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1 不准越雷池半步
薛春燕站在手术室外，她一样紧握着双拳，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愤怒与不甘。
她是格曼公司的销售人员，从大学毕业进入格曼公司到现在已经工作了小十年。见证了介入手术在国内的兴起、发展。
如今的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薛春燕也有些为难。尤其是耗材商不让进手术室，缺乏了最有力的一个沟通方式，这让她认为牢不可破的铁板出现了一丝缝隙。
不过自己进不去，其他人也进不去，薛春燕并不以为然。
薛春燕的工作范围并不在肿瘤医院，而是在循环专科医院，庞主任就是她最大的依靠。每年上千台手术，整个医院几千台手术的耗材使用量是惊人的。
她的工作就是每天围着庞主任转，充当没有薪水的秘书，保证庞主任的欣赏，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就放弃自己销售的耗材。
今儿来帝都肿瘤做手术，薛春燕也拎着拉杆箱跟着来了。
但是手术室是肯定进不去的，缺什么自然会有护士出来跟她说。这一点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成为了习惯，她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可在2个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来，薛春燕认识那个新来的人是谁——912的郑老板。
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不是因为爱恋，而是因为恐惧。
郑老板像是一匹纵横驰骋的野马一般，带着长风微创把912的其他耗材商打的落花流水。曾经薛春燕认为郑老板不做心脏介入手术，和自己的业务交叉范围并不大。
可是小半年前那台宫内介入手术告诉她了一个现实——郑老板是来不及做，是没时间做，而是不会做。连宫内胎儿的心脏介入手术都能做，成人的介入手术还有什么难度么？
如今看到郑老板来肿瘤医院，薛春燕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她已经猜到了事实真相，庞主任拿不下来的手术只好把这位风华正茂、年富力强的郑老板给请过来。
10多分钟后，薛春燕看见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来了。
那个踩着咚啋、咚啋脚步，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轻的长风销售经理。
冯经理的经历是业内的传奇，大学刚毕业进入一家国产耗材公司，极短的时间内就开始了三连跳，业绩像是火箭一样往上窜。
甚至从前长风的王牌经理人也变成了他的手下，据说还干的有声有色，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矛盾。
当薛春燕看见冯旭辉拎着堪称巨大的拉杆箱进了更衣室的手，她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这都特么什么事儿！有规则，大家一起遵守，那才是竞争。而别人进不了手术室，只有这位冯经理能进，他自然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这是作弊，还是公然作弊！
一想到郑老板来救台，在里面要是和庞主任说点什么，只有长风的那个一瘸一拐的小经理在……薛春燕的心都急肿了。
那只黑手在得了诺奖后，在横扫肝脏介入手术耗材之后，终于要伸进心脏介入耗材的领域了么？
要是别人，薛春燕也不会这么在意。可面对郑老板，她觉得自己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兰科怎么样，世界级的庞然大物。在912、在帝都肝胆被郑老板随手击败，最后还得上赶着给郑老板送钱，全世界搜刮成手的介入医生赶到帝都来培训。
最可笑的是他们还要培训中文！
一个个外国医生一张嘴就是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这早都成了帝都医疗圈的笑谈。
但这些“好笑”的事儿从侧面印证了一点，郑老板是真强，强的令人发指。
越是这么想，薛春燕心里越是不安稳。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几个业内其他公司的朋友。
确定了某些事情后，薛春燕沮丧的放下手机。
妇儿医院的介入手术不多，但现在耗材已经被长风微创占据了八成。
帝都肝胆是介入耗材的大户，据说已经全部转用长风微创的耗材了。
医大附院，长风微创也占据了半壁江山。
前面是长袖善舞的华莹莹，而薛春燕知道最重要的是谁——是那个踩着咚啋、咚啋脚步、拎着半人高大拉杆箱的冯经理以及幕后的郑老板。
绝对不能让郑老板把黑手伸到自己的领域，薛春燕心里想到。
遇到这种事儿怎么办？
她反复琢磨，最后心底对郑老板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帝都肝胆、912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只要郑老板想，自己的业务就得被那个一瘸一拐的冯经理抢走。
公然带着耗材商进手术室，还讲不讲规矩了？！
她犹豫了很久，开始上级联系。说辞也很简单，她直接告诉上级现有的情况，没有提郑老板，而是说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进了手术室。
可是上级告诉她不要多事，安静的看着就行，据说是总部的意见。
薛春燕心里愤怒，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上级领导的通知，让她茫然失措。想了很久，她决定什么都不敢，但还是通知了帝都肿瘤的同事雷华，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很快，负责肿瘤医院的雷华赶来。他一直在追求薛春燕，但却没有结果。今儿忽然接到薛经理的电话，他喜出望外。
可是一听到郑老板带着长风的销售进了手术室，雷华也懵了。他要比薛春燕更着急，这意味着自己的领地受到了觊觎。
雷华匆匆忙忙的赶来，问明情况后，马上联系了他的一个在帝都肿瘤工作的发小。随后安排一个并不重要的人实名举报，举报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违规进入手术室。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过，只是进一次手术室就要拼个鱼死网破。
这里是雷池，不能入雷池一步。
不拼不行，这次不拼，怕是以后想拼的时候都晚了。
雷华是帝都人，平时交际多、人面广，很快实名举报的电话就打给了他的发小。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怎么也得按规矩办事不是。
雷华不想失去帝都肿瘤的市场，也想同时给薛春燕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诺奖得主怎么了，老子照样收拾你！这回捉贼捉赃，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得到发小的回话后，雷华得意的看着薛春燕说道：“放心，这回让他们长风吃不了兜着走。”
2532 鱼死网破
“雷哥，不会有事儿吧。”薛春燕还是有些忐忑，她小声问道。
“不会，放心吧。”雷华说道：“我一直怕长风抢占肿瘤医院的市场。开始传说东肿瘤给郑老板留个一个病区，我以为他要去东肿瘤呢。”
因为肿瘤介入治疗不属于薛春燕的业务范畴，所以她对这些八卦知道的并不如何详细。
“我也听说了，但后来东肿瘤那面就没信儿了，估计是谣传。”
“不是谣言，是真事儿。”雷华摇了摇头，“当时把东肿瘤的小范吓坏了，要是郑老板去，他的业务量就得刷刷往下降，很快就得被踢走。你看看兰科在帝都肝胆的业务量就知道了，那是真吓人。”
“后来呢？”
“没想到912更狠，直接把一个合作的社区医院给了郑老板。”雷华感慨的说道：“一家社区医院，一百张床，还能随便加！郑老板一个医疗组用不完的用，他哪有心思去东肿瘤。我听小范说东肿瘤为此开了几次院长办公会，最后应该是和912的严院长碰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唉。”薛春燕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种医疗圈顶层的八卦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能哄庞主任开心，占据一部分心脏介入耗材的市场，她就已经相当满意了。
“这回小范是不用担心了，现在换成我担心。”雷华摇了摇头，道：“最近几个月，我睡觉都睡不好。”
“为什么，雷哥。”
“帝都肿瘤的林院长家女儿从哈佛博士毕业回国，本来说是去医大附院，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去了912，现在在郑老板医疗组里工作。”
雷华说话的时候有些愁苦，显然他肩头的压力相当大。未雨绸缪，他这几个月来做足了准备，就为了这一天。
“……”薛春燕意识到情况比自己了解的还要严重，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雷华的反应这么激烈。
“这是学术地位，下面的小医院可能不用管，但只要想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的主任，谁不想和郑老板搞好关系。人家一句话，比咱们装孙子强百倍。”雷华道。
“我见到林院长在手术室里了，你安排的实名举报能行么？”
“能行，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了。”雷华道：“现在只要是实名举报就得抓紧时间查清楚，今年在西山市就有类似的事件，连带着销售经理进手术室的主任都给撸下去了。”
“我知道这事儿，但……”薛春燕还是认为不行。
“郑老板肯定没事，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总得让他知道咱不是好惹的，一旦逼急了，谁都不好过。”雷华露出决绝的神情，“我发小汇报给云书记了，他们很快就来，希望手术没那么早结束。”
薛春燕有些忐忑，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引来这么大的事件。这事儿闹不好会引发全国医疗界的一次大地震，毕竟涉及到诺奖得主郑老板。
有些有心人一直在等郑老板犯错，而这次的错误，属于顶风作案。在漩涡下，怕是雷华一个不小心都得不了好处，最后也得落个分身碎骨的下场。
“雷哥，我怎么有点怕呢。”薛春燕小声的说道：“可千万别闹出大事儿来。”
“我就怕事情闹不大，郑老板随随便便的就把事情给压下去了。只要宣扬起来，他也得收敛一点。虽然得罪了他，但哪那么容易知道是我做的。”雷华谨慎的说道：“实名举报的人和咱们公司没关系，是我提早就准备好的，就等郑老板来抢我地盘的时候用。”
说着，他抬头看着手术室里的灯火，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复杂。
“雷哥，你想什么呢？”
“羡慕呗，羡慕那个小经理。”雷华道：“你说刚毕业的菜鸟，怎么就混的这么好。我听说长风海外销售也打开了局面，所有业绩有一半归这个菜鸟。”
“海外走不了多少耗材。”薛春燕道。
“那是现在，长风收购了柏盛国际，等技术吸收的差不多了，也就该远走海外喽。现在只是布局阶段，他们运气真好，能收购柏盛国际，还能拉到郑老板这种人。”雷华羡慕的口吻越来越重，越来越浓，浓的化不开。
“那没办法，我听说冯经理认识郑老板的时候，郑老板还在海城当住院总。”
“要不说这人呐，都是运气。”雷华道：“咱们苦熬苦业的多少年，好不容易有点人脉，还要担惊受怕的，生怕哪天自己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这个冯经理只要跟着郑老板就行，我估计他现在一年的收入怎么都是上千了。”
“那么多？！”
“912，帝都肝胆，每年能走多少高值耗材。利润比你们循环介入差，但架不住量大。你想想，一年上万台手术的消耗，那是天文数字！”
薛春燕也开始羡慕起来。
“等着吧，这次的事儿我准备了很久。”雷华道。
“要是不行呢？云书记不来怎么办？”
