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8 你特么傻呀！
领取奖励，郑仁看见自己的精力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一截。
从前是1245点，现在变成了1345。
精力值是关系着真实之眼的使用的重点，这一点郑仁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他在精力值只有1000多点的时候不敢轻易尝试。
到现在为止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冒蒙的用在射频消融治疗肾源性高血压上，那次差点没变成干尸。
另外一次比较简单，看了看介入栓塞术治疗肥胖症的研究。可能是这类手术比较简单，所以郑仁并没有觉得什么。
在花洒下，郑仁怔怔的看着1345点的精力值，沉思应该怎么增加这玩意。
布鲁赫家族的罗切的请求还放在那面一直都没有动，郑仁也根本不想去用真实之眼看罗切的问题。
那是一个大坑，所以郑仁谨慎的告诉罗切，这事儿得二三十年才能做到。
至于小石头……所有关于癌症治疗的手段、哪怕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也是一个大坑。
郑仁的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癌症、肿瘤肯定不会简简单单的被治愈就是了。自己现在看一眼未来的研究方向，估计瞬间就会死亡。
1345点的精力值够么？
根本不够！
希望大猪蹄子这次奖励了精力值，以后也会这么做吧，郑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去，随之一起吐出去的是心中的忐忑与块垒。
不再去想精力值的事情，郑仁感受着花洒里落下热水的温度。划过皮肤，周身舒泰。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里不是912的介入手术室，自己没有……毛巾。
只好用隔离服的上衣胡乱的擦了擦，穿着裤子走出去。
项和平还站在更衣室里，苏云则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高少杰、冯旭辉、老贺闲聊着。
见郑仁出来，苏云问道：“老板，你今儿是怎么了？刚做了一台手术就累了？”
“没。”郑仁笑了笑，“忽然想到点事儿，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琢磨一下。”
苏云撇撇嘴，看样子不信郑仁说的话。
对此郑仁也没什么办法，说真话也不信，说假话也不信，这人真是难伺候呢。
“郑老板，苏教授，高老师，贺老师……”项和平的腰微微弯着，一脸的卑微神情，“都累了吧，一起吃口饭吧。”
“不了。”郑仁拒绝的很干脆，“明天还有手术，改天再聚吧。”
依旧是老一套的说法，甚至连口气都没什么变化，敷衍语气的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项和平怔了怔，他有些为难。
可是郑老板很坚决的转身就走，似乎已经遗忘了他这么一个“患者家属”的存在。
“郑老板！”项和平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郑仁站住，侧身、回头，凝重的目光让项和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呃……郑老板，我父亲术后有什么注意的么？”项和平没敢再提吃饭的事儿，他讪讪的找了一个借口。
“按照阑尾切除术后进行治疗就可以。”郑仁道，“硬膜外的导管取出来就没事了，不用去惦念。”
说完，他推开门，扬长而去。
项和平讪讪的站在门口，也没敢去追，更没有提钱的事儿。他的头晕乎乎的，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当时把郑老板看成是片子的那个想法竟然是自己想出来的。
“顾老师，整体的操作就这些。”张主任的声音传来，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更衣室。
项和平这时候清醒了一点，叹了口气，心里百感交集的回到更衣室。
“对，我看郑老板用捕捉器一下子就抓住了导管，看着好像很简单。我刚刚试了试，直视下都抓不稳。导管太细了，估计也就2-3mm。”张主任说道。
“好的好的，那我先挂了顾老师。”张主任挂断电话，看见项和平失魂落魄的出现在面前，诧异的问道：“老项，郑老板呢？”
“走了。”
“走了？”张主任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着项和平，“没吃口饭就这么让郑老板走了？你特么傻逼啊！”
最后，张主任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挽留了，可是郑老板拒绝的很干脆。”项和平苦恼的说道：“张主任，你说郑老板会不会知道我报警的事情？”
“……”张主任无语的看着项和平，足足看了几秒钟，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老项，你抓紧时间回去歇一歇，我觉得你今天状态不对。”
“啊？怎么了？”
“唉，还用说么。”张主任道，“这次你运气好，能把郑老板请来给你擦屁股。你说说你，我都懒得埋汰你。”
项和平情绪的确不高，他叹了口气。
“老项，最后导管有13.1cm，不是你说的6cm左右。算数的东西都能错，那时候……你没在，反正不管是郑老板还是苏教授都挺不高兴的。”
“回去好好歇歇，估计你是被吓到了。”张主任也不好说再说什么，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说的太难听了以后还见面不见面，项和平怎么说都是麻醉科主任不是。
两人沉默的换衣服，等要走的时候张主任很认真的说道：“老项，给你个建议。”
“嗯，你说。”项和平垂头丧气的说道。
“等你家老爷子出院，你买点东西去帝都看看郑老板。”张主任道，“不用太贵，就是个心意。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郑老板也看不在眼睛里。主要就是个心意，你这次占了大便宜，只是可惜……”
说着，张主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老项，别忘了。你今天做的事情太操蛋了，还好我问了一句。这要是把郑老板弄到分局去……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看着张主任离开，项和平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完全没有麻醉失误被解决后的那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
自己办事儿操蛋么？可谁知道现在还有郑老板这种热心的人呢。项和平想到那张年轻、憨厚的脸庞，不由自主的又叹了口气。
人生啊，还真是大起大落。
2689 黄土埋到第十一胸椎
“老板，以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少做。你看看那个小主任的脸色，好像咱们欠他八百万一样。”苏云上了车就很不高兴的说道。
他和老贺、高少杰在后排，略有点挤，心情看着也不是很美丽。
郑仁笑了笑，“回去请你吃饭，怎么样。”
“咦？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苏云疑惑的说道，“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是觉得大家都辛苦了，家旁边的夜市，吃口宵夜。”郑仁精力值满格，心情自然不错。这次来救台，自己站了大便宜，大家跟着辛苦，一起吃顿宵夜也是正常的。
苏云有些诧异，所以接下来的话他也没说出口。
老贺道，“郑老板，今天那个麻醉的项主任为人的确不好，以后这种人我少接触。”
“没事，估计也是遇到事儿被吓懵了。”郑仁满不在意的说道：“今天的手术比较有意思，外科手段创伤大，患者家属不满意的情绪很高，会造成很多医疗纠纷。要是用介入手术的方式把断的导管取出来，纠纷会处于可控的阶段。”
“郑老板，我参加过一场年会，私底下聊天的时候有个医生说这种情况他遇到过……”
说着，老贺顿了一下，剩下的话没说。
苏云瞥了老贺一眼，问道：“像鸵鸟那样，不做任何处置？”
“嗯。”老贺叹了口气，道：“尤其是老年人，建议是不做任何处置。大家的意见是可能导管还没引起相关症状，人就已经没了。”
“涉及到外科手段，老年人的椎板还是太疏松了。”郑仁道，“手术的话的确会造成很多的副损伤。”
“郑老板，像是您这么做的难度大不大？”老贺问道。
“最开始可能有点难度，要是熟练后问题不大。”郑仁道，“其实老高能做，但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还是谨慎了点。”
高少杰用他的微笑告诉老贺这种手术他能做下来。
老贺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想着这些年的经历。风险，随处可见。就像是开车一样，谁都不敢保证一辈子遇不到一次车祸，只是车祸的程度或大或小而已。
医疗行业面对的风险很多，人为的、非人为的都有。
有的时候是术者本身不够谨慎造成的事故，比如说拿错了片子、上一台手术的片子挂着，还当这台手术的患者。这些是能够避免的风险，只要足够小心就是了。
但很多风险是避免不了的，比如说打开一看组织结构异常，比如说今天的这种情况。
老贺没有遇到过，但听过不下5例连续硬膜外导管断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因为患者自身存在脊柱狭窄、骨质增生、妊娠、硬膜外间隙结缔组织增生、体位改变等病理、生理原因导致的。
因为一个阑尾炎手术让患者术前要做椎体核磁共振也不现实，所以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种情况。
幸好发病率不高，也就十万分之一左右，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例。除了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之外，还要祈祷着有好运气。
想着，老贺心里有些厌烦。就像是毛处长的病一样，事前谁知道她椎管里会有子宫内膜异位！
同样的阑尾炎，不一样的事故，无法避免，当时要不是有郑老板在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老贺的情绪正在往深渊里跌落的时候，肩膀上传来拍打的感觉。
“老贺，琢磨什么呢？怎么感觉你那么丧呢。”苏云笑呵呵的问道。
“还不是想到了医疗事故么。”老贺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不好说，遇到了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你说咱们这些唯物主义者每天都在想运气的事情，我总觉得有点荒谬。但运气就是碰不到小概率事件……唉。”
“别扯淡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文艺。”苏云鄙夷的说道：“我这个岁数文艺一点还正常，你都被黄土埋到第十一胸椎了吧，怎么还……”
说到胸椎，苏云哈哈大笑。
老贺也莞尔一笑，心中不快少了少许。
“老板都打样出来了，可惜的是今天的手术没有录播，没办法放到杏林园上。”苏云道，“我就问你，要是介入手术能取出来，患者家属会有多大的反应？”
“不好说……”
“屁的啦。”苏云鄙夷的说道：“顶多是白做个手术，白用点耗材，医务处批评一下，赔三五万顶天了。东西都取出来了，还能有啥。只要术前不收红包，这事儿说破大天也没多大。”
老贺挠了挠头，自己想的似乎太灰暗了。
“老板大半夜的跑狼山，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你一直想医疗事故，而是为了开创一种新术式！”苏云道，“不怕出事儿，就怕出事儿之后瞎弄。”
说着，他拍了拍郑仁的肩膀，问道，“是吧，老板。”
