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2 什么人呐!(盟主猪喊大象加更1)
顾老没说什么,换了衣服和郑仁等人一起进了手术室。
赵文华早早的等在操作间里,手术室的护士在忙碌着,谢伊人来回穿梭,准备手术用的无菌包、消毒的东西,像是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老板,我去消毒了。”鲁道夫瓦格纳教授想要直接去手术室。
可是苏云却把他拉住,道:“富贵儿,这台手术你歇歇,我和老板上。”
“云哥儿,这是介入手术。”鲁道夫瓦格纳教授有些委屈,但他似乎对苏云有什么心理阴影,只能小声的唠叨着。
“你在德国,有的是机会上。”苏云也不客气,把教授拉回来,直接去刷手消毒,“歇着吧看,没你份儿。”
教授更委屈了,却不敢分辩。他看着郑仁,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几人进了操作间,赵文华猛然看到顾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郑老板找来的外援,肯定是这样。
介入术后,胸科去切除。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把戏,自己早都看穿了!赵文华心里得意。
“顾老,您来了。”赵文华微微鞠躬,很客气的说到。
“嗯,来看看小郑做肺隔离症的手术。”
说着,顾老在操作间的椅子上坐下,直面操作台。这里是看介入手术最好的位置,顾老当仁不让。
赵文华心里偷笑,虽然顾老年纪已经大了,可是手术还是一天一台,除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荒弃过。
有顾老在,手术肯定没问题。
只是切个肺叶而已,小手术。
被自己看穿的感觉怎么样?赵文华透过铅化玻璃,看着里面抱膀看片子的郑仁,心里得意洋洋的想到。
都是小把戏,自己怎么会上当。
很快,消毒完毕,铺置无菌单,手术开始。
郑仁选择了股动、静脉双入路,穿刺、置入穿刺套件。
看着里面在忙乎,顾老道:“双穿刺的术式,很少见了。”
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还在委屈中,看着里面的手术,恋恋不舍的。
冯旭辉站在一个角落里,身边是刘晓洁,他们两个都不如两个大拉杆箱打眼。
柳泽伟很诧异,股动静脉同时插管造影的手术,真心是不多见。
而他也只是在期刊杂志上看到有这种术式,自己却从来都没亲手操作过。
难怪鲁道夫教授这么委屈,
难怪苏医生要抢着上手术,
原来是这么少见的术式。
赵文华看的眼睛都直了。
要是想证明是肺隔离症,只要在股静脉进行穿刺就已经足够了。
郑老板不光在股静脉穿刺,还在动脉穿刺,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
他真的想用介入手术来治疗肺隔离症?!
郑老板说的竟然是真的!
赵文华已经惊讶的无法言语,他默默的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手都是麻的。
双穿刺……郑老板竟然这么干!
此时的他哪里又会想到这是一次“陷害”,而自己则是受害者。
导丝进入,随后造影导管至胸主动脉,以非离子型对比剂碘佛醇行动脉造影。
显示胸主动脉下段右侧壁一异常增粗的供血动脉,直径约1 cm,向右下肺内基底段走行。
分支后可见左下肺动脉显影,并汇合形成粗约1.2 cm异常回流静脉汇入右心房。
经右侧股静脉插管行肺动脉造影示:左下肺基底段肺动脉缺如。
手术做到这步,就已经确定了是肺隔离症。
该拔管了吧,赵文华心里想到。一定会拔管,然后进行外科手术的。
可是,他失望了。
屏幕上的影像显示,郑老板操作导丝,正在进行超选。
“顾……老,您不准备上手术么?”赵文华问道。
“上手术?干什么?”顾老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我这身体,可穿不动铅衣喽。”
“肺隔离症,是要外科手术切除的啊!”赵文华焦急的说到。
“你都不学习么?!”顾老瞥了他一眼,便马上把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去年法国两名研究肺隔离症的医生做了三个患者的介入手术治疗,术后恢复良好,7天复查胸部ct可见病变部位组织实性改变,术后随访6个月以上均未出现咯血症状。”
“……”
“也难怪,你不研究肺隔离症。”顾老毕竟厚道,见赵文华不说话,知道他对这个疾病没什么研究,便给赵文华一个台阶下,“小赵啊,以后介入手术的术式会越来越多,你光是抱着肝癌的介入栓塞手术,是不够的。”
赵文华茫然的看着屏幕,超选一次性成功,郑老板已经将导管超选择至供血动脉。
超选并不难,自己也能一次性成功。
可是这种全世界都没几台的手术,是不是应该谨慎点?而且……他真的要栓塞肺隔离症的病灶?!
赵文华眼睁睁的看着导管送入直径为12~14mm血管封堵器,在供血动脉主干内释放封堵器,造影证实异常供血动脉栓塞满意。
随后又做了一个股静脉的造影,发现引流静脉消失。
11′23″,手术结束。
“原来这么简单。”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喃喃的说到。
“方林,好好看了?”顾老转过头,看着方林问道。
“嗯嗯。”方林像是啄米的小公鸡一样,不断的点头。
“下次遇到类似的患者,记得找介入科会诊。”顾老道:“别总是想着切肺叶,现在的手术趋势,只有微创两个字。什么术式的创伤小,就要选择什么术式。”
“顾老,您说的对。”郑仁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露出笑呵呵温和、憨厚的脸庞说到。
“走,给我讲讲下封堵器有没有什么说法。”顾老站起身,走了出去。
郑仁跟在后面,小声讲解着封堵器的用法。
赵文华傻乎乎的看着屏幕,一直到现在他都没缓过神来。
和自己设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赵教授!”苏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啊?”
“来压迫止血,你该不会指着我送患者回去吧。什么人呐,心里有没有点数了。”苏云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轻蔑。
赵文华心中一阵气苦,和之前抢着要做手术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
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都是什么人呐!
1653 肝性脑病?
赵文华压迫、止血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这个术式。动静脉置管、造影、栓塞,这种术式……
太牲口了,这种手术都敢做。
但手术过程很精彩,十分精彩,想当精彩,赵文华回忆整个手术过程,如饮琼浆。
这手术,就是思路奇特,和其他手术都不一样,但需要的操作手法确很简单。
自己也能做!
赵文华很快意识到这点。
可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一下子想到了初衷。自己判断,是郑老板的医疗组“陷害”自己,还想了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
现在看,人家就是想做手术而已,至于自己……郑老板根本没有理睬。
这也就是自己的患者,要是其他人的患者,自己在郑老板的眼睛里,根本就不存在。
想着,赵文华有些痴了,自己这是被无视了么?
“老赵,压迫快20分钟了,你准备压一晚上?要不要给你找一套被褥来?”护士长进来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说到。
呃,想的入了神,忘记压迫时间了。
本来压几分钟就行,而且有止血板的情况下,不压迫止血也没问题。
自己竟然忘记了时间。
赵文华觉得有失水准,低着头开始把患者抬上平车,一路回病房。
……
……
郑仁把顾老送走,方林那货恋恋不舍的,想要询问更多肺隔离症的细节。
时间还有,现在不是很方便,他只能陪着顾老回去。
“老板,这手术很简单么。”苏云道。
“肯定,除了要双造影之外,没别的。”郑仁笑道:“幸好小冯有尺寸足够大的血管封堵器,要不然我想用弹簧圈做封堵了。”
“小冯,干得漂亮!”苏云回头,赞了一句冯旭辉。
这货一般很少会说好话,但对冯旭辉,却是一个例外。
“晚上秦唐请吃饭,你们俩跟着一起去。”苏云道。
“好。”冯旭辉也不客气,都这么熟悉了,有什么客气的。他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秦唐要做什么?”郑仁问到。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苏云道:“管他,先去吃饭、喝酒是正经事儿。”
说着,几人走进病房。
迎面护士气嘟嘟的走过来,和常悦说到:“常医生,我管不了,你去看一眼吧。”
郑仁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苏云拉住常悦,直接问到。
“上午手术的患者,那个三十多岁、病很重的,记得吧。”常悦也很无奈的说到。
“记得,手术做的有问题?还是家里面事儿多?”苏云问到。
“都不是。”常悦道:“术后回来,他说要打什么排位赛,抱着手机在那玩。他玩游戏的动作幅度还特别大,点滴针脱出来两次,闹的满床都是血。”
“我去看看吧,你忙你的。”苏云道,顺便从常悦手里把护士留下来的棉签给顺走。
郑仁放了心,这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三十多岁了,玩游戏还这么痴迷,也是不多见。
一般情况下,痴迷于虚拟世界的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三十多岁,成家立业,把游戏当做消遣也可以。但刚刚做完手术,还这么痴迷……
而且手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早已经从巅峰时期降下来,就算是打排位赛也打不过那群孩子们吧。
不过玩玩游戏么,人畜无害的,郑仁觉得挺好。
想到这里,郑仁猛然意识到,是不是术后有肝性脑病?
一想到肝性脑病,他便谨慎起来。
tips手术做了几百例了,一直没遇到术后肝性脑病的患者。可是夜路走多了,早晚会碰到鬼。
他跟在苏云的身后,来到病房。
患者在靠门的床位上,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捧着手机,在亢奋的玩着。
他的下巴压在左侧前臂上,因为角度的关系,视野并不好。但患者就是用这种狭小的视野看着手机屏幕,一秒也不肯停止。
而压迫的位置早都不是拔针的位置,鲜血渗出,染得他脸上、身上、床上都是红色。
郑仁进屋先瞄了一眼,见系统面板没有肝性脑病的诊断,这才放心。
“玩什么呢,李立国。”柳泽伟进屋就严肃的问到,像极了平时见的那种老大夫。
可是患者根本不说话,自顾自的玩着。
柳泽伟无语,把医生视若无物,这种人真心很少见。
郑仁想起来在海城遇到的那个女人,孩子在玩游戏,根本不管她,她还只是一味的宠溺着孩子。
对父母冷淡,这种情况见的多了,可是对自己也这么冷淡,一心玩游戏,这就有些过了。
怎么都是tips手术术后,能不能认点真。
几秒钟后,似乎一局结束,男人抬起头,恨恨的想要把手机摔了。但最后一瞬间他止住自己的动作,右手握拳,砸在床上。
因为下巴离开左侧手臂,加上激动的行为,血流更快,一串血珠飞溅出来。
郑仁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患者的手臂,伸手,苏云把两根棉签递到他手里。
棉签压迫输液的静脉针眼,出血才止住。
“你家里人呢?”郑仁问到。
“唉,又掉了,你们这儿的信号太差。”患者苦恼的说到。但一局游戏结束,他看到郑仁等人来到眼前,这才反应过来。
“李立国,你家里人呢?”郑仁又问了一句。
“家里人?”李立国有些茫然,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这才困惑的说到:“不知道啊。”
“去买东西了,这小伙子一直在玩,也没注意到。”旁边床的一个老爷子说到。
“你这也太用心了吧。”郑仁道。
“闲着也是闲着。”李立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夫,你不知道在医院有多无聊。”
这一点郑仁也承认,可是玩的一屋子血,这就不好了。
他拒绝了柳泽伟伸过来的手,拿着棉签压在患者的静脉上,和他聊了几句。
几分钟后,拿开棉签,血已经止住了。
“以后别这么玩了。”郑仁道,“看看你脸上,全是血。家里人回来好好洗洗,这么多吓人。”
李立国挥了挥手,看那样子已经嫌烦了。
他应该是等郑仁离开后马上再来一局。
1654 问世间情为何物
郑仁见患者又不自觉的拿起手机,对自己一脸嫌弃,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医生么,又不是他的父母、爱人,没必要教人家怎么过日子。
只要能治愈疾病,顺利出院,怎么都行。而患者本人么,开心就好。
看见系统面板诊断不是肝性脑病的瞬间,郑仁就放心了。又见患者言语清楚,玩游戏的动作也很熟练,郑仁肯定了大猪蹄子的诊断。
出了病房,郑仁见苏云表情有些凝重的在走廊的尽头打电话。
他心中一动,没去听苏云说什么,而是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很快,苏云打完电话,走过来说到:“老板,猪肝店的那个老板,你还有印象么?”
