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 深，不可测
虽然烟瘾不大，去前线的时候，郑仁几乎都忘记抽烟这事儿，几天也抽不上一根。但现在左右无事，抽根烟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他找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一包十块钱的紫云，又买了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
小超市的老板娘见郑仁的穿着和买的烟，有些好奇。等郑仁出去，她一直盯着郑仁的背影在看。
“想什么呢？”老板问道。
“刚才买烟的人，你猜他那一身多少钱？”老板娘问道。
“买紫云，能穿多少钱的衣服。千八百的了不起了，而且他去百利超市买菜，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老板随便说到。
开超市，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算是阅人无数了。
“切，你知道什么。他那一身，虽然不是订制的，但也不便宜。至少……一身衣服得三五万了。”老板娘透过透明的玻璃门，见郑仁走到一个角落里，悠闲的点了根烟，说到。
“打赌，今晚的晚饭我要加个肉菜，这几天天天吃素，都馋死了。”老板笑呵呵的说到：“一会我去问问，要是你错了记得给我加肉菜。”
“你问，人家能告诉你才奇怪。”老板娘鄙夷道：“这是财不露白，你以为跟你一样，有点钱这个瑟？再说，你还想吃肉，心梗都犯了多少次了？不行！”
郑仁不知道有人看着自己，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他拎着菜，来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靠近垃圾箱，点燃一根紫云。
抽完烟，去系统图书馆看期刊、杂志，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他把塑料袋放到地上，开始给谢伊人发定位信息，并且告诉小伊人不着急，慢点开。
抽完了烟，郑仁便进入系统图书馆里，开始看杂志。
各种医疗期刊、杂志，汇聚的是无数种病例的研究。有价值的，或者说对郑仁有价值的并不多。
但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郑仁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很开心。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正看得入神，一个声音传来。
“郑总，好巧啊。”声音有一点点熟悉，郑仁马上从系统空间里出来。
一看，竟然是宋营。
昨晚遇到了，今天又遇到了，当然是真的好巧。
“宋经理，您这是？”郑仁笑了一下，问道。
“这不是有客人点了古怪的东西，有点突然，我来这面看一眼是不是原产地的，还新鲜不。看了一眼，还不错，让人送回去了。”宋营道。
郑仁也不太关心宋营去取什么食材，他对吃的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这面哪家会有少见、罕见的食材，郑仁压根就没想这事儿。
“哦，我下班来买菜，等我女朋友来接我。”郑仁笑着说到。
现在说起女朋友这三个字，愈发熟练了起来，完全没有最开始的生涩与害羞。
宋营有意结交，正好遇到郑仁，这也算是缘分，他便让人送食材走了，又打了个电话，这才回来。
“郑总在912还习惯么？”宋营问道。
“还好，比从前舒服很多。以前是急诊科住院总，回不了家。”郑仁回答道。
虽然宋营打扰了自己看书，但这人也不讨厌，郑仁觉得和他闲聊几句还不错。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缺什么食材，直接打电话，很快就能送到。价钱按照市价来，郑总放心。”宋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郑仁。
郑仁接过名片，见名片上印着名字，下面是电话号。整体风格，相当简约，没有公司名和繁多的头衔。
这应该是很私人的那种名片，郑仁猜想到。
“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肯定要比您在这面买的好。”宋营道。
“那就麻烦您了。”郑仁虽然无可无不可，但毕竟一番好意，而且似乎能省了好多麻烦事儿。
说着，他把名片收起来。
“从金棕榈到这儿可不近，要不我送您回去吧，正好顺路。”宋营道。
“不用了，估计我女朋友快到了。”郑仁看了一眼远方，人流、车流汹涌，根本看不到谢伊人在哪。
宋营也无所谓，陪着郑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几分钟。
从912聊到海城，这位宋经理的确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每都能说到点子上。
简单的聊天，既不太过于热烈，也没有冷淡，仿佛是两个多年老友在闲聊一样。
不知不觉中，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说着，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谢伊人，郑仁连忙摆了摆手，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喂，伊人。”
“哦，好的，那我去找你。”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宋经理，这面不让停车，我女朋友在附近等我，我先走了啊。”郑仁有些歉意的说道。
“好，等孔主任回来，一定赏光去我那坐坐。”宋营笑呵呵的说到。
“嗯。”郑仁点头。
“有需要就打电话，不会不要钱的，但按照进价给你，郑总加上外送的费用就可以了。”宋营指了指郑仁放名片的口袋，笑道。
第二次提到这事儿，这就是很诚心的举动了。而且有规矩，懂分寸。
郑仁笑笑，转身离开。
宋营目送着郑仁越走越远，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郑仁的身影虽然融入人流中，但却被宋营鹰隼一般的看在眼中。他自从去做手术，就对那个在海城的小大夫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还挺巧的，连着两天遇到了。宋营想着，嘴角露出笑容，也不知道这个小大夫在帝都能不能站得稳。京城居，大不易，可不是说笑。
几百米外，郑仁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跑车随后缓缓开走。
宋营怔了一下，眼睛眯起来，盯着那辆跑车，一直到看不见。
精致的车身，流动的曲线，在几百米外，宋营仿佛都能听到车辆发动机发出令人愉悦的低微轰鸣声。
是阿斯顿马丁one-77么？
没有疑问，宋营相信自己的眼力。但这台昂贵的跑车，却始终无法和那个温和、憨厚的面孔在一起。
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搭配在一起，是那么的荒谬。
全球限量77辆，国内好像只卖了5辆。
要知道是谁家的车，很容易，但是宋营却没这个想法。
这个郑总，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啊。
759 送命题
“郑仁，你买菜的时候，会不会像看病一样，一搭眼就知道菜好不好？”谢伊人在车上，微笑着问到。
“要是能给韭菜、大蒜什么的做个ct片子，我应该能判断出来。”郑仁很认真的胡说八道。
一本正经的瞎扯淡，等着回家吃饭，郑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身子窝在阿斯顿马丁的座位里，惬意的很。
谢伊人也很轻松，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正是晚高峰时间，车流缓慢。两人倒也不急，一路慢慢悠悠走，一路闲聊。
郑仁渐渐的了解了小伊人为什么要让自己买菜，毕竟家里还有常悦和苏云两个人，虽然不见外，但和二人世界还是有区别。
这样，挺好的。
谢伊人详细问了郑仁去前线的经过，郑仁嘴有些笨，也不想给谢伊人描述那些悲惨的样子，他只是简单说了说。
可就是简单的述说，也让谢伊人感受到了一丝前线的艰辛与硝烟的味道。
毕竟苏云那厮，硬是在家睡了一天。回去叫他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不肯起来。
正说着，谢伊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悦姐，我们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你们饿了？”
“啊？吴小妹来了啊，菜不够啊。”
“行，我知道了。那就回去再说，不行就出去吃吧。”
说完，谢伊人挂断了电话。
“郑仁，吴小妹和周瑾夕来找你。”谢伊人说到。
“……”她俩？来找自己？
郑仁倒没什么心虚，只是觉得谢伊人的语气忽然有些不对。
直到此刻，郑仁终于意识到了一些危险。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谢伊人，见她表情有些严肃，心中忐忑。
“悦姐说，小妹生病了，很重。”谢伊人有些担心。
她虽然没见过吴小妹，但是听郑仁和常悦都说起过。在海城的时候，吴小妹的父亲还挑着一担子新鲜绿色蔬菜过来看望郑仁。
怎么就病了呢？
她好像二十岁都不到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只是刚刚常悦说话不方便，没说清楚，但语气却表明出了什么大事。
和常悦在一起久了，谢伊人能觉察到她的某些细微变化。
至于郑仁这厮……一直都是呆萌呆萌的，像是东北的傻狍子。当然，要不是去前线的时候说没事，直接手机关机，谢伊人肯定会认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郑仁也有些不解，但没看到人，再说什么都没用。
“对了，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是做餐饮生意的。”郑仁想起宋营，说到：“要是需要什么菜，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哦？”
“算是个患者吧，来帝都做科研的时候遇到的。ct室褚主任的关系，唐宋食府的老板。”
“唐宋食府啊，我去过两次，饭菜还不错，他对吃是有追求的。”谢伊人开车，过了红灯。
宋营对吃有追求？
郑仁一下子想起来宋营手上拿的烤肠，配合他走路的姿势，特别有画面感。
“还要做什么菜，我打电话要点食材？”郑仁问到。
“嗯……”谢伊人沉吟，然后说了几样东西，郑仁那边开始联系。
宋营也没想到，郑仁的电话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周瑾夕也来了，前几天她给悦姐发了一个信息，说是她们女团在魔都有一场慈善募捐演唱会，邀请你和悦姐去。”谢伊人想要冲淡一下那种猜测的气氛，想了几秒钟，顺利找到一个话题。
“哦？那个女团都能开演唱会了？”郑仁还记得周瑾夕。
见了面不一定知道，但说起名字来，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唯一一次用肠镜做阑尾切除术的技术以及全过程。
要是现在做，效果肯定会更好，郑仁心里暗暗想着。
“当然，她们女团现在挺火的呢。”谢伊人笑了，“不过那几天我和悦姐天天看新闻频道，没有心思去看演唱会，敷衍了几句也就算了。”
“哦。”郑仁点了点头，“难得她们还有联系。”
“悦姐说了，让我小心周瑾夕。悦姐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谢伊人看似随意，说出一道题目。
这绝对不是送分题，而是一道送命题。
“不对么？”郑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到了悬崖边上，第一想法就是难道自己那天的手术做呲了？
不对啊，一个阑尾炎而已，自己都快做出花来了，不会做呲的。况且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给出的手术完成度，也是100%，不可能有事儿的。
那她怎么会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呢？难道是对医疗程序有不满意的地方？也不应该啊。
谢伊人发现郑仁陷入沉思，有些惊讶。
“喂，你想什么呢？”难熬的沉默了十几秒钟，谢伊人打破了沉默。
