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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书客笑藏刀     浑沌记txt下载     浑沌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92 巫女神算扫荒域,病王奇谋征溟沧

    (792巫女神算扫荒域,病王奇谋征溟沧)

    对勾诛来说,这里不是个善地。这里太靠北了,离着金州和翠玉宫都太远,而且中间还隔着个强大的圭州。如果没有了传送阵,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见云王,而是因为逍遥大会。

    在这帮闲玄自己组织逍遥会,长达三个月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的情况下,朝廷提出,将逍遥会搬到风都举行。

    所谓的斗法,不再是修士之间的互斗。而是所有参加逍遥会的闲玄一律送到云王刚刚解围的风都,加入到到尘族的战争中。

    修士们将在风都战场负责斩杀尘族的非凡力量。无论是斩杀兽师还是尘族人控制的战兽,都按对方不同的境界折算成不同的功绩点。

    三个月之后,统计功绩点,便可以决出斗法的结果,组建逍遥仙盟了。

    既不用修士们相互斗法折损自己人,又能决出一个相对公平的结果,还能借此打击威胁越来越大的尘族,这可谓一举三得。

    但勾诛可不这么觉得。问题出在这里实在是太复杂了。尘族人包围之下的一座孤城,又有风王旧属、云王、皇帝、闲玄们的势力相互纠结,外门还有尘族人袭扰。

    这其中千丝万缕的玄机牵扯,哪怕他有九炼之神,也算不出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原本可以不来的。但如果不来,将来逍遥仙盟中翠玉宫必然没有一席之地,也是一个潜在的麻烦。

    连菱说他修炼的玄冥九死阴修功,根在北冥。想要成就金丹,就要到极北之地才能找到机缘。

    再加上宋如海想要彻底解决宋家老祖的麻烦,这一场逍遥会也是不得不来的。

    大雪刚停,空中还稀稀落落飘着残余的雪花。城里城外都是一片雪白。

    云王并不是呆在某座宫殿中,而是在城正中的传送法坛周边的空地上拉起帐篷,直接带领金州军安营扎寨。

    虽然风都极冷,但尘族人随时可能再来,士兵们丝毫不敢怠慢,都将冰冷的轻甲披在身上。甲上结冰,一动起来咔咔有破冰的声音。

    很多士兵正轮番打扫,将帐篷顶上的大雪扫落,然后用铲子铲出帐篷间往来的通路。

    帐篷间一阵阵低沉犹如呜咽般的笛声随着残雪在这些帐篷间飘荡。不同于江南那种声音清亮明快的笛子,这是没有笛膜的尘笛。

    勾诛看到一间最大的帐篷,赫然是一个灵堂。门口挂着一幅白纸黑字:“疾风劲王”。

    可惜这位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北疆的疾风之王昊劲已经道殒。据说他是死在寒尘巫女的手下。

    大帐篷的侧面有一顶小帐篷。勾诛掀开厚厚的帷幕步走了进去,感觉到一股暖意迎面而来。

    帐篷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中间是一个架起来的硕大的碳火盆。

    火盆上有烟囱,直接伸出头顶的帐篷外。盆中烧着通红的碳火,把帐篷中烤得暖烘烘的。

    那寄托哀思的笛声也戛然而止。云王见他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尘笛。

    云王比起数年前来变化不大,只是相貌更显得成熟了一些。

    勾诛抬眼一看,一身米色棉布袄裙的杜莉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在云王的旁边。他不由得惊讶道:“原来杜师姐也来了?”

    杜莉脸上一红,说:“还不是某个药罐子时时刻刻离不开大夫?”

    除了杜莉外,还有云王的幕僚洪如是、一直跟随他的两名修士,鎏金派的穆远和离火殿的赵冲。这些人对勾诛来说都不是陌生人。

    云王裹在一身厚厚的裘皮大衣里,有点不服地说:“这里虽然冷,我却觉得和回家一样,精神清爽了很多啊。我们的勾上人来了,那就开吃吧。”

    一声令下,帐篷后面的帷幕被掀开,两名侍者抬过来一张桌案,放在火盆边,然后一鞠躬便出去了。

    帐篷里的几人围了过来。桌案上除了酒,就是一大盆看似没有任何佐料,直接用清水煮熟的羊肉,散发着朴实而浓厚的肉香。

    这是北疆人的吃法。一人一把小刀,直接从大块熟肉上割下来吃。佐料则是一种用野韭菜花揉碎做成的酱,有着怪异的让人口腔酥麻的香味,放在自己的碗中蘸着吃。

    一块肥软多汁的羊肉刚刚下肚,云王忽然说出一句话来:“明日我要往北三千里,去寻找雪都遗迹……”

    勾诛差点没有噎住:“你这个凡人之身,要去北冥?找死?”

    北冥其实没有地,就是整块亿万年的浮冰浮在海上。盛夏时节,边缘露出北冥的海水而已。如今是隆冬,恐怕连海面都见不到。

    那地方寒气深重,越北越少阳光,极北之地则是终年长夜。不但凡人无法生存,就是修士也很难熬过太久。

    雪国之所以能在北冥边缘建都,是因为那地方有一株能在极寒环境下分解出纯阳之气,使得整个范围能获得温暖的极冥草。

    温如雪被秦尊阳带走之后,自然就没有另一株了。那里只剩下一片万年冰雪。而且北冥的冰山并非静止不动的,每年都会随着海流、降雪而变化。

    如今五百多年过去,那片遗址还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来就能击败尘族吗?”云王反问道。

    勾诛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心想你打仗是很强,但也没有必要整天和我炫耀啊。

    “因为寒尘部巫女不在。击杀风王之后,她拿走了开启雪国遗迹的阵匙,然后就北上离开了。”

    云王关注北疆的局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研究了北疆尘族部落和风族大部分领地被逐渐蚕食的所有战例和情报,结论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名寒尘部的巫女简直太强了,真正的多智近妖。风王的数万大军基本上是被她几千蛮族乌合之众在戏耍中彻底歼灭了。

    她所长不在统兵布阵,而在料敌于先机。风王无论如何骁勇善战,将令军行几乎步步落在对方的陷阱内。云王简直要怀疑这位巫女有预测未来之能。

    对付这样的敌人,云王自己也是没什么把握的。然而对方的目的似乎一开始就不在攻破风都,而在风王身上。

    历代的风王都是雪都遗迹的看守者。手中持有一枚至关重要的阵钥。没有此物,是无法打开雪国遗迹的。

    寒尘巫女击杀风王获得阵钥之后便不知所踪。这时候恰好云王到来,才一举击败了尘族的围城大军。

    但紧接着枢密院的第二道调令也来了,命云王迅速带兵北上夺回雪国遗迹,重新封印!

    这道调令有些没头没尾。它并没有说雪都遗迹下到底封印着什么,为什么尘族人要去开启,开启了又有什么后果。

    但调令上赫然盖着三枚白虎印。一枚白虎令只是代表军情危急,两枚白虎令代表有伤亡数万或失去一州的风险。而三枚白虎令则代表了亡国之危。

    枢密院并非是皇帝一人能控制的,院中好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者。即便皇帝能下旨让他们发出调令,代表着杀伐四起,生灵涂炭的白虎令他们是决不会随便盖的。

    这也是云王愿意听从枢密院的调令却不听从皇帝的宣召的原因之一。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去了吗?”云王一边喝汤一边问。他只喝热汤,并不喝酒。

    “不明白,”勾诛连连摇头,“还是去送死。”

    他这一说,旁边的杜莉脸都吓白了。

    在勾诛看来,三枚白虎印算什么?管他风国亡不亡,管他什么雪国遗迹?只要你乖乖待在金州,拥兵十万,谁也动不了你啊。就算盖上十个章又如何?

    “我会用飞舟运输,一路建营,百里一座。”云王没有理他的质疑,继续解释着自己的计划。

    只要在风都继续往北,极地寒风的猛烈就很快会达到修士凡人无法生存的地步。就是飞舟在那消耗的丹药也会暴增,而且还不能持续飞行太久。

    每百里扎营,营中可以布置阵法,储备丹药和粮食、停放飞舟。消耗一定量的纯阳丹,营中就可以维持人能生存的温度。

    大传送符和玉简传音的最远距离也就在百里左右。这些营寨之间可以用大传送符或者飞舟往来交通。

    一路建造下去,数十个营寨就能绵延数千里,直到他们抵达北冥之滨,找到雪国的遗迹。

    这方法虽然耗资巨大而且慢,却是进军雪国唯一的正确途径。尘族人虽然得了先机,但他们想去雪国也得用类似的办法,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至于贤弟……”云王看了看勾诛这愈发老道而精明的仙风道骨的面容。

    “你只要帮我守住风都城,尤其是传送阵不失就可以了。

    “只要传送阵还在,无论发生什么危险,我都可以随时回转。一念时间就传送回金州去。

    “但如果没有了风都城的传送阵,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冰原上!”

793 战火焚故园,寒冰驱梦魇

    (793战火焚故园,寒冰驱梦魇)

    到达风都的八千多名闲玄修士中,虚丹境界的有三千多人,紫府的也有三百余人。

    除去一双手能数得清的几个不参与此事的金丹老怪之外,这些人就是整个厚土王朝中闲玄的主要战力了,几乎占了厚土王朝修士战力的三分之二。

    参与逍遥大会的虚丹以上修士,每人得到一张掺有会神玉的令牌。每诛杀一名尘族的兽师或者一头战兽,都会有一缕对方的魂息被收纳进去,变成对应的战绩点。

    半年后,每个修士都可以凭借着这枚令牌来领取自己在逍遥仙盟中的座次。

    筑基修士没有资格获得令牌,但可以选择跟随任何一名拥有主令牌的修士。他们所获得战绩也将纳入令牌持有者的战绩中。

    为了防止这些修士们相互掠夺,令牌被设计成了每个令牌都有固定的物主,无法转移他人。其中的记录的战绩点也是无法转移的。

    青色的令牌上,还镶嵌着一枚血红色如玛瑙般的椭圆形法器,名为“火熔金体丹”。此物是负责此次斗法大会安全的玄铁卫给每个修士的“保命”之物。

    只要一念注入,这枚“火熔金体丹”就会与修士的肉身融合。

    无论修士重伤还是垂死,只要魂魄还没进轮回,“金体”都会极速修复肉身。肉身被修复之后,还会获得极大的战力提升。

    将肉身融合法器的事在西贾那边是见怪不怪。但对中土修士来说,肉身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多数人是不愿意随便被改造的。

    但做为保命之物就不同了。如果都要死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云王出征的第二天,每个派系都有大宗门或者有名的散修中紫府五气圆满的修士领头,开始了各自猎杀尘族兽师和战兽的历程。

    大部分修士紧跟云王北征的队伍而去。跟随大军对他们来说感觉更有安全感,而且尘族人一定会不断袭击阻截这支军队,他们有望收获更多的战绩。

    勾诛就不一样了。他受云王的托付要保住风都不失,那就注定不能离开风都太远。

    好在他不用终日守在城里。云王率三万人救援风都,带走两万人北征雪国遗迹,风都城中还有一万之众的金州军,一万多的风族残部。

    这些人由洪如是坐镇亲自控制。他们想要扫荡北疆是不太可能,但守住风都足矣。

    打开地图,勾诛要找的是一片离开风都不是很远,有尘族人神异力量存在的可能,又方便和宋家老祖完成交易的地域。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最终手指轻轻一磕,定在了风都城南面五十里左右的安度山。

    冬度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虽然不高,但是兜住了南方来的暖风,又阻挡了北面来的寒潮。山脉南麓相对风都来说更加温暖,长满了落叶松。

    这是以前许多风族部落度过冬天的理想之地。被寒尘巫女的军队占领并屠戮一空之后,就成了进攻风都的前哨基地。

    目前尘族军队已经溃散,不少风族人已经回到自己的部落在冬度山的故地过冬。但云王又分不出太多军队来控制这一带,所以局势依然非常混乱。

    勾诛估计,如果尘族人想要反击风都来牵制云王的北征军,就不可能不从冬度山入手。因此他去那里清剿一番,应该能获得不少战绩点。

    而且在那解决宋家老祖,也比将风都城变成金丹修士之间的战场,结果搞得一片狼藉,甚至毁了至关重要的传送阵要好。

    他计划黄璐等人先去冬度山踩点,依据地势布好阵法和陷阱。然后他带着宋兰等人前去“狩猎”。

    宋如海则在恰当时机将他们的路线“出卖”给宋家老祖。

    等宋家老祖等人伏击他们“得手”,宋如海和这位老祖的交易才正式开始。宋如海得到血魂根,而宋家老祖吞噬一个假的宋兰。

    到那时,连菱、寒碑子、林玫儿等同四名金丹战力,合力围攻宋家老祖。再加上其他还有那么多紫府人手对付宋家老祖的爪牙,怎么说也是十拿九稳。

    这其中关键是必须让对方误判自己的实力。好在连菱始终潜伏,寒碑子和林玫儿丹顶冠中的血黑二煞更是深藏不出,对方没有提前感知的可能。

    “这个计划不错。但我打算和师妹一起提前去冬度山布阵。要布设宋家的血魂根果阵,最好有宋家子弟参与。”宋如海说的师妹是指黄璐。

    “这……”勾诛一皱眉头,有点犹豫。这一点并没有在他的预算之内。

    自从离开翠玉宫以来,宋如海和宋兰这两个宋家子弟一直都是重点保护对象。任何时候,都有林玫儿和缪其中看着,防止宋家老祖的偷袭。

    宋兰自不用说,宋如海如果碰到宋家老祖直接给控制了,他们又不能及时发现,就可能酿成难以预计的惨祸。

    如果宋如海先跑去冬度山,无论是他还是黄璐,都没有金丹实力。遇到宋家老祖不但没有一战之力,只怕连逃都逃不掉。

    他又不可能把连菱、寒碑子给宋如海“随身携带”。寒碑子那冰冷的脾气,宋如海即便得到原主的首肯使用留身碑,也没法把寒碑子唤出来。

    “那让林玫儿和你们一起去吧。”勾诛脑子一转,只能想出了这个唯一可行的办法。

    黄璐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在她眼中和男神宋如海同游冬度山的梦幻之旅,再带上一个如花似玉的鹤族妖女?这算是什么?

    林玫儿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她早已注意到黄璐的异样目光,冷冷一哼,白眼翻到了天上,说:“我才懒得去。”

    这让黄璐变得火冒三丈,二女隔空用目光交火,只差在空中迸出火星了。

    最后勾诛决定,让宋如海、黄璐,外加神识颇为强大的白虎和缪其中,三人一猫同去踩点。其他人随他行动。

    ……

    坤元四十年三月十五,雪住之后,幽暗的丛林里点起了许多的火把,围绕着许多一座座用木料和树皮搭建而成的三角形的简陋屋子。

    逐风部落的少主康度西披着厚厚的毛皮,和许多族人一起坐在柔软的草垫上,看着眼前暖烘烘跳动的篝火,在眼中画出很多闪烁的光影。

    火上烧烤着一块硕大的鹿肉,在火焰中不断发出滋滋声,琥珀色的油脂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火中,散发出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

    逐风部落是风族人最大的部落之一,以驯养驯鹿为生。驯鹿喜欢吃生长在松林中的苔藓,他们在冬度山脉上占有广阔的地盘。

    但这一片曾经的繁荣之地被战争给毁了。如今虽然尘族人溃散了,但是家园只剩下满目疮痍。这些树皮屋都是他们最近几天才搭建起来的。

    好在这里的篝火依然如同往日一般温暖。如果战争结束,往日生活还是可以再重现的。

    饥肠辘辘的康度西从篝火中切下一大块肉,正坐下要送入口中,忽然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他往左一看,所见之物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这根本就不像是现实中的动物,完全是从噩梦中走出的怪物。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因为腐烂而缺失了嘴唇,即使紧闭着,口中也露出足有三寸来长,一根根如同匕首一般的肮脏、发臭的尖牙。

    它的头部很像是狼,但是要大得多,狼头足有牛头的大小。它身体的就像是足有一条牛那么大、被剥掉了皮的血肉模糊的狼,不少内脏血淋淋地裸露在外。

    康度西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梦?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但这东西张口咬来,一口咬在他的左臂上,这感觉可一点都不是虚幻。

    他立刻感觉左臂一麻,紧接着就像被烧红的烙铁贴上了骨头一样剧痛起来,整个左臂热乎乎地,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

    恐惧的叫喊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一个瞬间,无数的这种怪兽就无中生有地产生了出来,开始袭击毫无防备的族人们。

    有人胳膊被咬断了,也有人腹破肠出,还有人一次就被咬断了脖子。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和惊恐的尖叫声。

    “为什么岗哨没有一点反应!”