“有,怎么了?”
“他的那个厨师大刘,你还记得么?”
郑仁记得,大刘的媳妇宫外孕,不是和他……那次医学伦理学的抉择,他心里还有印象。
“大刘疯了。”苏云叹了口气。
“疯了?”郑仁搞不懂这是一个名词还是一个形容词,便诧异的问到。
“嗯。”苏云道:“那女的宫外孕,急诊手术。说是在住院期间还趁着大刘去买饭的时间和小白脸约会,整个病房除了大刘之外,别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郑仁也很无语。
“后来出院了,那女人就不辞而别,跟人私奔了。”苏云道:“她走了之后,大刘精神状态就不对。天天酗酒,现在整天说胡话。”
这就是传说中狗屁倒灶的事情,郑仁也很无奈。
受到剧烈的刺激,尤其是感情方面的刺激,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人不少见。
剧烈的情感刺激,跳楼割腕的也不少见。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但郑仁真心替大刘不值当。
“找你什么事儿?”
“老板把家里人找来了,要带大刘回家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疗。这不是还没走,就又犯病了么。”苏云叹了口气,“在急诊科,去看一眼吧。”
郑仁想到大刘那个粗壮的汉子,心里也是有些惋惜。
手艺很好,在外打工挣钱,回家盖个房子,生一窝小崽子,美滋滋的一辈子,要多好有多好。
可惜了,他媳妇刚从老家出来就迷失在帝都的花花世界里。
以大刘的性格,就算是不变成精神病,他媳妇过几个月或是1年,被小白脸甩了,估计还得回来找他。
到时候再复合、又劈腿、再复合,永无穷尽。
性格决定命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或许大刘这辈子注定是悲剧?
郑仁沉默,跟在苏云身后,听着苏云嘴里骂骂咧咧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来到急诊科,在走廊里就看到矮胖老板像是大头儿子一样的脑袋晃来晃去的。
“怎么回事?”苏云走到矮胖老板身边,也不寒暄,直接问到。
“云哥儿,这事儿我可是仁至义尽了。”矮胖老板叹气说到。
“知道,先别忙着推卸责任,说说大刘怎么样了。”苏云道。
“出去说吧。”矮胖老板道。
“大刘呢?”
“家里人带着,去精神科会诊了。”
912的精神科只有几个大夫,平时出门诊。有相关疾病会诊,要不是很急的话,都会送到门诊去看。
毕竟不是专门的精神病科的医院。
周立涛在急诊抢救室里忙碌着,郑仁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大病,就跟着一起出了后门。
矮胖老板恭恭敬敬的给郑仁、苏云发烟,点燃后苦恼的说到:“云哥儿,我估计大刘早都知道他媳妇的事儿。”
“知道?”苏云皱眉。
“嗯,那段时候他媳妇做完手术,大刘就开始喝闷酒。在医院好好的,陪着他媳妇有说有笑。可是回去之后就变了个人,也不干活,光是喝酒。”矮胖老板重复的说着喝酒的事情。
“然后呢?”
“他媳妇做完手术没几天就出院了,然后直接失踪,根本找不到人影。”矮胖老板道:“之后大刘很颓废,醒了就喝,喝完就睡,我真怕他喝的吐血。”
“这不是前几天,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直哆嗦,手脚也抖,就带他来医院看看。”
“做了个ct,没什么事儿,说是酒精中毒,让去精神病院强制戒酒。我这回是没办法了,大刘肯定是废了,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郑仁叹息,好生生一个人,就这么废了。
“后来去精神病院,诊断是什么酒精中毒性脑病、癫痫精神运动型发作,开了卡什么平口服。那药挺好用的,吃完了就见好。”
“卡马西平。”
“对,对,是卡马西平。”矮胖老板道:“他家里人对他也不上心,通知了1周,才来帝都接人。态度还特别不好,说些有的没的。云哥儿,郑老板,你们说都是一家人,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惯的。”苏云鄙夷说到,“大刘是家里老大吧。”
“嗯。”
“肯定是惯的,一身的臭脾气。”苏云道。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郑仁不愿意掺和。无非是父母偏心之类的事情,各有各的道理,没有丝毫逻辑可言。
人么,都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
就像是大刘,当天还怕他暴走,持刀伤人。没想到这货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还想着挽回。
最后只能借酒浇愁,把自己生生给喝废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又是何苦来哉。
“吃药好点后,我控制着不给他酒喝,等家里人来接他。云哥儿,我这小本买卖,能做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矮胖老板说着说着,开始委屈起来。
他真心不容易,一般老板根本不会对属下的人这么上心。
“现在怎么样?”郑仁问到。
“昨天又溜走,偷了店里的肉,去换酒喝。”矮胖老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家里面来人,说是我把大刘给弄病了,让我赔。”
郑仁摇了摇头。
“你怎么想?”苏云问到。
“给大刘拿几千块钱,我是没意见的。但这钱最后肯定花不到大刘身上!”矮胖老板气愤的说到。
1655 差一点误诊
“这次犯病,卡马西平吃了么?”苏云问到。
“吃了,但效果不是很好。”矮胖老板道:“可能是身体有抗药性了,我准备再去精神病院给他开点。”
也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郑仁叹了口气。
这种事儿,对于老实憨厚的大刘来讲,真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脑袋一根筋,认死理。
“早知道大刘这么愿意喝酒,我去陪他喝几次,好好劝劝他。”苏云有点惋惜。
“大刘在老家的时候,就一天一斤酒,常年这么喝。”矮胖老板道:“来我这儿打工,他知道喝酒误事,每天也就晚上喝几两,意思意思。”
郑仁大汗,喝几两,算是解解馋?
矮胖老板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电话,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
“回来了,去看一眼。”矮胖老板道。
“你也是,不早找我,这时候找我有什么用。”苏云埋怨道。
“我就是心里憋屈,想找人说说话。云哥儿你说我足够尽心尽力了,大刘的弟弟还一直磨着我要钱。”矮胖老板也很苦恼。
这种死局,郑仁和苏云都没办法解决。
一想到回老家后大刘要被送到精神病院,无论是郑仁还是苏云都有些郁闷。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郑仁小声说到。
矮胖老板有些诧异,苏云鄙夷道:“我这老板就这样,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想看,怂货一个。”
郑仁拍了拍矮胖老板的肩膀,没说话,低着头走了进去。
迎面,一辆轮椅推进来。
郑仁瞄了一眼,却看到了鲜红的系统面板以及不同的诊断。
亚急性硬膜下血肿!
他抬起头,又仔细的看了两眼。
没错!是有脑出血了。
郑仁马上快步走到大刘身边,道:“我来吧。”
轮椅周围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大刘有点像,估计就是他的弟弟。
“老板呢?”大刘的弟弟道:“我哥精神病了,肯定是他压迫的。为了挣血汗钱,把我哥弄成现在这个样!资本家,都特么是万恶的!都特么不是人!”
郑仁有点厌烦,心里也急,接过轮椅快速推着进急诊抢救室。
“走啦。”苏云见郑仁推轮椅进抢救室,有些诧异,道:“没什么好看的。”
“查查体,总觉得大刘状态不对。”郑仁急匆匆说道。
大刘坐在轮椅上,手脚不停的抽搐,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周总,患者回来了。”郑仁进了抢救室马上招呼道:“血压测了么?”
周立涛那面刚忙完,看了一眼大刘,道:“测了,120/80,心率好像是90次/分。”
“手电我用一下。”郑仁道。
周立涛把手电递给郑仁,道:“对光反射有点迟钝,别的没什么。”
“做头部ct了么?”
“我想给他做一个,但患者家属不同意。”周立涛也很苦恼。
“我哥没受伤,你们就想着做检查挣钱是不是!我都知道,做检查你们有提成!”大刘的弟弟在后面大声说到:“帝都,就特么没一个好人!”
郑仁没搭理大刘的弟弟,而是接过手电筒,开始看大刘的瞳孔。
就像是周立涛说的那样,双侧瞳孔对光反射弱,而左侧瞳孔略有散大。
“奇怪,刚才还没看到瞳孔散大。”周立涛疑惑,“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不一定,先去做个ct看看。”郑仁道。
“好。”
周立涛干净利索的答应,马上飞奔去开单子。
大刘的弟弟还在一边抓着矮胖老板,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钱的事情。
很快,周立涛拿着ct单子出来,交给矮胖老板。
“你去交钱,我找人送去做检查。”周立涛说完,喊了陪检和另外一个大夫送大刘做检查。
“做什么检查,瞎花钱。”大刘的弟弟抢过ct申请单,一把撕碎,道:“做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还不是一样。我哥就是你们一起给弄成这样的!”
这是最基本的胡闹,郑仁在海城见多了,早都见怪不怪。
周立涛很严肃的说到:“患者,也就是你哥哥现在考虑有可能是脑出血。不做ct,要是人有事儿,你要承担法律责任。这是故意杀人!”