郑仁的反应，出乎了谢伊人的预料。她曾经设想过郑仁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唯一没想过郑仁会沉默的冥思苦想。
“诊疗程序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不会有不稳妥的地方，她不应该有敌意吧。”郑仁皱着眉，说到：“而且你是手术室护士，要是告到医调委，也和你没关系。手术是我做的，病例是常悦写的。”
两个人，两个思路，一下子让事情走上了不同的方向。
傻人也有傻福，没有意识到危险，偏偏却如履平地的走了过去。
谢伊人笑了笑，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郑仁。
这货还在沉思当时做手术前后的细节。
“不是这样，是周瑾夕似乎有点喜欢你哦。”谢伊人笑了。
“啊？她喜欢我？周瑾夕长什么样来着？”郑仁自言自语。
不过转瞬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立刻正襟危坐。
“肯定不是喜欢。”郑仁作为一个心理特别有逼数的人，马上否定了谢伊人的看法，“我估计是她当时事业刚起步，要做阑尾切除术，要留下疤痕，对她来讲是一个巨大的创伤。
所以周瑾夕当时很害怕，在那种时候我给她做了手术，算是挽救了她的职业生涯。这是一种很有名的心理论述，叫做瑞恩德斯综合征。”
……
半个小时后，郑仁和谢伊人回到金棕榈，郑仁拎着菜和谢伊人上了楼。
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常悦有些阴沉的脸。
这是出事儿了！
760 breast cancer？（盟主篠毓婉楠加更4）
以郑仁对常悦的了解，这姑娘面对熟悉的、脾气秉性还不错的患者、患者家属的时候，是真的能做到待患如亲。
像郑云霞，像吴小妹，还有季菲儿、杜春芳都是例子。
“常悦，怎么了？”郑仁小声问道。
“小妹儿发现了breast cancer。”常悦说到。
临床上，当着患者面，尤其是术前患者的面，是绝对不能说癌这个字的。
要是非得说肿瘤，也要把良性的可能性仔细描述一番，给人以希望。
吴小妹？那么年轻，怎么会？！
年轻也会，郑仁知道。这个疑问，只是郑仁的一种愿望而已。
“有病理？”郑仁换鞋，小声问到。
“没有，但查体诊断证明大概率是。”常悦的脸阴沉着，郑仁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这时候是绝对不能招惹常悦的，郑仁知道。他换了鞋，走进屋子。
进门就是大客厅，刚刚为了说两句话，所以郑仁躲到角落里。
刚一进屋，郑仁就看到周瑾夕和吴小妹坐在沙发上，苏云葛优瘫，玩着手机。
周瑾夕拉着吴小妹的手，说着什么。而吴小妹则透过大落地窗，看着外面那个黑乎乎，颇有前卫设计的黑色建筑物发呆。
见郑仁进来，周瑾夕有些紧张，比上台唱唱跳跳的时候还要紧张。
脸有点红，坐也坐不住了，特别局促。
她忘记松开吴小妹的手，直接站起来，说到：“郑医生，您回来了。”
“嗯。”郑仁应着，眼睛却看着吴小妹。
系统面板是淡淡的绿色，大猪蹄子根本没给出诊断。
郑仁知道大猪蹄子的操行，而且经过前线的历练后，郑仁越来越相信大猪蹄子。
没给出诊断？要是换以前，郑仁第一个想法就是大猪蹄子坏了、宕机了。
但这回，他第一个念头是一定没事儿。但具体怎么没事，就要下一番功夫去找证据了。
“郑医生……”吴小妹看到郑仁的瞬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来到地面上，觉得有了依靠。
“没事，坐吧。”郑仁摆了摆手，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给人看病，感觉有些小小的怪异。
苏云从沙发上飘一样的换了一个姿势躺着，整个人依旧没精打采的。
他看着手机，说到：“老板，今天干嘛去了？”
“去看了一眼消化内科的罗主任。”
“呦？嘴上说不要，身体真的很诚实啊。”苏云道：“这是要突破床位限制？我跟你说协和的潘老师全院做手术，你还真的去拜山门啊。”
“是啊。”
“你就没点逼数，等孔主任回来再说？一个年轻大夫去……你不会说你开了诺奖项目了吧，那样的话就糟了。你都不知道学术上的倾轧有很……”
说着说着，苏云看到郑仁宽厚温和的笑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罗主任送我出来，最后说，有事儿尽管去找他。”郑仁道。
“……”苏云像是看怪物一样看郑仁，周瑾夕和吴小妹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些尴尬。
“你就不能晚一天，带我一起去？”苏云抱怨道。
“你们聊，我去做饭。”谢伊人进屋，打破了尴尬。她不认识吴小妹，只是听说过。这种情况，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很尬，所以直接就躲了。
常悦去帮忙，她阴沉着脸一边摘菜，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话。
“以后有的是机会。”郑仁没搭理苏云那货，对周瑾夕、吴小妹笑了笑，说到：“检验报告我看一下。”
看吴小妹的表情，郑仁知道她对自己的“病情”已经有了了解，所以该避讳的避讳，不该避讳的也就不用扭捏了。要是谨慎的过了头，怕是吴小妹会瞎想。
吴小妹沉默，眼圈有点红，取出一个文件夹，双手递给郑仁。
她没回去坐着，而是站在郑仁的沙发边，低着头。
“什么时候发现的？”郑仁问到。
“前几天开演唱会，小妹儿洗澡的时候发现了硬结，我陪她去检查的。”周瑾夕也没回去坐着，而是站到郑仁沙发的另外一边。
两个一米八的女孩儿站在左右，郑仁感受到了压力。
苏云看着这幅离奇的画面，有些好笑。
按照女团的定义，一米八实在是太高了，并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可是周瑾夕背后的团队真的是很不错，加上团员素质好，竟然能硬生生杀出条血路。
没想到正在逐步攀登演艺道路的高峰时候，主力团员吴小妹竟然初步诊断为可能是乳腺癌，这是无法承受的，无论是女团还是吴小妹。
苏云看过的美女太多了，周瑾夕和吴小妹根本不在眼里，只当她们俩是普通的患者。
只是这两个患者比较熟，能进家门而已，仅此而已。
郑仁从文件夹里取出各种检查资料，逐一的仔细看着。
大猪蹄子没给出疾病诊断，那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而是很小。郑仁先入为主，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许多。
即便看不见吴小妹，郑仁觉得自己也能做出正确的诊断来，就像是下午在罗主任的办公室里。
有它，更省心而已。
吴小妹的超声检查，发现右乳 1 点钟方向一个低回声肿块，大小 1.5x0.9x0.9 cm，形态不规则，边缘锐利，内部无血流信号。应变弹性成像提示肿物物质比较硬。在魔都医院，b超检查后，肿块被分为 bi-rads 4c期。
这个分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魔都的医院b超水平也很不错，单子上的两个图像尽可能的把肿块全部标明。
bi-rads 4c，意味着并不能通过彩超来确定良恶性，需要做病理穿刺活检或者是直接手术切除后做病理。
腋下、颈部淋巴结都没有探查到肿大，吴小妹的情况和下午遇到的沈博士的同学顾丽丽有着天壤之别。
不规则低回声，有什么可能性呢？郑仁坐在沙发里，沙发柔软，却又能保持椎体的正常生理弯曲，很舒服。
郑仁用左手拿着b超单子，右手轻轻点在沙发扶手上。
苏云觉得这货越来越像是老大夫了，比如这个姿势，好像老潘主任。
761 传说中的羔羊医生
郑仁在思考，门铃声响起，常悦去开门。
几个人出现在门前，手里拎着精致的袋子和一个装满了水的深蓝色塑料箱子。
“您好，我们是唐宋食府的。”当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到：“这里是郑先生要的食材，请查收。”
常悦看着一堆东西，怔住了。
“常悦，查收一下，是我订的。”郑仁眼睛没离开b超单子，大脑高速运转，无数种可能性一一出现，被否定或是待查。
“苏云，你去付账。”
对于花钱，苏云倒没什么概念，懒洋洋的站起来走了过去。
“老板，昨晚我就撸了几个串的功夫，你这可倒好，连订餐电话都要来了。社交能力……啊~~见涨啊。”说着，苏云打了一个哈气，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
郑仁继续沉思，没搭理这货。
钼靶斜位，右乳极为致密，无可疑发现。
化验单，也都正常，包括正常breast cancer需要检查的肿瘤标志物都没有可疑的地儿。
不是说数值不高就可以判定正常，在肿瘤的早期，肿瘤标记物可以正常。这是根据各人身体素质、机体自身免疫反应所决定的。
甚至肿瘤晚期，肿瘤标记物也可能不高。
郑仁还遇到过肝脏肿瘤10cm以上的患者，甲胎蛋白正常的患者呢。
虽然没有决定性意义，但可以作为一种参考。
看着郑仁一张一张单子翻过去，吴小妹和周瑾夕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要是没事儿，这时候郑医生应该说了吧。
可是他一句话都不说……
吴小妹最后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看着沉默的郑仁，希望也渐渐的破灭了。
在发现肿块之后，怀疑是恶性的，只是为期还比较早，吴小妹就坚定的拒绝了公司的安排，直接飞到帝都来找郑仁。
来的是如此匆忙，甚至上飞机之前都没有告诉常悦。
她，她们，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慌了。
的确，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在外打拼，或许看上去会很坚强。可是一旦遇到生死之类的问题，谁还能淡定？
职业生涯？公司雪藏？在乳腺癌的面前，都是一个笑话。
郑仁的手指敲打沙发扶手的速度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沉默的看着b超单上的两个图像。
就像是老潘主任敲打那本已经看的破旧不堪的《管锥篇》一样，这只是一种思考的行为模式。
“老板，你特么定的什么东西啊。”苏云交了钱，帮着常悦把东西送到厨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唐宋食府的大厨要留下来帮忙的说法，黑着脸和郑仁说到。
“哦？伊人要的东西，好像是鱼和几样青菜，怎么了？”郑仁正在脑海里回忆着一篇一篇的文献与综述，加上之前自己遇到的各种相关病例。
他对苏云的话，只是听到了，单纯的听到了。
理解的也只是字面意思，再多就没有了。
“八千多！老板，你还有良心么！”苏云恶狠狠的瞪了郑仁一眼。
“哦。”郑仁手指忽然停止了敲打，抬起头，看着吴小妹说到：“坐，坐，这么站着，没办法说话。”
吴小妹心里忐忑，听到郑仁说话的一瞬间，两行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别哭啊，没什么事儿的。”郑仁笑了笑，脸上青紫一片，刚到吸收期，看着愈发古怪，像是传说中的羔羊医生。
“有话就说，你这么是要把吴小妹吓死。”苏云道。
郑仁也很无奈啊，仰着头说话，自己……医生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性。要是就这么说了，怕是吴小妹更不肯相信了。
常悦一直竖着耳朵听，开放式的厨房就在郑仁的背后，她擦了擦手，连忙走出来，把吴小妹扶到沙发上。
“魔都的医生，是不是说不排除恶性肿瘤的可能性？”郑仁微笑，说到。
常悦听郑仁这么说，眉头皱的紧紧的，连连向郑仁使眼色。
郑仁依旧温和的微笑，说道：“这么说，是没错的。”
他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大喘气，而是直接继续说道：“但我的诊断是乳腺胆固醇肉芽肿。”
“胆固醇？”常悦愕然。
“肉芽肿？”苏云沉吟。
“这种疾病……或者都算不上疾病，临床表现是多样的。我看病历，说未触及右侧乳腺肿块。这是临床表现的一种，触及或是不触及都不重要。”郑仁的笑容，给了吴小妹极大的信心。
她停止哭泣，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像是清晨的挂着露水的嫩叶。
“所有报道，情况都不一致，有的b超能看到分叶或是不规则低回声。钼靶能看见，或是看不见，这都有可能。”
苏云觉得郑仁在说废话。
“但b超还原信号数据这种纯粹的医疗的事儿，就不多嗦了，我看b超上的影像分析，是乳腺胆固醇肉芽肿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是什么？”吴小妹壮着胆子问到。
