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第十七境
古神教神魔血所生的神魔不灭身，防御力之强，名震红尘。
其他各大圣地，不论正邪，都为之头疼不已。
为了破解神魔不灭身的防御，各家各派都不停钻研琢磨，想尽各种办法，效果不一。
但某种角度上来说，神魔不灭身最大的克星之一，正是古神教自家另一门镇教绝学，偷天换日**。
当然，两大绝学，互相克制。
神魔血的神武魔拳中，便有能让偷天换日**吃亏的拳式。
例如“相柳”。
而郑池的“女娲”，妙用无穷，其实也有化解偷天换日**的妙处。
只可惜眼下郑池重伤力竭，无力再施展“女娲”。
伸出皇天图世界内，天地一起挤压之下，还有地藏轮的压力，让他也抽不出余力施展“相柳”。
于是郑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洛阳的手掌按在他神魔不灭身所显化的暗金神魔之躯上。
陈洛阳掌心中，仿佛生出一个黑洞，暗金光华不断落入其中。
郑池的劲力，相较于先前两人来说，精纯太多。
陈洛阳面上，立马就浮现黑光闪耀。
不过，在吞噬消化对方力量的过程中，他偷天换日**的造诣，也随之水涨船高，领悟此前不曾领会的精妙之处。
如此一来，他偷天换日**是站起来越发娴熟，威力也更强，一切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白发苍苍的郑池看着陈洛阳，徐徐叹一口气，闭目不语。
陈洛阳面上黑光闪动不停，直到后来，这黑光几乎遍布他全身。
于是他收回手掌。
面前的郑池，更加疲敝不堪。
地藏轮早已经被陈洛阳收回，连皇天图与黄土符诏的力量在他意念控制下都减缓了力量。
若非如此，已经不堪重负的郑池，怕是早就被直接碾死。
郑长老睁开眼，然后就见陈洛阳周身为黑光笼罩。
他盘膝打坐调息，黑光渐渐低落，收回他自己体内，暂时不见异样。
不过了解偷天换日**的郑池知道，那只是表象。
接下来陈洛阳还要继续炼化。
偷天换日**虽然邪厉霸道，但也有其局限之处，否则修成这门绝学的人早一个个都成为无敌的存在了。
那样一来，古神教以外的人，也断不会容许江懿、林岩等人这么轻松，早群起而攻之。
陈洛阳体表的黑光消失，不过仍然闭目端坐，没有睁开眼。
郑池徐徐问道：“你……真的跟至尊有关？你是至尊的传人吗？”
陈洛阳没有回答，仍然静坐不动。
郑池很快察觉异常。
就见陈洛阳体表，隐隐有璀璨的霞光流露出来。
霞光包围在他身体表面，经久不散，似乎要凝聚什么。
郑池是过来人，看一眼便明白其中究竟。
陈洛阳眼下的动作，分明是要凝聚属于自己的圣山。
武者突破至武圣境界，超凡入圣，褪去凡胎，点燃属于自己的圣火。
也就是武圣之火。
那是体内一团虚幻火焰，意味着武者升华至另一重生命的层次。
是以第十六境，称之为超凡。
而眼下陈洛阳的动作，分明是要从第十六境，向第十七境发起冲刺。
体内虚幻的圣火不断燃烧，将自身诸般气血精华与武道感悟，一起融汇焚灭，化作灰烬。
这些灰烬，并非无用废料。
恰恰相反，乃是更进一步的融汇与升华。
灰烬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最后筑成属于武者自己的圣山。
登上圣山，便意味着武者成功突破至武道第十七境。
谓之曰，登峰。
第十六境，超凡。
第十七境，登峰。
第十八境，造极。
此三重境界的武者，称之为武圣。
站上第十八境，并继续精进，则有机会向更高的层次发起挑战，也就是江懿、血河老祖、楚皇等红尘巨头所处的位置。
郑池身为第十八境的强者，陈洛阳眼下在走的路，他曾经走过。
是以一看陈洛阳的模样，便知道陈洛阳正在试图筑成圣山。
那些浮现于体表的璀璨霞光，果然开始渐渐凝聚成形，形成一座巍峨山峰。
这山峰闪动光芒，呈透明状。
陈洛阳本人，被包裹在山峰中。
山峰眼下还显得虚幻，但正在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得更加真实。
郑池心知，当山峰彻底凝实的那一刻，便意味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希望，突破至第十七境。
老者面沉如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陈洛阳行功。
时间，并不需要很久。
笼罩陈洛阳的山峰，很快便已经凝实，整个化为实体，雄伟而又巍峨，仿佛能镇压四方寰宇。
虽然双方立场是敌对，自己眼下这副惨状正是拜陈洛阳所赐，但郑池心中还是暗自承认，陈洛阳所筑成的圣山，比他昔年第十七境时，更加高大。
这个年轻人的天资实力，着实骇人听闻。
不过郑池此刻屏息凝神。
陈洛阳，还没有真正大功告成呢。
第十七境，名为登峰。
不仅仅要筑成圣山，更要登上峰顶。
这最后一步登上去了，才算是真正踏足第十七境。
陈洛阳眼下尚缺这临门一脚的话，只能说，达到自身第十六境的极限，距离真正的第十七境，尚差一线之隔。
作为陈洛阳偷天换日**的受害者，郑池对陈洛阳当前的状况，反而不意外。
虽然惊叹于陈洛阳偷天换日**造诣不俗，短短时间已经可以炼化大量吞噬来的劲力，但郑池已经明白，陈洛阳正是要借偷天换日**之功，加速其进步。
便是再天才绝世的人，武道修炼过程中，一些必须的水磨工夫，沉淀积累，也是必须的。
层次越高，人向更高境界突破，难度越大，所需时间往往也越长。
人与人之间，差别者，在于耗用时间的长短。
到了第十六境向第十七境突破的高度，哪怕再省时间，也少不了经年累月。
陈洛阳利用偷天换日**，吞噬他人力量，帮自己完成这方面的积累。
在郑池看来，这么短时间就把吞噬来的力量炼化，已经堪称奇迹。
陈洛阳，必有其他依仗，玄机不单单只在于偷天换日**。
联想之前一直猜测陈洛阳同至尊的关系，郑池略微释然。
但这些沉淀积累，纵然能帮陈洛阳筑成圣山，却不可能让他成功登上峰顶。
圣山筑成，意味着自身气血精华积累。
登上峰顶，却需要对武道至理的领悟。
这方面，却不是偷天换日**可以帮忙，要武者自己钻研参悟。
陈洛阳不久前，才刚刚踏足武圣之境，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推开第十七境的大门？
从经验和理智上来说，郑池不信。
但看陈洛阳的架势，却让他念头动摇。
眼前这个青年，真要现在就向第十七境突破？
他凭什么？
然而，就在郑池注视下，璀璨霞光凝聚而成的山峰，这时微微震动。
然后，本来空无一物的山顶上，一个人影，渐渐浮现。
赫然正是陈洛阳！
屏息凝神的郑池，终于绷不住面皮，脸上浮现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陈洛阳则心无旁骛。
这一刻，他终于睁开眼睛。
深吸一口气。
座下的山峰，轰然解体，化为道道璀璨云霞，然后全被陈洛阳这一口气吸回体内。
他体表有五光十色的异彩闪现，然后又很快隐没。
整个人，恢复如常，看上去同先前，并无异状。
但在他体内，一座虚幻的圣山挺立，峰顶之上，圣火熊熊燃烧。
身怀圣山，武者攻防各方面全面飞跃。
是以第十七境的武者，平均实力，稳稳超出第十六境一大截。
没有特殊外界因素影响，第十六境武者想要以弱胜强击败第十七境武者，将极为困难。
自武帝开始，下克上的情况便越来越少见。
尤其是境界越高，类似情况越少。
能修炼到武圣乃至更高地步，都是亿万里挑一的天才人物。
能超越常识者，唯有那些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然而这类情况，毕竟少有。
陈洛阳这时看向郑池，方淡然说道：“不错，你们所言的至尊，乃是家师。”
郑池此刻，反而沉默。
他注视陈洛阳良久之后，发出一声轻叹，默然不语。
陈洛阳也不管他，径自出了皇天图内的世界，重新现身于红尘中。
“陈……”苦海一脉的圆癫见陈洛阳重新出现，正微笑着打招呼，声音突然顿住。
他面上笑容，情不自禁消失，取而代之者，是难以抑制的惊疑不定。
这位苦海第一传人，此刻甚至顾不得礼貌，视线不由自主，上下打量陈洛阳。
陈洛阳神色自若，向他伸出手：“有劳了。”
“……陈教主客气了，乐意为您分忧。”圆癫恢复镇定，面上重新浮现笑容，双手捧着皇天图，将之递回陈洛阳手中。
陈洛阳接过皇天图，点点头，便重新上路。
他们眼下，已经身处古神教总坛外围。
两人一起前进，很快有古神教教众前来相迎。
众人见到陈洛阳，一时间全都愣在当场，甚至忘了行礼。
476.前无古人
陈洛阳早已臻至返璞归真之境。
有心收敛自身修为实力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境界相差太大，便是修为比他高的人，也难以仅凭外观确认其实力境界。
不过眼下，陈洛阳没有扮猪吃虎的打算。
虽然并不有心炫耀，但也没有特意隐藏。
光明正大返回总坛，他一身修为进境，落在境界不低见多识广的古神教教众眼中，便一目了然。
只是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怀疑自己眼力出错，判断失误。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和怀疑。
要错，不可能所有人全错吧？
这么一想，大家反而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怀疑释去，就更加震惊了。
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忘了向陈洛阳行礼。
二十岁的第十六境，已经骇人听闻。
但好歹，当今之世，还有不止一个活着的例子。
可是二十岁的第十七境，自红尘界有史以来，都极为罕有。
如果单纯如此，倒还不至于让众人失声。
毕竟古神教作为红尘最顶尖的圣地级别势力，传人都见多识广。
眼下红尘界里，更有东周那位女皇陛下，二十岁登临武尊之境，成为红尘历史上最年轻的一方巨擘。
可是即便有那位女皇陛下珠玉在前，陈洛阳仍然让自家古神教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大部分人，如今都已经知道，自家这位副教主，几个月前在神州浩土的时候，还只是第十四境。
而现在如果大家没看错的话，这位陈副教主已经是第十七境了！
几个月里，连续三步眺，从第十四境，直冲到眼下的第十七境。
如此进步速度，在红尘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陈教主已经跟东周女皇一样，创造一项绝无仅有，只属于自己的记录。
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
如此猛烈的上升势头，实在让大家都产生不真实的感觉，挑战常识公理，令人如在梦中。
陈洛阳看着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微微摇头，自顾自迈步，领着圆癫，向总坛内走去。
古神教众人顿时全都惊醒。
大家连忙向两边退开，分出一条道路给陈洛阳。
众人单膝跪地，齐声道：“恭迎陈教主回山。”
“免礼。”陈洛阳随口说道，脚下不停，从人群中间空出的道路穿过。
苦海一脉的圆癫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帘垂下。
其目光深处，隐藏着无尽波澜。
自己刚才没有看错，这个陈洛阳，真的突破至第十七境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从第十四境，突破至第十七境。
这般进步速度，完全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与想象。
哪怕已经知道他同那位传说中至尊的关系，仍然让人感到意外。
可如果要寻找其中原因，恐怕还着落在那位至尊身上。
至尊的手段，实在不是他们可以揣度。
而这个陈洛阳，天赋才情，也在他们预料之上，难怪得至尊如此看重。
不过，苦海一脉如果能得到至尊明确的支持，那同小西天的较量，就再无悬念。
魔佛传承苦海一脉无边寺，在红尘界的历史，没有天河、古神教、小西天、青牛观那般漫长。
面对佛门正宗的压力，苦海一脉传承此前境况并不乐观。
多亏魔尊唐天海主持红尘界后，苦海一脉方才得以在红尘界扎根，不用四处流离。
他们此前自然希望能得到魔尊扶持，可惜进展有限。
其后魔尊又闭关千年，苦海一脉想要烧香也找不到庙门。
如今魔尊终于出关，苦海一脉当然不想放过机会。
可惜想要达到自身诉求，仍然不是一件易事。
凡是有可能的法子，他们都要尝试。
