场上的共识了。一旦能搭上这条线，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可这个王兴根的举动就有点反常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边的王兴根钢的很，摆出一副完全不跟赵志澜商量的态度，强硬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这里是支队，我大队长说了算！”
“你……你你……”赵志澜“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王兴根转向了陈晋似乎要说话，才急忙拉住了他道：“王兴根！你不要无理取闹！谁说了支队就归你管了？别忘了，原则上就连你也要配合我的指示。”
“这又不是作战任务，我配合你mlgb！”王兴根直接爆了句粗口，把赵志澜怼得整个人都懵了！
楞了好半天，他才喃喃憋出两句：“流氓！**！”
王兴根却不管他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实际上他虽然嘴上如此生猛，但心里却跟明镜似得。
今天如果是个作战任务，比如要抓捕嫌疑人，又或者是救险救灾，那么他绝对一个屁都不会放，赵志澜怎么命令他就怎么服从。
事实上，也不需要赵志澜怎么去命令，他本人也愿意豁出性命去保卫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正如他所说的，这就是他的职责！
但今天，只不过是一个民间商人要参观消防支队，这种事情王兴根拦了下来，根本就不虚。
一方面是武警本身的特殊性，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强硬。另一方面，是他本身的背景导致的谁还没一两个上层的好朋友呢？
更别说那还是他的老班长了！
这就是拎得清楚。谁真要以为他王兴根是大头兵出身，四只发达头脑简单的，可就要吃大亏了。
跟他配合许久的赵志澜自然也清楚这一点，面对他的强硬，赵志澜无比的郁闷，却也只好面对现实了……
今天这件事，恐怕是不会有个好结果了。
果不其然，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王兴根对陈晋道：“你就是那个开发商对吧？不好意思，这里是战备重地，不是可以随便开放的地方。”
“所以，请回吧。”
说完，他就这么直视着陈晋，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敌意。
就是这些许的敌意，让陈晋心头莫名的冒火！
无论是任何人，在面对一个陌生人的鄙夷，轻视和敌意之后，如果内心还毫无波澜的话，那可真就是个圣人了。
但陈晋不是，陈晋从来都自诩是个小人。
于是他应道：“王大队长是吧？我只是在承包教师公寓修缮工程的时候，听说了海东支队是个英雄支队，所以想要来慰问一下战士们，顺便也想请刘必安队长作为顾问，帮助我们重新设计大楼的防火工程，如此而已。”
“我说了，请回吧。”王兴根依旧冷声道：“至于防火工程，刘必安一个当兵的出身，玩不转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不是还有老赵他们消防局在么？你找他们呀。”
陈晋皱起了眉头！
面子已经给到了，可王兴根依然故我，也就怪不得他了！
“如果我说，今天我非要进去呢？”陈晋认真道：“王大队，你确定你能拦得住我吗？”
随着他这句话落地，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刘必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两边领导的扯皮就够他头疼的了，此番事了之后少不得两边得罪。
现在陈晋又冒出来了，还这么直白的叫板？刘必安只想着完蛋了，自己的一番明哲保身，最后却给自己招来了最大的麻烦……
“年轻人，呵呵~”王兴根忽然笑了，冷笑。
“我知道你很有钱~”他看了看赵志澜：“方方面面的关系也硬的很。但你别忘了，我不是他们中的一个。所以你在威胁人的时候，最好多用用脑子。”
陈晋一挑眉，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两步，拿出了手机。
王兴根毫无畏惧！
他吃定了陈晋，毕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拿什么来跟自己斗？
…………
大概两分钟之后，陈晋走了回来，依旧不说话，只是点上烟微笑，老神在在的等着。
等他一根烟抽完，大概又过去了五分钟，王兴根的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一看，紧接着猛然脸色一变，远远走开才接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些什么。
只是等他挂断电话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绿了，墨绿墨绿的，像吃了屎一般咬着牙恨恨道：“你进去吧！刘必安，开门。你安排好的训练，也照样进行……既然要看，就让他好好看看吧。”
刘必安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王大队……？”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那么多问题？”王兴根又转向赵志澜，冷声道：“你也进去吧。想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我……全面配合。”
赵志澜虽然不知道陈晋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能逼着王兴根就范，更加让他确定了陈晋的能量。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王大队长，这就对了嘛。你也一起来吧，一会拍张合影留念。”
王兴根当然是不想去的。但是刚才的电话……
“哎~”他在心中一声长叹，完全无法理解老班长为什么会亲自出面命令他配合？
随着刘必安一挥手，电闸门很快就开了，众人也准备上车。
可陈晋却站在原地没动，笑眯眯的对王兴根道：“王大队长，你现在明白了吗？以后针对别人以前，最好也多用点脑子！”
“你……”王兴根火冒三丈，却不敢发飙，憋着一肚子邪火，狠狠的拉开车门上了车，随着众人一起进入了支队大门。
刘必安故意坐上了陈晋的车，贼头贼脑的问道：“陈老板，你刚才……是打电话拖关系了？”
“嗯。”陈晋毫不避讳：“我有个老朋友，是个退伍老兵。”
“……”刘必安才不会信什么“退伍老兵”这种鬼话。一看王兴根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绝对是被上级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会这么老实呢。
能一路把人脉牵到东海市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退伍老兵”这么简单呢？
陈晋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笑。
他刚才其实就是跟李厚国联系了一下。果然没让他失望，短短几分钟，李厚国就把事情给办妥了。
原本以李厚国的为人，是不愿意帮陈晋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的。但是当他听明白陈晋想做什么之后，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下来……
三辆车子在车位上停稳，人才刚走下来，这边的消防战士们，已经全员列队站好，像是准备接受检阅一般。
看见这一幕，王兴根心里的那根刺扎得更加深了！
好好的人民子弟兵，竟然沦落到要为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以表演的形势来进行训练？
还美其名曰观摩？
在他的心中，这些孩子训练再苦再累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为了给谁看的，而是为了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能够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一想到这里，王兴根却又想起了那个孩子……
以前每次带队到这来打篮球赛，都能看见那个孩子异常活跃的身影。不但在篮球场上表现突出，在各项训练科目上，也名列前茅，是这里的排头兵。
他甚至还为海东新区支队拿回过消防员比武的金牌……
可他就那样永远的留在了火场里！
“大队，你可有快一年没来过我们海东支队了吧？”刘必安上前对王兴根道：“来来，这次正好让你看看我去年来的新兵，个顶个的优秀！”
闻言，王兴根脸一黑，瞪了刘必安一眼。刘必安一愣，一下子回过神来，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陈晋开口说话了：“刘队长，你让战士们解散吧。我原本就是来逛逛而已，你安排这些做什么？”
“诶~”赵志澜反对道：“陈总，来都来了，看一看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好检阅一下。”
“不看了！”陈晋认真道：“战士们训练不是为了表演给谁看的，而且要说检阅的话……”
他顿了顿，仰头望向大楼顶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国徽，叹道：“你和我都没检阅的资格。”
众人一愣！
王兴根更是宛如被奔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
1027.荣誉室里的对话
“额~要是这么说的话……”赵志澜一阵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陈晋的这句话。
毕竟陈晋说的没错，他们这些人，没有谁能配得上检阅二字的。就算是王兴根，级别也远远没到能用上这两个字的程度。
