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惹不起的霉运
初时，白峰以不变应万变，置之不理，免得做多错多，自乱阵脚。
一年前事情做得隐秘，他自信并没有留下切实的把柄给人抓。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不知道该说对方心思太过缜密，观察太过敏锐，还是对方运气实在太好。
极个别白峰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些许蛛丝马迹，也被对方找出来。
那人，抽丝剥茧，拨云见日，已经渐渐接近事情的真相，找到白峰头上来。
这位北海燕然山高足，终于无法继续不闻不问。
杀杨斌，他从不后悔。
但他没打算赔上自己一条命。
杨斌的叔祖父乃北海燕然山一脉位高权重的宿老。
事情曝光，白峰没有好果子吃。
他开始满心纠结的监视韩莓，一方面担心对方真的查到切实证据，一方面则担心自己如果现在就对付韩莓的话，可能会不打自招。
可谁曾想，一点小意外，却让韩莓发现了在暗中监视的他。
白峰这次不用纠结了。
他现在震惊于自己的不走运。
北海燕然山一脉武道，身法出众，名动红尘。
韩莓虽然是跟他一样的第十五境武帝，但论身法和感知，不可能是他对手。
结果他却因为一点小小意外，在韩莓面前暴露行藏。
除了自己运气太差以外，白峰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而陈洛阳藏身更远方的半海道人分身，则心有戚戚焉。
他这一路上跟着韩莓，也没少吃苦头。
只不过他比白峰强的地方在于，他对韩二姑娘的特殊情况早有所知，因此跟着韩莓的时候，距离更远，同时时刻警惕提防，能及时应变，所以还不曾为韩莓所发现。
饶是如此，很多次也险之又险。
但经过几番作死的冒险尝试后，他现在终于能渐渐把握住一点规律。
韩莓这个所谓“厄运光环”，以她自己为中心，向外辐散，覆盖范围大到令人发指，超出她自身感知范围。
修为实力越强的人，越可能降低自己“中招”的概率，但似乎不能减轻程度。
这有些违反当初在雍月山脉里观察的结论。
卫超然堂堂第十八境，当初可是被坑得死去活来。
从这方面来看，或许韩莓本人集中注意力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会有针对效果。
只是这针对不够稳定，不完全由她本人控制。
就是不知道她本人修为提升，达到第十六境，立地成圣之后，这方面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在陈洛阳思索的同时，韩莓已经察觉白峰所在。
白峰心中懊恼之余，没有多停留，而是一边掩饰自己身形，一边开溜。
韩莓追赶，白峰遁逃躲避。
结果跑到中途白峰还差点马失前蹄，让他暗骂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
总算白峰身法不凡，同时比韩莓更熟悉地形，才成功将韩莓甩掉。
红衣女子只能勉强认出他一个背影，以及他北海燕然山嫡传的身法。
眼下身处北海燕然山地界，燕然山弟子按理来说，无需这么心虚。
韩二姑娘隐隐觉得，对方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白峰选择不打照面就遁走，固然显得有些心虚，但真要是装作若无其事乃至于恶人先告状上前盘问韩莓，说不定反而会露出更多马脚，届时如果不能做到当场击杀韩莓灭口，那就彻底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现在，也只是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被韩莓察觉有人在监视，反过来就证明她之前的方向正确。
韩莓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苦笑。
至尊吩咐的这件差事，可真不好办。
她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重新朝前方行去，然后在山间找一面黑木牌。
正检查之际，她抬眼向前方望去，又找到一块玉佩。
韩二姑娘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要说对方不小心遗留了什么东西，那么一件足矣。
要说是对方故意落下混淆视听的线索，似乎同样不需要两件。
这该不会是方才逃走的人，有心留下误导她的线索，同时却又不小心真的落下了东西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黑木牌和这块玉佩，谁真谁假？
按照自己连续坑了韩筝、不宁魔僧等人的诡异运道，似乎最先发现的黑木牌，反而更有可能指向真相？
为求谨慎，韩莓又在周围仔细寻找一番。
结果，还真让她再找到第三样东西。
一柄断了剑刃的短剑。
幸福来得太突然，韩二姑娘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索性将三样东西都收好，决定耐下心来一一检查，具体分析。
她是幸福的烦恼。
白峰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虽然一着不慎，暴露了自己行踪被韩莓发现，但他应变速度也快，一边溜走的同时，一边留下一些线索给韩莓。
当然，是用来误导韩莓的线索。
只留下一样，可能反惹人怀疑。
所以，白峰特意留下了两条线索给韩莓。
仿佛一真一假，但其实都是假的。
就算诡计被韩莓识破也不要紧，只要能扰乱视线即可。
但白峰很快发现，除了两件特意准备来误导韩莓的错误线索外，自己刚才居然真落下了东西？
千小心，万小心，结果居然还是犯了错。
自己方才明明已经极为谨慎，结果这一趟出门还是把自己坑了？
简直撞邪了！
白峰郁闷的想吐血。
可还不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却忽然一花，景象变幻。
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正常，却见自己被笼罩在一团白色的朦胧星光里。
面前是一片寂静的黑暗虚空。
在他旁边，有另外一团星光，星光中似乎笼罩有别人。
白峰惊疑不定之际，就听那团星光里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看来，是来新人了。”
“阁下是谁？”白峰恢复沉稳，语气一贯的漫不经心：“是你带我来这里？”
“我哪有那般本事？带你我二人来这里的是一位前辈，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一场机缘，但是否真能从中受益，要看你我能否通过各自的历练。”那男子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玄四，除我之外，前面还有玄一、玄二和玄三，不过他们眼下不在。”
“也就是说，有一位前辈，可能赐我一场机缘，但我要通过他给我的历练才行？”白峰笑道：“好事啊，我从小到大都还没遇上过这样的好事呢。”
他面上笑嘻嘻，心中却在犯嘀咕。
这世上哪有那般好事？
其中指不定藏着什么秘密。
但他毫无反抗余地，就被人带来这里，对方实力显然超乎想象。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还是尽量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争取先脱身再说。
另外一团星光里的男子这时则淡淡说道：“好事，当然是好事，但前提是要通过那位前辈的考验才行。”
白峰问道：“阁下能详细说说吗？”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想必不是名门圣地出身，也该是天资卓绝的年轻天才。”对方答道：“毕竟这位前辈选人，都是选他老人家眼中可堪造就之辈，来培养造就，最终帮他完成跟友人的赌约。”
白峰闻言，暗自沉吟。
对方继续说道：“前辈考验我等，能通过历练的人，得前辈的奖励，无不对修行有巨大助益，让我等短时间内就脱胎换骨，乃至于突破自身原本的瓶颈。
但有奖有罚，如果通不过历练，不仅没有奖励，还会遭受处罚。
如果入不了前辈的眼，辜负前辈所望，那便可能被废弃，前辈另外再选人……”
白峰默默听着。
说话的人，自然是陈洛阳自己伪造的小号，专门用来当托，给白峰介绍情况。
等火候差不多后，他便以魔尊的声音开口。
“闲话到此为止，‘玄四’先交功课。”那低沉而又威严的神秘声音在黑暗星空下响起。
白峰忽然见到笼罩自己的星光变红，与外界的声息顿时被隔绝。
他此刻心中则嘀咕个不停。
在魔道圣地成长起来，让白峰难免多疑的猜想，这会不会是师门长辈对自己的考验？
会不会是燕然山山主亲自出手的考验？
如果这不是所谓神秘机缘，而是师门长辈的考验，那自己接下来如何应对，就很成问题了。
尤其是，正有人在查杨斌的真实死因。
两件事之间，会否有关联？
白峰面上随波逐流，心中其实自有想要达成的愿景。
天降机缘，无疑让人心动。
但眼前场面，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思索之际，眼前红光退却。
白峰向外打量，就见笼罩那神秘华服男子的星光，从白变红。
他若有所悟。
接下来该跟自己谈话了，那个玄四，就也被隔绝了声息。
“今日起，你为玄五。”那低沉而又神秘的声音响起。
“是，前辈。”白峰面上不再吊儿郎当的模样，沉稳应答，不过也没有表现的多么热络，更多抱着静观其变的打算。
陈洛阳对他的反应谈不上意外，平静道：“规矩你都懂了？”
“禀前辈，已听那位……玄四讲过。”白峰答道。
“你的第一重历练，收集一壶远天幻雾。”陈洛阳吩咐道。
521.埋骨之地
白峰面前出现一只青铜壶。
他伸出双手，将悬空的壶接住，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远天幻雾，这东西他并不陌生。
手里的青铜壶看似不大，但如果想用远天幻雾化水将之填满，所需的远天幻雾却不少。
想要通过购买、交换等方法从红尘界市面上正常收集这么多远天幻雾，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如果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大量纯粹的远天幻雾，那就只能打一个地方的主意。
正道五大圣地之一，极北天池。
红尘界里的远天幻雾，几乎都产自极北天池掌控下的区域。
也只有极北天池经年累月下，积累了成熟的渠道和足够的人力，大规模收集这种宝物……
按照刚才那个“玄四”的说法，这里，名为“星宫”。
这个神秘的星宫主人，为何要他收集远天幻雾呢？
真的只是针对他的考验，还是对方自己不方便收集远天幻雾？
以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按理说应该不至于为难才是。
但如果是针对他白峰的考验，这题目又着实让他心底犯嘀咕。
极北天池，跟他师门北海燕然山，关系并不和睦。
双方地缘相邻，同时分属一正一邪。
他一个燕然山嫡传去跟极北天池正面打交道谋取大量远天幻雾，怕不是羊入虎口。
想要成功，就只能暗中谋划，来阴的……
不过，照这么看，倒不像是师门长辈在暗中考察他了。
北海燕然山同极北天池之间，历史上关系虽然不善，常有冲突，但近年来总体来讲，大家都比较克制，勉强井水不犯河水。
极北天池本就低调，天池之主“天王”张卫雨近年来又正闭关，是以天池弟子更是深居简出。
白峰身为北海燕然山看重的嫡传弟子，对宗门内决策了解颇多，知道师门接下来的重心向南，要争取更多利用天河老剑仙重伤的时机。
这种情况下，燕然山不会无缘无故去惹天池，平白增添对头。
现在让他一个燕然山嫡传去天池地头找大量远天幻雾，看起来倒更像是自家燕然山的对头，在暗中挑事，为燕然山多树强敌。
当然，也有可能还是他师门在考察他。
但那就太糟了，因为这考察，透露出严重的不信任。
白峰心中正忐忑不安之际，星宫主人那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重新响起：“时限，一个月。”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白峰深吸一口气，收好青铜壶，想着黑暗的虚空一礼。
然后，他眼前光影变化间，景象再次改变。
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正常，他回到红尘界现实世界，面前还是方才的景色，仿佛之前一切都是梦境。
但那个青铜壶告诉他，刚才那不是梦。
他确实莫名其妙，成为了那所谓“星宫”中的玄五。
白峰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他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将刚才的遭遇，禀明师门长辈。
玄四先前所言，暗藏恫吓，主动泄密者不会有好下场。
这方面，白峰其实只是当个参考，并不尽信。
可这个任务内容，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安。
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对了，还有那个在查访杨斌真实死因的红衣女子……
如果他没有认错，那应该是近两年在红尘界里声名鹊起的“赤修罗”韩莓。
不论自己，还是杨斌，此前都应该跟她从未打过交道。
她为什么要来查杨斌的事情？
是否受人指使？
会不会就跟那星宫主人有关？
两件事情挨得太近，白峰很难不产生联想。
这让他心中凛然。
对方，是否早就掌握了他杀死杨斌的真相？
这是否就是对方，给他的一个警告？
白峰认真盘算，如果把这事情汇报给师门长辈，能否算一件功劳？
对方万一因此恼羞成怒，把他杀死杨斌的事情揭穿，这功劳能否让师门其他长辈，帮他顶住门中宿老，杨斌祖父的怒火？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所谓“星宫”，倒像是真实存在，而不是燕然山对他的考验。
联想到韩莓的事迹，白峰心中又微微一热。
对方居然和他一样，达到第十五境武帝之巅。
就他所知，这个韩莓应该才二十岁左右。
如此年轻就达到第十五境，假使是圣地出身，虽也只是少数人才能有的成绩，但至少属于每个时代都有的正常情况。
可对于一个走单帮的人来说，没有强大师门作为后援，就太难得了。
究竟是什么在背后支撑她走到这一步？
莫非，就是这个星宫主人？
假如这星宫主人的承诺为真，那他能提供的奖励，真的很让人心动。
白峰沉思不语。
他在如今燕然山年轻一代中，算是比较杰出的一批人。
但头顶上，终究还有一小撮人压着。
宗门最稀有最顶尖最珍贵的资源，始终还是先向那一小撮人倾斜。
长此以往，强者越强，彼此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到得最后，双方距离彻底定型，一道无形鸿沟，永远也无法跨越。
能立地成圣，对他白峰来说就算成功，第十七境可能就是他的终点。
而对方则冲向第十八境，甚至向更高的层次发起挑战。
立地成圣之后，武者寿命大幅增长。
但武者提升修为，讲求一个勇猛精进，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初生一股锐气最为重要，一旦锐气泄了，修为陷入停滞，再想进步就极为困难，非大机缘不可得，境界越高，越是艰难。
许多强者冲上一个高峰后，原地踏步数百年甚至千百年，在历史上极为常见。
大器晚成者，极为稀少，相对于总数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厚积薄发者常有，但大多出现于其自身修为快速增长的那段时期，等到潜力耗尽，就没那般美事了。
白峰默默独行，沉吟不语。
星宫主人，可能很强。
或许他刚准备向师门长辈告发，对方就先抹杀了他。
但这不是他最介意的事情。
他更在意的是，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
他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
此前渐渐都已经感觉希望越发渺茫，但现在眼前似乎重现曙光。
白峰沉思半晌后，收敛心神。
