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第十九境
“意义确实非比寻常，从黑水绝宫传来的消息，除了苍龙岛、扶桑岛、苦海这三大魔道圣地的掌舵者外，另有‘疯皇’别东来也到场。”鹤仙徐徐说道：“别东来能从至尊手下出来，别管是不是魔皇求情，但至少表明至尊并不在意我等针对叶天魔一事。”
对红尘来说，至尊没有表态，就等于是一种态度。
“且不说叶天魔动手时会否投鼠忌器，但魔皇本身的存在，已经具备影响战局的力量。”鹤仙沉声道：“要围杀叶天魔，防止他再像上次那样走脱，羲皇古阵有重大作用。”
小西天普慧方丈轻轻点头，同意鹤仙之言，不过他眉宇间仍然流露出忧色。
“鹤仙”李护霜知道对方顾虑：“大师是担心，以陈洛阳居首，他会因利乘便，自己保存实力，消耗全天下人同叶天魔对拼，最后他再收渔人之利，秋风扫落叶，侵吞红尘？”
普慧方丈叹息一声：“观此君行事，既有正大堂皇，也不乏阴暗谋划，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该冒的风险，还是要冒的，至少从当前来看，叶天魔危害更大，也更迫在眉睫。”老剑仙这时开口：“人皇陵中，魔皇和若彤还有天凤一起坏了叶老魔的好事，叶老魔伤愈之后卷土重来，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打击红尘中敢反抗的力量，首要目标都必然先盯着若彤他们三个，魔皇想暂避风忙保存实力同样很难，这是大家共同的敌人，联手诛除天魔，是最好的选择。”
老者叹息一声：“魔皇越是志向高远，野心勃勃，叶天魔就越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许若彤：“为求团结，届时能精诚合作，可能要委屈若彤这次让他一让。”
进人皇陵前，东周女皇实力已然隐隐凌驾于老剑仙等人之上。
从人皇陵回来后，不考虑羲皇古阵这般特殊存在，她几乎可以说是叶天魔之下稳稳的红尘第二人。
长此以往，甚至便有可能动摇老魔头的位置。
只是可惜叶天魔在人皇陵也并非空手而归，得到精气疗伤的他很快将卷土重来，未必会给女皇足够的时间继续成长了。
“我无所谓，真要说委屈，还是云老您。”女皇摆摆手说道。
老剑仙摇头：“老朽无妨。”
“鹤仙”李护霜说道：“云老，先天宫那边，有回信吗？”
“还没有。”老剑仙答道：“虽然老朽派了弟子前往先天宫邀请天凤同那位姬小友前来做客，但还没有回信。”
小西天普慧方丈说道：“就老衲了解的情况，先天宫那位姬小友，心情与天凤颇为相得，都向往与世无争，不欲涉足红尘？”
“目前听说的情况，是这样没错。”女皇磕着瓜子：“但他们也去人皇陵里插了一手，再想置身事外就很难了，即使他们无心同老魔头再战，老魔头也可能主动去找他们。”
“有天凤加入，围杀天魔，便又多了不少把握。”李护霜言道：“同时，也提防魔皇中途变卦。”
“且等等看姬小友同天凤他们的回复吧。”老剑仙言道：“蛮荒那边，本派弟子同样也送了信过去，待卧龙沙出关后，希望能再跟他谈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面对叶天魔，再充足的准备，再多的人手都不为过。”
在场众人都微微颔首。
老剑仙又看向小西天的普慧方丈：“这次，可能要再跟苦海合作，请大师多多担待，暂且忍耐一二。”
他再看向一旁的天池之主张卫雨：“张掌门也是。”
“天王”张卫雨。
“霸王”卧龙沙。
一正一魔，一南一北，并称红尘当世两大枪法名家。
两人无形中对立起来，昔年甚至还曾经交过手，只是当时未分胜负，约定他朝再战。
张卫雨闭关多时，许多人都猜测他出关后如果有所成就，第一件事便是南下蛮荒，寻卧龙沙再决高下。
只是眼下所有人都被叶天魔牵动注意力，双枪决战怕是也要押后了。
迎着老剑仙的视线，张卫雨神色如常，徐徐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云施主客气了，大局为重，老衲岂会不知？”普慧方丈言道：“您又何尝不是要容忍蛮荒同魔皇那里的幽冥剑术？”
老剑仙慨叹：“只希望这次不要像上次一样，再给天魔跑掉，以至于后患无穷。”
一直沉默，没有开口的天池之主这时徐徐起身：“我往黑水绝宫与先天宫一行。”
面对其他几人看过来的视线，他神色如常：“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周皇我已当面见过，魔皇同天凤也需当面见一见才好。”
余下众人，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老剑仙起身送他出去：“既如此，烦劳张掌门代我等表述意愿，询问一下魔皇的具体看法，如果大家分歧不大，我等稍后，也往黑水绝宫一行，拜访魔皇。”
此刻主动登门，便等于让出合作主导权交予对面。
张卫雨平静颔首：“我会把话带到。”
他离开天河，径自前往黑水绝宫。
一方巨头，极北天池之主驾临魔宫，对这魔道圣地来说，毫无疑问也是大事情，惹得宫中高手纷纷紧张。
待张卫雨道明来意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又有些犯难。
正道主动上门联络的意义，大家都懂，与有荣焉。
但偏偏眼下自家大佬在潜修，这时候通报打扰，结果难料。
正当黑水绝宫众人为难之际，却见面前张卫雨似有所感，一对白眉微微扬起。
文心志等黑水绝宫高层初时不解，但很快也感觉到自家魔宫似乎正在震荡。
从魔宫深处，传来慑人心魄的奇妙气息，仿佛直接起自人心底。
开始似乎只有微微一缕，若隐若现。
但很快就让人心境动荡。
所有人这一刻，不论在干什么，都心神飘摇，仿佛自己在闭关修炼时忽然走火入魔一样。
中低修为的武者也就罢了，但很快连文心志等武圣高手，也感觉心旌不稳，难以自控。
黑水绝宫周遭，只有来访的张卫雨，还能稳住自身心境。
他双目中陡然闪动耀眼光辉，因为在他的感觉中，这分明时有武圣正跨越天堑，成功臻至武尊境界。
抬眼望去，果然可见似真似幻的光柱直冲天际，光柱并不刺眼，反而显得有些晦暗，当中仿佛深渊，包罗万象。
光辉模糊，令人难以清楚分辨其边界轮廓，但给人如天如海，无边无际的感觉。
但相对其广阔无垠，更令张卫雨在意的是，这光芒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武道第十八境，造极，有极光联通天地，光芒越盛，则离天堑越近，离武尊越近。
而在成功跨过天堑之后，则是整个人再次脱胎换骨，与天地建立全新联系，是为武道第十九境，通天。
张卫雨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
黑水绝宫众人经过短暂的混乱后，感觉那令人心悸疯狂的气息从心中消退。
大家回过神来后，看天地异象，都精神一振。
作为红尘有数圣地名门的传人，黑水绝宫众人不缺乏见闻阅历，立马察觉，这是有人成就武尊之境。
眼前如此惊世骇俗的景象似乎又更与众不同。
当下黑水绝宫里，除了陈洛阳，不作第二人想。
自家这位新宫主，成功踏足武尊境界，黑水绝宫又有新的巨头强者坐镇。
只是想到这位新宫主当初入主黑水绝宫的经过，大家心中难免都有些尴尬。
这些日子以来，魔宫上下已经完全臣服于陈洛阳，不过当此特殊时刻，尤其令人心情复杂。
想到新宫主对治下处事公正，黑水绝宫并不曾真的低了古神教一头，大家又心中振奋，跟随这样一位新宫主，黑水绝宫或许真有更远大的前途。
这位新宫主如今，也不或才二十三岁罢了。
但是二十三岁的武尊巨头，整个红尘历史上，也只有女皇同魔皇二人罢了。
东周女皇二十岁登临武尊境界乃最年轻的记录，魔皇较之稍逊。
然而女皇从十五岁超凡入圣，到二十岁跨越天堑，用了五年时间。
魔皇从武帝跨越武圣到武尊，还不足三年时间。
年岁上虽然稍微慢了一步，可是这上升势头，却似乎还要更猛。
黑水绝宫众人心中复杂的情绪，开始渐渐变得整齐统一，只剩下崇敬敬畏之情。
客人眯缝着眼睛打量天空中徐徐收敛消失的光辉。
这时，宫中传出陈洛阳的声音：“欢迎远方的来客。”
“天池，张卫雨。”男子一对白眉重新舒展：“叨扰了。”
文长老等黑水绝宫中人忙道失礼，招呼张卫雨入内。
到了待客大殿之后，天池之主静候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殿内。
看见来者，张卫雨又是轻轻一挑眉梢。
他来之前，见过陈洛阳的画像。
眼前这黑袍青年，该当是陈洛阳没错，五官相貌都对得上，唯有一样例外。
张卫雨同陈洛阳的双目对视。
那里一片黑亮，同常人无异，但似漆黑宇宙般广袤而又深邃。
659.意外收获
张卫雨同陈洛阳对视，其双眸中流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古神教镇教神功神魔血，修炼有成后，修炼者的双瞳会时刻闪动暗金光辉，这特征将伴随其一生，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当今时代，江懿、郑池、彭峰、杜期明、练步一乃至于张天恒等人都是如此，也包括曾经的陈洛阳。
然而此刻，陈洛阳双瞳一片漆黑，哪还有半点暗金光华？
可他一身气息并未有意收敛的情况下，仿佛魔神降世，威临天下，霸道无边。
纵使“天王”张卫雨的修为实力，此刻对着他，也能清楚感觉到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已经跨过那道天堑的魔皇，实打实站在如今红尘的巅峰之上，不借助外力，只凭个人修为，也是红尘中最具力量的几人之一。
这自然不可能是他废掉了自己一身修为，而是他超越了古神教的神魔血。
或者，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吞噬”了一直以来作为其武学根基的神魔血，使之完全融入自己当前更深奥玄妙的武学道理意境中。
说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这正印证了他魔尊传人的身份…………
话虽如此，但张卫雨心中隐隐有些别的感触，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对方身上另有一层迷雾笼罩。
“张掌门，幸会。”座上的陈洛阳这时开口：“请坐。”
张卫雨收敛心中疑惑，回礼道：“恭喜道友跨过天堑，成就武尊之境。”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前些日子静修，心有所感，觉着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便试了试，却不料赶巧张掌门今天到了，不知有什么事专程上门？”
“一来，耳闻不如眼见，道友大名近来响彻红尘，张某此前一直闭关，所以出关后，第一时间当面见见道友。”天池之主说话颇为直来直去：“二来，是为叶天魔重新现世一事而来。”
陈洛阳语气随意：“敢情，张掌门是要同我过过招？”
“原本我确实有心同羲皇古阵一战，不过并非质疑道友的实力，若说挑战，我肯定先找卧龙沙。”张卫雨淡然道：“卧龙沙败于道友羲皇古阵之下，我若连他都敌不过，又如何有脸面挑战阁下？”
陈洛阳看着他：“那你今天……”
“相对于知彼，更需知己。”张卫雨答道：“天魔势大，为求这次能稳稳将之围杀，不像当年那样留下后患，云老与周皇都属意尽可能多的强者联手，并且精诚团结合作，所以协商正魔两道再次会盟，共讨天魔。”
他平静直视上方陈洛阳：“魔皇身怀羲皇古阵与人皇遗宝覆地印，可为此次会盟的盟主。
羲皇古阵同覆地印的力量毋庸置疑，我原打算领教一二，方可心中有数，将来围杀天魔时，便于配合。
不过今日见到道友跨越天堑达到武尊境界，反倒不用再试了，在武尊手里和在武圣手里，阵法同覆地印的威力想必是两个层次。
眼下道友同周皇一样，恐怕有独抗天魔的本事了，我等从旁协助不令天魔走脱即可。”
陈洛阳闻言，目光颇具深意看着天池之主，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天池之主张卫雨语气平和安然：“魔皇有气吞红尘之心，人尽皆知，张某刚一出关便有耳闻，如今与阁下面对面，体会更深。
我天池地处边陲，与世无争惯了，张某本人一心向武，没有对外之心，但亦无臣服他人之意，似令师至尊那般无为而治还好，但魔皇似乎不止满足于此，届时只好再向魔皇讨教，想来会令人受益匪浅。
朝闻道，夕可死已，并非憾事，也不影响在那之前，联手合围天魔，或许张某先就陨落在这一战里，然而同天魔一战，又何尝不是武者难逢的盛事？
至于说魔皇如果现在就想要拿下张某，张某接着便是。”
陈洛阳笑了笑：“张掌门所言不错，不过，想要痛快一战，总要尽力才好，要是因为一些顾虑而有掣肘，那就太过遗憾了。”
张卫雨眉头轻轻蹙起，看向陈洛阳。
不等他开口，陈洛阳便先一步问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掌门方才说已见过周皇，为求知己，又来这里见我，那下一步，是要去先天宫吗？”
“不错。”张卫雨若有所思，看着陈洛阳，徐徐颔首。
“天凤的实力，经过涅槃后想要重新恢复自身巅峰需要时间，但在人皇陵中时，便已经凌驾绝大多数武尊之上。”陈洛阳轻描淡写说道：“叶天魔在人皇陵里收获不小，赢得康复契机，但他真想康复，还需要些许时间，这段时间里，天凤也会更强，而那名为姬重的人，乃古神句芒转生，同样不能当寻常武者看待。”
“道友的判断，我自是信得过…………”张卫雨慢吞吞说道，视线仍注视陈洛阳，揣摩陈洛阳方才所言。
而陈洛阳同样也在观察对方，话锋则猛然再次一转：“至于说拿下你，呵呵，便是没有叶天魔，我又何尝需要亲自动手？”
张卫雨闻言，心头微微一跳。
他注视那双漆黑的眸子，隐隐生出对方将他心底最深处秘密看穿的感觉。
“道友这是笃定张某不及卧龙沙了？”这位天池之主心中惊诧，但面上不动声色，亦不见怒容，一边思索陈洛阳方才所言，一边平静开口。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你的对手，又何止一个卧龙沙？”
张卫雨心中更加凛然，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但也更加疑惑。
“这个，暂借于你。”陈洛阳说罢一扬手。
一点金光飞到张卫雨面前。
金光中，一株梧桐树枝叶招展。
此前不管心中如何波澜起伏，张卫雨面上都镇定如常，但此刻看着这株金梧桐树，他终于露出几分愕然之色。
他注视金梧桐，久久沉默，神情倒是渐渐恢复平静，只是目光隐约间愈发复杂。
陈洛阳则若无其事，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天池之主。
幽暗寂静的大殿中，两人隔着一点金光相望。
良久，张卫雨徐徐开口：“至尊……令师会允许吗？”
陈洛阳淡然道：“家师知道此事。”
张卫雨不禁再次诧异。
半晌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视线从陈洛阳面上转移到金梧桐树上：“既如此，谢过魔皇，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某会妥善代为保管，决战天魔时，还需魔皇掌控古阵，主持大局。”
“好说。”陈洛阳微微一笑。
天池之主收了金梧桐，面上却不见丝毫欢愉之色，向陈洛阳告辞：“既如此，我不打搅了。”
他出了黑水绝宫后，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远远回望魔宫，面无表情。
良久之后，天池之主轻叹一声，飘然离去。
既然得了陈洛阳提醒，接下来先天宫那边，他自然是不会再去了。
虽然先前同老剑仙等人提及将前往先天宫，但既然陈洛阳如今已经登临武尊境界，那情况便不同，于老剑仙等人那边可以交代。
而对张卫雨本人来说，已经误撞一次枪口了，再主动去撞第二次那未免太蠢。
可惜迟早要碰上，没的躲，怨不得自己失误，从这一点来说，撞一个，总比同时把两个都撞了来得要好。