只是长久以来的安定繁荣，似乎让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作秀，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朝着技巧钻营的方向去研究。于是乎，消防支队也好，武警大队也好，在某种程度上，都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
并且这种影响在更多时候还不是当事人主动的，而是潜移默化的……
否则，像刘必安这样一个真性情的汉子，又何必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闹出今天的麻烦呢？
“真的不看了？”刘必安不太确定的问道，眼神却飘向自己的两位上级。
见两人都默默的点点头，他才安心的下了命令，让消防战士们解散。
这时，王兴根才对陈晋认真的问道：“既然你不想看训练演习，那你想看什么呢？”
“如果方便的话，看看荣誉室吧？可以吗？”陈晋朝着刘必安问道。
刘必安一愣，还是拿不定主意。倒是赵志澜回过神来，忙道：“可以，当然可以了。原本也安排了参观荣誉室的流程。这样也好，大热天的，战士们还要为随时可能发生的险情待命，不演习也挺好的。”
说着，他又朝王兴根道：“王大队长，参观荣誉室，你没意见了吧？”
“没有意见。”王兴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透露着犹豫，不解和纳闷。
刘必安立刻带路，正要抬脚走，陈晋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其实，荣誉室才是最应该看的地方。那些获得过的荣誉，才是最应该被记住的。应该在阳光下经常晒一晒，而不是陈列在玻璃柜里发霉。”
这句话在其他人听来，有些稀松平常。赵志澜心道当然不会忘了！不然要专门弄个荣誉室来是干嘛？
当摆设吗？
“不然，其实很容易就会被人遗忘了……反而成了摆设。”陈晋悄然补了一句，恰到好处，让赵志澜和王兴根都微微一惊。
支队的大楼是1992年国家批复设立东海市海东新区之后建的，已经有年头了。而且并不高，一共只有6层楼。
原本1-3层都是车库，4-5层则是消防战士的宿舍，6层是行政区。
后来因为海东新区的发展日新月异，消防支队也进行了扩建。在原来的基础上，新建了一栋宿舍楼，一栋训练用楼，把车库楼则全都改为了行政楼。
现在的荣誉室，就在行政楼的6层最里策，是一间长期上锁的屋子。里面，是数个玻璃陈列柜和一张小型会议桌。
众人跟着刘必安上了楼之后，开门进去。
因为参观荣誉室本来就是常规流程里，所以一大早其实还特意清扫过，现在进门，入眼处窗明几净，明亮，雪白。
刘必安刚想开口介绍，却发现陈晋已经旁若无人的走向了陈列柜。
见陈晋这幅模样，赵志澜连忙拦住刘必安，不让他打扰陈晋。
“赵局，这……？”刘必安想问些什么，但赵志澜却不管他，而是道：“难得他这么关心你们获得的荣誉。你们不是还有一个集体二等功和两个个人一等功吗？一会好好给他讲讲，讲好了的话……”
“你们支队更新装备的经费和训练经费还怕没有吗？”
“嗯？”刘必安瞬间注意力集中了。
自从去年那场大火以后，刘必安就发现了支队存在装备老旧，训练项目落后等等情况。事实上，如果他们配备的装备能够再先进一点的话，可能当时就不会面临自己人救自己人的情况了。
于是他开始向上级申请经费，试图扭转这个情况。然而却久久都得不到批复，更没个结果。也就是说不知道行不行，就被这么拖着，一拖就拖出去大半年了。
所以这时赵志澜忽然提了起来，让刘必安心中一喜，随后便是一忧……
经费的申请迟迟没有动静，却要依靠讨好陈晋？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指望着陈晋的捐款吗？
可是海东新区仅仅一个城区的gdp，就达到了数千个亿。难不成连这么点钱都……？
得出这个结果，让刘必安心中泛起一抹苦涩和难堪……
莫名的，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职业的意义……
“怎么了？你发什么呆？”赵志澜很敏锐的发现了刘必安表情当中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刘必安应道：“只是那两个个人一等功的奖章，没有放在荣誉室，而是锁起来了。”
赵志澜皱眉：“怎么会没放出来？”
“……”刘必安抿了抿嘴唇，轻声应道：“大家都没办法面对那两个名字……”
赵志澜一滞，也是叹了口气，随后道：“去取出来吧。有些问题，我之后一定想办法解决。”
“是！”刘必安把这句话当作是命令应声。
这头的王兴根跟着陈晋，没有听见两人的嘀咕，而是对陈晋问道：“陈老板，你为什么想要先看荣誉室呢？”
“怎么？这很奇怪吗？”陈晋反问。
王兴根点点头应道：“去年的大火以后，上级领导来支队追授个人一等功的时候，其实就安排过训练演习。包括以前，也有过不少次。”
“每一次，大家看训练演习都很震撼……毕竟在这个年代，消防战士其实是离死亡最近的兵种之一了。”
陈晋却摇了摇头：“本质上，他们只是在对战士们用汗水和鲜血磨炼出来的成果震撼。但实际上，这是最不值得震撼的那部分。”
“真正值得震撼的……都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些柜子里了！”
他的一句话，险些把王兴根的眼泪都给说出来！
王兴根本就是个军人，自然最明白，这些陈列柜里的军功章背后，是多少汗水和鲜血！
“嗯？”陈晋忽然回头：“刘队呢？”
“他去取一等功的军功章了！”赵志澜应道：“战士们睹物思人，所以平时没有摆在这里。”
陈晋点点头，又对王兴根问道：“王大队长，我想请问一下，现在的部队里，留队的意愿高吗？毕竟消防战士的危险系数这么高……”
“其实在城市里，留队的意愿还是很高的。”王兴根道：“毕竟战士们大多都是农村来的孩子，当兵是他们人生最重要的出路之一。如果是家里条件好的，一般等义务兵役结束，就会选择退伍了。”
“那这么说来，边防或者野战，留队的人会少一些？”陈晋不是明知故问，而是真的不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王兴根应道：“越是艰苦的地方，其实越是能磨炼人的意志。所以在边防和野战，要么是吃不了苦两年就跑的，要么……就是一下扎根很多年。”
“能在艰苦的部队留下来的战士，那真是打都打不跑的，除非上级安排……否则绝不会离开部队。”王兴根有些感慨：“我们这一身军装，对很多人来说，一旦穿上，就永远不会脱下来了。就算是一些受伤被迫退伍的老兵，那身军装也一直穿在心里。”
“若有战，召必回！”
王兴根眼神闪动，全然不似初见陈晋时的傲慢与鄙夷，而是纯粹像朋友之间在聊天一般了。
赵志澜看得稀奇，同时也暗道怪不得陈晋厉害呢！这才多大一会，就把王兴根的对自己的印象完全扭转过来了。
“若有战，召必回。”陈晋重复了一句，不无遗憾道：“确实，我这辈子有两个最大的遗憾。一是没有考上大学，二是没有当过兵。”
“可你也创建了这么大的企业，是另一种人生的成功方式嘛。”王兴根反过来开解起陈晋来。
在他看来，但凡是真心对这些军功章怀着尊敬的人，就是他的朋友！
至于这个朋友是什么身份？他不在乎！
其实就这么大的一个支队，满打满算也才建立了不到20年，非要说荣誉，不能算多。更多的则是一些比武的名次，或者是在各种灾害中的表现……
比如1998年的特大洪水，比如2008年的5.12地震，比如2010的4.14地震……
几乎每一次天灾，支队都派遣了队伍参加救援重建工作。尤其是2008年，在巴蜀省境内一呆就是三个月！
而陈列柜里的照片上，当中的就是刘必安那张黝黑坚毅的脸庞！
没有被烧伤之前的他，其实除了皮肤晒黑了以外，也是个充满了阳刚帅气的男人。而现在被烧伤的他，则另多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质……
想到刘必安，陈晋再回头，只见他刚跑进荣誉室，手里还捧着两个锦盒。
“陈老板。”他点点头道：“这是我们支队的个人一等功！”
说着，他认认真真的把锦盒放在了桌子上，掀开，转想陈晋。
陈晋立刻上前，神情肃穆，只见第一枚军功章边上的荣誉证书上，写着“谢小齐”的名字。
他忍不住问道：“个人奖章，不是应该发给个人的吗？”
“是这样的。”刘必安解释道：“这是根据谢小齐家属的意愿，才留在支队的。”
“当时……当时……”
刘必安忍不住哽咽起来：“当时，谢小齐的老婆说，这枚军功章，是他男人用命换来的，他一定也不希望被藏在家里，一定更希望留在支队，为其他战友起到模范榜样的作用。所以才……”
陈晋一听，沉沉叹了口气！
都已经在部队里结婚了，却还……
王兴根亦是肃然，他整了整仪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陈晋再一看，却见另一枚一等功，竟然就是刘必安本人的？
他不禁诧异的看向了刘必安……
刘必安不好意思的笑了，却是王兴根叹道：“也是去年那场大火，我们自己的消防战士因为开发商提供的建筑图纸与实际情况不符，导致被困在火场里，是刘必安冲了进去，把自己人给救了出来的。”
“还有他身上的烧伤……”王兴根继续道：“其实并不只露出来的这一片。他当时的烧伤面积很大，自己也是生命垂危……”
“原来如此。”陈晋有些明白过来了。
按照国内的立功条件，能拿到一等功的人，基本上非死既残，像刘必安这样还能囫囵站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运气很好了。
而且，他的立功还是有某些特殊性存在的，所以才能拿到一等功。
念及此，陈晋又对王兴根问道：“王大队长，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王兴根点头。
陈晋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咱们的消防战士牺牲了，能拿到多少的抚恤金呢？”
众人齐齐一愣！
1028.来点实际的！
也不怪众人会惊讶。毕竟抚恤金可从来就是个相当敏感的话题。
到底发放多少额度？按照什么标准来发放？这些都是问题。
但更加重要的是……抚恤金到底是不是确实发到应该发的人手里了呢？
按说，战士们为了国家领土完整，为了民族自由安定，为了群众安居乐业，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断不应该让其家人还有后顾之忧吧？
然而……
可惜……
所以这个问题非常敏感，相当于陈晋问出口来，就等于是在问“你们有没有贪污？”的意思。
如果是某些人面对这个问题，恐怕还真是不好回答了。
但王兴根和刘必安在楞了片刻之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应道：“75万。”