先顾眼前，看看韩莓那边什么情况再说。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目送白峰离去，微微一笑。
他要白峰寻找远天幻雾，自有用处。
主要，是着落在那个神秘的先天宫弟子姬重身上。
姬重的情况，很是特殊，极可能关系到先天宫游浩、聂冠和等人接下来的大动作。
这件事，陈洛阳自然不回放过。
甚至，他怀疑，当初先天宫之变另一个主导者，南楚皇朝那位小侯爷程应天，也在专心等着先天宫的下半场。
届时大戏开场，姬重如果真是其中关键，定然会被先天宫中人重点看护。
陈洛阳固然可以借助“树屋”将他带走，但万一当时的场合，必须姬重在场呢？
这就需要早早未雨绸缪，多做一手准备。
要白峰去寻的远天幻雾，就为此而来。
不论是北海燕然山，还是极北天池，都跟先天宫此前没什么交集。
由白峰出手去搞远天幻雾，先天宫中人不易察觉。
至于说可能因此引起燕然山与极北天池的冲突，那只是顺带而已。
天池之主一天不出关，双方就不至于彻底打起来。
如果天池之主真的出关，陈洛阳自会在暗中协调。
白峰其人，夹在极北天池同北海燕然山之间，三方关系颇有些微妙，他自己可能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半海道人，留在北海燕然山，观察了白峰与韩莓一段时间。
韩莓不复期望，成功查明了杨斌的真实死因，以及造成一切的元凶，也是白峰同志。
不过她本人并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想给陈洛阳交差。
而在她离开之后，白峰，似乎做出了决定，离开燕然山，向天池的地盘而去。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见状，便也离开了燕然山地头。
他的下一个去处，却是东周皇朝境内。
不过，不是去东周皇都。
准确说来，甚至跟东周皇朝本身全然无关。
他的目标，乃是东周皇朝境内，东海之滨。
到了海边后，半海道人分身，直接潜入海底。
他在海底仔细寻访，花费了不少时间后，终于找到一个外观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海底岩洞。
进入岩洞中，半海道人暗自点头。
这里，之前有过别人探索的痕迹，并且还来了不止一次。
如果所料不错，这里应该就是韩莓口中所言先前触碰“骸骨”的地方。
白玉瓶眼下查不到韩莓的信息，但能查到韩筝的信息。
从韩莓口中听到“骸骨”的消息后，陈洛阳又仔细浏览检查白玉瓶提供韩筝的详细生平信息。
原先看起来不起眼的一条，引起陈洛阳注意。
韩大姑娘，曾经陪自己的妹妹，来了这里一趟。
想来，是韩莓也越来越琢磨不对劲，跟自己姐姐谈论之前的遭遇，姐妹俩一起重返她当初触碰骸骨的地方。
不过，看模样，似乎并无所获。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没有气馁，以他的目光，仔细检查此地。
522.副教主一派
陈洛阳的半海道人分身，搜索片刻后，最终在一片石壁前停下脚步。
眼前潮湿斑驳的石壁上，很是离奇的凹陷了一角。
看那形状，竟像是一个人背靠石壁，然后将石壁生生靠得凹进去一块。
陈洛阳见状，心中暗自念叨，看来是这里了。
韩莓口中所谓“骸骨”，应该便是这个人的骸骨。
其人死后多年，只剩下尸骨，被韩莓偶然间遇见。
双方的接触，让韩莓有了现在的变化。
此前韩莓或许鸿运齐天，出门见宝，但却不曾像现在这般，能给周围人带来难以避免的厄运。
但现在骸骨已然不见，只剩下石壁上凹陷的痕迹。
可能是被韩筝、韩莓姐妹二人带走，也可能是在韩莓与之接触的过程中，骸骨破碎风化了。
此外，不排除被第三方人马收走的可能性。
陈洛阳通过半海道人的视野，注视面前石壁，久久不语。
他此事分明感觉，被半海道人带在身上的大疫神眼，竟然在微微跃动。
大疫神眼，竟似乎同这里有所感应。
双方，存在联系？
陈洛阳仔细分辨，感觉这联系比较微弱，似乎并非完全同源的存在。
倒有些像是……同类？
陈洛阳的目光略微幽深几分。
大疫神眼，乃是源自幽冥神之一的大疫。
那么，先前在这里的这副骸骨，同韩莓掌握的力量，会否也来自另一个幽冥神？
当初自己冒充魔尊，同冥尊打交道时，对方曾经提及，红尘界里眼下已经有四个幽冥神在活动。
眼下在这海底岩洞中的发现，似乎在证明对方所言非虚。
半海道人指尖多出一枚不规则的晶石，正是大疫神眼。
陈洛阳把玩之间，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先假设，这枚大疫神眼确实只是幽冥神大疫的一只眼睛，只代表其部分力量，则韩莓眼下掌握的“灾厄”之力，似乎比大疫神眼更为强势。
大疫神眼的潜力仿佛无限，随着驾驭者实力的提升，其威力也相应提升。
不过，如果敌人的修为境界高过大疫神眼主人一个境界以上，大疫神眼的威力就直线下滑，很难发挥有效作用。
而韩莓眼下，自身第十五境，能坑第十八境的卫超然！
看似作用没有大疫神眼来得直观，但这影响力，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两相对比，让陈洛阳禁不住怀疑，现在的韩莓，会否是一个完整的幽冥神？
只是，她还有待继续成长。
她的上限，在哪里？
陈洛阳心中疑窦丛生。
他手头有关幽冥神的信息太少，甚至可以说没什么了解。
眼下的韩莓看起来，神智如常，只是多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特殊权能。
所谓幽冥神，是否有本体，又是否有本身的神智记忆？
韩莓的变化，仅仅是继承特殊权能，还是以后可能被夺舍？
又或者，其实已经被夺舍，只是暂时外表看不出端倪？
陈洛阳微微摇头。
现在手头准确的情报实在太少，难以判断。
不过，既然被自己发现了蛛丝马迹，接下来不妨继续观察，这是个不错的素材。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收起那枚大疫神眼。
这也一直是他心头一个疙瘩。
这里如果确实只是一只眼睛，那么失去这只眼睛的幽冥神大疫，眼下何在？
是生是死？
如果对方还在世，眼下在哪里？
半海道人离开海底岩洞，返回海面之上，离开东海。
陈洛阳再次在“星宫”摄拿了韩莓。
对方顺利查明白峰杀死杨斌的真相，完美完成了历练，“魔尊”大人自然要给予奖励。
陈洛阳面上若无其事，似乎全不关注韩莓眼下的状况。
韩莓领了奖励后退下，接下来她的生活重心，必然是总结整理自身所学，然后争取向武圣境界发起冲击。
短时间内，这个“小灾星”该会安生一段日子。
另外一边，燕明空情况也差不多。
陈洛阳本尊在古神教总坛，同样集中精力修炼。
短时间内，对他来说，重点是利用自己开创的黑日圣典，消弭此前偷天换日**带来的后遗症。
当初千钧湖力挫“七海藏龙”卫零的那一轮黑日，只是开端。
接下来，他将更多变废为宝。
将偷天换日**留下来的后遗症清除后，他便可以再次寻找机会，利用这门神功，开始自己下一次节省时间的积累。
除了自身修炼外，陈洛阳另一方面的精力，都放在指点苏夜、张天恒、刘思他们的修行上。
古神教内神魔宫纳新之日，也宣告临近。
这段日子以来，教中暗流涌动。
自陈洛阳成功平息郑池之乱，并突破至第十七境后，他在教中威望就大幅度上升。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红尘总教教众，向陈副教主靠拢。
几个月前还毫无根基，空降副教主之位的陈洛阳麾下，开始正式有了自己的派系人马。
如果不是顾忌陈洛阳跟江懿之间可能起冲突，陈副教主一派，怕是会立刻成为教中最鼎盛的派系，远远压倒练步一、洪彪、汤乙明他们。
而在陈洛阳负责神魔宫纳新一事后，麾下愈发从者如云。
“修行神魔血的风险，无需我多赘述，你们考虑好了？”陈洛阳平静问道。
面前一个老者同一个少年，一起向陈洛阳行礼：“蒙陈教主信重，赐下机会，必不令陈教主失望。”
老者看了少年一眼，略有些感慨。
少年则说道：“纵是风险再大，高泰亦无惧无悔。”
陈洛阳微微点头，看着那老者说道：“高老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高长老忙说道：“还很毛躁，只望陈教主以后能多提点他。”
此老乃是古神教中原先仅次于郑、何、彭、杜四大巅峰武圣的宿老之一。
本人就是第十七境的修为实力，更有姻亲是总教外舵护法。
其子乃白虎殿中白虎七宿中的白虎第二宿，眼下正随杜期明杜长老在外征战。
一旁的少年名为高泰，乃是高长老的嫡亲孙儿。
年岁虽然尚幼，但在古神教内部已经声名鹊起，被大家看好。
以他的天资，入神魔宫深造，没任何难度。
但修炼神魔血的资格就不同了。
古神教作为红尘魔道圣地之一，年轻新血，少年天才层出不穷。
被看好的人，并非只有高泰一个。
可修炼神魔血的资格，这次一共就三个名额。
陈洛阳从神州浩土带人上来，几乎是摆明车马要给自己人优待。
三个名额，最少最少，先少了一个。
陈副教主没一次吞掉三分之二，已经堪称厚道人了。
剩下的名额，教中的少年人们竞争就更加激烈。
在天资悟性等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就要看谁家更能走通陈副教主的门路了。
而事实上，大家都心里有数，归根结底，陈副教主还是要至少吞掉三分之二的名额。
今日的走门路，其实就意味着投诚，从此在教中跟着陈副教主一路往下走。
对某些人来说，也意味着改换门庭。
似高长老，在古神教内原先支撑的教主继任者，其实便是已死的前任白虎殿首座侯荆扉。
如今侯荆扉已死，在其他少壮派强者中，他最终选择向陈洛阳靠拢。
目前而言，高长老一系，始终忠心于江教主。
不过，今天他也做出了选择。
日后如果面临江教主同陈教主之间发生冲突的终极考验，高长老选择押宝在陈教主身上。
所以，高泰成功脱颖而出。
如果陈洛阳只是单纯的古神教副教主身份，高长老未必肯将全副身家都押在他身上。
江懿，毕竟是眼下古神教第一高手，一方巨头。
如果真的不想给陈洛阳成长机会，巨头之威，非同等闲。
但陈洛阳诸多传奇经历，似乎显示一个传言越来越真。
有关至尊弟子的传言……
这左右了高长老的最终选择。
这抉择，不仅关系他孙子高泰的机遇，也关系他这一脉未来的命运。
修行神魔血的入门关卡，有着极高的死亡率。
陈洛阳也无法保证高泰一定成功，只是给对方一个优先的机会。
如果成功，就是鲤鱼跃龙门。
如果失败，高长老的承诺同样不会改变。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下定决定，高长老便不可能反悔，否则就是开罪陈洛阳了。
除了高泰以外，其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指望。
大家都有下注，只是比不过高长老那般决绝，因此次序只能靠后。
一切都将取决于高泰能否成功。
事实上，很多人也在盯着张天恒、苏夜他们。
陈副教主想要优待自己人，却也要这些神州浩土上来的人争气才行。
否则，大家面前，还是三个名额。
目送高长老祖孙二人离开，陈洛阳手掌撑着下颌，斜靠在座椅上：“你不试试？”
侍立一旁的谢不休头摇得像拨楞鼓一样：“教主，属下就不去浪费机会了。”
陈洛阳也不逼迫他：“命汤首座进来。”
谢不休当即传召下一个等候觐见的人。
玄武殿首座汤乙明，出现在大殿中，向陈洛阳一礼。
523.圆满的大典
汤乙明朝陈洛阳行礼：“属下参见陈副教主。”
陈洛阳神色淡然，随口问道：“决定好人选了？”
“是，还请副教主多关照。”汤乙明言道。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我同样乐于见到教中年轻新人出头，但最终鱼跃龙门还是身死道消，始终看他自己。”
三个修炼神魔血的名额，陈洛阳留了一个给张天恒。
第二个名额，用来招兵买马，吸引教中强者投效。
第三个名额，则没有卡那么死，用来跟教中其他派系的人利益交换。
赚一番收成的同时，不至于吃相太难看。
最终，汤乙明汤首座花费大价钱，砸下这个名额。
玄武殿首座，不管在神州浩土，还是在红尘界，都不愧古神教财神爷之名。
好吧，更重要的原因是，白虎殿眼下群龙无首，青龙殿首座练步一在外未归，朱雀殿首座洪彪根基较浅，手头没有足够出色的亲信候选人，所以给汤乙明拔得头筹。
不过，和高泰一样，汤乙明砸下大本钱，也只是为自己手下亲信买一个先机。
修炼神魔血的特殊情况，注定这是一笔冒险的投资。
能否成功，全看修炼者自己。
各家代表，都是最出色，理论上把握最大的人选。
一旦失败，就注定损失自己一方最出色的人才。
可是若非如此，就更没希望通过试炼，修成神魔血。
古神教历史上因此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的天之骄子不在少数，令人惋惜。
但这条独木桥，仍然无数后来者一往无前的挑战。
只要成功，几乎保底可以立地成圣。
并且是在很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
天魔血速成的特点，便源自神魔血。
红尘界历史上最年轻武圣的记录，在东周女皇横空出世前，一直都是古神教传人保持。
“只要陈副教主给机会，我相信他不会让您失望。”汤乙明言道。
“但愿如此。”陈洛阳淡然道。
“多有赖陈副教主关照。”汤乙明再寒暄几句后，便即告辞。
除了在玄武殿关照苏夜外，汤首座这次为了抢占先机，着实大大出了一把血。
他不得不为之。
眼下陈副教主势力和威望在教中飞速膨胀，与之相对应者，林岩、侯荆扉等人先后身死，连带着汤乙明竞争教主继承人的势头，都有所低落。
如果他拿不出稳定人心的表现，不用树倒，猢狲就该散了。
眼下角逐神魔血的修炼资格，是第一步，也是最起码的底线，由不得他不努力。
而在这第一步之后，路如何继续往下走，还需汤首座继续多多费心。
有关陈洛阳的传闻，各式各样，有真有假，传得满天飞。
高长老等人心思因此变化，汤乙明同样大都听过。
只是他始终不甘心多年苦功就此成为泡影。
眼下唯一的指望，便是古神教教主还姓江。
而陈某人，偏偏嚣张跋扈至极还不知收敛。
如果他想要强行把江懿拱下教主宝座，届时江、陈之间，必有冲突。
那时才是最终决胜负的时刻。
虽然心中苦涩，但汤乙明不得不承认，从陈洛阳平定郑池之乱后，其对手就不再是他汤乙明还有练步一、洪彪等人。
陈洛阳，取代了郑池。
眼下古神教内最大的派系，就是江教主一派和陈副教主一派。
双方暂时还算和睦，但已然暗流涌动。
高长老等不少人，隐隐然站队到了陈派。
汤乙明则选择了江派。
他本就忠于江懿，此刻更不动摇。
江懿最出色的亲传弟子林岩、侯荆扉都已经陨落，他虽然不是江懿亲传弟子，但大可以取代其中亲信地位。
至于江、陈之间最后的胜负，或许唯有老天才知晓。
汤乙明长长呼出一口气，步出神魔宫。
神魔宫中，陈洛阳这时则看向谢不休：“大典之日将近，你这段时间，便专心于这边吧，旁的事情暂且放放。”
谢不休面上堆笑：“是，教主。”
他心里却在哀嚎。
陈洛阳不仅安排他草拟这次神魔宫纳新的遴选章程，更指定他作为大典司仪，负责主导大典进程。
陈副教主本人，则清闲的在上位坐着就成。
这段日子以来，走后门的人不仅差点踩塌陈教主的门槛，更是差点踩死小谢同学。
对陈教主来说云淡风轻的事情，对谢不休而言就压力山大了。
凡登门者，不是汤乙明、洪彪这样的高层大员，便是高长老那般教中耆宿。
有陈洛阳在谢不休身后，对方自然谈不上疾言厉色，但想要将各方面都打点周全，着实够小谢同学擦半天的汗。
对他而言，如此美差，实在是不要也罢。
谢不休筋疲力尽，陈洛阳看在眼里，却渐渐发现这厮，确实是个难得人才。
伏羲易天篇，在古神教传承的一众顶尖绝学中，本就是极为难以修炼的一部。
谢不休年纪轻轻有如此精湛造诣，足以说明其天赋过人。
除此以外，他在料理各项事务方面，颇有过人之处。
甚至，还是个全才。
虽然为人又怂又懒，遇事第一反应就是躲，但躲不过去的差事真压到身上，从来都能办得稳妥漂亮。
在这个武道称尊的世界里，武道天赋注定是最重要的天赋之一，绝大多数时候甚至都可以将“之一”两个字去掉。
但武道天才，不等于在其他方面也有足够才华。
所谓“文武双全”，是很难达到的标准。
陈洛阳如有所思的看了谢不休一眼：“这次大典不出纰漏，你可以外放了。”
“……谢陈教主。”谢不休讪笑道。
离开神魔宫，外放担任实职，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虽说不在陈教主眼皮子底下了，但经过这次神魔宫纳新，别说古神教内部，就算是外界也知道他谢某人是陈教主的得力亲信。
外放担任实职，他面前这位陈教主，定然有独到安排，暗藏深意，自己的差事绝对简单不了。
届时，怕是又要被折腾个半死。
小谢同学心在流泪。
天可怜见，他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啊……