可是撞这一次的后果，未免太让人头疼了。
不过最令人捉摸不透的还是至尊的心思…………张卫雨心中微微沉重。
…………
天池之主张卫雨心情复杂，黑水绝宫里陈洛阳独自坐在安静无人的大厅中，则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声久久回响。
“难为你了，真不知该说是你运气不好还是我运气好。”
陈洛阳笑着摇头，半晌后脸上笑意收敛，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重新陷入思考。
这是一个有些意外的收获，虽然很好，但也可能打乱原本的安排，需要自己仔细思索一番，重新规划，因势利导。
陈洛阳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出了大殿。
“我赴山海界一行，离开些时日，你们各司其职，并留心叶天魔的动向。”陈洛阳唤来黑水绝宫长老吩咐道：“正道那边，代我送信，我晚些日子，将赴天河拜会剑仙。”
“谨遵宫主谕令。”对方恭敬应道。
虽然不知陈洛阳为何忽然动了前往山海界的主意，但黑水绝宫上下对陈洛阳如今已经极为信服，自是乖乖听命。
陈洛阳通过风昂当初留下的石符，联系对方，同时离开红尘界，前往山海界。
达到武道第十九境，通天的境界，便可独立自由的遨游虚空当中，来往于六界之间。
在陈洛阳离开红尘的同时，他跨越天堑突破至武尊境界的消息也从黑水绝宫传遍红尘，引得世人又一次震动。
当风昂再见到陈洛阳的时候，也暗自震惊于其修为的提升。
他当初客居红尘，获取消息不便利，但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也如雷贯耳，例如陈洛阳的发迹。
可是此刻再见陈洛阳，风昂感觉更加震撼。
660.山海界
这么年轻的武尊，尤其还是这么短时间内连连突破多重境界的武尊，莫说红尘，便是山海界里也难寻。
妖族另有自己的修行之道，较之人族武道更吃天赋，可陈洛阳这般修为提升，仍让风昂这大妖震惊。
…………该说不愧是魔尊青睐有加，收为弟子的人吗？
天赋如此卓绝，再有魔尊培养，先天冢、人皇陵的机缘助推，方有如此成就…………风昂心中想道。
大妖定了定神，平复心境，向陈洛阳道贺：“恭喜道友突破至武尊的境界，看来道友代魔尊执掌红尘的那一天很快会到来了。”
“还差些许。”陈洛阳还礼：“山尊可好？”
风昂答道：“山尊正静修，不过之前已经交待妥当，道友欲寻某一页天书，由我代为周转。”
陈洛阳心道当然。
妖尊刚刚才再次到访红尘界黑暗洞天，在那里第二次观摩钧天戈，有所得后返回山海界。
陈洛阳专门挑了现在的时机，对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上门。
以妖尊先前表现出对钧天戈的重视，眼下多半正忙于参道悟法，没心思，或者说至少没有全幅心思招待他陈某人。
若不然，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以妖尊的实力境界，说不定就看破他身上藏着的诸多秘密。
现在，你参悟你的钧天戈，我借阅我的天书，大家各自安好，谁也别打搅谁。
“山海界，都有哪几页天书？”陈洛阳同风昂一起在虚空中穿行，前往山海界，路上边走边问道。
“一共七页，‘空’、‘劫’、‘动’、‘光’、‘隐’、‘水’，以及……‘佛’。”风昂解释道：“这一页‘佛’字天书，山尊暂借给了娑婆界的天佛，如果你一定要借阅这页天书，恐怕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佛……陈洛阳闻言，心中迅速闪过诸多念头，却不仅仅是局限于一页天书，而是思索这件事背后，娑婆界同山海界的关系。
风昂则继续说道：“除此以外，其他六页天书，被山尊分别赐下，由不同的族群或单独的强者代为掌管，各方都已经接到山尊谕令，会给你行方便，你可以任选其一，决定之后，我带你前往，观摩天书。”
陈洛阳静静听着，心道山海界的情况同红尘界果然不同。
红尘界的天书散落，为各方强者所得，乃至于彼此争夺。
有些得到天书的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往往秘而不宣。
似楚皇程辉，此前便没人知道，他手里竟然有一页“妖”字天书。
而似蛮荒族王，虽然掌握一页天书，但无人知道他那页天书上是什么内容。
为人所知，大部分是因为曾和其他强者展开激烈争夺，于是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而高高在上的魔尊，虽然此前是在闭关，但看红尘里掌握天书之人的反应，便知道魔尊的一贯作风，不会收取这些天书。
当然，肯定会有人心下担忧魔尊改弦更张，突然没收大家的天书。
但从整体状况上来看，有此念头的人不多。
这位魔尊对红尘，确实称得上无为而治。
但山海界的情况，看起来则完全不同。
按照风昂的说法，山海界的天书，本质上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妖尊。
然后妖尊将天书作为奖励恩赐，交给忠于他活着得他欢心的大妖保管参研。
这是个坏消息。
用膝盖想也知道，“妖”字天书对山海界的一帮大妖来说充满吸引力，个个都想接触。
但山尊放话天书只能一换一的情况下，分掌六页天书的大妖，不可能便宜陈洛阳，一件货卖六家。
“道友手上，看来也有一页天书？”陈洛阳边走边问道。
眼前这大妖能被妖尊驱策前往人皇陵取钧天戈，想必是极为得妖尊信任。
“蒙山尊恩典，曾得到一页‘空’字天书。”
果然，风昂坦然答道：“只是我愚鲁不堪，从‘空’字天书中所得非常有限，说来还不及观摩道友的‘妖’字天书来的收获更大。
眼下天书在我族祖地，道友如果要选‘空’字天书，最为方便，直接来我族做客即可，也不必麻烦其他人了。”
虽然风昂已经成为受益者，阅览过“妖”字天书，但如果陈洛阳选择“空”字天书作为交换，这大妖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红尘里如果有陈洛阳之外的人再来借阅“空”字天书，作为交换，山海界也可以有妖族再去红尘借阅陈洛阳的“妖”字天书，这就很容易都着落在风昂的族人身上。
“不知其他五页天书，分别在哪些族群手中？”已经快到山海界，陈洛阳随口问道。
“其他五页天书，‘劫’字天书在雷龙一族，‘动’字天书在天鹫一族，‘光’字天书在大榕树林，‘隐’字天书在黑龙蝶手上，‘水’字天书在凛蛇一族。”风昂一一道来。
陈洛阳闻言暗自点头。
妖尊分别赐下天书，听起来倒也符合这些大妖各自的特点。
这些妖族，是否山海界当前最强的族群又或者最顶尖的大妖强者，眼下还不好说，但相信是最为妖尊信任的群体。
鉴于风昂的境界实力以及妖尊如此关照，这些得到天书的妖族的势力同底蕴至少绝不会差了，不是最强，也是最强之一。
而妖尊对他们的掌控力则极强，平日里或许各自会有争端甚至于杀伤，但妖尊一声令下，瞬间就可能形成一股恐怖的合力。
要说红尘里魔尊真的临世，说话自然好使，但效率上恐怕就未必有山海界这边顺当……陈洛阳心中思量。
风昂接引他入了山海界：“道友如果相中其他人手里的天书，我这就带你前往，之后仍欢迎道友来我族做客。”
一进了山海界，陈洛阳立即感觉到这里的灵气环境，同红尘界截然不同。
这里生机盎然之余，给人一种野蛮生长的感觉，同时既有勃勃生机，同时也有浓厚的杀气死意，源自血雨腥风。
这一瞬间，仿佛令人回到古籍中记载的上古蛮荒。
若是寻常人族乃至于修为相对较弱的武者来到这里，第一时间首先感觉到呼吸不畅，紧接着心神可能受此地灵气影响，烦躁易怒，生出杀念。
陈洛阳此刻的修为境界倒是无需在意，呼吸一转便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一观道友的‘空’字天书。”他冲风昂说道：“不过眼下，我对‘动’字天书更感兴趣。”
风昂颔首：“我有耳闻，红尘里有一页‘静’字天书，随着道友收服燕然山而落入手中，动静相对，道友观‘动’字天书，收益可能比其他几页天书更大，请随我来。”
说罢，这独翼巨马模样的大妖在前面带路。
陈洛阳跟着对方，飞快跨越山海界联络河山，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各地情况。
山海界里果然到处妖风阵阵，并有血腥气冲天，各个地方杀戮不绝，但也并非完全的混乱之地，内里似乎自有独特的规章同戒律。
不过，陈洛阳一路看下来，没发现有什么大的乱像，各地冲突都是局部问题局部解决。
别说影响整个山海界的大动乱，就连现在红尘里因为叶天魔和他陈洛阳而引起的紧张感，山海界这里也见不到。
虽然每天都杀伐不断，但整体大局势上来看，眼下的山海界稳定而又平和。
既然如此，妖尊当初跟魔尊打交道的时候为什么有所顾忌的模样？
山海界没有内乱，也看不出跟羲和界、清微界、娑婆界甚或者黄泉界开外战的迹象。
莫非自己先前判断失误了？
可妖尊并没有演戏的必要，就算是故弄玄虚，可这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他应该确实有事正在忙，所以不愿意旁生枝节跟红尘界魔尊翻脸。
会是什么事？
不期然间，钧天戈的模样再次浮上陈洛阳脑海。
妖尊说要借助此宝练功。
陈洛阳翻来覆去把钧天戈研究了无数遍，也没特殊发现。
大妖借人皇遗宝揣摩，本就处处流露出诡异。
妖尊眼下反常的举动，说不定眼下根源便着落于此。
他可能确实在借钧天戈练功，但这功夫未必是用来同人交手搏杀，也可能是另有目的。
人皇当年因何而陨落，随着时间流逝，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谜，但对妖尊这等同为一界主宰的存在来说就未必了。
陈洛阳一边思索观察，一边随风昂来到一片山脉中。
山脉主峰高耸入云，孤绝傲岸，从中流传出凛冽杀气，使得周遭天空阴云密布，经久不散。
风昂同陈洛阳的到来，已经惊动此地主人，山中传出尖利刺耳的鸟鸣声，仿佛金属断裂，最后化为人声：“红尘来客，看来是选择了我的‘动’字天书？”
陈洛阳淡然道：“不错。”
“山尊已有吩咐，请进吧。”对方答道：“不过风昂你就免了，这里不欢迎你。”
风昂轻笑一声：“我接引陈道友游览山海，何处去不得？”
661.群妖
“我这里，你便来不得，少扯山尊的虎皮来唬人，你办砸了山尊吩咐的差事，眼下正受罚呢吧？”那尖利的声音自山中呼啸，毫不客气把风昂的话顶了回来：“你不走，就留在外面等着，陈道友从我这里离开后，你再带他继续游览山海吧。”
风昂被对方顶撞，也不动怒，脸上笑容不减：“那也无妨，我就稍等片刻好了。”
说罢，他冲陈洛阳微笑点头，本人则停在原地，身形悬于半空中。
陈洛阳心中暗自称奇。
天鹫坐守祖地主场之利，风昂自然不容易占到便宜。
两个大妖也未必乐意当着红尘来客的面来一场山海内斗。
风昂在妖族中算得上心思深沉能屈能伸，天鹫不让他进门，他多半不会当着陈洛阳的面当场发作，但要说就这么守在门外，那又未免太伤这大妖的尊严了。
消息传开去，他在整个山海界里都要颜面无光，成为同境界大妖之间的笑柄。
要说能忍，风昂这未免忍过头了，难道说他另有打算？
陈洛阳面上不动声色，没有掺乎到这两个山海大妖之间恩怨里的意思，冲风昂点头还礼后，向那高耸入云的孤峰行去。
穿过重重云烟，陈洛阳眼前出现一座庞大的宫殿，突兀的悬在孤峰半山腰，仿佛鹰巢。
有十几头巨大的天鹫从中飞出，迎到陈洛阳面前：“欢迎红尘贵客，我族族主在内恭候。”
陈洛阳颔首，随对方一起入内。
他视线扫了扫，出迎的天鹫都是相当于人族武圣的实力水平，彼此间有高有低，但强者不少。
初步看来，这一妖族的实力保底不会逊色于红尘里一方武道圣地。
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只是不晓得这等规模的族群，在山海界里有多少…………
陈洛阳步入宫殿后，眉梢又不禁轻轻一挑。
他隐约感觉这里有人类存在。
大殿深处，一头浑身上下呈现赤金色的巨鸟，正在等候。
同时，殿内可见一些人走动，像是侍从一样。
陈洛阳目光一扫，果然都是真正的人类，并非妖族化成人形。
“由他们在一旁服侍，或许陈洛阳更适应。”此地主人开口说道。
声音虽然仍像金铁交击一样锐利刺耳，但语气比方才同风昂谈话时要平和许多。
看来这大妖平日里就同风昂关系不佳，甚至可能是仇敌……陈洛阳心道。
自己选“动”字天书选到天鹫一族，倒是无意间选了风昂的对头，这次有点意思…………
陈洛阳一边思索间，一边落座，看向此地主人：“道友如何称呼？”
“我名焰铮。”对方答道。
陈洛阳直视天鹫一族族主：“道友可知，家师同山尊之间的约定，一书换一书，一人换一人，而此前风昂道友已经在我这里借阅过‘妖’字天书？”
焰铮就算跟风昂没仇，也肯定看风昂不爽。
陈洛阳选“动”字天书而非风昂本人持有的“空”字天书，如今等于让天鹫一族帮风昂付出借阅“妖”字天书的代价，而天鹫一族却没有收获。
虽说山海界的天书本质上都归妖尊所有，各族只是代管，但风昂却已经实实在在先得了好处，陈洛阳则可以在焰铮这里无偿借阅“动”字天书。
“山尊已有吩咐，我当然知情。”焰铮语气依旧平静：“不过，就我所知，这样的交换，虽然限于一书换一书，但不止限于一人，对吗？”
陈洛阳颔首：“不错。”
焰铮便说道：“陈道友那一页天书，我也很有兴趣，想请陈道友行个方便，陈道友既然选了我手上的‘动’字天书，我随时欢迎陈洛阳从红尘界再选人过来借阅。”
他张开嘴，一个光团浮现，光团中隐约可见一纸文书，上面写着一个“动”字。
“我族如果能有更多儿郎得以借阅陈道友那一页天书，红尘自然也能过来相应人数。”焰铮言道：“最后肯定是我们少一次，不过既然是山尊的安排，那就便宜风昂那厮好了。”
陈洛阳看了“动”字天书一眼，忽的微微一笑：“说来，我这里可能有两页天书，道友会感兴趣。”
他头顶浮现一个光团，却不是让山海群妖惦记的“妖”字天书，而是得自燕然山的“静”字天书。
天鹫焰铮见状，瞳孔微微收缩。
风昂在红尘界待过一段时间，对“静”字天书有所耳闻，焰铮却是初见。
不需仔细参详，只是远观，他已经预感到，这页天书对其修行大有裨益。
“动”“静”两书在大殿内遥遥相对，仿佛有无形的风云在彼此间交织，互通有无，已然形成无比玄妙的意境。
焰铮目光一闪，发出低鸣，叫殿内侍从尽数退下。
殿内只剩一人一妖，焰铮沉默看着陈洛阳。
陈洛阳头顶则又浮现另一个光团，邪异的“妖”字天书光辉流转，同样吸引大妖的视线。
“一书换一书，是山尊的安排。”
良久之后，焰铮收回视线，徐徐说道。
山海界的天书，全是山尊所有，便是焰铮、风昂这等相当于人族武尊的大妖，都不能完全自己拿主意。
“不论家师还是山尊，在意的都是规矩与公平。”陈洛阳淡然道：“山尊应该不介意你我赌斗吧？”
大妖傲慢好斗，妖尊尤甚。
哪怕现在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有所收敛，不跟红尘起冲突，但骨子里是不变的。
陈洛阳敢打赌，妖尊可能授意暗示，至不济是默许山海群妖摸一摸他陈某人的底，大家各凭本事，输赢自负，不说赢走“妖”字天书，也多赢几个无偿阅览“妖”字天书的机会。
对于妖尊来说，天书可能都在其次了，但山海界要赢一口气。
不过，眼前的天鹫肯定不会跟陈洛阳提出赌斗。
既然陈洛阳选了他的“动”字天书作为交换，那他就等于无形中掌握了山海界这边谁能去换取借阅“妖”字天书的资格，至少是山尊之下最有话语权的存在。
就像对面的陈洛阳掌握“妖”字天书，那他就可以决定红尘借阅“动”字天书之人的名额。
天鹫一族掌握这一便利，在山海界中大可以跟许多人做交易，而不仅仅局限于自家族人，这方面带来的收获难以估量，白白便宜风昂一次也就无所谓了。
焰铮自然也就无心节外生枝同陈洛阳赌斗，只要安安稳稳达成这笔交易就好。
但现在陈洛阳忽然亮出的“静”字天书，却出乎他预料，让他微微乱了方寸。
直觉上，“静”字天书对他的益处，绝不在“妖”字天书之下。
这大妖沉思片刻后，眼中目光恢复平静，最终摇头：“我无意同道友赌斗，咱们就依约交换即可。”