“现在实名举报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郑老板也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避讳这些个事儿。换个年老成精的主任，根本抓不住他什么把柄。”雷华笑道：“放心吧，咱不出面，只看好戏就可以了。”
顿了顿，雷华继续说道：“就算是不来，咱也没什么损失。”
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五十多岁的人带着一个属下进了更衣室。
“那就是云书记，旁边的就是我发小。”雷华小声的说道：“手术还没结束，这回心里托底了。”
“这回长风要够呛。”薛春燕勉强笑了笑，顺着雷华的话说道，“被抓了典型，怕是他们大老板得急的骂人。”
“谁让他们那么嚣张了。”雷华道：“你都不知道，郑老板做事儿那叫一个嚣张。帝都肝胆的周主任去他那，连个椅子都没有，他只给长风的销售经理拿椅子坐。”
“……”
“这回一网打尽，看他怎么办！”雷华恨恨的说道。
2533 耗材商？从来没有过（盟主江南春江水加更5）
松开套圈，撤出大头导管，再用套圈套紧起搏导线远端。剪断右室起搏导线近端外露段并用碘伏消毒，盐水清洗残端，下拉套圈至血管鞘内并连同血管鞘从股静脉顺利拔出。
“好了。”郑仁道。
“患者2分钟就醒。”老贺笑眯眯的说道。
他开始收拾面前的一排针管，这些准备相当于做了无用功，但却是必须要做的。
郑仁转身下台，“术后送icu观察两天。”
“老板，用这么谨慎么？我怕患者在icu躺的不耐烦。要是急一点的话，他今晚就能回家。”苏云说道。
“还是谨慎点好，虽然不会有并发症。”郑仁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手术完成度110%，却还是坚持着。
“看见了吧，老板有强迫症。你在美国认识好一点的心理治疗师么？给他介绍一个。”苏云转头和身边的林渊说道。
林渊知趣的没有接茬，云哥儿能对边怼郑老板，自己可就不行了。哪怕此时此刻是在帝都肿瘤，哪怕自家老爷子就站在外面。
“观察一下好。”郑仁拿起取出来的导线残端，端详一下，便看着伊人问道：“伊人，你站了三个小时，累不累？”
“不累。”谢伊人眯着眼睛说道：“你晚上吃饭了么？想吃什么，我回家做。”
“咱们出去随便吃一口就行。”郑仁道：“别在家做了，太麻烦。这都几点了，要是收拾完，得耽误你睡觉。”
“emmm，我想想吃什么。”谢伊人嫣然一笑，郑仁隐约觉得精力值暴涨，手术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我先忙了。”说完，郑仁拿着导线的残端走出手术室。
出乎郑仁意料的是操作间里乱成了一团，庞主任站在操作台前，隔离服前胸后背全是湿的。
郑仁奇怪，怎么自己做手术都没累成这样，他在下面看手术就进入濒死状态了？
“这是怎么了？”郑仁奇怪的问道。
“弯着腰看屏幕时间太长，闪到了。”林院长无奈的说道。
“……”
郑仁无语的看着庞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看他的系统面板，似乎也没什么要命的病，郑仁微微摇了摇头。
“这是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和线，林院长你看一眼，之后和患者家属交代吧。”郑仁拿着无菌纱布垫在遗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交给林院长。
“郑老板，常老没事吧。”林院长问道。
“没事，手术很顺利，去icu观察两天就能直接回家了。”郑仁道，“不过观察48小时，必须要做到，以免有小栓子堵塞心脑血管。”
“嗯嗯。”林院长连连点头，心情愉悦。
“林院长，忙着呢？”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院长拿着电极头的手微微一滞，回头看去。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操作间的门口，果然是他，林院长怔了一下，心念电闪，开始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书记怎么来了呢。
不过心中的猜想没耽搁林院长的笑容，他马上走过去，笑着说道：“云书记，你也是来看常老的？”
“常老？科学院的常老？他怎么了？”云书记怔了一下，马上问道。
“呃……心脏起搏器的导线断了，我把梁主任和庞主任都折腾来。最后……还把郑老板找来，这才解决了问题。”林院长解释道。
说着，林院长把手里的电极头扬了扬，略有些小得意。哪怕手术不是他做的，哪怕做手术的郑老板也不是他们医院的人，但依旧难以遏制那种得意的情绪。
“三年前梁主任给下的心脏起搏器，时间太久，那时候的东西质量也一般，断在心脏里了。”林院长笑着说到，尽量缓和一下云书记身上那股子刚猛的气息带来的压迫感。
看见上面沾满血渍的电极头，云书记的脸色变了两下，随后他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虽然不知道手术大小，但把帝都循环内科的两位大佬都请过来还拿不下来，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郑老板吧，辛苦了。”云书记环视操作间，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手术衣，连里面铅衣还没来得及脱的郑仁。他伸出手，沉声说道。
话语里没有多么热情，却也并不生冷。
“云书记，你好。”郑仁摘掉无菌手套，在无菌衣上把汗渍擦掉，和云书记握了下手。
“我接到实名举报电话，说器械商跟着进了手术室。”云书记的声音变冷，认真的说道：“郑老板，你这事儿做的有些不谨慎了。”
郑仁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收拾大拉杆箱里耗材的冯旭辉。
“耗材商？”
云书记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冯旭辉，心里有些别扭。人在这儿，郑老板还想矢口否认么？
“我想你误会了。”郑仁摘掉另外一只手的无菌手套，又把口罩摘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是我医疗组的人员，不是耗材商。”
“不是？！”云书记这回是真生气了，这位小郑老板真是嘴硬！
“是这样，云书记。”郑仁也没什么担心的，眼前的情况他早都预料到了，小冯跟着进手术室是个隐患，很早以前苏云就提到过。
郑仁本来以为在拿诺奖前会被人拿来做文章，但一切风平浪静，却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了。
不过有准备，他并不担心。
“我就是挑选一些自己用着顺手的耗材，省得急诊抢救或是做某些复杂手术的时候因为耗材不顺手耽误了救治患者。”
郑仁轻声解释，顺便把一顶大帽子扣在云书记的头顶。云书记的眉毛皱的很紧，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郑老板，云书记，坐下说，就是个误会。”林院长站出来打圆场。
“林院长，先听郑老板解释。”云书记道，“现在针对实名举报，要尽快给回复。”
“所说的耗材商，是以盈利为目的的。”郑仁微笑说道：“可这箱子里，装着十几个厂家的几十种耗材，就是我用着习惯，怕耽误了抢救。”
“比如说今天，6f大头消融导管是柏盛国际的，圈套器是魔都形状记忆合金材料有限公司的，j型管……小冯，是哪家公司的？”
“郑总，j型您习惯用兰科的，前面弹性好。”冯旭辉回答道。
“嗯，就是这样。”
2534 步步相逼（盟主安息茴香加更2）
云书记怔了下。
林院长看着郑仁脸上憨厚老实的笑容，心里面长长的叹了口气。
郑老板就是看着憨厚老实，这特么又是一个坑。至于这个坑里要埋谁，看着云书记的脸色就知道了。
“云书记，你看这么解释行不行？”郑仁道，“都是我用的顺手的耗材，也是为了手术、为了患者着想。”
“他是长风微创的销售经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实名举报说的很清楚。”云书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冷冷的说道。
“这位，冯经理用爱发电，晚上下班来奉献爱心，义务帮帮忙不行么？”苏云站在气密铅门旁说道：“没有商业目的，只为了手术顺利，这么做不可以么？”
“只为了手术？这话你糊弄鬼呢？”那个年轻人阴冷的说道。
“呵呵，原来你们肿瘤医院的院规里没有治病救人这一套啊。”苏云也不怕事儿大，干脆的摘掉之前哄梁主任、庞主任开心的面具，更加阴冷的回答道：“那就抱歉了，咱们三观不一致。云书记，林院长，麻烦问下，刚刚这句话算是你们肿瘤医院官方表态么？”
“……”
林院长怔了一下，不过他没说话。
云书记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低声斥道：“少说两句。”
“书记，您真信他不为名不为利，拎着所有厂家的耗材，只为了手术的事儿？”年轻人说话声音小了点，但觉得自己下不来台，还是坚持说道。
“这话让你说的。”苏云鄙夷的说道：“一看就是没在临床干过的机关里的人。我们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正开心呢，就接到电话，说是有急诊抢救。饭都没吃饱就赶过来，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是该要急诊抢救费用了呗。”
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呀飘的。他伸手，摘掉一层口罩，里面还有一层口罩。
云书记怔了下，上手术台戴两层口罩干什么？
“苏医生，让我和云书记、林院长交流吧。”林格露出微笑，向前迈出一步，横在苏云与云书记之间。
苏云没说话，只是微笑。郑仁看着站在云书记后面的年轻人，努力让马赛克变得薄一些。
“我是912科教处处长、医务处副处长林格，云书记您好。”林格先温和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云书记怔了下，郑老板来救台，怎么还带着一个实权的正处来的？
他马上闻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云书记，林院长，你们医院这种散漫的精致利己主义的想法真是很要不得啊。”林格见那人脸色越来越黑，他心里就越高兴，说话的速度也就越快，“虽然医院已经被推向市场了，咱收入多少都得靠双手挣，可凡事都要钱这种，和欧亚男科医院有什么区别？”
“咱不把医生往死里逼，不能用治病救人的大帽子压死所有医生，但也不能凡事都往钱上想不是。”林格根本不给云书记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思考的机会，微笑着说道。
“急诊急救，救命是最关键。光是我们912每年为患者垫付款就有大几千万，绝大部分都是收不回来的。咱不说这钱该谁出，反正最后都是医护人员奖金里出的。”
“我相信帝都肿瘤也是类似的情况，都差不多。这些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谁都不容易。我们不能让在前线奋战的同志流血流汗，却站在这里厚颜无耻的打黑枪！”
林格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表情严肃认真，他注视着云书记的眼睛，最后甚至连打黑枪这三个字都说了出来，还用了厚颜无耻的形容。
“……”
云书记的心一紧。
林处长说的不对么？对！
推向市场的大型三甲医院每年光是大额垫付住院费就要大几千万，这都是纯利润。就像是一家饭店只要有人进来吃饭就要迎接、不允许拒绝一样。
要是饭店或者其他买卖，怕是早都黄了。
推向市场，却要兼着非市场的职能，这些错位与不正常云书记和林院长都懂，可谁都没办法。过一天算一天，这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但林格的那句厚颜无耻打黑枪却准确的命中了云书记的心脏。
“小林子，别按压了，咱把电极头装回去，跟家属说霍普金斯医院的终身教授带着整个团队来救台，让他们先给钱。不给钱，谁做手术！”
说着，苏云向前踏了一步，注视着那个年轻人的双眼，阴冷的说道：“您，是这个意思吧。”
“你……血口喷人！”年轻人有些慌乱，林格与苏云扣大帽子的手法娴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