“简单说，是良性的，连病变都算不上。”郑仁笑道，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太专业了。
郑仁的态度，让吴小妹恍惚了。
怎么说也是长了东西，郑医生这是在安慰自己呢么？为什么说连病变都算不上呢？
东西就长在那里，要是不算病，那是什么？
之前，魔都的医生告诉她，最好的可能性是个腺瘤，良性的，没什么问题。
至于坏的，不用医生说，吴小妹也能猜得到恶性肿瘤呗，还有可能手术后不断的复发，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她在迷茫、彷徨、无助的时候，想到了海城市一院的那个急诊科的住院总。
吴小妹对郑仁有一种迷之信心。
她爸爸当时诊断是疝气，被她看成了癌，闹了一个大笑话。但是根据乡里人的看法，是这位郑医生有大气运，让癌变成了小病。
吴小妹很迷信，所以坚定的拒绝了公司给她安排的海外就诊的机会，义无反顾的来到帝都。
这也就是之前邀请郑仁、常悦去看演唱会，知道她们来了帝都。要是没慈善募捐演唱会的话，怕是直接飞回海城，扑了一个空也说不定。
只是郑仁说的话……怎么听起来不靠谱呢？
762 胆固醇肉芽肿
“郑总……”吴小妹怯生生的看着郑仁，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她很纠结，很矛盾。
相信郑仁？说实话，她并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郑仁说的又是她最想听到的。
大老远从魔都跑到帝都，不就是为了听这么一句话么。
看吴小妹的表情，泪痕未干，郑仁笑了笑，“没事儿的，放心吧。”
“老板，你这么说，显得很没有诚意啊。”苏云栽歪在沙发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在前线，他说回来要睡上三天三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呃……刚才你说什么东西那么贵？”郑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拍了拍手里的化验单问到。
“我去，老板！你要的是什么？”苏云一下子精神起来，腾的一下坐起来，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好像是多宝鱼，伊人说要清蒸来着。”郑仁努力回忆，有些不确定。
只是一条鱼而已，怎么会8000多。
吴小妹的病情，在郑仁看来，没什么好说的。要做的，只是带她去做个检查，自己亲眼看看，能有7、8成的确定。
要想完全确定，只能做病理了。
郑仁想了想，拿起手机，开始寻找电话号码。那面苏云大声吼道：“伊人，是多宝么？怎么那么贵！”
“是多宝啊，今儿的多宝特别好，看样子是北欧空运过来的，新鲜。多少钱呀，电话别忘了，以后再在他家订东西。”谢伊人一边忙碌着，一边回答道。
北欧……空运……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呀飘的。
郑仁这才注意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洗了头，那缕黑发重新出现在眼前。
看着好熟悉，好像回到了海城啊。
“北欧的么？不是山东那面人工繁殖的啊。”郑仁翻着电话号码簿，说到。
“8000块钱一条鱼，要是山东人工繁殖的，我这就去找那个老板拼命。”苏云有气无力的说到：“老板，报销……”
“知道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吃完饭带吴小妹去做个b超。”郑仁道。
他翻到沈博士的电话，才想起来，那货已经不是住院总了，早就下班，估计正吃饭呢。
“有事儿才知道找我，饭钱要记得给我报销。”苏云嘟囔着。
郑仁知道这货不缺钱，也没把他的唠叨放在心上。关键是郑仁自己拿出这么多钱，也有点心疼，还要等912开工资才行。
想到这里，郑仁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找教授去把慈善捐款给接收了呢？
“伊人，还有多久吃饭？”苏云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拨号，顺便问了一嘴。
“你们先忙，半个小时后吃饭。”厨娘谢伊人回答道。
“喂，我。”
“值班么？”
“哦，好，我一会过去。带个熟人查b超。”
“不用，就你那水平，我可信不过。我老板去，亲自做。”
“行了，见面说。”
说完，苏云挂断电话，看着郑仁道：“老板，我没误会你的意思吧。”
“嗯，自己做b超，比较放心。”郑仁笑了笑。
周瑾夕谨慎而小心的问到：“郑医生，你认为是胆固醇肉……什么来着？”
“胆固醇肉芽肿。”郑仁道。
周瑾夕没问什么，而是用眼神看着郑仁，询问着。
“这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改变，意思是导管扩张破裂，释放富含脂质的物质进入导管周围实质，导致胆固醇晶体形成，并伴周边异物炎症反应。”郑仁认认真真的说到。
周瑾夕和吴小妹听着郑仁的解释，半信半疑。
“这只是一个说法，还有另一种理论认为导管扩张伴随导管周围炎及导管壁的损伤，从扩张导管释放的富含脂质的物质形成胆固醇结晶，胆固醇结晶渗入炎性肉芽组织中从而形成胆固醇肉芽肿。”
郑仁的解释，把周瑾夕和吴小妹都绕晕了。
苏云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要不是有人在，肯定要上来怼郑仁了。说那么多干嘛？直接说吴小妹你胸太大了，发育过程中导致导管破裂，出现胆固醇外溢，形成肉芽肿不就得了？
这医生，真是不合格。就这和患者沟通的能力，差评。
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小伊人在家，没办法说的那么明确。
“总之呢，一会吃完饭，我带你们去医院看看。要是b超合适，明天门诊局麻下做个小手术，术中冰冻出来就能知道是什么。”郑仁笑道：“明天这时候，估计你们已经到魔都了。”
“郑医生。”吴小妹整理了一下衣服，泪光闪闪的看着郑仁，却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到：“本来我攒了一点钱，也不想看病了，这病就是往里扔钱，看不到头。”
“别这么想。”郑仁插了一句话。
“我琢磨着给村子里面修条路，钱不多，但把土路好好修一下，也能好很多。”吴小妹说到，“您一定要给我一个认真的答案，我不想……”
“呦？觉悟这么高？”苏云说到。
“别提了。”周瑾夕叹了口气，道：“拉都拉不住，小妹给村长打了个电话。但几个小时后，村长说问了村里人的意见。每家每户，要给500块钱，才让修路。”（注1）
“……”这回连苏云都楞住了。
这特么的。
“郑医生，我要是真的不行了，多活一两年也没什么意义。村子里我再问问，不行我就把我爸我妈接到海城去。不过他们肯定住不习惯……”吴小妹又开始纠结起来。
“没那么严重。”郑仁摆了摆手道：“我估计大概率是虚惊一场。一会好好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
“马上好饭，你们上桌吧。”谢伊人在厨房里说到。
说是半个小时，其实没用那么久。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常悦心不在焉的帮谢伊人忙叨着，干错了好多活，还不如谢伊人自己干呢。
上了桌，苏云对着多宝鱼频频伸筷，恶狠狠的，看那架势是要把8000块钱一顿吃回来。
周瑾夕没什么胃口，但她明显比吴小妹知道的多。多宝这种冷水鱼，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简单一顿饭吃完，郑仁要带着周瑾夕和吴小妹去医院。常悦不放心，又不好意思扔下谢伊人一个收拾碗筷，便拉着谢伊人出了门。
……
……
注1：前几年听说的一件事儿，应该是真的。
763 我老板亲自做
谢伊人的沃尔沃xc60还没到，众人滴了两台车，一路赶奔912医院。
这来来回回折腾的，还不如在医院等着呢，郑仁想到。
但也没办法，一看吴小妹那个样子，郑仁就能想到郑云霞坐在窗台外面的情景。
折腾就折腾吧，好在这事儿也简单，就是做个b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等忙完了，回去了好好歇歇。
只睡了一晚上，全身酸疼的要命，郑仁还没完全歇过来。
估计要恢复正常，怎么都得十天半个月的。
到了912，呼呼啦啦六个人，一大队亲友团。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苏云道，“说是晚上齐主任吃完饭过来，别赶到一起去。”
郑仁知道，这算是偷偷摸摸占便宜，可不能声张。
他还想去换衣服，被苏云鄙视了。
苏云凭着一张脸就能在912横晃，什么时候还要穿白服来着。
这一点，郑仁是有自知之明的。
来到b超室，吴小妹她们在外面等着，苏云敲了敲门。
“等一下，完事了叫号，你再进来。”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是我。”苏云道。
“云哥儿，你等我下，女患者。”
苏云耸了耸肩，站在门口。
已经是下班点了，这时候还不走，那是活没干完。
外面没有排队的人，看样子里面的医生也快下班了。
“这么晚还不回去？”郑仁有些好奇。
“这面比咱们海城合理多了。”苏云靠在墙上，说到：“上班时间的b超是公务，一天一人一百个，多出来的是加班，每做一个医院都要给钱的。”
“嗯，那的确是比海城好。”郑仁道。
海城市一院，患者堆积如山的时候，就算是加班也是义务奉献，十几、几十块钱的加班费根本打动不了人。
都要辞职走人，是有道理的。
当到一个临界点后，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医生的日子才能好起来，不用每个月拿着三千多的工资过日子。
这一点郑仁知道，但他只是小大夫，无力改变什么。自己都走出来了，那面的事儿就不想了。也不知道912一个月能给自己开多少钱，会有几万么？
郑仁想着想着，越想越远。
过了一会，患者出来，苏云推门就进。
“云哥儿，抓紧点时间，齐主任刚才打电话，说是要来。”里面的医生大概三十多岁，和苏云很熟的样子。
苏云这一点，郑仁是很佩服的。
明明嘴上特别损，但朋友……认识的人到处都是。郑仁知道，自己就算是再来一辈子，也不可能认识这么多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b超的博士韩天骄。这位，是我老板，郑仁。”苏云道。
这名字，真帅气！
郑仁伸手，露出微笑，道：“幸会。”
“你就是云哥儿的小老板啊，我才是幸会啊。”韩天骄的腰弯了一点，客客气气的说到：“方林那事儿后，就琢磨着有时间请您吃饭，认识一下您这位贵人。但您回去的早，这回是……”
“孔主任把我老板调来了。”苏云道。
韩天骄的瞳孔缩了缩。没有强光照射的情况下，却出现了瞳孔对光反射。
郑仁仿佛能感觉到韩天骄的上丘臂到达顶盖前区的神经元迅猛的传输了某些信号，这些信号让动眼神经出现反射。
“那以后就是同事了。”韩天骄努力掩盖诧异的笑容，说到。
“谁跟你是同事，你丫的毕业后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苏云实话实说，韩天骄泪流满面。
“别扯淡了，赶紧做检查。”苏云招了招手，周瑾夕和吴小妹走了过来。
两个一米八的美女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本来应该赏心悦目。可是她们训练习惯了，不经意之间把这里当做是演唱会现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气场……关键是身高，带给韩天骄巨大的压力。
真高啊，韩天骄咽了口口水。
不过真好看，两个人都好看。
“谁要做检查？”韩天骄问到。
“一边去，做检查也轮不到你。”苏云二话不说，直接开怼，“我老板来了，他亲自做。”
“……”韩天骄怔了一下，“云哥儿，咱不带开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苏云皱眉看着韩天骄，“你长得好看么？我跟你开玩笑。这是魔都的一个女团的人，我都进不去。要是你进去，以后女团火了，你出去叨叨叨，还做不做人了。”
女团的啊，难怪。韩天骄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郑仁带着两人走了进去，小声道：“云哥儿，郑老板真的会做b超啊。”
“当然，你才学了几年b超，会看个毛线。”苏云说的理所当然。
“我怎么也是专业的b超医生，我听说郑老板应该不是影像专业的吧。我估计也就上学、实习的时候接触过b超。”韩天骄不服，辩解道。
“我老板是普外专业的。”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那面考虑是乳腺癌，我老板有不同意见。你敢随便否定魔都的意见？”