只是陈教主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小谢同学也唯有听命行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
首先面对的大事，便是神魔宫纳新。
在陈洛阳淡定自若和谢不休如履薄冰之间，大典应该可以说，进行的很成功。
用陈洛阳的话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有纪念意义的，值得广大同胞学习借鉴的纳新大典。
当然，其中也出了一些小波澜，尽显世事无常。
高长老寄予厚望的嫡亲孙儿，古神教新一代少年天才，高泰，没能迈过修炼神魔血的那一道门槛。
七大天材地宝入体，结果最终爆体而亡。
高长老当场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然一辈子闯荡红尘见惯生死，对今天的危险也有心理准备，但仍然免不了受打击。
高长老面上平静无波。
可是陈洛阳视线看去，对方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在场古神教众人，大多平静视之。
万千年的历史传承下来，这一幕并不罕见。
便是其他准备挑战神魔血的少年人，亲眼目睹高泰失败，也都没有动摇或者畏惧。
陈洛阳同高长老对视一眼。
高长老虽然目光中隐含悲痛，但仍保持平静，并向陈洛阳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妨。
他这一系人马，投效陈洛阳的决定，不会改变。
高泰失败，被他纳入体内的七大天材地宝并未浪费，被重新归纳整理，给予下一个挑战者。
他这一份儿，将始终优先供应投效陈洛阳的古神教势力。
除非这一部分候选人全部失败，完全死绝。
不过，情况没有难堪到那个地步。
在第二个人也失败后，第三个人终于成功。
而让大家有些在意的则是，另外两个名额，都一次性通过。
汤乙明推出来的人选，名为庄羽庭，乃教中一位修为第十六境的庄长老之后人。
他没有辜负汤首座砸下的大本钱，没有弄丢自己的小命，没有让机会旁落，成功炼化七大天材地宝，跨过生死玄关，修炼神魔血入门。
对于他的成功，大家倒也都有心理准备。
和高泰一样，庄羽庭也是古神教少年一代后起之秀，年少成名，天赋横溢。
许多人刚一开始就猜测汤乙明要推出的人选就是他，结果他也果真没有让人失望。
而另一个成功者，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来自神州浩土的张天恒。
大家都知道，他是陈洛阳的老部下。
三个名额当中，有一个，陈洛阳专门用于提拔自己的老班底。
只是大家原先都以为，陈洛阳推出的人选，会是那个看似不着调的“鬼龙”苏夜。
外表或许看着确实不着调，但其武道天赋之强，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但大家却不曾料到，苏夜之外，又有张天恒异军突起，横插一手，占去一个修炼神魔血的名额。
以年岁来说，张天恒比庄羽庭、高泰等人都要年长一些。
但修成神魔血，此人突飞猛进，快速崛起的未来，几乎已经可以预见。
524.左手换右手
有红尘界古神教丰富的物产资源，有陈洛阳的亲自指点，本就逼近第十二境的张天恒，来到红尘界没多久，便顺利突破至第十二境武王巅峰的境界。
在这次神魔宫纳新的考核里，他极为强势，在所有武王候选者中，独占鳌头。
现在修成神魔血，注定他马上又将迎来一段高速发展期，武帝境界已经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相较于他以往修行的武学来说，神魔血与陈洛阳的黑日圣典，无疑超出太多。
另一方面，将要进入神魔宫的武帝高手中，苏夜同样领袖群伦。
陈洛阳的亲信高手，在这次纳新大典，完全出尽了风头。
汤乙明等人看在眼里，不禁心情复杂。
大家都知道，江教主这次召开神魔宫纳新，并让陈洛阳主持，便是默许他培植亲信。
但人才是否堪大用，则是另一个问题。
陈洛阳手下如果无人可用，那眼下就是不同的场面。
可现在看来，陈洛阳麾下不仅有人才，更人才济济。
面对此等情景，大家也唯有默然。
经过此次纳新大典之后，陈洛阳在教内威望，又略有提升。
神魔宫完全纳入他的掌握，旁人几乎水泼不进。
虽然有庄羽庭等人入宫，但相较于往神魔宫里掺沙子，汤乙明等人更担心庄羽庭他们别被陈某人搞变质。
陈洛阳本人似乎并没有多余想法，指点众人习武，并不刁难或者保留，而是悉心指导。
包括苏夜、张天恒和暗处的刘思在内，众人潜心修行，快速进步。
陈洛阳本人也专心习武，不断整理消化自身所学。
大典过后，谢不休同学，光荣离开神魔宫外放。
只是出乎他自己预料，也出乎其他人预料，陈教主向江教主举荐，把小谢同学扔去了白虎殿。
执掌刑律内卫的白虎殿，不管在红尘间还是在神州浩土，于古神教内部，都是鬼见愁一般的存在。
又懒又怂的谢不休，同肃杀的白虎殿，怎么都不搭调的感觉。
但任命下来，谢不休唯有硬着头皮去上任。
上任前，陈洛阳一句话，让谢不休若有所思。
“先熟悉情况，你超凡入圣的机缘，便在近几年内。”
谢不休闻言，心里禁不住犯嘀咕。
他修习伏羲易天篇，渐渐也到了瓶颈，超凡入圣的机会在两可之间。
接下来如果慢慢钻研的话，正常来说，便是成功立地成圣，也可能潜力锐气耗尽，第十六境就是最后的终点。
可陈教主所言，却似乎成竹在胸，另有所指。
这让谢不休心中多了几分期望。
他对陈洛阳又敬又怕。
畏惧的同时，却也对陈教主的神通广大印象深刻，对陈洛阳的判断深信不疑。
如果他真能在短时间内超凡入圣，那现在陈洛阳把他扔到白虎殿，恐怕是奔着角逐白虎殿首座而去呢……
除了玄武殿以外，红尘古神教总教四殿首座，保底必须是武圣修为，宁缺毋滥。
眼下是杜期明杜长老暂领白虎殿的职司。
但教中已经有不少人盯着侯荆扉死后这个空缺出来的位置。
并不仅仅是年轻一辈，还有很多人老心不老的长老，也在希望能焕发事业的第二春。
这个位置，不会长期空置。
谢不休如果达到第十六境，便也有一争的资本。
只不过，除了陈洛阳外，其他人不看好谢不休能在短时间内立地成圣。
小谢同学对陈教主的判断深信不疑。
他由此还联想到更多。
相较于红尘界其他人，他对张天恒了解更多。
这个陈教主在神州浩土的铁杆亲信，于神州古神教内，之前便是担任白虎殿首座之职。
眼下张天恒在神魔宫里卧薪尝胆，修炼进步。
有朝一日，待张天恒修为境界提上来后，或许他仍会是陈教主的白虎殿首座。
谢不休对此并没有意见。
相反，他求之不得，只希望张天恒提升的越快越好，以便来白虎殿顶他的班。
不过在此之前，他唯有先在白虎殿撑着了。
若是打乱了陈教主的计划，他谢不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谢同学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只要肯用心，干什么都不会差，便是在白虎殿内，也很快熟悉情况上了手。
陈洛阳对此很满意。
他也没忽悠谢不休。
对方确实可能在近期迎来机缘。
这机缘，自然着落在陈教主也一直惦记的先天宫。
眼下，尚需耐心等待，时机成熟时，自然见分晓。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也可以做些准备。
给北海燕然山弟子白峰下达命令后，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时限即将临近。
而白峰最终没有让陈洛阳失望。
赶在一个月时限以前，他要求的一壶远天幻雾，白峰成功凑齐。
“不错，第一重历练，你成功通过。”星宫主人那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黑暗星空中回响：“这是属于你的奖励。”
白峰沉着的看着自己手头盛装远天幻雾的青铜壶消失，取而代之者则是一只吞云袋。
心中虽好奇，但他没有当场打开吞云袋，而是向着黑暗的虚空拱拱手：“前辈可有新的吩咐示下？晚辈定竭尽所能。”
“不忙。”陈洛阳以魔尊的口吻淡淡说道：“你且先消化奖励，认真修行，时机成熟时，自有第二重历练给你。”
“是，晚辈遵命。”白峰再行一礼，然后眼前景象变幻，他重回红尘界现实世界里刚才自己消失的地方。
左右观察一番，白峰先离开原地，确定无人注意自己后，方才取出那只吞云袋打开。
看到其中盛装的东西，白峰倒吸一口凉气。
驰云珠。
大量的驰云珠。
他当前修炼最需要的驰云珠。
但北海燕然山内，此宝也极为紧缺，只能供应有限的寥寥几人而已。
白峰能分得少许，但省着用的结果就是影响进步速度。
想要大踏步前进，就必须要有海量的天材地宝源源不断供应。
当下他最缺的就是驰云珠。
那位星宫主人，竟然如此了解他的情况？
这一下，当真搔到他最痒处，让他心头火热，几乎难以把持心境。
白峰平复心情之后，神色阴晴不定。
在原地沉思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吞云袋收好。
其神情已经恢复平静，脸上重现那漫不经心的笑意，但目光比以往更加幽深，更加坚定。
陈洛阳则微微一笑。
说到这些驰云珠，就要感谢汤乙明汤首座之前砸神魔血名额时的投资了。
而那壶远天幻雾，则被他左手换右手，从“星宫”挪到“树屋”。
接着，尊先生故技重施，将姬重摄拿到了创命神树这里来。
“树屋”大殿中，只有尊先生与姬重两人。
姬重有些莫名：“前辈见谅，关于人皇陛下，晚辈眼下并无线索……”
“今天单独邀小友前来做客，同我的托付无关。”尊先生语气温和：“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小友你似乎遇到一些麻烦。”
姬重心中微微一动。
他为人淡泊，但心思敏锐，之前发现先天宫的同门似乎隐隐在监视自己，便留上了心。
现在越发肯定，自己受到监视，甚至行动范围受限。
“我喜欢款待客人，喜欢结交朋友。”尊先生说道：“现在我的客人与朋友有了麻烦，自不会坐视不理，当然，这要视乎小友你本人的意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重获自由。”
姬重默然，半晌之后，先向尊先生一礼：“前辈大仁大义，晚辈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稍微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如果可以，我现在想继续留在宫中。”
“我自幼在宫中长大，从小也不曾出门几次，离开后实不知何去何从。”姬重坦然说道：“宫里古怪，我有察觉，我想留下来看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
陈洛阳心道果然。
这小子对绝大多数事情心态淡泊，但并非全无所求。
相反，在极个别事情上，他惊人的执着。
他自己果然也已经察觉一些端倪，肯定想趁机把事情搞清楚。
陈洛阳忍不住想给他点个赞。
小伙子，要的就是你这样。
“小友有此心，我自不会勉强。”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说道：“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也该做些准备，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说着，姬重面前圆桌上，现出一个瓷瓶。
瓷瓶中盛装的自然是白峰收集来的远天幻雾。
谨慎起见，陈洛阳将原本的容器青铜壶换成了瓷瓶。
姬重好奇的看去，就见瓷瓶中，乃是淡青色的液体，散发出几分莫名的气味，令人闻了通体舒泰。
“这好像是……极北的远天幻雾？”姬重喃喃自语：“这么多，聚拢成水状，都能有一整瓶了。”
先天宫作为正道五大圣地之一，典籍储存自是广博。
姬重以前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远天幻雾，但在古籍上见过文字描述。
“确实是远天幻雾。”尊先生声音温暖和煦：“可以给小友你，添一点自保的机会。”
姬重肃容，向尊先生郑重一礼：“谢前辈大恩！”
525.皇天不负苦心人
虽然对远天幻雾了解不多，但姬重知道这是不可多得之宝物，尤其是如此大量的远天幻雾，可是难以估量其中价值。
他向尊先生表示感谢，同时心中也在微微打鼓。
尊先生如此优待他，是否也有所求？
以对方的神通广大，姬重实在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在意，但他更当不起尊先生如此相助。
尊先生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语气温和，坦然说道：“我乐于帮助我的朋友，对于我来说，朋友越多越好，毕竟，我也有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们的能力越大，对我的帮助自然也越大。
我先帮你们，还是你们先帮我，并不重要。
关键在于互帮互助，有来有往，不是吗？”
“前辈太客气了。”姬重徐徐说道：“晚辈能力微末，可能无法报答前辈今日大恩，但前辈托付的事情，我定当尽我所能。”
“这已经足够了。”尊先生笑道：“小友你是有信义之人，我信得过你。”
他冲着圆桌上的瓷瓶轻轻一挥手，瓷瓶中凝结成露水的远天幻雾，飞出了一滴。
雾气凝结而成的露水，呈淡青色，晶莹剔透，仿佛宝石一样，来到姬重面前悬浮。
与此同时，从大殿外飘进来一道绿光，却是创命神树上一片树叶。
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言道：“既然小友你还想继续留在师门，那我们且先不忙有大动作，不妨掩人耳目，徐徐图之。
从今日起，每隔十天，你在我这里饮一滴远天幻雾，服一片神树树叶，长期服用下去，慢慢积蓄，平时则不至于为你师门中人察觉。”
“谢过前辈。”姬重在古籍上看过远天幻雾作用，乃是便于人隐遁身形。
雾气所凝露水同这神树树叶同时服用有什么效果，他并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多问。
眼下姬重已经恢复淡定，既来之则安之。
尊先生既然有此安排，他不问缘由，照办便是。
反正就算他真不愿意服用，以这位前辈的本事，要给他硬灌进嘴，他也反抗不得。
就像他眼下在先天宫中的处境一样。
既然如此，或许尊先生真能帮他，对眼下的他来说，多些变数，好过任单独某一方摆布。
服下远天幻雾露水和神树树叶后，姬重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仿佛醉酒似的。
他连忙静下心来抱元守一，炼化消解自己刚刚服下的至宝。
陈洛阳所扮的“尊先生”，在一旁静静看着。
这个姬重，确实有几分不同凡响。
其神魂，似乎异于常人，但隐藏极深，令陈洛阳一时间也有些看不透其中深浅。
不过，同为白玉瓶查不出底细的人，相较于另一个基本已经肯定跟幽冥神有关的韩莓来说，姬重的情况似乎又有不同。
他的神魂深处，给陈洛阳一种蕴含勃勃生机的感觉，以至于跟他服下的创命神树树叶，似乎都隐隐起了几分共鸣。
但同为旺盛的生机，与青木符诏所生的创命神树和陈洛阳的“生”字天书，又有不同。
手头线索有限的情况下，陈洛阳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这条小咸鱼的底细。
不过，之前所料完全正确，这条小咸鱼果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待姬重初步炼化体内的远天幻雾和神树树叶后，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开口说道：“我平日里自会看顾小友你，如果小友你遇上迟疑难决的事，也可以主动联络我，事出有因，特此破例。”
姬重起身，再向尊先生一礼：“谢前辈大恩。”
“小友不必客气，我们十日后再见。”尊先生语气始终平和。
目送姬重的身影在“树屋”消失，陈洛阳若有所思。
因为此前几位巨头强者的陨落，眼下红尘界中有些圣地级别的势力，呈现短暂的弱势。
它们都面临创建以来屈指可数的难关。
就像女皇崛起前的东周皇朝，还有当初第二代斋主陨落后的青云斋一样。
能扛过去，就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东周皇朝。
抗不过去，覆灭在历史长河中的青云斋就是下场。
而对于他陈某人来说，这样的势力，最可能给他发挥的空间。
血河派如是，先天宫如是，西秦皇朝和青牛观亦如是。
先天宫同姬重接下来这一局，或许他能谋划更多……
陈洛阳的心念从青木符诏，回归自己本身。
他精神集中于脑海内的白玉瓶。