“你……”大刘的弟弟还想争辩。
“有摄像头的,咱们说话也都有记录。你要是不同意,你哥要真的有事儿,你肯定会被扔进监狱,这是故意杀人!”苏云故意胡说八道,吓唬大刘的弟弟。
听苏云这么一说,他的气势一下子馁了。故作凶恶的盯着周立涛和苏云,随后手指摇摇晃晃的指了两下,连句狠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周立涛也不在意,回去又开了一张单子,交给矮胖老板,嘱咐去做ct。另外还特意叮嘱一起去的急诊医生,要是有出血,就直接送神经外科。
都离开后,急诊科暂时安静下来。
因为急诊内科的医生送大刘做检查,所以周立涛要负责出诊。
这个时间,还不是很忙,里面有一个医生,暂时不需要周立涛。
“郑老板,云哥儿,你们怎么有时间下来的?”周立涛问到。
“患者我们认识,总去吃饭的一个饭店里的大厨。”苏云道:“谁成想脑出血了。”
“总比精神类疾病好。”郑仁道。
“幸好郑老板下来,要不差点就漏了。”周立涛有点后怕,笑了笑,“来的时候我查体了,真的没有瞳孔散大。而且患者没有外伤史,血压也不高,就没考虑脑出血的事情。”
“知道。”郑仁道:“硬膜下血肿偶尔在轻微外伤的患者里能看到,急诊科要患者留观,就是担心出现这种问题。”
“三天到三周才有症状,唉。”周立涛叹了口气,急诊科难干,就体现在这里。
检查做多了,患者家属不高兴,做少了,患者忽然一个症状改变,立马麻爪。
像是大刘一样,根据主诉判断,是很明显的酒精中毒、癫痫精神运动型发作。有精神病院的诊断,家里拒绝做头部ct,误诊的可能性已经飙升到了天际。
要不是郑仁看了一眼,怕是大刘会很快就出现脑疝。
到时候再做手术,效果就要差了很多。
……
……
注:出急诊的时候,经常性遇到拒绝做检查的患者家属。我还有轻微的强迫症,碰到这种事情,患者离开后悲观情绪蔓延,生怕出事儿。很是……煎熬……
1656 食道里的勺子
硬膜下血肿出血缓慢,早期临床症状不明显,甚至无症状,以致错过早期诊断治疗时间。
当出现临床症状时,血肿形成己有较长时间,主要表现为慢性颅高压及脑缺血等不典型症状。
大刘没有外伤,郑仁考虑是长期大量饮酒致血管衰退、脆性及通透性增高、慢性渗漏,由于情绪激动而诱发、加重、恶化的结果。
估计他弟弟来之后,也没和他说什么好话。接二连三的打击,大刘终于挺不住了。
这人呐,是有些可怜。
只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郑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大刘现在的境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造成的。
与自己无关,还是放到一边吧,郑仁苦笑了一下,心里想到。
“郑老板,前两天帝都医大的学生们恶心、呕吐,最后诊断的是什么?”周立涛随后问到。
“我的考虑是集体癔症。”郑仁道。
对于这个诊断,苏云和周立涛都抱有怀疑。毕竟癔症没有明确的实质性改变,拿不出证据,可信度也就下降了很多。
“郑老板,有个病例,我前两天解决的,你掌一眼。”周立涛把群体癔症放在一边,开始显摆起来。
“嗯?什么病?”一听周立涛的话,郑仁马上来了兴趣。
“食道里取出了一个勺子。”周立涛嘿嘿一笑,一脸的得意。
食道……勺子……
“来,片子我留了一张。勺子患者也说不要了,我就保留起来。”周立涛道。
食道异物是指异物,如动物的小骨头、块根食物比如说桃核、番薯块、玉米骨棒等、以及小孩玩具、铁丝、鱼钩、塑料制品等停留在食道。
郑仁记得有篇个案报道,说是一个男人吞了40把刀,留在食道里。
这种有点过了,郑仁并不是很信。40把刀,难道是变魔术的?要是能随便取出来,就变成了吞剑的戏法。
周立涛见也不忙,便带着郑仁、苏云去他的值班室。
他在柜子的侧面安了一个塑料弯钩,上面挂着十几个片子袋。
找到片子,递给郑仁,周立涛道:“患者是因为晚上和人吃饭的时候发生争执,被一拳打在胸口上,随后出现胸闷、恶心等症状,来就诊的。”
“拍个片子就看见喽。”苏云道。
郑仁拿出片子,对着窗户看。
食道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勺子的影像,也没见到有食道憩室之类的存在。
真是很难想象,勺子是怎么留在食道里的。
估计是比较大,无法顺着贲门进入胃里,所以就在食道里游走,最后纤维包裹。
“啧啧,这么大。”苏云看着片子,赞叹道。
“可不是。”周立涛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柄勺子,长约10cm左右,表面都是食物残渣、脓苔一类的东西。
“你也不洗一洗。”苏云道。
“这么看,更打眼一些。”周立涛笑道:“洗的干干净净,孩子们该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事儿了。是我随便买把勺子骗人还是真的?那时候即便是有片子,也不是很可信。”
周立涛说的有道理,这货一直惦念着以后要给医大附院的学生们上课。
也不知道他搜集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都放到哪。
按照苏云的说法,这是有搜集癖。
这是病,得治。
“怎么取出来的?”郑仁问到。
“送去腔镜室,罗主任用胃镜取的。”周立涛道:“罗主任还说,要是你在,患者可能损伤会更小一点。”
郑仁笑了笑。
就是取个食道异物,不管谁做,损伤都肯定大不到哪去。
勺子是比较少见,成年人食道异物,一般都是假牙之类的东西。
晚上忘记摘掉假牙,睡觉的时候自己就咽下去了。醒了之后,有些粗心大意的人都感觉不到假牙在食道里,只是认为自己忘记把假牙放到什么地儿去了。
最后造成食道异物。
“这么大,取出来挺费事吧。”郑仁感慨了一句。
“用了全麻,这才取出来的。当时胸科都去了,要是内镜失败,做好了开胸的准备。”
周立涛说的是对的,做好各种准备,以免出现问题。
一种方式解决不了,就换另外一种方式。这也就是在912,要是换地方医院,估计要开胸切食道了。
只是切食道取异物是一件很麻烦、风险很大的手术。
与开皮切脂肪瘤不一样,术后可能会出现局部缺血,切口无法愈合,导致胸腔感染、肺感染、肺脓肿、脓胸的可能。
能用内镜取出来,那是最好的。
看完片子,又看了取出来的勺子,见周立涛小心的把勺子给收好,郑仁觉得他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不过以后有了家,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爱人能不能接受。
又闲聊了几句,周立涛接到电话,是送大刘做检查的医生打来的。
头颅ct显示,大刘确诊为亚急性右侧额颞叶硬膜下血肿,立即转外科行开颅血肿清除术。
开颅手术,风险虽然很大,但在神经外科来讲绝对是一个“小”手术。
只要能早期发现,早期诊治,出现术后昏迷、长期卧床的可能性就不大。
“我去神经外科看一眼。”苏云瞥向郑仁,问到:“你是不是不想去?”
郑仁点了点头。
他对这种家务事乱糟糟的病人,从本能上是抗拒的。只要治病就好,而心病……
算了,还是交给苏云处理好了。
离开急诊科,两人分道扬镳。
苏云去了神经外科,郑仁则直接回到介入科。
坐在阳光下,郑仁又一头钻进系统图书馆看书。虽然几乎是过目不忘,可是系统图书馆更新量太大,新的期刊一本接一本的,郑仁根本不可能看完。
看了一会,谢伊人发来微信,问晚上吃什么。
晚上秦唐还说要请客,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郑仁就不知道了。
翻着手机,郑仁忽然心中一动。
得了癌症的小男孩的qq,自己好久都没看了,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
打开qq,见小男孩的头像是亮的,签名却没有更新,停留在将近1个月前。
1657 进修医生,当成牲口用(盟主国士未曾无双加更2)
郑仁犹豫了一下,想要发条信息问问。
要是石沉大海,就意味着小男孩已经去世了。要是还能回复,那意味着他还在治疗。
只是郑仁迟疑了很久,也没敢发出这条信息。
毕竟孩子那么小,郑仁从心底希望他能活下来。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
郑仁最后还是把手机关上,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在现有技术下,是没有办法完全治愈癌症的。能得到治愈的患者,郑仁都归结为“命”好。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办公室里,常悦和柳泽伟还在忙碌着。身为进修医生的柳泽伟甚至连盘他的秃顶的时间都没有,整天忙飞了。
每天固定收患者,这回有了经验,让患者在门诊做完核磁弥散后再排队等待入院。
这样的话,可以大大缩短患者住院的时间,提高床位周转率。
虽然有周春勇相熟的全国各地的主任带来人手,帮着在社区医院那面值班,但整体来讲每天的入院患者、出院患者、手术记录、大量和患者家属交流、沟通的时间,已经让常悦、柳泽伟不堪重负。
“老柳,晚上去吃饭。”郑仁觉得大家都在忙,自己闲的没事悲春伤秋,有点不好意思,便和柳泽伟说道。
柳泽伟把一行字打完,二指禅的样子,看的郑仁心里急得慌。就这工作效率,自己干十分钟的活,老柳得干一个小时。
“活干不完,就不去了。”柳泽伟叹了口气,说道。
他也觉得有些可惜,能跟着郑老板接触一下自己回去之后就接触不到的层面,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也是一种经历。
可惜,活多的忙不过来,柳泽伟觉得自己的秃顶这几天都加重了一些。
郑仁嘿嘿笑了笑,也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正事儿要紧,就……拿老柳当牲口用吧。
对这件事,郑仁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老柳是来学技术的,东西手把手的教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师徒。
干点活,也是应该。
和老柳一样,鲁道夫瓦格纳教授也忙的快飞起来。
上午要手术,下午和晚上整理世界各地汇聚来的tips手术治疗,还要符合诺奖格式。
工作量之大,已经无暇旁顾。
但教授没有抱怨,传说中内定诺奖的事情他早都知道,所以更加努力的工作。
要是老板铺好了路,自己这面整理个资料都整理不好,哪里还有脸在新术式上添加自己的名字。
他心心念念的,除了诺奖之外,也没什么了。
“老板,准备走了。”苏云回来后,就风风火火的说道。
“怎么这么着急?”郑仁看了眼,的确是下班了,但苏云这话说的有点突兀。
“去喝酒。”苏云脸色有些不好看。
郑仁估计是大刘的事情,家里没人照顾,一个憨厚老实的人,最后孤苦伶仃,所以他心里不舒服。
也没办法,一人一命。
自从搬到新家去,谢伊人连车都不用开了。每天溜溜达达,几分钟就到医院。
因为要去吃饭,小伊人特意先回去提车。
一路赶到越好机场路旁的小庄园里,邹虞、秦唐迎了出来。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王楠。
“你爷爷怎么样?”寒暄过后,郑仁直接问道。
“郑老板,您真是妙手回春。”王楠笑道:“我爷爷已经好了。”
算下来不到10天,恢复速度比郑仁想的还要快一点。
“术后每天监测钴元素数值,每天都大幅下降。心衰已经被纠正,视力和听力受损的时间比较长,恢复的情况一般,但也有了根本性的改变。”王楠笑道。
在大猪蹄子的反馈中,郑仁早都知道王家老先生的病是好了。
但亲耳听王楠说起来,他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作为一名医生的成就感,就体现在这里。
郑仁不喜欢患者拿着锦旗来与自己合影,办公室里的锦旗对他来讲是没有意义的。
“郑老板,我祖父让我带给您最诚挚的谢意。”王楠做了一个南洋的手势,很认真的说道。
“没事就好。”郑仁笑了笑。
“郑老板,您给楚努昂赛大师的清单,他那面已经有了些眉目。”王楠继续说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1个月之内会陆续买到相关的技术。”
郑仁笑了笑,楚努昂赛这个人说话还算是靠谱。
“郑老板,我们有个提议,您看看行不行。”王楠见郑仁高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他往里让,随后客客气气的说道。
“不行。”苏云在一边直接拒绝。
王楠知道这位助手和一般意义上的助手不一样,可是不能轻易得罪。
“云哥儿,行不行先听听么。”邹虞笑道。
“没什么好听的,估计就是合资成立公司,一起发展5g业务的事儿。”苏云一脸不屑,道:“都跟你们说了,这种事情,郑老板说了也不算。”
郑仁见邹虞、秦唐和王楠都看自己,便憨憨厚厚的笑了笑,点头道,“嗯。”
牵着小伊人的手紧了几分。