一句打黑枪，一句不给钱不做手术，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云书记，刚刚你手下的人可是这么说的。我们忙前忙后的披着几十斤铅衣做手术，手术成功，出来就要接受调查？要是真有错我们也认，就这种黑枪，嘿！”苏云说着，又摘掉一层口罩，里面还有一层口罩……
“都是特么怎么想的！治病救人四个字，都特么被你给吃了！”苏云提高音量，怒吼道。
“苏医生，消消气，消消气。”林院长连忙拦住苏云。
他知道郑老板和他助手打架的水平可是不一般，吵吵就得了，难道还要真的打起来么。
真要是动起手来，怕是自己这个常务副也要跟着吃锅烙。
“云书记，您手下的人说话真是有些不好听。”林格顺着把事情给坐实，“咱们医疗口虽然已经被推向市场了，但总是要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么。没有利益就不做，有利益才会做，这种想法真是要不得。”
说着，林格表情又温柔了一些。
“现在多少医生去了私立医院，欧亚男科那种私立医院把患者扔到手术台上，开刀后再要钱的事儿以后会经常发生。”林格道，“给医生一条活路吧，再折腾，就全都去欧亚男科了。”
“……”云书记一口老血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平时都是自己给人这么讲，今儿912的林处长站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郑老板的助手夹枪带棒，阴损的把话题转换到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一面。
“这位……”云书记看着冯旭辉，沉声说了两个字，就被苏云给打断了。
“刚刚老板都解释了，要是配合您进行调查的话，我们是赞同的。”苏云把云书记后面的话全都说出来，“但调查结果您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那我就给你一个解释，肯定让您满意的解释。”
您和你在话语里相互交织，透着一股子冰寒之意。
“哦？”云书记也是气愤，这个年轻人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呢。给自己个台阶下，能特么死啊！
本来已经产生了退意，但那面生生不给自己台阶下。年轻的医生也就算了，林处长这么一个机关里的老油条竟然也这么生冷，硬邦邦的云书记的把牙给夯掉了。
“嗯，我不能代表912，但我代表我自己。要是调查结果不能让我们满意，帝都肿瘤打完黑枪就要捂盖子，让郑老板的医疗组的同志不明不白的吃亏，算我失职。我豁出去就是辞职，也要把这事儿说明白。”
“912郑老板带医疗组全员抢救，手术成功，医疗组后勤补给人员却被带走调查。云书记，林院长，您二位看这么合适么？”
苏云说着，又摘掉一层口罩，脸庞俊朗，遍布寒霜，踏前一步，看着云书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微笑说道：“只因为肿瘤医院不相信医生全心全意只为了治病救人！”
“这事儿，最后打官司打到最高检，我也要一个说法！”林格提高音量，继续说道。
最高检……至于么……林院长和云书记直接坐蜡。
这都哪跟哪！郑老板的医疗组还真是不能吃亏，屁大个事儿，连个台阶都不给云书记下。
唉，看来帝都医疗界的传说是对的，郑老板骄横跋扈，现在看简直比跋扈还要跋扈。
林院长叹了口气，手术做的比传说中还要好，这脾气也比传说中还要火爆。
“嗯，苏云和林处说得对。”郑仁淡淡说到，“华视台应该还有采访，我一直拒绝。我觉得肿瘤医院的这种……”
“郑老板！”林院长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郑仁的话，“别说了，别说了。”
林院长心里这个恨啊，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书记身边的年轻人，心里想到即便是华视台不敢播，你敢保证郑老板去诺奖颁奖典礼上不说点什么？
虽然有些不顾大局，而且郑老板应该不会这么说，但你们不能一个劲儿的逼郑老板不是。
“云书记，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林院长道，“都是误会，误会。刚刚郑老板用的耗材，的确有四五个厂家的。手术难度大，只能挑顺手的用，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云书记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微笑道：“郑老板，都是误会，我就是来看一眼。抢救成功就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沉着脸快步走到更衣室，身边的年轻人恶狠狠的说道：“书记，他们强词夺理，摆明了就是……”
“啪~”一记耳光扇在年轻人的脸上，云书记怒道：“你特么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2535 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雷华坐在手术室门口，满怀期待的等着。
十几分钟后，他便看见更衣室的门打开，满头银发的云书记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看吧，云书记生气了。”雷华冷笑道，“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换谁能不生气。”
薛春燕看着处于暴走状态的云书记，心里有些疑惑，小声问道：“该不会有别的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雷华笑了笑，“我哥们在里面没走，估计是林院长这次都得坐蜡。”
他有些得意的看着薛春燕，笑道：“我们一起光屁股玩泥巴长大的哥们儿，肯定站我这边。我从前不说，那是我低调，有规矩大家一同遵守就是了。但你看他们跋扈的样子，郑老板太年轻，太欺负人！”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说完，雷华又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出来后，左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李哥，李哥！”雷华兴冲冲的一跃而起，小跑过去问道：“忙完了？”
可是他得到的却是一片冷漠，李亮看也没看他，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空气一般。
雷华怔了下，他仿佛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可这种人赃并获、完全站在道理上的事情怎么就被人翻盘了？
而且看李哥的表情，似乎特别……痛恨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李亮没找到云书记离去的方向，他急匆匆的追向电梯。
“李哥……”雷华鼓起勇气，抓住李亮的衣服，赔笑道：“哥，到底怎么了，您给我个话，要是……”
“别特么叫我哥，我是你大爷！”李亮低声骂道，随后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雷华失魂落魄的看着李亮匆忙离去，茫然不知所措。
“雷哥，雷哥。”薛春燕把雷华拉走，小声安慰了几句。但看见雷华脸上的表情从刚刚的得意变成沮丧，她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薛春燕心中凛然，郑老板强到这种程度么？这种违反规矩的事儿，怎么想至少都要为难一阵子，可人家竟然毫发无损。反而把雷华找来的奥援给弄的很难堪，真是大能！
很快，手术室的门推开，麻醉师和护士跟在一边，大声喊患者家属的名字。
薛春燕没动，她静静的等着庞主任出来。
一般来讲，患者都出来了，庞主任怎么都得露个面，和家属说两句话才是。可她只看见郑老板温和的面孔和患者家属、患者本人交代了两句，平车便把人给推走。
手术肯定是郑老板做的，这一点毫无疑问。随后，又一辆平车推出来。
“庞主任，回头找个中医推拿几天就好。”郑仁温温和和的说道。
“郑老板，见笑了。”庞主任强迫体位躺在平车上，连衣服都没换，略有些尴尬。
“这话太见外了，您先养病，有时间一起聚聚。”郑仁笑着道，“平时多活动一下，咱们披着铅衣上手术，腰椎受损太严重，我有时候腰都不给力。”
薛春燕楞住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好好的做手术，怎么庞主任竟然被推出来的。
难道郑老板把庞主任都给做了么……
她连忙冲上前，不用仔细看她已经认出来肯定是庞主任。
“主任，主任，您这是怎么了？”薛春燕急切的问道。
“没事，看郑老板做手术，一个没留神把腰给闪了。”庞主任哭笑不得的说道。
“……”
薛春燕无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说话，这么尴尬的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要是贸然说话，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庞主任不高兴就不好了。
“先休息休息。”林院长在一边笑着说道，“庞主任，你这算是工伤。”
“林院长，就别笑话我了。真是上岁数了，你们先忙，我休息一会就回家了。”庞主任道。
薛春燕很有眼色的和一名小医生一起推着庞主任离开。
“郑老板，辛苦。”林院长笑呵呵的说道。
“客气了，林院长。”
“一起吃口饭吧，折腾到半夜。”林院长见郑仁想也不想就要说话，心里知道他是要拒绝，便马上继续说道：“我听林渊说了，您平时不在外面吃饭。也不去什么高大上的地儿，就去医院对面吃两碗面条，怎么样。”
郑仁听林院长这么说，挠了挠头，笑道：“太晚了，明儿还有手术，改天，改天。”
林院长仔细观察郑老板的表情，心里面不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刚刚有些不愉快，他应该没有没往心里去。要说郑老板的医疗组真是不能惹，到处都是坑，这回云书记是没存什么坏心思。要是来兴师问罪，不一定弄成什么样呢。
不过也好，原本担心郑老板年轻、老实，以后总是要吃点亏什么的念头在林院长的心里早都不翼而飞。
就这种行为做事，不用阴损来形容就不错了，跟憨厚老实是真的不着边际。
“林院长，我去换衣服了。”郑仁笑道：“您忙您的，折腾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
林院长应了声，也不去考虑郑老板是不是生气，披了一件白服就去icu看常老。
“老板，今儿挺没劲的。”苏云手里拎着手机，晃晃荡荡的走进来说道。
“还不是你，本来都说让小冯在外面等着就行，你非要看看谁跳出来。”郑仁无奈的说道：“平地起波澜。”
“没有波澜，总有人会制造波澜。”苏云不屑的说道：“这相当于负压引流，把觊觎的人提前处理掉。”
“哪那么阴暗。”郑仁道，“回头记得把小冯的名字添补到医疗组名单里。”
“递交数据的时候就添补了，你没看么？”苏云假装诧异的看着郑仁。
“没看。”郑仁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晚上去哪吃饭？”
“这都几点了，折腾回家就得后半夜。随便找个串店吃口串就得了。”苏云道，“老板，林院长请吃饭你都不吃，这个有点过了。”
“不去了，要是去吃的话，以后怕是饭局会更多。”郑仁无所谓的说道。
2536 坚决不能吃线
林院长看了一眼术后的常老，恢复的相当快。
要不是郑老板要求必须去icu，林院长觉得他现在已经能转到普通病房，观察1-2天就可以回家了。
和常老闲聊了几句，林院长把郑老板做了3个小时手术的事情反复说了几遍，这才告辞离开。
换衣服，回家，一件大事儿就此落地。要不是因为器械商的事情耽搁了一下，本来是很圆满的一天。
林院长心里琢磨着，看样子哪天得找李亮问问是怎么回事。在自家的地盘，请郑老板来做手术，最后差点闹的不愉快，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人家郑老板是差钱的人么？兰科被抢了几个山头，还不是得笑眯眯的送钱给郑老板。
日后的学术界的巨擘，就因为这仨瓜俩枣的闹的不愉快，林院长越想越气。这事儿不找李亮，明天一早就得找云书记好好说说。
不过眼前的事情暂且先放下，林院长开始琢磨自家丫头说的事儿。
感不感兴趣……感不感兴趣……