“除了‘妖’字外，‘静’字借道友一观也无不可。”陈洛阳这时说道：“这页天书属我个人所有，不涉及家师同山尊的约定，想来山尊并不禁止你我私下交流法门。”
焰铮眼中未见喜色，反而更加慎重：“陈道友你又想得到什么？”
“道友的一个承诺。”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将来帮我一个忙，同山海界无关，道友尽可放心。”
大妖再次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重新开口：“好。”
“晚些时候，我会带红尘那边的人来再次借阅道友这里的‘动’字天书，今日，则不妨先将‘妖’字天书借道友，至于‘静’字，道友稍安勿躁，且耐心等着时日。”陈洛阳收了“静”字天书收起，而“妖”字天书则飘向焰铮。
焰铮沉默着，将“动”字天书也送到陈洛阳面前。
一人一妖各自揣摩面前的天书。
但不过片刻功夫后，陈洛阳与焰铮就都微微皱眉。
山外除了当真等在那里的风昂外，又多了强大的气息。
另有武尊境界的大妖来到天鹫一族祖地。
陈洛阳同焰铮倒不意外。
这应该就是抱着跟陈洛阳赌斗心思，试图借此阅览“妖”字天书的大妖来了。
包括焰铮在内，大家本都是在家里静候陈洛阳六选一，而在最终结果出来后，仍对“妖”字天书抱有心思的大妖就该上门了，如果陈洛阳选的不是“动”字天书，焰铮恐怕现在也可能找去别家。
山外，半边天空在这一刻隐隐化为冰蓝色。
天空似被冻封，而在坚冰中，却有巨大的黑影游弋。
一条巨蛇。
一条散发滔天凶威，不让真龙的漆黑巨蛇。
凛蛇…………陈洛阳心中了然，这便是山海界中有数强盛的又一大妖族。
“听闻有红尘来客，特来拜访。”寒冰中传出人声，似是女子。
山中大殿内焰铮说道：“玄英吗？请进，客人在，我不亲自招呼你了。”
天空中冰层破裂，庞大的凛蛇身形缩小一些，进入天鹫祖地。
一旁的风昂笑笑，也一并动身，但却遭到区别针对，被祖地之力所阻。
不过，凛蛇之外，一旁有另一股强盛妖气毫无征兆间突然出现，同风昂联手，要将天鹫一族祖地禁制挤开。
662.赌斗
感受到凛蛇之外另一股强大妖气，陈洛阳心中微微一动。
虽说隔着天鹫一族的祖地，但彼此距离已经很近了，这大妖相当擅长隐遁啊，若不是“伏羲”显现一点征兆，他都几乎没有发现，像是若隐若现的错觉。
天鹫族主焰铮双目中也是猛地闪过精光：“黑龙蝶，你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无礼登门，那咱们就见个高下。”
“道友不要激动，黑龙蝶道友只是帮我争取个进门的方便，并无跟道友开战的意思。”风昂的声音这时响起。
话说的虽然客气，但他们两个大妖合力，天鹫便是借助祖地之利，也压力山大。
做客的凛蛇同陈洛阳只会两不相帮。
无怪乎风昂方才说他稍等片刻也无妨，却不是指等陈洛阳出来，而是等黑龙蝶来了后一起闯进来。
陈洛阳冷眼旁观，心道有趣。
原来是山海界另一个顶尖大妖强者黑龙蝶，传闻中此妖本就善于隐遁，又得到“隐”字天书，彼此强强联合，难怪来无影去无踪，毫无征兆间出现，连他和焰铮也要对方闯门才察觉。
此妖在山海界相对独特，并不似风昂、焰铮又或者凛蛇玄英一样统帅万千乃一族之主，而是像红尘界里的别东来、竹瀶、李护霜一样走单帮，独来独往。
眼下他不发声，但跟风昂一个鼻孔出气，莫说天鹫焰铮，连凛蛇玄英也暗自诧异，心生警惕。
焰铮这时反而冷静下来。
他性情虽然刚直，但此刻心中疑窦丛生，黑龙蝶同风昂一道，固然令人意外，可今天突然一起亮相，更令人诧异。
山海界顶尖大妖中，风昂不以好斗闻名，甚至可以算得上少有的平和，素来不争一时之气。
今天虽然被焰铮撅了面子，但要报复也不至于如此大反应，把他跟黑龙蝶的交情暴露出来。
不管是人情还是交情，继续藏下去以待关键时刻，显然更加有利，眼下有些小题大做了，至少不符合风昂的作风。
他眼下如此做派，是否另有深意？
这时却听风昂再次笑道：“红尘客人在，我们斗作一团，未免失礼，今日是我得罪了，稍后自当赔礼，还请焰铮道友不要计较。”
“先兵后礼，现在让你进来，倒好像我当真怕了你们两个？”焰铮语气平静但流露冷意：“你所言不差，有红尘来客，你我交手确实有失待客之道，眼下容你们进来，待陈道友走后，我也不需你装模作样的赔礼，咱们好好较量一下便是。”
他歇了力道，放风昂二妖进来，风昂微笑：“岂敢，岂敢。”
陈洛阳淡定看着一团黑雾，同风昂一起进来。
这黑雾里隐隐有光华流转，五光十色，看似流动不休，但却形成若隐若现的固定图纹，整体看上去像是巨大的黑蝶张开翅膀，展现绚烂的花纹。
黑雾中有龙吟声传出，甚至隐约有真龙之威，同陈洛阳以前接触过的龙族血裔相似。
若不是当中还有别样的邪异妖气流露，简直让人怀疑黑雾里就藏着一条真龙。
陈洛阳上下打量几眼，暗自点头，已经基本上算是面对面，但这黑龙蝶流露出来的妖气仍然很淡薄。
换了修为稍差的人来，恐怕眼睛看着对方，都有可能忽略其存在。
“陈道友，有礼了。”一个低沉宁静的声音，第一次从黑雾中响起。
陈洛阳颔首回礼，视线扫过黑龙蝶同凛蛇玄英：“二位道友，有何指教？”
“特为陈道友那一页天书而来。”黑龙蝶与玄英都坦然道。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家师同山尊有约，一书换一书，‘水’字天书同‘隐’字天书自然是好，但我已选择焰铮道友的‘动’字天书。”
凛蛇一族的族长玄英颔首：“陈道友来了天鹫一族的祖地，大家便都明白道友的选择，‘隐’字天书乃山尊赐下，我自无心扰乱山尊同魔尊的约定。
不过，难得有魔尊传人来山海，我想请教一二，同陈道友切磋一番。”
陈洛阳嘴角轻轻一勾：“既是切磋较技，那是要有彩头了？”
“全凭陈道友一言而决，我等自不会强迫客人。”玄英言道：“只是我希望，如果陈道友愿意，我以山尊所赐‘水’字天书，赌陈道友那一页天书，当然，都只是借阅观揽。”
陈洛阳注视对方片刻，然后点头：“好，一言为定。”
他转头看向另一个上门的大妖：“道友呢？”
“就我所知，陈道友那一页天书乃是道友个人所有，非魔尊所赐，只要不流落红尘之外，如何处理这页天书，道友可以自己做决定？”黑龙蝶不答反问。
陈洛阳心中微动，面上神色则依旧波澜不惊：“不错。”
黑雾里声音徐徐说道：“既如此，我想私下同陈道友做个交易，凭我个人所有之物，换得借阅陈道友那一页天书的机会。”
“你这么肯定，我需要你的东西？”陈洛阳目光玩味：“这么肯定，你的东西，价值足够换我这一页天书？”
黑龙蝶答道：“我相信陈道友会满意，有魔尊同山尊，还有此地风昂、焰铮、玄英三位道友一起见证。”
天鹫焰铮的视线盯着风昂，风昂神色如常，似乎早已知情。
凛蛇玄英的双眸中则流露几分凝重之色。
山尊默许大家用赌斗的方式赢取更多借阅“妖”字天书的机会，同时也为山海界争些脸面。
本以为黑龙蝶跟她是同样的办法，不料对方却另有打算。
这样的办法，当然也是可以的。
只要不违逆山尊，山尊并不介意山海界大妖同红尘中人往来，不过陈洛阳身份着实有些特殊。
问题是，黑龙蝶想用什么换陈洛阳的“妖”字天书？
“什么东西？”陈洛阳也来了几分兴趣。
黑龙蝶言道：“待道友同玄英切磋之后再谈，以免影响道友接下来一战。”
陈洛阳哂然，徐徐站起身：“无妨，没差别。”
随着他这一起身，在场四个大妖都心中一凛，生出神山倒拔，天地翻覆的感觉。
大家一起到了殿外，身处半空中，陈洛阳平静直视凛蛇玄英：“请吧。”
“请。”玄英与之对视，迎着陈洛阳那对漆黑的眸子。
若传闻不差，除了受魔尊教导外，此人的武道底子是红尘古神教一脉传承，按理来说修炼古神教的神魔血，人的眼瞳会有暗金光华闪动，此人却例外，是他没修炼神魔血，还是说他身上有了特殊变化？
玄英心中慎重，不敢轻视面前的对手。
不说别的，只说魔尊亲传的身份，就已足够。
在妖尊存在感十足的山海界，一众大妖们对这样的一界至尊，比红尘人族众强者要更加重视。
不过，大妖多狂野好斗，慎重对待敌人是一回事，并不影响自身信心同意志。
凛蛇玄英身为山海界有数强族的族长，面对陈洛阳，毫不客气，先行出招。
茫茫冰雾弥漫开来，瞬间化为庞大冰川，冻封周遭天地。
不比方才开时冰雪在天空中移动蔓延，此刻玄英当真出手，如果从山海界外望去，则仿佛整个山海界一角都被冰封。
三个大妖远远在一旁观战。
天鹫焰铮身边升腾起火焰风暴，仿佛大日凌空，形成一片真空地带，将冰雪阻隔在外。
风昂身边则是青黑色凝炼似固体的飓风环绕。
黑龙蝶则依旧藏身黑雾中，黑雾仿若深渊一样，吞噬袭来的冰雪。
他们身形固定不动，观战同时，却也在相互提防。
凛蛇玄英则不见了踪影，冰川中隐约有庞大的黑影来回游动。
便是风昂等大妖，被凛蛇族长的这天赋力量笼罩，行动也会不便，但玄英自己却仿佛如鱼得水，身处冰层中也行动自如，像是同冰融为一体。
但他们很快发现，陈洛阳的身影也消失在冰川中，难寻踪影。
风昂、焰铮仔细感知，一时片刻间完全无法查知陈洛阳所在。
不过这片冰川乃凛蛇玄英妖气所化，在这范围里她的感知敏锐许多。
冰川里寒光一闪，呈现出一个人影，在寒光凝聚下，移动越来越慢，现出陈洛阳的身形。
但是当寒气彻底将他固定在寒冰中时，那身形却化作一团泡影，消散于无形。
幻象？
一众大妖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方才的幻象，将他们都骗了过去，包括冰川的主人凛蛇玄英在内。
她心中警兆闪现，身形也在冰川里消失。
玄英刚一隐藏身形，便又有一个陈洛阳的身影在此地出现，见玄英消失，他笑了一声，仍旧一拳打出。
这一拳看似打在空处，但风昂等大妖都眼睛一亮。
只见一轮黑色的大日在冰川中冉冉升起，万道乌芒闪耀。
凡是黑日光辉到处，冰川便飞速破碎崩灭，无数破碎的坚冰散落，还不等当真落地，便于半空里再次炸裂，不断破碎。
冻封周围天地的冰川，被陈洛阳一拳打碎，露出凛蛇玄英惊愕的面容。
663.一会降十力
凛蛇所生寒气，在天地间散布开来化为冰川，不仅寒意迫人，更无比坚固，仿佛将时间同空间一起冻封。
以族长玄英的修为实力，冰川冻封之下，凡是人族不到通天境界的人，几乎都会被当场冻住，难以挣扎。
人皇陵里，风昂同第十八境武圣境界时的陈洛阳交过手，对方实力超群，非寻常人可比。
但那时的陈洛阳面对玄英的冰川，虽然不至于被彻底冻住，可也难以抵挡。
然而现在，他一拳之下，不仅将玄英妖气扫荡，更将周围偌大的冰川一起全部打碎。
风昂等大妖跟凛蛇没少打过交道，冰川中的寒气源源不断，纵使被强敌打破，但会立马重新修补。
可陈洛阳一拳砸落，整个冰川不停瓦解，黑色大日的光辉照耀下，寒气竟似乎断了根源，无法再修补支撑冰川。
凛蛇一族族长玄英也颇为诧异，对陈洛阳这一拳始料未及。
她应变奇快，立马再生出重重冰壁，阻隔在自己同陈洛阳之间。
谁料陈洛阳拳化黑日，继续向前。
亿万阳光闪动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反而比凛蛇的玄冰更让人感到寒冷。
“黑日”到处，阻挡在陈洛阳面前的冰层，再次瓦解。
玄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声。
大量六角冰花在空气里悬浮，看似轻薄脆弱，但却反射大量的冰冷光辉。
蓝光闪烁间，仿佛狂潮一样朝着陈洛阳铺天盖地席卷。
“黑日”的前进终于停止下来。
狂暴的蓝光浪潮，冰寒刺骨又霸道至极，甚至开始反推着陈洛阳与“黑日”向后退。
陈洛阳神情安然，身上黑雾缭绕间，形成一尊漆黑的神魔相。
远方观战的风昂目光一凛。
此刻笼罩陈洛阳的这尊神魔相，外观模样同当初他武圣时施展的神魔不灭身相似。
唯一区别，就是从暗金色变成了黑色，一如陈洛阳本人的眼瞳。
但其中蕴含的防御力，仿佛比先前更加强悍了，凛蛇一族衍化的冰川，在坚固程度上都要甘拜下风。
漆黑的神魔相笼罩陈洛阳，陈洛阳顿时在空中屹立不动，任凭玄英的妖族神通肆虐，他始终如中流砥柱，于狂澜中不动不摇。
陈洛阳仿佛宇宙星空一边深邃的双瞳中，隐隐有光辉闪动，如同斗转星移，银河变迁。
而他拳头所化的“黑日”，光辉重新又变得强盛刺眼起来。
日光流转间，原本猛烈的蓝光狂潮，像是被映射出不一样的景象。
直接同陈洛阳交手的凛蛇玄英最先察觉异样，那轮诡异的“黑日”似乎正发生某种变化，而这变化正针对她的神通。
观战的风昂、焰铮和黑龙蝶三大妖，也都心中微动。
下一刻，就见陈洛阳出拳，黑色大日凌空，亿万道光辉流转，一拳之下，就将原本暴烈无匹，势能毁天灭地的蓝光狂潮直接劈开！
“黑日”到处，所向披靡，将蓝光破得干干净净，仿佛泰山压卵一样，将那些折射蓝光的六角冰光粉碎。
多亏玄英早早察觉异样，先行闪避，才能避过如此凶悍的“黑日”。
她两大神通，先后被陈洛阳的“黑日”粉碎，竟似乎完全难以招架，仿佛碰上克星一样。
风昂等观战的大妖，都神情严肃。
此刻的陈洛阳，仿佛就会这一招拳法。
但一拳之间，便可破世间万法。
任你冰封天地，寒潮滔天，我皆一拳破之。
黑日圣典第三法，黑日普照破万象。
闲庭信步之间，压制凛蛇一族族长，游刃有余。
这般修为实力，便是骄傲如风昂、焰铮、黑龙蝶等大妖，扪心自问，都无信心可以做到。
然而，这是极为反常的事情。
他们和玄英，相当于人族第二十境，彻底境界的武尊巨头，拼力量，拼积累，他们无疑在刚入第十九境的陈洛阳之上。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然而现在却是力量原本落在下风的陈洛阳大开大合，奔放至极的压制力量更强的玄英。
这算什么？
一会降十力？
但问题是，不仅仅力大力小，在力量运用的技巧，对天地道理的理解上，本也该是通天彻地的玄英更强过初入武尊境界的陈洛阳才对。
如果不是事关天书，简直要让人怀疑玄英在故意相让。
但以风昂等大妖的眼力却能看出，眼下大战毫无花巧作假。
直接同陈洛阳交手的凛蛇一族族长玄英，更是心生寒意。
交手以来，每每她施展神通占据上风，但始终奈何不得陈洛阳，下一刻就轮到陈洛阳势如破竹，将她的神通破解。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再继续战下去，自家凛蛇一族诸般神通，会给眼前这个人类破得干干净净。
玄英一对蛇瞳之中闪过凶光杀意，但很快收敛。
庞大的漆黑巨蛇在半空里身形一转，避让陈洛阳的“黑日”，口中发出人声：“陈道友好手段，玄英甘拜下风。”
陈洛阳收手，脚步停在天空中，平静的负手而立。
惊心动魄的黑色大日在他背后高悬，仿佛令半边山海界的天地光彩都黯淡下来。
“承让。”陈洛阳冲玄英轻轻颔首。
凛蛇玄英张口，一个光团浮现，光团中的书页上，一个“水”字若隐若现。
“我愧对山尊。”玄英低声道：“愿赌服输，这一页‘水’字天书，可供道友在山海界期间阅览。”
陈洛阳淡淡一笑：“可惜道友方才出手没有流露从这页天书中领悟的道理。”
“陈道友言重了。”玄英目光微微一闪。
她参悟“水”字天书确实有所收获，只是今天风昂等强手观战，她没有第一时间亮出来，本打算先摸摸陈洛阳的底细，再谋求取胜之道。
哪想到，结果没摸清陈洛阳的底细不说，反倒是陈洛阳将她凛蛇的神通一副挖干净的架势。
一旁的风昂、焰铮和黑龙蝶三头大妖静静看着玄英认输，也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洛阳方才一式“黑日”，让他们也感到可怕，极为忌惮，谁也没自信单对单能比玄英做得更好。
陈洛阳这破解万法万象的绝技，令所有人感到威胁。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大妖齐齐生出围攻陈洛阳，绝不让他活着回红尘界的冲动。
但想到对方乃魔尊亲传，而山尊近期不欲同魔尊交恶，大家又只能齐齐将心中冲动压制下去。
“麻烦过焰铮道友之后，我会前往凛蛇一族祖地叨扰道友，借阅‘水’字天书。”陈洛阳冲玄英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黑龙蝶：“阁下方才说欲以私有之物交换我的天书，不知是什么东西？”
对面光华流转的黑雾内，传出黑龙蝶低沉的声音：“我以此物，换取道友的天书。”
说话间，一口钟从黑雾内飘出，出现在众人面前。
古钟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整体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眼下只是将破未破，勉强还能维持完整。
