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问题所在
系统面板里的诊断，没有丝毫的改变。
郑仁看着秦路挥舞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吼叫，心里疑惑。
他敢肯定，即便是不知多少年前秦路当着自己儿子面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是这种情绪。
因为病情，秦路的情绪被放大。他像是进入了一个诡异离奇的幻境，能把人类的情绪变得不可控制。
真是奇怪，怎么这次大猪蹄子没有给出任何病症？
难道说这个不是病？而是一种癔症？
癔症，大猪蹄子倒是不会给诊断，这点郑仁是知道的。
可是……
md！郑仁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系统任务还在，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尘埃中的记忆，这六个字像是系统空间里小白狐狸的微笑一样，似乎嘲弄着郑仁。
他默默的站在秦路身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值班的中年医生冲进来，观察生命体征，抽血化验，忙的一逼。
而郑仁只是默默的站着，看着秦路挥舞的双手和各种先进仪器上显出出现的数值。
随着和养中年值班医生的操作，一台仪器被启动。
上面的数值不断的变化着。
6.7mmol/l……6.5mmol/l……6.2mmol/l……
这是血糖？
郑仁脑海里迅速出现刚刚看过的和养的病历，各种治疗方案在眼前出现、消失。
静推葡萄糖！
每次出现这种神经症状的大发作后，因为能量消耗巨大，秦路会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和养的医生给静脉推注高糖，缓解……
等等！
郑仁眉头锁的更紧。
高糖？
为什么会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低血糖症是一组多种病因引起的以静脉血浆葡萄糖浓度过低为表象的病情。
临床上以交感神经兴奋和脑细胞缺氧为主要特点的综合征。
低血糖的症状通常表现为出汗、饥饿、心慌、颤抖、面色苍白等，严重者还可出现精神不集中、躁动、易怒甚至昏迷等。
郑仁看着秦路，他的脸色随着血糖降低，开始出现苍白等症状。
双臂挥舞的更加剧烈，手指微微弯曲，指关节隐约发出嘎嘎的响声。
看来关节也有点小问题，郑仁忽然走了一下神。
正常来讲，人体有一系列的能量供给措施。
即便是经过高强度的运动，也很难出现低血糖的情况。机体会分解脂肪，加上一系列生物化学作用，提供机体足够的养分。
除非身体承受着剧烈的消耗，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就像是前两天帝都肝胆周春勇做手术的时候发生的情况一样，才会有低血糖。
当然，还会有其他病因，只是看秦路的情况都不像。
5.2mmol/l……5.0mmol/l……4.8mmol/l……
实时监测的血糖数值像是高空坠物一样，不断的向下降落。
仪器好先进，实时监测血糖，临床上根本没有必要，所以郑仁无论是在海城还是在帝都912，都没有见过。
高度紧张中，郑仁再一次无可救药的走神了。
“请你们先出去。”和养的中年医生一边忙碌着，一边沉声说到。
苏云扬了扬眉，道：“你会看病？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我在抢救。”
“生命体征平稳，血糖监护仪上数值下下降，你管推一管高糖叫抢救？哦，对了，之后可能会有呼吸道分泌物大量增多的情况，你还要吸痰。”苏云鄙夷道。
“郑老板，咱们出来看吧。”秦唐觉得在病房里发生争吵不好，便凑到郑仁身边，小声说到。
低血糖……胰岛素……缬氨酸、亮氨酸……色氨酸……
一道闪电在郑仁脑子里亮了起来。
他猛然转身，没注意到秦唐在自己身边，肩膀撞到秦唐的胸口，把秦家三代的大少爷撞的一个趔趄，倒退出几步。
黑色西服的保镖没有进病房，他见状下意识的踏前一步。
可是只踏前一步，他马上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宛如实质一样，落在自己脖颈颈动脉窦的位置上。
他随即站住，全身戒备。骨骼肌紧绷，随时准备反击。
可是一露出敌意，他就感觉到脖颈上那柄利刃的锋芒“刷”的一下压在颈动脉上。
只要对方想，自己必死无疑，保镖心里清楚。
秦唐的保镖脑海里想到的只是怎么能保证自己不死，而不是制服身后用目光盯着自己颈动脉窦的家伙。
郑仁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把秦唐撞飞，大步走出病房，来到病历资料旁。
老板这是怂了？不至于啊，苏云诧异的看着郑仁。
没有生气，撞飞秦唐也不像是泄愤。
他有新发现了！
苏云马上随着郑仁走了出去，直到两人开始看片子，秦唐的保镖才感觉到那缕杀气消失。
他松了口气，虽然只一瞬间，却汗出如浆。
不过来不及擦汗，他来到秦唐身边，“少爷，没事吧。”
秦唐捂着胸口，苦笑。
骨头差点没被撞折了，郑老板真壮啊，感觉像是一头奔跑的非洲犀牛撞到自己身上。
他摇了摇头，看和养的医生正在给爷爷推注高糖，便随着走了出去。
郑仁调阅的是一张上腹部的64排ct增强的影像资料。
苏云有些诧异，怎么看都是神经症状，老板这是发神经了，看起来上腹部的ct？
还是说……刹那之间，苏云联想起之前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即时检测血糖的仪器和郑仁古怪的情绪。
难道是胰腺有问题？
不会啊，自己怎么对这种疾病完全没有记忆？
即便是少见病、罕见病，也应该看过个案报道才是。
苏云可是在协和号称宝库的病案室里住了三个月，不管什么病例，他认为自己都应该有印象才对。
“老板？”苏云看了一遍上腹部ct三维重建，没有发现足够重的病理性改变，于是他小声的叫了一声。
“这里。”郑仁手指轻轻点在电脑屏幕的一帧图像上。
那张图像上，胰腺的一根供养血管有钙化、斑块沉积。
只要上点年纪的人，都会这样吧，苏云心里想到。虽然斑块看着有点点大，血管因为斑块的存在而变细，血流……
不对，这货刚刚研究过血液动力学，难道是湍流影响病情？
一个念头出现在苏云的脑海里。
1415 吃饱了就困
系统空间里，郑仁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钻了进去。
介入手术，秦路的实验体老老实实的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
郑仁也没解剖之类的，而是站到他身体的右侧，直接开始消毒、铺单子，准备手术。
他有一个猜测，对不对，要经过实验体的手术来证明。
虽然看上去是神经系统疾病，但郑仁经过分析后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应该是胰岛素分泌状态有问题，才导致秦路出现神神叨叨的症状。
和养的医生对症治疗，无形中加重了这种疾病的发作强度。
穿刺、导丝导管顺进去。
虽然出现问题的血管很细，超选很难。可是对于郑仁这么一个站在介入手术巅峰的医生来讲，完全不是事儿。
找到血管，超选成功，下了一根最微小的支架，把血管狭窄的问题解决。
手术成功，完成度100%！
虽然没有正面的回馈，但大猪蹄子给出自己100%手术成功度，侧面证明是可行的。
郑仁看着手术完成度，心里犹豫。
现在自己不是在912，而是在香江的和养医院。
这里汇聚了全世界顶尖的医生，虽然不能说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私立医院，却也差不多了。
自己说手术就手术，能达成目的的可能性并不大。
要怎么说服秦家的人与和养的医生，给秦老爷子做手术呢？
诊断性治疗？
这个理由苏云会同意，和养的医生……看他们鄙视公立医院的那个态度，可行性不大。
这是其一，最主要是郑仁也并不确定是不是胰腺病变导致的嗜睡+幻觉。
郑仁心里是忐忑的。
手术完全成功，但只是一处胰腺供养血管狭窄。要是大猪蹄子耍自己，100%的手术成功，意味着血管开通的话……
要是强硬手术，到术后秦老爷子还是一样的症状……丢脸不说，秦家那面也没办法交代。
……
“苏云，接通奥尔森博士。秦唐，及时通讯设备，我要和瑞典联系。”郑仁像是主任一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着医嘱。
“好！”苏云从郑仁的话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还不知道病情是什么样子，但毫不犹豫的答应。
香江凌晨1点，瑞典那面好像天亮了。苏云也不管时间，拿起手机，拨通了奥尔森博士的电话。
“该死，我刚睡了几个小时，安眠药物在我身体里……”奥尔森博士的唠叨、抱怨声音传了过来。
“博士，郑医生要求和您通话。”苏云直接打断了奥尔森博士的嗦，开门见山的说到。
“要是没有什么……郑医生？他有新的发现了么？！”奥尔森博士瞬间清醒。
“告诉他，十分钟……”郑仁道，说着，随后看了一眼秦唐，“十分钟，够准备的么？”
“视频通话？随时都可以。”
“专业一点的，要不然很费事。”
“可以。”秦唐凛然应道。
“告诉奥尔森博士，十分钟后，让他准备好，我这面有一个特殊病例需要物理模型做重建。”郑仁道。
苏云把郑仁的话转达给奥尔森博士，随后挂断电话。
郑仁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秦路。
他在一段时间的发泄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血糖数值也回到了正常值偏高的水准。
这次没有呼吸心跳骤停，能省点事儿，郑仁安慰了一下自己。
“老板，有思路？”苏云问到。
“嗯，昏迷与躁动，考虑胰岛分泌胰岛素的异常有关系。”郑仁道。
秦唐听的傻了眼。
脑子迷糊，谵妄、幻觉，怎么会和胰岛素有关系？
“郑老板，您说的是真的？”秦唐疑惑的问到。
“嗯。”郑仁点头，道：“影像学上，我有考虑，需要奥尔森博士的物理模型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秦唐怔了一下。
本来想要反驳，但是看见郑仁一脸赢定了的表情，他犹豫了。
“去哪？”郑仁问到。
“这面有会议室。”秦唐道。
老管家在郑仁提出要求的一瞬间就让人去安排，他一直跟在秦唐的身后，观察着郑仁。
“郑老板，您能解释一下么？”秦唐引着郑仁去会议室，和奥尔森博士做交流，一边小声问到。
郑仁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说到：“你吃饱了就困，睡醒了就饿么？”
秦唐微微愤怒。
这是说自己酒囊饭袋么？指着鼻子骂人，却又不带脏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郑老板有点过分了。
“老板，你的意思是考虑胰岛素分泌不正常，忽然一个波动，导致大量的色氨酸通过血脑屏障，合成5-羟色胺与褪黑素？”苏云问到。
郑仁点了点头。
秦唐一脸懵逼，老管家面沉如水。
“是这样，胰岛素由胰腺分泌，它可以协助细胞吃掉血液中的葡萄糖，从而降低血糖浓度。”郑仁一边走，一边解释。
不是为了让秦唐理解，这是他思考的一个过程。
之前只是灵机一动，又有了大猪蹄子的手术完成度。虽然还有疑惑，但郑仁80%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
至于具体的逻辑，因为自己想的太快，中间过程直接忽略，现在自己都得从头捋。
思维速度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郑仁就面对这种困扰。
“当我们吃了一顿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食物后，就会激发胰腺分泌大量的胰岛素。这些胰岛素在帮助细胞吃掉血糖的同时，也会促进脂肪和蛋白质的合成。”
“可是我爷爷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秦唐疑惑。
“和吃饭没有关系，这个我们之后再解释。”郑仁道：“大量的缬氨酸和亮氨酸会被骨骼肌吃掉用于合成蛋白质，而血液中则残留了较多的色氨酸。
因为有这种生理变化，色氨酸在血液中的比例就提高了。
色氨酸能轻松地穿越血脑屏障进入大脑，最终被用于合成血清素，就是5-羟色胺和褪黑素。”
秦唐一脸懵逼。