“呃……”韩天骄大汗。
“老板看b超报告单上的影像资料，认为是胆固醇肉芽肿的可能性大。”
“……”韩天骄想了想胆固醇肉芽肿，心里一凛。这种改变，要靠b超确定，可不容易。
他偷偷向里面看了一眼，拉着帘，什么都看不到。但似乎往那个方向看一眼，自己能学会些什么。
“你可别丢人啊，我之前在海城的时候，普外的一个大夫就因为这事儿给停职了。”苏云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说到。
“什么事儿？”
“两个女孩去看增生，得病的女孩不好看，陪着去看病的闺蜜据说特别漂亮。普外的那位大哥，也是色迷心窍，看完之后对好看的女孩说，我给你也看看，不用挂号。”（注1）
“……”韩天骄气愤道：“这种人，早就该停职。”
“我说你呢。”苏云道：“你没事儿张望个什么劲儿。”
“我是专业的啊。”
“我老板比你更专业，胆固醇肉芽肿，我就不信你能看明白。”
“哦？胆固醇肉芽肿？诊断明确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
……
注1：依旧是真事儿……很无语啊。
764 敲一敲的检查
“齐主任，您好。”苏云和韩天骄同时立正，恭敬的打招呼。
“小韩，里面是谁在做？”齐主任瞄了一眼苏云，见不认识，也没搭理他，直接问韩天骄。
“是苏医生的老板，来给个熟人做b超。”韩天骄道。
带人看病，在医院最是经常不过的事情。要是白天，还会顾忌一下其他患者的感受，不插队就已经是很有素质的事情了。
大晚上的，没有排队的患者，只是用一下机器。要是矫情的主任，会三令五申的重复一下成本问题，彰显自己的威严。但齐主任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儿。
齐主任在意的是胸部的胆固醇肉芽肿。
胆固醇肉芽肿这个诊断，可不是随便下的。因为b超很难区分良恶性腺瘤和肉芽肿。
最好的办法是送去病理活检，而不是光做b超就断定是胸部胆固醇肉芽肿。
这简直太不严谨了。
“哪个科的？”齐主任问到。
“介入的。”苏云微微鞠躬，平时脸上尖酸刻薄的那种笑容消失不见，挂在脸上的是温和而又谦逊的表情。
齐主任对苏云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个态度，更是让人无法讨厌。
“介入科？孔主任手下的？还是老孔回来了么？”齐主任一脑袋的问号。
“不是孔主任，是郑仁郑老板。”苏云微笑，看着温和，其实却很强硬。
齐主任感觉有些不对，皱眉问道：“郑老板……嗯？是老孔说的那个诺奖候选者么？”
“是的。”苏云笑容不变，说到。
正说着，郑仁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是胆固醇肉芽肿，不过我建议还是先做一个病理穿刺活检，然后等病理出来，你要是想做手术，门诊就做了。要是不想做，也没关系的。”
“郑老板？”齐主任看郑仁的样子，有些不敢认，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您是……”郑仁马上站住，第一感觉应该是齐主任。
“这位是b超室的齐主任。”苏云再一次介绍到：“这位是我老板，郑仁。”
“郑老板，久闻大名，老孔都快把我耳朵磨叨出茧子来了。”齐主任笑着伸出手。
郑仁连忙伸出双手，和齐主任握了一下。
“过奖过奖。”郑仁连忙说道。
周瑾夕和吴小妹在人缝里穿过，前凸后翘的身材此刻成了最大的障碍。
齐主任让了让，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齐主任没着急进去，而是看着郑仁，问到：“郑老板光用b超就断定是胸部的胆固醇肉芽肿？形态明显么？”
这句话问的……郑仁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光用b超，郑仁也只能有6成的概率判定。可是郑仁获得了新的不知名的能力，他一边做b超，一边在脑海里把影像还原成原始数据，再重新勾勒。只是这种能力似乎很初级，所以郑仁不太敢确定。
不过相互对照，总比单纯的b超诊断确定多了。
各种常规的影像学检查，各有各的特点。
x光是穿透性很强的射线，能够穿透人体。
人体就像一片面包或一块棉花，看不到里面的纤维纹理，但用手压瘪了会清晰一些。x线最大缺点是受制于深浅组织的影像相互重叠和隐藏，有时需要多次多角度拍摄x线片。
ct是计算机断层影像，简单说就是把面包切片。
b超检查是利用超声波产生回声的原理来检查的。
超声能向一定方向上传播，而且可以穿透物体，如果碰到障碍，就会产生回声，人们通过仪器将这种回声收集并显示在屏幕上，可以用来了解物体的内部结构，辅助诊断。
就是挑西瓜的时候，事先敲一敲，听听声。
而核磁共振，则是摇一摇再看。（注1）
各有各的好处，并不能说核磁就要比ct更好。只是最原始的x光片，已经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只有极少数的病还需要x光来判断。
郑仁取得了b超的影像资料并还原后，他发现自己能勾勒出来ct的影像。
但是这没有屁用。
乳腺ct？根本就没这种检查，至于为什么没有，说好几天都说不完。
最后郑仁把影像数据转换成乳腺mr，虽然有些模糊，这才勉强得到最后的结论。
乳腺的核磁共振，刚刚进入临床不到十年的时间，郑仁还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系统图书馆里，看到过相关的资料。
对于能初步勾勒出来乳腺的mr图像，郑仁也很诧异。不过谁管呢？只要能诊断明确，就是好的。
而齐主任问的那句话，听上去像是探讨，其实齐主任是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郑仁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一言难尽，便微笑道：“齐主任，您先看患者，等您忙完，我跟您汇报。”
话说的很客气，齐主任微微一怔，随后看郑仁的目光也有了些许的改变。
郑仁和苏云出来，和患者、患者家属擦肩而过。
患者是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他妈妈牵着他的手进了b超室。
郑仁看到系统面板上红乎乎的背景和诊断，心情有些低落。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是肿瘤晚期了，还真是让人生出些许的唏嘘。
出来后，郑仁和吴小妹说到：“你们先回去吧，明早最好别吃饭喝水。术前检查我看你在魔都都做了，明天我们要找机会，做病理穿刺活检。至于切除还是不切除，要看你各人的想法。”
吴小妹处于懵逼状态，郑医生越说越像是真的。
可是，这种最美好的事情，不是应该只是想象出来的么？真的会是这样？
“郑……”
“小妹啊，老板都说了，你按照老板说的对就是了。”苏云道，“要是有问题，明天做一个病理，也就真相大白了。你在这儿问来问去，最后也还是糊涂的。”
郑仁碰了碰苏云，常悦瞪了他一眼，苏云撇嘴。
他和吴小妹可没什么关系，不像是郑仁，当时给吴小妹的父亲做了疝气修补的手术，算是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关系。
但他说得对，有些事情，不管说多少遍，最后都不如病理检验的金标准来的准确。
……
……
注1：这个比喻，来自好医生官方网站17年的一篇文章。觉得描述的虽然不尽如是，但简单通俗易懂，就引用了。
765 让姐姐给打的吧（盟主篠毓婉楠加更5）
周瑾夕和吴小妹告辞离开。
看着吴小妹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常悦紧紧的抱了她几秒钟，用肢体语言给她安慰。
只是常悦和吴小妹比足足矮了半个头，不像是安慰，倒像是撒娇。
等她们走了，身影消失，常悦才很严肃的来到郑仁面前问到：“郑总，你不是安慰她吧。”
“不是。”郑仁笑了笑，说到：“连腺瘤都算不上，只是胆固醇肉芽肿而已。虽然表现的形式复杂了一点，但诊断是没问题的。”
常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医生可能和患者说“善意的谎言”，但是医生之间的交流，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虽然常悦不知道郑仁是怎么给出这个诊断的，但出于对郑仁的信任，她还是相信了。
郑仁牵着小伊人的手，背靠着墙壁，看样子有些累了。
“回家休息吧。”谢伊人见郑仁有些疲倦，小声在耳边说到。
“老板，做个b超也能精疲力竭，你这身体真应该好好注意一下了。”苏云透过额前黑发，看着郑仁，说到：“伊人，回家给老板泡点枸杞水，明儿带着来上班。”
谢伊人知道苏云是在开玩笑，也没当真，只是反手和郑仁十指相扣，往他身边偎了偎。
“再等一会，有几句话和齐主任说。”郑仁柔声道。
介入科，就是一个下级科室或者叫做下游科室。想要发展起来，和全院医生要处好关系才行。
郑仁面对的情况虽然不涉及到患者源的事情，他差的只是床位。但尊重老主任，这是应该的。
吴小妹没事儿，常悦轻松了下来，来到苏云身边，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郑仁有些累了，牵着小伊人的手，感受着细腻光滑而又有温度的肌肤，真的感觉人生就这样一路白头也就够了。
几分钟后，b超室的门打开，小患者和他妈妈走了出来。
患者的妈妈三十多岁，眼角能看到深深的鱼尾纹，略带愁苦，却又强颜欢笑。
她双手放到小患者的肩上，让他靠墙站好，半蹲着让身子矮下去，眼睛看着小患者的眼睛，沉默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妈妈，别乱跑，乖。”小孩子的母亲用手摸了摸小患者的头，勉强笑了一下。
“嗯，放心吧妈妈，我是大孩子了。”小患者点头，很认真的说到。
女人的手微微一怔，但还是站起来，重新走进b超室。
这是做完检查，医生要实话实说病情了。在场的都是老大夫……除了谢伊人外，都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每天都在不断的发生。
只是这个小孩子看着没什么问题，苏云和常悦也没有注意，商量着去宵夜，好好喝一顿的事儿。
郑仁眯着眼睛，尽量流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那孩子。
见妈妈进了b超室，小男孩机灵的张望了一眼，来到郑仁面前，问到：“大哥哥，你的脸是不听话，让姐姐给打的么？”
“……”郑仁无语。
现在的孩子，平时都学的什么？
“是你不听话了吧，我特别听话，我妈妈就从来不打我。”小男孩说到。
谢伊人看着有趣，脸上满满的笑意看着小男孩。
“哥哥，能帮我个忙么？”
“怎么了？”郑仁好奇，问到。
“加个qq好友，我去那面玩会游戏。一会我妈妈出来，你q我，我马上就回来。”小男孩神神秘秘的说到：“我妈妈每次带我来医院，都要在里面说好久的话，我很无聊呀。”
清澈的小眼神像是会说话一样，带着一股子让人不忍心拒绝的情绪。
郑仁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没有开机密码，打开后直接登录qq，小声道：“你的q号多少？”
小男孩说了一个号，然后踮起脚尖，用更小的声音说到：“我就在那面，肯定不出你的视野，看到我妈妈出来，马上q我啊。”
郑仁点了点头。
小男孩说了句谢谢，然后欢天喜地的找了一个郑仁能看到的拐角，拿出自己的手机。
郑仁顺手加了他的qq，看了一眼说说最近不用上课了，给你们个追赶我的机会，要珍惜哦。
这说话的口吻，和苏云还真的很像。
郑仁手里握着手机，眼角余光里系统面板红乎乎的背影颜色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事实的真相。
这个事儿，郑仁不准备和小伊人说。大猪蹄子让自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自己就必须要承担系统面板带来的种种负面效应，还是自己化解吧。
隐约的光影在角落里闪烁着，郑仁估计他是打开了游戏界面，正在如饥似渴的玩着。
自己小时候……没玩过，不理解。但见过同龄人前呼后拥的去网吧，郑仁当时也很羡慕。
玩吧，玩的开心点，郑仁看着角落里露出一角的身影，心里想到。
郑仁看着小男孩，正在愣神，手里拿着的手机开始振动，吓了他一跳。
一个陌生的帝都号码，这是谁呢？郑仁看了一眼，连忙接起来。
他生怕小男孩的母亲出来，自己在打电话，爽约可就不好了。
“喂，您好。”
“赵教授啊，您好，您好。”
听郑仁说到赵教授的时候，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停住和常悦对话，眼神犀利，透过黑色长发看了过来。
“哦，好的，那我去看一眼。”
说完，郑仁挂断了电话。
“老板，赵教授找你？”苏云走过来，问到。
“嗯，说是普外有个肝包虫病，伴有门脉高压的患者，他看了没什么好办法，让我去看一眼，能不能做tips。”郑仁的眼睛依旧放到小男孩身上，一秒钟都不肯离开，生怕小男孩淘气，一下子跑远了。