    康度西脑中闪过这个强烈的疑问,但他并没有过多纠结。

    他将已经落在这怪物口中的左臂破罐子破摔地往前架住狼头,右手迅速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剑,噗嗤一声直捅而入。

    他并不是凡人,气血充沛,骨骼也非同一般。左臂被狠咬之下,虽然血肉模糊,却没有断,将狼头死死地抵住了。

    右手持着短剑,他一剑一剑地捅去。他能隐约感觉到这怪狼的“要害”所在。

    只是对方在不断在挣扎,而且他自身的力道也无法精准地控制。所以七八剑之后,他才碰运气般地刺中了对方的“核心”。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就像某个气泡破裂了。他感觉到全身一轻。刚刚狠咬着自己的怪兽竟然如同幻觉般消失不见了。

    只是怪物虽然消失,他的伤口却依然是实实在在的。左手上热乎乎的全是自己的鲜血,小臂到指尖完全失去了感觉。

    “是魇兽!”

    魇兽是尘族兽师的战兽中的一种。只是你很难说清魇兽究竟是什么。它是从兽师的噩梦中被幻化而出,化虚为实的东西。它的形态取决于兽师印象最为深刻的梦魇。

    这也怪不得它们能不被周边的岗哨所发觉了。实力强大的魇兽师能在数里之外,凭空将这些魇兽直接“幻想”到他们的部落中来。他们的岗哨只是凡人驻守,什么也不会察觉。

    营地中惨叫一片,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的时候,在附近一颗大树上,出现了两个漆黑的人影。其中之一身材强壮,是一个壮汉。另一个则身形佝偻,是一名老者。

    两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魇兽不断地啃噬逐风人,双目中充满了嗜血的笑意。

    “姆昆的这些魇狼还不错吧?”那老者得意地说道,“虽然他是叛逃过来的风族人,但他的魇狼真是用来偷袭的极品。”

    壮汉嗯了两声,他似乎不太善于言辞,嗯了几下,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啃死这帮狗玩意儿!”

    “这番逐风人吃了这个惨痛的教训,洛该很快就会在他们部族里煽风点火,让他们自立。到时候风国军队和他们打成一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来收拾残局了。”

    “好!好!好!”壮汉脸上狞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他们的身影变得虚幻,消失不见,化为两只不起眼的黑色的飞蛾,往夜空中飞去。

    空中不断出现一团团如同空缺般的黑影,梦魇般的怪兽正不断地幻化出来。

    康度西手持短剑,正要冲出去舍命一搏,忽然感觉一阵寒意笼罩了四周。地面原本还在跳动的篝火,竟然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空中出现了另一轮明月。其实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笼罩在如同明月之光中的年轻道人。

    他穿着一身如同夜色一般深沉的道袍,手中持着一柄雪白的长剑,剑上隐隐有白色的火苗在跳动。

    不可思议的寒气从他身周的白色光芒中喷涌而出,几乎是瞬间就笼罩了他们的整个部落。

    这股寒气足以将他瞬间冻成冰疙瘩。但对方小心地控制着这些寒气,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已经不那么刺骨。

    寒气中还带着一股如同春风滋生万物般的生机勃勃灵气,开始修复他的伤势。

    这种程度的修复虽然不能让人能起死回生或者断肢再造,却止住了他左手臂上的流血。那如同烈火灼烧般的痛苦也好了很多。这让他精神大震。

    寒气真正攻击的目标是那些个头巨大、身躯恐怖的魇兽。它们身体上很快结起了厚霜,行动也明显缓慢了下来。

    与此同时,康度西眼前清晰地看到,一根根锋利的冰锥在空中凝结而成。半息之后,它们就像得到了统一的命令,一齐直刺而下。

    每一支冰锥都刚好刺中了支撑这些魇兽存在的核心,几乎毫无偏差。瞬间之后,所有的魇兽一齐消失了。

    这是来自南方中土的神明!康度西膝盖一软,就向着那位“神明”跪拜了下去。

794 雪原飞骑逐兽主,冻土玄冰诛地龙

    (794雪原飞骑逐兽主,冻土玄冰诛地龙)

    就在康度西跪拜的同时,空中一片雪亮,一条巨大的飞舟从空中显露出来。

    集体行动总是比孤胆奇侠要麻烦许多。即便勾诛是正午收到宋如海的传音就打算立刻出发,一行人磨磨蹭蹭也到天黑才抵达了冬度山脉。

    冬度山脉的范围很大。他们抵达的区域和宋如海他们所在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们显然不是一来就直接找宋家老祖交易的。想要迷惑敌人,至少装也要装得像是来猎杀尘族的非凡力量的。

    宋如海已经开始和宋家老祖联络,并把勾诛等人往冬度山的消息“透露”给了对方,只是暂时还没确定具体的路线。

    因此宋家老祖的目光说不定已经注意到这里。他们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得像一点。

    何况勾诛是真的要多积攒一些战绩点,用来争取翠玉宫将来在逍遥仙盟中的地位的。

    勾诛让第十九他们乘坐飞舟在后,他则一个人飞遁在前,把紫璃镜悬在头顶,一面飞遁一面往四方扫荡。

    他的阴丹诡气越来越强,已经足以实质性地影响身周的光线。虽然他无法做到像连菱那样完美的隐身,但悬浮在空中,身周发出的微光变成近似夜空的颜色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从空中飘忽而过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团有点透明的薄云。

    就像在安静的夜里人们总是能听到更遥远的声音一样,在夜里他的神识也能感悟得更远。

    不出他所料,尘族人的非凡者果然会从冬度山,而且是冬度山上人烟最为密集的地方入手。

    逐风部落尽管经过了战火摧残,但至少还有十万之众。

    这个部落以往主要是依赖风国军力的庇护。如今风都都差点被攻陷,自顾不暇。他们没有了庇护,想要靠自己重新组织起战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隔着很远他就感觉到怪异的神识在逐风部落的核心部分不断波动,在夜色里如同燃烧的野火一般显眼。他立刻赶了过来,将玄冥寒域展开。

    就在他这一击之下,一百多头古怪的战兽就像被刺破的气泡一样消失了。他顿时有些遗憾,还以为是击中了什么幻影。

    但这时候他身上的令牌不断微震,其中的战绩点数开始不断增加,每次增加十点,几息之后,豁然达到了数千点!

    魇兽虽然是梦魇中所化,但一旦化身出来,就是真正的实在的战兽。和所有的战兽一样,它是有魂息的。因此它们被击杀当然会转化为逍遥会令牌中的战绩点。

    但是和这现世中土生土长的兽类不同的是,它们一旦被击杀,就会回到魇兽师的梦魇中去了。

    而且魇兽师只要还有神识之力,就能不断地观想梦魇,将魇兽不断地释放出来。

    这对他刷战绩点有很大的好处,但是对逐风部落的这些凡人来说就不妙了。

    魇兽师就是尘族人中的魂修,只修神魂,不修气,不修法,也不修身。这种藏头不露尾的家伙是最难对付的。

    勾诛用神识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传达了下去。在众多逐风部落部民的跪拜中,飞舟轰隆隆地降落在了部落中的空地上。

    第十九、慕容清和土留犀他们留在部落中对付后面可能出现的突袭。而勾诛则和林玫儿顺着神识波动去寻找魇兽师真正的位置。

    如果一头魇兽价值十点战绩,那么一名能不断产生魇兽的魇兽师价值多少?勾诛忽然对此充满了好奇。

    风族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兽师了。他们大多数强者在南方厚土王朝的引导下开始转为体修,以锤炼肉身为主,崇拜极武宗那些以武入道的高人。

    因此魇兽师必然是尘族人。尘族人直接攻击冬度山上人口最多的部落,肯定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计划制造混乱,然后趁乱重新占据冬度山,以便攻击风都,截断云王的归途。

    如今大多数修士的力量都北去了,这里的确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否则昊正临走之前,也不会有意和他千叮万嘱要守好风都城了。

    勾诛和林玫儿两人踩在凤血鸢上,在月光之下顺着他用紫璃镜照到的那许多细微的神识流往前疾飞。

    每一头魇兽一旦幻化出来,就是具有独立意识的单独的个体。兽师完全可以预先就把命令植入它们脑中,所以根本不需要传递神识来控制。

    这些细不可查的神识流,是兽师用来和这些魇兽相互定位,尤其是收回这些魇兽所用。

    一旦这些魇兽被杀化为单纯的神意之力,靠这定位还可以在完全消散之前,将其中一部分收回到本体。

    因为非常细微,所以即便敌人有着紫府神识,也很难追踪出他们的位置。

    尘族兽师没有想到的是勾诛有紫璃镜。紫色微光照射出去,这些如蛛丝一般的神识微流便显露了出来。

    十余里的距离,凤血鸢几乎是瞬间即达。但这还是超出了勾诛的预料。能在超过十里的远距离上释放魇兽,那对方的实力应该不弱于紫府了。

    神识微流的末端飘荡在空中,正在不断散去。对方果然也是高人,察觉到有追兵到来,毫不犹豫将所有的细微联系都斩断了。

    一旦斩断,他们也就失去了所有释放出去的魇兽,必须自己再在梦魇中重新凝炼了。

    看着寂静无比,毫无人气的一片林海雪原,勾诛心中相当纳闷。

    即便对方能果断斩断这些神识连接,应该也不至于瞬间就跑出他的神识追索的范围。怎么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呢?

    “要不我把黑煞释放出去追追看?”林玫儿美目闪动,望着月明星稀之下静悄悄的旷野,“他们应该会往南跑。”

    “不对,他们跑不了这么快。”

    勾诛望着地面,想起了土留犀的躲藏绝技。

    土遁修士是最善于躲藏的存在。因为厚厚的土层最方便隔绝神识感应。

    尘族的兽师说不定也利用某种方法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他降落在地,就在神识连接被斩断的地方,身上玄冥法力汹涌而起,聚集到掌心,皎洁冰冷的玄冥灵光四射而出,让他仿佛握住了一轮明月。

    紧接着他掌心传出一声龙吟。一头完全由玄冥寒水组成的冰龙呼啸而出,腾空而起三四丈,又调头往下,一头砸入雪地中。

    雪地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甚至土地下的泥土也没有。

    北疆的冬天,地面早已变成冻土。只是土壤的冻结只是表层,深处依然是温暖的。

    但随着冰龙入土,寒气不断地向地底深处蔓延。原本松软潮湿的土壤,正在不断地化为极为寒冷的坚冰。

    在地下大约十多丈的深处,一头形如巨大蚯蚓的怪兽忽然感觉到了寒意的来临。

    它不由得浑身一抖,身上一环一环的肌肉立刻紧缩起来,然后一头猛地伸长,往更深的地下钻去。

    但它还没有来得及钻入更深的土中,四周的土壤就已经变得坚硬冰寒,不断地吸收它体内的热量。

    很快,它变得僵硬不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噗地一声轻响,这条巨大的蚯蚓已经化为一团虚无的神意,消失不见。而它身体中一个穿着华丽大袍的老者身躯翻滚而出。

    他落在蚯蚓般怪兽所挖出的地下深穴中,脸上结着白色的霜,早已被冻僵,消失了所有的生机。

    在地面上,勾诛完全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寒气能把可能潜藏在地下的敌人逼出来,却没想到几十息过去,他认为他的玄冥寒气已经到达他所能到达的最大的深度,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勾诛有点失望地说。

    “好。”林玫儿倒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仿佛只要跟在他勾诛身后,她就天然觉得什么事儿都让她觉得高兴。

    两人站在凤血鸢上回逐鹿部落去。勾诛感觉令牌又微微震动了两下。他将神识探入一查,心中暗暗吃惊。居然又增加了八百多点的战绩!

    (本书为作者自有IP,欢迎一切形式的IP转让或合作,包括但不限于有声书籍、漫画、影视、游戏,有意者请书后留言或加本人QQ3595227223。)

795 久已铸剑为犁,今又释兽成魇

    (795久已铸剑为犁,今又释兽成魇)

    在逐风部落中,第十九他们正在一间豪华的帐篷内。

    虽然大多数逐风人住的还是树皮屋,但他们专门把最大最豪华的圆顶帐篷给腾了出来,给来自南方的“神明”们居住。

    这座帐篷中是有间隔的,被隔开了一个大厅,七八个互不相通的卧室。大厅里烧着碳火,地毯上摆满了美酒和美食。

    勾诛和林玫儿刚进入帐篷里,便有一个逐风部的皓首老者在门口跪拜道:

    “尊贵的神明,我们部落刚刚回到故地,供奉过于简陋,还请神明担待。”

    勾诛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们不是神明,只是修士。你们的招待已经很不错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们只借宿几天。”

    这老者目光中似乎露出犹豫之色。但看到勾诛的眼神,他再度一拜,就离开了。

    勾诛神识往四周一扫,周边百步内还有几个逐鹿人,但距离都不是很近。

    他低声说对众人道:“刚刚门口那个老头,目光不是很信任我们。不要碰这里的食物,小心行事。”

    以他的紫府神识,如果一探对方的情绪,或许能知道更多。不过这样也显得相当霸道,并无十分必要。

    对勾诛来说,他只要看到对方的眼睛,就能察觉出不少的东西来。至少这个老头对他们并不信任。

    不管怎么样,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逐风部落的对他们小心防范,他一点也不会吃惊。他对对方也是如此。

    只是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如此巨大的一个部落如果局势不稳,又被尘族人利用的话,云王的后方可就危险了。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一个山洞中,十来个人围坐在洞内。洞外点燃的篝火投射进来,在人影之间乱窜,将几个扭曲的怪异人影投射在洞壁上。

    这里的人明显分为两伙。

    其中一伙人有七八个,以逐风部落的老族长康拜为首,这些人大多容颜苍老,身形佝偻,身上披着厚厚的鹿皮袍子。

    另一伙是三四个年轻人,以少族长康度西为首。他们身体健壮,即便这隆冬的季节,也只不过披着薄薄的灰白布袍,半个肩膀和胳膊都裸露在外。

    只是他们不少人身上带伤,用一种宽大的树叶包扎着,空气中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不一会儿,一名白发老者躬身走进了洞里。他名叫洛该,是整个逐风部落资格最老的长老之一,是族长康拜的左右手。

    洛该一进来,昏暗的洞里,火光跳动间,看不清众人的相貌。他只听到康拜压低了声音问:

    “怎么样,南方的神明们都安顿好了吗?”