郑老板要对癌症的治疗发起冲击，要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林院长都有心在肿瘤医院给郑老板建立一个工作站，但仔细想，这一点却并不实际。
治疗肿瘤的项目，从上个世纪到现在无数医药公司往里面砸了不知道多少钱，到现在也没见到确定性的成果。说到花钱，那可海了去了。往里面扔几亿、几十亿，连个水花都见不到。
国内医院自负盈亏，肿瘤医院算是手头比较宽裕的，但绝对没有宽裕到拿出几亿来上马这么大的项目。再说，就要是咬着后槽牙拿出几个亿，也没什么卵用。
郑老板……真是年少气盛啊，林院长再一次想到了这个词。
就这么冲上去？林院长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不靠谱。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宫内胎儿介入手术最适合自家丫头。
且不说那么多，b超引导下操作不吃线，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林院长改主意。
再高大上的项目又能怎么样，今天取一个留在心脏里的电极头就用了3个小时。这还是郑老板神级操作的基础上，有整个团队的配合。
要是换别人，不一定用多久咧。他一边想着，一边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进门后，林院长见灯亮着，便小声的招呼了一声。
“丫头呢？”林院长的爱人在沙发上说道，“不是说去找你了么！”
林院长听到出来爱人的不高兴，他嘿嘿一笑，道：“做完手术，我说请郑老板吃饭，被拒绝了。估计是医疗组去吃饭了吧，等会就回来了。没事，现在帝都治安好，不像是前些年。”
“你说你们爷俩，一天天连个影都看不见。”林院长的爱人埋怨道，“回来一个走一个，你们跟我玩走马灯呢？”
“这不是赶上抢救了么。”林院长笑道：“还是你家丫头有面子，一个电话，郑老板带着整个医疗组就来了。”
“手术做的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庞主任看手术把腰都看闪了。”林院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的八卦起来。
给爱人讲完庞主任的窘态后，林院长感觉家里的气氛好多了。
“郑老板这么厉害？老林，难怪人家能拿诺奖。”林院长的爱人说道。
“嗯，从前总认为传说有差异，但现在看，人家郑老板的确有真本事。”林院长坐到沙发上，摸着肚子道：“我也饿了。”
“你也没吃饭？”
“郑老板怎么说都不去，庞主任腰闪了、梁主任岁数大，我看说话都打瞌睡，就找了台车把他送回家了。”林院长苦笑道：“年轻人出去聚会，把我一个老人家扔到一边。”
“家里也没吃的，你烧点水自己泡方便面吧。”林院长的爱人一边打着毛衣，一边说道。
林院长叹了口气，站起来自己去烧水泡面。命真苦啊，折腾了一晚上，连口饭都没得吃，泡碗面还得自己烧水。
“你看见郑老板了？丫头在医疗组里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关注点始终在林渊的身上。
“今天丫头上台了，手术做的还不错，算是助手。”林院长道：“我觉得再磨几年，就能出师自己做手术了。”
“我从前听你说，海归的博士回来后要是有机会就能自己带组，怎么咱家丫头不行呢。”
“不是不行，她还年轻，先在郑老板组里跟着学手艺。等手艺学到手，到时候还不海阔天空。现在勉强带组，以后成就也有限。”林院长看着水壶，心不在焉的说道。
“光听你说好听的，你就跟说我实话，丫头以后是不是就不吃线了？”
“嗯。”林院长听他爱人这么说，心里更是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吃线，穿着铅衣做手术，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过了40，什么毛病都找上来了。
庞主任的岁数可不大，还不到50，就在操作台前弯腰看了两个小时手术就得休养。
以为穿着几十斤的铅衣那么容易？像是今天一站三个小时，想一想都觉得累。
一想到这个，林院长觉得自己的腿酸麻胀痛的感觉更重了几分。他敲着腿说道：“今儿丫头问我，郑老板那面有一个项目，她去不去。”
“哦？什么项目？”
“治疗癌症的，我估计要吃线，不太想让她去。好好跟着学手艺，以后把着宫内介入手术就可以了。”林院长道。
“嗯！”一听说吃线，林院长的爱人马上点头，“可不能吃线，天底下的活多了去了，干嘛非要让丫头去干吃线的活。我们单位每年体检，做个ct都有人张罗浑身不舒服。”
林院长哭笑不得，“你们那是心里问题，一个ct的辐射量肯定没事。”
泡了一碗方便面，林院长抱着碗来到茶几旁，一边吃一边和老伴商量自家丫头以后的事情。
两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但凡是有射线的活儿坚决不能碰，哪怕前途如花似锦，人没了什么都没了，犯不上。
2537 渡劫，请郑老板护法
两天后，郑仁去icu把小石头给接了出来。
超出100%的手术完成度的好处体现的淋漓尽致，小石头术后恢复的很快，快的甚至超出了郑仁的预计。
“哥，我说话好多了。”小石头虽然插了几天呼吸机，但他拔管后声带却没有问题，说起话来很干脆，没有了之前嘶哑的感觉。
没有肿瘤压迫，看症状是好了一些。
“肯定的，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你要有信心。”郑仁微笑说道。
“嗯，我好好休养，下一步做什么？”小石头问道。
“等你恢复好了再说，先别琢磨这么多。你是患者，要做好康复、配合我的治疗。我呢，努力琢磨方案，咱们各做各的。一起努力，争取最好的结局。”郑仁微笑着说道。
没和小石头说要做什么，以免这孩子胡思乱想。
温小暖一路握着小石头的手，有些哽咽，但脸上更多的则是欣喜的笑容。
能活着从icu里出来就意味着手术成功，小石头至少能多活2个月到3个月。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回到病房，郑仁和小石头说了两句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郑仁道。
“哥，有时间来看我。”小石头躺在床上，已经略有些疲倦。
郑仁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往出走。
苏云见自家老板的神情有些古怪，也好奇的探头探脑的看着来电显示。
“严师傅，你好。”郑仁走出病房，接通电话。
“呃……您再说一遍？”
随即郑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电话那面隐约有声音传来，苏云把耳朵竖成了兔子，也没听清楚严师傅在和自家老板说什么。
“不行。”郑仁顿了十几秒钟，才坚定的说道：“我只是医生，您说的已经超出了我的三观，不好意思。”
“我这面还有事儿，改天聊。”
说完，郑仁毫不犹豫的挂断了手机。
“老板，什么事儿啊，拒绝的这么干脆。”苏云好奇的问到。
郑仁没说话，眉头紧锁，头略低着大步走出特需病房。
“严师傅的儿子那面最近要给咱们弄个技术，能轻点得罪就轻点得罪，要不然钱包要吃苦的。”苏云继续说道。
“不一样。”郑仁道，“严师傅说……”
苏云鄙夷的看了郑仁一眼，嗤笑道：“还学会卖关子了，严师傅到底说什么？”
“严师傅说，他的一个师弟……想要我去护法。”
“啥？”
“护法，说是要渡劫。”
“我勒个去！老板，牛逼！”
……
……
严师傅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
纸有数页，面前的这页上写着——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字迹古朴典雅，但微微有些乱。
这是道德经里的一句话，严师傅怔怔的看着，神游物外。
“师父，您看什么呢？”严师傅身边的少年见他挂断了电话久久不肯说话，便询问到。
“嗯？”
“您想什么呢？”少年的话语微变，但还是一个意思。
“你小师叔说是要渡劫了。我在想要不要这就开关，他怕是遇到了心魔，我再琢磨一下这秘法。”严师傅目光之中隐约闪烁着七色光芒，他轻轻说道。
“真的是渡劫！我还以为您和郑老板说着玩呢。”少年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觉得不可能，以我的资质都连渡劫的门槛都摸不到，你小师叔……不会的，不会的。”严师傅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会？”
“他本身就是个普通人，他的父亲和你师祖是同门师兄弟，在一次……总之去世了。你师祖就把他收入师门，算是全了师兄弟的情谊。”
“入门的时候他就没什么天赋，怎么看都是普通人，连最基本的拳脚都学不会。”严师傅叹了口气，“他似乎不这么认为，比所有人都更努力，但最后还是做不到。这么说吧，他闭关修炼的时候，境界连你都不如。”
“本来想让他走你师兄的路子，他是有天赋的，可是剑桥博士毕业后说什么都要回山修炼。唉，这都是命。”
少年咂舌。
“师叔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喏。”严师傅把目光落在面前的纸上，道：“圣人之道，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
“简单说，就是炼化之道。”严师傅道，“说你小师叔没天赋吧，他在炼化之道上走的却很快。可要说他有天赋吧……唉，想不懂。”
说着，严师傅摇了摇头，看着那封信又要神游。
“师父，怎么炼化？炼化什么？”
“呃……他年轻时候练习拳脚，淬炼肉身太过辛苦，导致骨折。十九……二十……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普通人么，没有根基，山中虎狼之药根本没法用，于是我就背着他去了医院。”
“医院，师父，您也去医院啊。”
“因势利导，不能有所偏见，你连这都不懂？”
“嗯嗯，师父，您继续说。”少年好奇。
“医生给你小师叔做了手术，术后你小师叔就像是领悟了什么，开始翻古籍，学炼化之术。”
“五年后，他说炼化有小成，到了外其身的境界。我算了一卦，没在他身上看到什么异象。”
“当时你小师叔拉着我去医院复查，那是他最后一次去医院了。检查了x光，发现钉子还在，可是里面连接骨头的钢针却没了。”
“没了？！”少年惊讶。
“嗯，的确是没了，医生也很惊讶。本来要取出内固定物的，连钢针都没了，就没做手术。那时候你小师叔跟我说，钢针被他炼化了。”
“……”
少年哑然。
“后来我回去问医生，那人跟我说他也不知道钢针去哪了。我回来翻阅古籍，倒是有由内而外炼化外物的术法。”严师傅轻声说道，“只是你小师叔的天赋……这不可能啊。”
“师父，要不找宋师算一卦？”少年目光闪闪，好气无比，能从内而外炼化世间万物，会不会先把自己给炼没了呢？
“宋师，宋师。”严师傅有些犹豫。
2538 化虚为实
“师父，试试看呀。”少年继续劝说。
“再议。”严师傅对他的提议似乎不感兴趣，但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师父，小师叔什么样啊，他怎么就认为自己要渡劫了呢？”少年无奈的好奇问到。
“他从小身体不好，总是头疼，有时候啊疼的用头撞墙。”严师傅回忆起当年的琐事，表情缓和下来。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发黄的纸张，宛如当年。
少年没有打断他的思绪，静静的垂手听着。
“后来吧，他开始修炼炼化之道，到了外其身的境界后我隐约能在他眼中看到霞光。”
“霞光？”
“嗯，晚霞，火烧云。不是每次都有，我觉得是他境界不稳造成的。”
“哦哦，那现在呢？”
“你小师叔说他已经到了齐物忘情的境界，体内真气汇聚成实质。但实质略有紊乱，督脉无法流转真元，尤其是长强穴。稍后我稳稳心神，去看他一眼。”严师傅心里盘算着情况，轻声说道。
少年哑然看着严师傅，他不懂什么是化虚为实，也不懂什么是齐物忘情。
这些对他来讲，这些都太过于玄妙。
“你小师叔说怕是要渡劫了，让我去护法。我也没见过渡劫，心里慌的很，这不才找郑老板帮着掌一眼么。”严师傅道。
“郑老板就是一普通人，他……”
“胡说什么！郑老板是有大气运的，怎么会是普通人那么简单。”严师傅严厉的说道，“这话给我忘了，不能当着郑老板说！”
“哦。”少年吐舌，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问问宋师。最近她经常提起郑老板来着，想来她应该有兴趣才是。”
少年微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师父，什么是化虚为实，您给我讲讲。”
“世间万物皆可化。”
“七十二变？”