其中流露出种种玄妙的气息，但让人心生压抑之感。
修为不足者，只是远远望一眼，自身神魂躯壳似乎就要破碎开来，化作尘埃。
以陈洛阳、风昂等人如今的修为，旁观这古钟，时间稍久，也感到惊心动魄。
“这力量意境……”凛蛇玄英同天鹫焰铮都眯缝起眼睛，看向风昂与黑龙蝶。
风昂微微颔首：“陈道友拥有苦海魔幢，想必在如来魔掌上本就有不俗造诣，眼下红尘里又得魔佛一脉传人依附，这口阿涅槃钟，不管自用还是用来掌控魔佛传人，想来都有可取之处。”
“钟，我留之无用，交给陈道友。”黑龙蝶言道：“天书，我只借阅。”
陈洛阳饶有兴趣，上下打量那口布满裂纹的古钟，感悟其中力量意境，慢慢点头：“果然是阿涅槃钟。”
这东西他此前只在典籍文献上见过文字描述，像是传说故事一样。
但鉴于自身如来魔掌修为，他能辨别出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阿涅槃钟，魔佛所留法器，更凌驾于苦海魔幢之上的至宝，只是不知所踪已经多年。
除了其本身力量外，更大的价值在于这宝物传闻中蕴含绝学秘闻。
如来魔掌第九式。
粉碎彼岸！
如来魔掌最后三式乃传说中的绝学，力量极为强大，放眼红尘界，大大小小各路武学无数，但可堪比拟者，一只手的手指就能数过来。
红尘里苦海一脉传人此前一直只得前七式，近年才无意中寻得第八式永堕轮回，尚未彻底参悟明白，已经让法空方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契机。
法空方丈曾在魔尊遗蜕面前提到他们找到一件魔佛遗宝，陈洛阳相信便是传说中蕴含如来魔掌第八式意境的大轮回盘，苦海一脉之所以大大方方把苦海魔幢献出来，也是因为已经有了大轮回盘打底。
而蕴含如来魔掌第九式意境的宝物，便是自己眼前这口阿涅槃钟。
“道友的诚意，很足。”陈洛阳目视黑龙蝶：“此事成交，不过我想知道，道友如何得到这件宝物？”
664.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虚空中游荡，偶然所得。”
面对陈洛阳的问题，黑龙蝶平静答道：“陈道友如果有兴趣，稍后我带你前往。”
“好。”陈洛阳点点头，当下便直接收了阿涅槃钟。
此宝入手，他心头也传出微微恍惚感，一时间杂念丛生，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先来后到，待焰铮道友这次阅览完毕后，便轮到道友你。”陈洛阳言道。
黑龙蝶没有异议。
天鹫焰铮则冷冷看向风昂：“好了，另外两位的事情已经了结，就是不知你强行闯我族祖地，究竟有何目的？”
“道友不必动怒，我今日做不速之客，其实是有事专程同你商量，并化解我们一直以来的恩怨。”风昂微笑：“道友请先参悟陈道友从红尘带来的天书，稍后我们慢慢再谈。”
焰铮心中狐疑，没有继续发难，按捺疑惑，先参悟陈洛阳的“妖”字天书。
同时，陈洛阳也继续参悟他的“动”字天书。
风昂、黑龙蝶、凛蛇玄英则等在大殿外。
动，其中蕴含的道理，似乎可用于世间一切运动的事务，甚至是肉眼看起来静止的存在，演绎诸般变化的妙理，端的包罗万象，令陈洛阳受益匪浅。
尤其是同“静”字天书相对应，互相参照着看，更加令人体会到其中奥妙。
半日过去，天鹫同陈洛阳换回各自的天书。
“陈道友所言要我相助之事，届时可直接通知于我。”天鹫很爽快的说道，同时将一根羽毛，交给陈洛阳：“红尘中人要来我这里再借阅‘动’字天书，亦可随时通知。”
“好，道友同风昂慢慢谈，我先告辞了。”陈洛阳淡然道：“道友如有事，也可往红尘见我。”
天鹫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定，一定。”
他们走入候客的偏殿，里面等候的其他三名大妖都站起身来。
风昂留在山中，而凛蛇玄英同黑龙蝶，则一起陪陈洛阳出来，然后前往凛蛇一族的祖地。
到地方后，玄英并没有将黑龙蝶拒之门外，而是命族人领对方先去休息，而她则招待陈洛阳。
先前的比试输了，她不得不交出自己掌管的“水”字天书供陈洛阳观览参悟，而她却见不到陈洛阳的“妖”字天书。
甚至，她败给陈洛阳，失了山海界的颜面，事后还可能被妖尊问责。
“如同黑龙蝶道友所言，这一页天书并非家师所赐，而是我个人所有，只要不失陷在红尘界外，我便可自由处置。”
陈洛阳手掌一摊，亮出“妖”字天书。
凛蛇玄英注视陈洛阳同天书：“你想要什么？”
“道友的一个承诺，帮我办一件事情。”陈洛阳笑笑：“不是仅你一个，焰铮道友已经应承我，如果你愿意，到时候你们二人可以联手合作，事情与山海界无关。”
玄英闻言，思索良久，最终颔首：“好。”
陈洛阳收起“妖”字天书：“事成之后，这页天书借道友观览，道友可以禀报山尊，家师与山尊便是见证。”
玄英收回目光，点点头，“水”字天书则出现在陈洛阳面前，陈洛阳同样收敛心思，静静揣摩参悟。
有一定收获后，他向玄英告辞，同等候的黑龙蝶一起离开。
一人一妖出了山海界，在虚空中飘荡。
黑龙蝶化身而成的黑雾于星光间穿梭，良久之后，方才停下：“在这一带了。”
同行的陈洛阳游目四顾，掌有阿涅槃钟的他不用黑龙蝶再寻找，先一步感触到附近的异样。
他靠近一颗星辰。
随着他的靠近，星光渐渐扭曲，接着溃散，星辰消失不见，反而有一片破碎大陆模样的巨石出现。
在这片破碎的大陆上，光秃秃一片，中央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寺庙。
寺庙已经破落腐朽不堪，虽然规模宏大壮观，但是一片死寂，全无生命迹象，也没有禁制守护。
陈洛阳感知片刻，没有察觉到埋伏或者陷阱，便徐徐上前。
一旁的黑雾里，黑龙蝶低沉的声音响起：“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时候了，我无意中误入这里，收取埋藏在其中的阿涅槃钟，但最终无法将之彻底炼化。
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此地已经再无生灵，但仍有少许防御禁制存在，直到我取走阿涅槃钟。”
“方才外面的掩饰，是道友做的？”陈洛阳随口问道。
“是。”黑龙蝶没有否认：“实不相瞒，当日我也曾幻想，能在这里找到阿涅槃钟，或许能另有线索，找到大轮回盘，甚至万魔图。”
万魔图，传说中魔佛所留最强的法器，也蕴含如来魔掌最后的奥妙。
第十式，万魔朝宗。
魔渡众生。
拈花成魔。
倒栽菩提。
业断三界。
喝破摩诃。
步步地狱。
苦海无边。
永堕轮回。
粉碎彼岸。
万魔朝宗。
是为十式如来魔掌，古今最强魔道绝学之一，魔佛昔年仗此神功大战诸佛。
不过到了如今，更多已成为历史典籍中记载的传说故事。
只是近年来失传的第八式永堕轮回和第九式粉碎彼岸先后现世，让人不得不有所遐想。
“所以，我没有任这里荒芜，而是予以保护，并留下记号，但可惜这么多年以来，此地一直再无变动。”黑龙蝶徐徐说道：“阿涅槃钟，我也没能彻底将之炼化，勉强参悟其中几分道理意境，总算不至于白费心力，如今阿涅槃钟赠予陈道友，道友或许才是它真正的有缘人。”
陈洛阳不置可否，步入寺庙中。
寺里房舍布局，便仿佛一朵巨大的黑莲。
步行其中，已经感觉不到多么强雷的魔佛传承气息，但比起当年在神州浩土时苦海传人入侵建造起来的一座座黑莲佛寺，却仍强盛出太多，只不过以陈洛阳与黑龙地如今的修为实力漫步其间，并不受影响。
这里应该曾有一支魔佛传承，甚至可能比红尘里那一支还要更加强盛，但看样子是被消灭了……陈洛阳心中暗道。
将寺庙里里外外转了几圈之后，陈洛阳若有所思。
出了庙门，离开这块破碎的大陆，他冲黑龙蝶颔首：“有劳道友，我们的交易，两清了。”
“预祝陈道友接下来，大展宏图。”黑龙蝶向他点点头，然后离开，不再理会那块破碎大陆上的寺庙，全交给陈洛阳处理。
陈洛阳站在原地，静静沉思半晌，然后也离开此地，临走时随手一拳，将寺庙连同大陆轰碎，化作尘埃消失在宇宙虚空中。
他返回红尘，在古神教总坛落脚，命人准备一间静室，入内潜修。
陈洛阳没有向管阿涅槃钟，而是首先端了一个拳架。
拳意凝练间，伏羲光影若隐若现，陈洛阳漆黑的双瞳中，有大量文字似的光华闪现，此起彼伏。
随着“伏羲”的不断推演，他另外一只手凌空徐徐摆动。
摇晃间，竟似乎有几分蟒蛇的模样。
山海界群妖中，如今有数的强族之一，凛蛇的形象，随着陈洛阳的手，若隐若现。
凛冽霸道，又荒凉古老的寒气，渐渐开始在静室中弥漫。
陈洛阳神情安然，慢慢揣摩。
他黑日圣典第三法，黑日普照破万象，源自以黑水绝宫一念神功为首的众多绝学，融汇魔尊武道意境，最终大成。
某种意义上来讲，同一念神功反其道行之。
黑水一脉一念生万法，变化万千，甚至能以假乱真。
而陈洛阳这一拳，则是一念破万法，一拳破万法。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于诸般道理，诸般武学理解越多越深刻，才能看似举重若轻，随手破之。
由繁入简，以简破繁，两者一而二，二而一，相辅相成。
世间万法，殊途同归，然而说来简单，真正要做的时候却不容易。
修为境界高碾压修为境界低，怎么打都行。
但修为境界低的人，如何能以简破繁，去对抗修为比自己更高的人？
是以陈洛阳这一式“黑日”中，还暗藏更多奥妙。
神魔血最强三大绝学之一，“伏羲”！
凛蛇玄英，一身实力通天彻地，堪比人族第二十境的武尊巨头。
将“伏羲”之力也结合进去，让陈洛阳面对玄英这般妖族强者，也游刃有余，短暂适应之后，就破尽对方的神通。
但这并不意味着凛蛇一族的天赋神通弱了。
陈洛阳揣摩其中道理，颇有厉害的独到之处，因而事后以“伏羲”逆推对方的神通，慢慢回味参悟。
随着时间推移，陈洛阳就渐渐像是变作一条巨大的凛蛇。
他停了左手的“伏羲”，拳势一变，换作神武魔拳中另一式“玄冥”。
自身修为越来越高，眼界越来越开阔，敌人也越来越强大，陈洛阳早年依仗的诸多绝学渐渐弃之不用，不断推陈出新。
不过，眼下他慢慢将凛蛇神通奥妙，融入自己的“玄冥”之中，令“玄冥”生出新的变化。
“玄冥”焕发生机，神武魔拳也开始脱胎换骨，踏出全新的一步。
属于他自己的神武魔拳。
665.父子天性
陈洛阳在古神教总坛潜修一段时日后，重新出关，召来麾下苏伟、苏夜等人。
他手指轻轻一弹，一页“静”字天书出现在众人面前。
“自行参悟，不要勉强，晚些时候，还有东西等着你们。”
苏夜、张天恒、刘思的心神立马沉浸其中。
而苏伟则没有看天书，静静待在一旁，听候陈洛阳的指示。
谢不休挠了挠头。
他对武学没有特别大的野心，不过也对揣摩武道有兴趣，尤其这页“静”字天书颇为合他胃口。
“用心看，晚些时候我查功课。”陈洛阳吩咐道。
谢不休连忙应诺，然后也全神贯注盯着“静”字天书细细思索。
陈洛阳这时转而看向苏伟：“近来情况如何了？”
“禀教主，蛮荒族王仍未有出关的消息传来，不过有消息称王后青空桑前往东周皇都天封城。”苏伟禀报道：“陶忘机的弟子解星芒，重返天河之后，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但应该没有被天河清理门户。”
陈洛阳高居座上，淡然颔首：“继续。”
苏伟接着说道：“叶天魔有可能重出江湖的消息传出后，整个红尘界如今都安静许多。
大家全在下力气寻找叶天魔，彼此之间的恩怨都暂时放下了，少有冲突。
青牛观与楚地程氏一族都比较安稳，并没有任何异动。”
苏伟当初奉陈洛阳命令，帮忙安排青牛观在自家古神教疆域内重新安顿下来，了解内情。
青牛观，是指望古神教同东周打起来，然后他们好跟着重新打回东周去。
东周女皇许若彤但人皇隔世传人的消息，最早就是青牛观流出的风声。
结果人皇陵中，陈洛阳同东周女皇果然碰在一起，但当时有更大的敌人叶天魔，以及妖族，所以大家没有冲突，反而有所联手。
从人皇陵出来，红尘所有人就要再次联合起来再对公敌叶天魔。
青牛观又有的等了。
这显然与他们的初衷相差太远，是以苏伟、谢不休近些日子来都安排人暗中监视青牛观所在的方净山。
不过，青牛观上下心态似乎放的很是平和，不急不躁。
“还有些浪花的地方，可能就要数西秦皇朝那边了。”苏伟继续汇报：“小西天此前得各家支持，渐渐顶住了苦海一脉带来的压力，苦海有所收敛，但西秦仍然乱象纷呈。”
他说道：“大约两年前，在西秦闹得遍地风雨，名唤冷寂的那个人，前段时间重新活跃起来，修为实力不断突飞猛进，快速崛起。
此人似是已经不再忠于西秦皇室，掀起反旗，指责西秦李氏勾结苦海，有取李氏而代之的意图。
前阵子因为西秦内部极为混乱，给了他浑水摸鱼趁势而起的机会，渐渐发展壮大，已经成为西秦内部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他稍微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此人血脉特殊，天赋异禀，竟似乎可以凝聚民众信念，化为龙气加身，乃世俗皇者之相。
西秦李氏这几年闹出太多乱子，失了民心，以至于有很多人都汇聚到这冷寂旗下。”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神情波澜不惊。
这都在他意料之中。
“属下尝试派人跟他接触过，但他对本教似乎有所戒惧。”苏伟皱眉：“东周和苦海的人，也被他排斥，倒是蛮荒那边与他有些来往的样子。”
陈洛阳颔首：“意料中事。”
不论当初的南楚皇朝，还是东周皇朝与古神教，作为同西秦皇朝疆域直接接壤的势力，都对西秦有领土诉求，随时抓紧机会分一杯羹。
冷寂虽然对西秦皇室举起反旗，却也不希望其他地方的势力侵入西秦国土。
蛮荒同样有扩张野心，但同西秦之间隔着古神教与楚地，远交近攻的道理，冷寂无疑懂得。
“不过，相对而言，他走得最近的，还是佛门小西天。”苏伟说道。
这也不出大家意外。
不是冷寂真的有多么心向佛门，而是苦海一脉太招人恨。
小西天再怎么传教，也不会像苦海那样种下一朵朵黑莲，直接把人变成只会诵经的行尸走肉，又或者引动人心中恶念欲念。
冷寂反抗西秦皇族李氏，除了当初被西秦大帝李策险些夺舍外，另一原因就是皇族里有人为自身地位利益，勾结苦海和东周。
佛门小西天的传教固然引得当年秦帝李策忌惮，但对眼下群魔乱舞的西秦大地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场甘霖了。
冷寂反旗初立，虽然因为秦帝所遗龙气，修为实力突飞猛进，但要在苦海、东周、西秦乃至于古神教等大势力的夹缝中生存崛起，必然需要强援，这是再理想主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小西天同苦海一脉，是天生的死对头。
冷寂同他们互为奥援，并不令人意外。
“除此以外，传闻中还有一个道人，似乎与冷寂有来往，但其身份神秘，独来独往，暂时还不确定具体情况。”苏伟最后慎重的说道：“不过，这道人好像不是跟青牛观一路，属下已经命人加紧打探。”
陈洛阳面色如常。
所谓道人，自然是他的半海分身了。
事实上，半海道人才是冷寂最信任的帮手，给予其众多帮助，让他能从龙蛇混杂的西秦大地崛起并立足。
“西秦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人或事？”陈洛阳似是随口问道。
苏伟答道：“与冷寂相对，西秦皇族有两人脱颖而出，一个是以太子之位行监国之实，只差等级的李远邦，另一人则比较令人意外，乃是昔日西秦大帝李策的幼子，李故城。
这位小李王爷从前不起眼，但近两年来突然崛起，甚至开始威胁到李远邦的地位，有不少西秦强者和权贵，开始靠拢他的身边，同太子一系对峙。
兄弟两人之间，并不和睦。”
“继续留心。”陈洛阳淡淡吩咐道。
苏伟行礼：“是，谨遵教主谕令。”
然后退下，从始至终，不看“静”字天书一眼。
陈洛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迈步来到大殿窗边。
他望着远方青空，正是西秦所在的方向。
“这算父子天性，还是命运捉弄？”陈洛阳轻声低笑起来。
…………
西秦皇都政阳城。
皇宫中，监国太子李远邦完成一天的朝会，摆驾回自己寝宫。