而陈洛阳这位魔尊传人，则明显是一条不错的门路，先同陈洛阳交好，再借助陈洛阳帮忙搭桥。
机会务必要把握住才是……
圆癫这位苦海第一传人，留在古神教，名义上是为了苦海和古神教的联系，实则就是为了陈洛阳个人和其背后的魔尊。
此刻眼见陈洛阳突破至第十七境，圆癫更坚定原有的心思。
旁人或许会因为陈洛阳骇人的上升势头而感觉威胁，圆癫却不会。
他身负师门使命而来，早就调整好自身心理建设。
从一开始，他注重的就是陈洛阳同魔尊的关系。
其他一切，都是其次。
陈洛阳个人修为高低，只关乎他与之来往时的细节处理，根本核心不受影响。
“我带郑池去复命。”陈洛阳言道：“大师先且住下，我面见过江前辈后，他或会召见你。”
跟圆癫说话同时，他手一抖，皇天图展开，郑池的身影重新出现。
重伤疲敝，又因为陈洛阳偷天换日**元气大伤的郑池，此刻虚弱不堪，陈洛阳可以轻松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被陈洛阳单手抓在半空中的郑长老，一众古神教弟子，又都齐齐一震。
具体大战经过，总坛弟子还不清楚细节。
不过，此刻刚刚目睹陈洛阳突破至第十七境，一年内三步眺的惊世壮举，就算大家知道陈洛阳擒拿郑池的细节，也仍然会感到震撼。
昔年同教主江懿并称，逐鹿教主宝座的落日王，红尘界十强武圣之一，赫然被陈洛阳生擒活捉，带回总坛。
此前，在很多人心目中，江懿将任务交给陈洛阳，陈洛阳不过是替他打前站而已。
真正决胜负，平定郑池之乱，还是要教主江懿亲自出手才行。
正常来说，大家有此猜测，不足为奇。
“落日王”郑池始终是古神教内江懿之下第二高手。
别说自有一系人马随他反叛，就是只有他一人，教内除江懿外其他强者联手，也未必能拿下他。
可眼下结果，却让所有人愕然。
大家一时间竟再次失声。
唯有圆癫神色如常，双掌合十，微笑道：“客随主便，静候陈教主佳音。”
他的声音，让大家重新回过神来。
当即有人连忙上前，强者从陈洛阳手里结果动弹不得的郑池，跟在陈洛阳身后，前往江教主静修之地。
慢了一步，没揽上这最好差事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应下陈洛阳的吩咐，领着圆癫去客房歇息。
另有少数人等，忙着去通风报信。
陈洛阳不以为意，当先而行。
路上，迎面碰见一个大汉，身材高大，虎虎生威。
虽然没打过多少交道，但陈洛阳也认得对方。
现任朱雀殿首座，洪彪。
之前留在神魔宫中的武圣，一个是练步一，另一个便是洪彪。
上任朱雀殿首座陨落出缺之后，古神教便将在他们二人中择一接任。
练步一个人实力更出众，但此前身份特殊，乃郑池传人。
洪彪第十六境的修为境界逊色一筹，不过乃是教主江懿一系的年轻亲信。
双方竞争，看似各有优势，存在悬念。
但陈洛阳如今结合所见所闻，推测练步一情况远比预想中特殊。
她彻底倒向教主江懿，不那么让人意外，可以理解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她师父郑池对她的这一决定，态度如此淡然平和，难免让人怀疑，内里另有玄机。
如今再回首当初朱雀殿首座之位刚刚出缺的时候，神魔宫里两个候补，洪彪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无关紧要。
某个角度来看，陈洛阳干掉林岩，最大受益者其实正是洪彪。
朱雀、青龙两殿同时出缺，洪彪不用再跟练步一竞争。
练步一直接补了青龙殿首座的缺位，而洪彪则补了朱雀殿说做的缺位。
两个萝卜两个坑，刚刚好。
…………结果现在连白虎殿首座也空出来，反倒是神魔宫里没有足够人才储备了。
如今陈洛阳回头想来，练步一成为新任青龙殿首座，其实本就说明许多问题。
诚然这是人才最大化利用的选择，但青龙殿的职司，注定他必须交给教主绝对信任的人手里。
如果所托非人，青龙殿首座要搞小动作，比朱雀殿首座方便的多。
可到头来，却是练步一去了青龙殿，洪彪去了朱雀殿。
洪彪对陈洛阳的观感，谈不上信服也谈不上敌视，更多是一种冷眼旁观的做派。
但此刻见到陈洛阳臻至第十七境的修为，更生擒郑池带回，洪彪也内心震撼不已。
他很快回过神，半转身让开道路，行了一礼：“郑池伏法，乃本教上下之幸，恭贺陈副教主得胜归来。”
陈洛阳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从对方旁边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后，陈洛阳忽的转头，朝斜上方一片山崖上看去。
一个身穿黑袍，外观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站在那里，也正面无表情看着陈洛阳。
正是玄武殿首座，汤乙明。
他此刻心情，比洪彪还要更加复杂。
接到亲信回报，他就立即赶来，要亲自确认真假。
然而不用细看，人刚到这里，汤乙明便知传言非虚。
身处位置居高临下，但汤乙明现在却感觉自己比陈洛阳更矮一头。
明明是俯视下方陈洛阳，感觉却仿佛是他汤乙明在仰视。
477.我是谁
当白虎殿首座侯荆扉的死讯传回时，汤乙明惊怒交加。
对侯荆扉的心思，他隐有所知。
而现在败亡在陈洛阳手上，更落得一个勾结蛮荒，背叛神教的罪名，则肯定是出自陈洛阳之手。
消息传回总坛，有不少人心中生出猜疑，认为陈洛阳在趁机清除异己。
正是人心思动之时，陈洛阳押了郑池归来，人更突破至第十七境。
震撼大家的同时，也让众人心思，或多或少生出些许变化。
许多人的观念中，如此境界的陈洛阳，似乎无需同侯荆扉为难。
双方，已经不是一个层面。
陈洛阳就算有异心，怕也是直接跟教主江懿打交道，而不是跟年轻一辈中人去争夺一个继承人的位置。
无形中，他已经取代了郑池的地位。
所谓副教主，在这一刻实至名归。
红尘古神教上下，所有人的观念中，魔皇已经成为仅次于教主江懿的存在。
这对汤乙明来说，触动或许尤其强烈。
原先的四殿首座，几乎已经换了个遍，如今只剩他一人。
前任朱雀殿首座且先不谈，林岩和侯荆扉之死，都直接跟陈洛阳有关…………
陈洛阳视线向山崖上看来，同汤乙明目光接触。
汤乙明徐徐吐出一口气，自崖上下来，站在一旁，朝陈洛阳深施一礼：“恭迎陈副教主平定郑池之乱归来。”
“免礼。”陈洛阳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不停步向前行去。
他身后教众，押着郑池前行。
汤乙明起身后，同白发苍苍的郑池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又都满是感慨。
作为教主江懿一系亲信，汤乙明对郑池，有戒备有敬畏。
他也曾畅想郑池眼下的模样，但那是因为教主江懿出手，却不曾想过，会是因为眼前的陈洛阳。
汤首座目送陈洛阳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原地默立良久。
陈洛阳来到江教主静修之地，在外值守的教众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对于陈教主眼下的状况，消息已经很快传遍古神教上下。
大家震惊之余，畏惧有加。
“教主有命，陈副教主您来了之后，直接入内。”值守弟子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
接到陈洛阳带郑池回来的消息，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通报
让他心下稍安的是，眼前的陈洛阳仍似原先一样云淡风轻，没有变的更加张扬跋扈。
“好。”陈洛阳点点头，拎起郑池，一人入内，其他教众，都在外等候。
来到江教主潜修的静室门口，陈洛阳放下郑池：“人在这里了。”
静室内传出江教主的声音：“洛阳辛苦了，且先在外休息片刻，我与郑师兄叙叙旧。”
“好。”陈洛阳点点头，身形便即消失。
只剩下郑池一人，委顿在地。
周围虽无旁人看管，但陈洛阳拳意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锁，也让他动弹不得。
郑池只能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他对着静室，徐徐说道：“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吧，何不现身相见？”
“正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不必再见。”静室中传出江懿的声音。
郑池笑了笑：“这是怜悯，还是傲慢？罢了，都无所谓了，成王败寇，百多年前，便是如此。”
静室中声音响起：“这次，不一样。”
“是啊。”郑池颔首。
百多年前，二人角逐教主之位，虽然郑池落败，但双方并没有彻底撕破脸。
之后郑池低调行事，江懿亦能容得下他。
但百多年后的今天，双方彻底撕破脸，成王败寇的另一面，便是胜者生，败者死。
“有什么想说的，趁现在吧。”静室中江懿的声音传出。
虽然沦为阶下囚，生死已不由自己，但面对较量近二百年的对手，郑池很淡定：“那要看你有什么想问吧。”
静室中江懿的声音恬淡：“你以为我想问什么？”
郑池闻言没有出声，微微蹙眉，望着静室。
至少，有关他跟蛮荒的来往，以及他那一式“女娲”，应该是江懿同古神教上下所关心的问题吧？
可是听江懿的语气如此淡定自若，竟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的模样……
“蛮荒的那位族王，眼下并不在蛮荒，与你接洽，不过是雨山鸣私下所为。”静室中江懿不疾不徐的说道：“至于‘女娲’，洛阳自至尊处得到完整神魔血传承，拳谱洛阳便有，所缺者，乃入门需借助的宝物罢了。”
郑池浑身一震。
他望着静室，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因为关于蛮荒同“女娲”的事情，江懿果然成竹在胸。
而是江懿所说的事情，连他此前都不知情。
蛮荒族王，眼下压根不在蛮荒！
早知如此，他郑池又怎会一直滞留古神教疆域内冒险？
天峰义虽然奉王后之命出手相助，但关于族王下落的问题上，去也没有拆穿雨山鸣的谎言。
而另一方面，陈洛阳，有全套神武魔拳的拳谱？
源自至尊？
郑池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时至今日，江懿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
他轻叹一声：“那么，陈洛阳那里，也有‘伏羲’和‘盘古’？”
“不错。”静室中的江懿答道。
郑池喃喃自语：“难怪你对他如此看重又纵容。”
“郑师兄言重了。”江懿言道。
“可惜，陈洛阳他成长太过迅猛了，你的位置，也马上岌岌可危。”郑池笑起来：“我的今天，正是你的明天。”
静室中传出的声音波澜不惊：“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对本教来说，是好事，教主之位，能者居之，如果郑师兄你超越了我，这个位置早已经是你的。”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只会是个笑话。”郑池哂然：“骗骗别人可以，跟我这里就省省吧。”
他望着眼前封闭的静室大门，略微沉默一下后说道：“事到如今，你无话问我，我倒还真有一句话问你。”
郑池近乎一字一顿：“你究竟是谁？”
通过古玉和“幻”字天书冒充江懿的陈洛阳闻言，心头一跳，以为对方看穿了他的把戏。
怕，他倒是不怕。
今日郑池必死，他陈某人就算真是漏洞百出，也不必担心，郑池没机会泄露秘密。
陈洛阳只是在自我检讨，对方从何发现破绽。
之所以把郑池生擒回来，带到这里来一出，一方面是在其余教众面前巩固威信，另一方面便是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有关江懿的秘密。
当日黑暗洞天内，江懿可能还活着，这让陈洛阳在意。
通过白玉瓶查询一位巨头的信息，耗费暗金琼浆实在是太多了。
能从其他渠道获取信息，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就算从郑池口中套不到特别有用的东西，通过与之对话，锻炼自己的演技，弥补冒充江懿的破绽也是好的。
眼下似乎自己真露了马脚？
可是听郑池的语气，联系其之前说话的语境，却又让陈洛阳感觉不是自己本身露出破绽。
而是江懿真有什么秘密，已经引起郑池多年怀疑。
陈洛阳不动声色。
静室内，古玉同“幻”字天书所幻化而成的江懿影像，开口说道：“这么多年师兄弟，是谁还重要吗？”