“莫要乱讲，一般来说练气之道，气走百穴，可强身健体，练到极处妙用无穷。此法自古以来便有，百余年前你有一位师祖悟到了化虚为实之道，但可惜引来天劫，身死道消。”严师傅道。
少年不说话了，他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给郑老板打电话寻求帮助。
天劫，身死道消，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活着，什么都好，动不动就引来天劫，这玩意多吓人。
他忽然想起那夜海上连绵不断的闪电。
“行了，就这样吧。”严师傅轻声叹道：“郑老板要是不来，就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试试看吧，对了，问问你师兄最近和郑老板那面有没有什么联系，能不能从那面入手，请郑老板来。”
“好。”少年麻利的应道，随即跑出去打电话。
严师傅看着面前发黄的纸张，继续神游物外。只是这次他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敲打，声音低沉，仿佛在敲一面战鼓。
“师父，师兄说最近郑老板正在琢磨治疗癌症晚期的方法，师兄的实验室有项纳米技术还有很多郑老板需要的东西。”少年说道。
在这么一个古旧的屋子里，对着时光写满的泛黄纸张，一会说到天劫、一会说到化虚为实、一会有提到纳米技术，少年没有感觉到违和。
“只要有所求就好。”严师傅微微一笑，道：“你师兄也是普通人，和你小师叔一样。两人却走了完全不同的路，这都是命呐。”
“师父，你说是师兄走的对，还是小师叔走的对？”少年问到。
“谁知道。”严师傅道，“先陪为师开关看看你小师叔，然后一起去找宋师。”
……
……
郑仁一脸苦笑，苏云却兴奋起来。
“老板，渡劫诶！你现在在地师眼里已经……”
“别瞎说，科学，科学，还研究生呢，有没有点科学精神了。”郑仁皱眉，认真的说道。
“那咱们聊聊科学的事儿。”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呀飘的，“严师傅的大儿子，主要打理一个风投，200亿注册资本。”
“嗯？那么多？”
“别打岔，他的方向很清晰，未来技术走向。我估计有高人指点，他押对的项目很多。要不说这群人有点意思呢，用玄而又玄的事情偶尔向前看一眼，然后获取超额利润。”
“嗯？”
“孙正义，据说对一位地师尊崇有加，有好多八卦……”
“说点和科学相关的事情。”郑仁对八卦不感兴趣，他倒是对小石头的病感兴趣。
“要不说你脑子有问题呢，200亿规模的风投，主要方向是未来科技，只要押对一种……就跟2000年小超人有企鹅股权一样。要是不卖，去东京折腾房地产，现在他比他爸都有钱。”
“嗯，继续说。”
郑仁不想苏云八卦严师傅说的什么渡劫的事情，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大猪蹄子连个汤力水过敏都治不了，放任自己肝肾功能急性损伤。所以郑仁下意识的避免接触怪力乱神的东西，活着不好么？
“有几样技术，他们手里有第一轮风投，我也是最近涉及收购的时候才知道。”苏云掰着手指头说道，“纳米技术，这个就算是你现在不感兴趣，但我想要。史怀儒那面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估计几个月后能有信儿。”
“我感兴趣，但首先是小石头得熬到史怀儒成功。”郑仁道。
“对了，严长森的风投……有一个贝敦氏症的孩子，筹集善款2100万，订制治疗基因紊乱的药物，就是他投资的一个实验室着手做的。”苏云道，“他们对肿瘤靶向药物的研究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
郑仁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去守护严师傅的师弟渡劫？这特么不是扯淡么。这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科学昌明，怎么还渡劫呢。
难道不应该是坐着宇宙飞船去星辰大海么？那才是人类的出路。
“我知道你说的那事儿，医生检测了米拉的基因，只在一条染色体上找到已知的贝敦氏症突变。家族成员经过全基因测序，最终发现另一条染色体上‘失踪’的致病突变。”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现成的药物或疗法能治好米拉的病，她得了一种罕见的绝症。”苏云道，“就像是小石头一样。”
2539 骗到医院（盟主安息茴香加更3）
“前几年国内批准上市了一种治疗脊肌萎缩症的药品——诺西那生，治疗疾病的原理和这个差不多。只是米拉的药物需要特殊研制，纠正基因剪接错误。”苏云道。
“基因剪接可以独立研制，小石头的可以么？”
“已有203种成熟的靶向药物，加上基因剪辑的手段，我想是一条出路。”苏云道。
“涉及到梦想中的个体化治疗，严师傅的儿子走的很对。”郑仁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
每个人的病情或多或少都有区别，能精确到单个个体，甚至精确到单个脏器、单个细胞……这是医疗的一个梦想，至今还只是个美梦。
“是吧。”苏云微笑。
“除了科技技术的进步之外，还要极强的幸运。任何一步走错，都要重头再来，消耗的时间太多，我怕小石头熬不住。”郑仁沉声说道。
“试一试总是没错。你看小石头那皮实样，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容易死。”苏云道，“怎么样，心动了吧。”
“嗯，是有点。可是一想起来严师傅他们乱糟糟的那些个说法，我就有些抵触。”
“老板，想想王道士。”苏云给自家老板做着心理辅导：“王道士这辈子可以说是救人无数，老鸹山的香火鼎盛，也算是一种回馈了。”
郑仁轻轻点头。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在他们来讲叫入世。”
“别扯淡。”
“细胞治疗、反义治疗和基因治疗，单从原理看，它们都有机会按照患者的实际病情生产专门的干预细胞、寡核苷酸序列、腺相关病毒载体。我觉得你去看看渡劫，小石头能多熬几个月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说的话，你满意么？”
“……”郑仁瞪了苏云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板我跟你讲……”苏云又开始巴拉巴拉的掰着手指头讲各种利弊。
郑仁知道他就是想看看什么是渡劫，不过说的倒是有道理。最关键是严师傅师门的风投基金有足够的技术储备。
这才是郑仁想要的。
“我再想想，你也帮我盯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技术。”
“他们的技术是最先进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对错，但在细胞治疗、反义治疗和基因治疗角度来讲，世界公认已经走到了科技的前沿的几项技术，严长森都有股份。”苏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着，两人慢慢走回介入科。
刚一进科室，见走廊里赵文华正在和一名患者说话，周围乱哄哄的，好像那名患者的家属正在收拾东西。
这是要自动出院？郑仁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手术还没做……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挺适合的，也没有禁忌症，要不做一次手术再走吧。”赵文华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赵教授，我们不做了。”患者精神头倒是很足，看着脸上的黑气也散了少许。从他说话中就能感受到一种愉悦，发自内心的愉悦。
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患者看上去像是找到了能痊愈的方法一样。甚至郑仁在他的目光中隐隐的看到了一丝鄙夷，一丝看不起。
“手术不大，不耽误你做其他治疗。”赵文华很明显还想试试，不住的劝说道。
郑仁笑了笑，赵文华这人缺点很多——妒忌、胆小、甩锅、争利等等。
可是从本质上来讲，他手术做的不错，患者真有事儿他以带组教授的身份也能蹲在病房一蹲就是一夜。这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所以郑仁从某个角度是认可赵文华的。
912不缺患者，外面数不清的小旅店里住满了人。慢诊患者要入院的话，至少排队1个月。
一个人自动出院，对赵文华的影响几乎为零。能让他拉下脸，站在患者面前劝说的本质还是他认为这个患者要是不做手术的话病情很快就难以控制。
说到底，赵文华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善念。
“赵教授，谢谢您了。”患者也对赵文华留着一分余地，说话很客气，“下午有幸见到萧大师，听大师说我还能治……您就别劝了。要不是家里面孩子坚持，我很早就去参加萧大师的学习班。”
赵文华的脸扭曲的像是空嘴吃了一根苦瓜，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从和说起。
“郑老板，回来了。”郑仁刚看了两眼，宋营便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宋哥，您怎么来了。”郑仁笑着招呼道。
“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宋营微微摇头，苦笑说道。
“嗯？”郑仁不解，疑惑的看着宋营。
赵文华听到宋营说郑老板，马上转头，见郑仁和苏云走进来，他也不和患者说话了，大步走向郑仁，抱怨道：“郑老板，您看看这都什么事儿。”
“怎么回事？”苏云知道肯定有故事，便问道。
“都是我的错……”宋营很抱歉的说道：“这不是……”
“咱们去办公室说吧。”郑仁打断了宋营的话，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患者家属，隐约猜到所谓的萧大师和要出院的患者有联系。
来到办公室，郑仁笑了笑，道：“坐下说，不着急。”
说完，他坐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上，顺手把旁边的第五版外科学放到腿上。
“郑老板，我在国外有个生意伙伴，他爱人信中医，认识了一位萧大师。这不是您拿了诺奖么，那位大师想要拜会一下您。”宋营脸色也很难看，这事儿他做的有些孟浪了。
“我也不知道根本不是中医大夫，就是个骗子。”宋营直接承认，也不推脱，“刚刚他直接来找您，我就陪着一起来了。”
“后来呢？”
“他是干什么的？”
郑仁和苏云一同问道。
“说是经络拍打疗法的首创人，在海内外办过很多期的学习班。据说能治百病，治愈率很高。”
“……”
郑仁皱眉看着宋营，心里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狗屁的经络拍打疗法，活脱脱就是个骗子。这事儿宋营办的的确有些唐突，没事儿往医院领这种骗子干嘛？
2540 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宋哥，按说您的这个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信吧。”苏云直接说到，话里面不高兴的意思像是刀尖一样，闪烁着寒光，毫不掩饰的直接对着宋营。
“事情很突然，我就不解释了。”宋营坐在椅子上，微微弯腰颔首，表示着自己的歉意。
“拍打经络，他说的是什么原理？”郑仁问道。
“我找找看，你知道网址么宋哥。”苏云见宋营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问道。
“知道。”宋营开始给苏云找那位萧大师的网址，赵文华则和郑仁说道：“郑老板，我那个患者看见他后，马上就认出来了。说是之前就想参加他的学习班，因为家里面孩子强烈反对，这才没去上。”
“嗯。”
“这次见到，患者本人说这就是命，自己命不该绝！所以谁说都不行，非要出院。”赵文华无可奈何的说道。
郑仁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命不该绝？这应该是命中有难吧！郑仁心里想到。
“网站发给你了，你自己看。”苏云道。
郑仁拿出手机，打开苏云发过来的链接。
这是一个长微博，讲述萧大师在宝岛给失眠、痔疮的患者用拍打经络的方式治愈疾病的案例。案例后面有编号，看数字是五十几万号。