“别想着老板好说话,有老丈人在呢。”苏云不满的说道:“做生意的事情,和宁叔说去。我跟你们讲,坐顺风车占便宜的事儿,都忍着点。”
几人苦笑。
宁叔……最开始的确去找他。但那人实在是太精明,算到了骨子里面。不管什么合作,最后他提出的方案都让人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几人都是商家子弟,自然之道这种开价的方式意味着那位宁叔有着极深的自信。
这是大项目,涉及到几年以后的行业布局。
虽然只是医疗一项,但就是医疗,以往都是行动最慢的。可现在来看,在郑老板一手推动下,竟然直接搭上5g的快车,几乎可以断定能配合5g直接产业化。
至于其他行业,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产业化。
率先切入5g产业,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见郑老板都点头表态,几人也不琢磨别的,回头再去磨那个宁叔好了。
与此同时,912医院里,毛处长捂着肚子躺在诊床上,脸色惨白。
1658 没保住的阑尾炎
“毛处长,诊断是急性阑尾炎,没什么问题。”值班的教授被住院总叫来,给毛处长确诊。
毛处长因为上次的事件,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时间没有抚平她心里的创伤,体重在不知不觉增加的同时,她的情绪也变得愈发低落起来。
3天前,她出现脐周疼痛,但很快就好了。
间断性疼痛让毛处长如坐针毡。
在医院工作,最基础的医疗常识总还是有的。转移性下腹部疼痛,应该是阑尾炎。
果然,1天前疼痛位置固定,就在右下腹。
毛处长自行口服了一天抗生素,症状非但没有缓解,还越来越重。
于是她只能来到医院,找胃肠的人给她看看。
抽血化验、b超都做了,诊断很明确,的确是急性阑尾炎无疑。
“毛处长,我建议手术治疗。”当班的吴教授很客气的说道,“至于手术,您也不用担心,一个眼,肚脐上打一个眼就可以。”
“不做手术行么?”毛处长问道。
“应该是不行。”吴教授道:“b超显示已经有少量渗液,而且血象很高,想要保下来有难度,。要是保守治疗的话,可能会出现穿孔等一系列并发症。”
毛处长知道这帮大夫的德性,不管什么病都直接把最重的并发症交代出来。以免术后真的出现,不好解释。
她不屑的点了点头。
“我还是保守一晚看看,口服消炎药不好用,静点有可能有用。”毛处长疼的额头冒着虚汗,但还是坚持道。
吴教授心里叫苦。
毛处长的急性阑尾炎症状已经很重了,穿孔的可能性很大。
根据多年临床经验来判断,极有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
他是打心眼里不想给毛处长做手术的。
这种手术,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或是术后疼痛略重,都会被扣上一个水平不行的帽子。
但不做手术的话,穿孔就不好解释了。
吴教授硬着头皮,咧嘴笑道:“毛处长,您的阑尾穿孔的可能性很大,我建议……”
“别建议了。”毛处长脸色有点白,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痛苦。
冷汗流下,在鬓角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静点抗生素就可以了,从前犯过两次,都没什么事儿。”
吴教授见毛处长坚持,更是无奈。
“毛……”
“毛什么毛!”毛处长一脸不悦,“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一般来讲,912各科室的带组教授本身都有一定的江湖地位。别说是毛处长,就算是直管的叶庆秋也不会这么疾言厉色的和带组教授说话。
但毛处长最近脾气极差,加上疼的心焦,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几分。
“那好吧。”吴教授心里厌烦,也不再劝,只是告诉住院总把病历好好写,让毛处长的爱人签字。
毛处长住进特需病房,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像是肚子里有一把刀,在不断的转来转去,搅的全身都难受。
难受的要命。
生病这种事儿,绝对无法感同身受。
毛处长一边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着,一边心里暗骂,怎么这次肚子疼的比以往都要厉害!
前两次犯了急性阑尾炎,绝对没这么疼。
但这次却特别重,她甚至有一种要是现在心梗死了,也算是享福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要不做了得了。”毛处长的爱人在一边劝道。
“做什么做,反正刀不是切在你肚子上是不是!”毛处长一瞪眼睛,她爱人立刻就怂了。
“这瓶抗生素点完就好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我做手术出事!”毛处长骂道。
“……”她爱人无奈,只好假装去倒水,心里郁闷。
最近这段时间,说是在家休养,可是她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后自己成了出气筒。
唉,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心里腹诽了几句,他性子本来就温和,家里面毛处长处于强势地位,也只敢在心里腹诽,绝对不敢说出口。
“喝口水吧。”
“不喝!要是做手术,术前要禁食水,你这是盼着我阑尾穿孔么?”毛处长继续怒道。
他爱人只好闭上嘴。
好像做不做手术都是自己的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一阵剧痛后,毛处长猛然觉得肚子的疼痛感忽然减轻。
似乎过了某个临界点,一切都向好的方向进展。希望这次没事,不!一定会没事的。
疼痛减轻,毛处长觉得舒服多了,她换了一个姿势,沉沉睡去。
4个小时后,护士来测体温。
枪式体温计测出来的数值竟然到了40摄氏度,把护士吓了一跳。
是体温计坏了?
她马上拿了消过毒的水银体温计到病房,给毛处长夹在腋下。
毛处长的爱人觉得不对。
她睡眠不好,一旦有人打扰,起床气大的要命。怎么一顿折腾,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他试着叫了两声,毛处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酣睡。
几分钟后,水银体温计量的数值也是40c。
护士连忙找值班医生,又把胃肠的住院总和吴教授都喊过来。
吴教授查体,典型的板状腹,伴随高热,考虑阑尾穿孔破裂,伴有腹膜炎以及感染性休克待除外。
急诊手术吧,这回没什么说的了。
术前交代,吴教授亲自出马,用很悲痛的口吻讲述了整个病情的经过。
毛处长的爱人也算是讲道理,何况几个小时前刚刚签完字,他都还记得。
老老实实签了字,准备急诊手术。
麻醉师术前看患者,老贺急匆匆的跑过来。
“老贺,你的班啊。”吴教授笑道,“我还想联系徐主任,找个人来麻醉呢。”
“别介。”老贺道:“还是找徐主任吧,院领导的手术,徐主任不来不好。”
“你这越来越谦虚了。我听说你给郑老板配台,还出国了?”吴教授问道。
“嘿嘿。”老贺有点得意,但他脑子还是清楚的,把闲聊给岔过去,道:“我看眼毛处长,老吴你要是不想打电话,我也是肯定要汇报的。”
“还是你汇报比较好。”吴教授道。
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这个点不管打给谁,估计都要被骂几句。
这又是何苦来哉。
1659 术后下肢瘫痪
老贺看完毛处长,就回麻醉科了。急诊手术,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都不可能不接。
何况毛处长年纪不大,身体条件很好,病情危重,算是“标准”的急诊患者。
一边回科,老贺一边跟徐主任汇报。
这种事儿就是这样,半夜扰人清梦,肯定要挨骂。可一旦不打电话,第二天多半徐主任会心怀喜悦的训老贺一顿。
这命哦,咋就这么苦,老贺心里很是无奈。
果然,汇报说科教处毛处长要急诊手术,徐主任只是很不高兴嗯嗯啊啊了几声,示意自己知道,就挂断了电话。
等送患者吧,老贺严阵以待。
虽然只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的也只是硬膜外麻醉,但老贺不敢掉以轻心。
他小心的先查找了一遍抢救用药,又把机器查了一遍,这才放心。
这辈子运气都不是很好,所以老贺也是小心惯了。
回想着和郑老板去南洋和帝都医大附院横扫的场面,老贺有点小开心,差点就吹起口哨。
什么时候郑老板能自立门户呢?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跟过去,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就算是天天蹲在手术室里,也心甘情愿。
很快,毛处长被送来,老贺准备给毛处长进行了硬膜外麻醉。
毛处长的状态很不好,反应迟钝,神经反射评分很低。
“老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老贺没有着急麻醉,而是等吴教授上来后问了一句。
“有什么不对的?”
“都不能动了,我让她翻身,她也不动。”老贺看着毛处长,有些忧虑。
“是感染中毒性休克。”吴教授也觉得很无辜,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4……5个小时前我建议急诊手术,非要硬挺着。结果挺穿孔了,要不是护士和医生发现的及时,明天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老贺皱眉,心里分外怀念郑老板。
今儿这事儿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也可能是和郑老板配台太舒服了,换个人就觉得不习惯吧。
没法拖,老贺只能在吴教授和住院总的协助下给毛处长扎了硬膜外麻醉。
手术很顺利,阑尾也没有调皮的躲起来。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老贺长出了一口气。
腔镜下,阑尾穿孔很重,着实多费了一番手脚才把阑尾切掉,并且把腹腔的感染处理好。
把毛处长送回去,老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又来了一个胸外伤的患者,老贺来不及细想,急匆匆的去麻醉了。
这一夜很忙,一直到早晨6点多都没合眼。
等都忙完,老贺喝了口水,缓了缓精神。自己年纪还是大了,刚上班的时候,做一宿手术,第二天还能去打篮球。
可是现在精神头实在跟不上了。
心里微微忐忑,老贺从头开始捋了一遍晚上做过的患者。
逻辑上判断,都没什么事儿。
是自己多心了,老贺叹了口气,躺下想要眯一个点,然后交班回家。夜里急诊手术,没有郑老板的台,感觉有些遗憾。
刚躺下,还没等他闭上眼睛,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老贺心里一颤,自己预感可能是应验了。
他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特需病房。
手忙脚乱的接通,“喂?”
“麻醉科的贺医生么?”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估计是特需病房的护士。
“我是,怎么了?”
“吴教授让我给你打电话来急诊会诊。”
“出什么事儿了?”
“毛处长大小便失禁了。”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说道。
“……”
老贺脑子“嗡”的一下。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硬膜外麻醉穿刺,损伤血管,压迫脊髓,导致患者双下肢截瘫……
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老贺觉得眼前一晃悠,差点没因为体位性低血压摔倒在地上。
胡乱穿上衣服,老贺用最短的时间一路小跑赶到特需病房。
气氛压抑,走廊里的给患者换药的小护士都很沉默,急匆匆的。
老贺赶到毛处长的病房,见吴教授面沉如水,正在查体。
毛处长正在抽噎着,似乎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一种失神状态。
吴教授查体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她似乎都没有意识,也不配合。
其实也不需要她配合,双下肢反射极弱,这是客观事实。
吴教授看了一眼老贺,向后退了半步。
老贺还不肯相信,又亲自动手查体。
果然,双下肢截瘫!