西秦国内的局面，近来终于平缓许多。
随着魔皇崛起，许多势力都隐隐连成一线，忌惮警惕魔皇。
苦海一脉因为同魔皇走得太近，变成出头鸟，遭到大家明里暗里联手打压，无边寺的气焰终于遭到遏制。
叶天魔重出江湖的消息传开，大家更是一起罢战，全力警惕天魔。
失去自家巨头强者坐镇的西秦皇朝，终于能喘一口气。
眼下比较刺眼的人，就是那个叛将冷寂了……
李远邦行走在宫中，迎面巧遇一人，正是同胞幼弟，李故城。
小李王爷神色如常，跟自己的皇兄见礼。
李远邦平静还礼。
“殿下操劳国事，辛苦了。”李故城问候道。
李远邦摇头：“有你们相助，些许辛苦，算不得什么。”
“苦海以黑莲占据我大秦领土，越发根深蒂固了。”小李王爷叹息。
“父皇不在，大秦没有武尊坐镇，我们当徐徐图之，接下来众巨头围剿天魔，如果苦海的法空魔僧陨落，我们或许便有机会了。”太子言道。
小李王爷行礼：“殿下所言甚是，臣弟告退。”
两人擦身而过。
昔日兄弟，再回不到从前。
李远邦回到自己的寝宫，宫中一个和尚微笑合十：“殿下回来了。”
“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忧心天魔，无暇分身，但如今正是请教叛将冷寂的大好时机，我会挥兵讨伐，请寺里的师兄弟还有长辈们助一臂之力。”李远邦言道。
眉心“卍”字逆转的和尚颔首：“这个自然。”
李远邦也双掌合十：“有劳师兄居中奔走。”
和尚离开之后，李远邦静立大殿中，久久不语。
半晌之后，他转身开启一道暗门，走入密道。
密道里陷阱禁制重重，李远邦小心的一一穿过，来到尽头处的大门。
推开大门后，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这世界中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一派宁静祥和。
山野间，建有一座小院，李远邦上前推开院门。
院落中，一个老者正靠在石桌前品茶，悠然自得。
“当年法空就不出全力，多有保留，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老者浑不在意的笑道。
他目露凶光，隐现狂态，但与周围宁静祥和的环境却不显冲突，反而完美融合。
赫然正是红尘公敌，叶天魔。
“老祖这次出山，法空魔僧想当缩头乌龟也不行，他躲过了上次，躲不过这次，终究逃不出老祖指掌间。”李远邦向老魔头行礼。
老魔头饶有兴趣打量他一眼：“法空确实只是个缩头乌龟，而你这年轻娃子倒是胆边生毛，就不怕重蹈你父亲李策的覆辙吗？”
666.绝佳的靶子
“父皇背叛老祖，方至如此下场，我自不会重蹈覆辙。”李远邦神色如常，恭敬答道。
叶天魔则哂然：“你还没到李策的修为境界，翅膀没硬罢了。
不过你如果当真反老夫，老夫还要高看你一眼，只是不要像李策那么蠢就好。”
“晚辈不敢。”李远邦深深一礼。
“虚伪的小子，老夫就多给你一点底气吧。”老魔头呵呵怪笑。
其笑声便让李远邦神驰目眩。
无形的声音仿佛在他眼前，化作有形的画面，从中可以领略别开生面的武学奥妙。
这奥妙，不论是曾经的西秦大帝李策，还是如今的苦海之主法空方丈，都无法给予李远邦。
他很快沉浸其中，细细参悟。
老魔头则饶有兴趣上下打量李远邦，对其天赋悟性，颇有几分认可。
这个小子心思深沉，平日里关于隐藏保留，其实天赋绝不在其父李策之下，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在那沉静的外表下，其野心比之雄图大志的李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绝非甘居人下之辈。
老魔头随意的笑笑。
他喜欢这样的人，喜欢看他们跃跃欲试，不断攀高，野心不断膨胀的模样，喜欢培养他们。
更喜欢摧毁他们。
老魔头的目光忽然微微闪动一下，带着几分赞叹：“至尊可真是有眼光啊……”
良久之后，李远邦重新回神，从武学世界中抽出身来。
他深呼吸几下，向叶天魔深深一礼：“谢老祖指点。”
叶天魔摆摆手：“下去好好消化吧。”
李远邦言道：“红尘里各路势力都联合起来，意图对老祖不利，老祖您神功盖世，自然不惧。
只是，‘魔皇’陈洛阳，乃至尊嫡传，届时至尊不知会不会出手……”
他问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
叶天魔反倒不以为忤：“至尊出关时没有难为老夫，现在自然也不会。
不过，至尊虽然不会动手，这次倒是有几个人，颇有份量，比上一次要刺激得多。”
老者面无惧色，双目中反而流露狂热之态。
他人虽狂傲，但武学眼光毋庸置疑。
人皇陵的精气被分为几部分，除了他本人的收获外，分别流入钧天戈、覆地印、人皇令三宝内，也就等于分别落入陈洛阳、许若彤、姬重手里。
老魔头自己疗伤多少需要点时间，这段时间无疑也会被陈洛阳等人利用。
到时候他固然是全盛状态重出江湖，陈洛阳等人较之人皇陵时肯定也会有进步。
尤其是那头古老的凤凰，就算没有人皇陵的精气，随着时间推移，就会越来越强，慢慢靠拢昔年极盛之时。
在人皇陵时，天凤与东周女皇，便已经凌驾于当年围攻他的老剑仙与血河老祖之上。
等到再次大战的时候，无疑还要更强。
这一战，参战人数可能更少，但将比百多年那一次还要更加凶险。
老魔头对此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反而更加期待。
一方面，是跟如此多高手较量的兴奋。
另一方面，他有预感，这一战胜出，自己便能向更高的境界迈进。
武神！
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境界，一直想要看看魔尊、道君等人才能欣赏的风景。
“既然至尊不会亲自动手，那老祖您在红尘里自然无人可敌。”李远邦言道：“晚辈会密切留意红尘中的动向，以防有人打扰老祖您静修，只待您重新出山，横扫红尘。”
叶天魔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很好。”
然后便重新慢悠悠的品茶。
李远邦向他行了一礼后，退出了这方小世界。
出了大门，站在密道中，西秦太子殿下转头望着封闭的大门，沉默不语。
这方小世界，便是当年西秦大帝李策在位时，叶天魔在政阳城暗中栖身的地方之一。
李策因为叶天魔的缘故，被红尘里其他势力围攻，叶天魔现身后反戈一击，同其他人一起围攻叶天魔，最终因这老魔头而遭劫，从而拉开西秦皇朝近年动乱的序幕。
现在红尘里再次大肆搜索叶天魔的行踪，西秦地面却属于相对冷清的地方。
这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灯下黑吧。
在李远邦发现这个秘密的小世界，发现叶天魔的时候，他也感到震惊。
但在犹豫过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跟其父李策一样的道路。
西秦，和他李远邦如今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内忧外患，目不暇接。
往下，有冷寂、李故城，往上，首当其冲就是他暗地里的恩师，苦海之主法空方丈。
除此之外，古神教、东周，乃至于佛门小西天，随便哪个都不牢靠。
魔皇如彗星般崛起，短时间内吸引其他人注意力，是让西秦轻松一些。
但从长远来看，却可能是西秦最大的威胁。
这个人，远比同样年轻，身为一国之君的东周女皇还要野心勃勃，还要霸道狠辣。
收服黑水绝宫同燕然山两大武道圣地不说，更吞下南楚。
横扫红尘的气势，让李远邦感到窒息，乃至于绝望。
接下来围剿天魔这一战，可能是未来红尘走向最重要的节点。
李远邦深呼吸，然后出了密道。
他此刻如在刀尖上行走，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方才那老魔头，喜怒无常心思难测，尤其让他不放心。
李远邦望着殿外天空，久久不语，心中不停默默思索。
…………
西秦太子殿下行事隐秘，就连自以为将之暗中掌控的苦海，都没有察觉叶天魔就藏在西秦皇都政阳。
但对远在天边的陈洛阳来说，并不是秘密。
当年怎么知道李远邦投了苦海，如今就怎么知道他又换了叶天魔的船。
当然，白玉瓶提供其生平经历，只能看见他做了什么，无法知道对方心中如何想。
所以陈洛阳也不确定，李远邦最后关头会如何决断。
不过，这不影响他陈某人行事。
老魔头确实强悍，实力滔天，不愧魔尊闭关后盖压红尘千年的狠角色。
但陈洛阳眼下没打算突袭政阳城，在对方伤势痊愈的最后关头进行截击。
暂时留着老魔头，更有利于他行事。
有这么一个靶子在，不好好利用，实在太浪费了。
古神教总坛，迎来少见的客人。
一辆牛车驶入其中。
红尘界最顶尖的武圣高手“雨师”成叔至亲自赶车，从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正是天河老剑仙同东周女皇许若彤。
除了闭关的青龙殿首座练步一以外，古神教其他高层全部到场迎候，领着两位正道巨头强者入内。
殿中，陈洛阳微微颔首：“请坐。”
老剑仙同东周女皇还礼之后落座。
上首座位上，黑袍青年如同宇宙星空一般漆黑的双眸，吸引他们二人的注意力。
果然如天池之主所言，魔皇暗金双眸生出变化，这极可能昭示他已经超越古神教故老相传的神魔血，达到全新的层次。
魔皇突破至武尊巨头境界，极可能也与其他武尊不同，有独到之处，不可再依过往经验判断。
老剑仙望着陈洛阳，一时间心情也有些复杂。
某种程度上，他也可以算是一路看着陈洛阳成长至今，对方还在红尘下的神州浩土时，他就有所耳闻。
但当年却从未想到，短短不足三年时间，这个年轻人就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先前江懿所给的判断。
没有至尊在背后支撑，实在难以想象眼前年轻人如此诡异的快速崛起。
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中忧虑更深。
眼前青年行事野心勃勃，肆无忌惮的同时却又心思深沉，手段诡秘，眼下就已经有更胜叶天魔的趋势了。
老剑仙第一次生出怀疑，先针对叶天魔，是不是反而错了？
东周女皇的视线则随着古神教教众奉上的果品糕点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陈洛阳身上。
“天池张掌门先前，相信已经将我等的意思带到。”她开口说道：“这次大家共讨天魔，红尘以陈教主为首。”
陈洛阳平静颔首：“张掌门确实把话带到了，二位道友到访，也表明你们的诚意，我信得过。
不过，有一事言明在先，我并不希望打扰家师。”
老剑仙这时轻轻点头：“我等也不敢惊动至尊，有陈小友出手，已经胜算大增。”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我这边，主要是我同别道友、法空方丈为主，另有扶桑岛主与苍龙岛主从旁辅助。”
东周女皇取了手边一片杏干上下打量：“我同云老都会参战，天池张掌门，陈教主先前也已经见过，鹤仙前辈同小西天普慧方丈会在外围。”
她将杏干扔进嘴里：“蛮荒卧龙沙眼下虽未出关，但他夫人带来消息，他能赶上此战，只是北冥剑主似乎不打算参加。”
陈洛阳淡淡说道：“竹先生去继续追捕徐鹏也好，免得那幽冥神在我等对付叶天魔时作乱。”
女皇腮帮子鼓了鼓，似在咀嚼：“我不是有心要误至尊吩咐下来的差事……”
陈洛阳没理她的嘀咕，转而问道：“先天宫那边，二位道友怎么看？”
667.盟主的便利
“老朽之前曾去往先天宫一趟，见到那位姬小友与传说中的天凤。”老剑仙开口答道：“天凤同姬小友，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不过看得出，先天宫上下有所动作，正在迁移门人与宫中所藏。”
陈洛阳微微颔首。
人皇陵里，他，许若彤，加上姬重与天凤，同叶天魔结下梁子。
叶天魔伤势痊愈重新出山的话，一定会找他们三个。
这一点，不论陈洛阳还是东周女皇、老剑仙都有共识。
姬重人虽淡泊，但心思灵敏，即便他不了解叶天魔性情，老剑仙登门也会提醒他，他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自己同天凤，会遭到叶天魔的报复。
差别充其量在于，谁会先成为叶天魔第一个目标。
天凤倒是不惧，叶天魔养伤，涅槃之后的他实力也在不停恢复，时间越往后拖，反而对他越有利。
但叶天魔不知何时上门，如果来的早了，他即便能招架对方，一场大战下来，先天宫也肯定毁了。
一来这毕竟是一脉伏羲传承，二来姬重本人有心护持先天宫，因为自己召来的仇家，反而让先天宫被殃及池鱼，这对姬重和天凤来讲，自然难以接受。
只是同陈洛阳、许若彤等人再联手，于红尘中因果牵扯越来越深，同样非他们所愿，是以一人一凤都陷入迟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先天宫开始陆陆续续搬迁，以免遭受池鱼之殃，同时也让姬重、天凤少些顾虑。
“天凤心情如此，勉强不来，参战与否，在两可之间。”老剑仙徐徐说道：“老朽以为，且先按照他不参战来做预估，谨慎为上。”
陈洛阳手指在身旁桌案上轻轻点了点：“有了更好，没有亦无妨，我们几个，多出几分力便是了。”
他看向东周女皇：“道友，应该有一页天书吧？”
女皇正把一块糕点放进嘴，听他问得如此直接，不由眨眨眼：“……不错。”
她印象中，陈洛阳的消息渠道应该收不到这方面的风声，对方从哪里知道的？
陈洛阳则轻描淡写说道：“韩商手里的‘静’字天书，眼下在我手里。”
女皇腮帮子鼓了鼓，将嘴里事物咽下，但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陈洛阳。
陈洛阳则继续说道：“此外，我有了‘动’字天书的下落。”
女皇终于微有动容，轻轻挑眉：“可惜我却没有两页天书同陈教主交换。”
“除了一页天书外，周皇再加点东西好了。”陈洛阳淡然道：“一个人情，将来还。”
东周女皇同老剑仙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陈教主不妨先说说看，想我怎么还这个人情？”
“同红尘无关。”陈洛阳语气不紧不慢。
东周女皇没有第一时间给答复，而是陷入沉思。
老剑仙在一旁默不作声，没有任何插言的意思，也若有所思的模样。
良久之后，东周女皇开口说道：“我大周子民，都是红尘中人，我大周疆域，都是红尘中地。”
“这个自然。”陈洛阳颔首。
东周女皇便即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说话间，她头顶出现一个光团，光团中一页纸张，上面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字。
陈洛阳只草草望一眼，就感觉极为简单的字迹中，蕴含无限可能同众多道理。
东周女皇这一页天书，着实不同凡响。
天书彼此之间的道理强分高下或许有争议，但就像“妖”字天书契合山海群妖一样，这页“人”字天书，毫无疑问对人族武道强者，大有裨益。
这时就体现出陈洛阳推动今次会盟共讨天魔的好处了。
占据盟主之位，隐隐得了半分主动。
这要是换了他有求于东周女皇，怕就没那么便宜的事了。
说必须“动”、“静”结合二换一可能有些夸张，但想一换一则是做梦，说不得要他陈某人搭上一个承诺，欠一个人情才行。
看着女皇头顶的“人”字天书，陈洛阳也不含糊，头顶浮现“静”字天书。
两页天书交错而过，各自到了对方面前。
陈洛阳同东周女皇都不废话，静静观摩参悟面前的天书。
老剑仙则主动离席，出了大殿。
不过，站在殿外，背对殿门，老者望着眼前的古神教总坛，心绪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他遥遥望着总坛外成片的高大梧桐树，以特殊的规则栽种排列，仿佛树海一样包围古神教总坛。
这些都是陈洛阳成为古神教教主，带来羲皇古阵后方才有的变化，想来同羲皇古阵有关。
老剑仙望着眼前梧桐树林，陷入沉思。
天凤是否参战是未知数，叶天魔究竟何时卷土重来，同样是未知数。