这个编号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某种无言的诱导作用，告诉看微博的人他已经经手了几十万的“患者”。
再往下，是各种经典的骗子伎俩，极其富有煽动力。
“冒充专家、教授，来头越大越好，这是典型的……老板，话说你现在要是去当骗子，就这个来头也蛮大的。”苏云看着网页说道。
“别扯淡。”郑仁斥道。
“我估计这位萧大师是想要和你的合影，以后怎么说就不一定了。什么诺奖得主郑医生认可甚至他脸皮厚点就说你钦佩、崇拜他，两人成了好友，你就这么被好友了。”苏云嘴角上扬，讥诮之意如潮水一般。
“嗯。”郑仁点了点头，认可苏云的说法。
“中医世家传人，啧啧，中医都是让这帮人都糟蹋了的。”苏云看着网页感慨的说道。
“首创根治，这都什么事儿。你说严师傅治疗糖尿病，自己还要去采药，做汤药什么的。怎么冒出来一个大师，拍拍打打就能治这么多病呢。”
苏云一边看一遍唠叨着，不说点什么心里不畅快。
“没办法，有人就是信。”郑仁已经不看了，扫一眼就知道是骗子，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不像是苏云，苏云这货在网上和人撕逼撕多了，总是要有理有利有节的找到更多破绽，要不然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郑老板，抱歉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您看这事儿怎么办？”宋营也算是有担当，他问道。
“呃……”
郑仁犹豫了一下。
萧大师这种人就像是大鼻涕，粘在手上很难甩掉，拼了命的恶心死人。真要是照了照片留下什么影像资料，被拿出去宣扬，自己还要脸不要了。
真和他打官司？
一想到这种人，郑仁的脑阔疼的要命。国内好像还没有抓捕这种骗子的先例，真是很烦。
“见一面，实在不行揍他一顿。”苏云道，“打官司也不怕，最好把事情弄大。越大越好，趁着你还没去瑞典领奖。”
郑仁想了想，点点头。
自己现在算是风头正劲，就算是打官司也要把对方放在自己的对立面。而且顶着诺奖得主的光环，谁都不愿意站在自己对立面不是。
苏云说的虽然简单、粗暴、直接，但是好办法。就算是碰瓷，能特么碰到哪去。
皮肉伤，了不起拘留十五天。再说了，要拘留自己的话，怕是严院长就得拍桌子，这事儿到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怕是这位萧大师也不会想到诺奖得主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文质彬彬的人。
“好！”郑仁盘算通了这一切，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宋哥，约他晚上吃饭。”
“郑老板，咱瓷器精贵，别被人……”
“没事，说起打架，老板可能比老范差点，但差不多。对了，晚上吃饭叫着老范和老班长，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苏云也不是一时冲动，他是要站在不败之地藐视所有对手。
“行，那就这么定了。”郑仁最后一锤定音。
“打成什么样？”苏云问到。
“太重了不好，刑事责任的话怕事情会闹的更大，何况咱们耽误不起时间。要掌控度，我觉得扇耳光就挺好，可以留下指痕，又不造成实质性伤害。”郑仁道，“然后……找媒体吧，他不把事儿弄大，咱们弄大。”
“我找孙泽丽。”苏云道。
随后两人开始琢磨起来这件事情的细节，宋营哭笑不得的看着郑仁和苏云，这是诺奖得主么？这是街头小痞子闹事儿吧。
多少年没见过他们这么做事儿的了，怎么就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
说不得就算是得罪了合作伙伴，也不能得罪郑老板，宋营决断明快，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他也开始一起商量起来。
赵文华怔在一边，久久无语。
郑老板这么粗暴么？还记得胸腔积液的患者，郑老板指着自己鼻子威胁自己，那时候还以为只是打打嘴架，现在回想起来，他竟然说的是真的！
堂堂912的带组教授，在科室里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样不好吧。以后怎么见人！
开年会的时候，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坐在旁边指指点点，给别人介绍——那人，你知道是谁么？就是被郑老板揍过的赵文华。
一想到这种说法，赵文华不寒而栗。
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一旦以诺奖得主的身份简单粗暴起来，那就很吓人了。
这位萧大师真是倒霉，他也不打听一下郑老板是什么样的人，赵文华心里想到。
帝都医疗圈说郑老板骄横跋扈，还真是么说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关键是——还没人打得过他。
2541 “战”前准备
宋营说完就走了，去联系饭局和他相熟的媒体。
他有他的路子，和一些媒体喉舌很熟悉，总之客观报道的同时屁股往郑老板那面坐坐还是应该的。
苏云已经坐不住了，他跃跃欲试的走来走去，额前黑发无风而动，现在他就想要上去揍那位萧大师一顿。
郑仁则安安静静的看着腿上放着的第五版外科学，老僧入定一般。这件事情对他来讲似乎不值一提，说过也就忘记了。
“郑总，云哥儿！”范天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范，进来坐。”苏云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道：“今晚去打架。”
范天水愣了下，在国内只见过郑总打过一次人，那还是在海城的时候，有个抱着死孩子来看“病”的，郑总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剩下，只是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打过人。
可是郑总拳脚一般，力气不小，敏捷很高，普通人不是他的对手，三五个都不在话下。这次找自己来，是国外的谁谁谁来报复么？
范天水一瞬间就想多了，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颈椎。
见他一脸谨慎，苏云哈哈大笑，道：“老范，别紧张，就是打一个骗子。”
“骗子？”
“嗯，没办法告他，告了也没用，就上手揍他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然后媒体曝光。”苏云道，“老板不怕恶心。”
“嗯，我下手有分寸。”范天水道，“云哥儿，想打成什么样？”
苏云嘿嘿一笑，拍着范天水的肩膀道：“不，你和老班长在一边看着就行。让你们去，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万一的情况。动手，还是我来。”
“我来吧。”郑仁道，“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真要是打坏了更麻烦。”
“看不起我？”苏云鄙夷的说道：“我可是跟老范学过，哪像你似的，就靠着蛮力。你说是吧，老范。”
范天水严肃的立正，不说话。
“那也行，你来。”郑仁道，“老范坐吧，等会下班，咱们就出发。老班长，别拘束，进来坐。”
苏云和范天水、祝风雨聊的开心，免不了还要请教一些拳脚上的问题。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宋营安排好车在楼下接几人。
赵文华换了衣服准备走，他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似乎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杀气。
“郑……郑老板，要不算了。”赵文华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进屋和郑仁说道：“犯不上，您现在是诺奖得主，跟一个骗子较劲，不值当的。”
“没事，老赵。”郑仁笑了笑，“骗到家门口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以后不一定出什么事儿呢。真要闹出丑闻来，肯定后悔没现在就揍他一顿。”
“……”赵文华还是不赞同，但他见郑老板的模样知道自己再劝也没什么用。
“就这样吧，你赶紧回家，我们也要走了。”郑仁站起来说道。
“郑老板，要不我也跟着？”赵文华小声说道。
“嗯？”
“您下手轻点，我这不是担心么。”赵文华赔笑道。
郑仁知道他有他的小心思，拿了诺奖，赵文华出力不少，但医疗组的名单里却没有他的名字，也没见他说什么。
这人还是知趣，知道那都是从前的过往债，不作数。这是找机会就要拉进一点感情，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老赵，你怎么这么好信儿。”苏云道，“你不怕迸你一身血？”
“我就是害怕，所以想跟着。你们还年轻，要是热血上头，总得有个人拦着不是。”赵文华苦笑着说道。
“那就一起去吧。”郑仁最后拍板。
临走之前，郑仁去特需病房看了一眼小石头。这已经是常规了，不看一眼的话总是不放心。
小石头恢复的很快，没有因为手术打击造成肿瘤爆发式生长，郑仁对此很满意。
随后整装待发，几人一路来到唐宋食府。
宋营的饭店，顶层大包也算是郑仁半个主场，他并不怀疑宋营会临阵反水，那么做对宋营没有半分好处。
坐定之后，苏云道：“老板，我好久没打架了。”
“我也是。”
“你是个屁！最近一次，在飞机上打克里，再上一次，在南洋！”苏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不算是打架。”郑仁道，“打克里一顿，就是让他老实点，真怕他变身什么的。”
“啧啧，这话说的真好听。”苏云鄙夷的说道：“那些我都打不过，今儿的这个萧大师留给我。上一次打架，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跟人抢篮球场。”
“嘿。”
“我一个打五个，不在话下！”
“今天有老范和老班长在，你不会一个打五个的。”郑仁笑着说道：“孙记者怎么还没来？”
“郑老板，早都来了，暂时没打招呼，等通知装作路过看见。”宋营笑道，“一切都小心点，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有预谋就不好了。”
真是很小心谨慎，郑仁笑了笑。
“郑老板，我用这几个小时找了萧大师的资料。他在英国治死了一个72岁的女患者，应该是糖尿病，停用胰岛素采用拍打经络的方式进行治疗，最后酮症酸中毒导致死亡。”
说着，宋营从身后助理手里拿过来资料，交给郑仁。
“我推算了一下，他这几年的收入在8000万左右，堪称一本万利。”宋营道，“被英国判刑，他现在常年在东南亚和我国传授经络拍打疗法。一节课最低880，大部分都要3-4万。要是有钱人，价钱会更高。”
郑仁翻阅资料，点了点头。
宋营做事情还是比较细心，这次也是要弥补他的疏忽，所以资料很详尽。
不用别的，光是这份资料曝光，对萧大师来讲就是一次致命打击。
“孙记者怎么说？”郑仁问道。
“我和华视台的副台长联系了一下，要是闹大了，华视台新闻频道可以曝光。”宋营把孙泽丽错过去，直接说道。
郑仁微微一笑，差不多就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平时不做什么，真要是想做，肯定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把这位萧大师打入无尽深渊。
2542 舌绽春雷
虽然郑仁也知道那位萧大师的想法，像是他们这种人就是属癞蛤蟆的，打了都怕脏手。而且在国内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或者说国内迷信程度更高也说不定。
有恃无恐，这就是他的心态。
翻阅着资料，上面写的触目惊心。这位萧大师不光是谋财，更重要的是他还害命！郑仁心里想到，这回让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撞了南墙是什么滋味。
宋营手机响起，他嗯嗯啊啊了两声挂断电话，道：“郑老板，那个骗子来了。”
“嗯，萧大师。”郑仁纠正了一下。
宋营知道郑仁的意思，含笑点头，道：“萧大师上来了。”
郑仁收起手中的资料，端坐在主位，看着大门。