“对你来说，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但对我来说，很重要。”郑池言道：“你是有宿慧之人，而且你的前世，绝不简单，如你所言，这么多年师兄弟，我不会看错。”
陈洛阳闻言，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所谓宿慧，便是这一世，承继有前一世的记忆。
可能是自娘胎生下来时便有，也可能后天成长过程中慢慢觉醒。
江懿其人，果然不简单。
虽然还不清楚他具体底细，但先前血河之事，会否便与此有关？
他的前一世，会是何方神圣？
以及，他为什么会没有胎中之谜，留有宿慧？
是天生特异，还是压根就有某人后天夺舍？
听郑池语气，更像是前者。
郑池发现其中猫腻，那么他们的师父，古神教上一代老教主呢？
陈洛阳瞬间考虑许多，然后以江懿的声音淡定答道：“现在，我是我，便足够了。”
“未来如何，却难说了，对吗？”郑池冷冷说道：“可惜，我终究技不如人，以至于神教落入你这不明来历的人手中，不过，你也莫得意，现在看来，终有人将取代你。”
“陈洛阳虽然是至尊传人，但野心勃勃，早盯着你的位置了，他虽然是费尘祖师留在红尘下天地的一系传承，但终是本教亲传，胜过你这来历不明之人。”
您过奖了……陈洛阳心道。
静室中则传出江懿淡然的声音：“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郑师兄何必再行挑拨离间之计，枉做小人？”
郑池笑起来：“你二人之间，用不着我挑拨，你自己最是心知肚明。”
静室内，江懿也轻笑一声。
陈洛阳的身影，这时在静室外出现。
静室内，江教主言道：“依教规处决。”
“好。”陈洛阳应了一声，然后便伸手，手掌扣在郑池头顶。
郑池心境安然，很平和的看着陈洛阳。
然而他脸色马上就变了。
因为他分明看见陈洛阳嘴里无声，但口型动了动。
“现在，我是我，便足够了。”
478.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今日，有不少让郑池惊讶的事情发生。
青牛观强者插手，陈洛阳修成偷天换日**等等。
但这所有一切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让他震惊。
老于江湖的落日王，这一刻甚至已经不仅仅是震惊，更多是惊骇。
江懿同他交谈当中的一句话，居然一字不差，在陈洛阳口中重现。
两人，实则是一人！
谁取代了谁？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江懿，是否还真的存在？
他竟然已经被陈洛阳取代？
那真正的江懿，眼下何在？
虽然跟江懿斗了一辈子，但郑池此刻却没有幸灾乐祸，他眼下第一个反应，是感觉自己遍体生寒，心中发冷。
郑池刚刚张嘴，未来及出声，陈洛阳手下掌力一吐，已经将之击毙。
郑长老死不瞑目，尸身栽倒向一旁。
陈洛阳轻轻击掌，控制声音穿过此间禁制，传达到外界。
很快，有古神教教众奉命进来。
静室中传出江教主的声音：“郑池之罪，依教规当诛，念其亦曾有功于神教，留全尸厚葬。”
“谨遵教主谕令。”教众连忙应诺，带了郑池尸首退下。
然后江教主又吩咐目前还在总坛的教中高层强者前来。
静室大门，这时打开。
众人鱼贯而入，就见江懿平静坐着。
一行人连忙行礼。
此刻的江懿，自然仍是幻影。
不过，陈洛阳将整个“幻”字天书都融入进去。
他眼下第十七境的修为实力驾驭下，眼前景象足可以假乱真。
到场者，除了汤乙明、洪彪两大首座外，还有四位教中宿老，皆是武圣境界强者。
不过，其中修为境界最高者，与陈洛阳同为第十七境。
没有大意外的情况下，不足以看穿“幻”字天书的幻影。
其余教中高层境界强者除一二人闭死关外，都在总坛以外，如练步一、彭峰、杜期明等人，各有差事。
“免礼。”幻影江懿平静说道。
众人站起，分立两侧。
“荆扉通敌，我甚痛心，既已伏诛，也不再多言。”
众人面前，“江懿”徐徐说道：“白虎殿首座之位出缺，长期空悬，有碍神教教务，但位置重要，不可轻忽。
眼下暂由杜老监理统领，并上下整饬，查明是否还有里通外敌者。”
在场汤乙明，洪彪等人，都齐声应是。
大家心中也都微微松口气。
侯荆扉，作为江懿亲传弟子，是死在陈洛阳手上。
如今的陈洛阳，自然不至于把侯荆扉视为有威胁的对手。
与他对等之人，该是那静室中的江懿才对。
如果一定要说其中有猫腻，那也可能是陈洛阳清除异己，***懿党羽。
白虎殿负责刑罚戒律和一部分内卫工作，更负责对教内的监理。
如今首座之位出缺，继任者着实敏感。
陈洛阳到红尘里的时间太短，不够他培植亲信。
跟他走得最近的人，是第十五境的谢不休。
且不说其才干能否胜任白虎殿首座，单单他修为不足武圣之境，就注定他不可能接任这个位置。
但如果江懿把白虎殿像神魔宫一样拨到陈洛阳麾下暂管，那就没问题了。
陈洛阳自己没工夫不要紧，把亲信安插到白虎一或者白虎二的位置就行。
不过万幸，江懿没有如此安排。
这让其他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江懿信重陈洛阳，对其很多逾矩违规的事都予以纵容，但目前看来，这纵容至少不是全无底线。
如今郑池已死，接下来，江教主对陈副教主的任用，会否有所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由陈副教主来制衡乃至于对付郑长老。
那接下来应该也会安排人来制衡这位陈副教主……
大家在这一刻浮想联翩。
至于杜期明杜长老暂管白虎殿，倒也不那么让人意外。
古神教内，第十八境修为，位于武圣之巅的四位大长老中，郑池可以不提，其他三人，都忠于江懿。
不过这其中，也有些许分别。
关于教主继承人的角逐中，彭峰彭长老乃是现任玄武殿首座汤乙明的恩师。
正在闭死关的何长老，则是前任朱雀殿首座的恩师。
唯独杜期明杜长老，没有涉足其中。
眼下要整饬清理侯荆扉治下的白虎殿，杜期明杜长老无疑比彭峰彭长老更加合适。
因为平定郑池叛乱的缘故，兼有内卫职责的白虎殿，目前大部在外，正在杜长老治下，追缴郑池残党，也算是一事不烦二主。
“郑池之乱，虽然很快平定，但于本教而言，终归有些伤元气。”静室中，“江懿”继续说道：“是时候补充些新鲜血液了，洛阳主持神魔宫遴选，一应所需，玄武殿从旁配合。”
汤乙明心中一沉。
其他人也都心下叹息。
看这架势，江教主目前同陈副教主之间，关系没有恶化。
在某些方面限制陈副教主的情况下，就要在别的方面找补回来。
陈洛阳平定郑池之乱，是大功，理当有所奖励。
但其本人现在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多了。
虽然还没到赏无可赏的地步，但总要给未来留一些继续上升的空间吧？
既然不奖励陈洛阳本人，也不肯将白虎殿交给他，那就赏他手下好了。
主持神魔宫遴选，补充新鲜血液。
意味着古神教最顶尖的传承绝学，以及最上等的资源供给。
尤其是，有传闻，修炼神魔血入门的七大秘宝，渐渐又集齐。
这意味着镇教神功神魔血，可能将再有新传人。
陈洛阳既可以拿来在教内收买人心交易人情，也可以直接从自家神州浩土提人上来。
说他根基薄，亲信少，这就马上有了扶植的条件和机会。
这样下去，陈某人真的会尾大不掉啊……
莫非江教主真有让陈洛阳接位的打算？
他就不担心在自己肯主动让位之前，就被陈洛阳强行撵下来？
在场众人都心中紧张。
陈洛阳则一脸平静，应声道：“我明白了。”
“……谨遵教主谕令。”汤乙明暗叹一声，也恭敬答道。
其余人等这时再看陈洛阳，心中又开始转动新念头。
掌握遴选大权的陈洛阳，现在炙手可热。
“本教接下来，以休养生息为主，西秦乱局，暂不介入，苦海那里，洛阳与之周旋。”江教主继续说道：“关于蛮荒那边，则要时刻警惕，暂由步一同彭师弟负责，杜老清剿郑池余党后，率白虎殿从速返回总坛。”
众人当即纷纷应命，然后退下。
大家心中还有些欣慰之处。
之前追剿郑池，陈洛阳在外大权独揽。
眼下回到总坛，很多权力自然也就回到教主江懿这里。
江懿没有闭关的情况下，陈洛阳如果太过胡作非为，那大可以汇报江懿便是。
想到这里，大家心情好了不少……
陈洛阳和众人一起出来，神色自若，径自前往神魔宫。
到了神魔宫，宫中年轻弟子，只要不是在闭死关的人，此刻齐聚一堂，一个不少，都在等候陈洛阳回来。
陈洛阳达到第十七境，并擒了郑池回来的消息，也已经传到这里。
相较于当初陈洛阳刚刚接掌神魔宫的时候，眼下宫中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二十岁的第十七境，比此前练步一还要更加年轻。
这样的存在，已经是红尘十杰的水平，象征红尘界年轻一代最杰出的人物。
如果仅仅这样，可能仍有桀骜不驯之辈认为，自己将来未尝不可挑战对方。
武者大多不服人，能走到高位者，没一个缺少近乎到无理的自信。
当年练步一在宫中时，众人虽然服气她当前实力，却不认为自己将来成就一定会比对方低。
但对上眼前的陈洛阳，大家却都有些英雄气短。
几个月之内从第十四境到第十七境的三连跳，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觉得，陈洛阳不会被列入红尘十杰中。
说的夸张一些，不是他不配，而是红尘十杰的尊荣配不上他。
天晓得他接下来进步速度会怎样。
就算不像现在一样三连跳，哪怕比现在慢一些，速度也都将是极为夸张的程度。
就像当初的东周女皇一样。
时至今日，把她放在红尘十杰里，论年岁大小，都是倒着数的。
而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无人将她当年轻一辈看待。
如今的陈洛阳，上升势头之骇人，也是相同情况。
当陈洛阳步入神魔宫主殿时，殿内众人，齐齐向陈洛阳一礼。
“参见陈教主。”
“免礼。”陈教主微微颔首，然后居中而坐。
神魔宫中众人，礼毕起身，视线都看向自己正前下方，不敢直视陈洛阳面孔。
陈洛阳目光一扫，然后落在一个人身上：“伤势如何了？”
那是个女子，闻言抬头向陈洛阳一礼，然后答道：“禀教主，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
正是当初奉命前往南楚皇都行刺的宁久微。
“上次差事完成的不错，算你将功赎罪。”陈洛阳言道：“当下有另一个差事交给你，办好了有奖，办砸了有罚。”
宁久微行礼道：“请教主吩咐。”
479.稳步接管古神教
“代我回神州浩土坐镇，在那里待些时日。”陈洛阳轻描淡写的说道。
神魔宫中，包括谢不休在内，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某个角度来说，宁久微倒是合适干这活儿。
圣地嫡传第十五境的修为，正常来说，难以降临红尘下的天地。
但宁久微现在有伤在身，反而比其他第十五境的同门合适。
宫中当然也有第十三境、第十四境的武帝。
但对于他们这些生于红尘，长于红尘的人来说，被派往红尘下一方天地常驻，远离红尘界，远离古神教总教权力中心，是毋庸置疑的贬斥。
去红尘界里古神教总坛以外别的疆域，如果能独镇一方，那无异于山高皇帝远，逍遥自在。
但如果去红尘下一方天地，给人的感观，就像神州浩土上，被派往雪域高原一样的荒凉之地，形同流放。
尤其是，陈洛阳还没说，具体要待多久。
这样的差事，让大家心中难免怀疑宁久微先前得罪了陈洛阳。
一次孤身前往南楚皇都刺杀南楚大皇子程龙元的艰巨任务不够，眼下还要再来第二道难关。
虽然也有人考虑神州浩土是陈洛阳发家之地，能被派往那里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一种信任，但如果在那里一待多年的话，就是切实的苦差了。
红尘下一方天地的环境条件，必然比不上红尘界。
万一，万一因此耽搁自身修行进展，那可能就是一步慢，步步慢的结果。
众人当中，唯一例外的人，可能就是谢不休了。
他此刻颇有些艳羡的看着宁久微，恨不能替宁久微接下这个差事。
虽然他也觉得红尘下一方天地条件不好，但也安全宁静不是？
可惜他同样是第十五境的修为实力，正常情况下不借助特殊宝物，无法降临红尘下。
谢不休悄声说道：“教主，宁师妹她伤势，正常来说，最多再有一月就痊愈了……”
届时，用不了一个月，她恐怕就要神州浩土的界域之力排斥，被迫升回红尘界。
陈洛阳很淡定的说道：“无妨，有足够的东西，让她留在神州浩土。”
先前入先天宫，他顺手牵羊了不止一枚乾坤令，可以让第十五境的圣地嫡传留在红尘下的天地里。
谢不休闻言，干笑道：“教主运筹帷幄，是属下多嘴了。”
有乾坤令，他也能下去。
发言就是希望陈洛阳能考虑一下他这条废柴，但看来陈洛阳全无这方面打算。