考虑是胸腰段的问题。
不提瘫痪的人是不是本院科教处的处长,一个好好的患者,说截瘫就截瘫了?这事儿没个解释,到哪都说不通!
老贺的脸惨白,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老贺,一起去陪着做个ct吧。”吴教授没有落井下石,现在两个人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即便确定是麻醉问题,吴教授也在劫难逃。
先明确诊断,然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老贺点了点头。
带着点滴,把毛处长送到ct室。
当影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老贺的腿一软,眼前一黑。
毛处长的胸8-9段有一个很明显的占位性改变。
因为是下腹部的硬膜外麻醉,老贺很明确的记得自己选择的是胸12-腰1位置进的针。
真是碰到哪里,导致血肿,压迫神经了?
吴教授也看到片子,摇了摇头。他轻轻探口气,拍了拍老贺的肩膀,带人送毛处长回去。
老贺失魂落魄的在ct室里坐了一会,脑子里混浆浆的。
他也没想什么,就是这么愣楞的坐在椅子上。
ct室的医生认识老贺,他忙完后出来,也拍了拍老贺的肩膀,叹了口气。
“老贺,回去歇歇,我这面的椅子凉。你这……多注意身体。”
老贺木然。
“要不去我值班室歇会?”他见老贺状态不对,怕他出事,又问道。
老贺凄然,苦笑,道:“我没事,歇会就好。”
又一个急诊患者来做ct,他也没时间再安慰老贺,转头就去忙了。
老贺心里郁闷。
刚刚抱上郑老板的大腿,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
郑老板?
老贺猛然想起那个憨厚的笑脸。
问问?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水平差吧。
不问?
这么大的事儿,万一有转机呢?
老贺纠结了将近一分钟,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1660 老贺……完了……
郑仁一早起来,神清气爽。
坐在一楼的餐桌前,看着小伊人穿着一套卡通狗狗图案的睡衣在做早饭,黑子蹲在身边,哈赤哈赤的也在等饭。
人生静美,莫过于此。
“洗手了么?”谢伊人问道。
“洗了,我和黑子都洗了。”郑仁胡乱打着哈哈。
“今天6台手术,你跟着上么?”谢伊人没注意郑仁说话的语病,询问今天的工作。
“我坐在下面看着,富贵儿和老柳去做就可以。”郑仁道:“肝胆收了另外一个肝癌的患者,今天做栓塞,过两天做外科手术。”
“还挺忙,中午能下来么?”谢伊人问到。
“肯定能啊。”郑仁笑眯眯的说道,“要是时间来不及,我把富贵儿踢下去,几分钟一台就结束了。”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雅俗共赏……】
征闲聊着,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贺,这么早什么事儿?”接通电话,郑仁温和的询问到。
老贺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是有点古怪。但郑仁也没琢磨别的,老贺只是个麻醉师,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可是老贺一张嘴,郑仁就愣住了。
“嗯?不可能吧。”
“好,你在ct室等我,我这就去看。”郑仁说完,霍的一下子站起来。
“老贺怎么了?”谢伊人在煎蛋,香气已经飘散出来。
“老贺给人扎硬膜外麻醉,术后患者出现双下肢截瘫。”郑仁匆忙说道,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
几分钟,郑仁换了衣服跑下来穿鞋,苏云跟在身后,埋怨道:“老贺这货怎么搞的,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扎硬膜外能把人扎瘫了的。”
“给你们带饭?”谢伊人问道。
“不用了,中午早点吃就行。”郑仁胡乱挥挥手,跑了出去。
坐电梯下楼,两人一路跑向医院。
这几天本来已经形成了习惯,早晨吃完饭,去社区医院看一眼术后患者,然后再去912.
今天是没时间了,两人一路奔跑,直接来到ct室。
老贺很纠结的站在ct室大门口。
胡子拉碴的,看着潦倒落魄。
郑仁见老贺有些萎靡,叹了口气。
和患者是谁没关系,不说是毛处长,就算是普通患者,只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悔恨交加,整个人没个一年半载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更别说这种事情会引发来的处分,以至于吊销医师执照。
“别慌,我看眼片子。”郑仁道。
“郑老板……我……”老贺看见郑仁,看到憨厚如山一般的脸庞,差点没哭出来。
一肚子的委屈。
“出息的。”苏云鄙夷道:“我把话放这儿,不可能是你的事儿!”
老贺眼泪在眼睛里打圈。
“多少实习生做硬膜外麻醉都没事,怎么你就能出事儿?患者多大岁数?”苏云问道。
“科教处毛处长……”老贺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郑仁虽然知道情况,但此刻也和苏云一般沉默,快步走进ct室。
距离上班还有1个小时,阅片室里空空荡荡的。
郑仁找了一台机器,调出毛处长的片子。
胸8-9段的高密度影,是那么的打眼。
郑仁和苏云本来的想法是脊柱内肿瘤,因为手术打击,出现问题。
这样的话,老贺就能洗脱医疗事故的罪名。
可是……
入眼一看,那段位置的影像,就是出血的标准影像,根本不用怀疑。
苏云沉默了。
额前黑发趴着,没精打采的,偶尔像是有起床气一样微微飘荡一下。但随后,又老老实实的继续趴着。
郑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影像。
“郑老板,您看……”老贺的腰佝偻起来,他为人机灵,在看到影像的一瞬间,已经感受到郑仁和苏云身上气息的变化。
他的心其实已经沉入无底深渊中。
“老贺……”苏云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郑仁却没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片子。
过了12.35秒,郑仁忽然问道:“老贺,你从什么位置进的针。”
“胸12-腰1.”老贺声音已经哑了。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做的硬膜外麻醉的过程,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碰到了血管。
“按照道理来讲,即便是麻醉导致的出血,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位置。”郑仁冷静的说道:“但奇怪的是,影像上显示,的确是新鲜的出血。”
这话有些残酷,但必须要明说。
否则给老贺一个希望,难道等全院会诊的时候,挨巴掌么?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要上去踹一脚?!
老贺的腰又弯了少许,脸上皱纹深深,一瞬间苍老了10岁。
“苏云,带老贺去抽根烟。”郑仁沉声说道。
“你呢?”
“我再看看片子。”
苏云又看了一眼片子,的确是出血,不可能有错。老贺……这回完了。
就这事儿,要是闹不好足以吊销医师执照。
当医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真不是瞎说的。
虽然都是正常的并发症,可能因为一个血管畸形就导致麻醉出血。
然而一旦出事,谁会原谅麻醉医生?
换自己是家属,也肯定不会想是血管畸形的问题,而会满心恨意的想要把老贺弄死。
“走,老贺,抽根烟提提神。”苏云笑了笑,道:“多大点事儿,熬过去就好了。”
老贺低着头,弯着腰,头发隐约花白,胡子又长出来少许。
潦倒落魄,莫过于此。
命运是如此不公,要是1个月前,老贺或许也不会这么伤心失望。反正自己就是一条咸鱼,快50还在倒小班。
就算是从912被撵走,只要医师证不被吊销,在哪都能混口饭吃。
然而,刚刚和郑老板出任务,在南洋嚣张了一回。回来后,又去帝都医大附院救台,这就是老贺职业生涯的巅峰。
几天前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本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是没想到老天又一道炸雷劈在自己头顶。
这回,自己万劫不复了。
老贺低头弯腰,看着地面,步履蹒跚的和苏云走了。
郑仁冷漠的看着片子,脑子里做着重建。
64排ct三维成像,血管cta、核磁共振……
他不在意精神的损耗,疯狂的重建着。
1661 力挽狂澜(上)
可是,即便郑仁把血管cta做到极限程度,也没能找到胸12-腰1椎体靠近背侧有什么异常血管增生之外,所以证据都指向是老贺的操作失误、引发出血、压迫神经,造成患者截瘫。
但郑仁没有放弃。
连异常增生的血管都没有,老贺这种成手的麻醉师能犯低级错误?
况且胸12-腰1进的针,出血位置却在胸8-9椎体,差的也太远了。
肯定有问题!
郑仁眼睛眯起来,脑海里根据各种不同的片子,疯狂的搜索着类似的文献报道。
时间过的飞快。
10分钟后,苏云带着老贺回来,见郑仁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屏幕前。
苏云没说话,而是把老贺送回麻醉科,又跑了回来。
他这回很安静,没有唠叨什么。他默默的坐在郑仁身边,一同看着片子。
老贺也算是自己人,遇到这种事儿,没人能甘心。
快到上班时间,梁博士换完衣服,走了进来。
“咦?郑老板?您怎么在?”梁博士惊喜的问道。
郑仁依旧如老僧一般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石头。
苏云回头看梁博士,摇了摇头。
“云哥儿,怎么了?”梁博士凑过来小声问道。
一边问,他一边看向片子。
片子很简单,梁博士看一眼,也怔住了。
应该不是外伤,难道是医疗事故?梁博士很聪明,很快猜到了事实真相。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觉得很憋屈。这次倒霉的不知道是谁,但那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哀伤却弥散在心里。
ct室上班的医生越来越多,但郑仁充耳不闻,看着片子一动不动。
褚主任进来,准备交班。见郑仁在,笑着问道:“郑老板?今儿得闲?”
“褚主任,毛处长手术出事儿了,老板在看片子找问题。”苏云连忙站起来,凑到褚主任耳边小声解释。
他没提老贺。
即便是到了现在,苏云也有一丝希望,死死的握着老贺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只要老板还没站起来说不行,那就意味着有救!大半年的时间里,无数的事情给苏云留下这么一个“错觉”。
“呃……”褚主任怔住了。
毛处长?
他顾不得想郑老板和毛处长之间的矛盾八卦,而是看向片子。
“麻醉的事儿?”1.25秒后,褚主任就看明白了。
这张片子基本一目了然,出血是板上钉钉的。而这个位置的出血,明显是硬膜外麻醉失误造成的。
见苏云动作很轻的点头,褚主任知道事情大条了。
“郑老板在看什么?”褚主任问道。
苏云叹了口气,没有往日的跳脱,而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褚主任刚想说话,手机响起。
“喂。”
“好,我这就过去。”
简单对话,他把电话挂断。
“全院会诊,估计郑老板一会也得去。”褚主任道。
苏云点了点头。
作为保健组成员,遇到这种大事儿,就不可能不去参加全院会诊。
褚主任有些可怜的看着郑仁,道:“苏医生,是脊柱内血管破裂出血,诊断是确定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这一点苏云也认可。
“和郑老板说声,别太伤神了。”褚主任说完,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交班是不存在的了。
很快,郑仁的手机响起。
【他们说快写一首情歌……】
郑仁像是没听到,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屏幕,好像那上面有花一样。
苏云无奈,把手机接起来。
“郑老板,全院会诊。”孔主任的声音传出来。
“主任,是我。”
“哦?你也在,正好不用给你打电话了。”孔主任道:“说是毛处长瘫痪了。”
“老板在看片子,我们马上赶过去。”苏云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孔主任还不明真相,他还在八卦着。
还没等问详细情况,手机却被苏云直接挂断。
孔主任没生气,而是意识到出大事儿了!