“褪黑素，就是吃饱了就困的元凶。和血脂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因为褪黑素大量沉积，导致嗜睡，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郑仁笑着说道。
“可我爷爷有躁动，还说‘胡话’。”秦唐心想，褪黑素和谵妄总没什么关系吧。
1416 达林机枪
“秦老先生的胰腺供养血管，有一段在崎岖转弯处出现了动脉斑块，导致这段血流湍急。”郑仁解释道。
秦唐依旧一脸懵逼。
老管家停住脚步，和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
“我怀疑因为血液动力学原因，某一个瞬间，血流供应加速，导致胰腺分泌过量的胰岛素。”郑仁道：“或者说是本身血流一直因为动脉狭窄供应的动脉血流速偏高，胰岛素分泌是异常的。”
“……”秦唐愕然，马上打断郑仁的话，“郑老板，血管变细，不应该是供血减少么？”
“长期看应该是这样，但是短期内，像是河道变窄，水流速度加快……这是一个复杂的物理学现象，就不多解释了，要不然估计你学会了，秦老爷子也就没救了。”
秦唐无语。
“胰腺内的胰岛分泌大量的胰岛素，通过血脑屏障，产生的褪黑素沉积，导致秦老爷子最开始的昏睡症。”
“但胰岛素大量分泌，加上剧烈运动，随即导致低血糖。和养的医生没有注意到原发病，只是静脉注射葡萄糖，所以糖储备足够的情况下，促使大量的糖分被分解，形成更多的褪黑素。”
“于是，秦老爷子的病情就越来越重。”
“马上联系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他那面有相关的物理模型，希望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苏云，片子发过了去了么？”郑仁忽然想到这件事儿。
“等你想起来，至少耽误十分钟。”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医生，您说的我听不太懂。要是可以，吃什么药能治好我爷爷的病？”
郑仁笑了笑，道：“要是可以，做个小手术，很快就会好起来。”
“手术？”
“嗯，手术。”郑仁道：“介入手术，对了，问问和养的医生……”
“老板，我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太傲慢。”苏云额前黑发飘呀飘的。
“秦先生，您问问和养这面，最细的动脉支架是什么型号的。要是不行，就需要特殊订制。”郑仁道。
话是这么说，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有相关的设备、耗材，郑仁心里有数。
秦唐身后包臀短裙的女助理记下郑仁的要求，马上开始联系。
“真的做个小手术就能好？”秦唐还是不敢相信。
“应该是，不过要看物理实验的结果。我想，只有刚刚的推测，是没办法给你爷爷做手术的吧。”郑仁道。
秦唐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他沉默下去。
虽然郑仁说的话都是他想听的，可是就像是一场美梦，他特别怕美梦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碎。
郑老板来香江，到和养，看了一眼，把自己撞的一个趔趄，看了一会片子就定诊了。
这个过程真心让人无法接受。
简单的有些草率。
与世界各地的专家相比，郑老板真像是一名公立医院的小医生。
一点都不专业。
沉默中，来到会议室，相关人员在匆忙的准备着设备、进行调试。
几分钟后，到了约定的时间，连接瑞典的信号，屏幕亮了起来。
奥尔森博士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餐桌上。
“……”郑仁还以为会是在实验室里，他穿着白大褂，标准的研究狗的嘴脸。
虽然是头狗，但也是狗。
一头乱蓬蓬，像是有静电反应的头发竖着，奥尔森博士看起来有点兴奋。
“郑，很高兴这么快你那面又有收获。”奥尔森博士说到。
“博士，不是收获，而是我需要您的帮助。”郑仁很坦诚的说到。
“不管怎么样，你提供的病例很典型。血管曲折端的那个斑块，简直就是为了试验而准备的。”奥尔森博士挥舞着手臂，兴奋的说到。
秦唐很不高兴。
为试验而准备的，这是特么的什么话！
“博士，请您冷静一下。”郑仁和奥尔森博士相处了7天时间，对这货的情绪变化有了解。
他肯定是早都把片子发给实验室里值班的试验狗，然后那面已经开始做实验，并且有了一定的回馈。
“要是和我想象的一样，我这面就准备手术了。患者的状态很不好，随时有可能死亡。”
“郑，你对科学的态度简直不可理喻。”奥尔森博士唠叨了一句。
“要多久？”郑仁没理睬奥尔森博士的话，直接追问到。
“我就是想看看你，表达一下几天没见的想念，信号马上转给实验室。”奥尔森博士笑道，“在你的努力下，最近卡洛琳卡那面又做了一些手术，搜集了很多数据，物理模型已经又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我说，要多久。”郑仁强调。
“15分钟，就能有血液动力学的证据。郑，你期待的事情是救活一个人。而我期待的事情，是救活所有人！”奥尔森博士挥舞着双手说到。
“奥尔森博士，再次请您冷静一下。”郑仁笑道：“达林医生为了不愿意看到伤员痛苦呻吟，发明了达林机枪。最后，成为了杀人凶器。我想，这是达林医生也没有想到的。”
“不，他肯定是嫌做手术、急诊抢救烦，才发明达林机枪的。郑，你还是那么天真、善良。”奥尔森博士直言不讳的说道。
苏云叹了口气，能认为自家老板天真、善良的人，还真是天真。
“奥尔森博士，画面切换吧，请您理解我作为一名医生的紧张情绪。”郑仁觉得和奥尔森博士真心没什么好说的。
“紧张情绪对身体不好，虽然我在试验完成前，也经常处于这种状态。”奥尔森博士说完，开始操作界面。
一阵扭曲后，画面切换到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实验室的电脑中。
一排排看不懂的字符出现，郑仁的眼睛直了。
7天时间，他对湍流的物理学公式以及推到过程有了初步的了解。
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简单了解还是能做到的。
数据是那么的优美，在郑仁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三位的结构图像。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血流产生异常的冲击力，导致胰腺异常分泌胰岛素。
是这样！
郑仁嘴角露出一丝弧线。
1417 对金钱发自内心的尊重
深水湾某栋别墅里，和养的霍医生被一阵电话铃声吵起来。
被打扰了睡眠，这是一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霍医生看了一眼手机，是医院打来的。
是秦路不行了吧，霍医生心里猜测。
不过他没有紧张，而是先压了压起床气。
秦路能活过来，是最好的，那意味着有一个巨大的红包，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根据霍医生判断，秦路根本活不过一个月。甚至，他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虽然这会导致自己的收入少了一些，但那也没什么。
能住在深水湾，旁边不远处就是李家被山体环绕，藏风聚气，号称香江第一风水宝地的别墅，霍医生已经很满足了。
在香江，医生是高收入群体，而且活儿还不多。这种高收入却又体面的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他压抑住起床气，接通电话。
“霍医生，情况有变化！”值班医生焦急的说道。
“变化？是秦老爷子病情加重了么？做对症处置就可以，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霍医生很不开心，他站起来，走到将近百尺的客厅，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
“不是，是帝都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被请来看病，据说已经有进展了。”值班的和养医院的医生道。
“帝都？公立医院？”霍医生打了一个哈气，不高兴的说道：“你认为公立医院，会有什么好医生么？！”
“霍医生，那里是帝都，和咱们这面不一样。”
“那也不可能！前几年我去帝都讲学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患者。
大海一样，每个医生都精疲力竭。这种状态下，医生的随时都会崩溃。
他们每天都疲于奔命的看病，至于研究，根本没时间去搞。基础研究进展缓慢，就别说对阿尔兹海默症这种全世界都头疼的疾病做出什么突破性的发现了。”霍医生不屑的说道。
“不，不，霍医生，您听我说。”那面和养的中年医生见他要挂断电话，马上说道：“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说，不是神经系统的疾病，是胰岛素分泌过量导致……”
“请你有点科学精神！”霍医生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的睡意已经消散了很多，略有些不悦，“内分泌系统完全没有问题，秦老先生的没有糖尿病，也不存在任何风险。”
“……”
“没事的话，我挂了。”霍医生道：“以后这些事情，不要跟我说。”
“霍医生，刚刚宋师来了。”电话那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霍医生瞬间清醒。
“宋师？是那位么？”
“嗯。”
“宋师怎么说？”霍医生紧张的问道。
“没说话，但是也没走，我见她去了隔壁的会客室。”
“好，我马上去。”霍医生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直接穿衣服，匆忙赶到和养医院。而是拿着手里的那瓶水，站到大落地窗前。
黑夜为幕，映出霍医生的身影。
公立医院的医生么？霍医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认为自己的笑容很好看，有很强的亲和力。
几年前去帝都讲学，他亲眼目睹了人山人海的患者群。
还有一个拉着横条幅，说黑心医生故意杀人的患者家属。
那种工作强度以及工作环境，对一些简单的、常见的疾病做出诊疗，还是可以的。
但他们有时间去接触世界前沿科技？
霍医生不会相信有这么无稽的事情。
医疗实验室，要花费多少，他心里有数。就帝都那些大型公立医院，会这么有钱？
根本不可能！
没钱，没时间，整天疲于奔命。医生这个体面的职业，在帝都竟然被同行做成这个样子，霍医生也很不理解。
那些交不起钱的穷人，让他们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救治呢？
而把阿尔兹海默症误判为糖尿病……这么离谱的诊断，怎么会说出口，霍医生也不是很相信。
最起码的医疗、科学态度还应该有的吧。
关键是秦家可是香江屈指可数的大富豪、大世家！为什么会找来这么不靠谱的医生？
霍医生有些想不懂。
但这个并不重要。
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在他眼睛里就像是蝼蚁一样。
没有尊严，像是工蚁一样承受着超负荷的劳动，不时有医生猝死的消息传来。
这种人，技术水平能有什么高的？
所以他对所谓的大型公立医院嗤之以鼻。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一些前沿科技那些医生们根本不懂！即便是什么主任、教授、甚至院士，在霍医生看来，跟文盲一样。
但他重视的，值得大半夜跑一趟的，却是那位传说中的宋师。
这已经是第三代宋师了。
第二代的宋伯去世之后，第三代宋师深入简出，寻常人根本难得一见。
但宋师对风水堪舆、梅花易数研究颇为精通，香江流传了几个似真似假的段子，都说的是宋师出手，逆转乾坤的那些事儿。
无知升斗小民的谣传，霍医生不会在意。
但香江诸多富豪，着实有一部分，像是秦家一样把宋师奉为上宾。
有钱人之所以能有钱，是有道理的。霍医生对有钱人的尊重，发自心底。
宋师，这次要是有机会能入宋师的法眼，指点几句，或许自己事业、财运会更上层楼。
想起那个神秘的宋师，霍医生的笑容都恭敬、谦卑了许多。