可能还要不少时日，也可能明天后天就到。
陈洛阳突破至武尊境界，东周女皇同样实力突飞猛进，有他们领衔，这次围剿天魔，胜算可能比百多年前那一次还要更大。
但击败那老魔头，和彻底将之斩杀，是两回事。
再给老魔头逃走，他不主动跳出来，下次找到他就不知什么时候去了。
要确保万无一失，再小心也不过分。
不确定天凤会否参战，那就只能已确定参战的高手做更多准备。
陈洛阳同东周女皇交换天书参悟其中道理，便可能让他们彼此百尺竿头都更进一步，争取这一战彻底解决叶天魔。
只是，叶天魔之后，红尘最有野心的魔头，就是殿中的陈洛阳了。
观摩“人”字天书，让他实力更进一步膨胀了……
有很多人，都寄希望于陈洛阳在围剿天魔一战中遭到重创，甚至跟叶天魔同归于尽最好。
但问题是他们能想到的事情，陈洛阳会想不到吗？
怎么看都不觉得魔皇会舍己为人，无私捐躯。
反倒是如果正道高手损失惨重，陈洛阳安然无恙的话，那天魔伏诛之后，恐怕就立刻是魔皇横扫红尘的局面。
这也让不少人心怀顾虑。
围攻天魔的阵容，人少而精，更胜百多年前，然而人心反倒更加不齐。
毕竟百多年前可没有陈洛阳这么让人忌惮的新天魔。
血河老祖当初，也没有他如今凶狂。
老剑仙默立不语，遥望远空。
不知等了多久，殿门自动打开，里面传出陈洛阳的声音：“云老请进。”
老剑仙重新步入大殿，殿内，陈洛阳和东周女皇已经各自收起“静”字天书同“人”字天书。
“眼下，是齐心解决叶天魔，所以稍晚些时候，我便带道友去借阅‘动’字天书。”陈洛阳言道：“至于道友欠我的人情，可以以后还。”
“那就先谢过了，陈教主诚意十足，我自不会食言。”女皇站起身来，冲老剑仙点点头。
陈洛阳轻轻抬手：“既如此，我不多送了，二位走好。”
女皇同老剑仙离去，自有苏伟、谢不休、杜期明、彭峰等古神教高层送出门。
大殿里，剩下陈洛阳独自一人，双目闭合，静静养神。
一边揣摩方才所见的“人”字天书，他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动向。
片刻后，陈洛阳睁开眼，笑了笑，心神同青木符诏相合。
他化身“尊先生”，出现在“树屋”。
幸亏钧天戈与覆地印在手，否则创命神树这里的情况，铁定被东周女皇察觉。
尊先生于光辉笼罩下，出现在大殿里。
殿中，已经有五人在场。
“好久没这么齐了，跟大家汇聚一堂。”尊先生微笑道。
“多了新人，也少了旧人。”一个身影大大咧咧说道。
正是已经许久未曾在树屋现身的“桃树”别东来。
他视线扫过众人，忽的眼睛一亮：“你是个好手啊，红尘里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胡杨”李故城同“松树”姬重的视线同样集中于那个身影，都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强悍。
和别东来一样，创命神树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人压垮，神树营造的空间像是要被撑爆。
别东来存在感就已经够强烈了，再加上这个人，两人同时存在，创命神树眼看就要容纳不下。
此人，正是眼下正被红尘通缉，前些日子被三大巨头追捕的“龙王”徐鹏。
“在这里，原本的名字不重要。”相较于别东来，也相较于从前的自己，徐鹏此刻非常安静。
别东来嘿然：“你倒是很守这里的规矩，不过我还真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尊先生这时开口：“这位朋友，你现在有更近要的事情要忙吧？”
“你知道些什么？”别东来神色一动。
“你在找令师，不是吗？”尊先生语气始终温和平缓。
别东来立马来了精神：“你知道他的下落？”
尊先生抬起一只手，虚虚向下按了按：‘稍安勿躁。’
他视线看向另外一人：“让我们向恭喜另一位道友，闭关有成，修为大进。”
别东来扫了那人一眼，然后又看看姬重和李故城，撇撇嘴：“能有多大？这两人倒是进步挺快，我都有些意外。”
对方平静的朝别东来与徐鹏拱拱手：“在下，‘枫树’，还请二位多指教。”
却是东周皇朝卫氏家族的卫零。
668.新的任务
就在这两天，卫零突破至第十八境，成功破关而出。
只是他料想不到，自己刚刚出关，就被尊先生摄拿到“树屋”来。
闭关途中却从来不受触动，这尊先生对他的情况竟拿捏如此准确？简直称得上了如指掌。
卫零心中更谨慎。
别东来扫了卫零一眼：“武圣吧？不过在武圣里可以算个人物，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
卫零此前位列红尘十杰，第十七境时实力便堪比许多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圣地宿老，敢说能稳吃他的人，也就只有十强武圣级别的最顶尖高手。
而在他自己突破至第十八境，达到造极的境界，站上武圣巅峰后，就可以竞逐十强武圣的位置了。
从他出关那一刻起，他便正式取代其父卫超然成为卫家第一高手，同时也是东周皇朝女皇、雨师之下的第三人，并且将来有望尝试冲击武尊的境界。
这样的修为实力，倒已经够得上别东来另眼相看。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相较于别东来自己，卫零差距还太明显，远不如那边的徐鹏吸引注意力。
卫零静静一拱手：“后学末进，还需前辈提携。”
然后，他又向李故城同姬重点点头。
“恭喜。”李故城、姬重都不动声色的还礼。
他们当前修为还受创命神树所制，不似别东来那样能看破卫零部分端倪，不过别东来的眼力，他们自是信得过。
姬重倒不甚在意，李故城则暗暗记在心里。
诚如别东来所言，似卫零这样的人在红尘里不多，基本都有名有号，稍后打听观察一下看谁突破了，大概就能对上人。
卫零被大家行注目礼，面上并不介意，安坐不动。
“喜事之后，还有别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尊先生这时继续说道：“梧桐，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李故城、卫零都暗自皱眉，别东来则大大咧咧问道：“被你惩罚，干掉了？”
尊先生似是避而不答：“今天齐召大家来，是因为继查访魔尊、人皇消息后，有第三件事请大家帮忙。”
魔尊在世，人皇陨落，人皇陵如今都毁了，这两件事也就可以算作告一段落，在场众人对此大都有所预料。
徐鹏安静听着，心中微微一动。
果然，就听尊先生接着说道：“我想请各位朋友，帮我留心幽冥神相关的信息。”
姬重闻言，心头一沉。
他的前世，古神句芒，严格说来便是因为幽冥神而亡，并被占据身躯，化为对方凭体，结果被羲皇从上古一直镇压。
先天冢爆裂一击，也只是毁了句芒遗骨，那个幽冥神却仍然存在，不知去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以新的面目重新出现。
卫零与李故城，都背景不浅，不过对于幽冥神了解相对有限，还是此前徐鹏秘密公开事情闹大，红尘里关于幽冥神的消息渐渐流传多起来。
别东来则扬了扬眉毛：“幽冥神你也关心？”
尊先生不语，光辉笼罩下若隐若现的面容，似是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
李故城暗自皱眉，感到压力。
这方面的消息，他还真没什么线索。
“梧桐”的消失，令他也有几分紧张。
“有关苍龙岛徐鹏的事情，除了有其具体行踪外，旁的不用提。”尊先生又补充说道。
徐鹏静静坐在一旁若无其事。
别东来则忽然伸手敲了敲圆桌桌面：“我提供幽冥神消息给你，你告诉我那死老鬼在哪里？”
“我有令师行踪的几分线索。”尊先生颔首。
“好，娑婆界里，几年前曾有一个幽冥神露了行踪，当时是武圣，现在有没有被天佛拍死，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自己去查查。”别东来言道。
包括徐鹏在内，其他人都是一愣。
大家都是红尘中人，默认行事范围也都在红尘界。
虽说都知道武尊可以自在往返于六界之间，但此前大家谁也没朝红尘以外去想。
这样也能算数的吗？
别东来则很认真的看着尊先生：“现在，该你告诉我那老鬼的所在了。”
尊先生对此倒似乎没什么不满，只是确认道：“具体时间？”
“大约五年前吧，那是我正到处找嫣嫣，偶然在娑婆界听到的消息，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别东来答道：“我何须诓你？当初事情在娑婆界闹得很大，你去了一问便知，但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不保证这个幽冥神还活着。”
尊先生问道：“你可知，他有什么特异之处？”
“不清楚，只听说是个哑巴，好像还少了一只手。”别东来摇头。
“好，我信你。”尊先生温和的说道：“至于令师的行踪下落，你不妨关注一下南方。”
别东来眉毛一拧：“南方？南方哪里？古神教地界还是蛮荒？”
尊先生言道：“蛮荒。”
“跟卧龙沙有关？”别东来双目圆睁，来了精神。
尊先生却摇头：“我去娑婆界查查你说的，而蛮荒也需要你自己去查查看了。”
别东来没有发癫，反而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尊先生：“你这个人，当真古怪，你不是那老鬼，却知道死老鬼这么多事，还对至尊、人皇、幽冥神感兴趣。
我跟至尊提过你，你猜至尊怎么说？”
尊先生语气依旧恬淡：“愿闻其详。”
“跳梁小丑，故弄玄虚。”别东来嘿然笑道。
尊先生若无其事，像是笑了一下：“他快活不了几天了，便由得他逞些口舌之快吧。”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近乎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别东来与徐鹏，都微微一愕。
徐鹏目光闪动后，重新沉默。
别东来则是回过神来后哈哈大笑：“好！够狂，我会为你把这句话带给至尊。”
尊先生摆摆手：“我只是个看客，不过，提醒一下他也无妨。”
殿内众人都若有所思。
这话莫非是指传闻中，至尊与羲和界天少君将有一战，届时可能另生枝节？
尊先生视线环顾一圈：“首先感谢‘桃树’带来的消息，其他朋友无需着急，可以等下次大家会面的时候再说。
幽冥神一贯隐秘，为免大家浪费时间，我也分享一些消息给大家，作为线索，正好劳烦大家帮我验证一下消息真假。”
大家收敛心思，更审慎的看着尊先生。
“东海之滨与东周皇朝地面上，可能有幽冥神活动，大家如果有闲暇，请帮我查找一番。”
听到尊先生这句话，卫零心里首先惊涛骇浪起伏。
其他人都暗暗记下。
“有空再说吧。”别东来却不耐烦的说道：“我要去蛮荒走一趟。”
说罢，他径自出了“树屋”大殿。
徐鹏不动声色，冲尊先生点点头，也转身离开。
李故城忧心自家西秦皇朝内部局势，本想要向尊先生请教，但手头半点有关幽冥神的线索都没有，只好就此作罢，行礼离开。
卫零同姬重则同时留了一下，见对方同样没有离开，都微微一顿。
尊先生这时则开口说道：“两位小友无需忧心，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单独谈，你们谁先？”
姬重退让：“我晚些无妨。”
“谢谢。”卫零便即点点头，尊先生发出一道光辉，将自身与卫零笼罩，同外间隔绝声息。
“前辈知我身世，我便是东周中人，乐于为前辈效劳，打探消息。”卫零恭声说道：“只是不知前辈听到的流言，可还有更多细节？”
“有可能，就在天封城里。”尊先生平静说道。
卫零深吸一口气：“晚辈明白了，会尽力加以查证。”
尊先生微微颔首：“期待小友的好消息。”
他送了卫零离开，然后看向姬重。
姬重拱拱手：“恕晚辈冒昧，关于人皇，前辈是不再关注了吗？”
扮做“尊先生”的陈洛阳听了，大约能猜出姬重所想。
眼前的青年，向往与世无争，不喜欢卷入红尘纷纷扰扰。
是因为自觉欠尊先生人情，所以才有后来人皇陵一战，结果同叶天魔结下恩怨，后患无穷。
他倒没有埋怨尊先生或者想请尊先生出手帮忙清理后患的意思。
而是有关人皇的事情如果告一段落，接下来叶天魔的事情他跟天凤就不掺和了。
对方上门寻仇，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方不直接打上先天宫，他们不打算参与围攻。
虽说有些消极，但姬重有预感，参与这一战，在红尘纷纷扰扰恩恩怨怨中只会越陷越深。
他乃句芒转世，精研伏羲传承，与天凤为伍，不说料事如神，但有这种预感就说明问题很严重了。
尊先生静静看着姬重，语气始终平和淡然：“不错，有小友先前人皇陵里走一遭，再帮我换回覆地印，事情如今可以算告一段落了。”
姬重行一礼：“明白了，不打扰前辈清修，晚辈告辞。”
目送姬重身影消失，尊先生身上光芒散去，重现陈洛阳的模样。
他笑了笑。
姬重和天凤的力量自然是强，但与叶天魔这一战，对方不在场，反而更好。
669.逼反
不过看来这件事确实让姬重很烦心。
此前他一直惦记，如今终于腾空出来的“梧桐”代号，都忘了跟尊先生申请换过来了。
陈洛阳微微一笑，心神从创命神树中退出。
他手指把玩青木符诏，砸吧砸吧嘴。
虽然是货真价实的人皇遗宝，但时间太过久远，符诏已经很衰弱了。
同时摄拿徐鹏与别东来，着实吃力，全靠陈洛阳自己修为提升后才能帮青木符诏兜着，否则创命神树怕是会直接倒了。
他揣摩着符诏，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增强。
这时，有古神教青龙殿弟子急忙赶进来：“禀教主，有急报！”
“讲。”陈洛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是！”对方忙答道：“收到‘疯皇’别先生的口信，叶天魔可能在蛮荒，他已经先赶过去了，已联络本教在蛮荒的弟子加紧核实，有消息第一时间呈给教主。”
陈洛阳淡定自若：“仔细查清楚，并联络别道友询问消息来源。”
他的从容感染了那青龙殿弟子，对方也镇静下来，沉声道：“是，谨遵教主谕令。”
对方离开后，陈洛阳咧咧嘴。
消息来源是哪里，他陈某人当然最清楚了。
他倒是没动白玉瓶查询，不过蛮荒族王当初执着于寻找叶天魔的模样过于反常。
落在旁人眼里一时间未必能看出端倪，但对于跟别东来打交道较多的陈洛阳来说，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行径透着几分相似之处。
当然，不是指别某人一贯的无厘头思维。
蛮荒族王卧龙沙野心勃勃，雄图大志，跟别东来迥异，但在对待叶天魔的态度上，却透着几分诡异。
联系其较为神秘，富有传奇私彩的崛起，陈洛阳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这厮，会否跟别东来一样，也是叶天魔暗中培养的传人？
虽然不清楚叶天魔为什么跟自己所有土地都闹掰了，但这不影响他让别东来去试试卧龙沙。
当然，他也有猜错的可能。
不过，猜错了并不要紧。
反正他跟卧龙沙是敌非友，摆平了叶天魔之后对方如果还有命在，就是他陈洛阳要收拾的头几个目标之一。
这时候送别东来去给卧龙沙找找麻烦，陈洛阳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当真是叶天魔弟子也无妨，看他对叶天魔的态度，最后肯定跟别东来有共同语言，不影响接下来联手围杀叶天魔的计划。
他不是叶天魔弟子，同样没关系，让别东来探探他的底，看他这么久的时间里一直闭关是在琢磨什么。
可别跟楚皇一样其实是在唱空城计。
陈洛阳活动一下脖颈。
他的半海道人分身，也该重新出动了。
卫超然，已经送信求助。
东周卫氏家族，现在的压力正在飞速升高。
对任何一个势力来说，有高手跻身十强武圣之列，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对卫氏家族而言，却让他们本就尴尬的局面，雪上加霜。
东周老王爷许启臻，一直在密切关注卫氏家族的风吹草动。