郑仁笑了笑，自己还有这层意思呢么？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他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抗生素升级，从前阑尾炎10%以上的切口感染降到了1%以下。你别跟我抬杠，我没查具体数字。要是抬杠，以后你等着瞧。”苏云说道：“咱就说这个事儿，今天老板做的这台手术难度其实不大，全国至少有几百个介入医生能做到。最难的就是捕捉器抓捕游离的导管那段，一次不行就多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贺点了点头。
“能解决的都特么不叫医疗事故，我相信很快这种术式就能在临床出现。所以你们麻醉撒了欢的做，出事儿不是还有介入医生呢么。”
“老板，忘了件事儿！”
“怎么？”
“影像资料忘记叫那面上传了，得有资料，我好写论文。”苏云道，“别的论文都是扯淡，混个sci，我都懒得写了。这篇不一样，为麻醉医生保驾护航……其实就是特么擦屁股，老高你说我要是写了，会不会遭人恨呢？”
高少杰笑了笑，没说话。
有苏云在，车里的气氛很快缓和了许多。老贺也没那么郁闷了，众人闲聊着，回到了帝都。
2690 柴油鱼
众人来到楼下夜市，已经入冬，这里冷清了许多。而且夜色已深，并不是很热闹，但大多数店还在开着，等待着午夜出来觅食的人们。
来到约好的小店，郑仁看见伊人在看着面前的烤鱼发呆。
“怎么了。”郑仁笑呵呵的坐在谢伊人身边，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小手。
每次只有牵着伊人小手的时候，郑仁就会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这鱼闻着有股子怪味儿。”谢伊人皱着眉说道。
郑仁闻了闻，的确有点淡淡的柴油味道。
“看着挺正常的啊。”常悦坐在一边推了推眼镜说道。
她困惑于谢伊人的困惑，根本不知道伊人在说什么。
这是会做饭的吃货与不会做饭的吃货之间的区别，天生短板，没办法补全。
见郑仁他们都回来了，谢伊人开始招呼老板烤串。这家店是谢伊人她们常来的，和老板很熟悉。对于烤鱼上的微弱的异味，谢伊人也没和老板说，只是叮嘱大家别吃就行了。
苏云不信邪，烤好后先尝了一口。
果然一股子柴油异味，入口就感觉出来了，苏云皱着眉把吃进嘴的烤鱼的鱼肉吐到一块纸巾上。
“是放了柴油的鱼。”苏云想要招呼老板来讲道理，被谢伊人给拦住。
“这家店很熟悉，老板估计也不是故意的。”谢伊人道，“我和老板娘说了一下，下次买鱼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注意。”
“柴油味儿？”常悦看着鱼，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买菜的时候没注意么？”苏云问道。
“都是伊人买，我只负责拎就可以了。”常悦瞥了苏云一眼说道，目光有点冷。
苏云说话的语气立马缓和了许多，瞬间转移话题。
“我认识一个朋友，家里是捕鱼的。她说小型渔船的机舱，小渔船上坞之后检修甲板上多多少少会有柴油残留。更多的是，来自于起网机上的油味。”苏云很耐心的解释。
“去不掉么？”
“嗯，去不掉。味道太大的他们也卖不出去了，更没法吃。”苏云道，“就怕这种，沾染了一点，表面上闻不出来，可是做熟了吃进嘴却一嘴的柴油味儿。”
“云哥儿，我听一个饭店的老板说有人故意往装鱼的水箱里放柴油或是煤油，就为了鱼活蹦乱跳的。”老贺说道。
“呃……那么缺德么？我倒是见过类似的报道，说是柴油可以在水面上形成一层油膜，鱼在水里老老实实的呼吸不到氧气，只能迸发出生命力跳起来进行呼吸。”苏云道。
“我也不知道，都是传说的。”老贺也不和苏云争论，随口说道：“成本是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水域污染的问题导致的。”
常悦试着尝了一口，最后也只能吐掉。这种鱼根本没法吃，入口就满满的柴油味道。
郑仁很不理解苏云和常悦的这种“冒险”精神，或者说是好奇的精神。都说了鱼里面有味儿，怎么还那么好奇的吃呢。
“我记得小时候忽然有一天我妈买的鱼就全都有土腥味儿了，柴油的这种倒是不知道。”常悦说道。
“土腥味儿和这个不一样。”苏云道，“我知道你说的意思，鱼有腥味是正常的，但一般只要正常处理，放点葱姜蒜就能很容易的消除。但土腥味儿不同，它不仅仅是腥，吃起来好像夹杂着一种类似淤泥的怪味。”
“这个和环境有关系，只要是水底淤泥厚、腐殖质比较多的地方，鱼长时间生存就有可能含有土腥味。”
“嗯，苏云说的差不多。淡水鱼的土腥味主要来源于水体中一群单细胞浮游藻类，它们在代谢过程中就会产生半挥发性的土腥味物质。”郑仁道。
“一些腐殖质较多的水域很适合微生物繁殖，含有土腥味的细菌附着在硅藻、蓝藻等浮游生物上后会被淡水鱼摄入，随之进入肌肉、血液和组织细胞。时间久或者量大了鱼肉自然就会有土腥味。”
“郑总，你说的好恶心。吃饭呢，又说什么浮游生物，又说什么肌肉、血液，怎么那么邪恶呢。”常悦皱眉说道。
郑仁老老实实的闭嘴，马上要撸串了，说什么肌肉、血液、组织之类的话的确怪煞风景的。
去狼山县之前杨教授请客吃饭郑仁也没吃饱，就遇到事儿了。现在正好吃点，再给黑子打包回去一些。
“老贺，你找时间联系一下那个项主任。”苏云道，“让他把手术过程发给你。”
苏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他和老贺说道。
老贺笑了笑，这是云哥儿要写论文了。这片论文不是为了学分、不是为了sci的虚名，而是为了解决一个临床上的问题。
这种事情是正经事儿，虽然老贺在心里已经说了100遍不想和那位项主任再打交道，但要影像资料的友谊在车上苏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已经给他发信息了，一般手术的影像不会删除的那么快。”老贺说道，“正常来讲明天就应该把影像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
“老贺，你对这个感兴趣么？”苏云随口问道。
老贺已经快到半百的年纪了，该晋级都已经弄完，对sci的渴望并不高。不像是周立涛、权小草他们。甚至有很多笑话，女博士陪嫁的嫁妆是n篇sci论著，第一作者可以改夫名。
苏云也没坚持，估计高少杰也没什么兴趣，他琢磨着要拉着谁一起来。
“叫着小冉吧。”郑仁道，“他还年轻，有几篇sci在手上，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点。”
“老板，你说的这么简单么？”苏云鄙夷的说道，“几篇？！”
“很正常啊，没拿诺奖的时候也不见你弄sci有什么困难的。现在估计看见你的名字，评审怎么都会通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什么惊讶的。”郑仁笑着说道。
他心里想的是诺华医药的独立董事，空白支票，可以随便写年薪么？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呢。
其实郑仁没有感受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学霸。
2691 一直在努力（盟主恶蛟战神龙1加更3）
吃完宵夜，众人回家。
有关于狗能不能吃放盐的食物，郑仁和苏云又小聊了几句。只是到家后郑仁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堆红线，顿时就没了心情。
“郑总，上次编的红绳已经基本用完了。”常悦推了推眼镜，很少见的笑着说道：“我经过评估，认为你亲手编的红绳对术前焦躁有极强的心理慰藉，强烈建议继续。”
“哦。”郑仁一想到每天还要编红绳，只能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谢伊人抬起胳膊，摸了摸郑仁的头，以示安慰。
时间已经不早了，郑仁装了一些红线，准备明天手术结束后下午在科里坐着编红绳。
堂堂诺奖得主，竟然要做手工活，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虽然心里有些腹诽，可郑仁没有拒绝的念头。术前心里安慰，让患者减少紧张情绪，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今天晚上的患者，造成硬膜外麻醉导管断裂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患者术前紧张，导致肌肉、筋膜绷紧所导致的。
洗漱回房间躺下，郑仁开始仔细研究精力值。跃跃欲试的火苗被理智浇灭，他最后还是小心谨慎的在系统空间里睡了一夜。
……
……
“老板，我今天不去医院了。”一早起来，苏云摆弄着手机说道。
常悦瞥了他一眼。
苏云没有抬头，但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很少见的解释了一句，“史怀儒那面有点问题，我去看看。”
“去吧，你来也是混时间。”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苏云不高兴的抬头问道。
郑仁发现苏云学习能力是真强，这句话好像最开始都是说他的，现在他学会了随时随地拿出来反击。自己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怎么就不好好说话了呢。
吃过饭，苏云便匆忙走了。
他并没有去某科研院所，而是来到郊区的某个小区。甚至都没有按门铃，而是拿出了钥匙，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开门，屋子里一片狼藉，乱糟糟的像是根本没有人住过。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吃剩的外卖还在桌子上，光是那股子味道就让人受不了。
苏云皱了皱眉，思考了几秒钟，最后没有换鞋就走进去。在他看来这里好像都没自己的鞋底干净。
一个壁画般的男人椎体扭成一个极为古怪的形状，像是已经克服了椎体对身体的束缚一样，蛇一样的趴在电脑桌前。
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只有握着鼠标的右手在活动着。
“喂！”苏云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有个坐样，每次看你这么坐着我就全身不舒服。照你这么坐，早晚得腰间盘凸出。”
史怀儒根本没搭理苏云，而是把界面切换，也不管苏云能不能看懂，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说句话。”苏云走近后眯着眼睛看电脑屏幕，额前黑发无风而动。
“遇到点问题，你来解决。”史怀儒有气无力的说道。
“把光镊纳米化并进行嵌合有难度么？”
“肯定有难度，你事儿那么多，随便弄点什么你又不同意。”
“怎么可能同意！”苏云鄙夷的说道：“这是对我最重要的一次战役！”
史怀儒连耸肩的力气都不想浪费，眼皮微微抬了抬，看样子随时随地都会再次睡过去。
“咦？程序都写好了？我问问宁叔，除了这个技术之外，还有别的么？”
“你怎么匆匆忙忙的，看着就觉得累。”史怀儒小声说道，像是在说梦话。
“你这里简直太脏了，不是把钟点工的电话给你了么？”苏云问道。
“看她们打扫屋子我觉得很累。”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呀飘的，“吃饭累不累。”
“累。”史怀儒闭着眼睛说道：“还要起来取快递，还要坐下吃东西，一套流程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睡一觉养养精神，起来又要再吃饭，每天就这么周而复始的。”
苏云看了一眼饭桌，一天一顿饭，每顿吃的是什么都能看出来。
“你不怕长毛有味儿？”苏云皱眉问道。
“还好，现在天凉了，三天叫一次小时工就可以。”史怀儒打了一个哈气，看样子已经要睡着了。
“精神点。”苏云道，“行不行可就看你了！”
“你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史怀儒懒得搭理苏云，“有那时间睡会觉好不好。”
“你懂个屁。”苏云道，“老板认为勃塔的基因改造可能性更大，我觉得纳米机器人+光镊更有可行性。”
“材料学是短板，我帮不了你。”史怀儒道，“人呐，争强好胜要多累有多累。也是，像你这样的平凡人才会那么想。”
“不吹牛能不能死！”苏云道，“你是没遇到老板那种人，看着傻乎乎的，可不管我怎么提高都没办法撵上他。”
“歇着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某些差距不是努力能达到的。”史怀儒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要睡着了。