虽然还没有面对宋师，但是他发自骨子里的尊重已经表现在脸上、身上。
把水喝光，霍医生换了一身衣服。
领带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不够庄重，略显花哨。
再换一条。
略显刻板、保守。
也不知道宋师喜欢什么样的颜色，自己的表现能不能接触到宋师。
霍医生换了三五条领带，像是要出门的女人一样，反复挑选，最后宠幸了某一条领带。
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但没时间了。
霍医生略有些遗憾，看样子自己的衣服还是要再多一点，适合个各种场合才对。
要不然，像是今天，忽然遇到天大的机缘，最后因为某些小细节折戟沉沙，那就太荒谬了。
不对！
今天秦老爷子可能就支撑不住了，自己要穿黑色的西服才行。
临出门的时候，霍医生猛然想起这件事情。
手忙脚乱的回去又换了一身衣服。
1418 来自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盟主蓝之秋路加更1）
利川团队的医生们没有住在和养医院。
对他们来讲，给秦路的治疗，并没有一定要成功的想法。
如果成功的话，意味着会获得世界上更多富豪的青睐，那是最好的。
如果失败的话，那就再做更多的临床试验。
只是秦路的病情变化，让他们有些失望。
经过光照治疗后，患者的症状非但没有获得改善，反而逐步加重！
一定有什么问题，这是必然的，不会是光照疗法的错误。
午夜时分，睡的正沉，利川团队的利川荣之介的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他睡眠很轻，睡眠质量不好，入睡之后被叫起来，对利川荣之介来讲，是一件特别让人抓狂的事情。
他极为愤怒，抓起手机，差点没忍住，直接甩到墙上去。
遏制住心里的焦躁，利川荣之介接通电话。
“利川先生，秦家请到其他医生，正在给秦先生会诊。”电话那面，是利川团队留守的一个边缘成员。
“是蒙特利尔的汤姆斯医生么？”利川荣之介说道。
这是全球排名前三的神经外科研究中心的知名教授，白天的时候，讨论过请汤姆斯医生来香江会诊的事情。
但利川荣之介认为没有必要，秦路已经彻底老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救治的。
就算是汤姆斯医生来到香江，也不会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不，利川先生，是来自帝都的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混账！”利川荣之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一名帝都不到三十岁的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能对阿尔兹海默症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光照治疗非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已经证明患者身体机能彻底崩溃，根本没有任何抢救、再治疗的价值。
要是请蒙特利尔医疗中心、梅奥诊所或是霍普金斯医疗中心的哪位神经学科的大牛来会诊的话，利川荣之介还能接受。
但是
不到三十岁！
公立医院的医生！
这两点像是锋利的注射器针头一样，扎在利川荣之介的心里。
隐隐作痛。
他愤怒的关上手机。
只是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和手机一同关闭。
加上睡眠不好，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他已经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怒，暴躁的把手机扔向墙壁。
手机划了一条美丽的弧线，砸向墙壁。
就在它要和墙壁亲密接触的一瞬间，手机再次亮了起来，似乎有另外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只是，0.23秒后，手机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化为碎片。
利川荣之介没去理会到底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香江的这次治疗已经失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被子捂住头，利川荣之介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愤怒。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光照治疗对阿尔兹海默症还是有效果的。
利川荣之介努力的、反复的说服自己，不要沮丧、不要失落、不要放弃。
一项科研，大概率是在试错。
这是科研人员的宿命。
在选择科研项目的时候，有很多干扰因素存在。
利川荣之介认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很多科研人员，穷其一生的精力，最后发现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选错了方向……
那种苦痛，利川荣之介不想接受！
5年前，利川荣之介在老师的建议下，选择了光照治疗对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工作。
受到神祗的庇佑，光照治疗在几年之内，于动物实验上取得了了不起的突破。
在世界医疗领域，光照治疗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利川荣之介信心十足，准备开始临床1期试验。
他不想失败，不想整个医疗组被解散，自己灰溜溜的像是老鼠一样去随便哪个医疗组当试验狗。
不会那样的，一定不会！
享受过了闪光灯、荣耀、祝福的利川荣之介不想再回到默默无闻的状态，一直到老死也不会有人问津。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至于帝都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被请来会诊的事情，他愤怒过后就完全遗忘了。
和霍医生想的一样，公立医院治疗一些基础类的疾病还可以。至于阿尔茨海默病这种困扰全世界的难题，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能有什么作用？
几分钟后，传来房门敲打的声音。
“利川先生！”助手在外面轻声呼唤。
“混账！”利川荣之介从床上坐起来，咆哮道。
他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要倾泻自己的愤怒。
“利川先生。”门打开的瞬间，助手站的笔直，腰弓了下去，小声而恭敬的说道：“和养医院和秦天明先生刚刚提出会诊，决定下一步治疗方向的要求。”
“还有什么好会诊的！”利川荣之介觉得自己已经要遏制不住内心暴躁的小怪兽了。
“是秦天明先生的要求。”助手恭敬的说道：“他不想由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接手下一步治疗。”
“他们为什么那么愚蠢，要把治疗交给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
“据说他获得了今年诺奖提名。”
“提名？什么项目？”利川荣之介愕然。
生物学奖的各种项目，他都烂熟于胸。帝都的公立医院，似乎没有人参与哪怕其中任何一个项目。
“是tips手术，改良的tips手术！”
利川荣之介觉得世界简直太疯狂了，真的有临床术式获得诺奖推荐？
他的目光凌厉，看着助手。
这件事情，他没有关注过。因为诺贝尔生物及医学奖，已经名不副实。
其实应该叫做诺贝尔生物学奖才对。
利川荣之介对与自己有竞争的各种生物学奖了若指掌，却根本没有理睬一个根本不会拿到诺奖的临床术式。
“秦天明先生说，即便光照治疗无法对患者起到作用，也希望我们能阻止一名公立医院医生愚蠢的尝试。”
“他说，治疗费用会近期结算，如果我们能阻止成功的话，费用要加2成。”
“好！”利川荣之介马上兴奋起来，“你为什么还穿着睡衣！怎么不抓紧时间换衣服！”
“是，我这就去换衣服。”助手连忙回答道。
只是一名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提出来的治疗方案，根本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反驳么？利川荣之介对专业方面的知识有着极强大的自信。
1419 做不做手术，看缘分
瑞典皇家科学院实验数据的回馈，让郑仁信心大增。
和自己想的一样。
虽然大猪蹄子没有特别明确的提示，但郑仁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奥尔森博士发来邮件，要郑仁把手术数据发给他，这是一次很重要的尝试。
虽然用的不是特制的导丝，但对于物理模型的检测，依旧是一个巨大的推动。
因为原始数据起源于郑仁，7天的交流，郑仁也知道奥尔森博士需要什么样的数据。
虽然不会是全部，但奥尔森博士也相当重视这件事情。
连续三次，郑仁反复看完所有的数据，他关闭了电脑。
“秦先生，我的诊断是胰腺供血功能问题导致的胰岛素异常分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马上进行手术治疗。”郑仁最后说道。
秦唐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用手术来治疗老年痴呆症么？
虽然郑仁一再强调不是老年痴呆，而是胰岛素分泌，导致褪黑素大量生成。
秦唐的学历很高，算是高知了。
但是，
对于医疗的了解还是很薄弱，秦唐依旧无法短时间内记住这些专业名词。
老年痴呆症，这几个字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甚至连阿尔兹海默症这种专业名词，他很少想起来。
毕竟，老年痴呆，简直太形象了。
甚至秦唐有时候看见爷爷手舞足蹈的说着胡话，他有时候都会想，自己要是老了，变成这样，还有活着的意义么？
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曾经强势、威严的爷爷变成现在的样子，秦唐心里的酸楚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只是此刻看着郑仁，信心满满，一副要做手术把老年痴呆症给治愈的样子……
这病，要是能用手术给治愈了……天下真的能有不死的人么？
秦唐脑子里根本没想郑仁之前说的那些话，而只是想着老年痴呆。
“喂，你想什么呢？”苏云见秦唐半晌不说话，便碰了碰他，问道。
“啊？”秦唐怔了一下。
“完了，老板，这病遗传。”苏云耸肩，摊手。
郑仁知道，这货对怼人，有爱。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苏云比自己还有信心，能通过手术治愈秦路的病。
所以怼秦家第三代继承人两句，他心里会有很有成就感。
这也是病，但不知道要怎么治，郑仁心里想到。
“喂，我们该来也来了，该看也看了。”苏云忽然严肃了起来，“知道你在你家里说话不算数，到底要不要我们手术，你给个痛快话。”
面对苏云的咄咄逼人，
面对视频里复杂的数据，
面对爷爷越来越重的病情，
秦唐马上收敛心神，道：“郑老板，您给我一个准话，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高？”
“做手术，百分之九十九死。不做，百分之百很快死亡。”苏云道。
这句话，郑仁印象深刻。
是前两天在912，吃鱼刺咔到食道里的患者，医务处林处长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说的话。
没想到苏云也知道，还用在这儿了。
秦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见郑仁并没有给出自己期待的答案，只能黯然离去。
“老板，你猜手术能不能做上？”苏云问道。
“应该没问题。”郑仁道：“毕竟秦老爷子每天都能清醒几个小时，只是时间越来越短。”