“75万？”陈晋蹙眉：“只有这么一点吗？”
刘必安看了看王兴根，等后者点头，才应道：“其实，70万已经超标了。这还是小齐运气好，流程还没走完，就赶上了今年国家提升抚恤金标准，否则的话，只会更少……”
“还会更少？”陈晋叹了口气。
刘必安继续道：“是的。按照目前的标准，小齐属于因公牺牲，一次性发放的抚恤金标准是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再加他本人40个月的工资。”
“2010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109块，所以是382180。另外，还要加上他每月工资4587的40倍，就是183480块。一共是565660块。”
陈晋不解道：“可是这才不到60万呐？”
“因为小齐被追授了一等功，并且获得了军区授予的荣誉称号，所以……再增发30%，一共是735358块。”
“还有零有整的？”陈晋苦涩的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
赵志澜这时开口了：“是75万整。剩下的一万多块钱，都是支队里的战友们捐赠的。还有王大队长，一个人就捐款5000块。当时的抚恤金是我去发的，所以我很清楚。”
“75万？”陈晋又说了一遍这个数字，不知是何意。
始终跟在陈晋身边，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的吴小军忽然开口了：“陈哥，75万，连我们华庭项目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听他这么一句补刀，在场的众人皆有些愠恼！
包括王兴根和刘必安！
他们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了，至于抚恤金的标准，那是国家规定的，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谁说了抚恤金可以跟房价去对标？
但是碍于吴小军一直跟在陈晋身边，像是他的贴身助理或者是司机，所以大家才没有开口。
不料吴小军又道：“陈哥，其实绝大部分因公牺牲的战士家属，在家里顶梁柱没了以后，过得都很差。”
“小伙子，你知道什么？”王兴根忍不住道：“烈士家属，国家还是每年都有补助的。”
吴小军扭头看着他道：“我当然知道。烈士家属，城镇居民，每人每年的补助才8730块。如果谢小齐有孩子的话，加上他老婆，一年也就能拿到17460块，在东海，两万块都不到。”
他的话让王兴根一愣，诧异的看着吴小军。
吴小军这才立正敬礼道：“班长好！我是2008年入伍的兵，在滇南省边境服役，侦察兵。”
“嘶~~”王兴根和刘必安习惯性的回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任谁都知道，滇南省边境线上的侦察兵，那能是一般人吗？就算是放到王牌集团军里，那也是尖兵中的尖兵呐！
这样的人，竟然就这么跟着陈晋当跟班的了？
陈晋到底何德何能啊？王兴根如是想着。
“一年才一万多块钱吗？够干嘛的呢？”陈晋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语，闹得旁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随后陈晋又问道：“王大队长，这些烈士家属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在东海市的吧？”
“不多。”王兴根摇头道：“我知道的就只有包括谢小齐遗孀在内的三个人。他们都是留队多年的老兵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一辈子穿军装的，所以才把家安在了东海。”
“你能想办法，安排我跟这三个家庭见一面吗？”陈晋诚恳的问道：“我想尽我可能的帮一帮他们。”
直到陈晋的这句话说出口，王兴根宛如石化了一般凝固住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参观支队啊，什么浏览荣誉室啊，什么抚恤金标准啊，都是幌子，是掩护。
陈晋真正的目的，是要帮助这些烈士的遗留家属？
“好好好！”王兴根忙道：“包在我身上，立刻就安排。”
他一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了起来，摸出手机就往外跑去打电话。
边上的赵志澜尴尬的问道：“陈总，你这是……？”
顿了顿，他继续问道：“难道你不是要给支队或者局里……？”
话他没有问完，因为实在是难以启齿！
陈晋却是听明白了。他笑道：“赵局，捐款是吧？”
“不好意思，这种钱，我是不会出的。这本来就是你们自己应该想办法搞来的钱。否则像我一样的商人，缴纳的那么多税费都去哪里了？”
“另外，我说我们没资格检阅战士们，同样也就没资格用这种方式去感谢他们。”
“对于保家卫国的战士们，感谢和尊敬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整天在嘴上说的。更何况他们也不需要我们的感谢，我们能安居乐业，就是他们挥洒血泪的目的。”
“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帮助一下那些破碎的家庭！相比之战士，他们才是更需要帮助的人。这才是我能为战士们做的。”
…………
…………
“喂，喂，王大队长吗？你刚才说什么？见面？”
“喂，喂喂……”
手机就在王兴根的耳边，对面还不停传来询问，但他却充耳不闻，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陈晋。
陈晋刚才的那番话，他全都听见了！
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的王兴根赶到无比的懊恼与羞愧……
就在半个多小时之前，他还拦着陈晋不让进门，想把陈晋从军人的世界里赶出去！
可如果早知道陈晋是这个目的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之前那种态度啊！绝对是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实在不行再上三炷香，除了下跪磕头，干嘛都行！
毕竟在场的人里，只有王兴根是和那些战士们接触最多的。除了消防支队外，还有武警大队，还有军区里的兵。
相应的，他看见过的人和事，也就更加多了。谢小齐的事迹确实可歌可泣，但同样也有很多人像谢小齐一样，用生命捍卫了“军人”二字的荣耀……
可每每看见那些遗留家属的状况，王兴根就觉得鼻子发酸……
正如陈晋所说的，还在战斗着的战士们，不需要感谢。
但是已经逝去的战士们，需要有人帮助他们那些破碎的家庭。
简而言之，请不要说谢谢，麻烦来点实际的。
1029.大锅饭的味道（1/3）
“喂，喂喂~~~王大队长？”
手机对面的声音依旧带着迷惑询问着。如果换了平常人接了个电话，对面的人一直不说话，说不定就会以为是信号不好或者是拨错了，进而挂断，了不起再回拨就是了。
但打来电话的是王兴根，是丈夫生前的领导，更是丈夫走后百般照顾的恩人，所以吴小芬愿意等着。
更何况刚才王兴根还说，要安排她和什么大老板见面，或许是又想着帮自己介绍工作了吧？
而直到这时，王兴根才认认真真对看过来的陈晋敬了个礼，随后才对电话那头叮嘱了几句，又接着给其他人打电话了。
赵志澜和刘必安还沉浸在那一番语气虽然不重，却掷地有声的言论中，心中各有心思。
怎料陈晋忽然又对刘必安问道：“刘队，话说回来，就是谢小齐牺牲的那场大火里，也死了很多居民吧？他们的赔偿应该怎么算？”
刘必安一惊！
第一次跟陈晋见面的时候，其实他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此时又刻意再问起？
他看了看身边的赵志澜，开口应道：“按照当时领导的承诺，每个死亡居民得到的赔偿是一次性96万左右，其中有按《侵权责任法》规定的，每人赔偿65万，然后还有相关部门的综合帮扶以及社会爱心捐助共计31万。”
陈晋点点头，身旁的赵志澜却留了个心眼。
静合区的那场大火，他当然是知道的。尽管不在他的辖区内，但静合区和海东新区相接，相互之间的来往也很多，所以对情况十分了解。
意外死亡的，加上烧伤医治的，所有的赔偿加起来恐怕是要上亿，但这笔钱却始终都没有着落……
一场大火，居民是真正的人财两空！但陈晋关心起这方面，是意欲何为？
再联想到陈晋一向都有“为民请命”的名声，恐怕……自己还得提醒一下静合区的相关人员才是啊！
荣誉室里沉默了一会，陈晋看着那两枚勋章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事情。
又过了片刻之后，王兴根走了进来，对陈晋道：“陈老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她们就会赶过来，就在支队里见面吧？至于午饭……”
“方不方便在支队的食堂蹭一顿？”陈晋咧嘴一笑。
“方便，太方便了！”王兴根兴高采烈，原本还想着陈晋既然是那个目的，那么就算现在他要喝什么名酒吃什么名菜，自己也都一定满足。
谁知道最后只想吃食堂？行，很好！
念及此，王兴根再一次肃容，敬礼，对陈晋道：“陈老板，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目光短浅了！你别见怪！我这个人……”
“好了，王大队。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不喜欢我。”陈晋笑道。
“哦？”王兴根好奇的看着他。
陈晋叹了口气，应道：“其实我已经通过其他途径看过事故报告了。一方面，是当时的开发商违规操作，施工与图纸不符。有一个原本应该打通的防火通道被取消了，反而包在了房子里变成了卫生间。这样一来，面积增大了，总价提高，但是却耽误了你们的救援工作，对吧？”
“另一方面，建造的时候，用的防火材料也是劣质的，才会导致原本只有一处起火点的大火，蔓延的那么快。”
“所以，你其实不是讨厌我，你是恨所有的开发商，对吗？”
王兴根有些尴尬，却硬着头皮直白反问道：“是的。但我相信，你和他们不一样，对吗？”
“所以我要刘队当我的项目顾问啊，你批不批？”陈晋看向王、赵二人。
这种当面的询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为了日后的来往，当然是立刻应了下来。