苏云这小子虽然愿意怼人,但对老同志还是很尊重的。这次说完事儿直接挂电话……
“老板,全院会诊。”苏云小声说道。
郑仁没说话。
“老板,傻了?”苏云碰了碰他。
“别说话。”郑仁呵斥道。
随后,手臂扬起,想要把苏云的手抖掉。
“你特么更年期啊,脾气这么不好。”苏云怒道。
老贺出事,谁都不想。虽然毛处长和医疗组不对付,但也没人希望她瘫痪。
苏云特别鄙视郑仁这货遇到事儿就钻牛角尖儿的性子。
骂了一句,郑仁扬起来的手臂定住了。
这是……
“我知道了!”郑仁猛然大喝一声。
声音像是炸雷一样,在ct阅片室里滚滚响起。
“怎么回事?”苏云愕然问道。
“全院会诊?”郑仁问道。
“嗯。”苏运道:“已经过时间了。”
郑仁站起来就跑,根本不给苏云解释。苏云跟在后面,想问却抓不住郑仁人影。
算了,反正马上全院会诊,这货肯定要全都说出来。
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穿着便装,跑进机关楼。
来不及坐电梯,顺着防火通道一路跑上去。
敲门,进去,吴教授刚好介绍完病情,投屏上出现的是胸腰段的ct片子。
“怎么这么不稳重。”袁副院长紧缩双眉,看着郑仁斥道。
“对不起,院长。”郑仁连连道歉。
“去坐下,有什么事儿,汇报完病史之后再说。”袁副院长道。
郑仁瞥了一眼,见老贺垂着头,脑袋几乎要插到桌子底下,坐在一个角落里。
他径直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沉声道:“头抬起来。”
“郑老板……”老贺听到郑仁的声音,努力抬起头。
颈椎嘎嘎作响,整个人暮气沉沉。
“不是你的事。”郑仁肯定的说道。
“啊?”
来全院会诊前,大家都有所耳闻,虽然不是很详细,但大约知道是麻醉出事,导致椎体内血肿压迫神经。
片子在投影仪上出现,在场的众人就算不是影像专科的,也多少能看出点端倪。
出血是肯定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不是麻醉师的事儿,还能是术者的事儿?
吴教授听到郑仁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1662 力挽狂澜(下)(盟主国士未曾无双加更3)
魏主任的脸色也很难看。
不是麻醉的事儿,难道是胃肠外科的事儿?
身为主任,护犊子这个特质是必须要有的。
手下的人都维护不住,谁还认你当大主任?有好处,吃干拿净,遇到问题一走了之!
这不是扯淡么。
只是今天的对手是郑老板,手术牛逼,基础理论、专业知识扎实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和郑老板撕逼?
魏主任不觉得自己会赢,一看到郑老板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他心里就是一颤。
救台、做手术的时候,看到这张脸自己就觉得安稳。可是现在长对台戏……
魏主任还没交锋,就已经败了。
但这时候,即便是输,也得硬着头皮上。
“郑老板,您说不是麻醉的问题,那考虑是出血是怎么来的?”魏主任站起来,毫不客气,径直问到。
苏云捅了一下郑仁,示意魏主任生气了。
郑仁笑了笑,站起来微微躬身,道:“肯定不是腔镜切阑尾的并发症,魏主任您放心。”
听郑仁这么说,魏主任的脸色顿时就好了。
郑老板毕竟是郑老板,还是讲道理的。可是谁的事儿都不是,那到底是怎么来的出血?
“咳咳,我简单说说我的看法。”郑仁朗声说道,阔步走到投影仪前,拿过吴教授手里的光电笔。
所有人都等郑仁讲述片子,可是等吴教授回去坐下,郑仁却拿着病历自顾自的看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几秒钟都,相继都明白郑仁在做什么。
特么的连病历和手术记录都没看,就跑到全院会诊上来大放厥词?!
这也太过分了吧。
要不是郑老板最近在院里面淫威颇盛,横扫医大附院,怕是现在已经有人站起来喷他了。
郑仁看的极快,每页病历几乎一扫而过。没等大家不耐烦,马上拿起光电笔,说到:“病人是中年女患……”
全场哑然。
那是科教处的毛处长,在郑老板嘴里就变成了病人。还……特么是中年女性。
不说别的,就中年女性这四个字就能把毛处长给气死。
“既往身体健康,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不适,于家中休养。”
看着郑仁侃侃而谈,很多知道内情的人更是无奈。
您老人家心里没点逼数么?毛处长为什么回家养病?还不是因为和你放单失败了。
这都能算作是病史么。
“入院后,吴教授建议急诊手术治疗,被患者拒绝,患者家属有拒绝手术治疗的签字。”郑仁道。
“郑仁医生,你说的和我们讨论的没有关系吧。”袁副院长皱眉说到。
“有关系。”郑仁朗声道:“那我们先来看片子,随后我再讲之间的关联。”
说着,他手里的光电笔打开,一点红色的光影出现在屏幕的影像学资料上。
“根据麻醉师的口述与麻醉记录,连续硬膜外麻醉,是在胸12-腰1进的针。而患者的ct片可见胸8、9椎体有出血。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也是疑点之一。”
“高密度影像,我相信大家都能判定是出血,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
“按照病情推断,如果是操作失误,导致脊髓腔内出血,压迫神经。从操作到做ct的时候,至少过了5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局部会出现细微的凝血块。”
听郑仁这么说,老贺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但随即又低了下去。
ct影像上看,的确没有凝血块。但几个小时,不出现也是正常。
郑老板是强词夺理的给自己分辩,肯定是不行的。
但郑老板仗义,为了自己,在袁副院长主持的全院会诊上胡说八道,这对日后在学术上的权威性是一次重大的透支。
一般人绝对会直接放弃自己。
可是郑老板却没有,而是用自己的荣誉、脸面尽量维护自己。
老贺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我们来看片子。”郑仁手里光电笔的红点落在出血位置上,“在这里,出血6个小时后,我没看到有凝血的迹象。”
“郑老板,您说的……好像站不住脚吧。ct看凝血,看的不是很清楚。”褚主任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了一句。
虽然这时候谁跳出来,就是和郑老板唱对手戏,以后可能会结仇。
但任由他在台上胡说八道,也不是那么回事。
“褚主任说得对,我只是提供一个观点。具体要看清楚,需要核磁共振的影像来确定。”
说完,郑仁环视会场诸位912的大主任们。
全场安静,大家都在想郑仁说的话。
苏云额前黑发飘荡,迅速的重建,十几秒后,兴奋的说到:“核磁没看到陈旧性血红蛋白的影像!”
“对,就是这样。”郑仁道。
“郑仁医生,你考虑是什么病?”袁副院长沉声问道。
“我考虑,患者椎体间的出血,诊断为子宫内膜异位症!”
一句话,石破天惊。
子宫……
内膜……
异位症……
魏主任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
郑老板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不说别的,诊断什么的其实都不是很主要。很快脊柱外科就要上台手术,把这块血肿给清除。
至于是出血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术后病理直接见分晓。
这么狡辩有意义么?
脊柱外科的许主任怔了一下,子宫内膜异位症,在脊柱里……
“我的建议,先做核磁共振,然后急诊上台清除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血肿。”
没等别人提出反驳的意见,郑仁又继续说到。
“之所以要术前诊断,是因为手术的过程中,要完美剥离这块血肿,一点子宫内膜都不能留下来。”郑仁道:“如果留下内膜,很快就又会出现伴随月经期的出血、压迫症状。”
“……”
会议室里的诸多大主任们都傻了眼。
郑仁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诸位不信,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到现在还没看过患者,按照病历上的描写,患者入院的时候应该不是在经期。请魏主任问一下患者,现在有没有经血流出,就可以做初步的判断。”
1663 用手术来证明
有新的诊断,而且是郑老板的诊断,所有人都比较重视的。加上脊柱外科也要求做核磁,最短的时间里,毛处长被抬进核磁室。
“老板,你是怎么想到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苏云看着核磁的影像,确定郑仁说的是对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诧异,所以问到。
“你给富贵儿打电话,今天的手术,让他带着老柳做。”郑仁猛然想起自己那面还有一堆事儿,“再给杨哥打个电话,说是我这面有事儿,肝癌介入栓塞的患者稍晚点。”
“全院谁不知道出事儿了,手术肯定要推迟。问你呢,你是怎么诊断子宫内膜异位症的?”苏云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难的,就是判断不凝血与凝血的影像。”郑仁看完核磁后,确定了想法,长出一口气。
“用ct判断?你骗鬼呢?”苏云轻松了许多,不屑的说到。
“ct只能猜,要核磁才行。但提供了一个猜测的理由就足够了呀,你看我说的理由,多充分。”郑仁笑着说道,随后站起来,“走,手术去。”
“说真的,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3年前,南方某地级医院出现过类似的案例,患者家属闹的很凶,要赔偿1000万。最后脊柱外科做手术,确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郑仁道。(注)
“我怎么没印象。”苏云诧异。
“没让报道,我是在1年前的中字号期刊上看到的个案报道。当时只是随便想想,之前咱们在ct室看片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就找类似病例对照呗。”郑仁笑道。
“手术把握大不大?”
“大。”郑仁道。
“你的自信,真是让人感动。”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就是一小块子宫内膜,剥离的时候小心手套别碰破了。一旦碰破了,再切个小口,你手指上就会出现子宫内膜……”
“真特么恶心,你可别说了。”苏云怔了一下,脚步都停了下来。
一想到毛处长经期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就疼,还会出血,苏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什么呢?”
“老板,你说子宫内膜异位症可以传染,为什么不出现排斥反应?”苏云问到。
“……”这货的脑回路真是奇葩。
不过他说的似乎是对的,器官移植,手术没有多难,难点在术后的排斥反应。
子宫内膜在其他人身上种植的案例不多,但绝对有。
郑仁也愣住了,这似乎是脏器移植的一个研究方向!
1.36秒后,郑仁笑了笑,道:“专心手术,这可是脊柱手术。”
“你水平够么?”
“作为你的老板,必须各方面都完美无瑕。”
“切。”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手术室。
“你看过胸椎的手术么?”郑仁问到。
“看过两次,怎么了?”