“不可能！”苏云道，“我就是最强的，这一点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斗兽场很适合你。”
“起来起来，有什么问题我们解决一下。”苏云道。
“用得着你解决？”史怀儒道，“基因编辑的软件写好了么，那是你的专业。”
“连夜写完的，根本难不住我。”苏云踹了史怀儒的椅子一脚，看着他随着椅子转了两个圈，却还是坐在上面一动不动，有些无奈。
“三个基因片段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中片断p1的序列与and-34基因高度同源，我做了模糊处理。片断p2的序列与arha基因高度同源的问题也有了方案，你起来看一眼。”苏云说道。
可是史怀儒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云束手无策的看着史怀儒，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打钟点工的电话过来先收拾一下屋子。
在研究了小石头的病例后，苏云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认为对的方向上——纳米机器人+光镊的技术解决肿瘤问题。
在他看来改变基因的方式太危险，那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为此，苏云一直努力着。
2692 中二
苏云从没有服气过，也不想认输。早晚有一天让老板那家伙吓一跳，这是他最想做的。
这次的诺奖是老板的项目，富贵儿都是跟着蹭了一个奖，苏云甚至懒得提这件事儿。
他很愿意站在闪光灯下，对着全世界发表演讲，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可今年的这个项目得是自己的，绝对不能拿着别人的项目去招摇，哪怕是自家老板的项目。
治疗癌症，就在这个战场上一分高下吧！
看着一屋子的垃圾，淡淡的剩饭剩菜的味道，苏云心里特别中二的呐喊着。
“中科院那面我联系好了，喂！你精神一点！”苏云说道：“曙光计算机，后天，我们能用12个小时。”
“才12个小时。”史怀儒有气无力的说道，“模拟数据太大，哪怕是你弄到超级计算机的使用权限，至少也要1个月的计算。”
“你能不能有点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苏云鄙夷的说道：“你想想，咱们两个站在诺奖的领奖台上……”
“站？我能躺着去么？算了，一想到去瑞典就头疼。飞那么远，累不累。”史怀儒道，“真的是很无聊，反正现在技术就卡在这里。”
“从前用算盘计算出了核聚变的数据。”苏云还在试图说服史怀儒。
“只是一些边缘数据，真正的……”史怀儒都懒得和苏云争论，说了一半的话直接睡着了。
“于敏构型么，我有一个特别棒的注意，试试苏云构型吧少年。”苏云的所有媚眼都卖给了空气，史怀儒对此毫无兴趣。
苏云对此也很苦恼，史怀儒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等了一会，小时工来收拾屋子，苏云找了一个干净的位置，把自己的笔记本支起来，并且再三告诫史怀儒不要弄脏了自己的位置。
他在努力着，得到诺奖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告一段落。可是在苏云看来，却是另一段征途的开启。
……
……
下午，郑仁在办公室里编红绳。
一双被上苍亲吻过后的手很灵巧，但他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小石头的病情。勃塔医院每天两次的病情简介里郑仁知道小石头身体里的肿瘤细胞在减少，但痰却还是很多。
对于这一点，郑仁也想不明白，他只能不断的在系统图书馆里寻找相关的个案报道，琢磨清楚小石头到底是怎么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格站在门口笑着说道，“郑老板编什么呢？”
“林处长，坐，坐。”郑仁脑子里一团浆糊，便笑着拉林格坐下。
“这不是前几天有个患者术前焦虑么，让我给编一个红绳，结果其他患者也要。”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林格怔了一下，郑老板的时间……他连救完台后跟帝都各大医院院长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却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给患者们编红绳。
其中的意义林格知道，他只是有些感慨。
看郑老板双手灵巧的在方寸之间动着，林格叹了口气，道：“要是所有人都能像郑老板您这样就好了。”
“大部分医生都像我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郑仁道。
林格摇了摇头。
“郑老板，我上午去参加了一个医疗事故鉴定。”林格道。
“哦？哪家医院的？”
“一家小医院。”林格道，“我到现在脑子都迷迷糊糊的。”
“医务处的活你还兼着呢？”郑仁问道。
“嗯，除了您这面的工作，对外的一部分工作归我，再有就是偶尔的会诊。院内的纠纷，我交出去了。”林格很开心的说道。
最麻烦的就是处理各种院内纠纷，林格终于把这些活交出去，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不错。”郑仁一边编着红绳，一边说道：“恭喜了，林处长。”
“郑老板，今天我去参加的医疗事故鉴定，是一台外痔手术。”林格道。
郑仁也知道林格是没事儿来找自己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他笑笑，想了想，问道：“是结扎的时候线结没打结实，导致术后出血么？还是术后没有观察，出血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这是肛肠科最常见的两种并发症，对于肛肠这种小科室、小手术而言，很难有其他的并发症。什么血栓之类的那都是罕见病，郑仁暂时不这么考虑。
“说出来都是笑话。”林格笑道，“患者……就这么叫吧……”
郑仁有些奇怪，不叫患者难道还要叫什么么？
“起诉人其实不是患者，应该叫受害人？反正郑老板您听得懂就行。”林格言语有些混乱，他也不卖关子，随后说道：“一个32岁男性的爱人住院，剖腹产。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结果被叫进去做了一个外痔的手术。”
“……”
郑仁终于知道林格为什么言语混乱了。
“林处长，您说什么？”常悦很少见的回头，扶了扶眼镜问道。
“我最开始也不信来着，手术之前各种核对都没做，找一个人上台就把手术给做了。”林格苦笑道，“说实话，我在医务处干了那么多年，很多没长脑子的事故都见过，但这种事情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林处长，到底怎么回事？”郑仁问道。
“患者的爱人生孩子，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林格还是用患者来说这件事情，毕竟这么更熟悉。
“说是十几分钟后有护士冲他招手，他以为是需要签字什么的，就过去了。然后护士带他进了手术室，让他脱裤子。”
“让脱就脱了？”常悦愈发奇怪的问道。
“是啊，患者我看见了，挺老实、内向的一个人。他把裤子脱了，上了手术台。”林格苦笑，“然后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描述清楚，患者说还以为是要自己帮忙，毕竟那家医院也不大。”
“这也不应该啊。”郑仁皱眉说道，“患者术前手腕上没有腕环么？术前不应该三查七对么？就算是日间门诊手术，患者不是也应该有医生领进去不是么。”
“没人看。”林格叹了口气说道。
……
……
注：新书友情推——《体验派影帝》，当个演员是种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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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想好好体验体验。
从《亮剑》开始，每一个角色，无论复杂还是简单，都是一段人生，都有苦辣酸甜。
十年老作者心血铸就，
2693 操蛋事儿
郑仁觉得在医院发生这种失误相当不可思议。
手术做错了部分，阑尾切口开在左侧，这种事情他都听说过。可是随随便便在手术室外抓一个人进来，就把手术给做了……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林格在讲故事。
哪怕是最荒诞无稽的故事，似乎也不带这么编的吧，完全没有逻辑、也不自恰。
林格进来的时候一脸懵逼，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后来呢？”
“患者说他也不懂为什么要自己脱裤子上手术台，但护士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反对。他还以为这是一种什么流程，就像是测肛温之类的。”
“直到做完手术，他下地开始行走……”
“等等，林处长！”郑仁又发现有自己不理解的地方了，马上拦住林格问道：“痔疮手术，不是腰麻，他们做的局麻？”
“嗯。”林格点了点头，“局麻做的，术后患者下台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几分钟后开始疼了，他才知道自己被做了手术。”
郑仁叹了口气。
这事儿……真特么的操蛋啊。
他都懒得问是哪家医院，至于公立私立都无所谓，这种操蛋的事情本身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
术前患者不用穿病号服么？术前患者不是应该医生或是手术室的巡回护士领着去手术室么？术前不是应该领患者去手术室的时候反复核对，并且询问患者，再三确定的么。
什么都没有，在手术室外招招手，随便拉进来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就把手术给做了？
这得多不正规！
哪怕是乡村的赤脚医生都不会这么做吧。
再说，肛肠科的手术算是有菌手术，怎么能在大外手术室一起做呢？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郑仁都懒得再去想。
这家医院的肛肠科手术和剖腹产手术在一个大手术室里做，难道不怕有污染么？
所有的这些都是疑问，都是郑仁想不懂的。
至于术前术者没有再次核对，这种事情都算不上是什么事儿了。
“后来呢，林处长。”林渊也好奇的看着林格问道。
“后来这个患者见家里人都不在，打了电话知道他媳妇已经生完孩子了，就回去病房。”林格道，“趴在床上看孩子，他越来越疼，确认自己被做了手术之后，就怒了。”
“换谁都得生气。”郑仁道。
“然后就开始告呗。”林格道，“这件事情我是站患者这面的，简直太不靠谱了，之前没出事儿那是侥幸，或者……唉。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刚上班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儿。”高少杰在一边说道，“一个外科医生带着患者的朋友就上台了。”
“怎么带的？”郑仁好奇的问道。
“说是两个人熟悉，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这个朋友前后忙，只有他和外科医生联系。”
“那个外科医生也没多想，一直认为他的这个朋友是患者，术前没有查体，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上台把手术给做了。”高少杰道。
“……”郑仁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个事儿。
“高教授，您那面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林格问道。