可到了现在，赵志澜也完全看出来了，陈晋是不会给他们出一毛钱了，于是态度也就不再那么谄媚，只是保持着礼貌而已。
陈晋对他的态度自然了然于胸，也不会去拆穿。反而是让他这么陪着，更能让他闹心。
“闹心就闹心吧，一会还有更闹心的事情呢。”陈晋微微一笑，心中暗想着。
参观完了荣誉室之后，陈晋还是在去了操场，看起了战士们训练。
只不过这种日常的训练跟刻意安排的训练演习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有说有笑的肆意挥洒汗水，另一个却是紧张兮兮的表演作秀。
但也只有这样的日常训练，才能看出战士们的真实水平！
只不过今天的训练科目有些特别，是心理素质训练。
比如抢救明火中的煤气罐，比如到浓烟当中的训练楼寻找被困人员，再比如扑救已经烧着的汽油罐……
当然了，这些都是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磨炼消防战士辨别和处理火情的能力，以及在危险当中保持冷静头脑。
一个多小时的观看，让陈晋着实是大开眼界！
“有这样一群消防战士在守护着我们，说实话，我很安心。”陈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刘必安和王兴根都激动不已。
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这一刻的陈晋，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顶级富豪，也不是什么人脉强硬的势力人物，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而已。
但陈晋紧接着的一句，却让他们立刻就换了个心情：“只是支队的硬件水平，确实……呵呵……”
赵志澜更加尴尬了！
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呢。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陈晋就跟着一行人去到了食堂吃饭。他们也没有搞特殊化，而是跟战士们一样排着队，依序入内，轮流打饭，安静的坐下吃了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坐在身边的吴小军忽然眼眶就红了。
“小军，怎么了？”
“陈哥~”吴小军有些哽咽：“这大锅饭的味道，跟我在部队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晋微微一笑，把自己盘子里的菜拨了一半过去，笑道：“那你就多吃点，给我把眼泪也咽回去。”
“嗯，流血不流泪！”吴小军的声音颤抖着应道。
…………
…………
吃完了饭之后，一行人又来到了真正的会议室。因为王兴根说了，跟几位家属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个时候。
在等人的间隙，赵志澜想来想去，还是试图把关系修复一下，于是便掏出烟来。他记得陈晋之前是抽过烟的。
却不料，陈晋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里有烟灰缸。”赵志澜提醒道。
“这里是消防队。”陈晋也提醒道。
赵志澜脸都绿了！
心道尼玛的也太矫情了吧？在消防队怎么了？就不让抽烟了吗？还怕真着火了光速出警不成？
刘必安却是回忆起来了，似乎陈晋只在大门外的时候抽过一根烟，进了大门之后，就再没有掏过烟了。
陈晋也道：“无论如何，矫情也好，虚伪也罢。看见了那么多消防英雄的荣誉，就算只戒一天，也当作是我对他们的尊重吧。”
“毕竟，他们荣誉，很多都来自于火灾。”
王兴根一个没忍住，扑哧一笑，让赵志澜更加尴尬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陈晋并没有对自己上午的无力生气，反而在变着法挑赵志澜的刺，甚至不惜用这么无聊的理由。
同时他也在想，陈晋今天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又过了一会，大概在一点左右，就看见电闸门动了。三个家属一起到了，门岗也认识她们，直接放行了。
片刻之后，陈晋看见三个少妇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了进来，就连身上的服装都是统一的……
“小芬，小琴，小丽，你们来啦？”王兴根起身把几个女人迎了进来。
一见里面这阵仗，还看见了当初来送过抚恤金的大领导，三个女人都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
当中是吴小芬跟王兴根最熟悉，抿着嘴问道：“王大队长，你喊我们来这是要……？”
“是有人想见你们。不对，是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王兴根笑着，把她们引到陈晋面前。
陈晋早已经站起身来，跟几个女人一一握手，随后自我介绍道：“几位军嫂好，我是晋涵集团的陈晋，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晋涵集团？”吴小芬最先反应过来：“那可是不得了啊！”
“就是嘛。”王兴根立刻推波助澜：“陈老板说了，他是被消防英雄的事迹感动了，所以想要帮一帮你们。你们快想想，生活上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提出来。”
他也是为了几个寡妇豁出去了，强行把陈晋先给架了起来，不怕陈晋不使劲。
不料陈晋自己也道：“没错，几位军嫂，你们……现在是在家政公司工作？”
因为几个女人身上都穿着“安心家政”的制服，所以事实很明确，不需要猜。
吴小芬忙应道：“不用了，真不用麻烦你了，王大队长！”
“当初我们办家政公司就是你跑前跑后的张罗，还给我们介绍了那么多客户，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我们现在自食其力，都没问题的。”
“对对对！”另外两个女人也忙道：“我们也拿了抚恤金了，保证不会给国家添麻烦的！”
说着，她们的眼神还下意识的看了赵志澜一眼……
陈晋一听，看了一眼王兴根。确实没想到这个大老粗，是粗中有细的人。
估摸着，是几个女人从农村跟着丈夫来了东海，又没什么文化，只有把子力气，所以他才帮助她们开了个家政公司。
这样免去了抽头，赚的钱能稍微多一些。
只可惜，陈晋从来都没听过这家“安心家政”。以他对东海市企业的了解，尤其是跟房地产行业息息相关的家政公司，如果他都没听过，恐怕规模就很小了，甚至可能就只有这几个女人。
但这已经是王兴根能做到的最好了……他一个当兵的，能指望他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倒是这赵志澜……
抚恤金？添麻烦？
陈晋眉头一挑，已然明了了一切。
1030.一百套房子又怎样？（2/3）
事情其实非常的明显……
按照规定，牺牲军人遗属的抚恤金，是由户籍所在地进行发放的。既然谢小齐留队多年，户口肯定也早已经转入了消防支队，属于东海市的城镇户口。
那么抚恤金应该就是由海东新区发放的。以东海市一个城区的财政收入来说，一年多才不过一万多块钱的抚恤金，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只能是沧海一粟。
钱不是麻烦的事情，麻烦的是人。
事实上除了军人之外，还有各机关事业单位的职工，只要是因公致残致死的，都在抚恤金的发放范围里。
可那么点钱，正如陈晋所说的一样，够干嘛的？于是就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在领取抚恤金的同时，还会对相关部门有更多要求。
例如解决工作问题，解决子女入学问题，甚至是解决一些社会问题。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有可能被他们捅到媒体，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要挟……
类似的问题其实是屡见不鲜的。虽说很多人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贡献，丧失工作能力甚至是丧生之后，保障他们和家人的生活是分内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很多人是欲壑难填的。也就导致了很多社会问题的出现……
所以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美解决的问题。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赵志澜去给三个女人送抚恤金的时候，相比都叮嘱了一些“不要给国家添麻烦”的话。
话的本身确实是没有错，可是像这样三个寡妇，在抚恤金之外，又该如何生存呢？
要不是王兴根帮助他们成立了家政公司，还给他们介绍客户，他们说不定就只能从事最最底层的工作了……
须知道，自己开家政公司单干，跟去别人的公司里打工，无论在收入上，还是在选择上，都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只是这件事情，赵志澜没错，三个女人也没错，王兴根也没错，到底是哪里错了？谁错了？
没人说得清楚！
但陈晋依然感同身受……
没别的原因，他从小一个人拉扯着妹妹长大，对其中的艰辛，体会再深刻不过了。
“现在收入怎么样？每个月能挣多少钱？”陈晋开口问道。
三个女人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是由吴小芬应道：“老板，我们的收入都挺不错的，每个月都能有上万呢。”
陈晋脱口而出道：“这么高吗？”
“啊~”吴小芬还以为这个数字有什么问题，忙道：“我们绝对没有偷税漏税，每个月都交钱给专业的财务公司帮忙处理税务问题呢。”
“不是这个意思。”陈晋笑道：“我确实只是没想到，做家政的收入可以破万。不过想一想，也很正常，现在的人都懒，很多年轻家庭，都习惯定期叫家政了。”
“是这样的。”吴小芬笑得有些紧张。
“但是，一万块的收入，在东海这样的城市，还是有些紧巴巴的吧？”陈晋道：“特别是还有孩子……”