一名服务生推开门，弯腰鞠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一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脸庞略有点黑，留着络腮胡子。胡子修剪的很整齐，看着干净利索。他身穿中式便装，看着倒有几分出尘之意。
“郑老板，久仰久仰。”萧大师走进来后，开朗的招呼郑仁。
苏云霍的站了起来，范天水和老班长只看了萧大师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观察他身后的人。
郑仁看着淡红色的系统面板，怔了一下。
冠心病的诊断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因为不是发作期，所以系统面板并没有红的很彻底。
“苏云！”郑仁沉声喝道。
苏云疑惑的回头看自家老板，他不信老板会怂，可是叫住自己是为什么？
“萧大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郑仁站起来，含笑说道。
郑老板这是改主意了，在场几人都意识到这一点。赵文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郑老板还是知道分寸的，干嘛和这种人较劲，别人愿意交智商税就让他们交去呗。
只不是医生该管的事儿，凡事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萧大师也愣了下，他没想到诺奖得主郑老板会这么和蔼，难道他也信自己的经络拍打疗法？
商业互吹模式简直不要太好，萧大师随即心中升起狂喜之意，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中顺利多了。
他似乎看到潮水一般的金钱淹没无数求医问药的人，涌向自己。而那些人，只是马赛克、只是没有面孔的背景，根本不重要。
“您太客气了，只是传承我中华文化，造福世间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萧大师笑着走到郑仁身边，伸出手。
“萧大师。”郑仁也伸出手，握住他的右手，随后看着萧大师身后的人微笑说道：“别拍照。”
苏云劈手夺过跟在萧大师身后随从人员手里的手机，萧大师的神情微微一滞。
“萧大师，您在英国被法庭判有罪的时候怎么逃走的？还是当时不在英国？”郑仁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句话直接把萧大师的所有幻想全部熄灭，他怔怔的看着郑仁，应变能力略差。
“这回回国行骗了么？国内的钱是不是更好挣？”郑仁和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话语却像是尖刀一般，丝毫不留情面。
萧大师想要把手缩回来，他努力的想要判断郑老板的真实意图。可是郑仁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用力抽了两下，却根本缩不回来。
“可能是国内没有相关的法律条款吧，你有恃无恐？”郑仁继续问道。
大包间里一片静寂，众人目光汇聚在郑仁和萧大师的身上，不知道郑老板在做什么。
郑仁手上力量微微松了一点点，随即舌绽惊雷，“做梦！”
与此同时，趁他不注意、略有放松的时候，手紧紧的握住萧大师的右手。
双管齐下，萧大师脸色骤变，郑仁欣喜的看见他的系统面板红了少许。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的诊断颜色更深，这应该是发病的症状。
“害怕么？你以为在国内就能为所欲为？最后卷着多少人的血汗钱，背着几十、上百条人命远走海外？”郑仁脸上的笑容收敛，冷冷说道。
“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萧大师勉强稳住心神，假做愤怒的斥到。
“好，欢迎。”郑仁冷冰冰的说道：“你研究的是拍打经络么？”
话语微低，似乎在询问，又似乎有些疑惑。
可没等萧大师反应，郑仁再次突然提高音量，怒吼道：“死期将至，你可知道！”
萧大师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稳住。
可郑仁没给他机会，冷笑道：“滚！”
最后一声，宛如滚滚炸雷一般，夺人心魄。
赵文华也吓坏了，他蜷缩在椅子里，身体瑟瑟发抖。传说郑老板在南洋的时候大打出手，一身血气杀四方，原来都是真的。
这可不是贴着文弱书生标签的医生能有的气质。
幸好……自己没往死了得罪郑老板；幸好……自己极早的回头是岸。
幸好，幸好。
赵文华心里默默想到。
郑仁说完，松开手，目光沉稳和平和，却带着一种苍天开眼般威严而肃穆的压力，压垮了萧大师最后的坚持。
“送客。”郑仁随后稳稳坐下，看也不看萧大师一眼。
萧大师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有汗冒出来。看了郑仁两眼，想说点场面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可不干得罪这位郑老板。
一跺脚，萧大师转身便走，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见萧大师离开，苏云不满的说道：“老板，你吼两嗓子，他也没像从前那个骗子一样晕死啊。你这是搞毛线呢，以为自己在唱戏？”
“叫120。”郑仁沉稳的说道。
“啥？！”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
“叫120。”郑仁重复了一句。
宋营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拿起手机，一边拨打120急救电话，一边站起来站在门边看离去的萧大师。
几秒钟后，电话那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接线员的声音。
可是宋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睁睁的看着萧大师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生死不知。
2543 丰富的临床经验
这是怎么个说法？宋营怔住了。萧大师好好的进来，怎么就躺着出去的！
“宋哥，打120急救电话，我不想去抢救他。”郑仁冷冷的说道。
屋子里鸦雀无声，连一向愿意怼自家老板的苏云都不说话了。宋营最早反应过来，连忙和120接线员说这面的情况。
当他放下电话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已经打了120急救，把人抬下去。”宋营沉声说道，随后回手关上门，问道：“郑老板，您有熟悉的律师吧。”
“没事，死不了。告诉孙泽丽，跟着去医院采访吧。”郑仁道，“拍打经络疗法的大师声称所有西药都是毒药，只有他的拍打才是治病的根本，不知道去了医院他准备怎么办。是用药物治疗呢，还是硬挺着看能不能熬过去心梗急性发作期。”
郑仁微笑着说道。
见郑仁稳稳的坐在主位，一点都不着急，宋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始联系孙泽丽和自己找来的媒体朋友。
赵文华感觉这一切击碎了自己的三观，郑老板只是和萧大师说了两句话，出门那人就不行了么？！
这是怎么个道理？！
“老板，怎么回事？”苏云问道。
“他有冠心病，只是犯病了而已，没事。”郑仁道，“不是很重，惊吓之后他快步走出去，活动的略急了一点，这才发作的。”
“……”
赵文华难以置信的看着郑仁。
“宋哥给的资料里有冠心病的诊断？我怎么记得说他没病没灾，身体健康的很呢？”苏云疑惑的问道。
“你没记错，我也是见面之后才看出来的。”郑仁淡淡说道。
“我去，就说你有事儿瞒着我！”苏云怒道，“赶紧坦白，怎么回事！”
“你看书少，没文化，怨我瞒着你？”郑仁抬眼看苏云，毫不犹豫的把话给怼了回去。
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给苏云留下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深刻印象，省得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么那么的。
苏云皱眉，看着郑仁，不知道自家老板是怎么想的。
“那个骗子你也看到了，哪里有问题？”郑仁微笑说道，“算是医疗组的考核，你可不要不达标。”
“别扯淡，赶紧说。”苏云皱眉道。
只一瞬间，他就已经把萧大师的模样回想了一遍，却没什么线索。眼睛、鼻子、嘴唇、脖颈、锁骨上窝、双手，这些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没见有明显的病症。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猛然想起什么，疑惑的说道：“耳垂对角线褶皱症？”
“是么，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发现耳垂有问题，你这个心胸出身的医生应该注意才是。”郑仁微笑道。
赵文华觉得嘴里苦涩无比，他心里想，自己读书少，郑老板你可别骗人。
什么耳垂对角线褶皱症，赵文华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更别说是用这种体表特征来进行诊断以及治疗了。
“你怎么确定的？”
“试试看，我觉得把他送进医院，似乎更有力度。之前的方案有些简单、粗暴，并无法彻底揭露一个骗子的真面目。”郑仁道。
“我是说，你怎么确定他就有冠心病的。”
“不是都说了么，耳垂对角线褶皱症表明的。就是想要试一试，要是他不犯病，可能是假性体表特征，走出去后再揍他一顿也来得及。”
“……”苏云反复回忆自家老板的说法，似乎没什么破绽，又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郑老板，那是什么？”赵文华连忙问道。
“耳垂上的斜形皱褶是冠心病的征象。”郑仁笑道。
“呃……您能说的详细点么？”赵文华说着，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摸到耳垂上。
他真是担心自己的耳朵上也有这种皱着，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这玩意太吓人了，好好的走出去就直接躺下……赵文华多惜命啊，刚刚他受到的惊吓是最大的。
“1973年，奥地利学者frank教授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报道了这种现象，耳垂的斜形皱褶是冠心病的征象。因此耳垂皱褶在医学上称为frank征，是一条从耳屏开始走向后下终止于耳廓后缘的呈45度角的对角线。”苏云皱眉，一边说，一边自己思考着。
还真有？赵文华仔细品咂着苏云刚刚说的那件事情，疑惑的问道：“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在frank教授的研究结果发出来后，很多人进行了跟进的研究。随后有反对的声音出现，有研究者认为耳垂皱褶征与心血管疾病的相关性是由年龄和其他心血管危险因素混杂造成的假象。”苏云说着，却看也没看赵文华，而是把目光投射向自家老板。
“耳垂皱褶征是一种获得性体征，婴儿和儿童中罕见，随着年龄的增加，这一体征越来越明显。什么机制将其与心血管疾病关联的，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结论。”郑仁笑道。
“那你就确定？”苏云纠结的始终是这点。
“你怎么总是转移话题，我不是说了么，试一试。要是不行，你再去揍他一顿就可以了。”郑仁皱眉道：“碰概率的事儿，要是他真的有冠心病，吓唬两下估计就犯病了。”
说完，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在一个研究里表明，健康人中有3度耳垂斜线皱纹者仅占21%，而在心绞痛患者中却占62%，有80%的心肌梗死患者有这种情况。概率很大，值得试一试。”
苏云这回不说话了，他皱眉沉思。
赵文华听的傻了眼，偷偷拿出手机，给张琳主任发了一个信息，咨询有关于耳垂对角线褶皱症的相关事宜。
张琳主任回答的也很干脆，不光是耳垂对角线褶皱症对诊断有意义，连早期冠心病大鱼际附近的凹陷、舌头发青这种比较少见的情况都说了一下。
和耳垂对角线褶皱症类似，这几样体表特征只能作为参考，但这些不能作为临床诊断写进病例里就是了。
用郑老板常说的话就是——这都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2544 打脸（盟主安息茴香加更4）