而其他人听了，也都同情的看着宁久微。
陈洛阳这话里意思，就是她短时间内别想回红尘了。
至于说陈洛阳会不会担心她在神州浩土乱来，也自然没必要。
整个红尘界都知道，这位陈教主手里有重宝，可以让他比其他人更自如的滞留在红尘下的天地里。
当然，另一方面则是熟识宁久微的人都知道，其人个性认真刚烈，如果有什么不满，肯定是现在当面跟陈洛阳硬顶，宁受责罚也不委曲求全。
如果现在答应了，那就会一板一眼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不会事后反悔。
旁人或是同情，或是看好戏的视线，宁久微全都恍若不觉。
她本人极为平静，也不问需要在神州浩土具体待多久，而是向陈洛阳一礼：“谨遵陈教主谕令。”
陈洛阳也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然后他看向谢不休：“神魔宫接下来，将在教内展开新一轮遴选，具体章程，你三日内定下来，我最后把关。”
此言一出，顿时有多道炽热的目光，全落在小谢同学身上。
类似章程，不是没有，不过都是大纲要。
往年每次遴选，都会视当届具体情况，在大框架的基础上，再制定细则。
虽说是陈洛阳最后把关，但制定具体章程的人，稍微花点小心思，就可能让不同的人更有利于通过选拔。
这其中可以卖人情的地方，着实不少。
跟宁久微那份苦差比起来，眼下这是十足的美差。
对陈洛阳，大家基本上都服气了。
但对谢不休，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谢某人本就不善实战争斗，又习惯遇事缩头，别说跟他同为第十五境的人，就算是第十四境的神魔宫弟子，都不忿他能得到如此美差。
陈洛阳声威正盛，大家不敢质疑他的决定，但对谢不休自然大为不忿。
不过，既然陈洛阳决定已下，他们也只好转变心思，考虑该怎么跟谢不休打交道。
在场人中，不乏同练步一、洪彪、汤乙明关系友善者。
谢不休面对大家复杂的视线，如坐针毡，只能苦笑。
不过，对他而言，首要是先把陈洛阳吩咐下来的差事办好，否则自家这位副教主，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余者，用心练功。”陈洛阳继续说道：“我神魔宫纳新之后，原先的弟子，我也会统一考究一番，大家，用心点。”
他心平气和，也没提通不过考验会如何。
但在场众人，都心中凛然，连忙一起应诺，然后各自退下
宁久微奉了他的命令，没有多耽搁，当即便动身出发。
她这一趟下去，会换几个人上来。
在红尘界古神教总教大致站稳脚跟之后，陈洛阳要开始从底层向上巩固自己的统治了。
这其中，自然需要一些能力与忠心全都久经考验的老班底来支撑。
哪怕是用来过渡。
红尘总教的人马当然要分化笼络，但这笼络驾驭需要相应的时间。
双管齐下，循序渐进。
在神州浩土的老班底，相较而言，除了苏夜以外，其他人实力进境显得有些低。
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似张天恒、萧云天、刘思等人，先天天赋不差，与红尘的同龄人相比，更多差在后天条件。
这就要多谢当年大肆提拔少壮派了。
他们都还年轻，气血远未衰败，潜力仍在。
当初刚统一神州浩土时，调动整个神州的物力培养，每个人都立马迎来一次巨大进步。
现下换了红尘界的资源条件，必将再迎来飞升。
而且其中一些人的才能作用，并不能用单纯的修为实力来衡量。
不过，说到神州浩土的旧人，陈洛阳便再次想起陈初华。
她现在，在哪里？
陈洛阳总感觉，对方仍在人世。
但眼下，究竟如何了呢？
是否跟如今黑水绝宫复位的老宫主，“魔后”纪天琼有关？
那口黑棺，眼下是否跟魔后一起回到黑水绝宫？
陈洛阳心中沉思。
神州浩土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一直没见陈初华来联络过。
如果对方还在人世，一直了无音讯的原因是什么？
假设那位魔后与之有关，现在魔后复辟，重新坐稳黑水绝宫宫主之位，应该会与他主动联系了吧？
眼下时机尚不成熟，待时机成熟之际，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去黑水绝宫走一趟。
暂时先不考虑了……陈洛阳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独自坐在神魔宫中，身形隐隐笼罩在黑雾内，竟似乎同那黑暗洞天里的魔尊有几分相似。
郑池的事情了结，让自己在古神教中的渐渐奠定根基。
纷乱的红尘，也终于比先前安宁不少。
血河一脉，近乎彻底在红尘界消失，避入血海休养生息。
作为其宿敌的天河，也不轻松。
老剑仙伤势之重，不是短时间内能痊愈。
陈洛阳当初让血暗天劫走毒龙夫人，小剑仙心头的结仍然存在，光是他的问题，就够天河继续喝一壶。
更何况，那个王地，陈洛阳也留下来，同样让天河头疼。
此人没有随血河众人一起退入血海。
按照白玉瓶提供对方的生平信息，他秘密投了北海燕然山。
有这个王地在，小剑仙就轻松不了，天河也会因此轻松不了。
你们，慢慢玩去吧……陈洛阳笑了笑。
说起来，天河的麻烦没有青牛观来的严重。
老剑仙再重伤，至少人还在。
更何况，还有东周女皇匡扶相助。
青牛观眼下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虽然有苦海介入，牵制小西天大半注意力，让青牛观有了台阶下，但他们此前谋西秦这一局，实打实是输了，只能打退堂鼓，还要小心不被人看穿他们的虚实。
当然，某种程度来说，古神教同青牛观差不多。
眼下跟蛮荒的对峙，软了不行，太强硬也不行。
蛮荒族王目前虽然外出寻访叶天魔，但除非他找到叶天魔并重伤甚至死在叶天魔手下，否则终归会回来。
届时对方如果要索性跟古神教开战的话，古神教如何抵挡，就是个问题了。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倒不着慌，只是心中不停转着念头。
西秦皇朝眼下，更艰难。
古神教、青牛观的问题还没摆在明面上。
西秦又不像血河一样可以全派退入血海休养。
陈洛阳一边想着，一边召了古神教弟子进殿，然后吩咐道：“请苦海的圆癫大师来此。”
那弟子当即领命前去，不片刻功夫，圆癫便来到神魔宫中。
“贵寺在西秦，不妨关注一个人。”陈洛阳言道：“冷寂。”
“不瞒陈教主，敝寺许多师兄弟，都在搜寻此人下落。”圆癫双掌合十答道。
“找他，不难。”陈洛阳言道。
480.新成员
“还请陈教主示下，小僧与敝寺上下，都感激不尽。”
闻听陈洛阳之言，圆癫双掌合十说道。
虽然略有些意外，但年轻和尚稍微一想，感觉也在情理之中。
当初西秦皇都政阳城一战，很多细节，苦海一脉如今都有所耳闻。
例如，很可能同西秦大帝生死之谜有关的那个西秦将领，冷寂，当日正是跟陈洛阳接触过。
且不提陈洛阳跟至尊的关系，仅仅他本人，也可能掌握有寻找冷寂下落的线索。
这时陈洛阳主动提出，圆癫自然高兴。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暗自琢磨。
某种程度上，陈洛阳这也算是有来有往。
苦海一脉出手相助陈洛阳，相助古神教平定郑池之乱。
现在陈洛阳投桃报李，提供冷寂的下落线索给苦海。
这两者在价值上是否对等，暂且先不提，但属于明显的人情往来。
只是，这件事上陈洛阳还了人情，在至尊那边，就大可以不花力气了。
苦海一脉想通过他获取至尊的好感，甚或者请他帮忙引荐，面见至尊，也没那么容易了。
圆癫心中暗自警醒，陈洛阳在这方面，看来守得很严，他们想要有所收获，绝非易事。
可惜主动权在陈洛阳手上，他们着急也没用。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可操之过急。
眼下如果能得知冷寂的确切消息，借此掌握西秦大帝的真实动向，也是重要的收获。
“人眼下在西秦北方雍月山脉南麓，具体范围，需要你们进一步去寻找了。”陈洛阳言道：“他眼下有伤在身，如果你们不打草惊蛇的话，他应该会在那里停留不短时间，用以疗伤。”
圆癫徐徐颔首。
雍月山脉在西秦皇朝北部，山脉本身绵延范围，在红尘群山中并不算极为广大，但是面积也不小。
只说山脉南麓，太过笼统，真要找起来，也需要费些手脚。
不过，如果陈洛阳所言准确，这无疑是重要线索，已经帮苦海一脉把范围大大缩小。
关键是，此前苦海和西秦掌握的情报，冷寂还在西秦皇朝北部边疆地区。
雍月山脉虽然也在西秦北部，但距离边疆已经有段距离了。
如果冷寂真的已经秘密到了雍月山脉，那西秦、苦海乃至于其他势力的人继续边疆寻找，无异于白费力气，将整个西秦亿万里边疆全部挖地三尺也没用。
按陈洛阳所言，冷寂现在是停留在雍月山脉养伤。
他们在边疆费劲，除了浪费力气以外，更浪费时间。
给冷寂一些时间，就肯定再次移动，离开雍月山脉，接下来便更难寻找其下落。
不过，陈洛阳提供的情报，一定准确吗？
圆癫倒不是担心陈洛阳蒙他，而是感觉匪夷所思。
冷寂虽然是武帝的修为，但相较于现在搜索他的力量而言，这修为境界就有些不够看了。
结果，这人居然能从那么庞大的包围网里钻出来？
钻出来也就罢了，关键是毫无声息，潜入雍月山脉，让他们一群人始终被蒙在鼓里，还在边疆费劲，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要找个解释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那已经不是冷寂了。
准确说，那副原属于冷寂的躯壳内，已经不再是他本人。
而是西秦大帝借体还魂，夺舍重生了。
西秦大帝，真的还在世。
虽然重生后的他，眼下极为虚弱，但可能早有诸多布置安排。
西秦皇朝毕竟是他的地盘，他在其中如鱼得水，不足为奇。
圆癫心中，瞬间转过诸多念头。
他朝陈洛阳一礼：“谢陈教主指点，小僧立即禀报敝寺方丈。”
“不客气。”陈洛阳言道。
圆癫便即告退，然后设法联络苦海。
雍月山脉那里，肯定要派人去探查。
其他地方的搜索，也不会停止。
陈洛阳的线索需要重视，但在验证之前，也不能尽信。
不过这方面具体安排，就是苦海法空方丈、舍心魔僧他们的事情了。
圆癫直观居中传信，他本人则继续留在古神教，同陈洛阳搞好关系，争取直接面见至尊的机会。
陈洛阳目送对方的背影出了神魔宫后，微微一笑。
苦海一脉如何打算，他大致能猜到。
可惜，对方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实现。
因为这事儿，决定权完全看他陈洛阳的想法。
倒是冷寂同西秦大帝那边的情况，陈洛阳比较关注。
当初政阳城一战，西秦大帝等于是被他坑了……
重生的法仪被破坏不说，“魂”字天书也落在他手里。
对方现在是跌落人生谷底了，但焉知风水轮流转，何时就峰回路转？
届时说不定会是个麻烦，还是尽可能掐灭在萌芽状态比较好。
但这其中有个问题。
通过白玉瓶查询一位巨头强者的信息，要耗费的暗金琼浆，实在太多了。
陈洛阳手头现有，满打满算，用巨头的生命来衡量，一共才够三个。
查出西秦大帝下落然后干掉对方，一换一，琼浆不增不减，这样的操作，如果不是实在紧急，他想尽量避免。
尽可能多的积攒暗金琼浆，才是他所愿，以备不久的将来同天少君，乃至于道君、冥尊一战。
如果有别的办法能解决问题，那自然能省则省。
勤俭持家，好过日子……
比方说，通过白玉瓶查询冷寂的信息，暗金琼浆所需，就节省得多了。
苦海、西秦等人猜测西秦大帝夺舍取代了冷寂。
但陈洛阳却知道，冷寂眼下依然是冷寂。
或许正是因为当初他搅和了西秦大帝用于重生的法仪，所以冷寂才得以保住其性命同躯壳，不至于被一位巨头鸠占鹊巢。
至于说冷寂之所以能出乎很多人预料，从边疆一路潜逃，悄然遁入雍月山脉，则源于当初那一场法仪，他因祸得福。
彼时，西秦大帝李策的武道意境精华，分化为五条黑龙。
法仪崩毁，五条黑龙一起破碎，庞大力量将那政阳城下的水底龙宫轰塌。
看似一切烟消云散，但其实有两条黑龙破碎后的流散精气，重新汇聚，并贯入冷寂体内。
虽不能让冷寂立刻脱胎换骨，但只要他能将之消化，接下来短时间内，修为实力必将迎来匪夷所思的快速增长。
甚至比陈洛阳依靠偷天换日**来的还要更加迅猛，毕竟冷寂先前未成武圣，起步点较低。
陈洛阳通过白玉瓶查询他的信息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境界变化极为诡异。
不过，这不是陈洛阳关注的重点。
冷寂有此造化，是其个人机缘。
红尘何其广大，万古以来，从不缺少各式奇缘。
陈洛阳关注的是，另外那三条黑龙散落的精气，如果重聚的话，眼下何在？
政阳城大战时，白玉瓶中暗金琼浆的增长少于预期，这说明西秦大帝李策确实没有真正陨落。