先天宫这边已经上了正轨，青牛观那边什么情况？
他更新了“星宫”的玄三，也就是青牛观嫡传弟子赵日眠的生平经历。
之前给这个小伙子下达了三个月内成为青牛观五主之一的任务。
对当前第十四境的赵日眠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有些超前，在当下极具难度的任务。
就算对方失败了，陈洛阳也不意外。
通不过历练，惩罚自然会有，但不会多么严厉。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任务本就有些强人所难。
陈洛阳主要想看看小赵道长的底线，能到什么程度。
眼下一个多月时间过去，陈洛阳打算掌握一下对方的进度。
小赵道长的生平经历，当前最后一条记述，截止在大约半个月前。
内容赫然是动身前往北海一带，寻访韩莓。
陈洛阳只看这一条，已经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赵日眠盯上的位置，是青牛观五主之一的化主之位。
所谓化主，导引贤良，开化福善，募缘于仁人君子，积功于圣境灵坛。
放在一般的道观，便是化缘积善，结交人脉财源，导引世俗中人信教向道。
放在红尘道门圣地青牛观，除了跟其他各大圣地名门交游联络外，还要负责甄选招揽有能力有潜质的散修高手，皈依投身道门。
能招揽的贤才能力越出众，则化主越称职。
反过来，越能展现这方面才能的人，越有可能担当化主的职位。
小赵道长，显然是把主意打到了韩二姑娘身上。
如今红尘界里，除了因幽冥剑术而成名，与古神教不清不楚的燕明空外，无门无派走单帮的年轻天才，最负盛名者便是韩莓。
若非天河、血河当初争夺燕明空而闹出的大动静，韩莓的声望无疑更在燕明空之上。
她本就比燕明空年轻，二十岁的第十五境，圣地嫡传里也极为出众，更何况无门无派？
不止一家圣地，试图招揽韩莓。
直到前不久雍月山脉里传出消息，韩莓可能跟苍龙岛有关，大家的热情才稍微减弱一些。
但赵日眠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而是打算见过韩莓之后谈谈再说。
因为他掌握有很多人不了解的一个信息。
在“星宫”，他赵日眠是玄三。
而韩莓，是玄一。
当初陈洛阳这个星宫主人，有意无意暗示赵日眠了解这一情况，利用韩莓当看板娘，误导赵日眠以为韩莓一直以来的成长都是“星宫”造就。
赵日眠信以为真，而现在，他便打算尝试利用这一重消息的便利，去跟韩莓打交道。
韩莓年纪轻轻武圣在望，前途不可限量。
能引她入道门，入青牛观，自然是大功一件。
当然，并不是要韩莓就此当个道姑，只要她奉青牛观为宗即可，将来修行增长到一定高度，可为道门供奉。
韩莓一向独来独往，无拘无束，所以她的行踪对大多数人来说便也很难掌握。
至少赵日眠想找她不容易。
此前韩莓从雍月山脉出来后不久，被陈洛阳派了新任务，去查访北海燕然山弟子杨斌的死因，因此到了北海一带，跟人打交道，难免露了几分行藏。
消息传出，赵日眠知道后，便连忙马不停蹄赶往北海，寻访韩莓。
陈洛阳仔细看了看赵日眠此前其他经历信息。
果不其然，他这些日子以来，跟观主现任化主，走动较多。
只是眼下还不大好判断，小赵道长是打算口蜜腹剑，暗中干掉现任化主给自己腾位置，还是把引韩莓入门的功劳主要让给这位化主，帮助这位同门长辈立功升职，由对方举荐关照他。
前者风险较大，且不说第十四境的小赵道长用什么办法干掉第十五境的现任化主，就说干掉对方之后本着谁得益谁嫌疑最大的原则，小赵道长自己想洗脱嫌疑就很难。
而后者，对方肯不肯关照他，关照他到什么力度，有没有能力让他得偿所愿，则都要挂个问号，也是不甚稳当，可能小赵道长忙乎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洛阳对此蛮感兴趣。
如何选择，意味着赵日眠底线大约在哪里。
具体能不能办成，则考验他的能力水平。
当然，一切都要他先能找到韩二姑娘再说。
陈洛阳又等了些日子，结果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给小赵道长找到了韩莓。
“你，是玄三？”韩莓不露声色，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道士：“你来找我，所为何事？‘星宫’那位前辈可是有过吩咐，自己的历练自己解决，相互合作的话，即便完成历练，也是无效。”
526.绕回自己身上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今日贫道来找韩居士，确实同贫道的历练有关。”赵日眠看着面前的韩莓说道：“不过此事，不只为贫道个人，没有前辈安排的历练，贫道也希望能得到韩居士的帮助，此事于本观有益。”
韩莓闻言，又上下打量赵日眠一眼：“说说看，什么事？”
赵日眠言道：“贫道想邀居士，入我道门。”
韩莓闻言，不禁讶然失笑：“我可不想当道姑。”
“贫道亦不做此奢望，韩居士只要客居便行。”赵日眠言道。
韩莓了然：“你想占个接引之功？”
赵日眠言道：“我占一部分。”
韩莓目现狐疑之色，略有些不解的看着赵日眠。
“似韩居士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天才，本观自然不会慢待。”赵日眠说道：“有本观相助，韩居士不管是自己在红尘中行走，还是通过‘星宫’那位前辈的考验，相信都能更多几分把握。”
他们二人彼此之间不好直接相助。
但韩莓如果能巧妙借力青牛观，自然是多一个臂助。
不过韩莓却摇摇头：“任何一个人都要承认，青牛观乃道门魁首，入得门下，自然有诸多便利，我亦不例外，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只好辜负道长一番好意了。”
赵日眠略微沉默，然后说道：“韩居士既然心意已决，贫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如果居士以后心意改变，还请联系贫道，本观上下，始终欢迎似韩居士你这样的能人。”
“多谢。”韩莓看着赵日眠，想了想之后说道：“今日你既然找到我这里，总不好让你无功而返，有一个人，你不妨留心寻找一下，看能否说动他投身你青牛观，他本就跟你一样是道门中人呢。”
赵日眠正在心里琢磨，看来传言不虚，韩莓跟苍龙岛关系匪浅，所以才如此干脆的拒绝其他圣地招揽。
这时他闻听韩莓此言，微感意外：“道门中人？”
韩莓颔首：‘对，他道号半海。’
“……半海？”赵日眠凝神回忆半晌后摇摇头：“恕贫道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同道。”
韩莓言道：“他最少是第十六境的武圣修为，你如果能说动他投身你们青牛观，可比我跟你回去的功劳还要大得多呢。”
赵日眠目现凝重之色：“武圣境界？这不该是无名之辈。”
“实话实说，我也很好奇这位半海道长的根底。”韩莓有些神秘的说道：“不过，我听人提过，他并非和我们一样的人。”
赵日眠闻言，没有吭声，沉住气看着韩莓。
韩莓则继续说道：“他很可能是妖龙化人。”
赵日眠眉头猛然一扬。
有教无类，道门历史上不是没出过化作人形的大妖。
不过红尘界里已经有多年没见过类似情况，所以赵日眠此刻闻言，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沉吟着问道：“韩居士，你所认识的这位半海道长，他是只做我道家打扮，还是因我道家得道，成就武圣之境？”
换言之，这到底是个打扮成道士的妖圣，还是个妖龙化人的道门武圣？
韩莓言道：“仅就我当日所见，该是武圣而非妖圣，不过他的来历，我不清楚是清微界还是山海界，其一身修为该是道门绝学无疑，同贵派相似，但稍有不同。”
清微、山海两界，乃红尘之外的广阔世界。
前者乃道门妙境，后者则是大妖乐土。
“所以莫怪我没提醒你，要不要引他入青牛观，你们自己好好讨论一下。”韩莓说道。
赵日眠略微沉思。
一个来历不明的道门武圣，不管是人是妖，青牛观作为红尘道门之首，都必然要尽快搞明白对方身份。
至于之后如何处置，那是后话，要看双方接触的结果。
能搞清楚这样一个神秘人物的根底，对他来说，同样是大功一件。
赵日眠开口问道：“不知韩居士可有联络到这位半海道长的方法？”
“我没办法联络到他。”韩莓摇摇头：“不过你可以去西秦皇朝碰碰运气，听说他跟西秦中人起过冲突，几次三番刺杀西秦一个皇子。”
半海道人莫名其妙出现在雍月山脉内，韩莓、韩筝姐妹俩事后分析，对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现身，很可能跟当时山脉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冷寂有关。
不过冷寂难寻，西秦小王爷李故城则好找多了。
她回想了一下后说道：“被刺杀的，应该是西秦的小王爷李故城吧？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赵日眠徐徐点头：“李故城……”
韩莓言道：“不错，应该是他，西秦现在很乱，有风声传出，这半海道人跟苦海一脉魔佛传人有关，但按照我当初在雍月山脉里所见，他跟苦海传人不像一路，不过谁知道呢？”
赵日眠一边思索，一边向韩莓一礼：“谢韩居士指点，贫道这便往西秦去一趟，如居士所言，碰碰运气。”
韩莓摆摆手：“祝你马到功成。”
赵日眠便不再多停留，告辞离开。
红衣女子目送其背影消失，突然高兴起来，喜笑颜开：“我要真是灾星，他应该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才对，我就说嘛，老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可能是灾星？”
韩二姑娘当即哼着小曲儿，喜滋滋离开。
在她也离开后，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一脸悻悻然，现出身形。
这丫头的“灾厄”，目前看来是随机的，不至于将覆盖范围内所有目标，在同一时间全扫进去。
小赵道长幸免于难，他要找的半海道人却遭殃。
在一旁暗中观察韩莓和赵日眠的半海道长，体内压制炼化三道黑龙之气，突然走岔了一道内息，差点当场走火入魔。
万幸不用像先前的不宁魔僧那样还面临强手攻击，半海道人可以很快就重新调匀自己的内息。
他现在可以肯定，不宁魔僧当初突然出了异常，就是拜韩莓所赐。
这“灾厄”也霸道了，突如其来，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半海道人满脸悻悻然，连连摇头。
陈洛阳将走神的心思收敛回来，认真思考起来。
韩莓给赵日眠突然指了一条道，将半海道人推了出来。
青牛观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半海道人武圣的修为，自然比韩莓武帝更受重视。
问题是，他比走单帮多年的韩莓还要神秘，青牛观想来心里会犯嘀咕，没那么轻巧就能信任半海道人。
而对陈洛阳来说，他也在思考，让半海道人这个分身，就此进入青牛观，究竟是利是弊。
半海道人的底细之一，便是得自青牛观的至宝兜率天罗，所以才能有那般醇正的道家修为。
青牛观中接触过兜率天罗的人应该不多，但至少叶蚕眠就该接触过。
苍龙岛徐鹏短时间内没有看出半海道人体内白玉龙骨的奥妙，相处时间如果长了，就未必了。
青牛观这边也是相同情况，观中顶尖高手，仍可能看出端倪。
不过好在青牛观主当前不在。
陈洛阳一边思索，一边让分身半海道人，跟着赵日眠前往西秦皇都政阳城。
小赵道长，低调的前往西秦皇朝。
他虽然不像叶蚕眠、张春眠等人一样名声在外，但如今在青牛观中也已经是渐渐崛起的年轻骄子。
青牛观传人出现在西秦疆域内，不论对西秦皇朝还是对佛门圣地小西天，又或者当下在西秦谋划拓展的苦海一脉，都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赵日眠不得不慎重。
而他要找的人，西秦小王爷李故城因为先前在雍月山脉连番遇刺，所以眼下也正接受严密的保护。
赵日眠费了一番周折，方才见到小李王爷。
小李王爷此刻面若金纸，看上去虚弱不已，虽然强打起精神，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重伤未愈。
“赵道长，所为何来？”李故城徐徐问道。
“打扰王爷安歇，贫道惶恐。”赵日眠言道：“为了不影响王爷休养，贫道长话短说，今日叨扰，正是为了当天的刺客而来。”
李故城看着他：“哦，道长知道那刺客是谁？”
赵日眠轻轻摇头：“贫道不知，但听说乃是一个道号半海的道门前辈，因此特来查访，王爷与他接触过，不知可有线索？”
小李王爷看了对方半晌后，徐徐说道：“青牛观，竟毫不知情？”
赵日眠言道：“贫道奉家师之命前来，所知有限，此前甚至从未听过半海之名，还请王爷不吝指点。”
“我大秦高手，这些日子以来，也在搜捕此人，晚些时候，或许会有结果，届时请赵道长一起参详一下。”李故城慢慢说道：“贵派执天下道门牛耳，此事，希望贵派能给我一个说法。”
“贫道定会禀报观里做主。”赵日眠朝李故城打了个稽首：“这里先谢过王爷。”
“好说。”李故城挥挥手，自有下人送客。
待小赵道长离开后，小李王爷顿时一扫病容，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一身威势含而不露，更远胜从前。
揣摩赵日眠来意，李故城沉吟不语。
527.人皇陵线索
跟韩二姑娘一样，小李王爷福泽深厚，一身是宝。
当日他在雍月山脉里受的伤本就有限，这些日子细细调养之下，已然康复。
之所以对外装病，一方面是西秦皇朝同苦海一脉扯皮的政治需要，另一方面则是他个人在趁机暗中消化那一道黑龙之气。
身为西秦皇族正统，在武道天赋悟性上又很是出众的李故城，补齐自身先天短板后，习武进步本就一日千里。
他修习的乃是最正统不过的龙皇天锋，现在得了五道黑龙之气中的一道，愈发突飞猛进。
不过小李王爷选择了韬光养晦，尽量掩藏自身修为实力。
眼下西秦的局面波谲云诡，按照“树屋”尊先生的说法，西秦大帝李策仍然在世。
经过先前化身自己父皇刀奴那一遭后，小李王爷现在为人处世，也沉静了些许，不再那么无忧无虑的张扬。
当日刺杀他的邋遢道人，他一直在敦促麾下众人寻找。
如果对方真是“树屋”的梧桐，或者是梧桐找来的帮手，那第一次刺杀已经足够。
所谓第二次刺杀，根本就是帮西秦大帝李策，占据李故城的躯壳。
但如果说不是梧桐，却又不见其他刺客……
那个邋遢道人，到底是否如赵日眠所说，青牛观全然不知情呢？
李故城沉思半晌后，收敛心思。
他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修炼，同时静静等待尊先生的下次召唤。
终于，某一日，小李王爷眼前光辉变幻，人突兀的在他休养的静室里消失。
等他眼前视野恢复正常，人已经化身“果实”，悬挂在那株创命神树上。
树上，也有其他“果实”。
梧桐也在。
小李王爷暂时不动声色，没有跟对方打招呼，准备等先见过尊先生后再说。
大家一起来到大殿中，圆桌前，光辉笼罩下的尊先生，正坐在那里，静静等候。
李故城观察其他人，虽然看不清具体相貌，但以过往经验分辨身形，除了他自己这个“胡杨”外，其余两人应该是“梧桐”和“松树”。
未见“桃树”别东来，和上次第一回见的那个“枫树”。
尊先生淡定依旧，微笑看着他们：“不知几位小友，可有好消息给我？”
“梧桐”声音微微有些抖：“晚辈……眼下尚无收获，请前辈再宽限一些时间，晚辈一定尽快找到线索。”
尊先生语气温和如故：“那我就等小友的好消息了。”
“梧桐”连忙说道：“晚辈定竭尽全力。”
“松树”姬重这时也歉然的开口：“晚辈……”
尊先生直接摆摆手，语气平和的打断他：“小友你眼下不得自由，情况特殊，我自然不会强求。”
姬重向尊先生行了一礼：“谢过前辈。”
李故城若有所思的看了这位“松树”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尊先生说道：“前辈，晚辈有一点新线索。”
尊先生便点点头，以一蓬光辉笼罩李故城，与他单独对话。
“小友有何收获？”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不紧不慢的问道。
“禀前辈，我翻阅诸般古籍，对传说中人皇陵的下落，有些想法。”李故城沉稳的说道。
尊先生没有出声，静静看着李故城。
小李王爷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开口说道：“晚辈怀疑，人皇陵，并不在陆上，而是在东边大海中。”
“依据？”尊先生平静问道。
李故城言道：“主要是两点，还请前辈参详。