    “大人放心,都安顿好了。他们都在主帐内。四周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他们要是出来走动,立刻会有人报过来的。”

    康拜点了点头。如果这些南方的神明在他们的营地里走动,他根本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说错什么惹怒这些神明。

    他们这些族长和长老们原本可以住在温暖舒适的主帐中开会,现在却只能在这冰冷的山洞里才能确保隐秘了。

    “死伤多少?”康拜忽然开口问。

    “已经清点过,死三十一人,伤一百零二人。”

    康度西早就打算开口,但是康拜一直让他们等着,直到洛该回来:“岗哨并没有问题,这些魇兽其实也并不强。只是忽然被释放在我们……”

    “已经发生的事就不用再说了吧,”洛该声音有些嘶哑,有点生硬地打断了康度西的辩解,然后将脸孔朝向族长的侧影。

    “族长大人,赶紧下令解封吧。想想换了五十年前,谁敢用魇兽袭击我们部落?就是尘族人那些魇兽师,哪个不是学了我们家那些叛逆的术法?”

    “解封?解什么封?”康度西本能地感觉不妙,但他并不知道洛该到底在撺掇什么。

    魇兽之术的确是出自逐风部落的驯兽之法。数百年前,这个部落还是一个尘族部落的时候,它并不叫逐风部落,而叫逐魇部落。

    这是一个疯狂追逐恐怖的梦魇的部落。

    那时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要遭受各种恐吓,各种恐怖的折磨。这是为了让他们在心理上产生恐怖的阴影,他们的噩梦才会更可怕。

    只有可怕的梦魇中,才能诞生恐怖的、战力更强的魇兽。

    归顺于风王,他们成为风族部落之后,驯养和出售驯鹿给他们带来了财富和优渥的生活。风国的军队保障了冬度山一带的平安。

    舒适和和平的生活下,愿意修炼魇兽的人越来越少,驯养魇兽这种折磨人的传统开始逐渐消失。渐渐只剩下一些坚守传统的老人了。

    大约五十年前,风王决定结束血腥驯兽的残酷传统,下令各部落将战兽一律封印,不能再使用。在风国范围内使用战兽将并认为是非法的。

    战兽包括魇兽都不能消灭。一旦彻底消灭,那么驯养他们的兽师的修为也彻底完了,连寿命都要大损。

    封印了之后,他们依然可以继续修炼,延长自己的寿命,战兽的修为还能继续提高。只是风国的法律禁止他们再使用战兽进行战斗了。

    现在部落中的年轻一代大多学习“南方神明”带来的修炼功法,尤其以极武宗的体修功法为主。康度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数百年间他们族中也有人叛逃到尘族部落去,所以魇兽之术在尘族的兽师中还是存在的。所以才出现了他们部落居然遭到魇兽袭击这种事。

    “解封我们的魇兽!”火光中洛该目光闪烁,神情激动,“现在风国自身难保,根本无力管我们的死活。

    “土国的援军往北去了,一定会在雪国那边和尘族人决战,两败俱伤。

    “我们只要释放出魇兽,占据冬度山自立,从此我们就是北疆的第三大势力!”

    洛该说出这番话来,所有人包括年轻的康度西都被震撼住了。逐风部落占据冬度山自立?自成一国,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有诱惑的一件事。

    但是一旦自立,他们也就等同抛弃了风国人的身份,以及和厚土帝国贸易的资格,也就等同失去了优渥富裕的生活。

    这毫无疑问是叛国,风国的军队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其次是尘族人,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没有了风国的庇护,他们能抵抗尘族人的侵袭吗?

    还有南方的强大的厚土帝国,他们会怎么对待这件事?会容忍他们的北面出现一个新的国家吗?

    一瞬间,四面皆敌。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自立一国的理想,值得吗?

    “你疯了!”康度西沉默了几息,脱口而出,“这是叛国。我们不可能是那些南方神明的对手,也不可能打得过疯狂的尘族。”

    “年轻人,你头脑太简单了,”洛该收敛了激动的神情,冷笑起来。

    “来自南方的神明封印了我们的魇兽,建立了风国,说他们的军队可以世世代代保护我们的牧场。

    “结果呢?他们一败涂地,差点亡国,连风王都死了。

    “至于尘族,他们忙着去和土国来的援军战斗,哪有空来打我们?

    “我们起兵自立,就能占据整个冬度山。不管风国也好、土国也好、尘族人也好,都得来拉拢巴结我们。否则我们就可能投向他们的敌人。

    “族人们被南方来的布料和瓷器腐蚀了头脑,以为我们天生就应该过着舒适的生活。所以才会有如今被赶得到处跑的惨败。

    “我们是草原上的野兽,我们要恢复逐魇部落的名字,我们要建立一个国家,维护自己的利益,从此再不听任何人的蛊惑。

    “这是数百年来最好的机会,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拥有!”

    洛该的一言一辞中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将这些老人和年轻人心中的某种热血都激活了。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沉寂中。

    “那些南方来的神明现在正在主帐中。”沉默良久,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思考之后,族长康拜小声说,“如果现在解封魇兽,很有可能被他们察觉。等过几天他们离开了,我们再启封。”

    “不可!”洛该神情激动地打断了族长的话。

    在魇兽被封印之前,他是族中实力最强的兽师之一。魇兽被封印之后,他只不过一个寿命比凡人要长的老不死的老头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迅速解封他的魇兽。这么好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放过?

    “必须马上启封!这些南方神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重新控制我们。在风国的军队再度控制冬度山之前他们绝对不会走的。

    “现在就去把所有的魇兽释放出来,包围主帐。如果他们肯让食忆兽吞噬掉他们在冬度山上看到的一切的记忆,就放他们离开。

    “否则就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跳动的火光中,洛该烟黄的眼睛中反射出嗜血的光芒。

796 螳螂捕蝉图冬度,黄雀在后谋风都

    (796螳螂捕蝉图冬度,黄雀在后谋风都)

    “洛该,你疯了?这是反叛!而且他们刚刚救了很多我们族人的命!”

    康度西并不反对自立,但他修炼的是南方神明传授给他的体修术法,对气修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他看来,今晚一次灭杀上白头魇兽的那个一身寒气的修士绝没有那么好对付。他绝对不愿与之发生冲突。

    所谓抹去记忆只不过是开战的托词罢了。那些南方神明是绝不可能乖乖让他们抹去部分记忆的。

    “释放魇兽本身就已经违反了风王的禁兽令,就已经是反叛了。

    “对那些南方人你还要知恩图报吗?别忘了五百年前我们可是独立的部落。难道不是他们侵夺了我们的土地才建立了风国?

    “你以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别傻了!他们只不过希望我们世世代代成为他们的附庸而已。”

    洛该严词反驳。

    “不要争了!”族长康拜做了最后的决定。

    “记住,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叛国自立,我们依然是风国人,我们永远也是风国人!

    “但现在局势危急,我们遭受尘族魇兽的袭击,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自保之力。

    “安高长老,你和康度西一起,带五百名勇士,在主帐周边守卫,请诸位神明们暂时待在主帐内。稍后我亲自去和他们交涉,请求他们的认可。

    “洛该和其他的长老,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家族,让家族中的长者带着众人往冬度山深处撤离。

    “命令他们撤离之后,所有的长老和兽师全都到主帐前集合!”

    康拜内心也是很想解封魇兽的。因为他虽然寿元依然绵长,但还是越来越老了。不愿意作为一个无力的老酋长长久地存在下去,他渴望着力量。

    逐风部落的魇兽并非只是他们这一代老人的力量,而是从上古时代开始,就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那些来自古人梦魇中的恐怖恶兽,有不少都传承了下来,现在依然存在着,只不过是被封印罢了。

    一旦释放,他就能再度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迅雷不及掩耳占领冬度山,他们就能立稳脚跟。

    他将不但重获自己的力量,还成就部落的千古大功。

    风王之所以下令封印所有的魇兽,显然也是忌惮他们这个部落这些魇兽的。

    在以往,他们从风族的身份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既然想要持久地拥有这些好处,他们就不能直接违逆风王的禁令。

    但现在,风王死了,风国王庭摇摇欲坠。这好处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他们又遭受了尘族魇兽的攻击,这简直是一个绝好无比的借口。

    他内心早就做出了决定。从他选择的议事地点就能看出来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叫做祖洞,只有他和极少数的几名长老知道,这就是魇兽的封印之地。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那些意外到来的南方神明。

    所谓的“请求认可”只不过他的敷衍之辞罢了。

    就算对方能认可,一旦这些所谓神明察觉到他们启封了魇兽,那么最多一两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风国。

    风国在风都的驻军极有可能会有所行动。更要命的是冬度山上其他的部落也会立刻戒备起来,甚至和他们一样解封战兽。

    他们就不可能以最快速的速度将整个冬度山纳入他们的新的国土范围了。他冒着风险做这件事能得到的好处就会急剧减少。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恐怖魇兽的完全苏醒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它们需要吞噬生灵的气血之力才能恢复得更快。如果是那些南方来的神明作为第一轮祭品,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已经疏散了所有的民众,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这些神明的失踪,真有风国的人查起,他也可以推到袭击他们的尘族人身上去。

    看着所有的人都走出了洞口,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那是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石头雕刻的兽头。

    他用力一捏,并不坚固的兽头裂成了两半。地面有细微的震动随之传来,仿佛某种东西也随之破裂了。

    恐怖的灵机波动从地底一闪而出,但又随即湮灭了。

    在另一边,洛该举着火把,走过静寂无人的密林里。

    他们的祖洞离开部落的营地有不短的距离。只有康度西等年轻人才修炼过气血,能疾步行走。他在这里只不过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罢了。

    一只黑色的飞蛾从不知道哪里飞来,然后就绕着他的火把绕了两圈,然后啪地一声,炸裂开来,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团人形的黑雾。

    一股阴冷的神念传了过来,让他感觉全身都像掉进水里一样冷战不已。

    “洛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不是说你们刚刚回到故地,没有任何防备,这次袭击绝不会有危险?”

    洛该强行直起了身体,说:“本……本来就……没什么危险。只是今天意外来了几个土国来支援的修士。”

    “哼!你知道么,因为你的所谓意外,姆昆老儿死了!”

    “姆昆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死的?”在洛该心中,姆昆是他羡慕的对象。这家伙和曾经他一样是魇兽师。

    姆昆的魇兽中,拥有以群攻取胜的尸狼,还有能将自身吞下钻入土层深处,将厚厚的土层作为隐匿和防御的土龙兽。谁能轻易杀了他?

    “他死在三十丈深的地下,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挖出来。直到那么深的土地都被冻成了坚冰,他是被冻死的。”

    洛该想起了在那名悬浮在空中,穿着一身深蓝色道袍,浑身射出冰寒之光的修士。他不由得口中喃喃道:“是那个人?居然这么强?”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所以那些修士出现的时候,他只能用凡人的神识去感悟,无法了解那些南方修士的实力。

    对方一招就秒杀了那一百多头尸狼并未太让他吃惊。因为他自认如果解封了他的魇兽,他也有类似的实力。

    但姆昆居然被冻死在地下,这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就是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心头似乎点亮了一盏明灯,自己的意识就如这灯光一般往四周的黑夜中延伸了出去。

    他双眼所见变得更加清晰,整个密林里数里的范围仿佛都在他的视觉和听觉的掌控之下,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魇兽被释放出来了。

    这些被封印的魇兽一旦解封,就会迅速进入原主的梦魇之中,与他的神识联系在一起。所以它们引发的灵机波动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他虽然不修气血,但肉身可以借用魇兽的部分力量。这让他身体不再佝偻,腰身挺直了起来,全身就像年轻时那样充满了力量。

    “虽然姆昆死了,但并不影响大局。”

    他冷笑着说道。

    “康拜比我还渴望力量。他将魇兽解封了,一定会将那些南方来的修士当做第一波祭品。部落和风国之间很快就会开战。

    “你们只需要到时候把姆昆的头送来,部落一定会和你们结盟。有数百头魇兽,再加上好几万的凡人炮灰,你们还怕拿不下风都吗?

    “你把所有的人马都准备好,随时准备来支援我们就可以了。时机到的时候,我会给你传讯。”

    交代结束,洛该顿了一顿,又补充说道:“那个土国来的寒遁修士,我会亲自去解决掉的。”

    “希望如你所说。否则你也知道会怎么样!”那人冷哼一声,这团人形的黑影便消散不见了。

    洛该仰头一笑。在他的魇兽存在的时候,他总是自我感觉没有任何事能阻挡他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轻轻一抬脚,他身形就已经化作一串虚无的残影,在密林中消失不见了。

797 大意毁了百年计,小心使得万年船

    (797大意毁了百年计,小心使得万年船)

    逐风部落的部落民们很快疏散干净了。整个营地变得空空如也。

    主帐没有灯火,看上去一片漆黑。里面所有的人都应该已经睡着了。

    五百多名逐风部落的年轻勇士们守护着主帐,但距离主帐还有数百步的距离。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怕有动静会影响神明们的睡眠。

    他们是真心来护卫这些神明的安全的。风族部落的部落民大多数憨厚耿直。对这些在魇兽袭击中救过他们的神明,他们是衷心感恩的。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如果有尘族人的魇兽再度来袭,他们必须殊死抵抗,保护这些神明的安全。

    如果神明们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们也必须竭力阻止。因为外面并不安全。

    但他们的首领康度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和长老们希望在他们成功解封魇兽之前,用五百条人命拖住这些神明一段时间,以免他们出手阻止魇兽的解封。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带着魇兽来逼迫这些神明抹除记忆?神明们不可能接受的。然后就是开战了。

    康度西心中反复翻腾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干脆他直接冲入主帐中,以主人的身份给这些神明下逐客令。

    说不定他们会按他这个主人的要求主动离开,这件事就消弭于无形了。

    如果他们真是赖着不走,他就干脆带着五百名部落中的年轻体修将这四周包围住,自己来做人肉盾牌阻止双方开战。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跨步疾行,往主帐疾行。

    但他只不过迈出两步,便感觉身体一滞,仿佛是脚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他低头一看的同时,利刃已经在手,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

    噗地一声,一条缠住他双足的碗口粗细的蟒蛇已经应声而断。

    但与此同时,他感觉背后冰凉,另一条差不多粗细的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背后缠绕而来,从他的脖子上横卷而过,就像一只巨大的手将他的脖子给扼住了。

    他正要再度挣扎,眼前的暗影里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的黑影摇摇摆摆地竖立了起来,口中低沉而又严厉地说:

    “别让我怀疑你对部落的忠诚!”