他眼下在哪里？
或许，这个冷寂，虽然没有被西秦大帝夺舍，但仍有可能成为寻找西秦大帝的路标。
冷寂身上那两条黑龙之气，别人或许谋不走，但作为原主人的西秦大帝却未必没有机会。
西秦大帝要将争取在尽可能少的时间内恢复实力，冷寂这里绕不过去。
就算他本人现在无力寻找冷寂，其他人也可能凭冷寂，去寻找另外三条黑龙之气。
西秦大帝的残魂，或许也将因此被找到。
不过，陈洛阳要跟圆癫、舍心他们道一声抱歉了。
他可从没打算，就这么让冷寂轻易落入苦海手中……
陈洛阳心念沟通青木符诏。
他分出心念，降临创命神树。
降临“树屋”。
以往的老成员，陈洛阳先没有急着召集。
他心神同神树主干融合，看着眼前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光点，陷入沉吟。
跟黑镜“左眼”那边的星空相比，这里一个明显的弱势，就是象征人的光点，都一模一样，不方便判断其修为高低。
拉人只能碰运气。
当初出了别东来的乌龙，原因就在于此。
不过这么多光点，再碰上一位巨头的概率，显然很低。
相较而言，还是修为较低的人，因为数量巨大，反而概率大得多。
陈洛阳便即开始尝试召新人。
拖了人进来，根据对方反抗之力，大致就可疑判断其修为实力。
中低层武者，他没忙着嫌弃，而是用白玉瓶查询其信息。
修为越低，耗费暗金琼浆越少，不至于心疼。
当初在神州浩土，琼浆太少，查个武帝都要精打细算。
现如今查巨头，仍然叫人肉痛，但武圣以下的人，尽可以不用吝惜。
修为低，身份与经历还没有可取之处的话，陈洛阳便一副没事发生的模样，将对方随手扔回去，以后也不会再召来。
借助“幻”字天书，对方甚至完全难以察觉发生了什么，便不用担心“树屋”的存在会泄露，平白多出不必要的知情者。
人品着实是个守恒的存在。
先前连捡李故城、姬重、别东来的运气不复存在，陈洛阳此刻连续多次“摸奖”都没收获。
他倒也不急，继续一个接一个的随手点选。
直到创命神树上，突然多出一个沉甸甸的果实。
不用白玉瓶查询，也能感到是个够分量的大家伙。
没有别东来那么夸张，但保底是个武圣。
陈洛阳眼睛一亮。
很好，就是你了。
481.给你们的新吩咐
来者实力不俗。
陈洛阳借助“幻”字天书，都不大能糊弄住对方。
对方或许还无法看破此间虚实，但至少不像先前的人一样，因为陈洛阳同“幻”字天书的缘故，对自身处境懵懂不知。
如此实力，第十六境的武圣都极少有人能做到。
第十七境乃至于第十八境的可能比较大。
这个修为境界的人，哪怕在红尘间一方圣地中，也必然是重量级人物。
这样的修为实力，不论身份背景如何，对陈洛阳说都可以派上用场，大可以将之留下。
如此一来，虽然对方是武圣，通过白玉瓶查询其信息会比较耗费暗金琼浆，但这笔有的放矢的投入，多半值得。
陈洛阳有创命神树相助，可以看到，“果实”的光辉笼罩下，乃是一个蓝袍青年。
这青年五官生的俊朗，气势沉雄，眉宇间隐现阴鸷之色，目光冷静，不慌不忙，正试图打量周围环境。
陈洛阳见了他，第一眼就感觉面熟。
略微回想之后，他心中便即有数。
自己之前在红尘古神教总教的情报汇总中，见过对方的画像。
准确说来，是见过红尘十杰的画像。
这些年轻人，象征如今红尘界年轻一辈最负盛名的存在，随便挑一个出来，当前实力都足可堪比圣地耆宿，一定程度上凭自身天赋、努力、机缘，抹平年月的差距。
古神教青龙殿首座练步一，蛮荒雨山族族长雨山鸣，天河小剑仙沈天昭，青牛观叶蚕眠，苦海一脉无边寺的圆癫魔僧，南楚凤翔侯程应天，皆在其列。
而此刻被陈洛阳摄拿到创命神树这里的蓝袍青年，亦是其中之一。
此君名卫零，来自东周皇朝，号“七海藏龙”，家传龙虎七圣枪已臻巅峰之境。
东周皇朝，在女皇之下，有五位立于武圣之巅，第十八境，造极境界的顶尖高手，并称五大柱石。
卫零之父定远大将军卫超然，正是东周五大柱石之一。
而“七海藏龙”卫零，近些年来已有青出于蓝但胜于蓝的势头。
虽然修为境界还只是第十七境，但一身实力之强，已经不逊色于其父定远大将军卫超然，堪与许多第十八境的高手争锋。
因而，他也有东周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美誉，成为东周皇朝后起之秀中的头面人物，与南楚皇朝的程应天并称，互别苗头。
当然，类似讨论，东周那位女皇陛下是论外的存在。
在不讨论女皇的情况下，卫零的光辉，甚至盖过目前东周皇族其他年轻高手。
此外，定远大将军卫超然，生有三子。
除长子“七海藏龙”卫零外，幼子卫铮亦是名动红尘的天才俊杰，天资潜力与上升势头几乎不逊色于卫零，有“千山卧虎”之美誉。
因为年岁缘故，当下实力较之卫零虽然还有不如，但用不了多久，怕就能与卫零并列。
卫氏家族，也几乎可以成为东周除皇族之外的第一家族。
随着卫零、卫铮兄弟的崛起，近些年来，卫氏家族在东周皇朝的处境，渐渐变得微妙。
女皇本人似乎不甚在意。
但其他东周高手，尤其是皇族高手，同卫氏家族的关系，越发紧张。
陈洛阳看着“果实”中的卫零，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他正思索间，就见“果实”中的卫零，似乎已经安定下来。
这蓝袍青年主动开口：“不知何方神圣，带我前来此地？”
其人语气沉稳，但隐藏锐利锋芒。
卫零的视线，最终落在创命神树枝头另外一枚能看见人影的“果实”上。
这枚“果实”里的人影，自然是陈洛阳自己仿冒的“梧桐”。
他本尊没有开口，而“梧桐”再次主动搭腔，完美承担解说员的工作。
两人交谈间，另有两枚“果实”中，也现出人影。
除了别东来那株“桃树”外，先前“树屋”的成员，“松树”姬重、“胡杨”李故城，包括陈洛阳自己仿冒的“梧桐”，都再次重新化身“果实”，出现在神树的树枝上。
卫零对此，没有触动。
“尊先生？”
只是这个名号，他微微重复一遍，然后重新打量眼前的创命神树。
少倾后，他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接着就待在那里，不言不动，让人难以判断他究竟在想什么。
剩下两人，姬重同样一副淡定的模样，对于尊先生能将自己带来这里，并不意外。
但陈洛阳却知道，目前先天宫的顶尖强者，都在着重看护姬重。
自己突然带对方来“树屋”，甚至有可能是当着监护看守之人的面，让姬重在红尘里突然消失。
先天宫中人，如果眼睁睁看着姬重消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可惜，先天宫眼下没有巨头强者坐镇，即便陈洛阳当着他们的面卷走姬重，他们也无可奈何。
主动权在陈洛阳，考虑到先不打草惊蛇，任凭游浩等先天宫中人尽量将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反而对自己更有利，陈洛阳再次借助“幻”字天书的力量。
经过不断揣摩，初步将“幻”字天书的力量气息同青木符诏相结合，一方面是可以蒙蔽大多数被带到这里的人，一方面则可以在带走他们的时候，在红尘间混淆视听。
虽然不好瞒过最顶尖的高手，但为了保密，游浩等人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兴师动众亲自贴身看着姬重，否则就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没有顶尖高手贴身看着，陈洛阳带走姬重后留下的一点小把戏，不至于被拆穿。
至于另外一边的李故城，看得出有心事牵挂。
无论于公于私，其父亲西秦大帝李策的生死下落，都至关重要。
眼下，李故城奉其兄长李远邦之命，正同一群高手一起，寻访西秦大帝同冷寂的下落。
现在虽然有些眉目了，但一天不正式找到人，李故城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
有不止一家势力，在同他们一起寻找西秦大帝与冷寂。
谁能最先找到，找到之后又是怎样的结果？
这些眼下还都是未知之数。
李故城对此一直惦念。
他一方面集中精力于此，另一方面则常忍不住想起尊先生当初的神通广大。
或许，尊先生知道其父皇，还有冷寂的具体行踪下落？
可惜，从来都只能尊先生招呼他们几个聚集，他们却无法主动联系尊先生。
李故城等得心焦之余，便也平复心境，稳定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一行人的实际搜索中。
结果平复心境之后，熟悉的感觉反而再次袭来。
重新回到神树这里，李故城反倒有种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
小李王爷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接下来如何打动尊先生，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放在平时，他会关注一下新到场的客人，但眼下则着实没心思再管旁人。
几枚“果实”，一起自树枝上落下，飘入神树上宫殿中。
殿内圆桌旁，正对着殿门口的位置，一个周身笼罩在光辉内的人影，已经首先安然就坐。
陈洛阳扮做的“梧桐”，以及李故城和姬重，都冲着那人影一礼：“前辈安好。”
然后大家轻车熟路，按照上次碰面时的座位顺序，在圆桌旁落座。
初次到访的新客人，东周皇朝的卫零，则站在此前别东来所处的位置，与扮做尊先生的陈洛阳面对面。
“阁下便是……尊先生？”卫零沉稳的问道。
他没有因为“梧桐”口中尊先生曾经折服“疯皇”别东来的壮举就变得谨小慎微，不过也没有似别东来当初那样质疑试探尊先生。
此刻他语气不卑不亢：“这里的规矩，我大致已经清楚，只是不知，我能为前辈做些什么？”
扮做尊先生的陈洛阳，语气平和温文：“一点小忙，不至于耽误各位平时正常的生活，只是希望各位朋友平日里，也能顺便帮我留意一下。”
卫零沉稳的点点头：“请前辈示下。”
李故城和姬重，似乎都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们早知尊先生在寻找魔尊的下落。
二人此刻心思，各不相同。
陈洛阳在一旁看了，发现一向淡然自若，无争无求的姬重，这次居然有几分彷徨的意思。
看来这年轻人心思颇为敏感。
先天宫对他的一些安排，引起他本人的一些怀疑，同自身一些特异之处，产生联想。
这么看来，他身上的特异之处，他本人有所觉察，并且对此少见的不淡定。
陈洛阳心中暗道这是好事。
无欲则刚。
而对方一旦有所求，他这位尊先生便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陈洛阳目光扫过圆桌上众人：“先前，我请大家帮我留意，那为红尘下诸天地设立藩篱之人，眼下何在，辛苦诸位了。”
卫零听闻对方的目标居然是魔尊，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李故城同姬重则齐齐一怔。
他们听出尊先生话里有话。
果然，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已得到，各位不用再为此忙碌费神。”
卫零、李故城、姬重三人都屏住呼吸，视线集中在尊先生身上。
扮做尊先生的陈洛阳继续说道：“现在，请大家帮我留意第二件事。”
他的目光平缓和煦，波澜不惊：“人皇，眼下何在？”
482.请你主动送货上门
听到尊先生所言，在场的人，又都微微一怔。
人皇。
这两个字，对如今的红尘界来说，其实已经比较陌生。
绝大多数人，对人皇的存在已经没有印象。
魔尊统御红尘已经数千年之久，人间早已换过好几回。
莫说凡俗百姓民众，便是很多武者传承，都更迭不知多少代人了。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人皇，充其量只是一个历史传说，能听过名字就很不容易了。
不过，眼下在陈洛阳面前这三人，虽然年轻，却都与众不同。
李故城、姬重修为实力，尚未成武圣。
但他们都出身不凡，平日里耳闻目染，见识广博。
卫零出身的卫氏家族，几代人效忠东周皇朝，此前一直受东周信重，能接触到的信息也非寻常武者可比。
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个神秘的尊先生突然提起人皇，意义耐人寻味。
因为这当中，涉及红尘界这数千年来最大的未解之谜。
当年，人皇同魔尊之间，关于红尘主宰的位置更迭，一直是个谜团。
传说中，人皇与魔尊，曾经共存相当长的岁月，且一直相安无事。
人皇统御红尘，魔尊大多数时候则云隐，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忽然一朝之间，红尘便改天换地，有了新主人。