其一，按古籍记载，自人皇陨落至今，约五千年时光里，大海中开始出现不同寻常的震动，时间间隔千年到百年不等，但每次波澜都惊天动地。
其二，一种名为海宁石，在距今大约五千年前彻底断绝，此后再不复见，成为传说。
晚辈怀疑，如果真有人皇陵存在，兴许筑造时，便将红尘中的海宁石搜刮一空，否则时间上该不至于这般巧合。”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尊先生：“我相信，此前也有前辈高人，发觉过这些问题，循着线索去大海里寻找人皇陵。
只是红尘深海远洋中，有许多大灾劫，便是巨头强者都未必能够硬闯。
但以前辈降服‘疯皇’的手段，想来能比那些前辈更加深入。”
光辉笼罩下，尊先生似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虽然还有些虚幻缥缈，不过查阅这么多古籍，在字里行间寻找线索，小友确实用心了。”尊先生语气温和的说道：“作为回报，我也送小友一个消息好了。”
李故城心中好奇，屏息凝神，静静听着。
结果尊先生温暖平和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仿佛平地惊雷。
“小友一直在费心查访你西秦高层中谁被苦海魔佛传人侵染收买，这个人便是你兄长，李远邦。”
李故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令尊李策最初遭劫以前，李远邦便已经是苦海一脉在西秦的代言人，只不过始终隐秘不发。”尊先生言道：“小友查访许久，应该也已经察觉一些端倪了。”
李故城身体微微摇晃一下，回过神来，脸上不禁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确实有些收获，而收获本就让他沮丧和失望。
如果是西秦皇朝招揽的高手叛变，暗通苦海，他心中还好过一点。
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奸细，乃是正儿八经的西秦皇族。
并且，极可能是最核心的高层。
自己查到这一步，小李王爷已经感到极为痛心。
而此刻再听尊先生提到，此人居然就是同他关系最好的长兄李远邦时，小李王爷少不得大受打击。
先是父皇李策，然后又是长兄李远邦，连番变动，让这些日子来本已沉稳不少的李故城，一阵阵头晕目眩。
他想要不信，但说这话的人却是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尊先生。
小李王爷晕晕乎乎好半晌后，终于稳定住了心神。
他近乎于求助的望向尊先生：“前辈，我父皇如今失位，大皇兄他已成太子，执掌我朝，大权在握，没什么再要求着苦海一脉的地方，他肯定不甘心做苦海的傀儡，对吗？
就算以前跟苦海有瓜葛，他现在肯定也会疏远防备苦海，如此才能坐稳我大秦一国之君，对吗？”
“这要小友你自己查证和判断。”尊先生的语气始终平淡温和：“我只是提供给你一个消息，作为你为我奔波的回报。”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对方的从容温和，令李故城心情得到平复。
他深呼吸几下后，目光逐渐恢复沉稳冷静。
“谢过前辈，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李故城郑重向尊先生一礼：“先生此前救我性命，此刻再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微笑道：“小友不必客气。”
他看着面前的李故城，心中也有些感慨。
从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纨绔子弟习气，但豁达坦荡，出身皇室却重情重义。
可是其父兄的先后变化，却不知会否也改变他。
李远邦同苦海一脉的关系，陈洛阳也有些意外。
要掌控西秦局面变化，一个人肯定绕不过去，便是现在的西秦监国太子李远邦。
所以陈洛阳便用白玉瓶查询了李远邦的信息。
结果都不用看生平经历，只是前面武学概括里大大的“如来魔掌”四个字，就足够让人劲爆。
陈洛阳再想起南楚那边的程应天，不禁由衷感慨，皇朝出身，当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尊先生收了光辉后，看着面前的李故城、姬重、“梧桐”三人说道：“今天，便先到此为止好了，期待同大家的下次会面。”
李故城三人，当即一起行礼告退。
尊先生的身影在大殿内消失。
姬重也出了宫殿大门。
李故城则叫住了梧桐。
“刺杀西秦李故城的事情，是你亲自办的吗？”
梧桐很轻松的笑道：“问这个做什么？你想探究我的身份？不管是不是我亲自办的，反正那位小李王爷现在重伤不起，我已经完成了跟你的约定，你的仁王仙实没有白费。”
小李王爷不动神色：“就我所知，那李故城连续遭遇了两次刺杀，我需要确定一下，哪次是你出手？”
他平静看着梧桐：“两次都是你？还是说，两次都不是？”
梧桐闻言，光辉下笼罩的面孔，似乎略有些不自然：“你怀疑我冒领功劳？”
李故城言道：“我无心探究你的秘密，但我需要确认一下，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陈洛阳揣测对方想法，他扮做的“梧桐”表面做出踌躇状，犹豫片刻后说道：“实话给你交个底，去刺杀那个小李王爷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托别人办的，至于你说的那两次刺杀，我也知道，都是我所托之人干的，不过按他的说法，第二次纯属意外。”
出于保密考虑，梧桐不会亲力亲为，李故城对此有所预料。
这时听了梧桐所言，李故城问道：“什么意外？”
“第一次他已经打伤了那个小李王爷，虽未杀死，但他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打算。”梧桐答道：“所谓第二次刺杀，纯粹是他跟别的对头交手时殃及池鱼，再次误伤了那李故城。”
李故城面上若无其事，点点头：“好，我信你。”
不等梧桐松口气，他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又有另一件事想跟你交易。”
“什么？”梧桐问道。
李故城言道：“帮我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我也有点事，想托他来办。”
528.三次刺杀
听到李故城所言，“梧桐”明显露出戒备警惕的意思：“你找他什么事？”
“请他帮我再刺杀一个人。”李故城若无其事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介绍，那也无妨，跟上次一样，由你帮忙转告也可以。”
梧桐闻言，略微放松一些，不过并没有立即应下来：“虽说互相帮忙，进行交易，但不管是我还是他，我们可无心当杀手或者打手。
之前刺杀西秦那位小李王爷，西秦皇朝的人现在还在搜索追捕，这种事情，太过麻烦了。
我们与你的冤家无冤无仇，偶一为之也就罢了，经常这么来，我们就遍地仇人了。”
“我自不会让你们白干。”李故城言道：“你我之间的交易，我自然有厚报，你那位朋友，我同样会有所报答，只要我办得到，你们尽可以开价。”
他看着梧桐：“我无心打探你的真实身份，你若是信不过我，我们可以一同找尊先生做个见证。”
梧桐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下不为例。”
“好。”李故城点点头，正要说话，梧桐忽又开口：“对了，如果你要刺杀的人是武圣，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故城言道：“放心，是武帝，就我所知，目前他应该是第十四境的修为。”
陈洛阳闻言，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名。
他面上不动声色，扮做“梧桐”问道：“谁？”
“青牛观嫡传，赵日眠。”李故城言道。
“你可真行，仇家不是西秦皇朝，就是道门圣地。”梧桐抱怨道：“你该不会其实是想要赶绝我们吧？”
李故城笑了笑：“跟上次一样，不一定要击杀他，只要重创他即可。”
“那我也是跟上次一样的说法。”梧桐言道：“如果这个赵日眠身边有武圣守着，那就当咱们的交易没发生过。”
李故城点头：“没问题，就我所知，他眼下不在青牛观山门内，而是孤身一人到了西秦皇朝。”
“他虽孤身一人，但西秦那地方，岂不是叫我们羊入虎口？”梧桐不满的说道。
“他在西秦待不了几日就该返回了，你们可以在他返程路上动手。”李故城言道。
梧桐沉吟了一下：“看具体情形再决定吧。”
他看向李故城，认真的说道：“已经得罪了西秦皇朝，短短时间内又要再得罪青牛观，这风险实在太大，我们不能如此白白冒险，莫说我坐地起价，我这次要的报酬，你未必能给得起。”
“你想要什么？”李故城问道。
“我要龙星铁！”梧桐沉声道：“百斤龙星铁。”
李故城闻言，也微微蹙眉。
对方确实是狮子大张嘴。
如今红尘界里龙星铁数量极为稀少，可遇不可求，一两斤已经是无价之宝，何况百斤？
小李王爷这么壕的人，手头也只偶然得到过一点。
不过，给他一些时间，运气好的话，倒也不是全无指望，只是他可能要因此荷包大出血。
小李王爷手头，珍宝无数，有很多是别人紧缺而不可得之宝物。
以此作为筹码，他并非全无把握筹措大量龙星铁。
唯一问题，在于值不值。
回想当初半海道人在雍月山脉里出现，似乎同秦帝残魂有过接触，李故城渐渐下定决心。
“我需要一些时间。”李故城开口说道：“下次见面时，我至少付你一半，剩下一半，我们可以请尊先生作担保，最迟下下次见面，我一定给你结清。”
“我信得过你。”梧桐言道。
两人又讨论一些细节后，告别离开大殿。
他们消失后，大殿内光影闪动，光辉笼罩下的尊先生同姬重出现。
姬重刚才出殿门，就被陈洛阳暗中截下，不过他隔绝了姬重对外界的感知，无法耳闻目睹方才李故城同梧桐的交易。
待李故城走后，陈洛阳扮做“尊先生”重新现身，再次让姬重服下一滴远天幻雾和一片神树树叶。
每十天一次，这已经成了习惯。
陈洛阳一边照看姬重，一边则盘算李故城的动作。
等真正送走姬重后，他便通过脑海里的白玉瓶更新李故城同赵日眠二人的信息。
果不其然，小李王爷接下来果然跟小赵道长碰面了。
陈洛阳不用多想，便知道李故城是通知赵日眠离开政阳城，给半海道人创造刺杀的时机。
但眼下还不大好判断李故城到底想对付的是谁，要看接下来他的行动。
西秦皇都政阳城，小李王爷的府邸中，李故城重现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有气无力，看着赵日眠说道：“下面人传回来风声，在东周那边见过那道人出没，我与赵道长一同前往那里一探究竟。”
赵日眠言道：“王爷身体不适，如何能再奔波？”
李故城言道：“下面人追查那道人的行踪线索，汇报上来，居中调度联络，非我出马不可，否则难以找到对方。
我本人也想查明这道人为何刺杀于我，背后受何人主使，眼下虽然伤势未愈，但行动已无大碍，赵道长不用担心我。
只是那道人修为实力不可小觑，很可能已经立地成圣，我们还需小心，最好联络贵派得道高人暗中接应，以免反而遭了对方毒手。
我大秦眼下多事之秋，分不出多余高手赶往东周，一切都烦劳贵派了。”
赵日眠想了想，然后说道：“既如此，要劳烦王爷大驾了，为求安全起见，王爷最好与本观前辈高手一起行动，贫道这就联络观中长辈。”
李故城点点头：“如此最好不过。”
双方当即行动起来。
赵日眠在明，李故城在暗，大家一同来到西秦和东周的边境。
当小赵道长离开西秦，踏足东周地面后不久，途径一座炎月山谷时，他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对方形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若非主动现身，赵日眠根本无法察觉对方行踪。
看着面前这个笑吟吟的邋遢道人，赵日眠若有所悟：“尊驾，便是刺杀西秦皇子李故城的半海道长？”
邋遢道人微微一笑：“行刺是行刺了，不过贫道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否则他哪里还会有命在。
今日贫道来找你，也是相同的事情，本就无心取你性命，大家又同为道门一脉，只让你吃点皮肉苦头而已，还请不要见怪。”
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冲着一旁山岭之上。
赵日眠心中微微一动。
旁边山岭上，现出一个老道士，看着站在赵日眠身前的半海道人：“道友好敏锐，老道自叹不如。”
半海道人最后半句话，其实并非对赵日眠开口，而是冲这个老道士说的。
赵日眠忙向那老道士行了一礼：“师父。”
老道士点点头，迈出一步，到了山下，来到赵日眠身旁，看着半海道人：“不知小徒哪里得罪了道友，要道友出手管教？”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贫道只是受人所托罢了。”半海道人笑着摆了摆手：“别问是谁。”
老道士和赵日眠师徒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赵日眠本是来找半海道人，结果现在反被半海道人主动找上门来，实在奇怪。
他们倒没有怀疑指使这邋遢道士的人是李故城，否则李故城完全没必要提醒青牛观多召集高手设伏。
“不知道友受何人所托？”老道士徐徐说道：“大家既然分属同道，又何必难为一个晚辈呢？”
半海道人笑道：“若有武圣在其身侧，贫道不出手也无妨，既然有道兄在，贫道自然知难而退。”
赵日眠跟在自己师父身旁默不作声，老道士则开口说道：“如此，老道谢过老友卖这一个薄面。”
他看着半海道人说道：“道友面生的很，却不知是从清微界来，还是从山海界来？”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半海道人笑道：“道兄对贫道似是有些误解，以为贫道是妖龙化作人形，是否听了苍龙岛中人以讹传讹？
当日在雍月山脉里偶遇他们，看来是让他们生出些误会。”
老道士微微一笑。
他当然无法像“龙王”徐鹏那样敏锐的把握到半海道人体内白玉龙骨的端倪，但也能在半海道人身上隐约感到几分真龙之气，迥异于常人。
半海道人笑了笑，立掌如刀，朝一旁轻轻劈出。
一道黑色的刀气，将旁边山岭直接削平！
出刀同时，隐隐可以听见龙吟声。
老道士和赵日眠师徒二人，全都瞠目结舌：“这是……”
半海道人微笑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老道士微微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道友，愿意入我青牛观挂单吗？”
半海道人言道：“青牛观乃红尘道门魁首，贫道素来心向往之，不过做惯了闲云野鹤，更爱四海漂泊，不喜在一个地方久居，还请道兄见谅。
不过，青牛观如果有事要贫道帮手，贫道自不会拒绝，大家分属同道，理当互相帮扶。”
他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赵日眠一眼，笑道：“不如便请这位小道友，居中联系吧。”
529.马到功成
老道士转头看了自己的徒儿赵日眠一眼。
半海道人的说法，落在师徒二人耳中，让赵日眠居中联系，就等于送赵日眠一份功劳，让赵日眠担起一项重要的差事。
或许，这也算是之前准备袭击小赵道长的一项补偿。
赵日眠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凭自己师父做主的模样。
老道士冲着半海道人打了个稽首：“道友信重，是小徒的荣幸，不过小徒年轻识浅，修为尚低，恐难当次大任，若道友不介意，由本观化主秦雨眠秦师侄引荐道友，想来更为适合。”
半海道人微笑：“青牛观高足，想来都信得过，贫道并无异议，只要你们内部商量好便行。”
说着，他递了一张灵符给对方：“既如此，这张灵符，二位带回转交贵派秦道友，若有事联系贫道，依此灵符即可。”
“一定，一定。”老道士接过灵符，赵日眠也向着半海道人一礼。
半海道人言道：“既如此，咱们今日就此别过，二位留步，请代贫道向贵派俞观主和李青原李道友问好。”
说罢，他飘然而去。
老道士同赵日眠则面面相觑。
下一刻，两个人影，仿佛轻烟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面前，站在方才半海道人的位置上。
其中一人，自然是小李王爷。
另外一个中年道士，赫然正是青牛观有数的顶尖宿老，第十八境的道门强者“藏神手”李青原。