“万一患者本人不同意呢？”
“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郑仁表示遗憾。
手术，他还是很想做的。
大猪蹄子颁布的这个任务算是大型任务，50多天的手术训练时间，可是特别诱人。
但患者本人要是拒绝的话，那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这种大猪蹄子都没有给出诊断的病，郑仁还是第一次面对。
看缘分呗，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实在不行，带着范天水出去大吃大喝一顿，再飞回帝都。
郑仁想的也清楚，没有必须要做手术的想法。
“郑老板，您说的太深奥了。”邹虞坐在一边苦笑，道：“我估计秦家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谁知道呢。”郑仁笑了笑。
“郑老板，要是做不上手术，我带你去个好地儿喝酒。”邹虞看着郑仁，说的却是喝酒。
郑仁有些无奈。
“下次再找老板会诊，车上的冰箱里装几瓶铁盖茅台。葡萄酒什么的，喝起来不够醇。”苏运道。
邹虞微笑，不置可否。
没什么事儿了，郑仁和苏云放松下来。
苏云四处走走看看，仔细打量会议室。
“这面条件可真好。”苏云感慨道：“奢华。而且类似的会议室还有很多，你说他们建这么多会议室干嘛。”
“毕竟是顶级的私立医院，要远程会诊吧。听说很多明星生孩子，都在这儿。”郑仁道。
“老板，你说以后帝都会不会有这类顶级的私立医院？”苏云问道。
“不知道。”郑仁实话实说。
中间的原因很多，多说也没什么用。只是这面的条件的确是好，郑仁也注意到了。
“溜达一圈？”苏云问道。
“行啊。”郑仁笑道，左右无事，看看顶级的私立医院，也是好的。
要是能把912旁边的社区装修成这面的样子……郑仁念头一闪，随即哑然失笑。
做梦去吧。
“你在这儿等我俩。”苏云对邹虞道。
“不用导游么？这里，我可是很熟悉的，每年都要来一两次。”邹虞笑道。
“嗯……”
“走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和养。”邹虞道，“和养成立于1922年……”
“老黄历就别提了，没什么兴趣。我问你，和养这面有什么新器械？”苏云问道。
“……”邹虞顿时语塞。
一般导游，不都是介绍一下历史，说说有什么名人古迹之类的么？
上来就问这么专业的问题。
要不是苏云问的，邹虞都想转身拂袖而去了。
“据说这面的机械臂，用的是达文西3型。”郑仁道：“我看一篇报道，是和养的医生发表的，用机械臂做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
“脱了裤子放屁，都是没事儿闲的。”苏云给了评价。
“也不能这么说。”郑仁道：“毕竟少数时候，患者有乙肝、艾滋、梅毒等传染病，用机械臂手术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问问，这些能承受起达文西3型机械臂费用的人，有没有传染病。”苏云瞥了一眼邹虞。
很无礼，略有些粗鲁。
1420 自己家的买卖
邹虞却没有生气，而是掩嘴笑了笑，道：“偶尔也有，但不多。”
“几率太小，成本太高。”郑仁道。
“我估计设计机械臂的人，最开始也没想到宁叔的想法。”苏运道。
“那倒是。”郑仁道：“这是很有搞头的一件事儿，远程操控，要是以后可以走那么大的数据流的话，也就不用跑飞刀了。”
“对！”苏云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马上说道：“到时候和相关医院说一下情况，愿意接受指导手术，有心气的医院琢磨购买一套设备，接受远程指导手术。”
“宁叔这买卖……”郑仁刚刚笑了一下，想要调侃宁叔买卖做的精明。
可是话到嘴边，转瞬想起来谢宁可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这是自己家的买卖……
自己家，这个名词对郑仁来讲，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亲切。
“老板，宁叔老奸巨猾的，是吧。”苏云嘿嘿一笑，看着郑仁。
“……”
“喂，是你们家自己的买卖，别不说话啊。”苏云抓住郑仁的软肋，使劲调侃道。
邹虞在一边听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郑仁和苏云只说了只言片语，但邹虞可是从小耳闻目濡，直觉相当的敏锐。
“云哥儿，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邹虞马上问道。
“你没机会了，前两天郑老板的老丈人正式入股。”苏云嘿嘿一笑。
“没关系啊，做三四轮风投都可以。有钱大家一起挣，有些你们不方便做的事情，我们邹家可以做。”邹虞笑道。
“能做什么？”苏云懒洋洋问道。
“买技术。”邹虞也不虚伪客套，直接一句话命中要害。
郑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急，回去问问宁叔。”苏云道：“人家做了小十年的准备工作，只要5g网络铺开，一波起飞了。”
虽然说得不慎详尽，但邹虞一想到宽广的蓝海，热血沸腾。
“你们别成天盯着房地产，有意思么？靠房地产去星辰大海？”苏云随即怼道：“最开始入股企鹅，后来竟然卖了，去买东京的地产项目，还有脸说是商业奇才。”
邹虞摇了摇头，这事儿她没办法反驳。
“当时多少好项目，随便转型，结果呢？”苏云道：“一点都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真心看不上地产行业。”
“你在海城没买房子吧。”郑仁问道。
“哪有钱买房子，房价都高成什么样了。”苏云悻悻说道。
一句话说穿了事情的本质，苏云笑了笑，继续道：“老板，像是和养这种医院，才是第一批的目标客户，梅奥反而不重要了。”
郑仁心知肚明。
5g项目美洲开展的肯定是最慢的。慢，都是往好了说，能不能开都不好说。
没有5g，所有机械臂都是一个噱头，笑话！
用苏云常说的一句话脱了裤子放屁。
不过机缘巧合，正好赶上5g项目兴起。
所以这都是命。
郑仁左右看着，在寸土寸金的香江，私立医院竟然如此宽敞、奢华，郑仁也很是感慨。
他早已经习惯于走廊里满是加床、回个身都费事的公立三甲医院的情形。
骤然见到可以与七星级酒店媲美的私立医院，略有些恍惚。
“说是协和国际、北大国际都是走的高端路线。”苏运道：“老板，有兴趣没？要是有兴趣，邹虞！你扔几十个亿，在帝都周边盖一家私立医院。”
邹虞嘿嘿一笑，没有搭茬。
“没兴趣。”郑仁道：“偶尔抬头看路就够了，剩下的还是要低头赶路。医生么，挣钱是一回事，治病救人也一样重要。”
“小气劲儿。”苏云道，不知道说的是郑仁还是邹虞。
“tips项目还没拿下来呢，对了，第二批的学员什么时候能到。”郑仁随口问道。
“我都想好了，以后都在帝都肝胆做示教，那面准备的特别好。”苏运道：“咱们院里，这口肥肉吃不上喽。”
“无所谓的。”
“现在看是无所谓，但以后，那可是介入学科全球顶尖的学习会。我才不信你捅咕出一个tips手术，然后就此止步。”
“谁知道呢。”
“我都说想好了，比如说esd项目，要是开展学习，咱912也得配备帝都肝胆那种讲课的模式。”
“形式主义没有意义。”
“也就是你这种土鳖才会这么说。”苏云不屑，“仪式感，有多重要，还用提么？”
郑仁说的是形式主义，到了苏云嘴里，却变成了仪式感。
一种事儿，两种说法，各有道理。
范天水跟在后面，只是傻乎乎的东看西看，小心着，连墙壁都不敢碰。
走了一圈，郑仁很是感慨这里的奢华，却没有太大的兴致。
对他来讲，再奢华的条件，都不如查尔斯博士送给自己的那箱子手术器械来的诱人。
回到会议室，秦唐也刚好回来。
他脸色有些古怪，没有沮丧，也没有兴奋。
“怎么说？”苏云懒洋洋的问道。
“郑老板，苏医生，手术可能做不上了。”秦唐道：“我大伯不同意，说是连夜再找专家来会诊看看。”
“哦。”郑仁有些遗憾。
毕竟还剩50多天的手术训练时间，要是做不上手术，真是怪可惜的。
“秦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问心无愧？而且最后拿主意的人也不是你，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秦唐脸色一沉。
苏云的话，可是有些诛心了。
连邹虞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苏云却像是没有感觉，微笑说道：“没有担当，危险时候不敢奋力一搏，难怪秦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不能松手。”
“苏云，别说了。”郑仁虽然也觉得遗憾，但他能看出来，秦唐是比较精明能干，却少了几分担当与搏命的气魄。
难为他没什么意思，既然不让做手术，那就走呗。
“早问了能不能做主，对了！你不是说你爷爷偶尔清醒么？”苏云问道。
这货还是想给秦路做手术，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1421 手术室里吃东西那货，你等一下
“我们再等几个小时，要是没信儿的话就走了。”郑仁看了一眼秦唐，毫不掩饰的说道：“邹小姐，您这儿有车吧。”
“有，准备好了。”邹虞道。
“找个地儿歇歇，走吧。”郑仁说完，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秦唐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真心是尴尬。大伯秦天明忽然变了主意。自家父亲在家族里没有说话的分量，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期待爷爷能早点醒过来。
不过郑仁的态度，让秦唐也是有些不满意。
只是一名医生而已，和养的医生多了，还都是世界闻名的那种，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郑仁走出会议室，很坚决，没有回头。
苏云略有些诧异，问到：“老板，真就这么算了？”
“诊断，我没有100%的把握。”郑仁道：“你那句话说得对，手术，99%死亡。不手术，100%死亡。具体做不做手术，要家属或是患者决定。”
苏云微微笑了一下，自家老板这货有病。
要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患者，老板肯定会苦口婆心的说服患者。如果像是老班长那种病例，还会找来杏林园做直播，解决经济问题。
但换成香江的大富豪，就变成另外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不过这样也好，该怎么说、怎么做，公事公办。
这些大家族内部勾心斗角，只有比tvb剧更厉害，绝对不会温文尔雅，一团和气。
涉及到上百亿的财产，谁把谁毒杀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事儿，不掺和是应该的。
夜半的医院走廊里，空空荡荡的，脚步带着回声。
要是led灯不断闪烁的话，就是鬼片现场。与和养医院奢华的装修、无人的走廊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种心里感觉。
郑仁大步往前走，猛然看见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口罩，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怔了一下，身影很熟悉。
回头，和苏云目光对视，郑仁肯定了。
“吴辉！”苏云喊了一声。
鬼鬼祟祟的身影没有停，反而越走越快，看那样子想要抓紧时间离开。
“你在手术室里吃东西，还想走？！”苏云笑道。
这句话一说，前面的身影顿住了。
邹虞不知道是什么梗，但是知道在梅奥的时候，郑老板和苏云给他做了手术。
郑仁微笑，大步走了过去。
吴辉回头，见是郑仁和苏云，连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小声。
“老板，这帮明星过的都跟间谍一样，真是不管干什么都很累啊。”苏云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说到。
一点都不见很累的样子。
“郑老板，您怎么在这儿？”吴辉小声说到。
“给秦家的老爷子做会诊。”郑仁随着吴辉走出和养的大门，犹豫了一下，拉着吴辉上了邹虞的车。