现如今的历史记载，一般都认为人皇在当时陨落。
可其中细节，始终笼罩在历史的迷雾中。
人皇因谁而陨落，如何陨落，无人知晓。
究竟是魔尊亲手推翻了人皇，还是有其他人插手，在红尘中一直是谜团。
或许，只有当事者本人才知晓其中真相。
李故城望向那光辉笼罩下的尊先生：“前辈，请恕晚辈冒昧无知，有关人皇陛下，晚辈一直以来听到的说法，都是他早已陨落数千年了，您的意思……是指人皇陵寝的所在吗？”
对方先要打探闭关的魔尊，然后现在又要查找人皇的相关情况，这让小李王爷感觉其中的水，着实很深。
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淡定的说道：“是生是死，不必忙着早下结论，我想请诸位朋友打探的也不独独是人皇本身，凡是与他相关的存在，都算数。”
他语气轻松：“当然，是指直接相关的东西，关系太远的，尽可以收集，不过等而次之。”
李故城三人又都微微沉默。
什么叫是生是死，不忙着早下结论？
这话里意思，莫非是指人皇竟然还在世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位上一代红尘主宰，眼下何在？
魔尊与人皇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当年红尘主宰之位更迭，其中真相又究竟如何？
不过话说回来，今时今日，似乎整个红尘里，都没人知晓，人皇陵寝究竟在哪里。
如果人皇陵真的存在，一定要找个知道下落的人，那或许就只有魔尊了，可惜没人敢去问他老人家。
眼前这位尊先生，又为何会关注人皇的下落？
姬重渐渐平静下来，无心探究他人秘密。
但李故城同卫零，此刻心中却生出警惕。
他们二人，一个是西秦皇子，一个是东周有数的顶尖高手。
红尘之外，另有其他世界，这一点他们两个都知情。
尊先生先后查探红尘界两任主宰，让李故城、卫零都忍不住心底犯嘀咕，怀疑眼前神秘人可能来自红尘外。
不过他们面上都不动声色。
卫零首先说道：“人皇陛下的所在，晚辈属实不知，不过与之有关的东西，眼下倒有几分线索。”
对面的尊先生点点头，然后从其身上飘散出一团光辉，将卫零笼罩。
卫零试图看向外界，发现自己的视线被阻断。
这么看来，外面的李故城、姬重等人，应该也看不见他。
相信声音也是被隔绝的。
这时，卫零耳边传来尊先生的声音：“小友请讲。”
这个神秘人的具体相貌，卫零仍然看不清楚。
他稳定一下心神后，答道：“人皇陛下陨落后，曾留下过几枚符诏，此事想必前辈知道。”
尊先生平静的微微颔首：“我招待你们几位的这株神树，便是源于其中一枚符诏。”
卫零心道果然。
他先前化身“果实”悬挂在神树枝干上的时候，四下里观察，就隐隐有所察觉。
不过眼前神秘人如此直接随意的道破神树根底，多少有些出乎卫零预料。
是这神秘人对这样一株强大的神树不以为意，还是说这位尊先生，对他卫零的底细，了如指掌，又或者对方看破了他试探的意图，故意敲打警告？
卫零心中警醒的同时说道：“就晚辈所知，这样的符诏，应该一共有五枚，分列五行之道。
前辈这里这枚，是‘青木’，晚辈不才，知道‘黄土’和‘黑水’的下落。”
“前者，应该在一个名叫陈洛阳的小友手里。”尊先生不动神色：“后者呢？”
卫零答道：“前辈所言正是，黄土符诏正是在古神教副教主陈洛阳手中，而黑水符诏，则由我大周女皇陛下执掌多年。”
正因为曾经接触过黑水符诏，所以卫零此前才能察觉创命神树乃青木符诏的力量衍化。
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轻轻点头：“感谢你，我的新客人。”
黑水符诏在东周女皇手里，这一点陈洛阳自然知道。
但这并不重要。
现在从卫零口中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不要紧。
接下来他要告诉卫零的消息才是重点，足以让对方自己真正送货上门。
他看着卫零说道：“小友第一次来做客，或许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小友给我以帮助，我当投桃报李，也给小友一些帮助。”
“谢过前辈。”卫零神色八风不动，令人难以揣摩其心思。
“我这里，同样有一个消息，送给小友。”陈洛阳比他更平静：“穹天石已经不在天河，小友欲要寻找，不妨往古神教地界一行。”
卫零面无表情。
但目光猛地闪烁一下。
虽然在他有意克制下，马上回复平静，但方才些许变化，瞒不过陈洛阳的眼睛。
卫零很快意识到这一点，长长吁一口气，索性不再紧绷着神经。
但他这时再看面前这位神秘的尊先生，心境又自不同。
对方竟然如此清楚他需要天河一脉的至宝穹天石？
这让卫零感到震惊。
此事连他卫家人和天河中人都应该不知情才对。
他修炼龙虎七圣枪，已经到了最巅峰的层次，不逊色于其父卫超然。
接下来，只要潜心积累，继续用功，突破至第十八境，造极的境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届时同境界下，实力更可胜过其父卫超然。
但接下来，如何继续向上攀登，就成了问题。
卫零天纵奇才，以自家龙虎七圣枪为核心，融汇多门绝学，渐渐摸索出推陈出新的门径。
但要真的有所创举，还需更多努力。
他心中已经渐渐有数，如果能有天河一脉的穹天石，供自己磨砺枪锋的话，则枪法上的突破，便可能事半功倍。
枪法上的突破，并不能确保他踏足武圣之上的第十九境。
但如果连枪法上的突破都无法成功，那武圣之上的境界就更没希望。
这方面的设想，卫零不是一天两天。
天河老剑仙素来惜才爱才，但卫零在他那里的印象不佳。
穹天石又是天河至宝，卫零没有足够把握从老剑仙那里借出。
是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计划筹谋，希望能说动老剑仙。
眼下老剑仙伤重闭关，或许是难得机会。
哪知现在从尊先生口中竟然听到，穹天石已经不在天河的消息。
这让卫零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松一口气。
不过，撇开穹天石这等至宝如何会落在古神教那边不提，卫零眼下更震惊于尊先生如何知道他需要穹天石。
老剑仙都应该还不知道他在惦记穹天石。
这个尊先生，如何看穿他的想法？
还是说，尊先生只是看出来，他武学上想要有更长远进步，需要用到穹天石？
即便如此，这样的眼力，也着实骇人听闻。
卫零现在有些相信先前李故城的话了。
连“疯皇”别东来那般跟天河老剑仙同层次的巨头强者，都不敢在这里造次。
这位尊先生，实在深不可测。
难怪他关注的目标，都是魔尊和人皇这般存在。
“谢前辈指点。”卫零心境恢复平静，郑重向尊先生再行一礼。
“小友不必客气。”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淡然答道。
卫零深吸一口气：“敢问前辈，穹天石眼下是在古神教江教主手上吗？”
尊先生轻轻摇头：“就我所知，在那个名叫陈洛阳的年轻人手里。”
卫零再次讶然，不过没有再多问什么：“晚辈明白了，谢过前辈。”
尊先生言道：“都是互相帮助，我喜欢帮助我的朋友，关于人皇，小友以后如果有更进一步的新收获，也请带回给我。”
“晚辈明白。”卫零答道。
尊先生便收回笼罩他的光辉，然后看向其他人。
李故城审慎的看了卫零一眼，唯恐再被人抢先，连忙说道：“前辈，有关人皇陛下的遗物，我也有些线索。”
483.行刺我自己
尊先生改以光辉笼罩了李故城。
卫零留心看去，果然视线、感知、声音都被隔绝。
他先前对尊先生的实力抱有怀疑，此刻疑心渐渐消了，开始琢磨起对方的真实身份。
光辉笼罩下，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静静看着李故城。
李故城深呼吸一下，然后试探着说道：“人皇陛下，曾经留下五枚符诏，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其中一枚，应该是在古神教陈洛阳手里。
虽然消息还没有彻底传开，但现在红尘间隐隐有传闻，此人乃至尊弟子……”
陈洛阳淡淡说道：“不错，他手上的符诏，是‘黄土’。”
李故城对于神通广大的尊先生知道此事，并不很意外，只是他不知道方才卫零所言的具体内容。
他声音越发谨慎：“除了陈洛阳手上的‘黄土符诏’外，晚辈还听过一个传闻，‘白金符诏’，似在蛮荒……”
小李王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对面尊先生的动静。
见尊先生这次没有开口，安静听着，小李王爷暗中松一口气。
看来有关白金符诏的消息，尊先生像是并不知情。
方才卫零提供的消息线索，应该也同白金符诏无关。
自己这条线索，应该可以让尊先生满意。
依照尊先生的习惯，自然也会给予他李故城渴求的酬劳。
是以李故城言道：“这是晚辈昔日听父皇偶然提及的一点消息，人皇所遗的白金符诏，该落在蛮荒那位族王手中。”
他面前光辉笼罩下，看不清面目的尊先生点点头：“有劳小友，接下来也请小友继续帮忙留心有关人皇的一切。”
“前辈放心，晚辈自当竭尽全力。”李故城连忙答道。
陈洛阳扮做的“尊先生”轻描淡写的说道：“小友给了我一条有用的消息，我当有所回报。
小友眼下着急寻人，不妨往雍月山脉一行，或可有收获。”
“……谢过前辈！”李故城长长出了一口气。
面前这位尊先生，果然急人所急，每次所给出的酬劳，都是自己当前最需要的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这“树屋”才让人难以割舍。
至于尊先生如何神通广大到仿佛全知全能，李故城眼下已经不追究，习以为常。
他现在更多是在考虑，尊先生言下所指之人，没有说明是西秦大帝李策，还是那个姓冷的副将。
会是哪个呢？
李故城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眼下不好追问，只能等回去后，亲自往雍月山脉跑一趟。
他此刻也同苦海的圆癫一样，心中好奇人怎么会跑到雍月山脉去了。
不过，小李王爷此刻对尊先生所言，倒信了大半。
过往经验证明，尊先生在支付报酬这方面，从来不叫人失望。
扮做“尊先生”的陈洛阳，收回笼罩在李故城身上的光辉。
就算李故城没有提供给他有用的讯息，他也仍然会把冷寂在雍月山脉的事情告诉对方。
陈某人可从来没打算白白便宜苦海一脉。
去寻冷寂的势力越多，水越混，才越有助于他接下来的安排。
倒是李故城有关白金符诏的下落线索，让陈洛阳眼前微微一亮。
他要李故城、卫零他们打听人皇下落，并非单纯心血来潮。
当初在神州浩土，得到黄土符诏的时候，他还只是担心抛下符诏的天佛是否别有用心。
但等他得到青木符诏，并来到红尘界，查阅红尘古神教总教内的一些资料典籍后，发现一个问题。
人皇的历史，已经在数千年前终止。
而在这数年前时间里，有关这几枚人皇符诏的记载极为稀少。
并且不同符诏现世，往往在不同的历史时代，只偶尔惊鸿一现。
以至于大家对几枚符诏具体的功用，都不甚了解。
不同记载之间的时间间隔，最少也在百年以上。
可现如今，黄土、青木已经都到了他陈洛阳手里。
在听闻东周女皇自称有一枚黑水符诏后，陈洛阳便感觉，这当中应该不止巧合那么简单。
现在听李故城所言，白金符诏其实也已经现世，落在蛮荒族王手里。
更让陈洛阳感觉不寻常。
天佛于最近将黄土符诏送回红尘界，是否也另有打算呢？
陈洛阳心中沉思。
关于当年人皇的结局，虽然如今红尘的共识，基本是人皇已经陨落，但围绕这结局的谜团仍然太多。
都说人皇陨落，又有谁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因为红尘换了新主人的缘故呢？
陈洛阳自己心中琢磨的同时，面上则扮做“尊先生”，视线转而看向姬重。
姬重轻轻低首。
他不是初次来“树屋”了，但此刻的感受，同之前来这里，截然不同。
宫中长老安排他跟随申屠井然等人，一起去为养伤的坤地长老聂冠和守关护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敏感的姬重却隐隐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别人如何且不谈，但申屠井然却仿佛有些古怪。
说好听些，申屠井然不是在为聂长老守关护法，倒更像是在保护他姬重。
说难听些，对方隐隐然是在监视他。
这让姬重少有的感到不安。
他一向淡泊，无争无求，随遇而安。
但身边同门的古怪之处，让他难免联想起自身的特异之处。
自年幼时，他心底总是响起一些莫名难懂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低语。