“看过一次就会,这是你说的。一会配台的时候,别跟不上。”郑仁淡淡说到。
“老板,你给我的压力别太大。我最多就是个三助,你特么也就是一助。”苏云鄙夷道。
郑仁微微摇头。
来到手术室里,郑仁见毛处长已经失去意识,躺在手术台上,徐主任在做气管插管。
骨科的一位带组教授等在一边,麻醉结束,他们要摆体位。
抱着膀看片,郑仁去系统手术室,开始做手术训练。
因为骨科手术在南洋的时候做髋关节置换术,用了一本巨匠级别的技能书,所以郑仁并不着急。
只是胸椎手术而已……
……
15′22″后,术前准备完毕。
毛处长呈俯卧位,保持腰椎生理前曲。骨科的带组教授亲自上手,常规术区消毒,铺无菌巾。
刷手、消毒、穿衣服,郑仁和脊柱外科的许主任来到手术台前。
“郑老板,您来。”许主任客气道。
“许主任,我就是给您搭把手。”郑仁笑道。
“您就别客气了。麻省总医院的理查德博士,是他推荐您成为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的吧。”许主任笑道,“我是在麻省总医院读的博士,理查德比我大点,算是我师兄了。”
这种乱认师兄弟的说法,一般小医院里经常见到。
可是在912,大家都自恃身份,很少有人这么说。
但那是和国内的医生,许主任攀的可是“高枝”,反正理查德博士也不知道不是。
郑仁笑了笑,“我还以为理查德博士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打听了,说您的髋关节置换手术做的特别好,也是苏医生给您配的台吧。今儿,我就是搭把手,学习一下。”
两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在许主任的坚持下,郑仁站到术者的位置上。
“苏医生,我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可不是要当一助。”许主任笑道:“你要全神贯注哦。”
苏云怔了一下,点点头。
“显微镜。”郑仁在开皮之前,便沉声说道。
一名给徐主任配台的麻醉师连忙给郑仁戴上显微镜,手术正式开始。
伸手,柳叶刀温柔拍在掌心。
以胸8、9椎体为中心取纵切口,约6厘米。
切开皮肤、皮下组织、深筋膜,开始钝性分离,沿棘突两侧游离竖脊肌,清理胸8、9椎板上及横突软组织。
一般来讲,竖脊肌都要切开,但郑仁为了减少出血,采用钝性分离的模式。这么做的好处是出血少,但缺点也一样很多。
去除除胸8、9椎体双侧下关节突,向外分别显露两侧肋骨起源。
分离结扎相应肋骨的肋间静脉及神经。
手术做的干净利索,包括关节突的位置,郑仁都没有全部咬除,只是暴露术野就足够了。
损伤尽量小,术后恢复的也快。
“注意胸膜。”结扎完肋间静脉与神经,保护好肋间动脉,郑仁说到。
一伸手,沉重的肋骨钳子落在手上。
郑仁用肋骨钳子在肋椎关节外约3cm处截断肋骨,移除截断点至肋椎关节的肋骨。
随后郑仁将胸8、9双侧椎弓根及上关节突全部咬除,显露脊髓。
咬除骨质的原因,骨质残端出血不止,术野有些模糊。
苏云一边用吸引器吸血,一边用纱布蘸血。每每暴露术野后不到1秒的时间,术野就会被鲜血重新覆盖。
……
……
注:这是最开始的找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原因,不能像最开始开书的时候一样,说是哪家医院巴拉巴拉的,诸位见谅。写这个病例的时候,我是一阵一阵后怕。小心谨慎是没有用的,当医生,要命好才行。
1664 郑老板,牛逼!
但有1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郑仁操作了。
出血量其实不大,但在狭小的空间里,却极为碍眼。
做到这儿,许主任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有自发性出血的位置。
因为之间的入路,包括剪掉的骨质,出血都已经止住。
打开后因为压力的作用,片子上看到的血肿里的血冒了出来。吸不干净,证明还有持续性出血。
手术在鲜血中进行。
虽然有出血,但郑仁和苏云都没有惊慌,速度反而降了下来,不像是之前那么快。
“郑老板准备干什么?”
“可能判断出血点在脊髓神经附近的血管。”
“别扯血管,郑老板说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术间里,观看手术的各大科室主任小声耳语议论着。
看操作,郑老板的手术手法绝对不比脊柱外科的许主任差。这台手术做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有出血,可以判定几乎完美。
随着手术进一步的进行,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到底是麻醉副损伤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很快,郑仁找到了出血的位置。
一块0.5x0.6cm大小的出血面呈现在术野里。
因为术野很小,只有郑仁能看见,就连对面的苏云都不知道进行到哪步了。诸多主任纷纷争抢袁副院长身边的一个位置,想要一看究竟。
“别挤!”袁副院长怒道:“做手术呢,你们都干什么!”
郑仁听袁副院长呵斥所有观台的主任,便停下手,道:“这个出血的位置,就是移位的子宫内膜。下一步,就要把这段子宫内膜游离、切除。”
说着,他用止血钳子点了点术区里面。
子宫内膜上有鲜血冒出来,看的不是很清楚。郑仁接过吸引器,也不敢对子宫内膜做太剧烈的动作,以免造成副损伤,导致子宫内膜继续种植。
隐约看清楚状况,诸位主任心里明镜一样。
虽然不知道子宫内膜在肉眼下看是什么样,可是只要切除后不再出血,就直接证明郑老板的诊断是正确的。
而手术也就结束了。
等诸多主任看过后,郑仁仔细将瘤组织与硬膜分离,并谨慎地将后方硬膜上的大部分纤维组织切除。
魏主任看郑仁用显微镜做钝性游离的动作熟练,手上的动作要不是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心生感慨。
这手术做的,真特么的牛逼!
牛逼透顶!
许主任苦笑,道:“郑老板,您这是普外科钝性分离的手法?”
“嗯,肠梗阻的时候比较常用。损伤小,效果还比较好。配合显微镜,在黏膜上层游离,能彻底避免术后子宫内膜残留。”
配合显微镜……
许主任无语。
国际脊柱外科权威杂志《spine》发表过一篇文章,对比神经外科与骨科医生脊柱手术效果。
美国脊柱手术中2/3由神经外科医生完成,骨科只占1/3。
作者通过分析美国2006至2012年间50361个进行了脊柱融合或减压的病例,其中33235例手术由神经外科医生完成,占总数的66%。
结果显示,相比于骨科手术,神经外科进行脊柱手术患者住院时间明显缩短,围术期输血量显著减少,术后并发症发生率低,且术后护理费用少,为患者带来更大的利益与更小的痛苦。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因为神经外科医生习惯于用显微镜做手术!
而骨科医生,包括美国的骨科医生,对显微镜的应用并不熟练。
可是郑老板一个介入科医生,普外科出身的家伙,怎么对显微镜的使用这么熟练?
愣神中,郑仁手里的止血钳子已经换成器械箱里最小的一把,几乎是摸着止血钳,在游离硬膜上层,要把上层硬膜和子宫内膜一并切除。
1′22″后,止血钳子夹住一块还在滴血的组织,由白色纱布块包着,送到病理盆中。
一声脆响,晨钟暮鼓一般。
游离的极为干净,之前的出血不见了,术区清晰。几个小出血点早就被电烧止住,啪啪啪几下的事儿。
在场的诸多主任们都知道,郑老板的判断是对的!他没用结扎、没用钛夹,什么都没用,只是剥离那段出血,就做到了止血。
麻醉的时候,根本不可能造成成片的出血。
从逻辑上来判断,肯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无疑。
郑仁也不停留,继续手术。
他再次检查神经根无压迫,脊髓搏动良好,彻底止血。
生理盐水冲洗,清点纱布器械无误、逐层缝合筋膜、皮下,皮内缝合皮肤切口。
没有留置引流条,因为他确定没有出血,乃至于渗血都没有。
这是多么强大的自信!
“苏云,你帮着送患者,我去病理科。”郑仁道。
“郑老板,病理组织已经送到病理科了,现在迟主任应该正在做冰冻。”徐主任道。
“这么快。”郑仁有些不好意思,这台手术上的太急,以至于都忘记了找迟主任帮自己掌一眼。
“老贺怎么也是我手下的兵,不能光是你上心,把我这个大主任扔到一边不是。”徐主任笑道。
郑仁点了点头,转身下台。
几分钟后,毛处长还没送下去,病理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术中冰冻病理确定,那块组织是子宫内膜!
听到这个消息后,郑仁的身子明显松了一下。苏云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郑仁。
“郑老板,牛逼!”麻醉科的徐主任惊愕了3秒钟后,右手拇指高高扬起,高声说到。
魏主任动了动嘴,他不想拾人牙慧,可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郑老板,牛逼!”胃肠的吴教授感慨的说到。
魏主任气恼,但也只能拍着郑仁的肩膀,说到:“郑老板,牛逼!”
“还好,还好。”郑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客客气气的说到。
“术后恢复,你估计怎么样。”袁副院长问到。
“因为压迫的时间比较短,所以估计术后恢复应该没问题。该用的药神经科或是脊柱外科都有经验,我就不多嘴了。”郑仁笑道:“为了保险起见,3天后再下地,其他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1665 探视
郑仁陪着袁副院长去换衣服。
“小郑,有件事儿你好像忘了。”袁副院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嘲笑,淡淡说到。
郑仁的心抖了一下,难道说自己手术有问题?大猪蹄子给手术的完成度是100%,绝对不会有事儿!
就连引流条自己都没留,术中也很确定不会有出血。
忘了什么?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却让袁副院长注意到了。
郑仁一下子陷入宕机状态。
看到郑仁手足无措的样子,袁副院长哈哈一笑,道:“给严院长做了手术,术后你为什么不去看患者?”
“……”
郑仁无语。
这事儿,自己忘的叫一个干净。
“今天别忘了,明天严院长就出院,再看就得去他家。”袁副院长叮嘱道。
“谢谢。”郑仁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表达自己的谢意。
“呵呵。”袁副院长笑呵呵的看着郑仁,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一会做完手术就去。”郑仁补充到。
袁副院长不置可否,换了衣服和叶处长就走了。
一堆主任来换衣服,郑仁觉得跟萝卜开会一样,乱糟糟的。抓紧时间换了衣服,就跑去手术室看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做手术。
根据郑仁的判断,鲁道夫瓦格纳教授的水平应该已经达到了巨匠级别。而柳泽伟在自己止血钳子的敲打下,也接近巨匠级别。
一人一台,两人配合的还算是默契,也没什么好指点的。
剩下他们手术水平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各自的天赋与勤奋。
天赋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像是苏云那种人,郑仁都不敢想要是大猪蹄子在他身上,那货会到什么样的水平。
也许突破巅峰都不是做梦?
或许吧。
手术做完,郑仁又亲自做了一台肝胆外科的介入栓塞术,术后和杨教授约定了外科手术时间。
一天的活这才算是忙完。
郑仁喊着苏云一起去看望严院长。
“老板,带点东西么?”苏云很认真的问到。
“带东西?”郑仁楞了一下。
“看望生病的院长,还是大院长,不带点水果?”苏云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郑仁:“虽然手术是你做的,也算是救了严院长一命,但该有的礼节,总是不能少。”
“你说是红包?”郑仁小心的问到。
“对啊。”苏云道:“要不说你没朋友呢,我问你,你是不是婚丧嫁娶都很少去?”
“从来没去过。”郑仁无奈的说到:“人太多了,看着烦。”
“你呀,我听袁副院长和你鬼鬼祟祟的说这事儿了。”苏云摇了摇头,“钱,我取了4000,咱俩一人两千,你得给我转账还钱。”
“……”
“喏。”苏云把红包递给郑仁,“到时候自己送,别想着省事,让我直接都给了。”
“会不会有点多?”郑仁问到。
“老板,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大家都知道!孔主任给你争取来的类似于私立医院的政策,你不知道是谁签的字?要不是怕严院长不敢收,这次你拿十万块钱去都不多。”苏云谆谆教诲。
“哦,知道了。”郑仁是真不知道,似乎除了手术、看病之外,他什么都不关心。
“再说,你就不想跟严院长要点什么?”