    这人正是他的父亲,逐风部落的老族长康拜。他头发依然是雪白的,满脸的皱纹就如树木的年轮一样一圈一圈。

    但他的身体仿佛变得高大而柔软了起来。他已经可以部分地借用他魇兽吞天魇蟒的力量了。

    “你们全部撤去红月山谷的隐蔽营地,把少族长也带到那边,捆好,不要让他大喊大叫。安高长老,今晚你负责看着他。”

    康拜将康度西丢给守卫在外的年轻人。

    这些人都是康度西的手下,但康拜这个族长的话他们不能不听。他们只能将康度西塞住嘴巴捆绑起来,被安高长老带领着离开了。

    许多黑影无声地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他们都是重获魇兽的兽师。他们随时可以将魇兽召唤出来,但付出的代价就是第一批血祭的祭品。

    如果没有祭品,这些魇兽被召唤出来这事本身对刚刚苏醒的它们就是不小的伤害。

    除了康度西差点搞出乱子之外,至今主帐周边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对方一点都没有发觉。

    康拜甚至能隐约听到到里边那些人依然沉睡所发出的平静的呼吸声。

    他拿出一枚玉片,将从魇兽身上吸取的一部分气血之力注入了进去。整个主帐周围立刻泛起了一圈红色的灵光。

    这个巨大的圆形主帐并非是逐风部落的传统住处,而是西贾人专门为尘族人打造的王帐,他们只是买来的。

    主帐周围的纯阳阵壁非常强大,不但能阻止敌人从外部攻击,也能阻止里边的人出来。

    康拜走上了上去,按北疆的礼仪以手抚胸,微微鞠躬,大声说道:

    “诸位南方来的神明啊,今夜敝部落发生了一些不便外传的事。我恳请诸位神明将关于此事的记忆抹去。

    “否则将来因为我部的事而导致诸位神明卷入麻烦,我辈万死难辞其咎。”

    里边传来了一阵洒然的笑声。一个年轻男子笑着回应道:“万死?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康拜脸色一变,旋即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对方傲慢自大到了痴狂的地步,完全陷在自己的囹圄里,竟然还不知死活。他将那枚玉片紧握在手,再度注入了一缕气血之力。

    只听轰一声闷响,主帐中爆发出猛烈的白光。

    他在给这些南方人安排住处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时间,帐中早就做好了布置。

    这爆炸的猛烈程度如果是直接发生在他们部落的营地,恐怕能把方圆一里范围夷为平地。但是因为主帐外面还有一个强硬的纯阳护罩,所以爆炸的威能都被聚集在护罩内了。

    猛烈的火光在半球形的护罩内翻滚,却怎么也突破不出来,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足够照亮夜空的明亮半球,然后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半球内的火光消失之后,变成了浓密的烟尘,就像粘稠的浓汤一样在半球型的护罩内蠕动。

    康拜撤去了护罩。这些所谓的神明如果已经被灭了,那么这些“浓汤”中释放出来的丰厚的气血和灵机就是他们的魇兽最好的食物了。

    如果他们没死,那么重伤的他们作为祭品也是正好的。

    然而他接着吞天魇蟒的神识扫视而去,却大吃了一惊。因为那里除了真正的尘烟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附近一座高耸的山峰上,在一团阴丹诡气的包围中,勾诛感觉着从密林中疾奔而来的蓝寒灵傀,手中早已准备好了一小块血灵石。

    等这滑腻腻的家伙跳到自己掌心的时候,他便把血灵石塞进了它那触手包围的嘴中。

    “你果然说得没错啊,那叫洛该的老头不但有杀意,还勾结尘族人。”他对旁边的宋兰说道。

    洛该在他们帐篷门口的时候,宋兰就读出了他心中的诡异。勾诛经过的时候,就顺手把蓝寒灵傀附在了这个老头的脚背上。

    那时候这老者还是个真正的老头,没有任何神异之力,当然不可能感觉到蓝寒灵傀的存在。

    老头对他们的杀意勾诛并不是非常在意。但整个逐风部落的向背是很重要的。

    如果这个有着几十万部落民,雄踞冬度山脉,离风都只有五十里的大部落背叛,对风都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等到魇兽被释放出来,这些人重新获得神异力量的时候,勾诛及时让蓝寒灵傀离开了洛该的脚背,只是远远监视着。

    “那帐篷也果然有问题。”他虽然不怵,但这些风族人阴毒的心思也让他心中一寒。

    明明是他出手救了不少风族人,这些人却转身就把他送到一个陷阱里。不管在哪里,也不管里实力如何碾压,都得小心从事为妙啊。

    另一边,康拜和他手下所有的兽师都大吃了一惊。帐篷里刚刚还有人在说话,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了?难道都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

    这是不可能的。康度猛然感觉到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了。一股寒气悄无声息地袭来。又是那个大面积的寒遁术法!

    回头一望,他又看见那穿着一身深蓝如同夜空般的道袍,浑身散发着如同明月之光的年轻道人。

    其人头系逍遥巾,相貌清朗如仙,举止飘逸,手持雪白长剑,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我来对付他吧。”

    洛该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走一步。他每走一步,空中就由一团燃烧着的火球显现出来。

    这些每一团都有数尺大小,四散着炽热的光芒,在空中如同鱼儿围绕着他游动。

    火光的出现抵消了部分寒气,包括康拜在内的所有逐风部兽师,原本被寒气所凝滞的气血,又恢复了不少。

    “你们快去找到他们所有的人,千万不要跑掉了一个。”洛该一边走,一边嘟哝着说。他心中对自己的大意相当懊悔。

    主帐里的人早就跑了,他安插的眼线竟然没注意到?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把这些南方人全找出来杀掉恐怕不容易了。冬度山这么大,无论他们是躲起来还是拔腿逃回风都都是很容易的事。

    想了想他又补充说:“族长大人,看来得提前动手了。”

    他所说的提前动手,就是先快速拿下冬度山上风国军的驻地,然后连夜攻打臣服其他的部落。这样相当仓促,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康拜一点头,便和兽师们分散而开,在密林里消失不见了。

    勾诛有点好奇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这些怪异的火团。他对北疆人驯养奇兽来进行修炼的方式是非常好奇的。

    “这就是魇兽?”

798 水魄有形克魇火,仙鹤无声猎梦蛇

    (798水魄有形克魇火,仙鹤无声猎梦蛇)

    火球看上去是一团无形的火,但近了勾诛才发现并非如此。火焰覆盖之下是一头浑身被烧得焦黑,不断滴落着油脂的浑身肉球一般的怪兽。

    它没有四肢,身体和脑袋是浑然一体。球体面向前面的一方有一个明显的口。

    那口张开,其中却没有火,只有无数锋利的尖牙,和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无穷无尽的恐惧感如秽物一般被呕吐而出,直入对方的心神。

    不光是物性上真实无比的火,而且自身带着强烈的神识攻击。

    只要它进入周边十步的距离内,你便会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恐惧、烦恼、悲伤就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这种攻击估计是魇兽的基本属性,因为它们本身就是来自恐怖的梦魇之中。

    勾诛有点拿不准的是对方的境界。

    一般的修士你从他的气息和神识就能判断出其人的大致修为。

    而这个披着鹿皮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自身所散发出来的神识波动和空中飘忽着的那些火球似的魇兽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忽高忽低,如同火焰一般不断跳动。

    每一头魇兽和老者本体都是差不多虚丹修士的修为。但是如果这所有的魇兽都加起来到底有多少能量,那就说不清了。

    毕竟是这是一个群体而不是简单的个体。

    那老者抚胸一鞠躬,说:“逐风人洛该,携几头火魇兽,向尊驾讨教了。”

    勾诛微微点头,淡笑道:“翠玉宫勾诛,见教了。”

    就在他点头的同时,空中原本缓缓飘忽的十来个火球,忽然迅如流星,往他猛然砸来。

    虽然处在玄冥寒域中,但这些火魇兽的速度并没有降低多少。火自身对寒气有强大的抵御力。

    这倒不是说这些火魇兽的火焰之力强于玄冥法力,而是火焰的威能聚集于它自身周边的狭小区域,相对更聚焦。而玄冥法力则是遍布整个场域的,分散了威能。

    但这点速度,对吃了踏水蜥那快到无与伦比的某个部位而炼成超乎自身境界的速度的勾诛而言,还是太慢了。

    他决定不和这些魇兽纠缠,直接诛杀兽师本体。这应该是最干净利落的办法。

    身形一闪,他从原地消失了,简直如同空遁修士穿空一般,瞬间就已经出现在洛该的背后。

    手中冥火剑振剑一刺,浑身燃烧着白色的玄阴真火的玉质长剑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后心。

    他这剑如果刺入对方体内,就等同把无法熄灭的玄阴真火也送了进去。

    这火如果在肉身中燃烧,那可不比在体表还能舍弃部分皮肉来摆脱,基本上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让勾诛有点意外的是,他这一剑下去,对方的肉身骤然变形,变成了一团在烈火中焦臭无比的肉球,正是一团火魇兽。

    虽然玄阴幽火在它体内燃烧,但它并不在意。肉球表面猛然裂开,露出一张布满了无数尖牙的嘴,喷吐着恐惧和火焰,往勾诛猛然咬来。

    空中另一头火魇兽微微一扭曲,化成了洛该肉身的形状,站立在林间,冷静地盯着眼前的战局。

    这是他期待的状况。他的魇兽论独立个体的战力其实并不强,本体就更弱了。但是他的本体和魇兽之间可以随时相互转化。

    除非将他所有的魇兽消灭干净,否则他的肉身能在这些魇兽之间随时挪移,你不管怎么杀也杀不到他身上。

    如果对方认定他的本体好对付而专门来诛杀他的本体,就容易着了他的道儿。

    他的魇兽来源于一场真正噩梦。那时他才五岁,深夜家中忽然燃起大火。所有的家人都被烧成了焦尸。

    唯独他被某种神异力量所保护,虽然他被烧得皮开肉绽,但并没有死亡。

    此后他只要一睡着,就会处在那恐惧无比的充满了火焰、焦臭与死亡的噩梦之中。即便魇兽被封印之后也是如此。对他来说,就如同那一场大火从未熄灭。

    他由此而修炼成的火魇兽身上的火焰已经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恶魇之火。物理上的烧灼还在其次,可怕的是会以恐惧点燃神魂。

    一旦沾染,除非魂入轮回净化,这梦魇般的恐惧火焰将如同他的恶魇一样,终身缠绕,永无止息,不断地消磨神魂,又从神魂中燃烧而出烧灼肉身,至死方休。

    那头火魇兽张口将对方咬住之后,便轰然爆裂,变成一团红黄相间的灿烂火舌,将对方紧紧裹住了。

    “咦?”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立刻在火焰中化为焦尸,而是仿佛水入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腾起了一团水雾。对方的整个身体就此消失不见了。

    空中只剩下一柄白色的冥火剑。勾诛将手在虚空一握,冥火剑已经回到他的手中。他的真身悬浮在半空中,身周围绕着阴丹诡气,宛如一团模糊的浮云。

    “水分身?”洛该豁然醒悟。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水面上。一滩冰寒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平铺而来,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湖泊。

    原来对方其实并非是寒遁修士,而是水遁修士。

    他之所以主动选择对付这个人,是因为他相信火能克寒。他的恶魇烈火刚好克制这个人的寒遁神通。但如果对方其实是水遁修士那就糟了,因为水能克火!

    他心头骤紧,扭头想寻找一条能全身而退的路。他却看见这水面上微微波动,一个个和他之前所见的自称“翠玉宫勾诛”一模一样的道人,从水中站了起来。

    每个人身上都寒气汹涌,手中持握着一柄冰晶所化的长剑。见他有些慌张,这些人却丝毫也不慌张,各自对着一头空中的魇兽,一齐拱手行礼道:

    “洛道友,手段不赖,见教了。”

    他们话音刚落,便见空中一滴滴豆大冰寒的玄冥寒水,暴雨倾盆而下!

    洛该心中大震,正要有所行动,却感觉全身僵直,根本无法移动。

    他脑中诸多意识似乎在随着所有恶魇之火的熄灭而消散,残留着一个念头:火灾的那一夜,如果有这样一场寒雨,那就好了。

    康拜就像蛇一样在林中极速穿行。他召唤出许多蛇,选择了很多方向追击,扩张着他的神识,扫视冬度山上的一切。

    南方人如果是御风或者传送而走,一定会有法力波动传来。但是没有。

    对方也有可能疾行前往风国军在冬度山上设置的驻地,那是一个易守难攻,而且能得到支援的地方。他也正往那个方向而去,希望还赶得及。

    他忽然感觉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抬头一望。

    空中居然有一个有着宽大翅膀和纤细身躯的女人,似乎一直跟在他的头顶,在空中滑翔,也不知道跟着他有多久了。

    那人并没有隐身,也没有施展任何混淆之术,如同鸟儿一样静静地飞翔在月光下。

    如果他不抬头就不会看到。但他即便抬了头,没有认真地去看,也就当作真正的鸟儿而忽略了。

    “这位道友,”他用有点生涩的厚土语言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盘旋而下,落在他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横枝上,正对月光,他终于看清了这是谁。

    其人是那些“南方神明”中的一人,是一个身着雪白襦裙,外门罩着一层白色透明如同薄雾般披风的女子。

    乌发如瀑般垂在左肩,面容如玉,线条柔和,眉心有一处血红的印记。她往大树干上一靠,明眸转动,有些不耐地说:

    “他让我在杀你之前,先看看你想去哪里。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免得我在这里等半天。”

    林玫儿说的“他”是勾诛。勾诛自己对付洛该的同时,让她跟着逐风部落的族长康拜,看看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有没有更多的底牌。

    无论有没有,这个族长康拜都是要死的。而且不能让逐风部落的部众看到这一幕。否则逐风部落的人看到自己族长被杀,立刻反叛也是不无可能的。

    现在荒山野岭,四下无人,林玫儿觉得动手的时机也差不多了。

    “杀我?”康拜一声冷笑。他觉得对方搞错了主次。是他来杀这些南方修士,而并非是对方来杀他的。他们竟然反过来猎杀他?

799 巨蟒吞仙鹤,血煞融蛇身

    (799巨蟒吞仙鹤,血煞融蛇身)

    林玫儿将手中玉音剑拔出在手,背后双翅消失,纵身一跃,身形便消失了。

    康拜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绝美的白裙女子便到了自己面前。她手中利刃不断释放着怪异的音波,如同千万芒刺直灌入耳。

    这让他不但听不见任何东西,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全部的五感和心神几乎都被这种如同鹤鸣般的尖啸声给填满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任何反应都是徒劳的。哪怕是他动手反击,他也无法感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任凭对方一剑刺来。

    林玫儿到了翠玉宫之后,翠玉宫修士都是用剑为兵器,连菱也让她融合了一支灵剑。她练剑之后,把仙鹤清音的神通和剑法融合在了一起。

    利剑出鞘,仙音不绝。除非对方有办法克制这种音波带来的神识干扰,否则就几乎无抵抗之力。

    她的剑法不喜欢拐弯抹角,没有勾诛的剑法那么阴毒,喜欢直来直去。只不过一个瞬间玉音剑就穿透了对方的眉心,剑尖从后脑钻出。

    但这时,她忽然感觉四周猛然漆黑了下去。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双目中灵光亮起,才看清不但眼前刚被刺穿的人头已经消失不见,而且连四周的山峦和密林、头顶的月光也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充满了腥臭的味道,她面前是一堵柔软的墙,淡玫红色,就像一块巨大的肉。

    她处在一个长长的巨洞中,整个洞壁都是这种淡红色的肉质。四处流淌着粘稠、带着刺鼻味道的粘稠的液体。

    一缕缕诡异的灰雾从那些液体中冒出,在空中萦绕不休。

    玉音剑刺中之处并非那个老者的人头,而是这道奇怪的肉壁。她将剑拔出,一缕暗红色的鲜血从墙上流出。这东西居然是个活物。

    无论是那些流淌的液体还是空气中的古怪酸雾,都有强烈的污秽和腐蚀的作用。这让她感觉身周的护体法力不断地遭受侵蚀。

    好在她身为紫府圆满修士,法力绵长,这点损耗还承受得住。

    但这些酸液正在不断地增加,如同涨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汹涌而来,很快便淹没一切。

    她的护体法力犹如一道白色的光环围绕着她,自然为她排开一切秽物。她静立在虚空中,明眸转动,心中好奇之心大起。

    这些北疆人的奇兽之术,还真是奇啊。她在太白林混迹那么多年,见了不少江湖妖类,也好像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古怪的能改变天地的术法。

    “吞天蟒?”