当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随着年纪渐渐增长，那奇妙声音响动的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
最初一年半载才会响起一回，然后渐渐每隔两三月便会响起，发展到后来每月都有。
尤其是进入今年后，越发频繁。
到了近日以来，几乎三五天就会有一次。
姬重素来淡漠，对生死得失都看得很淡。
可在这件事情上，却让他莫名的在意。
他不确定是因为未知的神秘让他如此介意，还是因为这声音本身有蛊惑人心的诡异力量。
但在发现同门举止古怪的时候，姬重确定，自己并不是疑心生暗鬼。
上次来“树屋”时，眼前这位尊先生也曾经点破他暗怀特异之处，为自己这猜想做了佐证。
因为这个原因，姬重此前少有的主动起来，也试图去查访打探一下魔尊的消息，可惜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行动，似乎受到先天宫局限。
而今日来了“树屋”，尊先生却又把任务换了，不再关心魔尊，改为关心人皇。
姬重心中，少有的出现几分挫败感。
心有所求，自然便很难在静如止水。
不过他为人淡泊豁达，心情很快又平静下来。
迎着尊先生的视线，姬重轻轻摇头：“晚辈难堪大用，能接触的人和事都很有限，没有什么收获提供给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无妨，有关人皇之事，今天是我第一次提出，小友没有准备，实属平常，只是请小友接下来多帮我留心便是。”尊先生语气温和如故，不见情绪变化。
姬重点头：“晚辈尽力而为。”
话虽如此说，但想到自己眼下在先天宫中诡异的处境，他又不禁微微茫然。
另一边，尊先生则看向“梧桐”。
“梧桐”连忙答道：“也请前辈宽限晚辈一些时间，晚辈定竭力寻找。”
卫零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梧桐”语气间明显有些紧张。
之前大家都化身“果实”悬挂在神树树枝上的时候，对方暗示过，别看尊先生貌似和善，但惩罚起人来，同样不手软。
方才姬重那么淡定，卫零还感奇怪。
此刻见了“梧桐”的模样，他不禁心中微动，能隐隐感觉到对方心中暗藏的恐惧。
这让卫零心中更加警醒。
然后他就见尊先生的视线，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在这里的朋友们，都选择一种树木的名称，作为自己的代称，这位小友，可有合心意的选择？”
“梧桐”等人先前自我介绍时，卫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答道：“我选枫树。”
尊先生点点头，然后视线环顾周围众人：“那么，今天到此为止，期待下次会面时，大家能有新收获。”
说罢，他本人笼罩在光辉中离去。
卫零没有急着离开，仍然待在大殿中，四下里打量。
姬重向其他人抱了抱拳：“在下先行告退。”然后步出殿门，消失不见。
“梧桐”则看向李故城。
李故城无声的点点头，两人也一起向殿外走去。
临到大殿门口，李故城随手递给“梧桐”两根殷红如血的枯藤。
“上次答应给你的菩提枯，自己收好。”李故城笑道：“仁王仙实，我也带在身上了，就看你能开出什么价格来换。”
陈洛阳扮做的“梧桐”接了两根菩提枯，小心翼翼收好，然后无奈的说道：“我搜集了与魔尊相关的一些讯息，本打算跟尊驾交换，但现在看来，都是白费力气了。”
李故城略微沉吟一下后说道：“这样好了，你帮我办一件事，我给你仁王仙实，你意下如何？”
“梧桐”问道：“就怕我力所不及，能否先说是什么事？”
对方答道：“帮我杀一个人，西秦皇子，李故城。”
484.两面安排
李故城要“梧桐”杀的人，赫然是他自己。
陈洛阳闻言，结合白玉瓶提供对方近来生平经历，心中大致有数。
看李故城的模样，应该不是想要埋伏干掉“梧桐”。
充其量，看看梧桐的真实身份是谁。
不过那也只是顺带的。
小李王爷的真实目的，可能是想要打草惊蛇，看看自家西秦皇朝同苦海一脉魔佛传人的反应。
按照其生平经历，近来在追查其父皇李策还有冷寂的同时，也在追查西秦皇朝内部同苦海一脉勾结者。
李故城，应该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隐隐察觉到一些端倪。
陈洛阳看见这一条信息的时候，略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苦海在西秦皇朝以西，一直想要向东挺近传播自身教义。
但西秦不仅有宿敌正宗佛门圣地小西天，连皇室本身都对苦海一脉充满警惕和排斥。
虽然西秦皇朝同小西天之间关系不睦，但对苦海魔佛传人的看法上，倒是难得有共识。
是以此前苦海只能僻居边陲，暗中向东渗透，始终无法真正踏足西秦皇朝的疆域。
别看此前苦海低调了一段日子，但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野心勃勃。
暗中收买吸纳西秦中人，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操作。
之前有西秦大帝李策和小西天普慧方丈两大巨头并存，苦海一脉只能暗中发展，悄悄蛰伏
但现在李策生死下落不明，普慧方丈也重伤在身，苦海一脉终于等来机会，开始大展拳脚，正式踏足西秦皇朝疆域。
之前埋藏在西秦皇朝的暗子，想来也开始蠢蠢欲动，活跃起来。
李故城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看来还不知苦海的暗子具体是谁。
他看来是有心打草惊蛇，试探一下各方反应。
小李王爷虽然自有亲信，但在西秦调集人手，仍然有走漏风声，暴露自己意图的可能。
通过“树屋”这里，就隐蔽太多了。
当然，小李王爷可不想真把自己性命送了。
相较于武圣境界的卫零来说，无疑还是武帝境界的“梧桐”更合适一些。
他需要的是一场刺杀，而不是真的被人杀死。
性质大致相当于陈洛阳当初派古神教的宁久微去南楚皇都刺杀南楚皇长子程龙元。
李故城眼下并不在西秦皇都政阳城，行刺他的难度无疑低很多，但他身边也有大量西秦高手同行，一个武帝想要刺杀他，几乎不可能成功。
陈洛阳心中猜度，大致把握到了面前李故城的想法。
如今西秦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小李王爷本身又有了修行进步的可能，心思自然活泛起来。
他眼下或许没有挑战自己大哥李远邦的念头，但至少不再甘心只做一个太平王爷。
倒不一定是野心勃发，主要还是因为自家西秦皇室眼下局面危急。
无法渡过难关的话，身为皇子，想当一个太平王爷都未必能安稳。
“李故城……呃，恕我孤陋寡闻，此人在西秦皇族中似乎很是低调，我只听过个名字而已。”陈洛阳扮做的“梧桐”假意说道：“他是在外地就藩，还是在西秦皇都政阳？”
李故城对此不以为忤。
此前他在外界，确实名声不显，完全被李远邦等皇兄的光芒覆盖。
在这个世道，凡俗民间也就罢了，似西秦、南楚、东周这般情况，先天体弱习武难以有成的皇子，注定不可能继承皇位。
再英明神武也没用，顶多辅佐帝皇。
否则光是刺杀都难以招架。
纵使身边有强者保护，但修为差距大到一定地步，刺杀者看你一眼你就挂了，即便有重重防卫也支撑不起来。
是以此前小李王爷虽然堪称多宝童子，但不论西秦内外，都没谁把他放在皇位继承人的竞争者行列中，于是也就自然容易被人忽视。
而现在，因为抚宁丹的缘故，小李王爷学武修行有了起色，但只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眼下依旧名声不显，也不叫人意外。
他一本正经，做着自我介绍，却仿佛完全再谈论另一个人：“你没听过李故城也正常，他是西秦大帝幼子，此前因为先天根骨有缺，习武难有所成，所以只是个闲散王爷。
不过近来他弥补了自身缺陷，重新有了习武的潜力，再加上西秦皇朝遭逢大变，风雨飘摇急需用人，是以得到重用。
眼下并不在西秦皇都政阳城，而是因差事，在西秦北部边疆地带。”
稍后，小李王爷当然是要前往雍月山脉的。
不过他会给眼前这个“梧桐”及时的反应时间。
听李故城这么说，“梧桐”略微露出放松一点的神情：“不在政阳城便好，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准信，他身边有武圣同行吗？”
“就我所知，有。”李故城坦然说道：“不过只是同行，并不会始终贴身保护他，你只要耐心仔细，未必没有出手的机会。”
“梧桐”似乎有些犹豫。
李故城适时的说道：“不一定要杀死他，只要能重创他，就算你完成交易，仁王仙实，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闻听此言，“梧桐”终于心动，不过还是说道：“如果有武圣一直紧随他左右，那恕我不奉陪，仁王仙实我确实渴求，但从没打算卖命去换。
不过我答应你，只要没有武圣贴身保护这李故城，我一定会出手。
假如一直没机会出手的话，下次在‘树屋’这里见面，我设法补偿别的东西给你。
我始终希望能跟阁下建立长期的合作交易，这件事，我定当竭尽全力。”
“成交。”李故城爽快的将那枚仁王仙实交给面前的“梧桐”。
两人道别，各自消失。
他们的动作，卫零看在眼里。
只是此前忽然有光芒笼罩，那个他看不真切二人具体交换什么东西，也听不到交谈内容。
不过此前“梧桐”说过，大家除了完成尊先生的任务换取报酬外，也可以彼此交易，尊先生可以帮忙做公证，并提供保护。
想来这就是类似的交易了。
卫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思索自己能否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今天突然被人带到这里，由人拿捏，卫零心情自然不好。
只是这些情绪变化都被压在心底，不曾表现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对他而言，倒是不虚此行，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自己一直惦念的穹天石，有了下落。
卫零思考，会否是自己只提供了人皇符诏的消息，所以尊先生也还给他一个消息？
如果自己提供了实际的东西，那尊先生的报酬，会不会也是实实在在的宝物？
可惜，跟人皇那般存在相关的东西，想要寻找乃至于弄到手，何其艰难？
以卫零的修为实力，这也是一件需要碰运气的事情。
他此刻收敛纷乱的心思，一边思考陈洛阳和穹天石相关的问题，一边走出大殿，离开这“树屋”。
在姬重、李故城、卫零三人都消失后，殿内重新出现尊先生的身影。
光辉散去，露出陈洛阳的本来面目。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
别东来眼下在黑暗洞天，自然不好随意将之拖过来。
不是办不到，而是那样会有损“魔尊”的威严。
而且没了韩嫣的下落作为鱼饵，想要那疯子再上钩，需要新思路。
说来也巧，李故城、姬重甚或是卫零，眼下都还不好直接接触到“魔尊”，自然也就不可能向“魔尊”告发尊先生的存在，以博取“魔尊”好感。
能接触到“魔尊”的别东来，脑回路又异于常人，有希望从“魔尊”这里知道韩嫣的下落，就把尊先生和“树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压根没有跟“魔尊”提一嘴的意思。
暂时可以先把别东来这边放一放。
韩嫣对他的观感极为复杂。
这对夫妻看似团聚，但其中可供操作的空间，或许仍然存在，不用急于现在一时。
倒是那个姬重，看来确实是先天宫接下来一局里，举足轻重的关键一点。
这人身上的秘密，着实不小。
先天宫那边，后续需要时时关注。
陈洛阳微微一笑，心神从创命神树同青木符诏脱离，重回红尘中现实世界。
他坐在古神教总坛神魔宫的大殿内，手掌一摊，仁王仙实与菩提枯两宝已然到手。
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个卫零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通过白玉瓶查询此人生平经历，对方手上有件宝物，让陈洛阳可是着实有几分兴趣呢。
至于李故城这边，也没什么难度。
倒是关于那个冷寂，陈洛阳思索片刻后，渐渐有了些新的念头。
他转而再次分出些许心神，沉浸在胸口心脏处的黑镜内。
通过黑镜“左眼”，陈洛阳面前重现星空。
看着漫天星辰，他首先触动其中一枚。
那枚象征燕明空的星辰。