“你答应了？”苏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逼。
“去看一眼呗。”
“手术能做？”
“肯定不能做tips手术，不过去看一眼，也没什么损失。”郑仁轻声说到，生怕打扰了小男孩的游戏。
“老板，我跟你讲，抗震救灾前你和富贵儿做手术的时候，这个赵教授可在外面说闲话来着。我看他的意思，不是很服气。”苏云看着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766 虫癌晚期（上）
“我知道，孔主任从每一个带组教授手里拿了一张床，他自己出了两张床，给咱们凑了6张床位。得罪人是肯定的，但咱不招惹他也就是了。”郑仁心里有数，自己一来就有床位，肯定是要得罪人的。
帝都的床位多金贵啊，看外面人山人海的等待住院的患者就知道了。
要是孔主任在，有他压制，还好说点。
但现在孔主任不在家，遇到些小磕小碰完全有可能。他甚至都没去想赵教授的真实想法，这事儿看着就不对。
“那你还答应？是不是傻？”苏云鄙夷的说到。
“去看一眼么，万一要是有办法呢？”郑仁笑了笑。
“老板，你虽然是普外出身，肝包虫病这种事儿，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太难。”苏云告诫道。
郑仁点了点头。
苏云知道郑仁心里怎么想，在海城市一院急诊病房形成习惯了，要是有急诊患者，还要去看一眼，他肯定要倾尽所能。
然而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赵教授那人能轻易认怂？这个郑仁不知道，也不愿意耗费精力去猜测。但赵教授让自己去看看肝包虫病，能不能做介入手术治疗，这个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苏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道：“我问一下。”
很快，苏云接通电话。他瞪了郑仁一眼，小声和对面沟通着。
那面似乎很忙，急匆匆说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患者是被扔到住院部门口的，你知道吧。”苏云问到。
“知道。”
“本来杨睿杨教授准备看看能不能做肝移植，不说住院费，连术前签字的人都没有，普外都很犯难。后来上报医务处，正等待结果，患者出现过敏性休克。”苏云道，“正在抢救，全院会诊，和介入真的没什么关系。”
再怎么想，也不如去看一眼。郑仁点了点头，道：“你去看看小患者的母亲什么时候出来。”
“呦？挺有爱心的么，这么快就和小朋友打成一片了？”苏云瞄了一眼郑仁，脸上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最后却面无表情的走了。
看苏云进了b超室，郑仁有些抱歉的和谢伊人说到：“伊人，一会你先回去吧。”
“不。”谢伊人给了郑仁一个没想到的答案。
温婉的谢伊人在郑仁的印象里，会说好的，却绝少说不。
郑仁诧异。
“你别想像上次一样甩下我。”谢伊人说的很坚决，扣着郑仁的手微微用力，就像是怕这货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一样。
“好，那就一起去看看。”郑仁只是怕小伊人辛苦，但见她坚持，也没必要因为这事儿多说什么。
很快，小患者的母亲出来。郑仁连忙qq给小男孩发了一条信息。
小男孩瞬间关闭了手机，闪烁的光影消失，他有些遗憾的从角落里冒出来，冲着郑仁竖起拇指。
郑仁点了点头，微笑。
“妈妈，我在这里。”小男孩跑过去，牵住他母亲的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远，要转过拐角的时候，小男孩回头，冲郑仁做了一个鬼脸，随后消失。
郑仁看着那瘦小的背影和那顽皮的鬼脸，心情有些复杂。
“走了，老板。”苏云随后跑出来，说到，“齐主任说，明天直接找他做穿刺。”
那就好，郑仁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这里是912医院，自己几乎两眼一抹黑。
说是门诊小手术，在海城市一院，自己随便开个急诊手术室，借个穿刺针和穿刺枪，用急诊b超就做了。但是在912，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既然齐主任答应了自己穿刺，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郑仁远远看见齐主任走出来，鞠了一个躬，便和苏云直奔普外科走去。
一边走，郑仁一边回想肝包虫病。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寄生虫疾病，多发于青海、甘肃、西藏等地，其他地域已经很少见了。
郑仁在海城只见过一例肝包虫病，很单纯的病变，那时候他还上不去手术呢。刘天星做的手术，按照郑仁的估计，手术完成度也就70%。就这，刘天星还吹了半年的牛。
手术难度极高，但也不应该难住912的医生吧，郑仁一直对此比较困惑。
很快，来到肝胆外科。
最早的普外科，早已经分为肝胆、胃肠、腺体等科室，而不是一个大普外。郑仁还记得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在胃肠外科恰好遇到一个p-j综合征的小患者，然后自己上台去瞄了一眼。
那一盆子的肠息肉，郑仁现在还记忆犹新。只不过海城市一院分科没那么细，郑仁还是习惯于统称为普外。
走廊里不断有穿着白服的人影跑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急诊大抢救的气息。
好熟悉的感觉，只一瞬间，郑仁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激素水平升高，心率升到110次/分。
“董佳！”苏云在急诊抢救室的门口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里面的人能听清楚就是了。
“云哥儿！”一个三十多岁的医生走了出来，一脑门子都是汗。
“怎么样？”
“你们来干什么？”住院总董佳都忙懵了，张嘴就问到。
“出息，一个大抢救就慌了？我老板来看一眼，说说情况。”苏云嫌弃的说到。
董佳愕然看了一眼苏云和站在他身后的郑仁，这种麻烦事儿都是能躲就躲了，还有上赶着的呢？
不过那面正忙，护士在推药，他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说到。
“年轻女患，22岁，诊断为终末期肝包虫病，今天急诊收入院。45分钟前，患者出现感染中毒迹象，现在正在抢救。”
“终末期？”郑仁问到。
包虫病是一种严重的人畜共患疾病，家犬等是包虫的主要传染源。
接触病犬、食入虫卵污染的食物或水是致病的主要途径。
我国的包虫病主要分囊型、泡型及囊泡混合型三种，其中泡型包虫病危害最严重、致死率高，甚至被称为“虫癌”。
要是终末期的话，意味着包虫至少侵蚀了2个以上的脏器。
苏云听董佳这么说，神色也是一肃。
“胸腔、腹腔、门脉都有侵蚀，手术很难做。”
董佳没有废话，把能说的都说了。
必须要胸腹联合切，才能完成手术。而且涉及到门脉，大概率还要血管科上台，众多科室联合手术。
尤其是门脉需要改道，这可是了不得的。
为什么tips手术那么大的风险，临床医生还在不懈的研究？不就因为门奇静脉断流术的风险更高么？
767 虫癌晚期（下）
无论是肝包虫还是恶性肿瘤，一旦侵犯到门脉，大概率意味着手术的难度呈几何数级增加。
“胸科在手术室开了四个台，今晚犯邪了，胸科家里都拎不出来人。”董佳抱怨了一句，“赵总说，有事儿让我找你，出事儿他负责。还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
正说着，一个人影飞快的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嗓子里像是拉着风匣子，吼吼的声音听了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不顺畅。
“杨教授！”董佳连忙喊了一声。
“抢救怎么样？”那人上气不接下气，估计是跑上来的。
“暂时平稳，可是……”
“我去换衣服。”杨教授看也没看郑仁和苏云，怕是认为两人是路人来着。
“有片子么？”郑仁问到。
“有，下午做的ct，胸腹都有。”董佳马上转身，在患者床下取出片子袋，交给苏云。
“你们先看，我去照顾患者，别一会再有事儿。”董佳最后还没忘记客气一下。
苏云拎着片子袋，也不说话，转身直奔医生办公室。
片子插到阅片器上，苏云就惊呆了。
两个层面的ct影像，直接映入眼帘。一个层面里，一条小蛇蜿蜒着出现在视野中，蛇不大，不到10cm，但形态逼真。另外一个层面，是一团纱布。
真特么的，这是做试验放进去的么？
郑仁还是老姿势，右手托腮，认真的看着片子。
苏云再怎么天赋高，毕竟不是普外科出身，他对肝包虫病这种帝都很少见的疾病了解的不多。
见郑仁专心看片，他便拿出胸部ct来看。
影像学显示，让人触目惊心。
肝包虫病侵蚀范围广泛，累及4个腹腔和胸腔脏器以及重要血管。
看影像，和癌症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说是虫癌，也很恰当。
包虫侵蚀了65%左右的肝脏形成巨大而坚硬肿块，并向下侵蚀右肾及肾静脉。
向上侵蚀穿透大面积膈肌，进而侵入胸腔和右下肺，一直蔓延到心包附近。
包虫向深部广泛侵犯腹部最大的静脉血管及其分支，造成自右肾静脉至右心房水平，长达17cm的腔静脉完全闭塞，同时出入肝脏的四组脉管包括肝动脉、门静脉、肝静脉和胆管都受到严重破坏。
类似于布加综合征，只是门脉侵蚀的范围简直太广了，根本无法通过介入手术来进行治疗。
看胸腔的侵蚀，泡壁比较薄，郑仁估计应该是右侧胸腔的包囊破裂，导致感染性休克的。
只是这个手术……
太复杂了一点吧。
如果要是做的话，患者能活着下台的机会并不大，顶天有30%的可能性。
这还不算，即便是活着下台，能度过危险期的机会也不超过20%。
算下来，患者在术后能康复出院的几率也就5-6%。
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老板，这手术没法做啊。”苏云看了两分钟片子，最后得出结论。
郑仁知道苏云的意思，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种不做就是死，做了还有5%左右希望能活下来的患者，大多数医生都会选择放弃。
不上台，和我没关系。上台，就沾上了。
这么复杂的手术，谁有把握？
而且家属不在？手术成功，肯定不会出现。一旦失败……在海城市一院，郑仁做的产妇大出血的止血手术，手术成功了，患者家属依旧把患者带走，然后准备告郑仁和产科的医生。
不过既然说医务处已经备案了，那就意味着有事儿由院方扛。郑仁看着片子，脑海里已经在构思该如何手术了。
眼睁睁看着患者死去？郑仁真的做不到。
像是三阴乳腺癌这种病也就算了，郑仁就算是把所有手术时间都耗尽，也没办法解决。
然而这个患者看着虽然重，却还有一丝可能。
郑仁虽然从海城市一院离开了几个月，但先是执行任务，后是去抗震救灾，还没适应只做介入科手术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习惯性把自己放到了急诊科住院总的位置上。
怎么都要抢救一下，哪怕日后麻烦不断。
试试看吧，即便有手术训练时间，郑仁依旧没有把握。
这种手术，简直太特么的难了。
“你们是……”郑仁正在琢磨着，杨教授的声音传过来。他还没缓过劲儿来，气喘吁吁的，刚换的白服，前胸就被汗水打湿。
“杨教授，您好，我是介入科的郑仁。”
带组的杨教授见郑仁和苏云在看片子，随口询问了一嘴。不过很快，杨教授就回想起郑仁刚刚说的话。
“你是介入科的郑仁？”
“嗯。”郑仁点了点头，没有笑容，他正在琢磨手术要怎么做。
即便是去系统手术室里训练手术，依旧要有思路。
只是这个患者的手术……一团乱麻，哪里有思路啊。
“是获得诺奖提名的郑老板？”杨教授小声问到。
“嗯。”郑仁又嗯了一声。
“幸会幸会。”杨教授伸手，和郑仁握了一下，随即问到：“介入能解决门脉的问题么？”
“要是等肝源，可以尝试一下。但现在患者处于急性休克期，开刀的话，要血管科进行重建手术。”郑仁干脆的回答道。
杨教授显然有些失望。
患者的情况他一早就知道，原本想尽量拖延，有院方授权后进行慢诊肝移植手术，没想到晚上出现包囊破裂。
还以为诺奖候选人会有什么好的手段……虽然郑仁说的是实话，可是杨教授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板，这个小蛇是怎么回事？”苏云看着片子，忽然问道。
“是肝包虫的影像的表现，和下面的纱布一样，不是真的。1990 年和 1991 年发表于《欧洲放射学杂志》的两篇文献，就对该特征性影像的进行了经典描述：对肝包囊破裂急腹症具有确诊意义的蛇样征和纺纱征。”郑仁道。