“邹小姐，您好。”吴辉认识邹虞，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直到上车，吴辉才长出了一口气，很明显的放松下来，但表情依旧有些阴郁。
“吴辉，怎么了，鬼鬼祟祟的呢。”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来看个朋友。”吴辉无可奈何的说到。
“岑佩兰？”邹虞笑着说道。
吴辉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岑佩兰，香江当红花旦。十年前是四小花旦之一，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一姐的气象。
两人之间暧昧了好多年，但因为很多事情，恋情没有公开，反而都发表声明说根本不存在这段恋情。
明星有明星的难处。
“那谁在这儿住院呢？”郑仁不愿意吴辉尴尬，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吴辉脸上阴云密布，看样子沮丧伤心，却又不想在人前表达。
“什么病啊，正好让老板给你掌一眼。”苏云拍了拍吴辉的肩膀，以示安慰。
吴辉犹豫了一下。
“别把自己当明星啊，至少当老板的面。”苏云鄙夷，“要不是老板，你现在还在美国社区医院等着洗肠子呢。”
这话简直太直接了，吴辉瞬间想明白了，拿出手机，道：“肺转移癌、骨转移癌，原发灶却没找到在哪，说是明天要做petct。”
岑佩兰也就三十岁左右，就转移癌了？
郑仁皱眉。
越是年轻，肿瘤的恶性程度就越高。
岑佩兰发现就是恶性肿瘤全身播散，这就有些遗憾了。
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人就要不行了。
邹虞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岑佩兰在普通人眼里是明星，在她们邹家看来，只是戏子。
“有片子么？”郑仁问到。
吴辉正在手机上翻，听郑仁问自己，便点了点头。
他的心明显已经乱了，翻了20多秒，才找到片子，把手机交给郑仁。
苏云凑了过去。
肺部ct的片子，右肺下叶两个圆滚滚的亮点，直径约3cm左右，标准的肺部转移瘤的影像。
苏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郑仁却把照片放大，仔细端详。
“很标准的转移瘤。”苏云道。
“看着像，但是太标准了，再看两眼。”郑仁把图像放大，吴辉心生一种希望。
就像是在美国社区医院做完手术的时候一样。
但希望随即破灭。
几分钟后，郑仁摇了摇头，一边翻着下面的片子，一边说道：“看着的确很标准，没什么可怀疑的，是肺部转移瘤。”
略有些冷漠，话语冷酷。患者不在面前，他只是和患者家属陈述一个事实。
吴辉心里“啪”的一声，那是希望破碎的声音。
“椎体旁也有转移病灶，奇怪啊，椎体的转移病灶怎么和肺里的病灶这么像呢？”郑仁一边看着片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
“是有些奇怪，按说椎体里的病灶不会像肺转移癌一样圆滚滚的。”苏云在一边也犹豫起来。
“还有其他片子么？”郑仁问到。
“做了好多片子，但手机里只有这两张。”吴辉不敢期望什么。
那种被人从绝望的深渊捞出来，再狠狠的扔下去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一次。
“有些奇怪，你先别着急，方便的话你带我上去看一眼。”郑仁道，“要不你去取片子下来也行。”
吴辉怔怔的看着和养医院的大门，没说话。
1422 略尽人事
“喂，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苏云不高兴的说到。
“很多医生都看过了，没用的。”吴辉有些沮丧。
“老板，你看吧，我就说不愿意和这面的人打交道。”苏云鄙夷道：“从骨子里就不信你。秦家也一样，咱别走，秦路要是能活过24小时，我把苏字倒过来写。
我留下来，要看看他们怎么发丧的！”
这是没睡好，脾气有点暴躁。
还是因为没喝好？
郑仁不知道。
吴辉一把抓住苏云的胳膊，苦笑到：“苏医生……”
“叫云哥儿。”苏云冷冷的说到。
“……”吴辉是很不习惯这么叫的，但似乎记忆中邹家的大小姐也这么叫过，他也没想太多。
“云哥儿，我和佩兰的事儿，估计你们也都知道。”
“嗯，为了圈粉儿，不敢公布。”苏云面色稍缓，说到。
“我们这行，是真难。”
“别扯淡，当医生的，要不远万里从帝都飞刀香江，给了诊断，患者家属还不信。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苏云道：“还有你这样的，宁肯在社区医院洗肠子。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吴辉被抓的实锤，这事儿真是没什么好反驳的。
“上次的事儿，真的是很感谢，我回来后就准备去帝都看看你和郑老板，这不是佩兰就病了么。”吴辉很真诚的说到：“白天不敢来，生怕被人看见。”
“都特么转移瘤了，再不看就看不见了。”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可……”
“都说戏子无义，真是这样啊。”苏云的话语分外的尖刻，竟是一丝一毫的颜面都不留给吴辉。
郑仁听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的夜幕，也没阻止苏云。
吴辉情绪有变化，似乎是想要反驳。
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几秒钟后，吴辉苦笑，道：“是我想的太多了，这么多年，名分总是要给的。”
“这才算是男人。”苏云点了点头。
“我先打个电话，佩兰那面估计已经睡了。”吴辉拿出手机，那面接通电话后，温言细语的问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走吧，又麻烦郑老板和云哥儿了。”吴辉道。
“没什么麻烦的，先说好了，片子看着只是有些小问题，大概率还是转移瘤。至于原发病灶在哪，和养的医生没看出来，我们也未必能看出来。”苏云道。
和养可不是美国的社区医院。
这里名医荟萃，秦路的病，大猪蹄子都没给诊断，郑仁现在也吃不准。
岑佩兰的病，估计就是少见的短时间内转移的那种肿瘤。这种情况临床偶尔能见到，恶性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估计岑佩兰只有不到3个月的生命，看一眼，也就是遇到了略尽人事而已。
几人下车，又折返回去。
这次吴辉虽然还是戴着口罩什么的装备，却不再鬼鬼祟祟，看样子被苏云骂了几句，他也想开了。
来到一间病房，吴辉敲门，很快有人把门打开。
岑佩兰没有化妆，脸色有些憔悴，但看着和舞台上、电视里没有太大的区别。
颜值还是在线，不是靠p出来的那种美女。
她很随意的穿着一套家居服，而不是病号服。
“辉哥，怎么了？”岑佩兰也习惯性的先左右看看，见跟着三个人，微微一愣。
苏云那种顶级流量艺人一般的颜值自然先映入眼帘，竟然还有邹家的小姐？
“邹小姐，您怎么也来了？”岑佩兰虽然骤逢大变，心如死灰，却还是习惯性的先和邹虞打了一声招呼。
“请进，请进。”
几人进屋，郑仁仔细观察岑佩兰。
系统面板呈淡淡的绿色，只有一点点红色，根本没什么问题。
诊断写着子宫肌瘤，子宫肌瘤肺转移，子宫肌瘤骨转移等项。
其他的，根本没有恶性肿瘤的诊断。
难怪自己看着脊柱旁边的转移瘤形态古怪，原来不是恶性肿瘤转移，而是子宫肌瘤转移。
子宫肌瘤绝对不是恶性肿瘤。
它又称为纤维肌瘤、子宫纤维瘤。
由于子宫肌瘤主要是由子宫平滑肌细胞增生而成，其中有少量纤维结缔组织作为一种支持组织而存在，故称为子宫平滑肌瘤更准确一点。
肺外良性肿瘤发生肺内转移罕见，在组织学病理学上仍为良性肿瘤表现，预后良好。
郑仁记忆中，在系统图书馆看到的病例，还不到100例。
这种转移常来源于子宫肌瘤、骨巨细胞瘤、软骨母细胞瘤、腮腺多形性腺瘤、脑膜瘤等，发生机制不甚明确。
全世界也没有哪位医生或是专家、学者对良性肿瘤转移给出一个确定的说法。
有说法是肿瘤破裂，良性肿瘤细胞随静脉血入肺脏，形成转移瘤。
但这只是个说法，没有得到认可。
不过有没有说法，根本不重要。是良性肿瘤就好，而不是没有原发病的恶性转移瘤。
最起码岑佩兰不会死。
只要活着，怎么都好。
郑仁放松下来，苏云立即感觉到身边老板的气场不对。
之前那种如临大敌，全身紧绷的感觉在见到岑佩兰之后马上消散。有些突兀，却能清晰的感受到。
虽然有奇怪，但苏云却没问。
这种事情很从心，只是主观感受。
“佩兰，邹小姐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帝都912的郑老板。这位是云哥儿，郑老板的助手。”吴辉介绍到：“我跟你说过，在社区医院被误诊，后来去梅奥，就是这二位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您好。”岑佩兰还是很冷静，努力微笑，要带给郑仁和苏云一种良好的感官。
“没事，先看看各种资料吧。”郑仁道。
进门后，他就发现这里的格局和秦老先生病房的格局一样，各种资料、办公地点在病房外的医生办公室这面。
单人单间，本来应该有值夜班的医生守在这里，估计是吴辉要来，岑佩兰还没什么事儿，就让他离开了。
拿着片子，郑仁准备阅片。
这时候苏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那面说了句话。
苏云捂住话筒，道：“老板，那面说可以手术。”
“没时间，让他……”
“老板说，没时间。”说完，苏云就挂断了电话。
“让他们稍等几分钟，我看完片子就过去。”
郑仁说完，无语的看着苏云。
1423 侮辱、践踏与仁慈（盟主蓝之秋路加更2）
30分钟前。
另外一间大型会议室里，秦天明坐在靠窗的一边，脸色阴晴不定。
秦家嫡系子女坐在周围，脸上像是戴着面具，没有丝毫表情。秦唐坐在门口的位置，有些紧张，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生动。
和养医院与秦路治疗相关医生们坐在另外一面，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交头接耳，不时抬头看看秦唐。
不用说，秦唐也明白他们想说的是什么。
帝都的年轻公立医院的医生，这种人值得信任么？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秦唐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
利川荣之介坐在秦天明的身边，一脸傲慢。
而老管家却不在。
“人到的差不多了，请霍医生先介绍一下父亲今天的病情。”秦天明沉声说到。
霍医生站起来，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脱下黑色的西服，搭在椅子靠背上。
在白色衬衣，深色领带的衬托下，一股书卷气扑面而来。
“很遗憾，今天秦老先生出现了一次心跳骤停。”霍医生简明扼要的说到。
这次召集秦氏家族以及相关医生的会议，绝对不是想要商量如何治病。
多年临床经验告诉霍医生，这次是在秦老先生去世之前的一次家族见面会。
秦氏家族的人听到全世界最权威的专家的意见，随后逐一去看看临终的秦老先生。
等待秦路默默的死去。
来的半路上，收到了秦天明的支票，该怎么做霍医生知道。
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的抢救以及病情的进展情况。
“根据医疗组的讨论结果，秦路先生的阿尔茨海默症，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活力。”说着，霍医生做了一个遗憾的动作。
“梅奥和霍普金斯的医生怎么说？”一人问到。
“阿尔茨海默症，在全球来讲都是一个难题。我们已经请到了对该病研究最为深入的利川团队对秦老先生进行治疗。”霍医生道：“但很遗憾。”
利川荣之介站起来，很冷静的说到：“光照治疗，在全球而言，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症唯一有效的方式。因为秦先生……”
他开始长篇阔论，从疾病的机理说到光照治疗，从光照治疗，说到动物实验。
拖延么，只要拖延就够了。
研究经费，秦天明说要给自己提供，以悼念去世父亲的名义。
只要这一点，也就够了。
至于秦路的病，who care?!