吴小芬抿嘴，轻轻点头：“孩子还好，我们要工作，所以只能上托班，费用是挺高的，不过还好，我们自己节省一点，这个钱也就出来了。”
陈晋亦是点头。他曾经特意去了解过孩子的教育费用。
实际上如果真的进入义务教育阶段，只要不是上的私立学校，费用并不高。高的是各类培训班、补习班的费用。
但如果在这个阶段，要上托班的话……一个月的费用，可是从几千块到几万块不等呐。
如果再加上房租的话……
可以看的出来，她们的收入不能算低了，但也有区域关系。毕竟海东新区也是有钱人聚集的区域，高档楼盘极多，家政收费自然也就高。
然而她们要住在这个城区方便工作，生活开销自然也高。那么每个月光是孩子的托班加上房租，恐怕也就只能剩下最基本的生活费了。
换句话说，她们是将来的没有什么希望的，一切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
念及此，陈晋对赵志澜问道：“赵局，像她们这样的情况，将来孩子的入学问题，你们会帮忙解决吗？”
“就算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用金钱堆砌起跑线，但最起码的教育问题，总能够得到保证吧？”
赵志澜立刻应道：“那是当然了。牺牲战士的子女，无论是入学还是升学，又或者征兵等等，都是在同等条件下优先的。”
“同等条件下？”陈晋叹了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其实这些孩子也一样，面临着学区房的问题。虽然这些都是他来之前早就认真查询过的问题，但真的看见三位军嫂站在面前，还是让他无限感慨。
陈晋道：“这么说来，她们都没有本地的房子，将来恐怕也只能读子弟学校吧？”
“额~”赵志澜一怔，点了点头，不敢多说。
陈晋又叹了口气，对吴小芬问道：“我想帮一帮你们，最主要是帮一帮孩子，你愿意接受吗？最起码，让他们能够居有定所，能够接受相对好一些的教育。”
“那……当然好了！”吴小芬不明就里的应道。
边上的王兴根猛然松了口气。他知道，陈晋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件事情九成九就是妥了。
只见陈晋点点头，朝吴小军一招手，从一叠合同里，拿出来三份递了过去道：“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就把合同签了吧。”
“签合同？”吴小芬有些惊慌，下意识的用眼神向王兴根求助。
王兴根笑着点头，示意她赶紧接过来，她这才接过看了看。
但是她看了两眼之后，便惊道：“怎么是房屋合同？我们买不起房子呐！”
陈晋笑了，解释道：“这是房屋赠送合同。不是出售合同。我的意思是，我想……送你们每人一套房子，学区房！就是我自己开发的项目，晋涵华庭，就在静合区里……”
谢小齐是牺牲在静合区的，所以陈晋觉得，这样最合适。
哪怕华庭项目的销售单价，高达15万！
这些情况，王兴根是十分清楚的。自从昨天听说陈晋要来，他其实就做足了功课。原本是想着争锋相对的时候有话能说，谁知道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小芬，发什么傻呢？快签呀！”王兴根焦急的催促道。
“赠送？”吴小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又认真看了看合同，看了又看。
末了，她对王兴根和陈晋道：“让我们姐妹商量商量吧？行吧？”
“这有什么可商量的？”王兴根都快疯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在他想来，陈晋愿意送房子，替她们一下子就解决了后顾之忧，这绝对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啊！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但是在吴小芬的坚持下，他也只能点点头，任由三个女人走到了门外，聚头轻声交谈起来。
趁着这个空荡，王兴根甚至有些谄媚的对陈晋笑道：“陈老板，你果然是东海市的顶级富豪呐！一出手就是三套房子……”
“你也不用故意刺我。”陈晋没好气的笑道：“我既然说得出口，就自然不会出尔反尔，放心吧。”
“嘿嘿~”王兴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没有了半点大队长的威严，显得脸皮极厚。
嗯，脸皮该厚的时候，还是得厚嘛。拿到手的才是实惠！王兴根如是想着。
倒是赵志澜冒出来说道：“陈总，其实这样送房子，也是治标不治本呐。她们的收入才是大问题……”
“什么治标不治本的？你废什么话？”王兴根怒目怼了他一句。
赵志澜有些委屈。
他可是长期接触类似工作的，不单单是区局下辖的单位，还有很多其他单位的抚恤家属闹事的时候，不也得他们出面处理解决吗？
所以他的概念始终都在“欲壑难填”四个字上，深知像这样的家属，他问你要1，你只要敢给2，下一次就绝对能问你要100！
“你这个人……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赵志澜哼道。
就在这时，三个女人重新进屋了。
见她们似乎拿定了主意，王兴根笑眯眯道：“该签了吧？”
赵志澜也想着，这种白送房子的事情，任谁都不可能不要吧？又不是脑子有病！
“不！我们不能签！”吴小芬一句话，把王兴根和赵志澜都惊呆了！
“弟妹，你可想清楚了啊！这是房子，重点学区房！15万一个平方呢！”王兴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赵志澜也是惊道：“你们……你们是怎么想的啊？”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嘛！
对，不可能。她们一定是有其他的要求，说不定还会要求车子，要求更多……
陈晋则是最后才缓缓问道：“大嫂，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
“是的，想清楚了，我们不能签！”吴小芬再一次跟姐妹们对视后，认真的应道。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陈晋追问。
“是这样的！”
吴小芬解释道：“我知道陈老板你是好心，想要帮助我们。但我更知道，那都是看在我们……我们死去的男人份上。”
“所以在我们看来，是他们的命才换来了这些东西。可是……可是我们觉得，他们的命是无价的！”
“我们都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把他们的命变成一种有价的商品！”
“毕竟，就算是一百套房子又怎样？也换不回活蹦乱跳的他们了……”
吴小芬说完，掩面而泣。她又一下子回忆起自家男人还在的时候了……
边上的两人急忙安慰起来，最后吴小芬认真的止住眼泪，对陈晋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有手有脚的，饿不死，冻不着，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王兴根傻眼了！
“弟妹，你真是糊涂啊！！！太糊涂了！！！你怎么不为孩子想想呐？”他恨铁不成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他是最清楚的，如果不是这几个女人这么要强，他当然有更多方式帮助她们……
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
赵志澜也服气了！
心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是金钱如粪土的人呐？几个女人最后的决定，完全打破了他多年来的固有印象，第一次觉得……
原来他是如此的狭隘！
陈晋听完她的话，抿了抿嘴道：“我明白了。但是大嫂，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
说完，他也不由得一阵苦笑……
1031.租约40年！（3/3，万字求订阅！）
陈晋其实是能够理解和体会吴小芬她们的心态的。
宁死不吃嗟来之食。更何况王兴根也已经帮她们创造了相当不错的生计，至少可以保证最基本的生活。
所以，如果不是非常时刻，她们真的不愿意用物质来衡量自己丈夫生命的价值。
也许她们在接受那75万抚恤金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
“陈老板，真的谢谢你的好心！”吴小芬应道：“但我们确实不需要。至于将来的生活，我们会一起把它过好的。现在我们姐妹几个在一起，挺好。”
“家政公司吗？”陈晋蹙眉想了想，转而开口道：“大嫂，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不会勉强。不过，如果我跟你们谈生意的话，你们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生意？”吴小芬一愣。
自从“安心家政”成立一来，实际上的的员工就只有她们三个人，一起干活，一起赚钱，连孩子也都放在同一个托班里。
在丈夫牺牲之前，她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却被命运这样安排到了一起。
而按照她们的思维和眼界，能够每天都有单子干活，能够安安稳稳赚到孩子的托班费，一家的生活费，就已经满足了，并不会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在经营方面，其实还是非常非常浅薄的。
只听陈晋点点头道：“没错，我想跟你们合作。我们晋涵集团在东海市开发的五处项目，有四处都属于高端住宅，是需要匹配家政服务的。我们自己的物业公司也即将成立。”
“我希望，能够跟安心家政达成长期的合作关系，把家政这一块业务全部外包给你们，能成吗？”
吴小芬“啊”了一声，脑子里对“合作”二字是完全没有概念的。至于“安心家政”，就连营业执照和组织机构代码证以及公章之类的关键，都只是安稳的躺在抽屉里熟睡。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作为法人能代表的公司，会跟“合作”扯上关系，而且一合作，就是已经成为巨无霸盘踞长三角的晋涵集团！
还是王兴根脑子转得快，想了想之后，猛的一扯吴小芬道：“弟妹，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快答应啊！”