    她忽然想起来某个江湖妖和她闲扯起说有一种形如蟒蛇的妖类,能将一切生灵吞入它的腹中,缓缓消化。

    无论你有多大,一头牛也罢,一头象也罢,哪怕是一座山那么大小的东西,只要是个生灵,它都能将你一口吞下。

    吞下之后,它也不用费劲,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消化就好了。

    一条吞天蟒,无论它自身多大,都没有理由能直接将任意大小的生灵吞下肚去。这种事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反正吞天蟒本来就罕有人见识过。

    但林玫儿忽然想到,这有可能是一种空间术法。若是一个并不比你大的空间容纳了你,那么要么空间变大了,要么你变小了。

    如果这只是在一条吞天蟒的肚子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斩破这肚皮直接出去就行了。

    她全身法力汹涌,双目变得雪白,爆发出夺目的白光,将整个浊液汹涌的蛇腹照得雪亮。每一束光芒都是一道强烈的音波,将整个洞穴都轰击得颤动了起来。

    手中玉音剑如电狂舞。如潮的白光中就像有人将闪电当做长鞭,一鞭一鞭地挥舞了出去。电光轰击在洞壁上,留下一条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来还是不够啊。”

    将法力收回,她抬头看洞壁上留下的那些伤口。

    洞壁是肉质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厚。她的玉音剑的音波锋芒刺入之后,就好像利刃刺入了棉花里,被重重束缚。虽然能刺出极深的伤口,这厚厚的肚皮却始终没有穿透。

    这些伤口虽然鲜血淋漓,但在肉眼可见地不断地愈合中。而且在她不断攻击的刺激下,洞壁上还在不断地分泌出那种有着强烈腐蚀力量的液体。

    冬度山上的密林中,一条足有数十丈长的巨蟒,正盘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中,一动不动,几乎隐没了所有的气息。

    它正在“消化”。要么他将对方消化掉,变成自己的修为,要么它被对方杀死。它每次与真正的敌人对决的时候,都是这么简单而安静的。它甚至都不用动一下。

    康拜被剑刺中的同时,立刻将自己的肉身换成了自己的魇兽形态。和洛该的火魇兽一样,所有的魇兽都是可以和本体随时互换形态的。

    他的魇兽被称为吞天魇蟒。他那个有些疯狂的老爹,曾经反复把才五六岁的他丢给林中的巨蟒吞下,然后又极速猎杀巨蟒将他从蛇腹中剖出来。

    这让在他心中留下极大的阴影,终于从梦魇中炼出这“吞天魇蟒”。

    五十年前风王下令风国禁止驯兽,他其实是一件不错的事。至少到了康度西这一代的少年们就不用承受这种惨无人道的修炼的痛苦了。

    他们只需要按照南方人带来的“道法”,循序渐进地打磨自己的肉身,也能炼出相当强悍的战力。安全又可靠。

    但没办法,他出生早了一点点。他已经修炼了魇兽,而不是体修。封印了魇兽之后,他没有任何力量,对他来说,这个族长有名无实。

    他要找回自己的真正的力量和地位,就要把整个部落拉回原来的道路上,而不是走向南方人给他们设定的方向。

    吞天魇蟒的神异之术只有一招,那就是在瞬间将对方整个囫囵吞下。

    从体积上说这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林玫儿猜对了,吞天魇蟒有一种强烈的缩小空间的能力。它能瞬间将以敌人缩小,然后一口吞没。

    这个术法虽然看似强大,但其实限制也一样大。理论上,你若是能将别人缩小,那就可以直接一脚将对方踩死,根本不用去吞噬这么麻烦。但吞天魇蟒只有“吞”才能缩小空间。

    它一旦施展此术将对方吞下,那就别无它法,只能承受对方在自己体内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强行将对方消化掉。

    敌人在被缩小的同时,神通的威能也变小了。这就好比一支能捅死人的长枪,猛然缩小变成了一根针。针扎的威力可比用枪来捅差远了。大多数情况它是能忍受的。

    林玫儿遇到的就是这个状况。无论她怎么动用音波功,能造成的破坏都比原来小了无数倍,怎么都破不开这魇蟒体内厚厚的内脏和血肉。

    “还真有点意思啊。怪不得师兄说,碰到魇兽,要多琢磨琢磨,别一下子就杀掉了。要是能捕捉一头,还一定要给他留着。”

    她不由得喃喃说道。

    本来她真是想捉一头回去让好好讨一回这个师兄的欢心的。但到了这个时候,四处铺天盖地的刺鼻腥臭味让她肠胃翻涌,她只想骂一句:

    “我呸!这么恶心的东西,你想要自己来取啊。让你姑奶奶给你来抓这种东西!”

    如果不是有师父看着,她真想回去把勾诛吊起来用鞭子好好抽一抽。无论是讨好他还是吊打他,林玫儿都一样能开心。

    将玉音剑收回剑鞘中,这位鹤仙子眉心的丹顶冠红光一闪,一个浑身只有血色的女子形体走了出来。

    对付一个蛮荒魇兽,她本来不想动用丹顶冠中的金丹煞鬼的。但是这场斗法实在让她觉得太恶心了。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血煞抬起那张浑然血色,如同精致的血珀雕琢而成的脸,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便化作一线血光,飞射到了淡红的洞壁上。

    那淡红的肉质的墙壁上立刻沾染了一大片血红。不但如此,这血红的色斑还在不断地蔓延开去。

    理论上,黑煞和血煞虽然拥有金丹战力,但是在形体被整个缩小的情况下,它们的物理攻击的威能也随之变小了。

    但对血煞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血煞是混乱的生机,是一团变异的病疫之源。它能沾染生灵的血肉,变小一点是无所谓的。瘟疫本身就是会不断蔓延的。

    如果是在外界斗法,她用血煞攻击,对方还能躲闪或者用法力来阻挡。在这里,血煞简直是魇蟒的克星。对方躲都没法躲。

    这片血色不断地蔓延,整个肉墙渐渐变成大片的暗红的血色。不但如此,它就好像被融化一般,化作鲜红的液体,大滩大滩地滴落下来,露出巨大的破洞。

    灌木丛的巨蟒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疯狂地翻滚,挣扎,肚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孔洞。林玫儿从中飞遁了出来。

    她在离开蛇腹的同时就脱离了空间术法,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一大滩腥臭的血液在林中无声地流淌,渗入土壤中消失不见了。逐风部落的老族长康拜,身为部落最强的老一代兽师,就这样悄无声息永远地失踪了。

800 西尘人誓夺祖地,逍遥仙退守天池

    (800西尘人誓夺祖地,逍遥仙退守天池)

    冬度山中段南麓有一处布满了荆棘的山谷。在树叶和枝条搭建的临时住处中,坐着相貌粗狂,面相犹如一个大黑圆饼、长满络腮胡子的西尘部落族长耶雄。

    他眼看着手中的会神玉石中的两个光点渐渐消失了,不由得大骂道:“洛该和康拜这两个废物,竟然死了?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几只黑色的飞蛾从外面扑腾而来,在点着灯的简陋窝棚里盘旋了几圈,飞到在角落里蹲着的一个裹着棕色破布的枯瘦老者的手背上,然后消失不见了。

    老者叫做录攀,是西尘部落的大祭司。他双颊隆起,眉角的鱼尾纹就像水波一样皱了起来,笑道:

    “没必要丧气。这两个人是自作死。他们的魇兽刚刚解封,没有足够的祭品,实力大降。他们不用人数优势碾压,却一个个和厚土皇帝派来的修士单挑,都死了。

    “这事并不影响大局。逐风部落的人大多去了红月山谷隐蔽营地。那地方虽然易守难攻,但是位置偏僻。

    “一旦去了那里,如果出口被堵住,他们又没有战兽,也就再也出不来了。

    “现在逐风部落死了族长,他们的兽师又在和土国的修士开战,正在一片混乱之中。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只要拿下天池要塞,我们就等于掌控了冬度山的中枢。到时候把没有了牙齿的逐风人围困在红月山谷逼降易如反掌。

    “我们现在就在逐风人醒悟过来之前立刻进攻天池要塞,一举拿下要塞,然后逼迫逐风人投降!

    “但如果等到逐风部落被那些土国修士掌控,部落的人被组织起来死守天池要塞,我们想要咬下来恐怕就要被磕掉几颗老牙了。”

    老头又舔了舔干枯起皱的嘴唇,补充说道:

    “你别看那几个修士战力不错,在数万大军的碾压之下也只不过是蝼蚁而已。我的战兽们很久没有享用过这么好的美味了。”

    几百年前,西尘部落原本位于西北,所占据的位置正是风都平原一带。风国崛起之后,这个部落分化了。

    一部分愿意归顺风王统治的尘族人留在分度平原和冬度山上,形成了现在这一带大大小小的风族部落。

    另一部分尘族人则东迁了。因为他们从西边来,被东方的尘族部落称为西尘部。

    寒尘巫女统一尘族之后,他们被派到这里占据冬度山,负责前锋部队后勤的安稳。

    但云王击败前方的尘族人之后,他们几乎被前线崩溃而下的溃军给冲散了。耶雄不断收集溃军,并主动撤离了冬度山,才保留了大部分实力。

    这时寒尘巫女的命令发了过来,命令他们乘着云王北上雪国和尘族争夺雪国遗址,从后面攻占风都!

    只要他们拿下风都,寒尘巫女就承认,风都平原是属于他们西尘部的永久的领土。

    一个部落的巫女本来是有很多个的。但现在寒尘部只有一个巫女了。

    而且这位寒尘巫女的兵锋纵横北疆,无人可当。这位巫女早已经是北疆公认的女皇一样的存在了。

    她如果认可风都平原属于西尘部,那比来自厚土皇帝的分封更有价值。

    毕竟和崇尚名望和身份之类虚无的东西的中土不同,北疆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

    这么好的机会,作为族长,耶雄怎么可能放过?就算是拼个粉身碎骨,他也要去试试的。

    他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在自己指尖一划,挤出一滴血来,滴在一块粗糙的牵引石上。然后他把石头捏碎了。

    在山谷中,连绵不断地震动不断传来。但这并非是山石、土地在震动,而是空间波动汹涌而起。

    月夜之下,山谷仿佛是一口不断波动的深潭。在波光荡漾中,无数的人,兽,从黑夜里无中生有地涌现出来,几乎站满了山谷。

    他们正是来自东部荒原的西尘族人,和被云王击败的尘族溃军,又重新组织而起的一支强大的军队。

    其中有刚刚武装起来的凡人,也有经验丰富的战士和猎手,更有不少拥有奇兽的神异力量的尘族兽师。

    这支军队他当然不敢直接放在冬度山。当时云王军队横扫风都平原,前锋已经到了冬度山北麓。如果他们敢在冬度山集结,极有可能被云王一举歼灭。

    他们藏在这里往南一百里外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湿地中修整。如果当时云王挥师南下,他们还得继续逃窜。但云王没有,而是北上去了。

    大祭司录攀往自己手心一吐,吐出一只油光发亮的大蝈蝈来,顺手一丢。族长耶雄在空中将这蝈蝈抓住,塞进嘴里。

    然后他脸色一正,走出木棚,登上一块巨石,望着下面汹涌的人潮激越的人潮。

    他一张嘴,雄浑有力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就从他口中的“热血蝈”中传了出来。他张嘴做动作,录攀负责传音,他们一直就是这么配合无间的。

    “你们一路上看到这些长相和我们一样,穿着一样的尘袍、放牧着一样的牛、羊、鹿的人了吗?

    “你以为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尘族人?

    “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同族,是叛徒!他们本来是尘族人的后代,但他们数百年前的先祖,背叛自己的部落,投靠了南方来的垚族人。

    “他们和南方来的垚族人狼狈为奸,杀戮我们、占据了我们的草原,把我们驱逐到了东边的荒漠上。”

    人群被这沉重而慷慨的声音所感染,都想起了数百年前北疆西部的风国建立,而尘族人被驱逐的悲苦历史。

    事实上这里除了一些寿命超长的老兽师之外,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亲历这段历史。但他们能感同身受那尘封中的无限痛苦、哀嚎和仇恨。

    至于真正的历史如何,那些在冬度山优渥地生活了几百年的风族人或许有答案。然而他们是不会关心的。

    热血已经涌起,在心中无限澎湃,每个人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从头顶一直到脚趾间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人群愤怒地回应着大族长的呼喊。紧接着咚咚咚震撼人心的战鼓就这样被敲响了。自古以来,只要战鼓响起,就一定要血流成河。

    “就在现在,进攻!进攻!进攻!我们去拿回冬度山!拿回风都平原,拿回我们祖先的土地!”

    耶雄振臂一呼。他浑身如同古铜般的肌肉,在火光里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这一夜他宛如神明,点燃了所有这些尘族人心中的战意。

    “杀光他们!拿回土地!”

    这么猛烈的空间波动,让刚刚诛杀了洛该不久的勾诛,也在寒雨中抬起了头来。

    虽然比预想的要早,但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既然洛该和尘族人本来就有勾结,那么尘族人攻击冬度山就是迫在眉梢的事情。

    他在用蓝寒灵傀监听到洛该与尘族人的密谋的时候,就已经给北面的风都守将洪如是传去了讯息。

    但风都也不可能派太多人到冬度山来进行另一场决战。

    冬度山并非风都唯一的屏障,四面还有很多方向需要把守的。而且就算派人也需要时间。

    勾诛抬头望去那明亮的月光之下,山脊最高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名为冬度山缺。

    那地方虽然处在高处,却有一个大湖,被称为天池。有天池在,所以那里水源是不缺的。

    风王在天池边上依着山势建设了一座石城,派有驻军。那里城墙不高,但位置极为重要。掌握了这里,就扼住了整座大山的咽喉。

    他最初抵达冬度山的时候,就是在那里歇脚的。那里驻军不多,大概只有几百人,是云王击溃尘族人之后,派来驻守的风国的士兵。

    在他的推演中,不管怎么有多少种可能,既然尘族人耗费巨资挪移来大批军队,那他们第一件要做的就是一定是攻下天池要塞。

    所以他早已预订好的下一个战场就在那里了。

801 五百孤军悬虎口,一枚银丸定人心

    (801五百孤军悬虎口,一枚银丸定人心)

    冬度山天池旁,要塞门口,忽然来了一名面相忠厚、穿着银色轻甲、褐色道袍的年轻道人。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直接落在城门下,双手抱拳一礼,然后亮出手中一枚玉简,大声说道:

    “我乃厚土云王座下忠武校尉穆远,受云王殿下之命,前来接管此城!”

    他手中那枚传令玉简清晰地传送出灵机波动,那是无法作假的。

    他们开了门。穆远冲他们简单行了一个军礼,便四下看了一圈,径直往中帐走。

    他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话:“所有总旗以上、修士、阵师,全部到中帐听我号令。”

    号令一传开,这些人不敢不来。但路上都议论纷纷。

    “为什么是土国人来接管?我们不是风国人吗?”

    现在是厚土帝国在支撑风国顽抗,两国基本上是主仆的关系。

    但一个厚土帝国王爷属下的校尉跑来直接接管他们一个风国要塞的权柄,这依然是很让人不爽的。

    “风王已经道殒!现在是云王代理风国事务。他们不来接管谁来?”

    “为什么是云王代理?世子哪里去了?”

    “唉,世子还没有得到圣旨,暂时不能继承王爵。也不知道上面那是怎么了。这样下去军心不稳啊。”

    众人走进帐中,却看到这位云王座下的校尉,已经坐在正面最高的座位上。

    从军衔而论,他的确是最高,坐那个位置也不过过。

    但他毕竟不是风国人,只不过外域援军,尤其城中守将王守备还在,他理论上可以坐客座上首,但不应该把那个主座给坐了。

    王守备走了进来,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坐在了副首的位置上。

    他的不满完全没有引起那位银甲年轻人的注意。只听其人简洁干脆地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守军?修士多少?都什么修为?阵师多少?”