李青原望着半海道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其他三人站在一旁，也都沉默。
过了片刻后，李青原转身朝小李王爷问道：“刚才他出手，小王爷看在眼里，关于他龙皇天锋的修为，可看出什么端倪吗？”
所有人当中，李故城的神情最为严肃。
他徐徐说道：“实不相瞒，其中刀意较之原本的龙皇天锋，不那么纯正，倒有些像是我父皇改良之后的模样。”
李青原微微点头：“小王爷慧眼如炬，有关其根底，我们不妨以后慢慢观察，只是要委屈小王爷暂且按捺怒火。”
小李王爷的视线也望向方才邋遢道人消失的方向：“道长说哪里话，他当日出手行刺，明显手下留情，否则我早没有命在。
相较于被他行刺打伤的愤怒和仇恨，我也更好奇他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
“小王爷目光长远，胸怀远大，不为一时忿念左右心神，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老道士在一旁赞许的说道。
李故城言道：“道长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老道士摇头：“小王爷过谦了，大秦皇族需要你这样冷静明智的人。”
李故城言道：“惟愿国泰民安。”
“愿大秦国泰民安。”三个道人都点头说道。
李故城再向他们谢过。
老道士冲赵日眠说道：“日眠你再走一趟大秦，护送小王爷返回政阳。”
年轻道士恭声道：“是，师父。”
等小李王爷和小赵道长离开后，老道士方才转头看向李青原：“那位半海道友，竟然清楚知道是李师弟你隐藏于一旁？”
邋遢道人临行前让老道士、赵日眠师徒给青牛观中高手代问好。
提及青牛观主并不意外，但专门提及“藏神手”李青原而不再提第三人，明显是表示他已经看穿李青原的行踪。
“这位半海道友，确实令人看不清底细。”李青原徐徐说道：“他一身修为，也诡异莫测，难以确定根底，好在目前看来，大家不是敌人，并非没有争取他的可能。”
老道士的视线望向西秦皇朝的方向：“你说，他会不会是……”
“按照西秦那位小王爷的说法，秦帝残魂在雍月山脉现身的同时，这位半海道友也一并现身了，似是不同的两人。”李青原言道：“不过他的龙皇天锋，看着确实像是西秦大帝李策嫡传，比西秦一众皇子还要纯正，双方关系还需更进一步查访，眼下不宜过早下定论。”
老道士点点头。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青牛观的观主被迫离开红尘界，眼下观里没有武尊境界的巨头强者坐镇。
否则，又哪里需要这般小心翼翼？
偏偏在外人面前，他们还必须要打肿脸充胖子，隐瞒观主不在的事实。
所以有些事，该管必须要管，不能低调封山了事，要不然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外强中干了。
到时候不用别人，东周皇朝就先挤压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惜毕竟是在唱空城计，观主本人不在。
有些事情的火候拿捏，着实让人费心思。
“但不管怎么说，在西秦皇朝能有此意外之喜，都是一件好事。”老道士叹息：“东周这边，局面越来越难了。”
那位女皇陛下成长势头太快太猛。
其人又好恶随心，任性妄为，对青牛观充满敌意。
前些年青牛观在东周皇朝客强主弱的局面，已经完全逆转。
眼下青牛观主又不在，青牛观的日子自然越来越难过。
万幸女皇现在忙着给天河老剑仙护法，为免节外生枝，所以没有搞什么大动作。
否则她一旦心血来潮驾临青牛山，观主不在的事实立刻大白于天下，青牛观怕也很难继续支撑。
“还是要小心，西秦现在的局面很乱。”李青原说道：“本观先前好不容易从西秦抽身，短时间内要避免再陷进去。”
老道士颔首：“或许，这位半海道友，能给我们更多惊喜。”
“但愿如此。”李青原言道：“眼下重中之重，是本观尽快新涌现出一位新的支柱，否则始终都如履薄冰，受制于人。”
老道士闻言，便看向李青原：“那李师弟你……”
李青原轻轻摇头叹息：“你我都锐气已失，气血回落，如果没有特殊的天大机缘，否则很难再向上前进，还是年轻人们更有希望。”
老道士默默点头。
他是第十七境，能否冲上第十八境都不好说。
李青原第十八境，但想要冲击武尊境界的巨头之位，如今也已经是希望渺茫，哪怕相较于其寿数而言，他年纪还算年轻。
但李青原在第十八境也已经停留了近百年。
对于讲究一鼓作气，勇猛精进的武道修行来说，这一停下来，想再重新起步继续向上，可就太难了……
希望，还是在真正的年轻人身上。
但他们还需要时间。
两位道门宿老对视一眼，都发出一声长叹。
李青原叹息过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同老道士说道：“倒是要恭喜师兄，得一佳徒，虽然年轻，但冷静干练，实乃可造之材。”
“日眠还嫩的很呢，需要多多锻炼。”老道士笑道：“请李师弟不吝提点指教于他。”
…………
陈洛阳的半海道人分身离开炎月谷，消失在红尘天地间。
他回望炎月谷方向，不禁微微一笑。
“藏神手”李青原，曾经同叶蚕眠一起来给他陈洛阳助拳，平定郑池之乱，也算是打过交道的老熟人了。
能肯定对方藏身一旁，自然是白玉瓶的功劳。
不管是是查赵日眠的信息还是查李故城的信息，都能清楚看到李青原与他们同行，暗中看护，来到炎月谷。
此老，乃是青牛观权位实力最顶尖的几大长老之一，说话分量十足。
青牛观现任五主之一的化主秦雨眠，正是李青原的亲传弟子。
他也是赵日眠在争取的靠山。
赵日眠自己的师父，那个老道士，虽然也是青牛观宿老，但比起李青原，无论实力还是威望，无疑都略逊一筹。
赵日眠将接引半海道人的主要功劳让给秦雨眠，李青原不会亏待他。
小赵道长渐渐表现出更优异的天资潜质，又如此上路，李青原自然会关照培养，拉拢老道士、赵日眠师徒靠拢自身。
青牛观主不在，直观影响之一，便是青牛观内部的小山头划分，比先前要明显。
接引掌握龙皇天锋，实力至少是武圣且深不可测的半海道人成为观中新的奥援，秦雨眠这一功立下，李青原便可以给他争取更好的待遇更高的位置。
协助秦雨眠建功的小赵道长，也有了顺势接班化主之位的机会。
当然，有机会不等于一定能成功。
盯着秦雨眠空出来位置的人，不在少数。
有底气竞争者，自然也都各有依仗。
最终化主之位花落谁家，还要看大家博弈的结果。
但除了自己师父外，有李青原帮衬的赵日眠，已经可以说是热门人选之一了。
辛苦周折，兜兜转转一大圈，小赵道长总算可以看见希望的曙光。
陈洛阳几乎都想要跟对方道一声辛苦了。
他接下来，便以半海道人的分身，同秦雨眠、赵日眠以及青牛观不远不近的打交道。
有所克制，控制距离，对双方来说，都最好不过。
星宫主人给赵日眠限定的三个月时限，眼看就要到期。
一日，陈洛阳心中一动，“星宫”中象征赵日眠的那枚“星辰”，光辉里透出黑气，标志着对方完成任务。
白玉瓶信息一查，果然小赵道长成功登上青牛观五主之一的位置。
530.重新热闹起来
既然赵日眠通过历练，完成任务，那么陈洛阳这个星宫主人，自然不会亏待他。
很快，小赵道长被陈洛阳摄拿到“星宫”。
“你的第三重历练通过，奖励如下。”星宫主人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赵日眠的面前，出现一枚果实。
他见了之后，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过了片刻才平复。
仁王仙实，正是他眼下最急需的天材地宝。
此宝在红尘中极为罕见，绝大部分集中在三大皇朝手中，便是青牛观这等道门圣地手里也很短缺。
这一次，他送了师兄秦雨眠一场天大功劳，对方才得到观里硕果仅存的仁王仙实作为奖励。
而他赵日眠，以他原先的根底与地位，便是将接引半海道人的功劳据为己有，都未必能得到观里赐下这枚仁王仙实。
但现在，梦寐以求的宝物，就在自己面前。
这次他角逐化主之位，即便有自己师尊和第十八境长老李青原的力挺，仍然不稳当，最后只是险之又险的胜出。
最大原因便在于，他当前修为境界是第十四境，而非秦雨眠那样的第十五境巅峰武帝，实力不足以服众。
能够成功，除了近来表现出良好的上升势头与潜力外，也要多亏李青原的力挺。
他接替的化主秦雨眠是李青原的亲传弟子，新任化主之位的归属，李青原有很重的话语权。
青牛观主眼下不在，主持大局的观中监院在此事上相当尊重李青原的意见。
赵日眠向李青原靠拢，投身李青原一系麾下，李青原力挺，小赵道长终于成功登上化主之位。
但他眼下这个位置，坐得并不稳。
无数人的眼睛在盯着他，等着挑他的错处。
眼下的胜利，只是阶段性的胜利而已。
甚至李青原同样在观察，看赵日眠究竟是否可造之材。
不过现在，小赵道长心中已然有底。
得到星宫主人赐下的这枚仁王仙实，他就有希望在一年半载的时间里，冲击第十五境。
只要达到第十五境，他就可以坐稳化主的位置。
同时，以他当前年纪，达到第十五境修为，也定然能得到师门长辈的进一步看好，更下力气培养他。
年轻道士心中长松一口气，既振奋又喜悦。
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星宫主人当真神通广大。
之前的崇明仙果和天谷精玉，都说明对方清楚知道他最需要什么宝贝，并且有能力提供。
只要他能通过这位星宫主人的历练考验，对方这里就仿佛应有尽有。
赵日眠果断交好秦雨眠，将大半功劳让给对方，成功搭上秦雨眠背后李青原这座大靠山，让自己在青牛观中根底更深背景更强，最终得以接替秦雨眠高升后空出来的化主之位。
现在，在“星宫”，他也成功得到青牛观里无数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仁王仙实，一箭双雕，赚个盆满钵满。
三个月来的辛苦周折，总算没有白费。
赵日眠收起仁王仙实，心头火热，朝着黑暗的虚空一礼：“谢过前辈。”
“下次考验，且先不急，待你突破至第十五境之后，方是第四次历练之机。”陈洛阳以星宫主人的口吻淡淡说道：“自己抓紧时间。”
“是，前辈。”赵日眠答道：“晚辈定勤勉用功，决不辜负前辈期望，争取早日突破第十五境，出神入化。”
闻听接下来没有任务，赵日眠心中谈不上轻松。
相反，他心中的热情，正前所未有高涨。
此前，他在青牛观嫡传年轻一代中，不说泯然众人，但地位无法跟叶蚕眠、张春眠、秦雨眠等人相提并论。
而现在，他已然成功脱颖而出。
虽然修为实力还弱于最顶尖的几人，但彰显出来的潜力，引起更多师门长辈看好。
青牛观，会倾斜更多的资源培养他，渐渐比肩张春眠、秦雨眠等人。
小赵道长接下来的路便会走得更顺。
于是得到师门倾斜资源越来越多，形成正向的循环。
这正是叶蚕眠等最顶尖几人曾经或正在走的道路。
现在，他赵日眠也有机会了。
但反过来，如果有朝一日，他上升的势头相较于现在慢下来，师门便也可能相应调整。
他眼下的根基虽然远胜往日，但仍显薄弱。
相较于从来不曾拥有，得而复失无疑更让人失落。
好不容易插进人生快车道的小赵道长，自然不甘心再被人挤出去。
他目光变得沉静，但眼底最深处，仿佛有熊熊烈焰燃烧。
不管为了什么理由，自己都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突破至第十五境……
恭敬的向星宫主人告辞后，赵日眠的身形，在黑暗星空下消失。
陈洛阳的心神，也从“星宫”收回。
古神教总坛神魔宫内，他高居座上，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
以“梧桐”的身份在“树屋”跟李故城换来仁王仙实，正是为青牛观赵日眠准备。
这东西确实稀少难得，古神教眼下手头都没有存货。
小赵道长同小李王爷在红尘现实中有了接触，此前陈洛阳不曾料到。
不过这不影响本来的安排，这枚仁王仙实的事情，赵日眠一定会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
要是这次没能从星宫主人手里得到仁王仙实，他倒是有可能自己想办法私下联系西秦皇子李故城这难得人脉想办法。
至于赵日眠方才的心态变化，陈洛阳大约能把握住。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不怕人有野心。
对方无欲无求，才比较麻烦。
接下来赵日眠这边可以先缓缓了，让小赵道长专心修炼，为突破第十五境做准备去吧。
青牛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比较安静。
陈洛阳想使唤他们，也要注意尺度，帮他们掩盖观主不在红尘界的真相。
暂时就先用分身半海道人跟他们不远不近吊着打交道好了。
说到半海道人，眼下同样在等燕明空的消息。
跟赵日眠、韩莓一样，燕明空同样在潜修。
三式冥剑齐集，她要开始冲刺第十六境，试图点亮生火，突破至武圣境界了。
等她成功，她下一步动向定然是前往蛮荒，寻找血夜雨和解星芒的下落。
在此之前，陈洛阳也不心急。
如果到时候时间来不及，就让半海道人跟着燕明空一起走一趟。
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本人或许亲自出动，索性活动一下筋骨。
陈洛阳再指点一下神魔宫中各人和暗地里刘思习武之后，他返回自己的静室盘膝打坐。
少倾，陈洛阳头顶上空，悬浮五个黑色的球。
沉重，晦暗，不祥，凶恶。
仿佛五轮黑色的大日，又像是五个深不可测的无底之渊。
陈洛阳看着头顶上空的五轮“黑日”，静静吐纳调息。
然后，就见第六轮“黑日”，慢慢在他头顶凝结成形，不断发展壮大，到得后来，与之前五轮“黑日”并列。
静心修炼下，时光飞速流逝。
接下来足足几个月时间内，红尘界相比此前，平静安宁许多。
除了西秦皇朝内部风浪仍未平静，皇室、小西天、苦海冲突不断外，红尘界里其他地方，都相对平和。
或许是此前冲突与流血太多太剧烈，大家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也或许是因为少了某人暗中搞事……
某人自己在慢慢积淀，消化揣摩此前所学，排解偷天换日**的隐忧。
而在平静大约半年时间后，红尘界里暗潮再次涌动。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接到久无音讯的“女帝”燕明空传讯。
向他询问血夜雨同解星芒的具体下落。
陈洛阳微微点头。
对方成功超凡入圣了
如果再得到解星芒那一式绝剑，她说不定会继续高歌猛进。
也该让红尘界重新热闹起来了……陈洛阳笑笑。
已经将前一次偷天换日**后患消弭的自己，可以去找新的目标。
陈洛阳召来谢不休、苏伟、张天恒等亲信。
“我会离开总坛些时日，你们各安其职即可。”
听了陈洛阳的话，苏伟三人都略有些意外：“教主，您离开了，教中的事……”
这半年来，红尘里安稳，古神教内部却不太平。
江教主在红尘间局势渐趋平稳后，宣布闭关。
汤乙明、洪彪等人劝谏不得，都心中郁闷。
神魔宫纳新之后，陈副教主的势力与实力，上升势头没有先前那么暴烈迅猛，但一步一个台阶稳稳向上，虽然慢但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势不可挡。
万幸，江教主闭关前，召了杜期明杜长老回到总坛居中协调。
有这位古神教有数的宿老强者坐镇，其他人多少有点底气面对陈副教主，不至于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但近半年来的压力下，他们不断丧失阵地，压力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陈洛阳如果忽然离开，难保对方不会反弹。
毕竟陈副教主一系人马，眼下短板就在于离开陈洛阳本人后，缺少一个资历实力全都够分量的二把手。
看到苏伟、谢不休目光中的隐忧，陈洛阳淡然道：“有人跳出来，最好不过。”
531.枪与盾
听了陈洛阳的话，苏伟三人都若有所思：“是，教主，属下遵命。”
张天恒接着开口请示道：“教主，您身边要不要人手跟随？”
此言一出，谢不休顿时浑身汗毛倒竖。
苏伟则很淡定，他的用武之地肯定是留在古神教总坛，目前跟随教主出去在红尘间里打天下，不适合他。
陈洛阳淡然言道：“你专心留在神魔宫里练武，还不到你多想的时候，我回来之后，会考较于你。”
张天恒当即一礼，恭声道：“谨遵教主谕令。”
苏伟闻言，心中一动，知道自己妻子刘思虽然被教主安排在暗处，但这次多半也不会随行，而是跟张天恒一眼，留下专心习武。
这半年来，他们进步飞速，但锋刃还需要继续磨砺擦拭。
谢不休眼角余光看了张天恒一眼。
对方能通过神魔血的入门试炼，修成神魔血，天资果然不凡。
当初刚到红尘界，便突破至第十二境的境界，修成神魔血后，更是因这门古神教镇教神功而修为突飞猛进，连续破关，很快便突破至第十三境，凝练武道意境真形，臻至武帝境界。