“要?”郑仁楞了一下。
苏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郑仁,见他是真没想法,便叹了口气,道:“老板,你特么要不是手术做得好,就是医院里最常见的那种干一辈子、累死累活、最后直接猝死的那种人。”
“……”
“死了还都没钱养活老婆孩子,不对!就你这轻微自闭症的脾气,肯定找不到老婆。没有老婆,哪有孩子。”苏云吐槽道。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郑仁道:“要什么东西?”
“大哥,咱们社区医院还没护士呢,你真准备就这么扔着?”苏云鄙夷道。
护理工作……这点郑仁真的忘记了。
因为苏云的存在,在海城急诊病房的时候,就没遇到过什么困难。
这货的出现,让一大堆护士主动提出申请,调到急诊病房工作。
再苦再累,只要能看到云哥儿,那还叫事儿?
追星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比睡机场、买黄牛票好多了吧。在急诊病房工作,能看见苏云,还有工资拿,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儿。
可是这里是912,病床也提升到100张。
本家的护士数量少,护理工作也主要依靠进修护士来完成。进修的护士,肯定不会是因为苏云慕名而来。
所以912的情况和海城截然不同。
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烦啊,要是有老潘主任在就好了。
这一刻,郑仁无比想念远在海城的老潘主任。从前知道他的重要,却并不知道老潘主任竟然这么重要。
“我想想的。”郑仁道。
“老板,你要是怂了,那就真的怂了。”苏云皱眉道:“本来我的计划是慢慢来,一点点去各科室占便宜。但这个天赐良机摆在眼前,要是错过,下次真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郑仁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点了点头,开始盘算怎么和严院长说这事儿。
苏云说完,就不去搭理郑仁怎么想,而是开始唠叨着脊柱手术和老贺脸色惨白。
那货现在坐了过山车,不知道心梗、脑梗会不会因为心情骤起骤降出现什么问题。
郑仁有些为难,可是自己不再是小小的住院总了。现在自己是郑老板,要负责一堆人的吃喝。
当老板好难,郑仁心里叹气。
去特需病房,见到严院长。
他躺在病床上,戴着花镜,正在看报纸。
“院长,您好些了?”郑仁走进来,先问候道。
苏云捂额,老板这货的沟通能力……和领导的沟通能力要是有与患者沟通的一半,估计各种事情还会更顺利一些。
怎么就能说出这么尴尬的话呢?
“小郑啊,坐,坐。”严院长笑道:“手术做完了?”
“嗯,做完了。”郑仁道。
“确定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严院长问到。
别看人家在特需病房里,院里面的大事小情竟然了若指掌,郑仁也是很服气。
这得多操心。
1666 真正的牛人
自己老了,肯定找个地儿游山玩水,坐在椅子上天天发呆,绝对不会追求这种“掌控”的感觉。
“确定。”郑仁脑海里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嘴上直接说到。
“真是……”严院长也有些感慨。
毛处长术后双下肢瘫痪,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一阵慌乱、无奈。才四十多岁,怎么说瘫就瘫了呢?
可是谁能想到最后的诊断竟然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这种病虽然不少见,但进脊柱,压迫中枢神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严院长一边感慨,一边摘掉花镜,微笑看着郑仁。
“要不是你说,真有可能造成误诊。”严院长道。
“……”郑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场面略有些尴尬,苏云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
“小郑,你说说是怎么诊断的?”严院长似乎没注意到气氛的尴尬,而是顺理成章的把话题引到郑仁擅长的次元。
一说到诊断,郑仁立马精神起来。
“是这样,院长。”郑仁道:“我看ct片子,感觉连续硬膜外穿刺位置是胸12-腰1椎体,距离血肿位置有些远,很难出现麻醉副损伤,导致患者瘫痪。”
严院长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郑仁。
“但那里的确是出血,我看了很久的片子,才注意到没有沉积的含铁血红蛋白的影像。”
“含铁血红蛋白影像也能看见?”
“看不清楚,但影像上的表现多多少少是有区别的。”郑仁道:“核磁能看的更清楚一点,但也很难,需要丰富的临床经验。”
“你就凭着这个猜测,在全院会诊上,就直接肯定的说是子宫内膜异位症?”严院长问到。
“嗯。”郑仁也不畏惧,面对严院长的目光,坦然说到:“首先,我信任那位麻醉师。我们配合过,他技术水平很高,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
没等严院长反驳,郑仁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开始找原因。”
“术前毛处长拒绝手术,并没有来例假。因为阑尾穿孔,导致身体产生应激反应,经期提前,这也是有可能的。我虽然没有问,但结合ct影像,有80%的把握确定这一点。”
严院长哭笑不得。
果然还是年轻人,为了自己相信的事情、为了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这么冲动。换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而会选择另外一种比较“稳妥”的办法。
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也得偷偷摸摸的先询问一下病史才行。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所以手术、术后病理,也就都在意料之中了。”郑仁道。
“要是你判断失误了呢?”严院长问到。
“院长。”郑仁嘿嘿一笑,道:“我就是个小大夫,失误就失误呗,这不是还有各科室主任帮忙把关呢么。”
苏云听郑仁这么说,眼睛猛地一亮。
水平高,的确是牛逼,但绝对不是最牛逼。
最牛逼的人,不光要水平高,还要心狠、脸皮够厚!
老板什么时候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严院长被郑仁闹的一愣,这不是自己心里郑老板的固有印象,他不是应该很严肃的那种么医生么?
犯事儿都要较真,为了学术上的争端,不惜和人面红耳赤。
怎么会像是个无赖一样,说出不对就不对,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这种话出来。
“其实子宫内膜异位症,不光自身转移,有报道说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郑仁道:“我也是根据这些个案报道,最后决定试一试。”
“呃……”严院长无语。
“西班牙有位妇科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被一滴血溅在眼睛上。当时擦干净后,因为患者没有各种传染性疾病,也没注意。”
“后来呢?”
“过了大半年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每个月都会流血,还会剧烈疼痛。”郑仁道:“他记录了时间,但当时没找到任何原因。经过会诊后,决定手术切除。术后病理显示,是子宫内膜异位症。”
“……”严院长无语。
这种医疗上的八卦,他听的心惊胆战,还好自己当年毕业的时候没干过妇产科。
“院长,这是医疗风险,算工伤吧。”苏云在一边开玩笑。
严院长瞥了苏云一眼,笑而不语。
“术后这名医生找到曾经的女患者,核对了对方经期时间,最后确定是这样。”郑仁笑道:“因为这件事情,我更确信毛处长的问题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经血,不凝。普通出血,是可凝的,这是鉴别诊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鉴别诊断。”
严院长也颇为感慨。
这种事儿,说穿了感觉简单。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眼前这位之外,谁敢站出来大喊一声不是老贺的事儿!
“院长,您准备什么时候出院?”郑仁解释了毛处长的事情,把话题拉回到严院长身上。
“明后天,检查没问题就出院了。”严院长笑吟吟的说道:“有什么医嘱么?”
“没有,没有。”郑仁只是想顺着说下去,顺便提醒严院长,您老人家的命是我救的,有了这个暗示,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这种虚情假意的关心,郑仁是真不擅长,完全没有当时把严院长按在床上做心电图的气势。
“严院长,社区医院的隔离任务,顺利完成了。”郑仁想要迂回一下,但这不是做手术,他真的不擅长,便选择了简单、直接、粗暴的方式。
“嗯,知道。整个过程很顺利,辛苦了。”严院长微笑,说到。
“因为病情不明,也不知道疫情会不会爆发。那个……护理团队能不能暂时不要解散,继续留在社区医院一段时间?”郑仁试探问到。
“嗯?我记得你说是群体癔症来着。”严院长眉头皱起来,看着郑仁,像是看一个怪物。
“院长,我那面的困难……”郑仁觉得还是耍赖吧,不给就不走了。
这事儿要是办不下来,社区医院很难承受100名患者的诊治工作。
“孔主任没和你说?”严院长奇怪的问到:“昨天晚上,他来我这儿磨了很久,不是说好给你留一半的人么?”
“……”郑仁错愕,孔主任都办好了?
这事闹的。
“院长,一早我们参加毛处长的会诊、手术,还没时间和孔主任沟通。”郑仁无奈说到。
严院长哭笑不得,笑骂了郑仁两句。
在严院长的病房里,郑仁如坐针毡。
最后走的时候,郑仁把红包塞到床铺底下就离开了。出去后这事儿又被苏云一顿嘲笑,说应该如何如何。
郑仁也不上心,出了特需病房,他拿出手机给老贺打了一个电话。
“老贺,毛处长的手术做完了,你知道吧。病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没你什么事儿。”
“出来坐坐。”
“行,就在医院外面的那家美美咖啡。”
挂断电话,苏云笑道:“老板你不会真准备把老贺拉进医疗组吧。”
“就是关系好点,总不能见他受不白之冤吧。进不进医疗组的,我没什么想法。”郑仁道。
“老贺要是社会一点,直接纳头便拜,你怎么办?”苏云也是无可无不可,笑着问道。
“他的水平还不错,以后有手术就叫着好了。”郑仁笑道,“而且我觉得老贺还没缓过劲儿来,怎么也得三五天能恢复正常。纳头便拜……不太可能。”
苏云想起老贺的腰弓的像是虾米,几乎一夜白头,也不忍心开他的玩笑。
来到咖啡厅,郑仁在吸烟区找了个位置,告诉老贺自己在哪。
老贺这货估计手脚酸软,没那么快到。
果然,大概过了20分钟,他才姗姗来迟。
而他的脸上,表情还有些木讷。
头发花白了一大半,看着煞是可怜。
医疗事故对医生的打击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像老贺这种老油条都措手不及,一连串的暴击后直接残血了。
这还是证明了是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前提下。
要是判断是老贺的操作失误导致患者……毛处长瘫痪,怕是老贺至少要大病一场。
当医生,真心不容易。
一个不能犯错的行业,怎样都是不好干的。
要是再给郑仁一次选择的机会,即便有大猪蹄子加持,他估计也不会选择医疗行业。
不能犯错,压力实在太大。
高考的时候,还是年幼无知、年少懵懂,上了这条贼船。
老贺找到郑仁,他没有坐下,而是很认真的鞠躬。
“老贺,自己人,别客气了。”郑仁连忙把老贺拉起来,按在一边的椅子上,“你这么做,我总是感觉像与遗体告别。”
“郑老板,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老贺的嗓子有些沙哑,虽然事情已经解决,毛处长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但他还是上火,直接封了喉。
这是中医的解释,西医解释就是身体里各种激素分泌的过多,导致声带附近的肌群痉挛。
“你看你,喝点什么?”苏云笑道。
“水吧。”老贺叹了口气,道:“一腔子的火气,喝点水浇一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