    副守备刘前人出列,淡定地回道:

    “现有营兵五百五十一人,小旗以上十八人,其中修士十五人,都是筑基修为。六重一人,筑基五重一人,三重四人,二重六人,一重三人。阵师一人。”

    副守备刘前人是个心细的人。好在有他,王守备几乎什么都不用管。这些数字换了他可是答不出来的。

    但是刘前人是自己手下,现在却被别人呼来喝问,王守备心中颇有些不快。

    “阵师何在?”穆远急促地喊道。

    一名老者嗯了一声,慢慢踱步走了出来。还没等他走到中间,穆远已经下令道:

    “城上阵法大多残破,赶快去修理!”

    “这位大人怕是不知道吧?”他脸上肌肉一扭,慢吞吞答复道,“这不是我不想修啊。城上的阵枢大多已经被破坏了,想休也无法……”

    他话还没说完,穆远手中空遁光芒一闪,一个木箱已经落在他面前。

    箱子落地的同时,箱盖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牵机玉,甚至还有龙木钉。

    “军情紧急,限你半个时辰内修复城墙防护阵法,否则军法处置!”

    阵师脸色一白,慌里慌张地抱起箱子出去了。

    这时候整个中帐里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既然穆远让阵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复阵法,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敌人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们被派到这里就是来接管敌人败退之后留下的地盘的,根本就没想过要遭受敌人的反击。

    风王何其骁勇善战?十万的风国大军又如何威猛?还不是被尘族人给杀得片甲不留。

    现在云王把尘族人狠杀了一刀之后北上去了,难道就留下他们这帮炮灰来抵挡尘族人的复仇之火?

    联想到夜空里传来的一阵阵空间波荡,他们都想到了,难道是尘族人的大军来了?是冲他们来的?

    其中一个副千总壮着胆子问道:“他们来了吗?来了多少人?”

    穆远脸上毫无波动,冷静回答道:“前方来的消息,尘族人出现在南麓荆棘谷中,人数不明。但应该在一万以上。”

    他的消息来自勾诛。勾诛自己到那附近盯了一眼,然后传讯给了他。茫茫夜色里,勾诛也只能看到山谷里挤满了尘族人,究竟有多少他也无法估计。

    这消息他当然可以隐瞒。但与其让这些人到时候看到汹涌而来的敌潮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不如让他们提前有所心里准备。

    “一万人!”

    他们虽然没有没有喊出口,但每个人都给震撼住了。他们这里只有五百多人,对方兵力是他们的二十倍,而且这只是个下限。

    一万这个人数本身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此大规模的军队,不可能就是一万赤膊上阵的凡人。按照尘族人惯常的配置,大量的战兽、兽师是不可能少的。

    那时候就算防御阵修好也是无济于事的。在大量攻城战兽的轰击之下,就算有阵法又能支撑多久?

    原本根本就不打算说话的守备王不凡站了起来,他眉头一扬,昂起头来,清了清嗓子,慨然说道:“穆校尉,本人乃守备王不凡。下官以为,此地不可守,应该退守风都。”

    穆远双目变冷,盯着他问道:“为何这么说?”

    “数万人的尘族大军,必然配置有数名大兽师,甚至可能有超过十名大兽师,数十甚至上百名中阶兽师。我们连一个紫府上人都没有,绝对守不住的。”

    尘族人的大兽师大约相当于中土修士紫府的实力。但因为一个兽师能操控大量的战兽,战兽又都有不同的特点,因此实力其实很难衡量。

    穆远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本校尉就是紫府修士,到时会与诸君一同抗敌。此外还有五名紫府修士,会很快到来。”

    他说的五名紫府修士不是从风都调来的修士,而是勾诛、林玫儿、第十九、慕容清和土留犀这五人。

    王不凡感觉舌头有点僵硬。他本想以没有紫府修士为理由搪塞一下,让他们赶紧撤兵。他没想到这个理由就这么简单地被抹杀了。

    问题是就算有紫府修士对付那些兽师,数万人的尘族人和部分数量多的战兽肯定也得靠他们区区五百人来肉搏。到时候死的不会是那些能飞来飞去的修士,而是他们。

    “就算有修士也不行,我们人数太少了!”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反驳。既然留下就是死,他死也不会留下。

    “至少一万援兵,很快就会赶到。”

    “哪里来的援兵?”

    “逐风部落。”

    “逐风部落?笑话!这些人能不倒向尘族人一边,只是袖手旁观就很不错了!”

    王不凡这个时候已经决定放手一搏,因为他发现言语根本就不可能说服这个执拗的校尉。他直接一蹦站到了穆远前面,对下面所有的人说:

    “兄弟们,我才是天池要塞的守将,按风国军律,这里我说了算。我说撤兵,那就是撤兵。这个土国校尉根本就……”

    他话没有说完,只听噗地一声,一颗明晃晃的弹丸从他背后飞来,从后脑击入,从眉心飞出,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血花四溅。

    这人双目变得呆滞,直直地倒了下去。穆远那高大厚重的身影背光站在了众人面前。

    那颗刚刚击穿王不凡的银丸依然悬浮在空中,如同一只眼睛,正在紧盯下一个目标。

    “守备王不凡,阵前退缩,动摇军心,已军法处置!”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诸位还有别的话要说的吗?”

802 泥沼满地伏众兽,大雪覆山兵临城

    (802泥沼满地伏众兽,大雪覆山兵临城)

    勾诛发现,他诛杀洛该十余头火魇兽,居然也有战绩点数入账,点数还不低。现在他已经有三千多点战绩点数了。

    看来逍遥会中战绩的计算纯粹就是以击杀战兽来计算的,并不管他们属于哪一方。

    这大概是因为风国五十年前就已经禁止使用战兽,所以认为使用战兽的一定是敌方。

    魇兽师的性命是和魇兽绑定在一起的。当所有的火魇兽都被玄冥寒水之雨浇灭了之后,洛该也死了。

    勾诛用了一个火遁术将他的肉身烧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计划是由他和林玫儿各自杀死对方兽师中最强的二人,土留犀困住其他的。第十九和慕容清负责去救出逐风部落的少族长康度西。

    然后由康度西组织这个风族部落的人来抵御尘族人的军队。

    但尘族人的行动远比他预想的快。洛该刚刚死掉,尘族人就已经被传送到山下了。

    如果尘族人占据了冬度山,就能肆无忌惮地挥师北上攻打风都。云王的后路被抄,整个战局就有彻底崩溃的可能。

    没有云王,就没有金玉两州相对宽松的环境。到时候翠玉宫要直面坤元皇帝的统治。

    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说不好他们得全转为儒玄,一个个乖乖接受朝廷赐予的官职。这是勾诛绝对不能忍的。

    即便是有阴丹诡气护体,他也不敢太过接近这支尘族的军队。他如果被上万的军队缠住,要脱身也非常麻烦。

    他只远远地观察了一番,一路留下许多暗目,并将消息传给了穆远。穆远应该已经赶到风池要塞了。

    整个北疆局势的关键,就看他能不能守住要塞了,等到逐风人的援兵了。

    勾诛一路飞遁回来,林玫儿正斜靠在一棵树上,在等着他。

    “那些兽师呢?”

    她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都被土包子给缠住了。”

    她说的土包子是土留犀。土留犀头上的脓包被连菱治好之后没有头发,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如同包子般的光秃秃的脑袋。

    勾诛伍院自古以来就有取外号的传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他取了一个“土包子”的大号。

    “就他一个人?你怎么不去搭把手?”

    “呸!”林玫儿美目一瞪,“这些蛮人修炼的都是些令人呕吐的东西,把我一身都弄臭了,你别想再忽悠我去!”

    她对被吞天魇蟒吞到肚子里这事依然耿耿于怀,反复地在自己衣袖上闻来闻去,担心沾染了那头魇蟒血肉的臭味。

    这其实是不会的。有护体法力的保护,再加上紫府修士的肉身自然能排斥污垢沾染,她就是掉到粪坑里也不容易弄脏自己。

    对这个有洁癖的鹤仙子,勾诛总忍不住要逗她两下。他隔空吸了两口气,然后认真地说:“什么味道都没有,挺香的。”

    “求求你别再恶心我了。”林玫儿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康拜死了?留下尸体了吗?”

    “没有,都变成血水了,干干净净。”

    “那不错,跟我来吧。”

    听勾诛说“挺香的”,她其实心情舒适了不少。这会儿跟在勾诛后边她并不担心。反正不管再有什么恶心的东西过来,有这位师兄在前面挡着就可以了。

    前方的大片平缓的山坡上,笼罩着一团诡异的迷雾。就好像天上的乌云被挪移到了地上。

    那并不是真正的云,而是无数从地面被扬起来的尘土和雪的微粒,将这一带方圆数里完全罩住了。

    尘雾覆盖虽然不算太广,但每颗尘埃都牵扯着玄奥灵机,会混淆人的神识。

    只要被罩在这尘雾中,就总是会兜兜转转转怎么都走不出去。不但是人,就是鸟儿飞进去,也会始终在那转圈,就是飞不出来。

    尘雾之下,看上去依然是黑夜里的一片树林,山依然是山,树依然是树,土依然是土,就连一块块的碎石也依然在原地没动。

    但恐怖的是只要有人一踩上去,就好像踩到了水面上一样,完全无法着力。而他只能不断地徒劳挣扎,沉沦下去。

    数十名兽师和许多不同的魇兽被困在其中,有些在泥沼中挣扎,有些借着魇兽的飞行之力在尘雾中疯狂乱飞,却怎么都飞不出去。

    更要命的是,他们连对手都找不着。

    这是土留犀的一个土遁神通,名为“浑天泥泽”。这个神通虽然旨在困敌,但杀伤力也是不小的。

    你若是会飞的,我便让你陷在这浑天尘雾里怎么都飞不出去,迟早你灵气耗光还是得回到地面上了。

    你若是在地上跑的,泥足深陷,看你能挣扎多久?挣扎完了一身气血之力耗光,还是要慢慢沉下去的。

    沉下去的,那就是活埋了。

    土留犀自身躲藏在土层深处,别人根本找不到他在那里。即便能知道他在土下,想要攻击到他也不容易。

    唯一可惜的这是个神通,并非勾诛的玄冥寒域那样的场域。

    场域只需要少量法力就可以维持,而他这个“浑天泥泽”全靠他气血之力支撑,只能支持一段时间,他已经渐渐撑不住了。

    “他娘的,老大不是说会有援兵来么,怎么搞这么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气血之力已经几乎见底。一旦把神通撤了,他都没有气血可以发动土遁维持自己躲在土下。

    到时候任自己再皮坚肉厚,也受不了上面那一堆人的拼死围殴啊。

    这些兽师正在“浑天泥泽”中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一阵神念传音了过来:

    “刚刚山下峡谷中的空遁波动你们都觉察到了吧?尘族人已经到了山下,马上就要攻山了。

    “康拜、洛该这两个被几万尘族人围攻,杀了无数敌人。可惜敌人实在太多,他们已经道殒了!

    “你们呢?你们是继续和我们内讧下去?

    “还是为了你们的部落,为了风国的存亡,听我号令,和我们一起去阻挡尘族人?”

    勾诛还想要拉拢这些风族人去抵抗尘族人,康拜和洛该两个大佬之死他肯定不会老实交代。风族人可是相当记仇的。

    既然尘族人来了,就推给尘族人好了。干干净净,合情合理。

    这批兽师正一个个焦头烂额,以为要死在这里。听说尘族人来了,谁还愿意在这里等死?

    而且下令他们对付这些神明的正是是康拜和洛该二人。这两人都战死了,那局势已经大不一样了。眼下只有对付尘族人才是真正的要紧的事!

    “南方的神明大人,我们愿意听您的号令!”

    “我们愿意去杀尘族人!”

    “杀尘族人给族长报仇!”

    漫天的尘雾终于散去了。兽师们没有一人死亡。大部分人收回了自己的魇兽,拍拍身上的尘土,灰头土脸地站起来。

    也有一部分人被埋在土下。被埋最深的,也还有半张脸露在地面上。众人七手八脚,很快把这些人都挖了出来。

    土留犀看上去就像一块巨大的会呼吸的泥土,从土下“浮”了出来,横躺在地上。

    他一边将一块血灵石含在嘴里缓缓地恢复气血之力,一边大口地喘气。挣扎了好几下,他都没有能成功地站起来。他实在是把气力都用光了。

    勾诛将飞舟展开,让众人合力把如同死猪一般的土留犀抬到了飞舟上。然后所有人上了飞舟。

    他驾驭着飞舟在树林中缓缓升高了起来。苍茫的冬度山脉,一座座峰峦早已被白雪覆盖,在月光下宛如一堆羊脂玉雕成的兽群,尽在眼前。

    从飞舟上望去,明月照耀下,没有下雪的晴朗天气里,这些山峦的触感仿佛如同绵羊一样柔软。

    “那是什么?”忽然有一个风族兽师指着雪地上,一大片茫茫无边的正在蠕动的黑点问道。

    那些黑点不断在雪地上移动,就好像在白纸上滴了画了一笔,如同长舌般不断往前渗透。

    没有旗号,也没有点起任何灯火,没有鼓声,甚至声音都没有。这些人大多数披着白色的衣袍。

    但在明亮的雪地里,月光照耀之下,留下阴影,变成了许多的黑点。

    在崎岖的山地上,即便距离很近也未必能看到他们。但当飞舟升到高处,这一切也就一览无余了。

    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覆盖了大半的山坡。

    “是尘族人!”有人小声说道。

803 媚骨妖仙惑众生,布衣医女伴凡王

    (803媚骨妖仙惑众生,布衣医女伴凡王)

    同一个夜里,在风都往东北方向四千五百三十九里处,北冥的边缘。那里已经无所谓日和夜,整个冬天都不会有任何阳光。

    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南面的地平线上泛起一丝模糊的微光,仿佛在提示着虚空的存在。黑夜里的风就像呼号的野兽一样,在无边又黑暗的冰原上狂奔。

    呼啸的风中,如鬼影般的寒云卷席而过。但就在这影影绰绰的风云中,有一点灵光如同飘摇的烛火在不断闪烁,却始终不灭。

    这远远看去只是一点灯火。近了才能看到,竟然是一艘巨大的横天火舰。其前后上下左右一共有六个红色的光点。

    这些灯并非是照明用,而是标识这艘火舰在空中的位置和大小。如果有其他的飞行法器往来,就可以避免撞上。

    船上其他所有的照明几乎都关闭着,只在部分舱室中还点着一些不太明亮的夜明珠。也有人直接就用灯笼凑数了。

    火舰在北冥行驶比在南冥火海中还艰难。火海温度虽然高,但火舰本身的材质和四周的阵法都能承受得住。

    而在北冥的寒风中,灵机急剧流逝,纯阳丹的消耗暴增。

    两个阵法构成的风轮在暴风雪中疯狂运转,其发出的轰鸣和吹出的狂风成了暴风雪的一部分。风轮中充斥了雪花和冰渣,就好像两个雪球在旋转。

    这种情况对横天火舰的法阵损耗极大。所以横天火舰也只能以低速飞行最多几百里,就等找地方停下休整保养之后才能再度出发。

    好在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在前方布下阵法设立了营地。他们只要不丢失方向就没有问题。

    “前方十里,有异样!”