红尘界里一方魔道圣地的优异修炼环境，更让神魔血速成的特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眼下这姓张的年轻人虽然还是第十三境的修为，但根基已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向第十四境发起冲击。
等他修为涨起来后，自己就能省心了吧……小谢同学忍不住想道。
谢不休一边想着，一边偷偷观察座上陈教主的动静。
陈教主看来没改变主意，这次外出，他们三人都不用同行。
这让小谢同学稍微松一口气。
不过，他转念间又好奇起来。
陈洛阳应该不至于独自出门，身边多少要跟些听候差遣的得力之人。
不从他们三人中选，那会是谁呢？
苏夜的话，虽然没有立地成圣，但修为实力倒是不容小视。
那小子是真的凶。
虽然没有亲自与之交过手，但谢不休还真没有把握胜过比他还低一个境界的苏夜。
他甚至怀疑，生死相搏的结果，会是苏夜下克上，干掉他。
当然，这怪不得他，谁让他谢某人是斯文人，向来少与人动手呢……
想起那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少年，谢不休就感觉有点头疼。
不管在神州浩土还是在红尘间，古神教都有魔教之称。
魔道狂徒，小谢同学也见过不少。
但是似苏夜这般大号熊孩子，还是让他格外感到麻烦，敬而远之。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的武道天赋，属实不凡。
来到红尘界后，看似他这半年多时间来始终停留在第十四境，像是遇到瓶颈的模样，但谢不休却是少数知情人，知道那是陈洛阳有心砥砺对方锋芒的原因。
听说是因为在红尘下的神州浩土里，还留着一个人，修炼一门同这苏夜息息相关的防御绝学。
某位姓陈的教主，要用对方的盾，来磨砺苏夜的枪。
但此人眼下第十三境的修为，能给苏夜带来的帮助，微乎其微。
可如果这人能突破到第十四境，则苏夜又可以拿他来磨砺一轮枪锋。
届时，苏夜的积蓄将更加厚重。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本就唾手可得的第十五境自不在话下，甚至可能更快向第十六境的武圣之境冲刺。
以比原本预期更快的速度。
苏夜眼下还年少，锐气正盛，潜力仍然雄厚，可以适用于这种法子，不用担心失了锐气，气血回落，不至于停下之后就再难起步。
半年多的时间，他等得起。
陈教主对这个师弟，也算是相当提携了……谢不休心中想道。
他只是略微有些好奇，既然要等那面“盾”也突破至第十四境，教主为何不安排“盾”与“枪”一同来红尘界呢？
在红尘界里修炼，效率无疑要比在神州浩土更高一些。
“盾”能更早突破，也不用“枪”在这里驻足等他。
小谢同学心中不解，但从不多打听。
陈教主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命行事。
只是，如果教主要带那个苏夜随行，却真不好说谁照顾谁。
那小子虽然修为实力不俗，但指望他办事，实在让人觉得不靠谱。
“教中有事，传信于我，若情况极为紧急，直接报闭关的江前辈。”陈洛阳淡然道。
他对江懿的称呼，苏伟、张天恒自然没什么反应，谢不休如今也已经习惯，三人齐声应诺。
陈洛阳点点头，便即起身出了神魔宫，离开总坛。
诚如苏伟所想，他这次外出，埋藏在暗处的刘思，也并没有随行，而是继续专心于自身修炼。
苏夜，则跟在他身旁。
没有陈师兄亲自看着，眼下的苏师弟，随时可能会炸。
虽然有点滑稽，但陈洛阳不是怕他炸别人，而是不想苏夜自爆……
这小子确实容易惹麻烦，不过陈洛阳近来留心的是，如果没有他压着，对方随时可能突破到第十五境。
虽然无伤大雅，但既然已经压了半年多，那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眼下稍微耐心一些，未来丰收的时候才更硕果累累。
神州浩土那边，修炼鼎天神诀的班鸿庆，距离成功，也已经能看见曙光。
陈洛阳现在当了红尘古神教总教半个家后，虽然班鸿庆人还留在神州浩土，但红尘界里一些他修炼继续的天材地宝，自然可以送下去，大大加快他的修行速度，帮他突破瓶颈。
而外部环境，对班鸿庆来说，神州浩土，却比红尘界更适合。
就是可惜，班鸿庆的天资终究弱于苏夜，他这面“盾”终有一天会彻底被“枪”甩在身后再也追不上来，当前的办法用不了几次。
陈洛阳不无遗憾的想道。
不过，有目前的进境，也非常不错了。
谢不休的猜测也没问题，陈教主此行出来确实不可能只带苏夜一人。
另有忠诚度高的得力人手随行。
“不错，一直没放下功夫。”陈洛阳看着面前女子，赞许的点点头。
自神州浩土归来的宁久微，向陈洛阳一礼：“属下不敢懈怠。”
因为将苏夜提了上来，所以陈洛阳先前安排总教神魔宫的宁久微降临红尘之下，为自己守御神州浩土。
不过，那只是临时的过渡。
随着红尘界古神教总教的物资支援，神州浩土古神教水涨船高，江山日趋稳定。
红尘界里其他顶尖圣地名门的强者，现在即便有心针对陈洛阳，也不至于再为难神州浩土，平白失了自身格调。
真有那等人，也只会逼得陈洛阳和红尘古神教出手屠杀对方中下层子弟。
大家都是家大业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那等互爆的事情。
于是在神州浩土本身局势完全稳定之后，陈洛阳便命宁久微返回。
对方在神州浩土兢兢业业，规规矩矩，也算通过陈洛阳的一重考验，可以对之委以更大的信任。
这次陈洛阳外出，宁久微便得以随行。
她领着一队教众，同苏夜一起跟在陈洛阳身后，飘然离开古神教总坛。
玄武殿首座汤乙明，目送陈副教主一行人离开总坛，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开口问道：“能探明陈洛阳去哪里吗？”
其伯父汤浩站在一旁摇头：“神魔宫被他把控的很严，我们难以再从中得到消息。”
汤乙明神色不变，点头不语。
汤浩轻声叹息：“可惜教主正在闭关。”
“不弄清楚教主为何对他如此忍让，便解决不了问题。”汤乙明平静说道：“如果只是传闻中至尊的弟子，教主不至于如此放任他。”
汤浩摇头：“教主不肯透露，我们也唯有徒呼奈何。”
汤乙明默然。
汤浩问道：“要联络彭长老吗？”
“不死巨灵”彭峰彭长老，正是汤乙明的恩师。
“及时与师尊通消息，师尊自有决断。”汤乙明言道。
真要有紧急情况，不管苏伟、谢不休他们报不报告闭关的江教主，汤乙明、洪彪、杜期明等人肯定是要报告的。
不过眼下的江教主，其实却是个不能更空的虚架子。
陈洛阳给苏伟等人留下的命令，也就是做做样子。
真要是大危机来临，结果怕是只会捅破现在江教主的虚实。
届时谢不休他们唯有依靠第二套预案来保命。
不过眼下几位邻居自己家也都不太平，一时半会儿怕是顾不上古神教这边。
西秦不用多说，南楚那边楚皇正在闭死关，一般情况下这样的闭关一年半载很难出来。
而蛮荒，早在半年多以前，蛮荒族王卧龙沙外出寻访叶天魔，就一直没有动静。
天晓得是不是陨落在叶天魔手下。
虽然陈洛阳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没了，但蛮荒眼下确实空虚无主。
古神教先前报复蛮荒介入郑池之乱，练步一、彭峰打上门去，也是蛮荒其他高手勉力应对。
双方都比较克制，交火一番后，各自鸣金收兵，在边境对峙，小摩擦不断，大冲突不再见。
陈洛阳此刻则带人，秘密踏足蛮荒之地。
与此同时，他的分身半海道人也与燕明空汇合，一起赶来。
当然，他没忘了将燕明空、血夜雨和解星芒的消息透露给天河。
532.昔日师徒
红尘界大体平静了半年左右时间，天河那位老剑仙，也就安稳休养了半年。
他当初所负重伤，想来该得到不少缓解了。
有东周女皇在一旁看护，老剑仙可以安心养伤。
但这位红尘正道第一高手的伤势如果渐渐恢复了，对某位姓陈的魔教教主来说，未必是好消息。
天河的人，往好听了说，都比较坚毅顽强，往难听了说，就是都有些顽固偏执。
因为十二式幽冥剑意，陈洛阳同燕明空被他们不听找麻烦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虽然陈洛阳魔尊传人的身份公布，老剑仙当时放弃了，甚至还奉上穹天石向魔尊致歉。
但那只是表示他个人不会再以大欺小而已，并不代表他放弃对幽冥十二剑的剿杀。
天河自有他一众徒子徒孙。
作为正道圣地之一，天河一脉自然高手辈出。
尤其是他们的宿敌血河一脉现在又正好蛰伏躲藏的情况下，天河更是能腾出人手。
这半年来天河的低调，也只是相对从前而言，事实上天河弟子仍然活跃。
颇有些义之所在，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在其中。
而随着老剑仙逐渐伤愈，天河传人自然更加无所顾忌。
便是老剑仙本人，陈洛阳都充分怀疑，如果情势真的危急，他可能会不顾至尊禁令，再次亲自出手。
千年岁月里，这位认死理的老人家，已经无数次证明过他并不惜命。
先前在至尊洞府时看似认怂，很难说是否因为在心中的优先级，叶天魔更高过幽冥十二剑。
所以他才会先争取平息至尊怒火，以便先料理重出红尘的天魔。
毕竟此前陈洛阳同燕明空修为尚低，直观威胁无疑不如叶天魔同血河老祖等魔道巨头。
但随着陈洛阳他们的修为实力也增长起来，老剑仙心中的优先级会否有变化，就很难讲了。
陈洛阳对此看得分明。
对方惦记他的同时，他也从来没有忘了对方。
如果有办法，当然不能让老剑仙那么安稳的休养，要给老人家和天河一脉找些事做才行。
燕明空超凡入圣，前往蛮荒之地寻找血夜雨同解星芒，正是陈洛阳在等的一个合适机会。
一方面，给天河一脉找些事做。
另一方面，也等于给自己找一个无形的帮手。
蛮荒之地，已经不再是昔年一盘散沙。
在蛮荒族王的统御整合下，蛮荒已经成为不逊色于三大皇朝的存在。
眼下蛮荒族王外出寻访叶天魔看似不在，但蛮荒仍然强者如云。
蛮荒王后青空桑，公认蛮荒第二高手，在红尘十强武圣中稳居前三之列。
除此之外，雨山鸣、天峰义等人，都是强手。
随便一个拎出来，都够人喝一壶了。
血夜雨带着解星芒在蛮荒藏身，虽然他在努力保持自身独立，但真有什么大变故，他肯定就彻底投向蛮荒，届时为了那一式绝剑，很难讲蛮荒高手会投入多少力量相助。
尤其让人警惕的还是蛮荒族王卧龙沙。
天晓得这位蛮荒霸主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定自己一行人就直接撞到枪口上去。
这时候，某位古神教副教主，就非常希望天河那位老剑仙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当然，想要达到这一点，没那么容易。
陈洛阳也准备一些后备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分身半海道人，带着燕明空在前，先一步踏足蛮荒，赶往血夜雨同解星芒所在之地。
而陈洛阳则带着苏夜与宁久微等古神教高手，作为第二梯队，暗中跟在后方。
蛮荒青雾山脉崇光岭，便是他们此行目的地。
这里地属蛮荒一大强族中苍岚族的势力范围内。
苍岚族，是跟雨山、天峰等族并称的蛮荒强族，族中强者辈出。
当代族主苍岚铁，在整个蛮荒中，是族王和王后之下权威实力最强的几大高手之一，同天峰族族主天峰义一样，乃是第十八境修为的巅峰武圣。
血河一脉余孽血夜雨，便是暗中寻求苍岚族的庇护。
在他隐瞒保密下，苍岚族眼下多半还不知道被血夜雨带着的解星芒，身怀一式绝剑。
血夜雨所居住的崇光岭，在苍岚族领地范围内，也属于人迹罕至的隐秘之地。
他不动神色借居于此，苍岚族内同样少有人知。
苍岚铁并不是他最依仗的靠山，隐秘低调，不走漏风声，对他来说才是最稳妥的保护。
不过今日，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邋遢道人，在青雾山脉中穿行。
正是燕明空同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
“按照贫道收到的消息，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但具体方位，我们还需要寻找一番。”半海道人边走边说道。
燕明空神色波澜不惊，只是微微颔首。
她双眼扫视四周山林，两眼瞳孔呈现冰蓝色。
半海道人看了她一眼。
此刻这个白衣女子，虽然双目闪动冰蓝光辉，看似冥剑剑意已然彰显，但从其他方面观察，却完全感受不到力量感，仿佛没有丝毫武道修为在身的模样。
如此圆融的表现，几乎已经不是一句返璞归真所能描述，而是臻至更加玄而又玄的状态。
三式冥剑齐集，令她成功超凡入圣，突破至第十六境。
而修为境界的提升，则同样反过来影响她在幽冥剑术上的领悟与修炼。
陈洛阳看得出，燕明空此刻分明是在凭其自身三式幽冥剑意的感应，搜索身怀绝剑的解星芒之下落。
或许血夜雨同解星芒藏得很隐蔽。
但此刻的燕明空，通过这玄而又玄的感应，还真可能有所收获。
陈洛阳对此很期待。
他白玉瓶提供解星芒的信息，也只是说这个年轻人被血夜雨带到青雾山脉崇光岭藏匿隐居。
而崇光岭占地范围还是很大的。
血夜雨第十七境，登峰的修为境界，乃血河宿老，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依靠血河秘法隐藏，要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他找出来，不是容易事。
如果不直接抡圆了膀子大肆轰炸崇光岭一带山区的话，燕明空眼下的方法恐怕效率最高。
燕明空凝神寻找解星芒的同时，其实也有暗中提防注意一旁的邋遢道人。
虽然上次历练，证明对方同那位星宫主人有关联，但眼下大家私下行事，同星宫主人无关。
很难说这个邋遢道人，会否暗藏歹心。
孤身一人闯荡红尘的燕明空，对任何一个同自己接触的人，都充满戒备。
尤其是，她隐约感觉，不仅仅是自己突破武圣境界进步了，再见这个邋遢道人，对方的修为实力，相较上次云端湖初次见面时，似乎也有所增长，而且增长幅度很大。
对着这个邋遢道人，她隐隐有对方深不可测的感觉。
血夜雨躲过天河一脉与东周皇朝的追杀，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但行踪却被这个神秘的邋遢道人掌握，那么这道人的能量，可想而知。
对方信守诺言，邀请她一起来寻血夜雨、解星芒，究竟安着什么心思，她不得不防。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渐渐寻到了崇光岭一带。
在燕明空的带领下，他们越来越接近真正的目标。
而在相距较为遥远，确保不会被燕明空发现的地方，陈洛阳一行人不紧不慢跟着。
陈洛阳，在通过白玉瓶更新另外一个人的信息。
昔日神州浩土剑阁传人，如今红尘界里天河一脉弟子。
石镜。
天河一脉接到血夜雨、解星芒同燕明空的消息，果然按捺不住，集合精兵强将，一起赶来蛮荒。
这其中，自然包括曾经神州浩土的剑阁阁主，剑皇陶忘机。
他性情冲淡的同时却也坚毅。
红尘界与神州浩土的变革，他已经很快适应。
唯独有一块最大的心病，叫他一直牵挂至今，便是他曾经的四弟子，解星芒。
当初来红尘界的时候，师徒二人便失散。
陶忘机几人都成功回归天河一脉，唯独解星芒当时就落在血河手中，一直到现如今。
半年多以前天河同血河一场决战，血河老祖陨落，血河一脉败退。
陶忘机师徒自然希望能夺回解星芒，可惜兵荒马乱中，未能如愿。
解星芒是生是死，人在何方，他们完全没有线索。
现在忽然有了消息，陶忘机自然坐不住，跟随天河中前辈高手，一起赶来蛮荒。
他的大弟子司怀飞同小弟子石镜，虽然修为略微逊色，但也一并跟来。
尤其是石镜。
当年营救解星芒失败，是他人生最大憾事。
之后看似终于有机会弥补，结果解星芒却又失陷在新的敌人手中。
尤其让他们师徒心里难安的是，他们也不确定，此刻的解星芒，究竟是什么情况。
对方，是否已经因为血河，而彻底沦为一柄魔剑？
这次夺回解星芒后，是否就意味着要亲手了断他？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陶忘机师徒三人心中沉重忧虑，便溢于言表。
不安同焦虑，在不断敦促他们尽快赶路。
白玉瓶中查询石镜的信息显示，天河一行人也已经到了青雾山脉，靠近崇光岭一带。
陈洛阳见状，微微一笑。
533.冥剑
崇光岭上，认真搜索解星芒所在的燕明空，双瞳中冰蓝光辉猛然闪动一下。
她二话不说，当即便发出一道剑气，斩向下方山岭。
而在剑气落到山岭某处的前一刻，那地方的山石猛然炸开。
仿佛喷泉一样，一道血水，从山间地下冲出，灵巧而又迅猛，赶在燕明空的剑气之前，抢先逃遁出去。
这血水瞬间暴涨成一道迢迢血河，朝远方天际飞遁。
燕明空面无表情，看似已经落空的剑气，在半空里也仿佛蜿蜒的河流，拐过一道曼妙的弧线，紧追在血河之后。
一旁的半海道人定睛看去，目光微微一凝。