“嘶……”苏云吸了一口气，十分为难。
确定纱布和小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手术。
“唉。”杨教授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一边联系人，一边让董佳准备送患者上台。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可是不做手术，患者就得死。
再怎么说，也要汇报，然后上台试一试。
至于以后的麻烦事儿……以后再说吧。
“老板，这手术没法做，你初来乍到，别让人抓到把柄。不说赵教授，各科室的大主任、带组教授在，你可别显摆。”苏云摇了摇头，再次叮嘱郑仁。
“胸部你能做么？”郑仁忽然问道。
“胸部我肯定能做下来，但是腹部……”说着，苏云用手指点了点片子上的门脉和右肾，道：“这些，怕是你也做不下来吧。”
……
……
此时，介入科赵教授在家，坐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外文期刊。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赵教授的爱人问到。
“新来的郑仁。”
“就是要了你一张床位的那个小大夫？”赵教授的爱人眉毛竖了起来，听到郑仁的名字后，一股子杀气冲天而起。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话真是有道理。
“什么小大夫，人家是孔主任的宝，是诺奖候选人。”赵教授笑呵呵的说到。
“装吧你就，你没事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这不是下午全院会诊，有一个肝包虫病的患者，各科室都去看了看。”
“和你们有关系？”
“没有。要勉强说有，也能贴上。最后做自体肝移植的时候，造个影会更快。”
“那你给郑仁打电话干什么？”
“我没办法，不等于郑老板也没办法。”赵教授靠到椅子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沉思什么。
“他……”
“上次做科研的时候，我听说他是普外专业出身的。”
“那你让他去？你这是给他人前露脸的机会？”赵教授爱人不懂了。
“机会？我就怕他不敢上。”赵教授笑了笑，道：“海城来的，不知道怎么就被孔主任看中了。他在海城是急诊科的住院总，我就盼着他要上手术。你说，不管是谁，能让他上？哪科的手术，要一个介入科医生去做？这不是露脸。”
“就你心思多。”
“他要是敢提出上手术的要求，以后就别想在912立足了。”赵教授笑道：“要是那样，可真就省心了。”
“孔主任也是，一个小大夫，至于从你们手里抢床么。”
“人家是诺奖候选人，我要是孔主任，我也这么干。反正他也要退休了，无所谓的。可惜了，要是晚两年，我争一争大主任的位置，再遇到他，那该有多好。”
“这么能干？”赵教授的爱人诧异。
“手术我比不过他，尤其是tips手术，人家的手法，那叫一个溜。不过么，年轻气盛，这个年纪有这么大本事，心气儿肯定高。今儿不知道那面什么情况，真要是他不知深浅想要上台，就有乐子看了。”
“不会真上去主刀了吧。”
“怎么可能！急诊大抢救，是闹着玩的？再说，肝胆外科留在家里的杨睿，那是省油的灯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服过谁。几年前，不还和林国栋闹的不可开交，最后硬生生把林国栋给挤走了。一个介入科不到三十岁的小大夫，凭什么去抢杨睿的台？这么说，我还真的有些期待了。”
768 系统任务二连击
在912还是要比海城市一院省心，郑仁不用操心患者术前术后的交代，患者家属的情绪是否稳定，有没有被告的风险。
看完ct片子和相关的检验报告后，郑仁见董佳带着医务处的人，拿着摄像机等设备来到医生办公室走程序，便走了出去。
“老板，你可别想着上啊。”苏云第三次警告道：“这里不是海城，没有老潘主任站在后面给你撑腰。再说，不光是普外、胸外，还要泌尿外和血管外一起上台。到时候全院一半的外科都在台上，够热闹的。都是外科界的大牛，你上去，平白得罪人。”
虽然苏云是在警告，语气也不是很温和，但说的是实话。
特殊时期，912医院一大半的医生都不在家，赶去前线支援了。这时候碰到这么一台复杂的病例，真是够头疼的。
上去看看吧，郑仁还是不死心。他看杨教授的表情，知道手术拿下来的可能性并不高。或者实话实说，杨教授做不下来这台手术。
“伊人，你和常悦先回去吧。”郑仁看到谢伊人，说到。
“嗯？”
“有一台很复杂的手术，要涉及到很多科室，手术我估计没十五个小时做不下来。我想去看看，去看看。”郑仁给出了一个很保守的估计。
十五小时的手术，都算是保守的估计。
“那你不回去休息一下？”谢伊人还是很担心。
虽说郑仁好好的睡了一觉，但也歇不过来。
谢伊人特别怕郑仁都回来了，再累出什么毛病来。
郑仁笑着揉了揉谢伊人的头，回家后，她就不再梳马尾了。揉了一下，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你早点休息。”谢伊人依旧是满满的担心。郑仁笑了笑，点点头。
那面在送患者，郑仁也不急，急诊急救这种事儿来到912后和自己关系不大，倒是让他有了另外一种体验。
“说好了今儿只是上去看看啊。”苏云瞄着郑仁，再三警告。
“再说，再说。”郑仁憨厚笑了笑。
苏云真心不知道郑仁是傻，还是被累糊涂了，亦或是刚从前线回来，所有事情都要一肩扛的心态没有纠正。
今天怎么就这么拧呢？
把谢伊人和常悦送走，苏云道：“今天歇了一整天，状态正好，还想拉着常悦去大喝一顿。”
“那你也喝不过她。”
“谁告诉你的？到了一定层次后，比的是状态。”苏云鄙夷，对于郑仁这种不喝酒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走，去手术室吧。”郑仁着急去系统空间训练一下手术。
皇冠上的明珠最终阶段这个任务给出的海量手术训练时间，在前线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人呐，真是不知道知足。从前，郑仁有几十个小时的手术训练时间，都乐的跟什么似的。而现在，以月来计算，都觉得少。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从来都是这样。
来到手术室，苏云换好衣服直接进去了。骄奢淫逸的郑仁换了隔离服，找到吸烟室，点燃一根烟，进入系统空间。
之前看片时候的思考，郑仁对患者的手术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
手术共分为在体手术、体外肝脏切除、下腔静脉重建与自体余肝移植3个阶段完成。
在体手术是最简单的部分，比如说肾脏段切、肺脏切除，剥离包虫侵蚀等等。
而体外肝切除、下腔静脉重建的难度就大了一些。
到后期，自体肝移植，那难度简直直飞天际。
患者和郑仁在海城市二院遇到的布加综合征的患者一样，门脉被堵，由静脉侧枝分流静脉血。加上左肝巨大的占位、急性感染性休克，身体素质极差。
要想肝移植成功，即便是自体的肝移植，也是很难的。
这么难的手术，还是普外的，郑仁真的想做啊！
不过苏云说的有道理，郑仁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有需要，再花费手术训练时间训练手术也不迟。
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
叮咚……
就在郑仁刚盘算好的时候，久违的系统任务声音在耳边响起。
【系统任务：锋芒毕露第一阶段。
任务内容：完成肝包虫病的手术治疗。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点，幸运值+2，被动技能【重建】开启。
任务时间：24小时。】
叮咚~~
【系统任务：击破，肝胆外科最后的壁垒！
任务内容：完成一例自体肝移植手术。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点，幸运值+4.
任务时间：24小时。】
嗯？郑仁楞了一下。
从前，系统频繁颁布任务的时候，也没有任务二连击的情况发生过。
现在大猪蹄子很久都不发任务了，这回竟然一下子发了两个任务！郑仁有了更好的理由，也就不用自己劝说自己放弃手术。
任务时间竟然是24小时……郑仁对此表示很无语。这意味着系统判定，成功手术的平均时间是24小时。
这台手术，真的是巨难啊。
不过奖励也很丰厚，10000点经验值郑仁已经基本无视了。吃过大肉的人了，还能被10000点经验值吓到？
他注意的是幸运+2和+4 的属性。
幸运值，带给郑仁的是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而后面还有一个【重建】的被动能力，具体是什么，郑仁说不好，但感觉上和影像检查有关系。
大猪蹄子终于颁布任务了，还是二连击，这是一件好事儿。
自体肝移植，号称肝胆外科最后的技术壁垒，大猪蹄子的系统任务名称，估计是这么来的。
算了，不想那么多，直接干吧。郑仁压抑住悸动的内心，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实验体就位，郑仁开始手术训练。
在外面，有相关科室的人做手术。但是系统里，郑仁很快就发现一个苦逼的事实自己得从头开始做手术。
这无疑是让人很抓狂的。
浪费大量的手术训练时间用于其他科室手术，而不是自体肝移植，郑仁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短暂的兴奋后，郑仁凝神，把杂念抛去，开始手术。
769 实验体死亡+19
取右侧腹直肌旁切口，切开腹壁，钝性分离。
郑仁做这些已经纯熟到了极点，只用电烧点了三处避不开的毛细血管，几乎没有出血，便开始钝性分离，腹膜保护，打开实验体的腹腔。
进入腹腔后，郑仁直接傻逼了。
腹膜一开，根本看不到腔隙，巨大的肝脏和占位满满当当的把术野给堵死了。
第二肝门处的巨大占位，片子上看，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大啊。不过郑仁没有诧异和犹豫，开始沿口，然后用自动钩拉开肌肉，暴露手术术野。
用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郑仁才打开腹腔，暴露术野。
左肝近第二肝门处巨大占位，伴囊内坏死。右肝增生、水肿明显，整个肝脏基本已经看不出来原始形态了。
右肝水肿，给自体肝移植带来很大的困难。
手术难做啊……
不过再难做也得做，郑仁咬着牙，开始一个人的手术。
而且不光是一个人的手术，手术入路还特么的错了。
郑仁很快发现这台手术，虽然是肝包虫病，但却要先做右肾切除或者是右肾肾段切除。
因为包虫浸润、蔓延，已经将肝脏和肾脏连了起来，固定在一处。
毕竟不是泌尿外科的医生，郑仁看片子的水平虽然高，却也不是万能的。
郑仁现在觉得，一个人手术，寂寞什么的都不怕。一个人搬实验体，改换体位，才是最辛苦的。
可恶的大猪蹄子，一点都不智能，郑仁心里想到。
也没办法，只能吭哧吭哧自己改换患者的体位。而后郑仁点了一本中级技能书，心又有些疼了。
虽然中级技能平时也用不上，但做手术训练就要用一本书，这也太奢华了吧。
不过没办法，谁让大猪蹄子非得让自己从头开始呢？
实验体取左侧卧位，右侧向上，传统的经第11肋间切口暴露右肾。
分离肾脏，肾血管分离与控制，注意不要大出血。虽然是实验体，但郑仁依旧全力以赴。
泌尿外科的中级技能，还是略有些粗糙，但架不住郑仁底子好，普外科的手术技能水平高。各种钝性分离、钳夹，得心应手。
提升的技能，主要是了解解剖结构上了。
郑仁没看技能树，估计现在泌尿外科的技能树也是疯长。
但他对泌尿外科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有手术需要，路过点一下技能点而已。
手术略有点糙，但郑仁没那么多时间去打磨这一段。肾段切除后，查无活动性出血，冲洗肾盂、肾盏后就马上给实验体更换体位。
要是泌尿外科的医生做肾段切除手术，肯定会很小心很谨慎。但是郑仁是谁？他可是介入手术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
在海城市一院，最早有大猪蹄子协助的时候，郑仁就做了一个肾段切除术后1个月左右血管破裂出血的患者的介入栓塞术。
所以，郑仁做肾段切除，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行就介入栓塞呗，自己熟的很。而且肾段切除术后出血，是无法完全避免的。
毕竟肾是那么的脆，这是脏器本身性质决定，和术者的水平没什么关系。
顺着原切口一步一步做，猛然间，第二肝门处一个血管被碰破了，血喷了郑仁满头满脸。
实验体，死亡。
血管真特么脆啊……郑仁心里无奈，自己的普外科手术水平经过在南川镇局麻手术的锻炼，加上生死之间突破桎梏，已经有98000多点了，达到宗师级巅峰，即将突破，成为巨匠级。