    茫茫暗夜风雪中,人的视力再好也看不到十里之外的情况。但横天火舰上安装有感灵法阵,能察觉数十里范围内的灵机和神识波动。

    这极夜的风雪之下,应该没有任何生灵才对。一旦有信号出现,就立刻可以提高警惕了。

    不久之后,船头的哨兵看到浓稠的黑夜里,出现了一点闪烁的蓝色星辰,在风暴中明灭不定,越来越越近。

    “准备炮火?”

    横天火舰如果单凭防御阵法,很难扛住一个金丹修士的几番攻击。如果怀疑有强敌接近,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用炮火迎击。

    “不用。那只是一个分身。”

    一名穿着火红色道袍,双鬓斑白的道人看了一眼夜空中的蓝色寒星,谨慎言道。此人正是离火殿殿主,金丹初花的烁阳真人。

    枢密院调云王北上支援风国之后,洪如是设法请动了这位有名的金丹闲玄来亲自护卫云王的安全,才勉强赞成云王的北上之举。

    烁阳感觉到那分身最多也只有虚丹修士的实力。用横天火舰的炮火去轰击,浪费大量的纯阳丹不说,也伤不到对方的真身。

    不一会儿,蓝色星光到了前方不远处,众人终于看清,这其实是一个女人。

    虽然外面极致寒冷,她却穿着一身单薄的淡蓝色罗裙立在虚空中,笼罩在一圈护体的蓝色灵光中。但这灵光也只不过堪堪抵御四面威逼而来的寒气,挡不住狂暴的风雪。

    她任凭大风吹起裙摆,吹开一头青丝,皎洁的脸就像是寒夜中的明月一样显眼。

    “来者何人?”

    她在空中优美地作了一个万福,妩媚一笑,双目中仿佛射出万种摄人心魄的魅惑。

    “我乃寒尘巫女,有事求见云王殿下。”

    这船上所有人都是一呆。这位实际上的北疆女皇,北征军最大的敌人,征服尘族所有部落,又几乎灭亡了风国的寒尘巫女,竟然自己来到了云王的炮口前?

    那一炮轰死,战争不就结束了吗?

    不对,烁阳真人都说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

    寒尘巫女的修为境界到底有多高暂时还无人知晓。但众人普遍猜测不会下于金丹。否则在强者为尊的尘族中她根本不可能崛起。

    这个分身只不过虚丹境界,还不知道有没有借助什么外力而造就。就算一炮击毁,其本体的损失也极为有限。

    但她居然要见云王?云王可是凡人。把她给放进来了,给云王下了手段怎么办?云王这些手下一时都愣住了,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这女人忽然将头一低,衣袖抬了上去,在眼下一挤,眼角竟然挤出光芒烁烁的一滴眼泪来:“你们殿下就这么冷血无情,看着我一个弱女子在寒风中受冻?”

    “哈哈,”云王这时正坐在主舱中,通过玉简传影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禁笑了起来,“巫女大驾光临,倒是本王招待不周了。快她请进。”

    他身后杜莉美目一瞪,站了起来:“见到美女你就不要命了?”

    但烁阳真人却不识趣,笃定地和云王说道:“可以放她进来。这个分身境界不过虚丹一色。老夫神识罩定这里,她如果有任何异样,一个念头就灭杀了她。”

    对这位纵横北疆巫女,云王其实是挺想当面见识见识的。在重男轻女的垚族掌控的厚土皇朝中,从来没有女子成为封疆大吏的先例,更别提裂土成王了。

    他心中笃定这种人物不可能用如此自投罗网般的刺杀方式。

    既然来了,其人必然是想和他达成某种协议。无论协议能否达成,听听对方有什么说的总不会错的。

    不一会儿,这个穿着简洁蓝裙的女子便款款走进了船舱里。她一进来的同时,四周所有人的气场,便仿佛被她的妩媚给沾染了,沉沦了下去。

    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服饰简洁,并没有太多华丽配饰。一身轻的蓝色绸裙紧贴在身,显出柔若无骨的身姿。

    精美的瓜子脸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她并未浓妆艳抹,只是点了一点淡淡的红色眼影。

    但就是这点红色眼影,和一双如水眼神,那种妩媚仿佛从骨子里生出,又通过这眼神如雨润物,直入人心。

    整个船舱中半晌无人说话。只有烁阳真人坐姿依然挺拔端庄,冷哼了一声:“不要被这尤物所惑!”

    然后一股如火烧灼的神识便扫荡而开,众人才纷纷被惊醒。

    “原来是你?蓝若霜?”

    杜莉盯着这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女子。她认识这个人。

    此女竟然也是翠玉宫弟子,比她还早入翠玉宫一年。只是后来这人擅自离开了山门,后来就不知所踪。

    这许多年过去,蓝若霜和当年的相貌气质已经大变。但面部骨骼差不了太多,杜莉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一个几乎一统北疆,将风王昊劲都斩于马下的女皇一般的人物,居然是她当年的同门师姐?

    蓝若霜举起袖子到嘴边,掩嘴轻笑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杜妹妹原来和云王……”

    杜莉脸色一变,立刻跳起来辩解道:“你少胡说,我只不过是这个病秧子王的随行大夫而已。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位师姐转头笑吟吟地看着云王,说:“我远道而来,只是有些悄悄话儿要和殿下说。”

    看着她说话举止的一股子媚劲,杜莉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她自己一身灰布衣裙,一头乱糟糟的黄发,简直是相形见绌,心中郁闷至极。

    但云王明白了蓝若霜的意思,点了点头,对身旁侍卫,烁阳上人、赵冲这些人说道:

    “你们先到外边回避一下。”

    烁阳真人一拱手,说:“老夫就在外间,只要殿下一念生变,老夫瞬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云王还礼道:“辛苦真人了。”

    烁阳真人和赵冲等人出去的时候,云王却一把把杜莉拉住了。

    “你干什么?”杜莉正一脸不爽等着发作,只等云王撞上枪口了。

    “你留下来。”云王看着她正要爆发的脾气,立刻随机应变地补充了一句,“你留下来保护我啊。”

    他心中却想,我和这么一个妖媚美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呆在这里看着,谁知道你会脑补出什么情节来?到时候无凭无据,让我怎么解释呢?

    杜莉本来是一甩袖子就要走人。但一听他说“你留下来保护我”,不由得一怔。

    云王是凡人,而对方虽然是个分身,但也有虚丹修士的实力。烁阳真人不管多厉害也还隔着一堵墙。万一真出事救援迟了一点点怎么办?

    所以让她留下是有道理的。她心中一软,就没有再走。

    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云王紧紧地抓着。云王和她拉拉扯扯是常有的事。但她还并未答应和这位王爷结成道侣,又是在蓝若霜这个旧同门面前,她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挣扎了两三下,不但没有挣脱开,云王反而抓着她的手坐在了自己身旁。这什么意思?她脸上一红,却听蓝若霜说:

    “殿下,我要说的可是关系到你们昊家的绝密,你就不怕……”

    云王淡笑道:“这里留下的只有我最相信的人。就算再大的秘密,我也不怕泄露出去。”

804 历尽万劫求浑元,远征千里封冰穴

    (804历尽万劫求浑元,远征千里封冰穴)

    蓝若霜不服地瞪了一眼杜莉,心中冒起火来。这位云王殿下这是给他撒狗粮了?但杜莉也是冷冰冰地回瞪她。

    “哼,暂时不和你们计较。”

    想到所来要交涉的更加重要的事,她暂时把这个丢到了一边。心中神念一动,这位寒尘巫女眉心便闪出一道蓝色的灵光。

    蓝色的微光将云王和杜莉二人都笼罩了进去,许多神念、画面和情绪就直接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脑海中。

    这些秘辛当然不是蓝若霜本来就知道的。而是蓝若霜得到了温如雪的指点,又到了雪国的遗迹中才获得。

    画面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浑元始玉。

    浑元始玉原本是完整的一块,如同其名,你可以认为它是浑圆的。但那只不过是它的具象而已。它的本体是有限有始,但无有边界的。

    它之所以完整,是因为这世界创世之初,只有一个意识。这个意识本就是浑然一体的。是它崩碎之后,幻化出万众有情的意识。

    万众生灵的意识中最精华的那一部分便是神识。如果拥有神识的众生万心一致,那么浑元始玉仍然能保持完整的一块。

    最初的原始世界中,六道尚未分化,众生都是天人。天人共尊天帝,所以那时的浑元始玉是完整的。

    但终究天界两分,出现了天人和修罗的区别。修罗又有堕落到人界。人界众生又有人、畜之分,之后又有生灵堕落到饿鬼道甚至地狱道。

    众生各行其道,浑元始玉也就随之崩裂成了许多碎片。

    历史上这宇宙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浑沌天劫,又是如何重新创世,这是无人能说得清的。

    在这一轮天劫中,天庭既然掌控着六道之中最多的众生之心,那么天帝手中的浑元始玉的碎片的数量显然是最多的。但这并不符合天帝所属的昊姓一族的期望。

    昊家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所有的浑元始玉都必须保持在昊家手中。昊氏家族有血脉契约的方式,来控制整个天劫之后的重新创世。

    他们认为这个宇宙只有由一个统一的家族来创造和控制,才是完整无缺,也就是所谓的“浑元”。如果有别的不受控制的意识参与进来,那就是“有缺”。

    若这世间还有不完美之事,那就是“有缺”的原因。以往的创世一定是“有缺”的,所以这世间并不完美。

    众生之间有争斗,有仇恨,有求不得,有爱别离,有五阴盛,有生老病死,有种种残缺不完美之事。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浑元始玉的创世“有缺”而造成的。

    而不断地追求“浑元”,让万事万物都归于昊家的控制之下,成就真正的完美宇宙,这便是昊家责无旁贷的命运。

    在他们的想法中,其实众生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你们都乖乖遵从我昊家的统治,让我昊家掌控所有的浑元始玉,重新观想创世,那么这世界就一定是完美无缺的。

    纵然还有不完美的生灵或者事物存在或者产生了出来,我昊家也能轻松把他们给消灭了,这世间也就完美了。

    昊族人生生世世,无论经历多少个劫历,都要将这件事继续下去,直到宇宙最终回归“浑元”为止。

    这一个劫历中,大部分浑元始玉碎片本就都掌握在昊族手中,然而远远不够。

    在天界,除了忉利天之外,四大修罗天国也汇聚了不少的生灵。

    不但如此,许多修罗界的“异仙”,甚至人界的地仙,也得到了不少下界众生的香火。这都使得部分浑元始玉认一些非昊姓的人为主了。

    在平时这种事还可以缓缓图之,一旦浑沌天劫即将降下,那就变得刻不容缓了。

    而且在以亿年为计数的“劫历”中来说,数十万年后会到来的事,就已经是非常急迫。

    天界战争的大幕就即刻拉开了。四大修罗天国中,第一个灭亡的正是实力最强的北方玄武天国。

    玄武天国灭亡之后,天庭并未找到对应的浑元始玉。这块浑元始玉仿佛随着整个被灭亡的种族,从此销声匿迹了。

    这块浑元始玉依然在,玄武王族的血脉也没有断绝。玄武坠落在东胜神洲北面的北冥之中,改名为玄冥。玄冥潜伏数十万年,流传有血脉在人界,即为雪族。

    为了寻找遗落在人界的浑元始玉,天庭将目光集中在了东胜神洲,并且在昊姓家族中选择一支下凡人界,建立厚土皇朝。

    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并没有找到玄武遗落在人界的浑元始玉。所以这个王朝虽然存在了数万年,一代一代的皇帝其实是并不持有浑元始玉的。

    直到五百多年前,雪族在北方忽然崛起,发起统一北疆之战,才意外地暴露了浑元始玉的存在。

    于是当时的厚土皇朝,便以倾国之力,联合雪族南面的一些尘族部落,将雪国灭亡于北冥雪都。

    换句话说,当今坤元帝手上那块浑元始玉,其实原主是雪国人。他们是灭绝了雪族人之后抢来的,其上沾满了雪族人的血。

    雪族人虽然已经被族灭,但还留下了一个遗孤,那便是眼前这位寒尘巫女,也就是蓝若霜。

    “怎么样,我身为雪国后裔,去雪国遗迹下取回玄冥的传承,这天经地义之事,并不为过吧?”她魅惑地眨了眨眼睛,温柔如水地看着云王说道。

    云王和杜莉都震惊于这巨大的信息量还没有回过神来。

    光是关于浑元始玉创世的力量就足够他们震撼了。还不用提昊族要控制整个宇宙的宏图大志,以及天界众族为之相继灭亡坠落的历史。

    半晌之后,云王就像被重击过依然眼冒金星的人一样,渐渐清醒了过来。他郑重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确实不为过。”

    “殿下果然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那奴家在雪都之下求取祖先传承之事,还请殿下高抬贵手,切勿阻扰。”

    蓝若霜微笑醉人。她的长长的丹凤眼变得眯缝,微微弯曲起来。

    “尊驾想要获得先祖传承,其实本王并无任何干涉。”云王想了一想,他只做枢密院给他交代的任务,因为枢密院认为这事关系到厚土皇朝的存亡。

    “我只奉命将镇原塔在雪国遗址上竖起并展开阵法。完成这件事之后,我就会回金州去,从此这北疆之事,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镇原塔”是一个巨大的玄器,拥有封印一片广阔土地,使之与世隔绝的力量。

    雪国遗址上原本是有一座“镇原塔”的。只是风王昊劲手中的阵钥被寒尘巫女夺去了,所以这座塔已经失去了意义。

    枢密院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很明了,就是再造一座镇原塔去替代已经报废的旧物。

    但是这么巨大的玄器是没办法装进空间法宝的。而且雪国遗址上也没有他们能控制的传送阵。所以只能由人力运输过去了。

    云王的军队所搬运的就是这东西的组成构件。云王必须将它们全部搬运到雪都遗址之上,然后再竖立起来,激活阵法,这个任务才算完成。

    “王爷,奴家在遗迹下获取传承还需要一段时间。您若是把雪都遗址给封印了,那奴家不就困在里边出不来了嘛?”蓝若霜身形一扭,几乎要哭出声来。

    云王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遗迹下封印着极端危险的东西。若是不尽快封印,厚土皇朝恐怕有亡国之忧。”

    枢密院从来没给他交代过这雪原之下到底有什么。但云王现在猜测,就算雪原下真的封印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难道还有这个获得了玄冥传承的巫女可怕?

    这巫女出来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去杀坤元帝,夺取那块浑元始玉。

    这浑元始玉本来就是她家的东西,她拿回去是无可厚非的。问题就在坤元帝显然不会主动归还,那么她想要取回,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坤元帝。

    想杀坤元帝,靠法力去刺杀是没用的。那皇城的阵法就没有突破的可能。只有掀起一场战争,将厚土皇朝彻底覆灭,然后找一帮阵师来慢慢拆阵。

    想也不用想,这又是一场更胜北疆战争的血雨腥风,中土万众生灵必然涂炭。

    所以枢密院急匆匆让他来封印雪国遗迹,无论有没有别的理由,光是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他义不容辞了。

805 不欲长生念苍生,苦待救兵化傀兵

    (805不欲长生念苍生,苦待救兵化傀兵)

    蓝若霜一听“亡国之忧”四个字,就不由得一声娇嗔,媚笑了起来。

    “这所谓的亡国,亡的是土国,和您云王有什么关系?莫非殿下还以为,这厚土皇朝,还有殿下您的份儿么?

    “将来坤元帝掌控始玉,会把他那个昊族血脉之耻的废柴儿子,再观想出来被人嗤笑么?

    “殿下,您就乖乖地坐在金玉城里,清凉山上,看着奴家灭亡那个龌龊皇朝不是更好?