“可是我不懂啊！”吴小芬道：“我只会干家政，也就是做家务而已……我哪懂什么合作的。”
陈晋呵呵一笑：“不怕，大嫂。我问你，你干家政，活做的怎么样？”
说起这个，吴小芬忽然变得异常自信道：“活你放心，百分之百的尽心尽力。不说绝对没问题，但是肯定比很多磨洋工的家政干的好多了。”
“你别看我们好些客人都是王大队长和刘队他们介绍的，但是能让这些客人变成我们的固定客人，靠的是真本事。”
“毕竟我们都是农村来的，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能干活，能吃苦。”
陈晋点头：“那就行了。”
“可是……”吴小芬皱眉问道：“陈老板，你说好几个楼盘呢！那得是多少房子？”
“少说，也会有六七千套吧。”
“什么？六七千套？”吴小芬整个人都傻了：“可是我们就三个人呐！六七千套，累死我们也做不完的。”
陈晋笑得更欢了，这几个女人的淳朴和纯粹，是现如今难能可贵的品质呀！
“谁让你们自己干了？”陈晋道：“等到合作以后，我来注资入股，然后派职业经理人来管理日常事物。”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职业经理人招聘来的员工，手把手的培训出来，让她们所有人干活都像你们一样。”
“这么一来，不但你们自己的收入可以提高，也能帮助更多其他人不是吗？”
除了吴小芬他们，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完全听明白陈晋的意思了。
数千套房子，就算每套一周只打扫一次，至少也需要两三千人的劳动力，才有可能运转起来。
这么看来的话，一旦把计划落实下来，吴小芬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大集团公司子公司的股东了。
说白了，其实现在这个时代，像陈晋这样的人想赚钱简直太容易了。他的资本已经决定了他可以很轻松的用钱来生钱。
至于把利益分给谁，无非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更何况这是外包的配套业务，费用是直接从物业费里面扣除的。
也就是说，这对于吴小芬来说，是一个稳赚不亏的生意！
就算以后有什么不妥，也有晋涵集团会顶着的……
可吴小芬的考虑方式，就没有这么复杂了。
只是教人干活而已，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
而且，她们也确实认识不少条件困难的待业妇女，如果还可以帮她们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吴小芬终于点头答应下来道：“好，如果是合作做生意的话，我们愿意试一试。”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哦！我立刻就让公司把合同准备好，几位大嫂，要不就跟我一起到公司去签合同吧？”陈晋道。
几人欣然应允。
王兴根见事情总算是定下来了，心中是由衷的高兴！
他其实也是个俗人，对几个女人的关心，是因为这些女人的丈夫，在名义上都算他的兵。而且也是接触最多的，所以见她们的未来忽然变得光明起来，哪能不高兴？
“弟妹，恭喜你们了！这样的话，以后也就轮不上我来替你们发愁了。说不准以后，还得请你们帮我的忙呢。”王兴根笑道。
“王大队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你……我们早就……哎……”
几人就这么感慨起来。
却听陈晋已经打通了电话，朝对面吩咐道：“对，入股收购。注册资金……一个亿吧。然后，等华庭项目结束以后，就把华庭的售楼处腾出来，无偿赠送给安心家政使用。对，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陈晋是一脸的稀松平常。一个亿的生意，现在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毫无感觉。
但是对于吴小芬等人来说……
“一个亿？”
三个女人陷入了呆若木鸡的状态，脑子已经彻底当机了！
…………
…………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陈晋向王兴根和刘必安告辞，随后就领着三个还穿着工作服的军嫂一起去了公司。
在签合同的时候，三个女人看了又看，或惊叹，或呆滞，或流泪，总而言之是百感交集，完全不明白自己摊上了什么样的好运。
但好在有王兴根事先叮嘱过，告诉她们陈晋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才战战兢兢的签下了合同。
最终，也就接受了目前华庭项目售楼处商铺的无偿使用权。
几个女人确实是不太懂这些的，只是听陈晋说，公司总要有一个光鲜一些的门面吧？
毕竟现在安心家政可算是晋涵集团的子公司了，她们不要面子，晋涵集团还是要的。
被陈晋这么一番忽悠，就稀里糊涂的接受了。却不知道，以晋涵集团内部拟定的对商铺的出租价格，那个商铺的年租金，高达数百万！
但是到最后猛然瞥见商铺定价表的时候，合同却已经签下来，无法改变了！
渐渐的，几个女人终于回过味来，陈晋给了她们怎样的帮助……
也还好，只是帮助，并不是像一开始那么简单粗暴的送房子。这样去想，终于才让她们的心里极其勉强的接受了这一切。
陈晋最后派车送走了她们，回到办公室之后，便开始起草一份计划书，准备交给孔阙去实施。
计划书的内容，除了包括前两天跟张约定好的，专门帮助贫困重症患者的基金会之外，还有牺牲军人遗属的援助会。
是的，这是当陈晋开始策划重修静合区教师公寓大楼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的事情了，只不过现在开始，才是正式的把它们都给实施下来。
好在现如今的陈晋并不用真的亲力亲为了，只需要把大致的方针和要求交给王政翰，自有他会去补充和完善，最后再呈交给孔阙。
做完了这些之后，陈晋才又开始发微博……
“一百天连续一百单”的最后一天，单子也不是单纯的送房子了，而是一份长达40年的租赁合同，租金为“零”！
在微博下面，是陈晋写的长文链接。
在这篇文章里，陈晋表述了这最后一单的意义所在，从静合区教师公寓的大火，到消防战士的某些尴尬现状，最后再到烈士遗属的艰辛生活。
一切的一切，都被陈晋交代在了这篇长文里。这也是陈晋第一次这么详细的表述自己签合同的动机和心路历程，所以立刻就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而这份反响的后果，则是没过几个小时之后，梅广连就立刻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刚一接起来，梅广连无奈道：“陈总，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了。可你也不能这么坑我吧？”
“我怎么就坑你了呢？”陈晋笑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装作毫不知情。可实际上，一切都在他的谋划当中。
梅广连苦恼道：“你一条微博，一篇文章，在网络上那是腥风血雨啊！现在好了，东海市的市民都回想起来去年的大火了！”
“群众问责呐！处理得一个不小心，我就可以下课了！”
陈晋忽然就严肃道：“那你们就小心处理啊！该赔的钱，追责去找人赔呐！该落实的承诺，也都把它落实下去呀！”
“当官还用我教你怎么当吗？”
被他这么一通蹬鼻子上脸的指责，梅广连脸上也是挂不住，为难道：“可是具体情况得具体对待……”
“没什么可对待的！”陈晋极其认真道：“老梅，这件事情，到底是走向正面还是负面，全看你如何处理了……”
梅广连立刻听出了陈晋意有所指，忙问道：“那你的建议是……？”
“呵呵~”陈晋轻笑一声，开始慢慢对梅广连交代起来……
1032.锅从天上来！（1/3）
听完了陈晋的“建议”，梅广连在手机对面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甘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成为你打击对手的工具？”
“不甘心吗？”陈晋反问道：“那当初你为什么对付我？”
梅广连一愣，瞬间无话可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晋是不会允许他“有骨气”的。
最后，梅广连只能无奈道：“我知道了。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陈晋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是吃定梅广连了。尤其是在连翻操作之后，时家也不敢在明面上针对他，这让他在东海市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而这头的梅广连也是觉得异常的憋屈，心道陈晋现在对他连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了。但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自己酿出来的苦果，跪着也得咽下去。
今天原本是周末星期六，但因为陈晋的一条微博，导致市府这边不但值班人员全都忙碌了起来，还找回了许多部门的头头，共同解决突如其来的汹涌民意。
梅广连正想着呢，秘书来通知他，说各个部门的人都到齐，可以开会了。
“好，我知道了。”他起身来到了会议室。
一进门，就见民政、财政、社保、消防、公安、建设、质监、工商等等相关部门的头头已经坐在了里面，一个个的表情都很是严肃。
任谁都明白，这一下被陈晋捅破的窗户纸，恐怕大家都是讨不着好了。
“各位同志。”梅广连坐下，刻意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明明是休假，还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打扰了大家宝贵的休息时间呐。”
这话说的，话里藏刀啊，让在坐的人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
梅广连“哼”了一声，继续道：“都说说吧，静合区的1115大火，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快10个月的时间，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相应的善后问题竟然没有一个得到了解决？”