可没想到，竟然游离血管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是在外面，真刀真枪的手术，怕是此时此刻患者死亡，自己也被吓的半死。
郑仁打了一个哆嗦，叹了口气，感谢了大猪蹄子一句，然后再次开始手术。
实验体随即换了一个完整的，这次郑仁知道手术顺序了。
做完肾段切除后，再次开腹。上次游离第二肝门处出血的位置，这次更加小心谨慎。
肝包虫果然不愧为虫癌，侵蚀性极强，第二肝门以及周围韧带、层层结缔组织很脆很薄，看着正常的组织结构，一个不小心就被喷了满头的血。
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死亡。
实验体，死亡……
越做郑仁的心越是寒，自己普外科的水平不差，甚至经过抗震救灾的极端情况手术，可以说是很强了。
但这种水平，却依旧不够。
此时郑仁已经完全忘记了系统任务带给自己的好处，更是顾不上心疼。
一股子拧劲儿上来，全力以赴的要拿下这台手术。
所谓好处，天大的好处，也比不过一条人命。
终于，郑仁在第十九次手术训练的时候，顺利的剥离了第二肝门处的血管以及韧带。
一股暖流在周身回荡，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
郑仁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普外科技能已经巨匠级了。
要是平时，郑仁肯定会欣喜若狂。
出身普外，本专业能提升到巨匠级水平，超越大型三甲医院科主任的水准，这是一件大事儿。
然而在系统手术室里，这台手术才刚刚开始。
游离肝脏，切除胆囊，分离肝周韧带及第二肝门，游离肝上-下腔静脉。分离打开膈肌，于胸腔腔静脉狭窄处上方离断，游离第一肝门，完整移出肝脏。见下腔静脉胸腹移行段受侵变窄……
郑仁没有去做血管外科的门静脉端-侧吻合于人工血管转流术。这段直接绕开，即便系统给出的手术完成度不够高，也是无所谓的。
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完成这个一个超长的手术了。
因为，
接下来，
要做肝移植了。
自体肝移植！
自体肝移植，郑仁是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自体肝移植自1988年由德国汉诺威器官移植中心pichlmayr教授首先实施，将肝脏整体游离切除取出体外进行病灶切除后原位再植。其后hannoun和sauva等进行改良，不离断第一肝门，称为半离体自体肝移植。
自体肝移植手术技术来源于异体肝移植技术又高于其技术，被称为肝脏外科手术的最后一个壁垒！
身为普外科出身的大夫，郑仁知道这件事儿。最后的壁垒，郑仁对此一直“垂涎欲滴”。
现在要自己去做，一上手才知道难度有多高。
770 人去楼空的直播间（盟主财叔宁加更1）
不是巨匠级水平不够，而是自己根本没有相应的经验和老师的指导手术。
要是能看一次手术的录像，该有多好，郑仁心里恍惚想到。
那个谁来着……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忽然间想起来蓬溪乡医院手术室里的一个年纪挺大的介入科医生，看着蛮憨厚老实的。
他把自己和杏林园直播间的术者相互比较，最后觉得自己比较强，他似乎还有点失落。
看样子手术直播间的术者很强呢，郑仁想着，笑了笑。
不过笑容随即变成苦笑。
唉，要是直播间能有自体肝移植的手术播放，那该有多好。
曾经有个玩笑，说的是医生和黑社会之间的相似处。其中有一点就是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虽然所有医生都在千方百计的避免失误，却依旧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诊断正确。尤其是这种罕见病的诊疗上，有经验的医生，那些经验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郑仁是个挂逼，是个例外。他手下的经验，靠实验体累积起来的。
别走神了，郑仁缓过神来，马上开始手术。
失败！
失败！！
失败！！
上手做自体肝移植，看着一个又一个实验体的死亡，郑仁几乎要崩溃了。每次手术失败，都要从头再来……
可是手术训练时间越来越少，郑仁仿佛看到了一个黑暗无比的未来在等待他手术训练时间耗尽，他却还是不能完全掌握自体肝移植技术。
杏林园，手术直播间？郑仁在无奈中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第32号实验体死亡后，无奈走出系统手术室，系统手术室在郑仁身后坍塌、消散。他看也没看，径直走出系统空间。
手上的紫云飘起的那缕青烟似乎没有任何改变，郑仁恶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拿起手机。
杏林园么？郑仁有好久没去看过了。
真的有直播间？现在的医疗网站都这么先进了？郑仁记得自己经常登录杏林园的时候，还是以各种学术的个案报道为主。
登陆后，郑仁开始飞速浏览各种板块，的确有直播的位置，可是看上次手术直播的时间，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郑仁哀嚎。
没办法，只能自己研究了。本来郑仁对手术直播间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并不算是过于失望。
郑仁稳了稳心神，默默的抽着烟，并没有着急去系统手术室里开始手术。
他开始回忆，回忆着手术的过程。
夹着烟的右手手指微微抖动，像是帕金森病的患者一样。无数的细节、片段在郑仁脑海里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机体记忆和手术技巧、细节混杂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在郑仁的脑海里呼啸着。
然而，一根烟抽完，郑仁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手术室的走廊里传来平车的声音，杨教授在给泌尿外科、血管外科的医生打电话。
至于胸外科……大外手术室里，有四个术间是他们的人，到时候不管哪个术间做完手术，直接拉上这个手术台就够了。
时间……郑仁缺少的是时间。
他是多么的希望此时此刻，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真能像那个叫做刘旭之的医生说的那样，让自己心想事成的开直播，教自己做自体肝移植的手术啊。
宝贵的经验，无偿的传授，开直播间的人不管水平怎么样，一定是个好人。
郑仁胡乱发了一张好人卡，然后再次恶狠狠的吸了口烟，把烟蒂掐灭，打开手机。
他所期待的奇迹没有发生，直播间还是一片空白。
人去楼空，这个形容无比恰当。
郑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能一头钻进系统空间里。
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进入手术室后，呆呆的看着实验体，却没有着急手术。
整个手术过程，郑仁都记在脑海里。只是自体肝移植还是有困难，不是不能实现，而是成功率太低了。
上一次自己站在系统手术室里发呆，是什么时候？郑仁恍惚记得应该是用核磁弥散来判断tips手术入路的时候。
那么难的手术都行，这次为什么不行？
郑仁给自己打气，抛去各种杂念，开始仔细琢磨起手术来。
……
……
“摆体位，准备开吧。”麻醉师做完全麻，看着飘忽不定的生命体征，焦急的说到。
患者状态很不平稳，在用药物维持。即便他水平高，也不能肯定患者能坚持到手术做完。所以，越早开台越好。
几个被叫来的教授围在手术间的阅片器前，做着最后的急诊全院会诊。
病情复杂，四个科室合作，还要由普外科最后一锤定音。杨教授虽然对自体肝移植一点把握都没有，但面对现在的情况，却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经过紧急磋商，最后确定由泌尿外科先开台。没有类似经验的郑仁忽略的问题，912的诸多外科教授、主任们没有忽略。
虽然手术风险极高，事发突然，但是他们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苏云静静的站在角落里，这种主任、带组教授级别的术前讨论，他是插不上嘴的。
要是郑仁在，还有可能。
江湖地位这种事儿，看上去不存在，但其实是真的有的。
患者左侧卧位，泌尿外科的医生开始消毒，麻醉师则紧张的盯着患者生命体征，不断的修改药物的泵入量。
用药物维系患者的生命体征，只是一时，维持不了多久。
患者的生死，就要看手术了。
苏云没有看到郑仁出来，他也没去找。经过无数次手术的配合，苏云相信，郑仁肯定会在恰当的时刻，出现在这里。
这货特么的肯定惦记着手术，现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苏云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
泌尿外科开台，苏云悄悄的站到术者身后，开始认真的看着手术。
传统的切口，简单而又谨慎。
钝性分离，暴露肾脏后，无论是术者还是助手，亦或是观台的人，都傻了眼。
菜花状的包虫囊泡像是典型的恶性肿瘤一样，包裹右肾上极，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要是有可能，真特么不想做这台手术。
泌尿外科的主任看着这种情况，开始迟疑、犹豫起来。
“肾段切吧，有介入科在，不用担心出血的事儿。”苏云小声说到。
他明白泌尿外科主任犹豫什么，所以直接给出了答案。
“介入科，谁在家？”
“郑老板。”苏云坚定的回答。
“嗯？哪个郑老板？”泌尿外科主任有些诧异的问到。
“诺奖候选人，郑仁郑老板。”
手术间里沉默下去，泌尿外科主任开始分离肾盂、肾盏，毫不犹豫的做了肾段切除。
虽然他没见过郑仁做手术，但诺奖候选人的光环，足够闪亮了。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手术做的很慢。
包虫的囊壁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健康的机体组织，患者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估计得了包虫病至少得三五年了，要不然不会这么重。
她也是命大，能及时赶到帝都，来到912。虽然是被遗弃的，可是却被遗弃到912的门口。
这么复杂的疾病，全国除了帝都和魔都少数几家医院之外，也没地儿能做。
1小时23分钟后，右侧肾脏肾段切除完毕，缝合结束，开始改换体位。
刚刚切除肾段的时候，普外科杨教授隐约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他脸色凝重，没有去看泌尿外科缝皮，也没有去休息，而是站在阅片器前，看着患者的片子愣神。
术式其实他早都知道，打开腹腔后，游离肝脏，切除胆囊，然后由血管外科上，去做门脉手术。
再后呢？胸外科上。
无论怎样，患者是肝脏包虫病，最后切除大部分肝脏，并且做自体肝脏移植的活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
自体肝脏移植……
是肝胆外科最难的手术，也几乎是整个普外科难度最高的手术了。
自己能做到么？杨教授心里没有底。
不过就算是赶鸭子上架，自己该上也得上。
那面叫他，杨教授应了一声，刷手换衣服，然后普外科开台。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只是游离肝脏、切除胆囊，暴露第二肝门，给血管外科做准备。
当打开腹腔后，杨教授长叹了一口气。
情况只有比自己的想象更恶劣，绝对不会更好。
整个肝脏，至少有65%的面积被肝包虫侵蚀。第二肝门处，疙疙瘩瘩的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灰白色囊泡。
硬着头皮上吧……
纱布垫把切口和囊肿周围器官遮盖好，再在纱布垫上铺一层浸有10%甲醛溶液的纱布，以免囊液扩散污染或引起过敏反应。
在穿刺前在囊壁上缝两根牵引线，在两线间穿刺并吸出部分囊内液体，证实为包虫囊肿后，拔出穿刺针。
将套管针的套管柄连接y形管，然后分别与注射器和吸引器连接好，并用止血钳暂时夹住连接注射器的橡皮管。
将套管针沿穿刺部位刺入囊腔内，拔出通管针到套管柄以上，用吸引器将囊内液体吸出。
处理完这一切，杨教授依旧没有丝毫术野。
第二肝门在什么位置？局部解剖结构混乱的一塌糊涂，根本看不清。
“杨老师，需要助手么？”郑仁的声音飘了过来。
……
……
3000字章节，没有故意断章，情绪到这儿了，请见谅。