“没处理，都是朋友，出了错最后赔了顿酒就完事儿了。”高少杰道，“那时候我刚上班，很多习惯和现在不一样，规矩也不像是现在这么严格。林处长，上午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医院承认，王先生的痔疮手术确实做错了。但院方表示，这个错误双方都有责任，医院方面解释说，之所以是双方的原因，是因为王先生也是成年人，医生给其做手术时他完全可以说明情况。”
“这个解释有点过分了吧。”郑仁皱眉说道。
“院方的意思是门诊手术，患者是成年人，总应该说点什么。”林格被气笑了。
“最后怎么解决的？”
“《执业医师法》第37条规定写的很清楚了，吊销执业证是比较严厉的处罚。我当时建议还是赔钱，可是那家医院宁肯吊销医生执业证也不愿多赔钱，上限就是5000。”
郑仁默默的编着红绳，对此他没有一点想法。
要是在912，肯定赔钱了事。像是这种责任事故，至少要停职6-12个月。具体规章制度郑仁没看过，但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可是院方说什么都不多赔钱，这里面的人情世故郑仁也懒得猜。这种做法更像是私立医院，而不是愿意息事宁人的公立医院。
“医生那面没自己去做工作么？”高少杰问道。
“谁知道，这种倒灶的事儿我就溜了我的意见，然后就回来了。”林格道，“回来见郑老板编红绳……要说这人呐，还真就是不一样。”
这回郑仁也没说什么，面对这种离奇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回头捋了一遍，也没想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荒诞无稽，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阴差阳错下偏偏就发生了。
生活比戏剧更加离奇，这句话说得是对的，至少在眼前的这件事儿上来看是这样。
“郑老板，苏医生呢？”林格没看见苏云，便询问道。
“去忙了，应该是有科研项目。”郑仁随口道。
“都拿了诺奖，还每天忙的看不见人影。”林格笑了笑，说道：“郑老板，有几个报社的采访，您看……”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行，那我就给您推了。我和报社的领导说了，您不喜欢采访，也别直接来病区讨人厌。”林格笑道：“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您忙着。”
“好，有事儿电话联系。”郑仁站起来说道。
“医务处人少，我还要上去参加一个会诊。”林格道，“又是下面医院做完手术出问题来咱们这儿的。”
“哦？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吻合口漏，我这刚回来，还没看病历，具体情况也不了解，去了再说。”林格道，“等我带个成手出来就可以彻底把医务处的活交了。”
对此，林格有着相当高的期待。
医务处就是一座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的活火山。
……
……
注：肛肠手术这个据说是真事儿
2694 术后吻合口瘘
“哦。”郑仁应了一声，却不像是有什么兴趣。只是吻合口瘘，完全没必要上去看。912要是连这种问题都解决不了，也不是国内顶尖的三甲医院了。
林格道，“那我上去了郑老板。”
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林格脑子里满满都是郑老板编红绳的画面。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每次上手术的时候，似乎都能看见他抱着膀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看片子的身影。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认真劲儿就让人钦佩。
而且这都拿了诺奖，似乎他还没准备歇歇，精力充沛的准备在临床干一辈子。
还真是想不懂他，不过这样也好，对自己有利。自己已经到了科教处，眼见着副院长的位置在几年之后向自己招手。
一想到这点，林格就开心起来。刚刚心里面被那件莫名其妙的做错手术弄的混乱的情绪也渐渐淡去，迈着轻快的脚步去了胸外科。
林格觉得胸外科的这个会诊没什么特殊的，像是下面医院做手术做呲了转到912来继续治疗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也不知道胸外科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要医务处来参加会诊呢。
不过他不愿意把脑子过多的放在这上面，多想想郑老板的需要，多想想怎么能让自己得到好处才是的。
会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提早了几分钟，这也是林格的习惯。为了这个会诊，他在医调委都早走了一段时间。
进了医生办公室，林格看到冯建国和罗主任都在。
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林格有些诧异。医务处的科员见林格进来，马上给他让位置。
“罗主任，您怎么来了？”林格诧异的问道。
“呵呵。”罗主任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来会诊的，就是看看热闹。”
林格一下子坐的笔直，他感觉到隐约有一股子不对劲儿的气息。胸外科，消化内科，似乎只有在食道、贲门这一段才有交集。而且冯建国也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医生。
是权小草，林格笑了笑，他小声问道，“科里没人，叶处去处理一起医疗纠纷，人都撒开忙了，我是得到消息从医调委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还不知道情况。”
“有个食管下段贲、胃底、胃体部癌的病人，在胃癌新辅助化疗后行根治性全胃切除术＋食管-空肠roux-en-y吻合术。手术术后患者一直在发烧，考虑可能有吻合口瘘，这不就来了么。”罗主任说道。
要是勉强一点，倒是和消化内科有关系，可这特么也太勉强了吧。
林格还是没搞懂其中的问题，只是他没问，继续侧耳倾听。
“胸科一直在做胸腔冲洗引流，琢磨着二期手术的事情。后来老冯的那个学生说可以做内镜治疗，小方问我，我就好奇的来看看。”
内镜？魏主任的胃肠外科最近倒是申报了一些科研项目，其中就有内镜的。现在林格主管科教工作，他倒是知道这事儿。
可是科研项目只是项目，要具体落实得日子了，林格可不信眨眼的功夫就能用在临床上。
“罗主任，您怎么看？”
“林处长，我刚看了一眼患者的状态，情况不好。”罗主任说道，“ct提示左侧胸腔积液伴脓腔形成，并予ct引导下左侧胸膜穿刺引流＋左膈下穿刺引流术，左侧胸膜脓腔抽出淡蓝色痰样液体约10ml，左膈下抽出黄绿色液体约20ml。”
“淡蓝色？黄绿色？”林格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感染的也太重了吧。
有颜色意味着有细菌感染，黄绿色比较多见，淡蓝色就少见了。什么细菌是淡蓝色的？想了半天林格也没想明白。
“上午我给做了一个胃镜……”罗主任道，“开始我觉得风险大，给拒绝了。后来顾老找我，没办法，硬着头皮上的。”
“胃镜检查示距门齿38cm处见食管空肠吻合口，吻合口左前壁可见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直径约0.8cm。”
“那这种情况怎么办？”林格问道。
“要是从前，只能加强营养，尽量避免感染，让患者的食道瘘尽快的愈合。至于长的上、长不上还要看自己的运气。食道癌的手术么，您也知道，最大的问题就在瘘上。”
林格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下个支架，避免胃液返流。只是光下支架的话长上也是问题，冯教授的那个学生说可以用内镜治疗。”罗主任又一次的提到了权小草。
有点意思了，胃肠外科这是要反过来吃掉消化内科抢走的一些业务范围的节奏，林格心里做了判断。
难怪罗主任主动来看看情况。
这帮主任们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林格都明镜一样。只要不耽误治疗，具体业务谁去负责他肯定不会管。
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反正都是912这口大锅里面的肉，愿意怎样就怎样，只要不给老子找麻烦就行。
但这次涉及到了权小草，林格知道权小草这半年发了几篇sci文章，里面都有苏云的功劳，可是苏云却没留名字。
他微微笑了笑，决定只看少说。
方林一头汗的进来，见林格已经来了，便凑过来很严肃的打了一个招呼。和医务处的人不能嬉皮笑脸的，尤其是在有正经事儿的情况下。
这个患者是陆教授的，方林只是被抓壮丁干活，招呼了一声他就躲到了角落里，等着会诊开始。
陆教授手下的医生开始介绍病情，和罗主任说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更详尽了一些。
“患者的情况就是这样。”陆教授说道，“经过10天的胸腔闭式引流置管冲洗，食管瘘没有一点好转。接下来的治疗我觉得下一枚支架比较好，剩下的可以等患者回家后慢慢愈合。”
“下支架的难度很大吧，介入科的人怎么没来？”林格心中一动，询问道。
“请孔主任来会诊，说是那面有急诊手术，孔主任上台了。”陆教授说道：“我和顾老商量了一下，最好的办法是冒一定的风险做支架。其实术后不到一个月，做支架手术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太大。”
他说着，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2695 新技术
食道癌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就是出现吻合口瘘。
因为食道的弹性并不好，所以吻合后血运可能会出现问题，导致一系列的并发症。
越是高位的食道癌越是不好治疗，因为胃牵拉的越高张力就越大，张力越大吻合口处的血运就越是不好。
这些林格都懂，他见陆教授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知道为什么。
吻合口有瘘，局部组织充血、水肿，愈合的并不好。下支架的时候一旦支架戳在还没完全愈合的吻合口的部分，可能导致更大的撕裂。
要不然罗主任也不会说最开始拒绝做胃镜检查，就是担心出现并发展。
患者现在的情况和912没什么关系，一旦有了继发性的、尤其是手术创伤性的操作后，那就是912的锅了。
“孔主任那面什么时候能下台？”林格问道。
“说是快了。”陆教授道，“每次都找孔主任帮忙，真是很不好意思。”
“行啊，患者病情很明确了，其他位置没事儿吧。”林格问道。
“呃……林处长，其他位置现在看真没事儿，您别吓唬我。”陆教授说道：“术后已经1个月了，还没有长上，真的有可能出现打个喷嚏人就没的情况。”
这是912的一个老梗了。
那是几年前，一个类似的患者，只不过是普通的食道癌，没有做全胃切除。但是整个病程是类似的，术后也是出现了吻合口瘘。
当时也是林格主持的全院会诊，因为孔主任不在家出国学习，赵文华来的。他对术后患者下支架没有把握，就采用了保守治疗的方式。
患者每天胸腔冲洗，通畅引流，就在大家都看到希望的时候，食管旁边的主动脉因为长期被污物腐蚀，因为一个喷嚏就破了。
所以林格才会问了这么一句。
陆教授也知道这个患者，他一想到当时患者一口血喷出来，人直接就没了。满屋子的血痕，看着就吓人。
后来因为这事儿，科室之间还组织了几次交流活动，叶庆秋叶处长亲自主持的。相互交流，医务处做了保证，孔主任把这个活接了过来。
不过孔主任的水平还是高，属于胆大心细的那种，这几年他经手的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的支架手术都没有出现问题。
林格却也没着急，他只是很好奇的看着冯教授身边的那个权小草，心里琢磨着她什么时候会发言，说说她想要做的那个内镜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疗技术就是这样，前几年打喷嚏人就没了。像是这种患者之前出现食管吻合口瘘的毛病，只能不断冲洗，保持清洁并且加强营养，让吻合口努力生长。
这时候就要拼运气了。
有了介入手术，能下支架后患者的生存率高了很多。这个权小草是又掌握了什么新技术么？连罗主任都觉得好奇。难道是郑老板偷偷传授的什么绝技？
林格心思开始活动起来。