    “奴家只要长生,对厚土皇朝里那个宝座可没有什么兴趣。将来殿下想要身登大宝,也是你我一句话的事儿啊。

    “再说奴家可不像昊族那么挑剔血脉。殿下虽然是废脉无法修炼,看上去有点气血亏虚,但骨骼清朗,气质出众。你爹介意,奴家可不介意哦。

    “将来天劫之后,奴家再把殿下观想出来,让您稳坐江山,普佑万民,有何不可?但换了姓昊的,”蓝若霜掩嘴娇羞一笑,“哪有殿下您的位置?”

    蓝若霜这话越说脸就越靠近了云王,简直就差爬上来了。杜莉早已忍受不了,一脚踹了过去。

    她被踢了这一脚翻滚这倒到了地上,却并未发作,而是回头继续和云王说道:

    “殿下下不了决心,这事可以慢慢想吧,有的是时间呢。奴家一片痴心,会一直等着殿下的答复呢。

    “只是这次北征之事,还请殿下稍稍缓进几天。等奴家给殿下传了讯息,殿下再去竖那什么塔,便一切安好了。”

    云王知道,蓝若霜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管坤元帝对他如何,作为一个废脉,昊族是绝对不可能在重新创世后,让他还能存在的。

    蓝若霜给他设计的这事对他来说也是很简单,看似也极其符合情理。

    因为他一路北进已经耗时三个多月,本来也没有时间期限。枢密院也不可能控制期限。

    如果他再多耗几天,蓝若霜已经获得了传承走了,他再去竖起镇原塔,真是各得其所,没有任何人能质疑他。

    就是将来蓝若霜要南下进攻厚土皇朝,他也不用明目张胆和蓝若霜合作,只需要坐在后方按兵不动,坐视厚土城沦陷就可以了。

    蓝若霜的目的只是浑元始玉,拿了这东西就会走人,根本不可能继续南下来攻打金玉两州。

    但他不是修士,他是儒生。儒家是不讲究来世的。儒家只讲究现世。

    凡人在世,只不过不到百年的光景。把这百年时光过到问心无愧,想做的事都做了,不想做的事都避免了,他们便自认已经得道了。

    昊家人自己是玄修,但以儒学治国。这大约是因为他们希望别人都不求长生,只让他们长生。但这和云王没关系,他学了儒学,从此便以儒学为立生之本了。

    他既不求来世,也不求长生,更无所谓天劫之后的自我是否还能存在。

    “你说不动我的。我只会按原计划行事。你可以走了。”

    云王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便不再说话了。

    蓝若霜求长生,这是不奇怪的。他行他的道,这也是不奇怪的。但二者不可调和,他们也就注定只有一战了。

    他到这里来并不容易。参加逍遥斗法会的修士们和他带来的军队都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场血腥厮杀才来到这里。他越靠近真正的雪国遗迹,对方的抵抗也越猛烈。

    真正的雪国遗迹想必就在前面。否则这位雪国遗孤,寒尘巫女根本就不会屈尊出现。

    蓝若霜也没有再做任何努力,只是有点恋恋不舍地回眸一望云王,然后便踏着优雅的步子转身出了船舱,化作蓝色的流光划破黑暗的风雪而去。

    云王是否会接受她的协议与她联手,她早已在乾坤宝盘中推算过。她此行成功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些事,她无需云王直接答应。只要她的话说了出来,点明了事实,就在对方的阵营中就埋下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无论是对她获取玄武的传承,还是将来南下诛杀坤元帝夺取浑元始玉,这都是有极大的作用的。

    同一时间,在南面,离着云王的飞舟大约一千多里的一片雪原中。

    已经接近天亮了。虽然北疆冬天极度地昼长夜短,这里的东南方向的天空依然泛着微微的鱼肚白。

    如此微弱的晨光在南方的凡人眼中看来和黑夜无异,但在修士们眼中,已经足够他们看到四周的惨烈景象了。

    五名服饰各异的修士正背靠背围坐在他们临时搭建而成的一座简单的纯阳阵法中,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的雪地。

    雪地上布满了各种怪异野兽的尸体。有体型较小的白狐、也有肥壮得就像山一样的白熊,还有更多说不出像什么的怪物。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飘起了雪,狼藉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纱似的冰雪。这五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他们都是参加逍遥斗法会的闲玄,跟随云王的军队北进而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并没有勇往直前,而是离着最前线还有千里之遥,在附近的一个营地中驻守。

    他们平时只在营地周边巡防,诛杀一些前来袭扰的尘族人和战兽获取战绩点数。

    但这一次,为了追杀一头受伤的尘族战兽,他们一路追袭,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落入尘族人的埋伏中,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五个人都受了重伤无法移动,而且他们离开营地已经达数百里,无法传音回去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坐等纯阳丹耗光,然后慢慢在雪地里冻死。

    “一艘飞舟!”就在这绝望时刻,有人缓缓指了一眼天空。他不是不够激动,是实在没力气抬起手臂了。

    另一个人颤颤悠悠地逃出了一支竹筒。这种原本是凡人使用的信号筒中有火药。只要抠掉上面的蜡封,碰到空气自燃的白磷就会点燃火药发射出去。

    信号弹在空中爆燃而开,发出明亮的红色光芒。路过的飞舟并没有飞过来,而是盘旋开,然后降落了下来,只是没有降落在他们这一边。

    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山峦起伏,地面坎坷不平。他们所在附近这一小片空地并不适合飞舟降落,反而相当适合尘族人的战兽埋伏。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纯阳阵已经形同虚设,离彻底崩溃只差一步了。五个人都是寒气入体,连眉毛上都结满了冰花,终于有几个人来了。

    这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皮革的直身,外面披着白色的连帽披风。几个被冰雪困住的修士一看到他们,心头就浮起不祥的预感。

    来人不是闲玄,也不是云王或者风国的军队,而是玄铁卫!

    整个厚土皇朝的控制区域内,玄铁卫几乎无处不在。偏偏玄铁卫又是最不好应付的衙门。因为其他衙门不管怎么做,总归还是有条例可依的。而玄铁卫则不用讲任何规矩。

    “几位道长,你们身受这么重的伤,我们就算救了你们,也没法把你们带回飞舟了啊。”其中一名玄铁卫一见他们就开口说道,“你们何不激活令牌上的火熔金体?”

    五个生死边缘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名玄铁卫所说并不假。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脱离了这岌岌可危的纯阳法阵,几个呼吸间就会被冻成冰尸。

    火熔金体有强大的恢复肉身的力量。一旦激活,他们虽然还不至于能飞遁数百里回到营地,但去到这艘玄铁卫的飞舟上暂时歇脚,再图下一步问题就不大了。

    但火熔金体这种东西谁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法器,而是有西贾人的器身融合之法在其中。这种能直接融合肉身的东西,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逍遥斗法会的修士们中一直都有一个传闻,那就是火熔金体这玩意,其实是玄铁卫背后控制的。一旦使用,自己也就永远落入玄铁卫的束缚中了。

    这五个人犹豫了几息,其中一人干咳了一声,说:“我听说……火熔金体……本叫做火熔傀兵……”

    一名玄铁卫冷笑道:“这是朝廷给你们闲玄配备的保命的东西。你们爱用不用。如果几位确定不用的,我现在就用木鸢载几位去飞舟上。”

806 前线生死皆用命,后方瘟疫断归途

    (806前线生死皆用命,后方瘟疫断归途)

    这几个人不约而同都是心头一凛。他们现在的重伤之身比凡人强不了多少。阵外的温度可谓滴水成冰,他们放到木鸢上一吹,直接就得死。

    他们都想到,这些玄铁卫会不会是故意等到他们只剩下最后这一口气才过来的?如果对方有意如此,那么自己再想其他任何办法都是没用的。

    心中一横,他们先后将令牌上的“火熔金体”抠下,吞入腹中。这东西激活的唯一方式就是吞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五个修士终于都来到了温暖的地方。他们也没有想到,路过的居然是一艘巨大的飞舟,而且装饰得颇为豪华,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战舟。

    虽然外面极寒冷,但飞舟上温暖如春。这艘飞舟经过特殊的改造,四处安装了许多滚烫的铜管,往各个舱室传输着热量。主舱中更是铺着厚厚的白熊皮毛地毯。

    这当然要花更多的钱。先不说保持暖气所耗费的大量的纯阳丹,光是这房间地上的熊皮,就不知道要多少头白熊的皮毛拼凑而成。

    但昊家的特点就是如此。无论在那里,任何环境下都要享受精致的生活。这种享受本身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没有这些,就无法彰显出家族特殊的地位。

    飞舟的主人正是大皇子昊统。他坐在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简中传出的虚影。其中一名文吏模样的人对他说道:

    “启禀殿下,那五名闲玄都已经签署了暗卫身契。”

    暗卫身契是玄铁卫的一种文书,签上名字即可。这东西不像玄血契那样对神识有制约作用。但签上了暗卫身契,自身就成了玄铁卫的一名“暗卫”。

    所谓暗卫是明面上不在玄铁卫衙门从听命,暗中却领取玄铁卫的俸禄和赏赐,为玄铁卫办事的人。

    成了“暗卫”自然就要暗中听命于玄铁卫。如果拒不受命的,抚镇司便可以拿出这身契来直接惩办。除非是皇帝下了圣旨,否则谁也庇护不了。

    这些闲玄的肉身已经被融合了“火熔金体”,完全在昊统本人的控制之下。只要稍加警告和劝诱,他们自然会乖乖地签下身契成为暗卫。

    这位大皇子到北疆来,为的就是将这些闲玄们收入囊中。

    不过形势没有他预料的那么顺利。虽然一路苦战,但深陷绝境激活了火熔金体的闲玄并不多,迄今为止也不过一百来人而已。

    又多了五个,昊统点点头表示认可。这画面便消失了,换成了宋如青和一名披着连帽黑袍的西贾人。

    他们首先在房中布下一座阵法,然后一名灰衣仆从西贾人手中接过一个构造极为复杂,青白两色的玉盒,

    走进了阵法中,将玉盒放在了案上。

    案上已经有一个普通的铜盒,打开之后,里边是数颗丹药。

    开启那玉盒,里边是一个水晶小瓶子,其中有一种淡青色液体。灰衣仆小心地将水晶瓶取出,将液体滴在铜盒中的丹药上。

    这一切弄完,他又将两个盒子原样封好。但他并不立刻走出阵法,而是回头看着宋如青,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宋如青手中握着阵枢,一念注入,一股红色的焰光铺面而来,阵法中燃起了烈火。但火焰完全控制在阵法之内了。

    火焰烧过之后,玉盒与铜盒依然在,但灰衣仆连同木案都烧成了一堆灰烬。

    这个灰衣仆本来就是宋如青控制的傀儡,因此即便被火烧灼,他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乖乖被烧成了灰烬。

    马上又有另一名灰衣仆进入,将地上的灰烬打扫干净之后,将被火烧灼过的玉盒捧起归还给黑袍的西贾人,自己则拿起铜盒走了。

    大皇子并不事事躬亲,但他习惯在幕后旁观一切。真正操办事情的人越是让他看到更多的细节,他便越是放心。

    比如那青白两色的玉盒中,装的是从西贾人那弄来的“疫源”,他就得足够小心地盯着,千万不能让这疫源沾染了自己的船。

    这些被污染过的丹药将作为必要的补给发放给那些刚刚入伙的暗卫。然后新暗卫们很快会回到云王的营地里。

    这些“疫源”会引发可怕的瘟疫,但对融合了火熔金体的修士无效。

    虽然无效,但这几个暗卫如果服下了丹药,身上依然会携带瘟疫瘴气,并在悄无声息中传播给其他的人。

    对普通修士来说,因为自身气血够强,染病之后也就是卧床几天,如果能够静养,终究还是能恢复的。

    倒霉的会是云王军队中占绝大部分的凡人。染上此病基本上就是必死了。

    五个携带着这些丹药的修士会被他们送回最近的营地中。至于他们什么时候服用这些丹药就是以后的事了。

    不久之后,一场瘟疫就会在营地中悄无声息地传播开,而且最初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症状。

    云王这一路上的营地都不断有军需往来运输,相互传染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按照他的估计,最多半个月之后,整个补给线路就会完全崩溃。这段时长刚好是云王竖起镇原塔所需。

    修士们虽然不至于病死,但没有了凡人依托的补给线,他们也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到时候必然有更多的人会吞下火熔金体来保命了。

    这事本身其实是颇为奇怪的。

    云王身为厚土皇朝的二皇子,听命于枢密院,带着军队和一帮闲玄在前方拼死阻止寒尘巫女。

    而他身为厚土皇朝的大皇子,皇位的第一继承人,直接听命于皇帝,却在背后捣毁云王的补给线,反而助力寒尘巫女的崛起。

    其中关键的原因是,坤元皇帝本人,与那帮老儒生所组成的枢密院,其目标并不总是一致的。

    儒生总是以天下太平为己任。一旦有事可能要引发一场波及整个厚土皇朝的战争,他们总是会拼着命去阻止。对北疆这事他们的态度正是如此。

    坤元帝表面上当然要和他们保持一致,但背后的想法,就只能靠他这个值得信任的皇子,以及他所掌控的玄铁卫去实现了。

    他要做的是,让云王这个拥有不败神话的神将在北疆陷入身败名裂,绝大部分闲玄收归玄铁卫的麾下,同时乘势收回金、玉两州的统治之权。

    这样坤元帝手中那块浑元始玉中汇聚的愿力就会大大增强!

    尘族崛起后,势必要南下夺取圭州。这样的一场大战不但不会导致人心离散,反而整个皇朝进入战时,一切以战事为先,皇帝反而更能将人心凝聚起来。

    至于巫女会夺取厚土城吗?那绝无可能!以厚土皇朝一统八州的倾国之力,战场又在中土,他们拥有主场的优势,尘族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不用劳师远征,而是诱敌深入,直接在圭州就把尘族人的主力歼灭,然后再北上对将整个北疆都纳入统治,这才是坤元皇帝的完美策略。

    那时北疆也会竖立起昊家的天帝庙,将北疆异神信仰全部连根拔除,坤元帝手中的浑元始玉的愿力还能再进一步,甚至接近圆满。

    显然,这样一场战争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主战场放在人口密集、农业兴盛的圭州,战火过后恐怕要饿殍满地、赤地千里。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人心凝聚了,愿力收拢了,城市与农田毁掉了又有什么关系?那些繁华都是表面的东西,迟早是能重建出来的。

    但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指挥玄铁卫暗中所做的这些事,是绝对不会漏出风声,甚至和坤元皇帝扯上任何关系的。

    一旦名声败坏,人心离散,那所有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他绝不能自己去接触西贾人购买“疫源”,也不能动用玄铁卫去做这件事。所有的事情都让宋家,以及和宋家关系紧密的西贾人的商会去做就好了。

    就算以后真的被人找到把柄,这把柄也在宋家身上。

    故事就是不知情的玄铁卫从宋家手里购买了被污染的丹药,丹药分发给了玄铁卫中的暗卫。

    谁知道这些倒卖军火的奸商,为了生意而和西贾人、尘族人勾结,在背后传播瘟疫,甚至引寇入城?这故事不管怎么推敲,都是无懈可击的。

    不一会儿,舱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宋如青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对着昊统鞠躬一拜,笑眯眯地说道:“殿下,一切都办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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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命魂诅咒的少年窃贼,摸爬于淤泥一般的青石街,不慎卷入奸人密谋,身中奇毒,幸与一绝色奇女魂魄相缠,苟延性命,从此走上崛起三界之路……本书经典凡人流智商在线修仙文,无后宫,无虐情。逻辑严密,故事流畅,人物鲜明,欢迎品鉴。浑沌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浑沌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浑沌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