众人不语，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
见状，梅广连只好点名道：“江津，你先说。”
“嘶~”江津一顿郁闷。他是负责社会保障工作的，早在当初出事的时候，就在会议上议定了善后的负责内容。而社保局的工作，就是登记遇难人员，并且将相应的赔偿下发下去，同时也负责生还居民的安置工作。
可是生还居民的居住虽然都安顿好了，但是赔偿却还没有下发。如果在平时的话，他自然有很多种办法搪塞过去，可是现在事情被陈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就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了。
想来想去，江津只好应道：“梅市长，是这样的。关于教师公寓的生还居民安置工作，在去年年前就已经处理完了，都安排在相应的公租房里。”
“那赔偿呢？”梅广连道：“每一位死者96万的赔偿，落实的怎么样了？”
江津委屈道：“赔偿是肯定要发的。但是……这笔钱始终都没有到社保局的账上呀！”
“按照规定，应该是由事故责任人来赔偿的。但是责任人却是几个电焊工……他们本来也就是穷打工的，拿什么赔？”
“总不可能让我们局里把这笔钱垫上吧？再说了，局里也没这个预算呐。”
梅广连脸色一沉，转而对消防局的罗福强道：“责任人真的就是几个电焊工？还是你们为了交差了事，抓了背锅侠？”
“梅市长，这……”罗福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道这种事情哪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谁不知道有猫腻？
但梅广连却不管这些，强硬道：“请你回答我！”
“这~”罗福强只能应道：“几个电焊工当然是直接责任人。不过还有间接责任人。可教师公寓的建造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都已经追查不到了。”
“开发商，质监，验收，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追查下去，查到哪一环，就罚哪一还。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追究刑事责任。”梅广连命令道：“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罗福强只能先应了下来。
会议开到这，两个最直接的负责人都已经被怼了一顿了，其他人想着，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实质性内容了。
可是怎料梅广连话锋一转，又道：“还有消防队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说消防队设备陈旧，无法迎接越来越严峻的火情挑战？而且，在1115大火里，还死了一个消防员吧？”
“吴庆海，你来解释一下？”
吴庆海是市局的。消防队正好归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他开口应道：“梅市长，我市所有的消防设备，都是2003年统一更换的。后来到了2008年的时候，有了新的高科技设备，但是财政那边一直没有拨这笔款子……嗯，申请其实早就在当时的会议上通过了。”
“而且，关于在1115大火里牺牲的消防员，是因为图纸与实际不符造成的，是……”
吴庆海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责任归质监，但直接说出来不是太得罪人了吗？
梅广连却像是愣头青一样，抓住一个人，就问责一个人，就跟一串点燃的炮仗似得，被一跟着火的引线，噼里啪啦的几乎把整个东海市的各部门的头头都训斥了一遍，各有轻重。
当中尤其以消防局、质监局被训的最惨，几乎每一件事情，到最后都牵扯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在场的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梅广连这是真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件事深挖到底了。一时之间，各自心里的小九九也都盘算开了……
毕竟还有一年多就到2013年了，上京城暗流涌动，东海市却早就风起云涌了。
想必以梅广连的路子，早就已经收到什么风声了吧？
念及此，众人心中亦是各有计较。
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深夜，除了追责问责之外，梅广连还布置了很多相关的工作。
可是这些工作安排下来，大家才终于渐渐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这是在配合晋涵集团啊！
其中质监局的潘若临是最了解内情的。关于教师公寓的开发商最后一路牵连到哪里，他也十分的清楚。
毕竟当时就是薛家父子找到了他……
而现在海地集团已经被两大集团吞并了，那么再去追责的话……
潘若临想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道这些神仙打架，最后牵扯的还是自己这些蝼蚁呐！
…………
…………
第二天，2011年9月4号，星期日。
这是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至少是对于晋涵集团，对于陈晋来说，意义非凡。
上午八点，晋涵集团旗下的官方网站，晋房网以及天坤+平台网站，同时打出了巨幅的首页广告，庆祝董事长陈晋完成了“一百天连续一百单”的壮举！
这是整个销售行业的一次神话般表演，同时也证明了陈晋作为晋涵集团董事长，其本身的能力！
再加上前一天发出那篇长文的热度依旧，网络上的网友才茫茫然的发现，原来竟然已经过去100天了？
不少人开始翻起了陈晋以前的微博，才发现这竟然是真的？
相应的，万策集团总公司也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贺喜微博，再加上千墅集团官微，虽然都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微，粉丝量也只有几万，但却扎扎实实的蹭了一波陈晋的热度。
就连东江市的学术大牛文子酋，也在微博上公开祝贺陈晋完成了这项壮举。
这让许多关注陈晋的粉丝和对手，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陈晋不光光是在网络上走红，竟然在现实当中，还有如此强悍的人脉关系网络？
而最后，引起最大轰动的，则是东江市府官微发布的微博，同样也是祝贺陈晋的。
但是这条微博的弦外之音，可就非常让人玩味了……
…………
…………
“来，潘局你请坐。一直想去拜访您，没想到今天您竟然亲自上门了，实在是蓬荜生辉！”
在盛世联盟的会客室里，杨靖芳礼貌的亲自泡了茶端给潘若临。
做开发商的，到了最后的验收环节，跟质监的人可是必须搞好关系的。只不过因为最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盛世联盟上，导致两大集团在东海市的其他小项目进度极慢，也就暂时忽略了这个环节。
可是今天潘若临的突然到访，却让杨靖芳和李港盛都心中一凛。
陈晋昨天和今天在网络上引起的轰动，他们当然是知道的。这么巧今天潘若临就来了？
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潘若临也抬手道：“两位老总也请坐，请坐。”
“潘局。”李港盛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今天大驾光临，不知道是有什么指示吗？或者我带您视察一下我们公司？”
“不必了。”潘若临抿抿嘴，思量了一会。
他也知道两大集团的能量极大，如果不是陈晋的话，恐怕未必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于是笑道：“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通知两位一件事情的。”
杨靖芳和李港盛肃然。
“你们应该知道，晋涵集团承包了静合区火灾楼的事情吧？”潘若临先是问道。
杨靖芳点头：“当然，在这一点上我是佩服陈总的。能够切切实实的帮助市府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掉进钱眼里，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榜样吗？”潘若临有些玩味，接着道：“那你们知不知道，那栋大楼的善后问题，其实你们二位，也有很大的责任呢！”
“什么……！！？？”
杨靖芳和李港盛一下子就懵了！
1033.雷声大，雨点更大！（补）
人在公司坐，锅从天上来！
这是杨靖芳和李港盛当下的第一反应。
但两人都是久经事故的人精了，立刻回过神来……
杨靖芳有些愠恼道：“潘局，你说这话可是要有根据！我们龙仓集团和兆基集团自从到了东海市，不说为东海市的建设和发展做多大贡献，但违法乱纪的事情是绝对没有的，这一点我敢用人格担保！”
“没错没错！”李港盛也忙不迭道：“潘局，就算你们是主管部门，也不能随便乱安罪名吧？”
“我们会保留追究诽谤责任的权力。”
潘若临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也是无奈。
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在没事的时候，这两个大佬级的人物还愿意给自己几分薄面。可一旦牵扯到了具体利益，那份必然存在的狰狞獠牙就显露出来了。
非常确定的一点是，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主动来找这两位的不痛快的。
分开已经是巨头了，更何况他们现在可是联合在一起的，更为致命！
可是相对于被这样两个商业巨头记恨来说，梅广连的态度却是最要命的……
无论如何，商人就是商人，并没有什么能力直接对他做什么。但梅广连有！