但又不像，郑老板对这个病例一点兴趣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编红绳。要是他传授给权小草的，第一次做手术怎么都得来看看不是。
林格一边等孔主任来，一边闲聊着，却没见那个权小草说话。不光没说话，她一直低着头，似乎连抬头都不敢。
这孩子还是真怂啊，林格心里想到。
不过也是，一屋子的主任、带组教授，她一个学生，这时候要是站起来侃侃而谈，那就不是权小草而是郑仁郑老板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方林第一时间打开门，进来的却不是孔主任而是郑老板。
“郑老板，你怎么来了。”方林小声的问道。
“孔主任手术遇到点问题，让护士打电话叫我来参加会诊。”郑仁笑道，“什么情况？”
陆教授带的进修生又说了一遍患者的情况后，郑仁拿着片子看了足足有3分钟，说道：“光是下一个支架，痊愈的概率还是有点低啊。”
“没办法，能稳稳当当的把支架下进去就很知足了。”陆教授叹了口气说道。
“下支架没什么问题，我建议再做个内镜吧。”郑仁道。
内镜！
郑老板提出要做内镜，这个力度和权小草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罗主任饶有兴趣的问道：“郑老板，之前冯教授的学生也说能做内镜，这是什么治疗？”
“哦？小草都已经开始接触这一块了？”郑仁侧头看了一眼权小草，笑道：“小草？”
权小草像是蚊子一样应了一声，却还是没抬头。
郑仁知道这货的脾气，也是有点无可奈何。手术分明做的不错，接触内镜治疗按照苏云的说法也算是登堂入室了，怎么连句话都不敢说呢。
“这几年有一项内镜技术，全名叫over the scope clip。简单说目前治疗吻合口瘘主要方法有保守治疗、常规内镜夹闭合瘘口、外科二次手术等。但因常规内镜夹闭合力量小，夹取范围有限，加上吻合口瘘周围组织硬化或瘢痕形成，导致瘘口闭合成功率低。”郑仁站在阅片器前，像是一杆钢枪般笔挺。
“外科二次手术、介入手术下支架仍是目前解决吻合口瘘的主要方法，但往往存在高复发率、高死亡率等风险。”
“但这种over the scope clip我觉得应该可以成为以后的主流。现在面临着手术样本不够、没有大数据观察的困扰。因为缺少大规模前瞻性临床研究，otsc吻合夹治疗吻合口瘘的疗效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
陆教授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虽然之前他对冯教授带的那个学生说的话不屑一顾，可是郑老板说出来的意味就变了。
对于胸外科来讲，要是能有一种办法解决食道癌术后吻合口瘘，那意味着手术的风险进一步降低。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虽然郑老板也说了，仍缺少大规模前瞻性临床研究，otsc吻合夹治疗吻合口瘘的疗效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可是他能站在那里自信的提出内镜治疗来，就是心里有数。
郑仁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权小草。
“小草，过来说说你的看法。”郑仁温和说道。
2696 外科手术的大趋势（盟主恶蛟战神龙1加更4）
冯建国相当不高兴，权小草这孩子本来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案，却根本不敢说。
刚刚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教授、主任还有医务处处长的面她一个学生，沉默点也是应该的。但现在郑老板明显要给她撑腰，真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说老实孩子事儿少，可是权小草也太老实了一点，冯建国有些苦恼。
权小草明显心中害怕，低着头站起来，走到郑仁身边。
“还记得上次手术的事情么？”郑仁笑着问道：“你还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吧，当成是我在这儿说。”
权小草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郑仁，“郑老板，该说的您都说了……”
郑仁笑道：“手术你练过么？”
“练过……我练的是直肠科内视镜金属夹系统对肛门瘘管的治疗，和这个不一样。”权小草怯生生的说道：“我也是忽然想起来，都是瘘，似乎也可以用otsc来做。”
林格和在座的人听到权小草的话后都怔了一下，尤其是罗主任，眉毛拧成了一团。
权小草已经开始研究肛肠科的手术了？他心里猛然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胃肠外科的魏主任以及其他的带组教授没有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如今却从一个学生身上明确的感受到。
她很纯粹，没有外科医生的那种食物链顶端的傲慢，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新人。再有魏主任的支持，谁知道会搞出多大事情。
郑仁拍了拍权小草的肩膀，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点了点阅片器上的片子说道：“我考虑的手术，将要分两个步骤来做。”
“第一，我看胃镜报告说距门齿37-39cm可见食管空肠吻合口，无狭窄，内镜可以通过顺利。吻合口左侧壁前壁可见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残留，直径约0.8cm。”
“双臂钳夹住瘘口两端黏膜，同时吸引，将瘘口周围组织拉入透明帽内，旋转手柄释放otsc吻合夹。”
“因为是食管、空肠吻合，空肠的黏膜弹性还是很大的，可以尽量抓取更多的组织。otsc吻合夹夹闭后，相当于有新的组织封堵住瘘口，长好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做完内镜手术后下食管支架。球囊扩张的时候，支架要顺应压力，不能让局部otsc吻合夹夹闭的组织出现缺血的情况。”
郑仁一边讲解手术过程，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权小草。
她开始很兴奋，郑仁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可是当说到第二步的时候，权小草开始迷茫起来。
“下支架的目的是避免有消化液侵蚀，这一步做或是不做还在两可之间。”郑仁继续道：“我还是建议做的，这样可以缩短患者的康复期。”
“嗯，我话说完。”郑仁站在阅片器前，环视办公室里的众人。
“郑老板，您做过么？”罗主任问道。
“没有。”郑仁笑了笑，“看报道的时候看过，原理很简单，有初步的数据支持。”
“根据报道，arezzo等医生对14例结直肠术后吻合口瘘的患者进行otsc吻合夹治疗，其中8例急性结直肠吻合口瘘，7例在内镜下成功闭合；6例慢性结直肠吻合口瘘，5例成功闭合。”
“galizia等医生对3例roux-en-y术后吻合口瘘患者进行otsc夹闭合，手术全部取得成功。”
“现有的数据样本有点小，所以只能说是试试看。这是一种新兴起的内镜治疗方式，我觉得很适合目前的患者治疗。”
“郑老板，要是胃、食道吻合的吻合口瘘可以么？”陆教授问道。
“理论上来讲是可以的，胃壁的弹性更大，相对难度会降低很多。”郑仁说完，看了一眼方林，随后继续说道：“到底能不能做，还要更多的数据支持。”
方林看见郑老板的目光，心中一动。
权小草是什么人，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一个学生，可人家接触内镜，在郑老板的启发下开始研究微创治疗。
虽然人还不算是912的人，但是经过这么一场场事情，留在912已经是必然的了。
这种人冯教授怎么可能放走。再说，即便是胃肠外科不珍惜，看罗主任的样子，估计是要动手把权小草给挖过来的。
一个学生都能走到今天这步，自己呢？方林开始琢磨起来。他也知道手术的趋势就是创伤越来越小，手术越来越精细。
原本的胸科手术从大开胸到腔镜，现在腔镜手术基本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什么袖切之类的，原本大开胸都很难搞定的手术现在已经全部用腔镜进行治疗了。
难道以后还要发展为内镜手术？
方林有些迷茫，看样子日后要找云哥儿好好聊聊这方面的事儿。
“陆教授，患者情况怎么样？我建议还是准备急诊做吧。”郑仁道，“主动脉这里外膜已经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可能会……”
“好！”陆教授没等郑老板说完，马上答应。
打个喷嚏患者就没了，这种事儿肯定要避免。再说，要是今天做手术的话，看样子郑老板要跟着上。
有郑老板在，直接把问题给解决了，自己没理由拒绝。
“行，那准备一下吧。”
“郑老板，otsc吻合夹您那有么？”陆教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这面有，而且小草也做练习，应该也有。”郑仁看向权小草。
权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
见郑老板拿着手机去打电话，罗主任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想了很多。
内镜手术，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种思路上的变化。
从无到有的这一步是罗主任亲身经历的，他很清楚其中的艰难。但坐在从前的艰难上再无寸进？罗主任不这么认为。
otsc手术，看看郑老板的，要是合适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展一下呢？
想着想着，罗主任微微摇了摇头。otsc手术主要目的是治疗各种吻合口瘘，这是针对外科手术并发症的一种补救措施。
自己那面患者源肯定是没有的，就不用想了。倒是那个小学生，怕是有了一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2697 你是要上天么
因为是胸科手术，郑仁先给苏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做相关的手术。然后联系冯旭辉，让他带着otsc吻合夹过来。
otsc吻合夹并不常用，郑仁在刘晓洁提的箱子里见到过。不过不着急，患者这面准备急诊手术，术前准备再加上手术签字什么的没1个小时上不去。
“小草，跟我来一下。”郑仁嘱咐方林准备好之后给自己打电话，随后喊着权小草下楼。
罗主任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罗主任，您这是要去听听？”林格笑呵呵的跟在罗主任身后问道。
“现在技术进步的真是快，我刚掌握了一样，其他的就又涌现出来。不像是以前喽，学点什么能吃到老。”罗主任有些落寞的说道：“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老喽，完全跟不上节奏。你看看郑老板，这种手术都没做过已经备了耗材。”
“怎么会！”林格笑道，“您的这个心态可是不老。”
罗主任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换其他医院，有您这种德高望重的大主任在，想开展新技术都很难。”林格轻轻说道。
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有很多，罗主任心里明白。
在还要开大刀的年代，一般医院的“老”主任在学会了技术后，把技术当做是自己的傍身绝技，把科室看做是狼群。科室主任就是头狼，打压一切敢于觊觎自己的宝座的任何人。
只要对自己有威胁的医生就不让上手术，这就是主任天然的利器。
有天赋的医生都会遭到打压，不管是桀骜不驯还是跪舔，只要主任保持“清醒”，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至于老主任，临到退休的时候都不会把重大手术的权利交出去。
这样做的话可以保证他在退休前可以凭借技术碾压占据制高点。
哪怕是退休后，返聘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高难度的手术没人会做，有患者需要，那怎么办？！