“利川先生，请您稍等一下。”秦唐在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利川荣之介的话。
“嗯？”
“doctor郑提出了另外一种诊断。”秦唐硬着头皮说到。
人，是自己请回来的，是爷爷的意见。
诊断，郑老板也给了。
要是连提都不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虽然看上去郑老板的诊断是那么的不靠谱。
“我要提醒你，我看过那名医生的资料。”利川荣之介傲慢的说到：“所谓的doctor郑，只是一家公立医院的医生，不到三十岁。
真是很难相信，梅奥、霍普金斯、蒙特利尔医疗中心的神经科专家的意见不被重视，你却要相信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的诊断！”
利川荣之介把公立医院和年轻医生这两个词用极重的口吻说了出来。
秦唐有些羞愧。
毕业于美国名校的他，从心底认可利川荣之介的说法。
“这是我从医三十年来见过的最为荒谬的事情！”利川荣之介大声的吼道：“这是对医疗专业的侮辱！是践踏！”
秦唐哑然。
正在这时候，光影装置闪烁，3d动画传输系统启动。
利川荣之介兴奋起来。
“我的老师，已经接受了秦天明先生的邀请，决定参加会诊。”他面对光影，90°鞠躬，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慢。
卑微与傲慢两种人格的切换，极为顺畅。
“老师，您好。”利川荣之介即便对着光影，也充满了敬意。
光影汇聚，一个身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金发碧眼的盎格鲁萨克逊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3d影像系统活灵活现的把他的身影投射出来，好像有真人站在这里一样。
这是和养最先进的科技系统，与世界各大医院无缝连接。
宛如这位医生亲自来到和养医院一样。
“辛尼克罗斯比先生！”
和养医院的医生发出惊呼，随后几位神经科的专家纷纷站起来，和虚无的影像致敬。
辛尼克罗斯比，全球神经学的专家，无论是诊断还是手术，都是首屈一指的。
利川荣之介就是辛尼克罗斯比的学生，在辛尼的建议下，他才开始了光照治疗的研究工作。
虽然说是利川团队，但这项研究的所有权属于辛尼克罗斯比。
只是他拒绝过秦家的邀请，只是说有利川荣之介就可以了。
没人想到今晚，秦天明竟然请到辛尼克罗斯比以这种方式会诊！
秦唐脸色很不好看，当辛尼克罗斯比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面前的一瞬间，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
“病历我看过了，很典型的阿尔茨海默症。现在临床实践中最有效果的光照治疗都已经用了，完全没有任何再治疗的价值。”辛尼克罗斯比冷酷的说到：“该死，竟然因为这种事情打扰我的诺奖项目。”
没人说话。
无论是和养医院的医生还是利川荣之介。
对于他们而言，辛尼克罗斯比的诊断，就是最后的定诊了。
“我建议，放弃治疗。”辛尼克罗斯比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
声音有些低沉，像是一柄锤子，砸在秦唐的心上。
“任何治疗，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虽然我不同意安乐死，但这时候加速死亡，是一种仁慈。”辛尼克罗斯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绕着。
像是空谷回音一样，不断撞击，反弹，嗡嗡嗡的不断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仁慈，这是一种最仁慈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辛尼克罗斯比就关闭了影像传输设备。
“秦唐，你还有什么意见么？”秦天明问到。
秦唐摇了摇头，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走了出去。
秦天明环视四周，刚刚辛尼克罗斯比说的那句“仁慈”的回声似乎还在众人耳中荡漾着。
1424 你，说了不算（掌门品茗的猪加更）
15分钟前。
秦路隔壁的病房里，宋墨坐在轮椅上，挂着氧气管，呼吸急促，脸色发紫。
脸上、手上铜钱大小的红色斑点又浮现出来。
“宋师，您不要紧吧。”老管家秦山站在她身边，关切的问到。
宋墨没说话，而是努力的呼吸着高浓度的氧气。
面前的屏幕里，会议室的争吵已经趋于白热化。
说是争吵，其实只是一场虐杀。
秦唐面对的是秦天明以及霍医生、利川荣之介等人。
不管从医疗的角度还是从家族的角度，占尽下风。
老管家默默的看着宋墨，屏幕上会议室的情况，他完全没有看。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宋师在这里。
越是大家族，对风水先生的重视程度越高，尤其是这种有传承、经过时间考验、合作了很多年的先生。
至于那面的乱象，老管家没去管。
几分钟过去了，在高纯度的氧气作用下，宋墨的症状缓解了许多。
她的身体稍稍柔和了一点，恢复了一些生机，老管家也松了口气。
“又过来了一次。”宋墨淡淡的说到。
“您辛苦了。”老管家躬身道。
他这个岁数，把腰弯的这么深，难度是很大的。
但是为了表达对宋师的尊重，只能这么做。况且这是多年的规矩，从上一代宋师宋伯开始就是这样。
宋墨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听着那面激烈的争吵声，道：“山伯，推我过去吧。”
“好。”老管家道：“我通知何律师。”
何律师，香江排名前三的大律师，名望、地位都很高。
要不是因为秦老爷子眼看着就不行了，秦家也没办法大半夜的让何律师守在和养医院。
老管家秦山手里还有无数的底牌，他冷漠的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争吵，随后拨通了何律师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推着宋墨离开病房，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
利川荣之介手里拿着一沓子的检验报告，在面前挥舞，似乎这么做能让他的话更有权威性。
“所有检查分析结果，都表明是阿尔兹海默症，你找来的公立医院的医生却说是糖尿病！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科学知识！就算是最简单的医学知识你不知道，但是常识总该知道吧。”
秦唐刚刚回来，面对指责，他低下头，双手握拳。
之前苏云说他的话，还是那么的真切。
“秦唐，你这件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秦天明在一边冷冷的说到：“我听邹先生介绍的时候，也想找912的郑医生来看一眼。但那面很傲慢，拒绝了我的请求。”
“只是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你看病，会去公立医院么？就算是最简单的体检，也不会去那里吧。”
无论是事实还是逻辑，秦唐都无话可说。但郑仁和苏云转身就走后，他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郑仁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可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带着一股子让人安心的气质。
尤其是他离开的一瞬间，秦唐就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试。
冥冥之中，秦唐有一种“错觉”，认为郑老板能治愈自己爷爷的老年痴呆。
“大伯，郑老板不是普通的公立医院的医生，他是今年诺奖候选人。”秦唐拼命的解释道。
“诺奖候选，肯定是公立医院搞出来的噱头。”霍医生重新穿上黑色西服，像是出席葬礼一样，“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我所熟知的医疗圈里，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公立医院的医生能拿到诺奖。”
“……”秦唐没想到和养的霍医生竟然会这么说话。
他愤怒的看着霍医生，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出一丝慌张。
事情已经摆明，爷爷那面估计撑不住了，这些跳梁小丑就换了一副嘴脸。
“秦唐，你不要说话了。既然辛尼克罗斯比先生给了最后的诊断与建议，那么我决定……”秦天明正说着，何律师带着助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何律师，您好。”秦天明脸上的表情更加悲戚了几分，因为他知道，何律师负责遗嘱的相关事宜，“我父亲的事情……”
说着，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难以为继。
“秦天明先生，我是应秦山先生的邀请，来公布嘱托人另外一段嘱托的。”何律师道。
另外一份？
难道遗嘱的事情还有变化？
秦天明马上愣住了。
“根据嘱托人的交代，在弥留之际，是否给予医疗救援延续生命等一切相关事务，由秦山先生做决定。”何律师拿出一份复印件，交给了秦天明。
哦，不是遗嘱。
但秦天明随即恨由心生。
自己父亲是不是要救治，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说了不算，话语权竟然交给了管家秦山！
到底自己是不是秦家的儿子？！
“何律师，我是法定第一继承人，之前的遗嘱里也有阐述。”秦天明看了一眼文件，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搞懂文件里说的事情，何律师简单的交代，就应该是最终的结局。
“和这份嘱托，并没有冲突。而且秦路先生还在人世，委托人的那份遗嘱暂时没有生效。”何律师淡淡说道。
“我相信山伯会同意我的说法的。”秦天明笑了笑，道。
“不。”老管家秦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师已经做了选择，由912的郑医生负责治疗。”
秦山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霍医生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宋师？！
但随即他有些失望，是个女人，在传言中自己知道。但她的状态并不好，看样子病情并不比秦路轻多少。
甚至还有传闻，说是宋墨怀的是魔胎。十月怀胎，生出来后就会吃掉宋墨，以母亲的血肉滋养自己。
当然，这只是谣传。
身为一名医生，从宋墨的呼吸中，霍医生就能听出来她的病很重，很有可能是过敏一类的疾病。
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霍医生整理了一下西装，凑了过去。
“宋师，您好，我是和养医院的霍孟波。”霍医生自我介绍到：“您的病情似乎很严重，是哪位医生接诊的？”
1427 麻烦您护我渡劫（掌门伏魔人加更）
即便面对不可思议的事情，霍医生心底依旧不敢对宋墨稍有腹诽。
郑仁凝神看着宋墨，要是一般情况下，这种目光意味着无礼与挑衅。
但在他心里，宋墨根本不是什么大师，而只是一名过敏的患者。
过敏，或轻或重。
严重的，喉头水肿，窒息而死，并不少见。
在海城，郑仁遇到过一个避孕环铜质过敏的患者，算是比较少见了。
而眼前这个患者，系统给的诊断……郑仁还是准备仔细看看各种检查报告之后再说。
很快，宋墨的女弟子就带着和养医院的资料赶了回来。
虽然是子夜时分，但效率还是极高。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种症状？”郑仁一边翻看过敏原测定的化验报告，一边问道。
宋墨的状态还是很差，脸上接连出现铜钱状的板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用铜钱在她脸上、身上留下痕迹一般。
“大概六七个月前，症状越来越重。”宋墨的女弟子轻声回答道。
“六七个月……”郑仁沉吟。
一边念叨着这句话，郑仁一边翻阅化验单。
几百、上千种过敏源，没有一样是阳性的。