就见白衣女子的剑气，灰蒙蒙一片，不再是往日冥剑出招时的模样。
森冷肃杀之意不见，反倒显得寂静平和。
也像是一道河流。
只是当人望着那道灰蒙蒙的剑气长河时，心神竟微微生出恍惚的感觉，仿佛神魂要出窍，投身河流之中。
虽然只是远远望着，但陈洛阳心有预感，如果神魂真的投入河水，怕是再也无法回来。
那是一条泯灭生命，泯灭感情，唯有死亡同宁静的长河。
…………就像是传说中的黄泉忘川一样。
这就是燕明空三式冥剑合一之后，剑道所生蜕变吗？
陈洛阳来了兴趣，仔细观察燕明空剑气所化长河。
就见那条灰蒙蒙的河水，看似不急，但紧紧追在遁逃的血河之后。
血河，自然便是带着解星芒离开此地的血夜雨。
他并没有跟燕明空在此地纠缠比斗的打算，只希望尽快离开，不要被对方缠住。
他乃血河宿老，能接触许多机密。
血河一脉曾经大肆搜捕燕明空，意欲得到她所掌握的幽冥剑术。
是以血夜雨一眼便认出那白衣女子，正是燕明空。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曾经被他们血河追捕的燕明空，此刻竟然反过来追赶他了。
老于江湖的血夜雨并没有跟燕明空置气。
他趁着当初大战之后的混乱暗自掳劫解星芒，不跟血河大部队走，独自偷偷栖身于蛮荒，便是为了解星芒的一式绝剑。
对幽冥剑术，他极为热衷，当然很眼热燕明空掌握的幽冥剑术。
但燕明空竟然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地，焉知没有其他更多敌人在附近？
不说别的，半海道人，也落在他视野内。
未虑胜先虑败。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血夜雨不敢过多停留，而是打算先甩开燕明空，待自身安全后，再徐徐查探具体情形。
燕明空拥有的幽冥剑术虽好，但却可能是钓他上钩的诱饵。
血夜雨谨慎之下，克制诱惑，先走为上策。
血河不欲同燕明空的冥河接触，迅速远遁。
然而燕明空冥河的速度，超乎血夜雨想象。
那诡异的灰蒙蒙剑气，紧紧跟在血夜雨身后。
白衣女子飘然踏在冥河上，衣带当风，驾驭冥河剑气，速度竟似乎越来越快，眼看着距离血河越追越近。
陈洛阳的半海道人分身，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看见这一幕心中暗笑。
在神州浩土时，燕明空跟天魔血较劲，除了自行参悟一式冥剑外，在武道方面其他的领悟，主要体现在提升自身防御，要跟天魔不死身较量。
而来到红尘界后，因为被天河、血河众多高手围捕追杀，所以她习武的方向渐渐出了些变化。
出了攻击杀伐犀利的幽冥剑术外，她进步最快的便是身法挪移，以便从重重包围里脱身。
眼下她超凡入圣，剑术大进，以剑法结合身法遁法，使得她身形速度也越来越快。
同境界下比身法，陈洛阳也要自愧不如。
血夜雨此刻便倒了霉。
他虽然修为境界比燕明空高出一筹，但论身法速度，反而有所不如，以至于被燕明空越追越近。
陈洛阳估算双方之间的距离，只要燕明空再追近一点，她当初袭杀那黑水绝宫长老的诡异突袭身法，应该就可以发挥了。
骤然爆发下速度猛增，怕是能在瞬间追上血夜雨。
不过，血夜雨也非等闲之辈。
感受到背后剑意如芒在背，越来越刺人，这位血河长老，猛然掉头！
浩荡凌厉的血河剑光，瞬间杀一个回马枪，斩向燕明空。
血夜雨遁逃时不忘观察周围状况，敏锐注意到另外一个邋遢道人模样的对手，速度似乎偏慢，渐渐同燕明空之间拉开距离。
这两个同行的人，彼此间暂时失去相互照应援护的机会。
瞬息之间，他只需要面对燕明空一个对手。
把握住这一点机会，血夜雨突然暴起发难，实施反扑。
他不求斩杀燕明空，只要将这个速度快到诡异的白衣女子击伤，让她不能再紧追自己不放即可。
只要暂时先甩掉这可恶的追兵，接下来一切自可徐徐图之。
血河剑术之凌厉邪诡，在这一剑中被血夜雨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跟血河高手打过太多交道的燕明空对此早有提防。
曾经，她面对血河武圣，想要逃跑都难。
但今时不同往日，修为大进的她，面对第十七境的血夜雨，不慌不忙，凭冥河硬挡血河。
双方对撞，燕明空身形微微一晃，冥河前进之势，当场顿住，甚至不停晃动，仿佛隐隐有解体之势，险些被撞散的模样。
但是仔细看双方剑光碰撞的焦点，却见冥河剑光，竟破开血河剑光，深深斩入其中。
无数道剑气，同时从冥河与血河中爆发出来，彼此碰撞，泯灭对方。
这当中，冥河剑气被血河剑气大量击碎。
但血河剑气本身也失去锋芒，消散于无形。
就仿佛这至邪至恶之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陷入死亡的状态。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从后方追上，远远看见这一幕，心中了然。
血夜雨修为境界上的优势，还是客观存在的。
立起圣山，登上顶峰，一身修为凝练而又精纯。
但论双方剑道精妙，却是燕明空的剑术更胜一筹。
而且准确来说，燕明空还没有真正发挥自己一身幽冥剑术的威力。
她是以己之短，故意去碰对方的长处，为的是衡量掌握她跟第十七境血河长老之间的真实差距。
换过这一剑后，燕明空已然心中有数。
而血夜雨，则面色微微一变。
他也看出燕明空的打算。
而这一下试探的结果，则让另一方的血河长老心中猛然一沉。
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就确定，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修为实力，更在血长空等血河第十六境武圣之上！
没有半海道人的威胁在一旁，他血夜雨放开手脚跟燕明空大战一场，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胜过对方。
这个燕明空，两式冥剑，可以将她造就成这般模样吗？
莫非，她齐集了三式冥剑？
血夜雨心中一瞬间的火热，恨不得像拿下解星芒一样拿下燕明空。
但马上他就恢复冷静，放弃不现实的幻想。
其剑光虚晃一招，马上甩开燕明空，就要继续遁逃。
现在，他连之前先收拾一个敌人的念头都放弃了，只一心谋求离开，以免自己被燕明空同半海道人围攻。
但血夜雨想走，燕明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之前换过一剑，已经足够。
接下来燕明空自不会再用方才那般手法，同血夜雨交手。
她的剑光，猛然变了。
灰蒙蒙的冥河中，洞开一扇门户。
门户开启，冰蓝光华四射，瞬间将冥河冻结。
冻结的冥河，反而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延伸，转眼之间就将血夜雨的那道血河也冻住！
冰冷森寒的光芒，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扑向血夜雨本人。
血夜雨面色再次一变。
因为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剑光，完全难以抵挡燕明空的剑势！
红尘界里，天河、血河并称剑道两极。
两大巅峰共同屹立多年，称雄于世。
然而今天，自己的血河剑术，竟然在燕明空的剑势面前溃不成军？
甚至双方还不是同修为境界下交手，他明明比燕明空修为境界更高一层！
错不了，这个女子……果然集齐了三式冥剑！
三式冥剑集于一身，竟能让她的实力上升到这般程度吗？
血夜雨心中震惊的同时，手底下动作却不慢。
一声凄厉凶恶，隐含恐怖的凤鸣声响起。
被冰蓝光辉隐隐冻结的血河，骤然变化，竟化为一头庞大的血凤凰。
血凤凰身处血色的旋涡内，不停发出长鸣，展开双翅盘旋飞舞。
强悍的力量，在这一刻粉碎冰层。
燕明空见状，双目中冰蓝光辉更盛。
在那洞开的冥府之门内，呈现森冷冥狱景象。
这冥狱景象不再虚幻，而是仿佛真正降临红尘界。
血凤凰，这一刻被生生吸入冥狱之中，要被寒冰镇压。
而血夜雨本人，似乎也难以逃脱这般厄运，要步血凤凰的后尘，被一并吸进去。
血河长老见状，发出厉啸声。
那被吸入冥狱，看似要彻底步入死亡，不可能再逆转生死涅的血凤凰，骤然主动炸裂开来。
有极为凶恶，绝性绝命的恐怖剑意，从中爆发，对抗燕明空剑意冥狱的镇压。
534.各怀鬼胎
血凤凰体内，可见白色的凶恶剑气，仿佛要断绝一切，轰然爆发出来，同燕明空冥河所化的冰蓝剑气对抗。
不管是陈洛阳还是燕明空，目光都微微一闪。
燕明空虽未见过类似剑意，但凭着对幽冥剑术的熟悉和了解，她第一眼便认出，血夜雨此刻，剑道中竟然爆发出几分绝剑的剑意。
虽与她修行的冥剑不同路数，可是系出同源。
而陈洛阳通过半海道人的视角看见这一幕，则立马联想起半年多以前，天河同血河血战时，血河老祖也曾施展类似剑道。
那正是源于解星芒的一式绝剑。
当初尚在神州浩土时，陈洛阳于海岛上见到剑皇陶忘机。
彼时的解星芒在隔壁静养，但那隐隐流传出来的凶恶剑意，让陈洛阳印象深刻，一直记到如今。
两相对照，也可以知道，眼前的血夜雨偷偷掳劫了解星芒，并非全无收获。
这半年多时间来，他也渐渐从解星芒身上，参悟了几分绝剑剑意。
不过，相较于当日的血河老祖血苍穹，眼前血夜雨的收获，还显得有限。
此刻被逼到绝路，虽然出剑凌厉，但在陈洛阳同燕明空眼中，仍显得稚拙。
燕明空以冥河开启黄泉之门，剑意显化幽冥炼狱降临人世镇压，血夜雨纵是修为境界高过她，也难以抵挡。
这位血河宿老，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试着从冥狱里逃脱。
血凰轮回诀融入那一式绝剑剑意，被他催动到自身极限。
终于，血光一闪间，狼狈逃出冥狱。
但血凤凰同白色的剑气，同时被冥狱冻封，仿佛生命陷入死亡，被燕明空剑意所化冥狱之门吞噬。
而跌跌撞撞逃出的那道血光里，露出血夜雨的身形。
只见他身上，有一道凄厉恐怖的剑痕，几乎横过他半边身躯。
伤痕处不见鲜血流出，只有幽兰晦暗的冰晶。
血夜雨，感觉不到痛楚。
伤口，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他试图以自身剑气粉碎冰晶，却没有效果。
相反，这些冰晶更通过他的伤口，向身上其他部位蔓延。
血河长老的努力，只能尽可能延缓这些意味着死亡的冰晶将他冻封吞没。
这位第十七境的血河宿老“长夜血雨”血夜雨，惨败在燕明空剑下。
他此刻再不敢跟燕明空纠缠，连忙化作血光，拼尽全力远遁。
燕明空面上表情无忧无喜，只是马不停蹄，继续追杀血夜雨。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依旧不疾不徐跟在后方，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这具分身虽然不修剑道，但见识过不止一式幽冥剑术。
此刻对照燕明空出手，若有所思，对着邪门至极的剑术，有了更多体悟。
燕明空毕竟是刚刚踏足武圣之境，然后便急着来找血夜雨同解星芒。
她实力虽然大进，但在自身剑道上，还处于参悟蜕变的成长阶段。
其脚下仿佛忘川黄泉一样的冥河剑气，尚不够精纯，否则不会是刚才灰蒙蒙的模样。
按照陈洛阳揣摩三式冥剑的领悟，燕明空根基稳固后剑化冥河，多半是透明的。
现在观察燕明空继续追击血夜雨，其实便可以看到，她脚下剑光，灰色越来越淡。
就仿佛那条冥河越来越清澈似的。
看这模样，她本人应该也知道自己新领悟的剑术，尚未彻底圆融纯熟。
但她将血夜雨，以及接下来可能遇上的敌人，当成了磨剑石。
方才同血夜雨一轮交手，立马就让她再次有了脱胎换骨的征兆。
对解星芒那一式绝剑，她志在必得。
陈洛阳见状，微微一笑。
虽然击败了血夜雨，但燕明空想要成功，可没那么容易。
两个武圣高手交锋，动静大到说惊天动地也不过分。
而在这青雾山脉崇光岭周围，眼下可是已经聚集了不少高手。
天河一脉的人，就在附近，只是还没能找到具体位置而已。
现在有燕明空同血夜雨一场大战，立马给天河中人指明方向。
就见几道明亮的剑光，已经在远方天边闪耀，正朝燕明空、半海道人、血夜雨他们这边追来。
对方飞速追近。
燕明空则看似不为所动。
显然，她打的主意，是抢在天河中人赶来前，先将血夜雨和解星芒拿下。
她身法速度本就在血夜雨之上，现在血夜雨受伤，就更跑不过她，只不过燕明空也在分心提防与她同行的半海道人。
这个看似也为了绝剑而来的邋遢道人，现在像是看戏一样，一直老神在在，没有出手，举动实在反常。
相较于其他人，这个诡异的半海道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才是燕明空眼下最为忌惮的事情。
不过，天河中人出现，蛮荒高手也随时可能赶来，燕明空很快当机立断，抛开顾虑，飞速追上血夜雨。
她二话不说，凶狠一剑，直刺血夜雨要害，仿佛恨不得一剑将之杀死。
血夜雨感受到对方剑锋的威胁，仿佛死神在自己后脖颈吹气。
他暗自咬牙，猛然一展宽大的袍袖。
虽然血河一脉此前围捕燕明空，双方算是有仇怨，但血夜雨相信对方如此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不止是报仇那么简单。
就像他眼馋燕明空手里三式幽冥剑术一样，他相信掌握三式剑术的燕明空，也会想要他这里的第四式剑术。
这白衣女子的目标，是解星芒。
血河长老暗地里几乎将自己牙咬碎。
但最终他还是从袖子里，抖落出一个巨大的包袱。
包袱中，像是裹着一个人。
血红的布料破碎散开，便露出一个黑衣少年。
陈洛阳通过半海道人的视角看去，正是昔年神州浩土上被血河一脉拐走的剑皇四弟子，解星芒。
血夜雨抓着解星芒，举起手来，赫然是打算将之抛向另一边的半海道人。
这血河老魔，当机立断，准备要断尾逃生了。
他从解星芒身上，尚没有得到完整的绝剑剑意，就此将人扔了，自然是肉疼到了极点。
可要是再带着这个小子跑，那结果只会是被燕明空追上杀死。
两相比较，血夜雨也唯有放弃解星芒。
将解星芒杀死，大家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得到好，固然也是一个选择，可但凡有一线生机，血夜雨自然还是希望自己能逃出生天。
不过，不能将解星芒直接交给燕明空。
这女人接手之后，八成还要继续追杀他。
血夜雨打算赌一把，将解星芒交给那个邋遢道人。
祸水东引之下，惹得这两个追兵之间起争夺开战，他血夜雨才有机会逃走。
甚至，找机会翻盘也未尝不可能。
那邋遢道人看似是同燕明空一起同行，可两人之间相互忌惮的模样，老于江湖的血夜雨都看在眼里。
虽然还看不透半海道人修为实力，但冲他能大致跟上来的身法速度，血夜雨便知道这道人不容小觑。
如果展开围攻，血夜雨怕是更难抵挡。
对方袖手旁观的诡异模样，让血夜雨猜测两个敌人也各怀鬼胎，把解星芒交给半海道人，燕明空怕是不会答应。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便要将解星芒扔向半海道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脚下，突然有道道光辉冲天而起。
这些光辉，仿佛形成牢笼，将他们一起笼罩在当中。
血夜雨见状，却眼睛一亮，当即改变主意，重新将解星芒藏起，然后继续飞速向前。
他身形穿越那些牢笼栏杆似的光柱，竟似乎全然不受影响。
而当燕明空与半海道人要通过的时候，一根根光柱内却蕴含危险的气息，炸裂成一团又一团的烈火，意图将他们吞没。
燕明空神色不变，右手掌心虚握，仿佛手持无形神锋，挥舞间，冥河剑气便将那些火光尽数冻封。
就见跳跃的火苗，也在幽蓝的冰层中，仿佛画卷雕刻一般。
但此时，它们也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燕明空披荆斩棘，破开面前阻挡，冲出牢笼。
不过，被这么一阻，血夜雨获得几分宝贵时间，咬牙压制伤势，身化血光，迅速远遁。
燕明空不言不语，紧跟其后。
半海道人身上仿佛有一道道紫气围绕，犹如云团。
祥云中隐隐有黑影浮现，发出浩荡龙吟，也从牢笼中出来。
他低头看一眼脚下群山。
方才，那应该是蛮荒中人的手段。
苍岚铁收留血夜雨在此隐居，但显然也没忘了提防这个血河老魔。
血河练剑，需要屠戮大量生灵。
苍岚铁当然担心血夜雨在自己地盘上乱来。
血夜雨倒也乖觉，半年多时间以来一直低调安静，潜心钻研得自解星芒的绝剑。
苍岚族的监视，因此没什么收获。
但今天燕明空同血夜雨的大战，无疑惊动了苍岚族高手。
之前的监视，此刻反而帮了血夜雨一把。
不过，这番动作只是勉强延缓一下燕明空和半海道人的脚步。
血夜雨重伤之下，很快就再次被燕明空追上。
但就在这时，有璀璨光芒，自远方升起，仿佛闪电一般劈向燕明空！
来者实力之强，更在血夜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