随着国内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腔镜技术的推广，这一切在最近二十年里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林格说的事儿只有罗主任这个岁数的人能听懂，懂到了骨子里面。
高铁、航空的普及让飞刀成为现实。技术碾压？一个地方医院的小主任还能碾压过帝都的带组教授？开玩笑。
而随着国内经济的上行，腔镜技术的开展也打破了技术瓶颈，所以这二十年来医疗界的改变是巨大的。加上人员流动的放开，地方上的老主任再也拿捏不住小大夫。
可是这条规则并不适用在罗主任身上。
本身他就是国内顶级三甲医院的主任，全国最早一批搞内镜技术的人。无论是技术还是前瞻性都数一数二，要想打压某个人，不要太简单。
罗主任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一时间不清楚林格和自己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医务处的人心多脏啊，说的每一句话听着像是闲聊，其实都有深意。
罗主任仔细琢磨了几秒钟，笑着说道：“林处长，您这话说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林格微笑，没有接话。
“我真的是老喽，哪怕是有这个心，我也没这个力了。”罗主任道，“像是郑老板刚刚说的那个otsc技术，还在初创阶段，就能拿过来用，这一点我无论如何做不到。”
林格见罗主任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很是宽慰。
有些话，点一句就够了，省得罗主任一时鬼迷心窍，和郑老板闹的不愉快，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不老不老，我听郑老板说的很简单，估计您上手就会。”林格道。
罗主任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很多新技术并不是很难，至少对我来讲是这样。但思路已经跟不上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世界前沿科技正在做什么。”
“我就好奇了，郑老板每天都很忙，怎么这些个先进的技术他都知道呢。”
“罗主任，郑老板说他没做过，您估计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林格问道。
“otsc手术只是内镜技术的一个延展而已，本身并没有理念上的变化。”罗主任道，“对郑老板来讲，属于一理通百理通，问题肯定是不会有的。”
林格放下心来。
他甚至有点嫉妒医务处自己的后继者。
从前那么多医疗纠纷都是怎么来的？绝大多数都是手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导致的。比如说眼前面对的食道癌术后吻合口瘘的手术，平时每年都要有几个类似的投诉、纠纷发生。
从前要是有郑老板在就好了，能用新技术做弥补，这一点至关重要。
患者没事，家属怎么会闹起来。即便是遇到不讲理的，事情也好解决。
但现在要林格回医务处继续工作，他肯定是不会做的。
和罗主任浅淡闲聊，追着郑老板一路回到介入科，林格坐在角落里看着郑老板给权小草画图讲解otsc手术的过程。
罗主任坐在一边，林渊站在郑老板身后仔细的听着。
林格没说话，郑老板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懂，只是默默的观察着在场的几个人。
医务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这一点与临床医生截然不同，林格喜欢观察人，尤其是看到某些有意思的情绪波动时他会修改心中的标签。
林渊就不想了，那是肿瘤医院林院长家的千金，轮不到自己说话。但权小草就有点意思了，年轻、博士毕业，和郑老板、苏云的关系熟络，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老板，你这是开会呢？”苏云的声音传进来，他匆匆忙忙的赶着回来看手术，没想到见面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自家老板好为人师的讲着什么，罗主任坐在一边，身后还站着权小草和林渊。
“回来了。”郑仁头也没抬的说道。
“开胸用什么术式？局部水肿的组织你想怎么处理。”苏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看样子他在路上有自己的想法。
“otsc手术，用内镜做。”郑仁道，“然后下个架子。”
“……”
“现在的问题是架子的力度不好掌控，怕影响组织血供。”
“老板，你要上天么？”苏云习惯性的怼了一句，只是他的话语有些生涩。
2698 早干什么去了
郑仁没搭理苏云，而是继续给权小草讲解手术的过程。苏云也凑了过去，看着自家老板画的素描手术过程，额前黑发无风而动。
对于微创治疗，苏云有了解，但他没有郑仁那么专注。关键是——他没有系统图书馆。很多新技术想要全部浏览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只看了一眼郑仁的素描，苏云就明白自家老板想要做什么了。
这种otsc手术的确有点意思，至少是在逻辑上可行的。
苏云安安静静的听老板讲解局部组织结构，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出来要怎么用otsc抓捕器尽量多带一点组织，却又不会让组织崩的太紧以至于缺血、坏死，进一步的恶性循环。
至于老板说的手术细节问题，苏云不需要听，可是对于权小草来讲是相当重要的。
时间流逝，郑仁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技术要点，一直到接了方林的电话。
他又讲了几句，最后收尾。
“基本就是这样，小草明白了么？”郑仁问道。
“emm……”权小草只是轻声应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明白。
郑仁知道她不是苏云，没人能像苏云一样看一遍就会。所以他也没着急，更没有催促权小草，而是站起来温和说道：“去手术室。”
“老板，你什么时候学的otsc手术？”苏云问道。
埋头工作了一天，本来觉得距离胜利近了几公分，可是回来后那种错觉荡然无存，苏云的心情很糟。
“在海城……”
“别扯淡，你当住院总的时候海城有otsc的设备？”苏云鄙夷的说道。
“小冯的耗材箱里准备了，我要是不会，小冯岂不是很失望。”郑仁笑呵呵的说道。
苏云耸了耸肩，和冯旭辉勾肩搭背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otsc设备？”
“2个月前，我听一个同事说有这项技术，就买了一套。”冯旭辉老老实实的说道，“也没想着能用。”
“准备的够齐全的，我搞心胸的都不知道有这技术。”苏云道。
“嘿嘿。”冯旭辉不觉得苏云会生气，只是嘿嘿的笑着。
来到手术室，患者已经躺在手术台上，胸瓶放在下面，里面有颜色古怪的引流液。
“小草，穿铅衣上台。”郑仁道，“你做，我盯着。”
“……”权小草怯生生的看了郑老板一眼，随后迅速把头低下。
“郑老板，第一次做，还是您主刀吧。”陆教授连忙说道。
这种手术，关键还是自己的患者，怎么能放心让一个学生来做呢。
“没事。”郑仁笑了笑，“总是要有人学会的。要不然我不在家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
虽然心里有无数的腹诽，陆教授却一句都没有说。他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真是好不舒服。
“你跟着上么？”郑仁回头看了一眼苏云问道。
“不。”苏云道，“上去干嘛？给小草当二助？”
郑仁笑了笑，没说什么，去穿铅衣、刷手。权小草虽然胆怯，但这种时候她还是习惯性的飞奔去刷手，铺置无菌单。
“方林。”苏云招呼道。
“云哥儿，你刚刚干嘛去了？”方林笑呵呵的问道。
“做个软件。”苏云鄙夷的说道，“otsc手术你之前有过了解么？”
见苏云的表情很认真，声音透过三层口罩，虽然有点闷，但在无形之中却依旧有些锋利。方林怔了一下，摇摇头。
“好好看吧。”苏云有些郁闷，“老板提出来的这个手术，我估计可以大幅度的降低二次手术的可能性，提高患者生存率。”
“云哥儿，是小草先提出来的方案。”方林小声说道，“那时候我不信么，后来郑老板说了我才知道有这个术式。刚才上网去找手术并发症，好做术前交代，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出息！”苏云的语气更是低沉，“看看小草，再看看你。能不能上进点，学学新技术。”
“别介，云哥儿，不带见面就往死了怼我的。”方林早就熟悉了苏云说话的方式，他笑呵呵的说道。
苏云摇了摇头，道：“你真就准备捧着胸腔镜吃到老了？”
方林回忆起之前在办公室里郑老板看自己的那一眼，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云哥儿是说真的。
“内镜技术可以提供很多的思路，比如说今天做的otsc手术。要是学会了，你以后做食道癌的时候就没那么害怕会出现吻合口瘘了。”苏云说着，摇了摇头，情绪不是很高。
老板不光外科手术的魔爪伸到心胸，连内镜技术都在侵蚀着心胸的地盘，这让苏云从心里觉得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能怎么办？学不会就得像是那些只会开大刀的老主任们一样，黯然退出历史舞台。
方林知道其中的意义所在，想了想，小声的凑到苏云耳边问道，“云哥儿，otsc手术你会做么？”
“这么简单的手术看一眼就会了。”
“那回头你给我个3d打印的模拟人，我练习一下？听起来没多难。要是有不会的地儿，你多教教我。”
“早干什么去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这话他是在说自己，也是在说方林，但站在一边的陆教授认为是在讥讽自己。
早干什么去了……
陆教授觉得有点委屈，但他看过郑老板和苏云做的手术，当着水平比自己高的人的面，有什么委屈都得咽回去不是。尤其是这位苏云，别像是心胸的张教授一样，闹的灰头土脸的。
“回头我给你弄个吻合口瘘的3d模型，其实没多难的。我那面忙，照顾不到，你以后多上上心。”苏云习惯性的怼着。
只是这次的话语里，能听出来他情绪上有些小问题。方林也没敢回嘴，只是嘿嘿笑着。
因为是内镜手术，要从口腔走，铺单子也不需要什么步骤，见权小草准备好了器械后，苏云就和方林走了进去。
陆教授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跟了上去。他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在一台手术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但看看总是没错的。
2699 一步到位
“小草，就像是你云哥儿教你的那样。”郑仁站在患者面前，轻声说道，“10秒钟后开始手术。”
权小草点了点头，知道郑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后随着眼睑微微上下动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郑仁也没着急，而是检查冯旭辉准备好的相关设备。
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几台手术，郑仁对这种“简单”的、只需要改变思维定式的手术方式成竹在胸。
几秒钟后，权小草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眼神如云烟一般消散，只有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没有丝毫情绪。
胃镜顺着患者的口咽部下进去，权小草的手很稳，没有颤抖。她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屏幕，一眨不眨的看着。
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在距离门齿38cm的位置可见食管空肠吻合口。