苏云在郑仁身后看着，也有些疑惑。
常见的过敏，比如说地北那面常见的韭菜花花粉、艾蒿过敏，会引起哮喘、喉头水肿。
不常见的，各种药物过敏，甚至常年口服的降压药都有过敏的。
但宋墨只有呼吸道痉挛，手上有类似于红色斑丘疹一样的红斑。
这是药物过敏、吃的食物过敏的症状，和花粉之类呼吸道过敏原导致的过敏略有不同。
“和吃东西有关系么？”郑仁问到。
“没有。”宋墨的女徒弟很流利的回答道。
“和喝水有关系么？”
“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几分钟后，郑仁翻看完宋墨的所有检验资料，宋墨也稍微好了一些。
“郑老板，幸会。”宋墨很疲倦，但是依旧客气的说道。
身后亲自推着轮椅的老管家秦山面色一肃，人都直了几分。
秦唐和邹虞也没想到宋师竟然会对郑老板这么客气，一种发自心底的畏惧油然而生。
郑仁却不觉得什么，他当宋墨是一个普通的患者，只是疾病略有特殊。
“我该怎么称呼？宋师？”郑仁微笑，问道。
“都行。”宋墨微微一笑，拿掉氧气面罩，交给女弟子。
她状态有所好转，但声音略有嘶哑，显然之前的疾病发作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宋师，您发病，有什么规律么？”郑仁问道。
“完全没有规律。”宋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越来越重？”
“嗯。”宋墨道：“郑老板，我命中有此一劫，家父在世的时候就算到了。”
郑仁不置可否。
对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日前秦管家找我，我心有灵犀，卜了一卦。卦象上，我和秦老先生都逢凶化吉。仔细琢磨，这事儿要落在您身上了。”宋墨说道。
“嘿。”郑仁觉得事情好荒谬。
算卦算出来自己能治病，真的能算到大猪蹄子么？
要是没有大猪蹄子的话，有些事儿，自己可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即便有大猪蹄子，也要反复推敲，视触叩听，十八般武艺用出来，才敢下结论。
“郑老板，有劳了。”宋墨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能算出来，你还有一道大劫么？”郑仁忽然问道。
苏云都愣了。
这是摆明了挑衅啊。
老板这脾气，不应该这么说才对。
这是怎么了？
宋墨努力抬起头，直视郑仁的双眼，略有兴奋。
但随后她马上发现自己又一次出现呼吸急促的症状，便闭上眼睛，恢复了几秒钟后，坦然说道：“算出来了，就在丑时。要是没有您出现的话，我必死无疑。即便有您在，我也九死一生。”
郑仁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问道，“宋师，您怀孕多久了？”
“34周。”
“今晚，马上，就剖了吧。”郑仁道。
宋墨本来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淡然模样，可是听郑仁这么说，脸色一变，手下意识的挡在肚子前。
“我判断，您是胎盘过敏，所以在怀孕之后，才会间断出现过敏症状。”郑仁很认真的说道。
“你懂不懂！”霍医生实在忍不住了，他有些愤怒的说道：“没有检查，没有根据，你就说是胎盘过敏？你知道胎盘过敏的几率有多低么？！要是过敏的话，人根本……”
“好。”宋墨像是根本没听到霍医生的话，把他直接无视，道：“我这就住院，准备手术。”
霍医生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一个根本不靠谱的诊断，宋师怎么就直接相信了呢？！
郑仁也有些诧异，什么都不问，宋墨竟然直接相信了自己的话。
猛然间，他对宋墨的印象好了无数倍。
根本不用多费口舌，你说要做手术，那就做好了。
“郑老板，麻烦您护我渡劫。”宋墨没有疑问，而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声音很低，话语很淡，仿佛和郑仁是多年的老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好。”郑仁也不嗦，直接应道，“这面秦老先生的手术会很快的。您的手术，要全麻，抢救药物准备好。等我下台，您那面就可以由妇产科医生开始剖腹产。”
宋墨走了，众人都能感受到她心里轻松愉悦的情绪。
“老板，你要全麻做剖腹产干什么？”苏云问道。
“有限的个案报道里都提到了一点，胎盘过敏的患者术后20-30分钟，还有有一次大爆发的过程。”郑仁很谨慎的说道：“全麻插管，呼吸不受影响，就可以全力以赴处理其他问题。”
“怎么确定是胎盘过敏的？”苏云问道。
“检查很全，你也看见了。排除所有情况，加上时间……”
“她怀孕的时间，而且随着随见推移越来越重，这我也能想到。”苏云皱眉，对郑仁的解释明显不太满意。
1424 郑老板说，他没时间（掌门IPO加更）
宋墨没有理睬霍医生，而是由老管家霍山推着走向霍天明。
“我考虑是过敏性疾病，您的呼吸道痉挛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程度，必须要马上接受治疗。”霍医生不管那面正在说着秦路的后继治疗的问题，而是弯腰跟在宋墨的身边，不断说着自己的判断。
像是一条纯种的哈巴狗一样，伸着舌头，摇着尾巴。
宋墨还是没有说话。
“我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医科大学，求学期间对过敏性疾病也有相当深入的研究。”霍医生听宋墨的呼吸声，而且离近了之后，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出现红色的斑点。
虽然斑点并不是标准的过敏性斑丘疹的模样，有些古怪，像是铜钱，但他还是不断的说着。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现在机会出现在眼前，自己就一定要把握住。
眼前这位女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是她和她的祖先改变过无数人命运一样。
霍医生不顾会议室里众人异样的目光，不断给宋墨解释着病情。
宋墨的女弟子毫不客气的斥责，他也当做没有听到。
关键时刻，脸皮要够厚才行，霍医生知道。
“你稍等一下。”宋墨挥了挥手，像是撵苍蝇一样把霍医生撵走。
霍医生随即不说话了，弯腰站在轮椅后面。即便宋墨没有看见，也不可能看见，但是他依旧保持这么一个姿势。
“我起卦，卦象指北，大吉大利，秦老先生这一次有惊无险。”宋墨淡淡说到，声音里支气管痉挛的杂音没有让她话语中的威严降低。
秦天明怔住了。
自己父亲秦路的病还有救？那不可能！
而卦象指北，说的就是帝都912医院的郑仁郑医生？！
自从知道遗嘱内容后，秦天明根本不想郑仁过来看病，以免有变化。
虽然他不相信一名公立医院的年轻医生会看病，但却保持着一丝谨慎。
毕竟，他治愈了邹嘉华的“蛊毒”。
百亿资产在面前，秦天明只希望自己的父亲早点死了，别横生变数。
可是现在，第三代宋师宋墨先生就在眼前，说出了卦象。
加上有何律师在场，自己不能再说话了。
他低下头，微不可见的看了利川荣之介一眼。
利川荣之介“呼”的一下站起来，刚要说话，老管家秦山便用日语说到：“利川先生。”
“嗯？”
“很感谢您对老爷的治疗，这段时间辛苦了。”
利川荣之介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还要争论一下，没想到这个老管家会和颜悦色的这么说。
“就在刚刚，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和麻省理工生物工程学科的辛尼克罗斯比医生联系过。”老管家秦山从容说道：“他对您的表现，很不满意。”
利川荣之介听到奥尔森博士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
“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奥尔森博士对麻省理工属下的项目表达了不满，认为您的所作所为，阻碍了科学的进步。”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与此同时，光影再次闪烁。
辛尼克罗斯比的光影出现，他愤怒的挥舞着双手，怒吼道：“利川，你这个蠢货！赶紧滚回麻省理工！你要是再说一句话，项目组就直接取消！蠢货！你就是一坨垃圾，应该被水冲走，而不是给我捣乱！”
利川荣之介愣住了。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麻省理工学院今年有至少3个项目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推荐。
老师肯定是受到了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巨大压力。
他顺从的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
秦天明原本优势占尽，却在老管家秦山面前，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无论是何大律师手里的父亲委托的信函，还是瑞典皇家科学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秦天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像是刚刚自己面对秦唐的时候，那个小家伙的无力、无奈一样。
“给郑老板打个电话，所有治疗措施，都听郑老板的。”老管家秦山道：“从现在开始医疗组的工作，由郑老板接手。”
秦天明无语。
从郑老板来，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诊断一直到现在，是秦山故意留出来的时间。
这，有可能是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考验。
自己表现的还好么？
秦天明可不认为自己拒绝了郑老板的治疗措施，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他默然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了。
峰回路转，秦唐呆呆的看着老管家秦山。
“唐少爷，麻烦跟郑老板联系，最短的时间接手老爷的治疗。”老管家秦山说到。
“哦，哦。”秦唐马上拿出手机。
宋墨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气道痉挛的声音夹杂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是那么的刺耳。
“宋师，您的气管、支气管痉挛，我考虑可能是过敏导致的。我可以马上为您安排检查，测试过敏原。”霍医生殷勤的说到。
“过敏原有上千种，我先为您排除不可能的选项，要不然光是测试过敏原就要耽误很长时间。”霍医生见宋墨没说话，便继续说到。
他想要说服宋墨，这是改变自己人生最好的机会之一。
“不用了。”宋墨道：“李和勇医生已经为我做了过敏原的测试。”
霍医生弯着腰，一下子凝滞住了。
李和勇是和养医院治疗过敏性疾病最专业的医生，他的水平大家都认可的，是世界顶级水准。
他都看过了么？霍医生马上明白，宋师的身份，怎么会生病后不来和养医院看病呢？
自己太蠢！
“宋师，我联系霍普金斯医院的……”
“不用，我这是命，不是病。”宋墨道：“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老管家秦山亲手推着轮椅，要转身离开会议室。
霍医生低着头，很是丧气。
果然，宋师这种人，自己接触不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要获得宋师的青睐，为自己改命换风水，远远要比给秦路治病来的更难。
“手术的时候，我要看看。”宋墨道。
“好的，等郑老板来，我会尽快安排好的。”老管家秦山道。
秦唐很快挂断电话。
“孙少爷，郑老板什么时候到？”老管家秦山问到。
秦唐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不过他随即说到：“郑老板……说他没时间……”
1425 再撒狗粮，就不告诉你事实真相（掌门杨赫哲加更）
郑仁见苏云已经挂断电话，无奈的笑了笑。
这货对秦家的态度耿耿于怀，不过应该不影响给秦路做手术。