手术直播间，在我看来，要是有，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哪个好大夫手上没有几条人命？经验都是用人命堆积起来的。我想过很多解决办法，当然，只是一个小大夫无聊的思考。手术直播间，是提升外科手术水平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真有大牛敢开直播，一个高难度术式，能救千百条人命。
嗯，不管开篇多少人腹诽，这是我一直坚持的。
今儿两个三千字章节，求下月票吧。
771 我水平……很高的
郑仁的声音传来，听在苏云的耳中，是一种生物学上的必然，仿佛是大宇宙意志一般。
他看出来杨教授不敢下手。
那种情况，谁敢下手？没有术野，被抽走囊液的灰白色囊泡壁软踏踏的覆盖在肝门上，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唯一要做的，是一点点修剪囊泡壁，暴露视野，然后再决定要怎么做。
手术时间无限延长，患者本身就处于休克状态，太长时间的呼吸机辅助呼吸，即便手术成功，术后的情况也不可知。
这货，终于来了！
苏云右手握拳，狠狠的压了一下。
虽然他一直都劝阻郑仁不要参与进来，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渴望的。
这一瞬间，苏云忘记了医疗纠纷，只是一个纯粹的医生。
杨教授正处于两难中，听到有人说话，心中一喜。
可是他随即想到，家里有资格做手术的人都在前线呢，除了自己，没人会做，也没人能做。
即便是自己……也做不下来，他的心情马上黯淡下去。
杨睿回头看，说话那人眉宇之间似曾相识。因为带着无菌帽，所以他一下子没有看出来。
不过转念之间，杨教授就记起来是谁了。
“你是……”
“郑仁。”
手术间里鸦雀无声，只有呼吸机的机械通气声和监护仪滴滴答答的报警声此起彼伏，证实着这是一个鲜活的世界。
“杨老师，我是普外专业出身，水平……很高的。”郑仁很认真的说到。
还有人这么说？
自己说自己水平很高？
还要不要脸了？！
苏云低下头，可惜看不到额前那缕黑发。这个老板也真是怂啊，要是换了自己，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说出手术要点，先震慑全场。
他丝毫没有怀疑郑仁是否能做下来这种难度的手术，只是这种出场方式……老板，你也太逊了吧。
都这么说了，面对一个诺奖的提名光环加成，谁还能说不？而且只是助手而已。临时客串当助手，这种事儿常见，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郑仁见大家沉默，便认为是默认了，转身去刷手。
很快，他刷手回来，再消毒，穿手术衣。苏云跟在后面，给他把手术衣系上，拉了拉衣角，道：“老板，你得自信一点。”
“嗯？我还不够自信么？”郑仁奇怪。
“……”苏云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就不怼他了。
“董总，劳驾让个地儿。”苏云和郑仁说完，见他站在助手的后面正在看，便说到。
董佳怔了一下，这位郑老板是要当一助？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董佳没有反驳。于情于理，他只是一个住院总，虽然年纪要比郑仁大些，却要给予郑仁足够的尊重。
杨教授没注意到这面的对话，他拿着剪子，正在小心谨慎的一点点剪开囊肿灰白色的薄膜。
“引流液什么颜色？”郑仁上来后，问到。
“无色透明状液体。”董总回答道。
郑仁点了点头，这意味着没有胆管篓，系统手术室的实验体模拟情况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郑仁看了一眼状况，知道手术进行到了哪一步。
这台手术，他在系统手术室里，模拟做了一个月。虽然前期大量的失败，但后面渐渐开始成功。
耗尽了几乎所有的手术训练时间，可是对于这台手术，郑仁早已经烂熟于胸。
杨教授和董佳各自拎着一根牵引线，郑仁伸手，道：“董总，我来吧。”
牵引线是缝在囊壁上的，用一定的力度将牵引线拉起来，以免切开囊腔的时候损伤到肝脏组织。
无论是杨教授还是董佳，都不敢过于用力牵拉牵引线。因为整个肝脏组织、囊壁看起来很脆，生怕一个用力就扯破了某个组织，导致出血。
董佳有些奇怪，换谁也不行啊。但是他对郑仁有一种莫名的尊重，或许是因为方林的抢救、或许是因为诺奖光环。
把牵引线交给郑仁，董佳凝神看着。
力度加大了50%以上，一块囊壁微微变形，董佳的心“砰”的一下，好像窦性心律不齐时的跳动。
刚想提醒郑仁，董佳却看到杨教授手里的剪刀微微一顿，随即开始动手。
视野暴露的真好……只是这么做，可以么？
疑问出现的时间并不长。
剪开后，郑仁拿着牵引线的右手再次改变了一个角度，更深位置的术野暴露出来。
本来龟速一样的手术，终于回归正常，开始快了起来。
董佳越看越是惊讶，这助手当的，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杨教授下一步要做什么，郑仁总是能提前一点点的时间，把那个位置的术野暴露出来。
用牵引线、用止血钳、用阑尾拉钩、甚至是用纱布，提前量刚刚好，术者只需要做最简单的工作就可以了。
看着看着，董佳心生疑惑。
有几个点，杨教授好像都没有意识到，是郑仁在他迷茫的时候暴露术野，杨教授才顺势继续分离囊泡组织。
这……
水平高到这种程度了么？
董佳站在郑仁身边，渐渐恍惚了起来。
这里，原本是三助的位置，郑仁代替董佳成为一助后，董佳没有去杨教授身边当二助，而是靠近器械台站着。
刚开始，还能做点什么帮帮忙。
但是很快，董佳就发现他……无事可做了。
而郑仁依旧游刃有余，没有说话，所有的意思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了出来。
该怎么做，他会提前暴露视野，杨教授只要顺着做下去就可以了。
看着是杨教授主刀的一台手术，只是董佳董总却恍惚觉得郑仁才是那个主刀的人。
他掌握了手术的节奏，让一台生涩、谨慎、如履薄冰的手术变得简单、顺畅起来。
正想着，猛然，手术顿了一下。
流畅的手术忽然停顿，像是站在高速行驶的车上的人，随着惯性向前，一个趔趄。
好难受……
旁边将近十个医生在观台，心里都是一样的感觉。
郑仁右手拎着牵引线，左手伸出去。可是左手上空空如也，器械护士怔怔的看着，不知道郑仁需要什么。
“海绵钳。”郑仁小声道：“那个……苏云，去给伊人打电话，还是叫她来手术吧。”
772 真正完美无瑕的助手
“啊？”杨教授楞了一下。
郑仁看了一眼呼吸机和监护仪，道：“这台手术时间一般会在15个小时左右。但患者的状态撑不住这么久，手术要加速。”
加速……已经拼尽全力了好么？还要加速？
而伊人是谁？普外有姓伊的医生么？
“好。”苏云没有去理睬杨教授的疑惑，转身走到手术室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伊人，大型手术，需要加速，老板要你来上台。”
“对，你到外面给我信，我带你进来。”
“挂了啊。”
打电话的过程中，手术已经在海绵钳的钳夹下，去除了一个囊壁。
之后的手术，速度果然又加快了几分。
董总被郑仁客气的“撵”到二助的位置上，帮着暴露视野。
每每看到董佳的速度稍慢，跟不上郑仁的节奏，郑仁手腕会出现一个微不可见的动作时，苏云都会想，还是要止血钳的敲打才行。
但这里是912，郑仁要是在手术台上飞扬跋扈，怕是会引起公愤。
老板，还是太保守了啊，苏云心里想到。该跋扈的时候，必须得跋扈，这是大牛术者拥有的特权。
只是苏云越看手术，脸色越是不好。
从海城市一院的时候开始，都是郑仁当术者，苏云当助手。
苏云也一直在说，自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助手。
在他看来，也的确是这样。如果给助手打分的话，苏云毫不客气的认为自己肯定是满分的那种。
说是完美无瑕，的确不是客气，而是一种客观评价。
然而，今天看到了郑仁当助手。
各种引导，暴露，帮助钳夹、切割……各种熟练。
第二肝门粘的一塌糊涂，杨教授本来想谨慎的观察，一点点动手，以免碰破了血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可是在郑仁的协助下，速度根本慢不下来。
郑仁只是偶尔伸手，在器械护士不知道需要什么的时候，小声说句话，除此之外，别无言语。
他只是用肢体语言和手术术野，向杨教授传递手术该怎么做的信息。
即便是一台陌生的手术，杨教授也做出来熟练的感觉。
真特么的！当助手也这么强么？
苏云没有太过于腹诽，因为他知道，手术能这么做，是建立在郑仁对手术的理解要超过杨教授一个大层次的基础上。
如果是郑仁当术者，自己当助手，速度肯定要比现在更快。
小伊人要来了，到时候会不会更快一点呢？
苏云渐渐有了期待。
第二肝门，血管之间黏连的一塌糊涂。但在那双灵巧的双手协助下，每每关键时刻暴露出来术野，钝性分离，无往而不利。
杨教授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哪里是当助手，而是上一台教学手术。
他恍惚回到了十年前，还是博士生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的老师偶尔会上台教自己手术。
因为手术台有其特殊性，所谓手把手的教，并不能像其他行业一样真的手把手。
最贴心的教学，就是老师充当一助，把整个手术过程清晰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当然，没人有那个耐心去当一百台助手。只是在某些时候，老师兴致来了，或者看杨教授水平处于一个爆发式的增长的节点，需要推一把的时候，这才会当助手，教他一次。
每次这种教学手术都弥足可珍，杨教授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好多手术的细节。
然而今天，在自己水平已经可以在912医院站稳脚跟，甚至隐隐可以觊觎一下大主任的位置的时候，教学手术再次从天而降。
渐渐的，杨教授时光逆流，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年少青葱的时候。
手术在继续，第二肝门位置的复杂变异解剖结构逐渐清晰起来。
旁边观台的泌尿外科主任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没有走，他在观台。
这种肝包虫病很少见，来都来了，多看一会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可是他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台诡异的手术。
他能看出来，后上台的郑老板在做教学手术，引导杨教授把手术进行下去。
虽然是引导，但速度却并不慢，甚至可以说是很快了。
这小伙子可以啊！泌尿外科主任心里感慨。
水平高，却又不张扬，上来直接站在助手的位置。之前认为他当一助是很嚣张的做法，可现在看，人家那是低调，太特么低调了好不好。
手术做得好，却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很难让人没有好感。
厉害厉害！
泌尿外科主任看着看着，甚至有些遗憾，这人要是搞泌尿外科的就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是跟老孔撕破脸皮，也得把这小伙子抢过来。
想到这里，他怔了一下，随即苦笑。
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人家可不是孔主任手下的头马，人家是自己带着诺奖项目，空降到912医院的。
就算是孔主任，怕也得对这位年轻人客客气气的。有这本事，到哪不得像大爷一样供着？就算是在国内论资排辈，被排挤，人家去梅奥诊所，也能有一席之地。
这是大神，可不能因为年轻就认为是小大夫。
泌尿外科主任摇了摇头，可惜了。
老孔那家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杨老师，这面。”一个声音打破了手术台上的沉寂。
郑仁手里的止血钳子架在钝剪刀上，阻止了杨教授的一个动作。
“嗯？”
“你那面视野受阻，下剪刀的位置底下有一根微小动脉，剪破了很麻烦。手腕偏15°，从这面走。”郑仁说到。
这是他上台后第一次和杨教授交流手术。
一般来讲，术者和助手两人水平差距不大的话，这种交流是很频繁的。尤其是面对高难度手术，相互交流，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然而郑仁的话……
就像是上级医生一样，充满了自信与……威严。
虽然客气，却不容置疑。
杨教授真的像是学生时期一样，也没有任何质疑，按照郑仁的说法继续手术。
伸手，钳带线，结扎。
一根略粗的微小动脉被结扎、切断，术野干干净净，仿佛那根小动脉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旁边看手术的人们心中惊愕，这是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