吻合口并没有出现瘢痕性狭窄，这算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就像是表皮的瘢痕组织一样，要是有高高隆起的狭窄瘢痕的话，手术的难度至少增加一倍。
权小草稳稳的操控着内镜通过顺利吻合口，清晰的看见吻合口左侧壁前壁有1个瘘口，边缘见吻合钉残留，直径约0.8cm。
郑仁伸手接过内镜管道，给权小草暴露术野，就像是寻常外科手术一助要做的事情一样。
权小草熟练的操作双臂钳夹住瘘口两端黏膜，刚刚提起的瞬间，郑仁手里拿着的吸引器就已经到了。
作为助手，郑老板配合的精妙，毫无破绽。
随着钳夹的力量与吸引器的吸引力量，权小草将瘘口周围组织拉入透明帽内，旋转手柄释放otsc吻合夹。
她的动作很慢，旋转手柄的时候每一下都很认真，郑仁在权小草的动作中判断她似乎在感受着手柄上传递来的——力量。
这是手感的入门体验，她已经开始了么？外科口罩下郑仁的嘴角划出一道曲线，只是没人看得见。
otsc吻合夹夹闭组织，把0.8cm的瘘口完全覆盖。整个手术过程有些慢，但却没什么瑕疵。郑仁知道自己刚刚讲的东西，权小草理解了，并且马上用在手术中。
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郑仁并不知道。
但郑仁清楚，能短时间就理解的这么透彻，并不意味着权小草拥有苏云一样的天赋。她应该是夜以继日的在努力学习，随着日积月累，自己找时间点拨一下，打破了瓶颈，技术上的突破也就顺理成章了。
权小草依旧毫无表情，也没有做手术时候说话的习惯，这一切都和郑仁很像。她随后换用esd透明帽再次进镜，见otsc吻合夹闭合良好。
手术的主要步骤已经宣告结束。
郑仁扬了扬手，笑道：“不错！”
“方林，你看看小草，你再看看你！”苏云鄙夷的说道：“就不能有点正事儿？”
“嘿。”方林目睹了otsc吻合夹把食管瘘的瘘口封堵的全过程，没有在意苏云的话，而是心中微微茫然。
他从研究生开始就对食管癌术后吻合口瘘有着极深的认知。
不光是他，每一个胸外科的医生都对吻合口瘘有研究，并且畏之如虎。
术后患者一旦瘘了，那就意味着只有50%不到的可能性活下去。剩下50%的可能性，患者要在痛苦中度过1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
有的时候满病区、满走廊都是腐烂的臭味。只要一闻到这股子味道就知道病区里有食管吻合口瘘的患者，连说话都要小点声，以免惹到那个倒霉的医生。
即便是不断冲洗，确保吻合瘘的位置干净，进行二期手术，手术的成功率也低的令人发指。
因为成功率低，所以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愿意做二期手术，更多的则是采取保守观察，让瘘口自行修复。
可是这种困扰胸外科几十年的难题，就这么被解决了？
方林有些不信。
“走了。”苏云拍了拍方林的肩膀说道。
“云哥儿……”方林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哑，他努力的露出一丝微笑，“我穿铅衣在里面看看。”
“要造影了，在外面看的更清楚。”苏云拉着方林走出手术室。
其他人也都随着出去，只有冯旭辉抱着一些可能需要的耗材穿着铅衣站在手术室的一个角落里，似乎和手术室融为一体。
气密铅门关闭，苏云把技师挤到一边，熟练的在操作台前操控着。
“小草，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多大？”苏云问道。
权小草已经被林渊替换下来，接下来的手术室郑老板亲自操刀，再下一个支架，达到双保险。
出了手术室，权小草的自我心理暗示消失，又变的怯生生的那个小大夫。
“云……云哥儿，我觉得……”
“小草，有什么说什么，手术做的这么牛逼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苏云道，“你现在的水平能直接开门诊，收全国食道癌术后出现吻合口瘘的患者了。”
“……”
权小草听苏云这么说，更是不好说话。
陆教授听苏云这么说，心里微微一怔，这个情绪和方林的情绪一样。
收全国手术做呲了的食道癌术后患者……
挣钱是一回事，救命是另外一回事，给所有胸外科医生擦屁股，谁见面不得叫一声老师？
有名、有利、有江湖地位！
这特么简直就是天上往下掉馅饼！陆教授知道自己就算是在912干一辈子也绝对达不到这种地步。
而博士还没毕业的权小草，怂货一个，竟然已经能这样了么？
陆教授没有疑惑，他知道要是造影显示没有造影剂从食管里跑到纵膈里，就意味着刚刚权小草全程操作的手术成功了。
甚至苏云说的都有些保守，这是一步就成全国顶尖专家的节奏。
自己拼了多少年都没走到这一步……陆教授有些茫然。他知道现在医疗越分越细致，权小草是抓住了一个细分类，然后占据先机。
我也能做！陆教授心里升起一团火。
操作台上的屏幕开始动了起来，陆教授摒弃心中杂念，开始认真的看着郑老板做的造影。
成没成功，还是要造影来确定。
2700 云哥儿你太帅了，我模仿不出来
造影剂碘克沙醇顺着患者食道流下，顺畅，像是河道里的河水一样。
因为患者在麻醉状态中，只是注入食管，改变手术台的角度让造影剂流下，所以速度不是很快。
陆教授的眼睛一眨不眨，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哪怕零点一秒的一帧画面。
纵膈里没有造影剂出现，没有……没有……
等一管造影剂顺着患者食道流下，影像资料确定封堵造瘘口很严密的时候，陆教授直接愣住了。
他没想到只通过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操作就可以解决一直横亘在胸外科医生心头的巨大的阴影。
这就完事了？
这就完事了！
“小草，你做的很好啊。”苏云笑呵呵的说道：“平时没少练习吧。”
“嗯，已经用了22个3d模拟假人，做了344小时的练习。”权小草轻声说道。
“啧，这么节省么？”苏云侧头，用眼角瞥了一眼权小草，“都跟你说了，用完就去社区医院取就可以，何必这么自己刻薄自己呢。你家郑老板……有钱的很呐！”
“呃……一个3d模拟人很贵的。”权小草怯生生的说道。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苏云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用在这上面。”
“我最开始也只是用来解决直肠瘘的问题。”权小草道，“云哥儿，会不会造影剂流下去的太快，没有表现出来，而患者其实还是有渗出呢？”
她的自信明显不足，哪怕看到了影像画面，依旧不敢确定。
“光是这样肯定不行。”苏云道，“再下个架子就够了。”
权小草握了握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教你的招好用吧。”苏云转过头，看自家老板下食道支架。
“嗯。”权小草点头，“每次我告诉自己，我就是郑老板……”
“我不是说让你模拟我么？”
“呃……云哥儿你太帅了，我觉得我模拟不出来。”
“哈，哈哈，小草你真是有自知之明。”苏云哈哈一笑，看见支架的影像已经出现在屏幕上，正在缓缓的撑开，便按下对讲器。
“老板，力度好判断么？”
“手感，每个人不一样。”郑仁道，“很简单的，容错率很高，你肯定能完成。”郑仁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到自家老板的话后，苏云关闭了对讲器，和身边的罗主任说道，“罗主任，手术基本就做完了，看样子还不错。”
罗主任默默的看着屏幕中的影像，心生无力。
早就知道郑老板很强，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强。比自己强，这是能想象到的，可是那个权小草竟然也追上来了？郑老板随随便便带个徒弟，都说不上是徒弟，属于散养的那种，就能解决困扰胸科无数年的难题。
而郑老板手把手教出来的林渊、顾小冉得什么样！
后面有一群天才追赶，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是跑不动了，罗主任微微摇头苦笑。
要是能早认识郑老板几年，该有多好。
可惜了。
食道支架下完，郑仁再次造影。
x线示造影剂顺利通过空肠，没看到有造影剂漏出。
随后郑仁经内镜下留置超滑导丝，注入造影剂确定输出袢，留置导丝至远端，沿导丝置入空肠管，在x线透视下将鼻空肠管置入空肠，拔除导丝，见空肠管前位置良好。
“要我说禁食3天就能喝水，5天就能吃饭，还要留空肠营养管有些多余。”苏云道，“您说呢，罗主任。”
罗主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今儿他自己感觉自己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摇头。
“小心点好，小心点好。”罗主任道。
“要是下空肠营养管可以不用留支架。”苏云道，“小草，老板是给你演示全套操作，要记住。”
权小草的拳头还握在身体两边，她似乎没听见苏云的话，全身心的沉浸在郑老板神一般的操作中。
下次，要是有下次，自己成为郑老板的时候就这么做，权小草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气密铅门缓缓打开，郑仁脱掉无菌衣，又拖了铅衣走出来。
“术后直接给空肠营养，3天后可以喝水。”郑仁和方林说道，“其他的根据情况来做。”
“哦，哦。”方林几乎无疑是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送患者下去吧，我走了。”郑仁微微一笑，拍了拍苏云的肩膀，招呼他换衣服。
“郑……郑老板，患者胸瓶什么时候拔？瘘口能长上吧。”方林见郑老板要走，马上问道。
“手术都做成这样了，还长不上就见了鬼了。”苏云鄙夷的说道：“回去自己观察，好好琢磨手术。”
方林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一股子莫名的坚毅。
“小冯，走啦。”苏云招呼了一声。
“诶。”冯旭辉拉着拉杆箱离开，陆教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他拉住冯旭辉问道：“冯经理，费用怎么收？”
“您贵姓？”冯旭辉轻声问道。
“免贵姓陆。”
“陆教授，这是我自己买的。”冯旭辉道，“产品相关的合格证、医疗许可证之类的我会尽快送到科室，临采手续林处长会帮着办理。主要不是为了钱，是因为病历要带着资料信息。”
说完，冯旭辉鞠了一个躬，认真的说道：“我会尽快的，不会耽误患者出院，请您放心。”
说完，冯旭辉拎着拉杆箱，略缓慢的转身离开。
……
“老板，你叫我回来就为了看这个？还以为要开胸呢。”更衣室里，苏云说道。
“都什么年代了，别总想着开胸开胸的。”郑仁微笑着说道，“你搞的那东西一旦成功了，我觉得以后外科手术都得消失。”
“没那么快。”苏云耸了耸肩膀说道，“至少还得20年左右才能让外科退出历史舞台。”
郑仁也没想到苏云会这么有信心，他笑了笑，拿起手机给谢伊人发信息。
“问问伊人，晚上吃什么。”苏云道。
“伊人说一起去买东西。”郑仁道，“家里的调味料吃差不多了，顺便买点回来。你想吃什么见面后自己跟伊人说，或者去超市后自己选就是了。”
2701 抢钱（盟主恶蛟战神龙1加更5）
今儿要买一些比较沉重的东西，刚好郑仁下手术闲聊，伊人便所以叫着郑仁一起去。
时间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儿了，郑仁换了衣服回科收拾一下去找谢伊人。
家里的吃、用基本不用郑仁操心，偶尔去一趟超市就当做是散心了。其实郑仁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家务活都留给伊人，自己真的是甩手掌柜的。
所以即便今儿要面对人群拥挤的超市，他还是很痛快的应了下来。
虽然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可是一进超市的大门，郑仁的头就“嗡”的一下，差点没晕死过去。
人简直太多了，听着好吵，心里好烦。
要不是牵着伊人的手，怕是郑仁这时候转身就走，根本不带犹豫的。至于要买什么，他早都忘记了。
“酱油、醋、盐都差不多没了，趁着你有时间，一起扛回去。”谢伊人半靠在郑仁的胳膊上说道。
“嗯，我负责推车。”
“老板，不用买单的么？”苏云在身后说道。
“……”郑仁嘿嘿笑了笑。
下班的时间，超市的人很多，虽然不像是有打折商品或是过节的时候赠送鸡蛋，有一排排老年人在这儿排着，但这就是郑仁承受的上限。
要是看见一堆老人家在排队……郑仁眼前都是红呼呼的系统面板，看也看晕了。