卫零成功出关，并突破至第十八境，眼下在红尘间还是秘密，消息尚未传开，但东周老王爷已经开始怀疑。
卫零第十八境，修为实力更在卫超然、许启臻等人之上，东周皇朝内部除女皇和“雨师”成叔至外再无人能治。
总的来说，眼下他还没有在东周兴风作浪的机会。
不说女皇本人一巴掌就能拍死他，成叔至也足可压制他。
但如果东周皇朝遭遇大变故呢？
就像上次一样，女皇和成叔至双双离开天封城。
那样一来，卫零的个人实力，东周内部便无人能敌。
老王爷许启臻或可掌握守城大阵，但有卫零捣乱，便很难抵御外敌。
这让许启臻、许陌等东周皇族高手都感到忧虑。
随时可能迎来与天魔的大战，自家陛下定然要参战。
而大战过后，即便胜利也不意味着结束。
旧天魔陨落，新天魔已经崛起。
魔皇陈洛阳野心之大，已经是整个红尘公认。
东周皇朝中下层或许还没什么实感，但高层心中，眼下局面早就黑云压城。
如此深重的外患，如果再加上内忧，后果不堪设想。
卫氏家族，同样压力山大，如履薄冰。
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关，严格来说其实不是许启臻等人。
而是女皇许若彤本人。
这个昏君毫无虚怀若谷的容人之量，甚至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
自当年提亲事件之后，对卫零和整个卫家都没半点好脸色看。
从她登基为皇之后，卫家就半点好事也沾不到。
虽然没有亲自打压卫家，但那完全不是因为器重或者顾忌，纯碎是懒得管。
可大家都明白，卫家稍有一点出格动作，周皇一掌就要拍下来。
便是想要拼命效忠，人家也不改变心意。
卖命无门，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卫家在东周皇朝内部看似尊崇，实则不上不下吊着许多年。
面对许启臻、许陌等其他皇族高手的针对打压，也不敢反抗。
这等受气包的日子，卫家父子早已不满。
习武之人，少有没脾气的。
只不过此前卫家一直隐忍，但如今随着实力增长和对方针对更猛烈的双重原因，这隐忍渐渐也到极限了。
皇族不动手，是因为女皇不上心，成叔至不想掺和。
卫家不动手，则是担心反而引出女皇与成叔至。
大家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中。
卫家如果想要离开东周，也定然迎来皇室雷霆一击，以免他们日后反戈。
“许家欺人太甚，就是想要逼反我们。”
卫家大宅里，卫超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雨师开伞，武圣前三。”卫家三子卫铮沉声道：“就算陛下不出手，眼下的局面，我们也不宜轻举妄动啊。”
卫超然颔首：“如果三郎你也突破至第十八境，不说能胜，至少我们也有余力周旋，趁许若彤与天魔或者魔皇交手时寻找机会。”
然后他又轻轻摇头：“可惜时间不等人啊，许家也断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确定大郎突破至第十八境的时候，他们的逼迫就会更紧了，慢刀子放血，逼我们反击，又或者让我们慢慢流血而死。”
“父亲，我们且再忍耐些时日，事情或许能有转机。”
这时，卫零的声音响起。
他走进屋来，看着父亲和弟弟，徐徐说道：“在此以前，我们且先忍耐，不要置一时之气。”
“此话怎么讲？”卫超然注视已经青出于蓝的长子。
卫零的声音，凝结成线，传入父亲和三弟耳中，一字一顿。
“天封城里，可能有个幽冥神！”
卫超然、卫铮不约而同，神色大变。
因为徐鹏引起的风波，红尘里近年来空前关注幽冥神的话题。
卫家父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卫超然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境，冷静问道：“消息来源是哪里？还有，这个幽冥神，是皇室中人吗？”
卫零摇头：“消息来源应该可靠，我寻找穹天石便是得那位前辈指点。
但是这幽冥神的身份，我不知晓，稍后正要仔细查证。”
“不是皇室中人的话，恐怕不行啊。”卫铮惋惜的说道。
卫零目光幽深：“只要东周境内出了个幽冥神，消息属实，不管是否皇室中人，对我们来说都足够了。
世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名义。
别人威胁不到周皇，但有个人可以。
凭魔皇陈洛阳的为人同眼力，我相信他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
不过，还要看这次与天魔决战后的具体情况。”
卫铮沉吟着点头。
卫超然则看向卫零：“大郎，你是想我们一起投身古神教？”
稍微顿了一下后，他更正道：“投奔，魔皇？”
卫零眼前浮现当年同陈洛阳见面，借对方穹天石磨练枪术的场面。
他收获颇丰，闭关修行，终于成功突破至第十八境的武圣巅峰境界。
可哪曾想到，彼时也是第十七境的陈洛阳，竟然已经迈过天堑，成就武尊之境，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当初以为是一决高下的对手，现在看来却已经不再一个层次，甚至可能要臣服托庇于对方。
如此落差，如果不是卫零心志够坚定，怕是会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饶是如此，一次自己进步的成功闭关之后，竟然仿佛沧海桑田，感觉自己反而落伍退步了，让卫零阵阵茫然。
但家族面对的危机，又迫使他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至少，他比周皇强，周皇在一天，我等便无出头之日，只能永远唯唯诺诺，收敛锋芒，魔皇霸道气吞天下，但可容得下我们效力，我们有机会一展抱负，家族也能更加昌盛。”卫零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兄弟。
卫铮面现振奋之色，同样转头看向父亲。
卫超然沉吟不语。
卫铮望向卫零：“大哥，我们现在就联络古神教那边，直接转投过去，有几分成算？
新得到的消息，为了会战天魔，正邪联合，并奉魔皇为盟主。
如果他肯出面，东周或许会让步，我们可不冒风险，离开东周。”
670.大战将启
“……当初从魔皇那里换取参悟穹天石的机会，答应他三个条件作为交换。”面对弟弟卫铮的目光，卫零叹息一声：“我还欠他一个条件没有履行。”
卫铮一时间哑然。
既然人称魔皇，当然不是开善堂的。
观陈洛阳这些年来行事，也是顺昌逆亡的霸道作风。
他固然有容人之量，但却未必求才若渴，倒不是说他不看重人才，而是他手下不缺人才。
不论古神教练步一，还是燕然山王昭莹，都是名动红尘的天才人物，古神教内有苏夜近年来名声鹊起，正是跟他卫铮一起补了红尘十杰空缺的位子。
当然，卫家一门三武圣，卫零、卫铮都是十强武圣的料子，甚至武尊有望，真要算起来也实力潜力都很雄厚。
问题是，陈洛阳愿不愿意保他们。
正邪结盟，女皇等人固然要让魔皇几分，但魔皇同样也需要跟正道联手共抗天魔。
他如果能从正道得到更要紧的东西，就不一定非要保他们卫家了。
投效托庇于别人门下，没有见面礼不说，自家大哥本就还倒欠对方一个人情，这就很有悬念了。
卫超然徐徐说道：“我们卫家对魔皇来说，最大的价值在哪里？”
卫铮看了看自家父子三人：“天堑难渡，自古死人无数，眼下说太过飘渺了，只能说，我们父子三人，三个第十八境武圣。”
他还没有到第十八境，但结合他当前状态，他对自己有充足信心，除非中途死于人手。
卫超然、卫零同样也对卫铮有这个信心。
“除此之外，就是……”卫铮叹口气：“在魔皇他要取东周的时候，作为内应，既包括临阵反水，也包括先期传递情报，不过冲许家现在盯我们这么紧的样子，怕是难有收获，更可能在魔皇伐周以前，就先对我们下手。”
卫超然轻轻点头：“是啊，想改换门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不慎，我们甚至可能成为魔皇的筹码，用来跟许家交换更多的东西。
对这样的暴君来说，他不担心因此影响后续有人投效他，他本就是个霸道的征服者，顺昌逆亡。”
“把那个幽冥神找出来，这便是我们给魔皇的礼物。”卫零言道：“至不济，东周大乱，便于我们扭转当前局面。”
卫超然和卫铮都皱眉：“然而幽冥神素来行事隐秘，如果那么好找，又怎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徐鹏成名多时，但此前从未暴露。
“幽冥神，往往都有自身特质，并且传闻中修行提升很快，看上去天资非凡，我们且留心。”卫零看了自己三弟一眼。
卫铮苦笑：“大哥，你们看着我长大的。”
“抱歉。”卫零歉然道。
他转向卫超然说道：“您先前找到的门路，也不要放下，我们多管齐下。”
卫超然颔首：“不错。”
他看着两个儿子：“我卫家到了存亡之秋，世事难料，万一最后关头当真事不可为，你们注意保护自己。”
“倾巢之下无完卵，团结一心才有机会。”卫铮言道。
卫超然、卫零都点点头。
父子三人各自行动起来。
卫超然暗中联络，半海道人自然也在其中。
而卫零则尝试再次联络陈洛阳。
陈洛阳对此当然是……不答应了。
半海道人那边可以跟卫超然慢慢泡蘑菇，卫零这边则是毋庸置疑，要对方先拿出诚意。
要不然先前在“树屋”，他干嘛透露东周有幽冥神的踪迹给卫零，当然是要对方抓住这个机会了。
不过，同卫家父子猜测的内容有些出入。
陈洛阳并没打算等到天魔之战后再动这颗棋。
打发了卫零之后，陈洛阳继续自己的修行，以“伏羲”相助，参悟阿涅槃钟。
而另一方面，蛮荒很快传回消息，别东来抵达蛮荒，直接登门找族王卧龙沙。
昔日，古神教江懿名义上闭关，被蛮荒族王踢了山门强迫提前出关，如今自家也遭了相同窘境。
别东来实力通天彻地，又不似当初老剑仙有伤在身，是以蛮荒王后作用主场地利，也很难长时间阻止他闯入。
不过万幸，卧龙沙不像江懿、纪天琼、程辉等人一样。
他确实在闭关，并且在感受到别东来的到来后，便自行现身。
对于别东来有关身份的质疑，卧龙沙并未否认，而是以很随意的态度直接一口承认。
不过，两个好战的巨头强者，还是在蛮荒上空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几乎引得整个红尘界都能隐隐感觉到动荡。
别东来本就实力过人，这两年多时间，大多数都在黑暗洞天里渡过，默默揣摩洞天中流传的气息意境，有所收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一场大战下来，却没能在蛮荒族王那里占到便宜。
两人罢手不战，别东来到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此离开。
族王卧龙沙并未追击，转而北上，径自前往东周，会见女皇与老剑仙。
“这小子，果然也是那死老鬼的传人。”别东来则到了陈洛阳这里，大大咧咧说道：“比西秦李策还要正宗。”
陈洛阳淡然道：“你跟卧龙沙才是叶天魔的正统传人，西秦李策只能算是半徒，得了叶天魔一些指点，学了一路遮天魔掌。”
别东来看着他：“不过这个卧龙沙，确实有点意思，他有些枪术变化，分明有些你这里羲皇古阵的味道。
我还真想跟他好好较量一番，可惜我更想先干掉那个死老鬼，只好跟他约定，晚些之后再见个高下。”
陈洛阳闻言，若有所思。
蛮荒族王的武道天赋之高，毫无疑问是红尘界里最顶尖的人之一。
在这一点上，陈洛阳同样认可。
但要说对方在羲皇古阵里吃一回亏后，就能揣摩出古阵部分法门，还融入自身枪术中，则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更可能的是，此人手里，可能原本就有什么东西，与伏羲传承沾边，所以才能举一反三，飞快有进展。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暗自点头。
别东来这次上门，还真没有白去，果然还是试出一些东西了。
“只可很，还是没能找到那死老鬼的下落。”别东来则很不满。
“该来的，跑不了。”陈洛阳摆摆手：“你且安心静修，有情况了，第一时间通知你，这一战，少不了你的份儿。”
别东来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好！”
东周那边，很快有消息送来，蛮王亲自面见东周女皇与老剑仙后，再次申明了态度，他会参加围杀天魔这一战。
不过，对于这次的盟主，族王既不反对，却也没有过来跟陈洛阳打个招呼的意思。
离开东周后，他直接前往极北天池，见过天池之主张卫雨后，便即返回蛮荒。
陈洛阳对此不甚在意，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
揣摩温养阿涅槃钟一段时间后，他命人传信给东周。
女皇再次驾临古神教总坛，两人继续交换“人”字天书同“静”字天书，各自揣摩参悟。
稍后，一起离开红尘，前往山海界。
天鹫一族族主焰铮，已经事先接到陈洛阳的消息，在二人抵达后，提供“动”字天书。
女皇结合先前“静”字天书的道理意境，两页天书合一，细细参研。
陈洛阳同样旁观“动”字天书，与此同时，自然也提供“妖”字天书给焰铮。
红尘中关于叶天魔的搜索还在继续，但成果寥寥。
大海中，有人千辛万苦发现了几个叶天魔昔日落脚的巢穴，但缺乏有用的线索，无法追索对方当前的行踪。
有前科的西秦皇朝，终究也遭到怀疑。
虽说西秦上下理应吸取西秦大帝李策的经验教训，尤其注意避嫌，但谁都说不好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是以不少人把西秦犁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李远邦暗中提醒，帮忙遮掩的情况下，最终没人抓到叶天魔的踪迹。
而在表面上，西秦上下除了搜索叶天魔行踪外，便是清剿冷寂为首的叛军。
苦海一脉没有明面上参战，但在一旁虎视眈眈，隔绝冷寂一方可能得到的外部援助。
小西天、蛮荒等势力一时间都不好轻举妄动。
但冷寂一方，虽然艰苦许多，可仍然剿之不尽。
他们似乎得到额外的支持。
就在这小风波不断的西秦大地上，忽然传出了大动静。
西秦皇室密报各方高手，发现了叶天魔的行踪下落。
一时间，整个红尘震动，最顶尖的强者，一起行动起来。
众人在第一时间，前往西秦南疆，与古神教疆域交界的落日山。
合围的计划，早已经做过无数预案，这时不需再多说，大家就悄无声息，里三层外三层将落日山围个水泄不通。
古神教总坛中，接到消息的陈洛阳平静的令人退下。
只剩他一人的大殿中，这时多出一个身影。
陈洛阳手一扬，一枚隐隐闪动五彩光辉的不规则晶石，抛向对方。
邋遢道人接了晶石，微微一笑，于大殿中消失。
陈洛阳本尊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脖颈，迈步走出大殿。
671.天魔
陈洛阳来到落日山，还没等靠近，就已经感觉到凶厉霸道之气冲天而起。
这气势他并不陌生，当年在政阳城第一次见，之后人皇陵前后更亲身体验过，正是叶天魔的武道意境。
只不过相较于当日，更加强盛，更加凌厉。
这老魔头，果然已经伤势痊愈，成功回复昔日巅峰状态。
察觉这一点，到场高手，都暗自皱眉。
虽然这次会盟，围攻天魔的阵容强力，但大家始终还是希望能尽可能赶在叶天魔恢复前找到他，则难度与危险都会大大降低。
百多年前那一战，死伤无数，血流漂杵，不光亲身经历者，后辈耳闻，也心头沉重。
陈洛阳则对此不感到意外。
通过白玉瓶他知道，李远邦是见过叶天魔之后，才对外放出消息。
换言之，这根本就是老魔头主动向天下公开自己重出江湖。
只不过李远邦顾忌影响，没有摆明车马自己是代天魔传令，而是装作无意中发现老魔头的行踪。
如此一来，自然会隐瞒老魔头的真实状态。
所幸红尘里其他人没谁会轻视叶天魔，虽然心里希望天魔伤势未愈，但动起手来，都是按最坏打算预备，全力以赴。
……这正是陈洛阳希望看见的场面。
他平静的向落日山走去。