所以潘若临亦是露出严肃的表情，认真道：“杨总，李总，听我把话说完。”
接着，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海地集团的前身，还有后来薛家海地集团组成，以及现在被他们收购的海地集团……
当杨、李二人把一切都听明白了以后，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不是不懂，收购一家企业，是包括债权和债务都接收的。当然也有跟出售方依靠合同分割责任的方式，可薛家父子一进上京城就再没出来了，他们吃下海地集团的盘子，也不是常规的方式，所以是全盘接收。
既然是全盘接收，那么出了问题，一旦追责起来，就肯定会追到他们的头上……
水果蛋糕虽然好吃，但猛然冒出来一块酸柠檬，也得咬牙吃下去，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不过杨李二人却绝对不肯接受这样的命运！
“荒谬！”杨靖芳恼道：“潘局，我们龙仓集团做了几十年，收购的企业有上百家，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追责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接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会交由律师进行处理协调的。”
潘若临皱眉，苦口婆心道：“杨总，你这又是何必呢？姑且听我说一句，就算真的把责任归到你们头上，赔偿的金额还不到一个亿。”
“对于你们来说，一个亿的赔偿还不就是沧海一粟吗？”
杨靖芳一下子沉默了。
李港盛看着她的脸色，心里跟明镜儿似得。
想他们两大集团，在百越省是多么骄傲的存在。更别提龙仓集团在香江都同样影响力巨大。
如此一个屹立珠三角数十年的企业，是骄傲的，是偏执的。它不能允许自己吃这种哑巴亏！
一个亿，对于他们来说确实连屁都不算。但这口气不能咽下去……
于是，李港盛道：“潘局，还请回吧。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并且清晰了。但绝不会就这样接受的。就算在法律上，也没有这样追责的说法。”
“我们等法院的传票。”
话音刚落，杨靖芳认真的看了李港盛一眼，意味深长。
潘若临闻言，还试图再劝：“两位，我希望你们认真考虑这个决定。有一些情况，你们最好也去了解一下……并不一定非要走到上法院这个程度呐！”
“有一些情况？”杨靖芳凝重道：“潘局，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情况？”
潘若临直视着杨靖芳，片刻之后默默摇了摇头：“哎，告辞了。”
言罢，他直接起身，谢绝了李港盛要送他的热情，独自离开了。
隔着玻璃看着潘若临离开后，杨李二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李港盛打破了沉默。
“杨总，你觉得潘若临说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那栋楼的工程是谁承包的，还用问吗？一定是陈晋通过什么方式施压了。”杨靖芳颇为鄙夷道：“他竟然改变了自己的做事风格，不玩在商言商那一套了。”
经她这么一说，李港盛才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肚腩缓缓道：“还真是，陈晋以前虽然也有诱导官方力量的时候，但都是通过自身行为导致的。”
“像这样，这么直白不要脸的施压，还是第一次……这么说，他转性了？哼~他所谓的骄傲呢？”
杨靖芳嘴角一鳖：“现在的形势确实不一样了。你还记得上次他说过的话吗？要去百越省和香江……”
“我怎么觉得，陈晋现在的脑袋上，有一个隐形的红顶呐？”
李港盛一滞，惊道：“不能够吧？”
“不能够吗？那我们呢？还不是一样的艹性？”杨靖芳感慨道：“在大陆，是商人的脑袋上戴红顶，在香江……”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李港盛抿嘴，凝重的点头，随后道：“无论如何，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最好的律师，把眼前的困难应付过去吧。”
“我也得去跟栾总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说着，李港盛就准备往外走，却又被杨靖芳叫住了。
“李总……”
“嗯？杨总还有事吗？”
“刚才，谢谢你！”杨靖芳诚恳道：“栾总那边，我会让我父亲去解释的。”
她说的，自然是刚才李港盛出面断然回绝了潘若临。这几乎是对她个人的力挺了，而且还顺带牵扯着兆基集团的命运。
毕竟李港盛和她的身份不一样。她是继承人，可以脑子一热，不顾后果。可李港盛只是个打工仔。
面对这种困境，是不具备决定权的。可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李港盛对杨靖芳的道谢心领神会，微笑道：“杨总，人非草木，相处久了，总是会有些共情心理的。更何况，现在并不是你一个人在面对陈晋……”
杨靖芳冲他点点头，没有多言，默契却在这不知不觉间产生了。
李港盛笑了笑，转身出门却露出了愁容，这件事情要是跟自家老板说了，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回到了办公室之后，他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拨出了电话。
“喂，小李。”栾锦荣很快就接了起来。
其实兆基集团作为一个商业帝国，平时的工作事务自然十分的繁多，按照一般的分公司来说，总经理是有相当大自主权的。
可是现在东海市的情况太过于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对李港盛的重视度极高。
“董事长，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汇报一下。”李港盛颇有些紧张。面对与他有知遇之恩的老板，自己在东海市做成了这副模样，心里确实非常的惭愧。
栾锦荣“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李港盛便把刚才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老板的训斥，准备虚心接受。
不料老板却只是淡淡的应道：“我知道了，我会跟杨商量的。”
“啊？”李港盛不解：“董事长，我……这……”
“深度合作，就是共同进退，你要记住这一点。”栾锦荣说完，电话挂断。
李港盛皱着眉沉思了许久，随后才体会到自家老板这番话的意思。
就像杨靖芳所感觉的一样，不仅仅是陈晋的风格变了，就连自己这边的情况，也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一时之间，李港盛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笼罩在头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想到，这股山雨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仅仅到了下午，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就在杨靖芳和李港盛在商量着应该聘请哪位律师作为公司法律代表时，东海市一处小工地传来了消息由于企业涉及违规操作致使多人死亡，工地被建设局勒令停工了，并且是无限期停工。
这个工地原本只是相当小的一个项目，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开发的，只是当初海地集团承接的一个建设工程而已。盈亏并不大，丝毫不影响局面。
所以两人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只是想着会不会是一个警告而已。
却没想到是雷霆万钧！
在小工地被停工的消息传来之后，包括原先海地集团的项目，以及后来双方合作拿下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的传回了消息……
一个下午的时间里，两大集团的项目就被封停了90%以上！
天忽然之间就塌了……
杨靖芳和李港盛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一个不停踱步，一个不停抽烟，脸上尽是愁容。
就连外面的员工，也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个个无所事事的开始了八卦，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毕竟项目全都停了，也就意味着没工作可做。而且公司遭此大难，还能不能在东海市继续呆下去也是个问题。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招聘信息了……
“见鬼！市府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李港盛恼怒的抱怨道：“以往有哪家开发商遭受过这种待遇？直接拍死？”
杨靖芳摇头道：“律师在电话里说得，你也听见了。虽然真要是打起了官司，我们未必会输，但像这样的停工调查，却合情合理。我们毕竟牵扯进去了。”
“而且打官司旷日持久，一来二去的，搞不好就是一两年的时间。我们经不起这种消耗啊！”
“这个情况要是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搞不好，我们两家企业，还会出现从未有过的烂尾项目呢……”
她苦中作乐的一笑：“也算是前所未闻了！他*的~”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李港盛道：“走，我们去市府，找梅广连！”
杨靖芳想来想去，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几分钟之后，两人的座驾一齐朝着东海市府驶去，而就在同一个时间，梅广连也泡好了茶，端在了陈晋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