“2014年， 2万名人群随访长达35年的哥本哈根心脏研究发表的结果显示，frank征阳性的患者中有60%患有冠心病。”郑仁道，“但只是一个可能的体征，绝对不是frank征阳性的患者都有冠心病。”
“那你……”苏云还是很疑惑，他总是觉得老板今儿做事情的证据链不足。
但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随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因为这事儿自家老板已经说了两次，再疑惑，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临床工作上frank征阳性没有特别大的意义，随便找个阳性患者告诉他做64排ct，怕是会被告。”郑仁道，“可总是要知道的。”
苏云略有些丧气。
和赵文华不一样，苏云曾经号称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冠心病当年可是心胸的支柱手术之一。没在第一时间看出来萧大师有frank征阳性，苏云觉得心里相当不舒服。
自己没看出来也就算了，关键是老板看出来了，其中的差距苏云心里清楚。
“郑……老板，这个意义挺大的啊。”赵文华琢磨了一下，马上说道。
“当然很大，要是注意健康指证的话，可以避免很多比距。前几年，有个艺人才加综艺节目突发心脏病。后来悲剧发生了，有医生看他从前的照片发现frank征阳性。”郑仁道，“还是那句话，frank征阳性不能确定是冠心病，但总是要查一下才知道。”
“是，不过分辨率要放大才能看清楚。平时看电视剧、综艺节目，也没人盯着耳朵看不是。”苏云没有喝酒，玩着手里的酒杯随口说道。
“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郑仁笑道：“比如说今天，那个萧大师被一惊、一吓、一气，再快步离开，就犯病了。”
“老板，你不怕他真的死了？”苏云问道。
“咱们在市中心，有120急救，怎么可能死。而且他从来没发作过，怎么也能熬半个小时。救护车来了，舌下含服硝酸甘油就够了。”郑仁道，“就是想知道他的窘态，看看拍打经络的大师怎么面对冠心病。”
“还不是得吃他说的那种毒药么。”苏云笑了笑，“前几年有个说大米是现代中国人饮食中的毒药是产生各类现代疾病的关键的一个养生大师，51岁就死了。”
“瞎说呗，关键是得说的像那么回事。”郑仁道，“有人信，自然会有人送钱来。能靠一张嘴忽悠人，这也是本事。”
“那人说要排除毒素，其核心就是不吃任何固体食物，每天只喝8杯西芹、胡萝卜、黄瓜等榨成的果蔬汁。还说连喝5-7天一些慢性疾病就会见好，这辈子都不容易再生病了。”
“挣钱的角度来讲，可操作性不如拍打经络。”郑仁道，“要是我……呃……”
“你，准备怎么做？”苏云抬头问道。
“我就揭发他。”郑仁笑道。
“切，你就装吧。”苏云道，“宋哥，人送走了么？”
“前面刚来的消息，那骗子已经抬上救护车，口服硝酸甘油了。”宋营笑道，“孙泽丽正在跟踪采访，以路过的方式进行报道。台里面我打了招呼，很快就有新闻出来。”
郑仁微笑，“谢了。”
“嗨，这不是应该的么。”宋营人很说道：“不说别的，骗到我头上，要是不做点什么别人以为我好欺负。咱不欺负人，但总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是。”
“这倒是。”苏云道，“不过这么做不如打他一顿解气。我琢磨一晚上怎么一巴掌扇他脸上，结果老板临阵怯场。”
“你是诺奖得主，能不能自重身份。”郑仁沉声道，“打他一顿，改变不了他要骗人的事实，还可能被卖悲情，兴许更多人受骗上当也说不定。”
“老板，你不去装神弄鬼，真是白瞎了。”苏云道，“就你这张老实憨厚、浓眉大眼的脸，要是年纪大点后加花白的头发，绝对说什么都有人信。”
“别扯淡。”郑仁不屑的说道。
“你说他醒了之后是不是就不肯进医院了？”苏云问道。
“嘿，你说的那个养生大师就是不肯去医院，自行催吐，几天后猝死的。”郑仁道，“他们把自己放到医院的对立面，生怕进了医院之前宣传……塑造出来的人物形象就崩塌了。”
“这回萧大师也是这样，你猜他是痛不欲生呢，还是怎么样？”
郑仁摇了摇头，剩下的，他就不愿意去管了。鼓吹有病不要去医院；除了传染病和急病都不要相信医院；去了医院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用他的生命来实践自己说过的话。
总之，这事儿就变成了一件相当打脸的事情，郑仁觉得有些开心。
“郑老板，送去医大附院了。”宋营笑道，“已经有媒体准备明天一早发新闻，新闻稿您过一眼么？”
“不了。”郑仁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幕后黑手的意思。
“嗯，避嫌也好，毕竟和您握过手。”宋营嘿嘿一笑，把这件事儿揭过去，不管收到什么信息都不再向郑仁“汇报”。自己把事情处理好就是了，没必要再烦郑老板。
这人知情知趣，郑仁是相当的赞赏。
“郑老板，我爱人最近参加了一个辟谷的学习班，也是类似内容。”宋营有些无奈的把话题转到这里。
“假的。”郑仁很肯定的说道：“上世纪90年代，最著名的辟谷倡导者艾伦·格里夫参加电视直播节目时，就声称自己可以坚持辟谷一个星期。但48小时后，他就出现血压升高和脱水，第四天出现瞳孔放大，最后只能终止试验。”
“要是真按照他们说的做，艾伦·格里夫就是典型。但肯定做不到么，正常人都做不到的。那么负疚心理就会占据内心，不会认为是辟谷疗法的错误，所有错都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苏云补充道。
“嗯，苏云说得对。而且这些人明明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但却会有一部分人拼死也要捍卫这个理论，就是出自内疚心理。人么，都是很奇怪的。”
2545 “被”生病？
“不过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现在辟谷流行，太多人在其中受益了。”郑仁道，“我其实是相信辟谷的，但说严师傅能辟谷我信，其他人么……嘿！”
“老板，你还有相信别人的时候呢？”苏云假装诧异的问道。
“炁足不思食，大概就是这个道理。”郑仁道，“老子的道德经里说过，但用它来牟利，你信么？”
苏云知道前面是个坑，便绕了过去，道：“宋哥，回去别瞎说，尤其别说是老板说的。你说出去，两口子吵架你说算谁的。”
“嗯，我知道。”
“郑老板，您担心……”
“有利益驱动，太多人会疯了一样扑上来咬。那些花钱受罪的，总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也会充当帮凶。”苏云道，“逻辑很简单么。老板又不是超人，有必要去招惹那么大的利益体么？”
“嗯，最近的一件事儿是fda官员公开承认的。”郑仁道，“1980年以前，科学家们曾经对到底什么食物对人更健康，不会造成心脏病等进行过激烈辩论。糖业协会用5万美金收买哈佛营养学教授dr. hegsted，撰文发表在顶级期刊上，攻击所有diss糖不健康的说法，并且把锅甩给脂肪与胆固醇。”
“剑桥科学家john yudkin提出糖才是健康杀手，便受到了学术上的围攻，他的书被描述为科幻小说，他的名声被摧毁，当然，职业生涯也毁于一旦。”
“……”
这回连宋营都愣住了。
国外医学顶级期刊还有这种事儿？这属于顶级学者之间的利益争斗了吧。这种层次的斗争，宋营肯定掺和不进去的，所以他觉得很陌生。
但！
现在的郑老板绝对有这个资格，这就是学术地位的重要性。
不经意之间，海城的小医生已经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么？宋营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仁。
“最著名的是七国研究，最后得出结论——饮食中的脂肪，尤其是动物脂肪，因为其中富含胆固醇，会导致心脏病。”
“为什么？”
“各种原因都有，到1992年，正式且详细的膳食金字塔被公布，在金字塔的底部是各种高碳水化合物，比如面包，意大利面，米饭和谷物。”郑仁道，“我觉得是……”
“你觉得的都是错误的，什么肉啊、脂肪啊都是妖艳贱货，只有碳水才是真爱。”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常悦不在，他就敢大肆开嘲讽了？郑仁笑了笑，没搭理他。
“想辟谷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这些人一旦要是有什么意见，发动的力量是相当巨大的。”郑仁道：“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当真就是了。”
苏云今天没喝多少酒，他似乎有心事儿。宋营也没劝，和郑老板的酒局就是这样，连坐在主位的郑老板都不喝，整桌人肯定喝不开心。
总不能大家吆五喝六的热闹着，把郑老板孤零零的扔到一边不是。
有关于萧大师的事情也结束了，苏云有些心不在焉，郑老板看样子也在琢磨事儿，大家只吃了一个饱便散去。
回去的路上，赵文华一直心神不定。他干脆没让宋营派的司机拉自己回医院取车，而是直接回家。
一路上赵文华都在想刚刚郑老板和萧大师的简单几句对话，当时不觉得什么，但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郑老板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有深意。
萧大师的心梗是被吓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估计连萧大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心梗，被简单吓唬几句，走出去再一生气，人就不行了。
这还是郑老板没有动杀心，直接让宋营叫了120急救。要是在一个密室里，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文华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阴暗，他下了车后也没回家，只是怔怔的看着没几颗星星的夜空，回想这一年来的林林总总的各种事情。
当时自己找郑老板麻烦，现在回头看还真是作死。
夜深人静，仰望星空，赵文华后背的汗一片一片的。算是死里逃生了吧，还能要求什么呢。
赵文华有些庆幸，但他随即想到毛毛。
虽然一直都没有再去看毛处长，可赵文华一直偷偷的关注着她。生怕毛处长多说什么，最后惹出来一身的腥臊味儿。
对从前的毛毛，如今的毛处长，每次想到她，赵文华心里都是百感交集。凭心而论，这事儿最早的起因是在赵文华自己身上。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赵文华的预期。
他悬崖勒马，但毛处长却直接病倒了。加上今儿遇到的事情，赵文华心里隐约有种猜测——毛毛的病来源于郑老板。
此念一起，赵文华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脑海里萧大师和毛处长的身影不断切换，走马灯一样。今儿萧大师自己有心梗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和郑老板握个手，被呵斥了两句，随即心梗发作，人差点就没了。
毛毛呢？
赵文华心里惊悚无比，他不敢再想。忽然觉得有点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回首来路，心中惘然。
年轻，学术地位……怕是日后要有糖业协会的事情再次重演，去收买的人肯定是郑老板。
至于和他作对的人，肯定“被”生病，就像是今天的萧大师一样。
幸好自己回头是岸，赵文华心里庆幸。
在郑老板拿到诺奖后，据说医疗组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赵文华多少有些小抱怨。
现如今想，还抱怨个毛线，自己死命的得罪郑老板，没“被”生病就不错了。想着，赵文华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没有那道折痕，应该不会有心梗。
不过毛毛也不是心梗，又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又是干燥综合征，又是抑郁症的……赵文华想了很久，这才拿定主意。
以后绝对不能招惹郑老板，只要郑老板招呼一声，自己尽心尽力的干活就是了。至于给多少，当然是凭赏。
动不动就被生病，这玩意谁受得了！赵文华觉得秋天夜晚好冷，他很快叹了口气，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