一道道强盛的气息，在四周不同方向浮现，大家一起包围落日山，包括上方虚空。
这时，山中忽传出大笑声：“老夫人就在这里等你们，一个个何必鬼鬼祟祟？”
一个老者身影，站在山巅，须发皆张，神态狂傲：“谁包围谁啊？”
伴随他狂笑声，众人眼前天地仿佛完全变了景象，整片天空，都化为老者面孔，狞笑着俯瞰红尘。
不仅仅落日山上空如此，这张面孔仿佛庞大得无边无际，不管是哪个方向的人，视野里都被叶天魔的面孔占据。
包括身处虚空中意图拦截叶天魔去路的人，这时只感觉叶天魔身形仿佛同红尘相合，冲着他冷笑。
所有人再无疑虑。
这老魔头果然已经恢复昔日巅峰时的修为实力。
武尊境界的巅峰，也是人间的巅峰。
武道第十一境，至人！
人间之极致。
武神之下，人间无敌。
陈洛阳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靠近落日山后，其他方向，各自出现人影。
东周女皇许若彤。
蛮荒族王卧龙沙。
天池之主张卫雨。
“疯皇”别东来。
以及从虚空中徐徐现身的天河老剑仙云几重。
他们再加上“魔皇”陈洛阳，便是这次大战围攻天魔的第一线。
远方，则有苦海一脉法空方丈、小西天普慧方丈、“鹤仙”李护霜、苍龙岛主鲍绿绮、扶桑岛主天生海现身，作为外围的第二线。
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从旁辅助干扰。
如果叶天魔露了败象，想要突围逃脱，他们则要尽力拖延。
这方面安排，同百多年前那一战相似。
眼下的老魔头不比政阳城时，远比当初凶悍，所有人都不敢大意。
称霸红尘一方的巨头，在叶天魔眼中却不大在意，只是多看一眼苦海之主法空方丈：“听说你修成了永堕轮回，还舍得将苦海魔幢送给至尊，那就是说，大轮回盘在你手上了？”
法空方丈坐在一朵黑莲中，双掌合十：“红尘一切，无不属于至尊。”
叶天魔哂然：“有大轮回盘，有永堕轮回，你已经够资格到第一排来了，却还是缩在后面，法空你是想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你以为你为什么距离第二十境永远差一线？”
法空方丈默然不语，待在原地没动。
小西天普慧方丈看了宿敌一眼，没有说话。
除了法空方丈外，叶天魔便不再看外围的人，视线扫了陈洛阳等人一圈后，最后停留在老剑仙身上。
“云几重，上次，也是你第一个站在老夫面前。”叶天魔声音在天地间激荡：“不过，你身边的人都换了。”
昔年参与围杀天魔一战中，第二十境的巨头强者，今天再到场者，只剩下老剑仙一人。
剑光所化的迢迢星河环绕下，老剑仙神情波澜不惊：“不变的是，红尘中所有高手，都再次来到你面前。
如果一定要说变化，那就是你今天别想再走脱。”
叶天魔呵呵怪笑：“谁能走谁不能走，要看这个。”
他抬起一只手，仿佛魔掌遮天。
“那就别废话了，死老鬼，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好了。”别东来不耐烦的同时，已经跃跃欲试。
“老夫今日重出江湖，心里高兴，话确实多了几分。”叶天魔却对别东来浑身不加掩饰的杀意不以为忤，只是很认真上下打量他与蛮荒族王卧龙沙两眼：“你们两个有今日成就，证明老夫当初眼光不错，不过真想要弑师，如今的你们都还差些。”
别东来狞笑：“对别人，我都有心情公平交手，不占人便宜，但唯独老鬼你，我只想弄死你。”
叶天魔闻言，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看来，老夫高估你了，没有一人双手打天下的气魄，始终是懦夫。”
别东来冷笑：“你不是懦夫，之前我找你，你别躲啊。”
叶天魔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蛮荒族王卧龙沙：“你呢？”
“我想看看，如今还跟你有多少差距。”卧龙沙语气平静。
闻听此言，叶天魔哈哈大笑。
而其他人视线则都看向卧龙沙。
蛮荒族王方才话里意思，分明是想独自挑战叶天魔。
“请容我，先为修为同道摸摸老头子的底。”卧龙沙抱拳，向众人团团一礼：“这是我毕生心愿之一，恳请诸位担待一二。”
陈洛阳负手而立：“随意。”
老剑仙则蹙眉。
从他的想法，一分一毫风险都不要冒，稳稳拿下面前老魔头最好，稍有差池，便可能又让叶天魔跑了。
但他没有开口。
这等事情，强求不得。
女皇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我没意见。”
其他人神情各异。
叶天魔已经不止一次证明过，第二十境，彻地境界的武尊巨头虽然已经堪称红尘界里最强悍的存在，但一对一面对他，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失败。
很多时候，甚至连逃生都难，狭路相逢，便已经预定败亡的结局。
“好，有志气！老夫就成全你！”叶天魔则大笑道：“就拿你先活动一下筋骨。”
笑声中，老魔头直接伸手抓向蛮荒族王卧龙沙。
他五指张开，天地瞬间黯淡无光。
然后，就有闪电般的一道光芒撕裂黑暗，直冲上天。
双方的战斗，并没有脱离红尘界，升上界外虚空，仍旧在红尘里大打出手。
不过，他们二人交手，似真似幻，每一招看起来都毁天灭地，但并没有对红尘，没有对脚下落日山造成任何破坏，以至于看起来形同虚假幻象。
然而观战的陈洛阳等人都清楚，交战双方出手，都力量惊人，蕴含真正崩裂天地的大威能。
众人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因为有人相助展开围攻，卧龙沙便会退出战斗。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索性跟老魔头先战个痛快。
场面，强弱分明。
几乎在双方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叶天魔就占据上风。
无边黑暗，包围一道电光，任电光左冲右突，都始终无法突破黑暗的包围，反而自身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徒儿你如果只有这点本事，那未免太让老夫失望了。”叶天魔狂傲的声音回响。
但就在这时，那闪烁的电光，忽然变得飘忽不定。
老魔头横行一世的遮天魔掌，一时间也难以把握住对方。
恐怖的双眸陡然出现，搜天魔瞳凝视下，顿时重新掌握蛮荒族王的动向。
不过那杆霸道的霸王枪，已经化作几乎看不见的冷光，刺入老魔掌心。
老魔掌心自动出现一个漩涡，漩涡里传出恐怖吸力，直接硬接族王洞贯天地的一枪，等着对手自投罗网。
但族王这一枪缥缈难测的同时，侵略如火，爆发出骇人的恐怖力量。
老魔的吞天魔功，一时间竟然拿不住他，被他生生钻破了漩涡，要从中冲出。
包围他的黑暗，骤然凝聚合拢，坚硬无比，向中间挤压。
族王身上白金色的光芒一闪，强行支住四面八方压迫来的力量，同时枪锋一往无前，强行杀出一条通路冲破黑暗的包围。
不过，蛮荒族王卧龙沙脸上还是有了一瞬间的苍白。
刚才虽有人皇白金符诏帮他抵挡，但老魔头力量实在强悍，仍然将之击伤。
旁观众人大半神情凝重，卧龙沙方才可没有装模作样走过场，而是当真爆发令世人惊叹的力量。
霸王枪攻击之犀利，简直已经超越了之前天河、血河二剑。
但可惜，老魔头仍然游刃有余，留有余力的模样，完全叫人猜不透深浅。
叶天魔收回手：“有两下子，没叫老夫失望，你退下吧，今日不取你性命，他朝你修为更上一层楼时，可再来找老夫。”
然后，他视线环顾周围其他人，继而大笑：“现在，让咱们也开始吧！”
672.至人
叶天魔说打就打，笑声未绝，人已出手，一尊庞大魔神，像是占据整个天地，魔掌向众人抓来。
但落在每个人视野里，对方仿佛都是首先向自己攻来，犹如无处不在。
不过，气机牵引之下，主要老魔头主要针对的方向，分明在陈洛阳这边。
“老夫有耳闻，今日一战，你是领头的？”叶天魔哈哈笑道：“你也到武尊境界了，好，很好！当初人皇陵里你坏老夫好事，今天让老夫领教一下至尊嫡传吧！”
道道黑气化作锐利锋刃，以比方才族王枪锋更凌厉霸道的姿态，刺向陈洛阳。
却是叶天魔天魔八极中又一门神功绝学，伐天魔枪。
陈洛阳身形飘缓不定，如梦幻泡影，被漆黑的枪锋洞穿。
但叶天魔反倒轻咦一声，感觉自己枪锋竟然落到空处。
陈洛阳如今的身法，以“影月”为根基，结合“幻”字天书同羲皇古阵奥妙，融汇“动”、“静”两大天书相对的道理意境，甚至还有当初观摩参照燕明空幽冥幻影，再自己领悟幽冥剑术的收获。
如今其身法之强，不逊色于“隐”字天书在手的彻地大妖黑龙蝶，便是叶天魔一枪都落空。
老魔头瞬间眼睛一亮。
虽然方才那一击没有动用搜天魔瞳，但以他的修为境界，眼力何等惊人，枪锋未出，其实就已经锁定对手，枪锋刺出，更是无视空间距离，岂是容易躲过的？
眼前的陈洛阳方才并非单纯闪避，分明是以绝妙法门，蒙蔽误导了他的判断，才让他一枪落空。
但话是这么说，能蒙蔽误导他，难度怕是比单纯躲避枪锋还要更高。
“好！”老魔头喝一声彩，并不换用大面积扫荡的遮天魔掌，仍然是一式伐天魔枪，直戳陈洛阳。
不过这一次，他双瞳中闪动莫名光辉，仿佛没有情绪的上苍。
搜天魔瞳加持下，他眼中的陈洛阳反而不再清晰，而是幻化为多个不同的影子。
但这些影子都落在叶天魔眼中，他枪锋刺出，一枪化万千，将这些影子全部囊括在内。
众多“陈洛阳”，重新集合在一起，凝立的虚空中不动，一尊纯黑的神魔相笼罩身躯，硬接了叶天魔这一枪。
枪锋凌厉无匹，力量集中于一点，杀伤力比遮天魔掌还要更加恐怖。
陈洛阳面色波澜不惊，凝立神魔相抵挡枪锋的同时，一式“黑日无边降如来”攻守兼备，敲击在枪锋之上。
两大神功结合之下，生生硬接叶天魔一枪。
其他人见状，都不禁一阵牙酸。
这防御力，也未免太强悍了！
他的神魔血，果然不同于以往，全面超越古神教多年传承，连神魔不灭身的防御力都直线提升了。
魔皇入武尊境界，实非历史上任何人可比。
叶天魔出手何等凌厉，武尊巨头遇上，一个不慎，非死即伤。
蛮荒族王虽然向来不以防御见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第二十境的底子，更有白金符诏护身，方才也伤在叶天魔掌下。
虽然眼下叶天魔分了部分精力在其他人身上，但陈洛阳这防御也强悍了，老魔头想打破都要费些功夫慢慢磨，换了别人，只会更难。
这个年轻人，怕是已经不比叶天魔好对付多少了……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沉。
身处外围，蓄势待发的“鹤仙”李护霜同小西天普慧方丈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先天宫的姬重与天凤，此前已经给了明确答复。
不会出宫参与围杀天魔一战。
先天宫大肆搬迁，躲为上着，宁肯放弃红尘中大片基业。
这让今日之战，变得没那么稳。
因为在很多人心目中，今天这一场大战，最重要的是围杀叶天魔这个红尘头号公敌，但绝不仅止于此。
大家对魔皇的警惕，从来没有淡去。
新老两大魔头如果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那自然是最好，否则即便能围杀叶天魔，接下来也会马上就面临陈洛阳的威胁。
尤其是，陈洛阳通晓偷天换日**这等邪功。
他能如此快速崛起，与此脱不开关系。
新老两大魔头，一边是吞天魔功，一边是偷天换日**。
不管谁吞噬了对方，都将变得更加可怕，届时难以想象如何才能解决。
今日围杀老天魔，务必将之击杀当场，至少，绝不能让他落入陈洛阳手里，变成新天魔进一步崛起的燃料。
叶天魔主攻陈洛阳，许多人都乐见其成。
而陈洛阳一身修为施展开来，则又看得众人惊心动魄。
叶天魔一枪未能建功，双目中爆发惊人的神采，脸上笑容更浓，也更加暴戾。
“不愧至尊嫡传！”他狂笑声中，便要继续加力。
但这时，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从侧方向他拍来。
排山倒海的力量，将虚空一并压塌，并朝叶天魔席卷。
叶天魔分出一只手掌，同来犯之敌硬碰一掌，他身体微微一晃，对方则被震得向后退开。
“人皇陵的精气，还有人皇令，果然也让你踏出这一步，涉足至人之境。”叶天魔慨叹道：“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人也达到这个境界了。”
他凝聚黑暗的枪锋继续攻击陈洛阳，同时反手一掌朝另一个方向击出：“不过，你初入此境，也还嫩！”
魔掌遮天，无边黑暗席卷。
不过白玉般的手掌果断迎上，茫茫紫气流转开来，不让遮天魔掌专美于前。
东周女皇许若彤吐出嘴里最后的果核，双掌齐出，紫气到处，时间同空间仿佛一起凝固，连老魔头的遮天魔掌都慢了半拍。
与此同时，迢迢星河，自虚空上方落下，化作匹练般的剑光，斩向叶天魔。
别东来的拳头，更是直轰自己师父面门。
另外一个方向，风起云涌间，有恍若天罚一样的雷光从天而降，却是丝毫不逊色于蛮荒霸王枪的极北天王枪。
除了蛮荒族王卧龙沙退开一旁外，所有参战的最顶尖高手，这一刻全都出手，攻向老魔头。
虽然在有些人心目中，新老两大魔头同归于尽是最好结果，但显然不能指望陈洛阳舍己为人。
光指望他一个人出力是不可能的，谁偷奸耍滑，陈洛阳都会看在眼里。
既然会盟围杀天魔，那所有人便都全力出手。
不管怎么说，今日一战，第一目标，首先是解决这个祸乱红尘千年的老魔头。
被众人围攻，叶天魔全然不惧，脸上反而焕发更加兴奋而更加疯狂的神采。
他一只手对付陈洛阳，一只手对付许若彤，招出连环，攻势不绝，时刻力争抢占主动。
面对其他人的攻势，他身形则猛然一动，也似方才陈洛阳那般，变得虚幻起来。
天魔八极，幻天魔踪。
老魔头昔年独战天下，不惧围攻，百多年前一场死战，重伤之下仍能走脱，原因之一便是他身法惊人，武尊称绝。
再加上利于回气疗伤的回天魔体和吞噬他人力量的吞天魔功，共同构成他鏖战天下群雄的资本。
若非当年一战他被人舍命破了回天魔体，胜负恐怕还在两可之间，也不至于伤势拖延这么久。
待取得人皇陵精气，恢复回天魔体之后，他陈年旧伤立马就在短时间内恢复痊愈。
方才卧龙沙以白金符诏硬抗攻击，拼着自己受伤，刺出霸绝天下的一枪，洞穿老魔头的魔掌。
但很快伤口便自动痊愈，不影响他现在同女皇许若彤一掌又一掌的对轰。
同一时间，他幻天魔踪施展开来，让过老剑仙的剑光与天池之主的枪锋。
别东来的一拳，他看似闪避不过去，只是避开头脸，被一拳砸在肩头。
然而顶天立地的高大魔神肩膀上立即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将别东来的拳头吞没。
崩裂星辰的恐怖巨力，如泥牛入海一样，消失无踪。
而叶天魔攻击不停，伐天魔枪与遮天魔掌左右开弓，分指陈洛阳、许若彤。
“这老魔……”扶桑岛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老魔头狂傲，但搏杀经验丰富，弹指间化解众强者围攻，而且是最省力的方式。
他当然也可以用吞天魔功化解老剑仙或者天池之主的攻击。
但相对而言，以此法门应对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别东来，无疑更加稳妥。
吞天魔功是霸道，但一个第二十境武尊的攻击也非同小可，想要瞬息之间化解吞噬其中力量并不容易，在被人围攻的场面下稍有差错，就可能引起连锁反应，一步错连环错直至错到不能翻身。
“但这一战，场面比当年要好太多了。”苍龙岛主徐徐说道：“当年可是一照面就死人了。”
其他人闻言，都一起颔首。
今日之战，能抗住如此凶暴的老魔头，首先便在于有人正面硬碰定住了压力。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皇传人，臻至同叶天魔一样的武尊巅峰，至人之境。
让在场无数老前辈为之汗颜。
而另一个魔尊传人，压根就还只是第十九境……
可是其实力之强，当下红尘里，有哪个第二十境的人敢说自己能胜过他？
这厮到底怎么练的？
至尊传承，真就如此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