就这，还得加上谢伊人光环的加持才能勉强忍得住。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郑仁目光有些涣散，一点神采都没有。他看了一眼系统栏，精力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披着铅衣做手术掉的都没这么快，郑仁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缺点还真是相当明显。
也不知道1345点精力值到底能不能撑到逛街结束，要是精力值耗干了怎么办？郑仁的脑子里胡乱的想着。
伊人和常悦不断放车里放东西，苏云在一边捣乱，只有郑仁安安静静的推着车跟在后面，用全部精力对抗着大宇宙意志。
不过郑仁的想法有些多余，在精力值被清空之前，伊人结束了购物。他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有些吃惊，平时家里竟然会用这么多么？
也不出来买东西，还真是不知道呢。
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似乎这就是生活，自己要学着适应，郑仁心里想到。
伊人跑到自助机前买单，这里的人相对而言少了很多，郑仁觉得自己好多了。只要没那么多的人，精力值下降的也不会有多快。
看情况应该能撑到回家，郑仁心里做出判断。
“够吃一段时间的了，每天的菜我和悦姐下班去买就行。”伊人似乎感觉出来郑仁的疲倦，一边扫码一边说道。
郑仁见精力值稳定住了，还剩了几百点，知道今天有惊无险的过去，情绪大好，脑子里面嗡嗡的响声都没有那么闹人了。
买完单推车出来，郑仁脸上满满的笑容。之前在逛超市的时候有多悲观，这个时候笑容就有多灿烂。
看着超市里的人流，郑仁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开开心心的往出走，略有污浊的空气似乎都新鲜了许多。
远处，一个父亲正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硬币，交给看样子有3、4岁的孩子。郑仁觉得很温馨，这应该是锻炼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吧。
以后要是和伊人有了男孩儿还好说，要是有女孩儿怎么办呢？自己还不得把孩子给宠坏了？郑仁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看着那个孩子略有笨拙的走到一个投币购物的机器前，举起手勉强能把硬币塞进投币的口里，郑仁觉得他萌哒哒的真是可爱。
还是先别想着怎么把宠溺女儿的事情了，搞定老丈人是最重要的，郑仁心里很是有点逼数的想到。宁叔……他干嘛呢？虽然自己心里害怕，却也要找时间给宁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增进一下感情。
那个孩子踮着脚尖，努力的要把硬币塞进去。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搞定这件事儿，一块钱的硬币“当啷”的落在地上，滚出去几步远。
郑仁推着车路过，却也没有帮孩子捡硬币的想法。孩子的父亲在十米外笑吟吟的看着呢，自己就别多事儿了。
要从小就学会被生活盘成狗头才是，要不然长大了……郑仁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顾小冉。
那个小妈宝，好像除了愿意哭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忽然，一只脚踩在硬币上，是一个头发白了的老太太。
这是心疼孩子吧，郑仁皱眉打量了一下她，系统面板红呼呼的，上面写着一个古怪的诊断。
呃……
还没等郑仁回想这个古怪的诊断，老太太的动作简直要比思维还要快几分，她满脸堆笑的走向孩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谢谢你帮奶奶捡硬币啊。”
郑仁愣住了。
她不是帮孩子捡硬币，而是要占便宜？我去……一枚硬币的便宜也要占，她好意思么！
可是郑仁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老太太走到孩子身边硬生生的从孩子的手里把剩下的两枚硬币也抢了过来。一边抢，一边说道：“孩子，谢谢你帮奶奶捡硬币。我这老了，弯腰都困难。”
老了……弯腰……刚刚看她弯腰挺痛快的，没见有什么困难。
郑仁心里腹诽了一句。
孩子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怔怔的看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她正在往兜里揣的硬币，一脸茫然。
“你怎么抢钱呢。”孩子的父亲皱眉走过来，虽然很不高兴，但毕竟只是三块钱而已，他依旧保持着平和的态度。
但自己家的孩子受欺负了，他总不能在后面站着就是了。
“这是我的钱，怎么你家孩子碰一下就变成你的了？”老太太尖声说道，“你是欺负我岁数大？我跟你讲，想抢钱的话你就把我恁死！”
“……”孩子的父亲也愣住了，他应该平时很少接触这种撒泼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郑仁看了一眼老太太鲜红的系统面板，一把拉住要上前管闲事的苏云，一边走过去，把孩子的父亲拉住。
2702 坏人变老了（盟主火舞、恋心加更2）
“走，走。”郑仁拉着孩子的父亲，简单而又严厉的说道。
“你……”孩子的父亲气的直哆嗦，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刚刚分明目睹了一切，怎么就把矛头指向自己呢！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真相了么！
“出去说！”郑仁沉声说道，“伊人，带着孩子！”
“哦，好的。”谢伊人马上跑过去蹲在孩子面前，把他和那个老太太隔开，笑眯眯的问道，“你要买什么，姐姐给你买好不好？”
“我……我……”孩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嘴一瘪，看样子就要哭出来。
“你……”孩子的父亲愤怒的说道。
“你别给自己惹祸，出去说，冷静点。”郑仁道。
“来呀，我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这个孤老婆子还就被你们给欺负了！”老太太尖声吼道。她的嘴唇颜色略有点深，喊叫的声音尖锐里带着一丝怪异，像是被捂住口鼻，用力挣扎着呼吸、求救一样。
周围很多人投来目光，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越来越得意，越来越有恃无恐。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飘荡荡，刚要说话，便听到郑仁的声音传来，“苏云，闭嘴！”
郑仁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苏云怔了一下。
老板琢磨什么呢？难道说这是个碰瓷的？不怕，商场里有视频监控，还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可是在郑仁连声的催促下，一众人慌乱的离开商场的地下超市。就像是……就像是他们刚抢完钱一样。
苏云叹了口气，在南洋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么狼狈，老板太小心、太害怕麻烦了。
等出了商场，郑仁才松开孩子的父亲，并帮他拍了拍皱着的衣服。
“不好意思啊。”郑仁笑道，“别生气，怪不值当的。”
孩子的父亲知道郑仁是一番好意，只是心中怒气难平，怎么说都是自己孩子受了欺负。
“她怎么能这样，从孩子手里抢钱！穷疯了么！”孩子的父亲愤怒的说道。
“别气了，赶紧回家吧。”郑仁努力的笑了笑说道：“她那么大岁数了，你不怕去和她争执，把心脏病给惹犯了？”
“……”孩子的父亲心里一抖，但嘴上还硬着，“有什么怕的，我就不信没地儿讲理。我……我又不会碰她，赖不到我身上。”
“别闹了，你还带着孩子呢。你说真要是老太太犯病了，你是带着孩子一起去医院还是把孩子扔到这儿。”
听郑仁的话，男人沉默了下去。
郑仁说的有道理，可是……一口气就堵在胸口，真的是很难咽下这口气。
好气哦。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么做就是缺妈了。”苏云笑呵呵的拍了拍孩子的父亲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就回去吧，这种人碰到了算是运气不好。你没听她说么，孤老婆子一个，估计孩子早都病死或是横死了也说不定。”
苏云被郑仁喊住，也是心气难平，总要说两句不好听的才能舒服一点。
郑仁却不觉得苏云说的不好听，他想了想系统面板，觉得还真就有这种可能。
孩子的父亲叹了口气，从谢伊人手里接过孩子，没精打采的说道：“唉，谢谢。”
“不客气，我们也看不过去。”郑仁道，“可是能怎么办？商场的确有监控视频，可就算是报警，能把老太太给拘留了么？我怕老太太忽然心脏病犯了，警察就不怕么？”
“可是……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郑仁看着孩子的父亲，无奈的笑了笑。讲道理？讲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是还没被生活盘出浆的节奏。要是被盘久了人，就不会说讲道理的这种话。
等什么时候棱角彻底磨没，被盘出浆来就好了。可真的要是那样，就真的好了么？
郑仁不知道，结合着系统面板，郑仁高度判定这个老太太不能招惹，否则大概率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哥们儿，别生气了。”苏云也宽慰着孩子的父亲，“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来么。”
“黑子不咬人。”常悦皱眉纠正。说别的行，不能拿黑子举例子。
“……”苏云瞥了她一眼，转头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说她真的往地上一躺，你怎么办？抓着你衣服不让你走，磕了碰了去医院一查就好几千，你能怎么办？”
“……”
孩子的父亲一想到那种情况，整个心都凉了。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还真特么的吓人。
“要是一住院，你天天还得送饭去，要不然她非要死你家门口你怎么办？”
“……”
“我们是医生，这种事儿见的多了。”苏云开始顺口胡说，“从前我们在小地方的时候，有一个出租车拉了4个老太太。结果被一个三轮给撞了，4个老太太屁事没有，还去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孩子的父亲孑然无语。
“你就说吧，她说哪不舒服医生敢不给检查？就是检查结果没事，谁还不担心个迟发反应不是。”苏云继续劝道，“少招惹这种人，咱惹不起。”
“唉。”孩子的父亲知道苏云说的有理，但胸中一口气就是出不来，好生苦闷。
“别唉声叹气的，我再给你讲一个讲道理讲赢了的事儿。”苏云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听说的，也是这种岁数的人，吵架最后吵输了。去分局，警察调节了半天。结果半夜心里不忿，就一头撞死在分局门口了。”
“……”
孩子的父亲哪里见过人血，一听到一头撞死的事儿，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撞死在分局，你想她要是一头撞死在你家门上，你那房子就是凶宅了。”苏云开始胡说八道，“再穿一身红内衣，我就问你怕不怕。以后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噩梦，何必呢你说。现在帝都房价多贵，知道死过人，房子都卖不上价。”
“……”
孩子的父亲都快被说哭了，真特么的！
“是坏人变老了，等她们都死了就好了。放心，看她那个作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属于继续安慰着。
“谢谢。”孩子的父亲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特别无辜的向着郑仁和苏云鞠了一个躬，“那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