他看着岑佩兰的片子，习惯性左手放在右侧腋下，右手托腮，脑海里做着三维重建。
岑佩兰的盆腔ct，的确可以看到2个子宫肌瘤。
大的约有3.4cm，小的只有2.2cm。
子宫肌瘤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要是还有月经的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经期延长，出血量大等一系列症状。
在有介入手术之前，都是妇科做子宫肌瘤剥离、切除手术。
但有了介入手术后，只要在肌层之间的子宫肌瘤，都可以用栓塞术的方式来解决。
栓塞的效果非常好，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几乎所有医生的认可。
微创手术，正在无声无息的浸透入临床医疗的每一个角落。
有了系统的诊断，郑仁进行逆推，就容易了很多。
ct是没办法进行确定诊断的，通过重建的被动能力，郑仁把ct影像转化为核磁共振增强的影像。
恶性子宫肌肉瘤的患者核磁共振都可以观察到有延迟增强的影像。
而良性子宫肌瘤，则很少有延迟像增强影像。
即便是有，肿瘤组织增强影像的血供，也会出现细微的差别。
这种差别对于其他人来讲，是很难分辨的。但是对于郑仁来讲，就容易了很多。
岑佩兰的核磁增强没有给郑仁添麻烦，图像很典型，增强期影像显示没有延迟增强的表现。
也就是说，肺部的转移瘤，是良性的，而不是和养医院医生判断的恶性转移瘤。
要是再严谨一点，需要结合血清乳酸脱氢酶来判断。
但郑仁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做那么复杂的检查。
简单粗暴的用穿刺针取病理组织活检，并且利用射频消融术，直接给肺脏转移的子宫肌瘤进行灭活处理就够了。
手术损伤不大，有病理诊断，还对病灶进行了治疗。
至于脊柱旁的病灶，可以不处理，也可以用栓塞的手段来处理。
但那面的血管比较丰富，要是栓塞的话，不能用栓塞剂，最好还是要用弹簧圈。
否则栓塞剂跑了，出现异位栓塞，岑佩兰直接出现高位截瘫……那事情就大条了。
还不如不做这个手术。
不到10分钟的时间，郑仁已经从影像想到了诊断，又从诊断想到了治疗。
在他脑海里，岑佩兰已经痊愈了。
“老板，怎么看怎么不像。”苏云犹犹豫豫的说到：“我看过几篇报道，说是有子宫肌瘤出现肺转移的。但是没有看到……”
“你说得对，就是子宫肌瘤转移的病灶。是良性的，而不是没有发现原发灶的恶性肿瘤。”郑仁肯定的说到。
说着，他手指点了一下片子上肺脏边缘的病灶，道：“ct显示的不明显，要是影像转换成核磁增强的话，会发现延迟期的血供不明显，是良性病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苏云早已经习惯了郑仁这种用脑子进行影像转换的行为，他也能做，只不过没有郑仁做的精细。
“我就说，看着像是转移瘤，但越是仔细看，越觉得有问题。”苏云得到了郑仁的印证后，很是开心。
吴辉和岑佩兰站在一边，听到两人的对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是好消息，但对于已经绝望，等待死亡的患者来说，越是这种好消息，就越是不敢相信。
“郑老板，云哥儿，确定么？”邹虞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她只是觉得惊讶。
无论是和养的医生，还是刚刚在车上粗略看片子之后的诊断，都指向肺部转移癌。
但进来后，两人的说法就变了。
“肯定没问题。”苏云道：“今天联系个病理组织穿刺活检。”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912。
而且就算是做穿刺，等病理结果回报，也需要一段时间。
岑佩兰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郑老板，苏医生，我听说过你们的名字。”
“嗯，应该的。”苏云道。
“感谢你们的安慰，我想我能接受事实。”岑佩兰握着吴辉的手，很认真、很坚定的说到：“辉哥说，我们要结婚。我想，要是那样的话，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虽然对辉哥……”
“这也是我想的。”吴辉温柔一笑，轻轻搂住岑佩兰的肩膀，细语呢喃。
“如果你们再撒狗粮，就不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判断的。”苏云道。
“没那么严重。”郑仁笑了，没理会苏云的抗议，转身说到：“虽然不太常见，近30年，还是有98篇相关的个案报道。”
“什么报道？”吴辉楞了一下，问到。
“子宫肌瘤肺转移。”郑仁道：“只不过岑小姐的病情更特殊一点，脊柱旁有转移病灶。这个，相对而言略微麻烦一点。”
“……”吴辉和岑佩兰都无言的看着郑仁，见他认真、不像是说假话，心里更是迷茫。
他是真的迷茫。
已经被判了死刑，还是和养这种级别的顶级私立医院。
忽然有人说，那只是一个玩笑。
换了旁人，也不会马上就相信的。
“我建议抓紧时间做病理组织穿刺活检。”郑仁道：“活检之后，就知道占位组织是良性还是恶性了。”
“说到治疗的话……这面的医生如果有方法进行治疗，那就在这面做。要是没有，就去912找我。”
“郑老板，真的么？”吴辉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郑仁点了点头。
“您能留下来么？”吴辉觉得又回到了梅奥诊所，有这位憨厚、老实的郑老板在身边，自己觉得心里踏实。
“可能没时间。”郑仁摇了摇头，“病理切片的回报时间很长，我等不了，家那面还有很多事儿。”
见吴辉的表情，郑仁笑了笑，“没事儿，病理组织穿刺活检不难，和养的医生肯定能做。手术略有难度，也可以去帝都找我。”
郑仁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表明自己没有说谎。
“郑……”吴辉还想说什么，苏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1426 病，真的挺重（掌门茶三十六加更）
苏云接通电话，很随意的嗯嗯啊啊了几下。
邹虞看他的表现，心里叹了口气。
这货真心是傲慢到了极点。
就算是世界顶尖的教授、学者，面对香江大富豪的时候，也会态度和善一些。
但苏云却是那么的生硬，硬邦邦的，像是一块石头。
邹虞知道，很多没本事的人，以这种态度面对有钱、有权的人，来标新立异。
但苏云却不是。
这人啊……她看着苏云的目光，不知不觉中泛起几丝春色。
“老板，秦唐说是宋师要见你。”苏云道：“邹虞，宋师是谁？”
听到宋师的名字，病房里的空气为之一肃。
不管是邹虞还是吴辉、岑佩兰，都露出尊敬、向往的神情。
“云哥儿，宋师是我们香江的大风水师。梅花易数之类的占卜，也是神妙无比。”邹虞恭恭敬敬的说到。
见苏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邹虞都有担心。
这种恃才傲物的情绪，要是针对和养医院的医生、甚至针对大世家的子弟，都没问题。
人家是真的有才，还是大才。
可是面对大风水师的时候，一旦惹恼了人家，后果必然惨不忍睹。
邹虞连忙说道：“云哥儿，宋师已经传承了3代，还是二战之后的说法。”
“给你举个例子吧。”邹虞道：“中环的风水事件，中银大厦那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苏云笑了笑。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要太多，而且汇丰在顶楼摆出来大炮，这种构造一看就带着一股子八卦劲儿。
“那是帝都风水师出手建造的，后来汇丰迎战，和黄这面的改建，就是宋伯给出的意见。”邹虞道。
“咦？有点本事啊。”苏云说道。
何止是有点本事。
见苏云这么说，邹虞的脸色放松了一些。
“那暂时就这样，后继治疗的事情，你们这面有消息，随时和我或是苏云联系就行。”郑仁微笑，与岑佩兰说道。
“郑老板，我肯定会经常麻烦您的。”岑佩兰用力的点头。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而且三代宋师要见郑老板，其中的意味和内心的改变，是相当巨大的。
刚刚的犹豫、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郑老板，云哥儿，谢谢，谢谢。”吴辉和郑仁、苏云握手，有些歉意道：“宋师没有说要见我们，贸然露面怕是不好。”
“你们留步吧。”郑仁道：“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便迈步出门。
范天水出门后，小声问道：“郑总，我怎么看这两个人这么眼熟呢？”
“演过很多电影，估计你也看过。”郑仁笑道。
看样子范天水也有脸盲的毛病，只是比较轻。
上楼，走廊里，见到秦唐在等着。
他看见郑仁等人这么快就回来，马上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说道：“郑老板，之前的事情实在抱歉。”
“没事儿。”郑仁道：“刚刚看了张片子，看完就上来了。”
“郑老板，宋师……”说着，秦唐略有些激动。
郑仁有些不理解，明明是求医问药的事儿，怎么还和风水先生纠缠起来了呢？
尤其是他见这面的人明显更信任风水先生，而不是相信医生。呃……医生的话，除了自己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靠谱的。
可是要是这位宋师说自己不会看病，自己还真看不好病了？
真是古怪。
和那些去找神医看病的人，多少有些像。
不过郑仁没心思去纠缠这些。
抓紧时间治疗秦路的病，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是正经事儿。
“人呢？”苏云不屑，“不会要我们三叩九拜才见吧。”
秦唐大汗。
这话说的，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郑仁心里也有些恼火，这都什么年代了，一言而决生死，和在帝都遇到的那个骗子有区别么？
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但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您看您说的。”秦唐马上解释道，“宋师身体不好，最近重病缠身，不方便。”
听他这么说，郑仁脸色柔和了一点。
“去看看吧。”郑仁道。
苏云还是不开心，但也没有坚持，只是跟在郑仁身后，小声和范天水说着什么。
来到会议室，刚一进门，郑仁见宋墨坐在轮椅上，正在用面罩吸氧，一下子愣住了。
“真的挺重啊。”苏云小声说道。
郑仁面色古怪，略一犹豫，马上快步走到宋墨身边，道：“我是912的医生，郑仁。”
宋墨看了郑仁一眼，她喉咙里传来吼吼的声音。
这种声儿，郑仁和苏云都熟悉到了骨子里面。
是气道痉挛导致的。
而气道痉挛的原因……郑仁还不敢相信大猪蹄子的诊断。
“郑老板，这位是当代宋师，宋墨女士。”老管家在后面沉声介绍到。
“过敏？做了过敏原测试？”郑仁没有接老管家秦山的话，而是看着宋墨，直接问道。
这些话，刚刚霍医生问过了。他赖在一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只要是个医生，都能看出来宋师是气道痉挛、喉头轻微水肿。而她手上、脸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红色斑点标明大概率是过敏。
这只是最基础的医疗常识。
能做出这种判断，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这位郑医生对宋师的态度，简直太无礼了！霍医生心里想到。
这么说话，怕是下一步就要被从和养医院撵走也说不定。
然而出乎霍医生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郑仁简单、直接的问，老管家秦山却温和的笑了笑，道：“郑老板，您请坐，相关过敏原检测的资料再有几分钟就能送到。老爷的手术，也在准备，您需要休息几个小时么？”
霍医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宋师露面，一是为了秦家老爷子的事儿。但更重要的，似乎她也是想要找这个帝都公立医院的医生看病！
这怎么可能！
公立医院啊，不是只有刚毕业的小大夫们才会在那工作么？
稍微有点名望的医生，谁会去公立医院？
宋师……不会是这个意思吧，一定是秦家的老管家理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