之前为了制约血河老祖，不叫燕明空落入血河老祖手中，陈洛阳便曾经摄拿燕明空。
然后，将之一直隐藏在黑暗洞天内。
只是不似别东来、应青青二人那样，燕明空的行动一直被局限在有限空间内，并且隔绝与外界一切联系。
燕明空也难以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此刻，陈洛阳则将她重新摄拿到这片黑暗的星空下。
485.再坑一次
相当于被软禁了一些时日的燕明空，心境平稳，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相反，就陈洛阳所知，对方短短时日内，潜心修行，不仅没有蹉跎了意志，反而一身锋芒更加凌厉，修为成功更上一层楼，突破至第十五境，入化的层次。
同陈洛阳相较而言，自然没那么快，但她同样是几个月时间里，从第十三境，突破至第十五境，连续两步跳，放在红尘界里，也足够引人侧目。
除了得到第二式冥剑剑意的助长外，按陈洛阳推断，另一个重要原因，应该是对方当初在第十三境上，足足停留了七年。
以燕明空过往的成绩和她的天资悟性，以及第一式冥剑剑意的帮助，此前在第十三境上停步不前，显得有些反常。
或许是为了同彼时的陈洛阳一战，让她强行耐下心来，不断磨砺自身的缘故。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成功了。
第十三境时的她，实力更胜当初同境界时的魔教教主。
假如没有陈洛阳穿越过来这一遭，那么突破至第十四境时的燕明空，也将凌驾于原先同境界下的魔教教主之上。
一方面是幽冥剑术实在超凡，远胜天魔血。
另一方面也是燕明空自身积蓄着实丰厚。
是以厚积薄发，一遇风云便化龙。
习得第二式冥剑后，随着修行越来越深，短短时日便跨越第十四境，突破至第十五境。
不过，连跨两境之后，她的势头，理所当然会放慢下来。
如果不似陈洛阳一般有更多奇遇，更多资源的话，她想短时间内再进步，难度就很大了。
哪怕红尘界的整体修炼环境，比神州浩土要好。
但第十五境到第十六境，乃是从武帝向武圣的进步，立地成圣，意味着一重巨大的天堑，卡住不知多少天才俊杰。
且不说圣地以外了，圣地嫡传都有许多人被卡在武圣之下。
燕明空在红尘界里活动过一些时日，对此情况有所了解。
不过她心志坚毅执拗，对此丝毫不觉气馁。
这时被摄拿到黑暗星空下，白衣女子也淡定自若。
那低沉而又威严的神秘声音响起：“看来，你已经重新做好准备。”
“是。”燕明空静静答道。
给她的上一重历练，乃是将她投放到满是敌人的环境中，坚持三天，自己拼杀隐匿突围，生死由命。
彼时，正是几大巨头因为“生”字天书，降临神州浩土找陈洛阳麻烦的时候。
为了调开天河老剑仙与血河老祖的注意力，陈洛阳便把燕明空扔到了红尘中。
两大巨头互不相让，彼此牵制，让燕明空不至于立马陷入死局。
但她仍然要面对天河、血河两家的众多高手。
能支撑下来，实属不易。
不过，之后天河老剑仙在西秦皇都政阳城大战叶天魔，而血河老祖却临阵退走，趁机去寻燕明空。
这让燕明空几乎陷入死局。
她再是冷静果决，杀伐凌厉，也不可能去独自面对一方巨头。
那叫送死，不叫历练。
是以虽然没有明言，但陈洛阳对待韩莓、燕明空、赵日眠他们，布置下来的任务，基本存在一条默认的不成文底线。
即面对巨头层次的强者，放弃任务不会受罚。
否则都不是强人所难，而是逼人去死，不如自己直接动手来得干脆。
事实上，在陈洛阳自己的心理底线中，面对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乃至于堪比第十八境高手的红尘十杰等强者时，他也会捞燕明空等人一把。
不过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完事了。
正常情况下，他也不可能给那几人布置如此不人道的任务，主要是防备突发意外。
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燕明空了，因为有特殊作用的缘故，所以被他坑得比较惨。
反过来，特殊关照，基本也着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政阳城上，血河老祖离去，亲自出马寻找燕明空。
当时限定的三天时间其实还没到，但陈洛阳果断中止燕明空的历练，将她带走，叫血河老祖扑了个空。
这种情况下，不算燕明空历练失败。
当然，也没奖励可言。
燕明空对此心知肚明，同样没有异议，此刻平静等待下一重考验的安排。
“你的第四重考验，前往西秦雍月山脉南麓，千离峰东部一带，寻找西秦北卫军副将，冷寂，并送他前往北疆云端湖。”黑暗的星空下，那低沉而又神秘的声音回响：“在那里，有道人名半海，你将冷寂送到他面前即可。”
说罢，在燕明空面前，出现一副光影图像，当中一个中年道人，三尺黑髯，衣着邋遢，但自有一番逍遥神韵，令人心折。
燕明空心知这便是对方所说的半海道人。
她平静的记下道人形象，目光中闪过一丝冰蓝色，开口说道：“晚辈能问两个问题吗？”
“讲。”陈洛阳言道。
燕明空便问道：“他不跟我走，我能伤他吗？”
“可以，只要你能做到。”陈洛阳答道：“但不能伤其性命。”
燕明空点点头，继续问道：“有没有人，跟我相同使命？”
“没有。”陈洛阳言道：“相反，有人会阻挠你，试图劫走你的目标，例如西秦，例如苦海。”
燕明空未见畏惧之色，反而在闻听“苦海”两个字时，眼瞳中再次有冰蓝色的光华闪现。
“晚辈没有问题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她静静说道。
那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现在，你便出发，限期一个月。”
“是。”燕明空答道。
然后她眼前景象便即变化，下一刻，人已经回到久违的红尘人间。
燕明空环顾四周围，这里并非她当初离开红尘的地点，而是落在别处。
她收敛了锋芒，先打探消息，确定自己所处位置。
陈洛阳不担心对方的处境。
昔年在神州浩土的女帝，可不仅仅只会杀戮而已。
少年时刚出道，便离开古神教圣域入世行走，成为当时魔教在神州浩土上名声响亮的魔女，闯荡江湖，各种经验都极为丰富。
直到她后来修成武帝，返回教中担任朱雀殿首座一职前后，方才深居简出，渐渐少在江湖上行走。
若非如此老江湖，燕明空先前刚刚流落红尘界，孤身单剑，人生地不熟，还面临不同圣地的强者围捕剿杀，又怎可能坚持那么久？
眼下红尘界里，血河老祖已陨落，血河一脉大都退入血海，在红尘销声匿迹。
天河老剑仙重伤，天河一脉也死伤不轻，内部更有隐忧，短时间内也难以旁顾。
对燕明空来说，最直观的两个威胁，暂时不必担心。
当然，她也不是可以高枕无忧。
苦海，与黑水绝宫，都有嫡传弟子，死在她手上。
这一趟护送冷寂，少不得要跟苦海一脉魔佛传人对上。
虽然陈洛阳给燕明空的地址更加详细，让她能更方便更快找到冷寂，但这一路北上想要突破重围抵达目的地云端湖，仍然是不小的考验。
毕竟燕明空和冷寂二人，都还没有突破至武圣。
而且燕明空如何说服冷寂跟她走，可能是更艰难的问题。
至于说云端湖那里，实则已经靠近黑水绝宫的势力范围。
燕明空曾经杀伤黑水绝宫弟子，这对她而言，又是一重考验。
不过，这考验，并不单单只针对她。
陈洛阳还想考验另一个人。
重新复位的黑水绝宫老宫主，“魔后”纪天琼。
陈洛阳很感兴趣，万一燕明空落到黑水绝宫手里，那位魔后会如何处置？
就他此前所知，在神州浩土时，燕明空同陈初华这对师姐妹的关系，相当不错。
虽然一方是元老派支柱，一方是少壮派骨干，但两人公私之间分明，公事上常有争锋，然而却不损私交。
假如陈初华真的同那位魔后有关，在燕明空的问题上，会否露出更多端倪来？
自己同那位魔后打交道前，或许可以让燕明空先去探探水深浅……陈洛阳心中思量。
至于等在云端湖的半海道人，自然是陈洛阳借助“幻”字天书同青牛观至宝兜率天罗来搞定。
他可从来没打算那么轻易的把冷寂交给西秦或者苦海。
当然了，这两家势大，武圣境界强者不是一个两个。
想从中浑水摸鱼，不是易事。
尤其是陈大教主本人接下来要花更多时间在自身潜修上，消化一身所学。
西秦这一局，在表面上，他要置身事外。
苦海是好鹰犬，他不说关照对方，但好歹明面上不干直接拆台的事。
但私底下，可操作的空间还是有的。
送走了燕明空后，陈洛阳便触动另外一枚星辰。
然后，一名红衣女子，便出现在这片黑暗星空下。
韩莓讪笑着打招呼：“参见前辈。”
她心里打鼓。
上次对方挪移苍龙岛主那般巨头，让她心中几乎已经肯定，这神秘的大能强者，便是主宰红尘的至尊。
她眼下完全兴不起抗拒的念头，只能随遇而安。
但上次对方可是说过，伴随这第四次考验的，还有惩罚……
486.惊呆了的陈洛阳
陈洛阳给韩莓的第三项考验，是要她挑战其亲姐，苍龙岛嫡传韩筝。
结果惹得苍龙岛主的注意，并引发苍龙岛主和某位姓陈的“魔尊”接触。
这对当时的陈洛阳来说，自然求之不得。
但在面上，他肯定不能表现出来自身真实想法。
于是在韩莓本人，包括苍龙岛主和韩筝她们看来，就是韩莓泄露了相关秘密，使得外人惊扰“魔尊”。
虽说因为苍龙岛主修为实力比韩莓高出太多，显得非战之过，但韩莓当时还是战战兢兢向“魔尊”请罪。
陈洛阳将她第三次历练应得之奖励乌林石，还是奖给了她，让她磨砺刀锋。
不过当时也言明，奖归奖，罚归罚，奖励照样给，但惩罚也不会少。
于是韩姑娘便提心吊胆直到如今。
“还不错，没偷懒。”
黑暗的星空下，那低沉而又威严的神秘声音回响。
韩莓忙说道：“晚辈不敢有丝毫松懈。”
越是不安，越是担心今日的到来，韩莓练功越勤。
对方说惩罚留到下次历练时，她琢磨着，多半是这第四次历练的难度将变得极大。
打铁更需自身硬，这种情况下，自身修为实力越强，才越容易通过考验。
对方堂堂魔尊，命令下来，她难以违背，便只好想办法努力完成任务了。
她福源深厚，积蓄不凡，天资悟性潜力都是顶尖，只是欠几分名师指点。
之前三重考验通过，从陈洛阳这里得到的奖励，让她成功更上一层楼。
果然如陈洛阳先前所料，她在今年以内，便成功突破原有瓶颈，达到第十五境的修为境界。
对照其年龄，放在整个红尘界里来看，也是佼佼者，不逊色于各方圣地潜心培养的嫡传天才。
“用功便好。”陈洛阳以魔尊的声音，淡然说道：“给你的第四重历练，仍然是挑战一个人。”
韩莓心中凛然，肃容道：“请前辈示下。”
之前让她挑战韩筝，是为了直面此前她对亲姐的畏惧。
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于一战。
现在第四重历练，想必是要真刀真枪，凭本事争个胜负了。
听魔尊话里意思，对手似乎不再是韩筝了……
“对手，苦海，不宁。”陈洛阳淡然道。
饶是韩莓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此刻闻言，还是苦笑。
不宁魔僧的名号，在红尘界里不算小。
跟位列红尘十杰的圆癫魔僧相比，自然有所不如。
但他跟圆癫一样，都是苦海一脉无边寺嫡传正统，年轻一辈传人中的佼佼者。
不宁魔僧的修为虽然不如圆癫，却也已经超凡入圣，乃第十六境的魔佛传承武圣高手，修行七式如来魔掌正宗嫡传，威力无俦。
红尘之中，不宁魔僧向来同古神教林岩、侯荆扉、汤乙明，又或者天河杨玄，血河血长空，先天宫山中杰，南楚程龙元、程凤元他们并称，皆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对韩莓来说，排除心理因素，不宁魔僧是跟她姐姐韩筝一样的对手。
红尘界里年轻一代，除了红尘十杰外，便数他们领袖群伦。
韩莓虽然有所进步，突破到第十五境，但正面挑战这样一位武圣，仍然压力山大。
第十四境面对第十五境，或还可一战。
但第十五境面对第十六境，难度何止成倍提升。
一个是武帝，一个是武圣，仅这一点，差距便一目了然。
红尘历史上，武帝战胜武圣的先例不是没有。
但奇迹之所以为奇迹，正是因为数量稀少，不易达成，难以复制。
双方修炼的武道绝学上，如果存在明显的强弱分野，或还可稍微弥补境界上的差距。
然而韩莓将要面对的对手不宁魔僧，乃苦海一脉嫡传正宗。
如来魔掌之强，较她修习的斩龙诀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要拼武道底蕴，反而是她比较吃亏。
事实上，红尘故老相传，无边寺的如来魔掌亦不完整，只得前七式。
传闻中如来魔掌一共十式，最后三式威力更强，完整掌法凌驾于红尘绝大多数盖世绝学之上。
苦海一脉无边寺所得神掌不全，不知让红尘中多少人松一口气。
韩莓心中暗叹。
至尊果然言出必行，说惩罚，就当真加到今天这第四次考验中。
看似轻描淡写，但这次考验的难度，明显高过前三次。
可她眼下没有退路走，唯有硬着头皮咬牙接下。
抱着万一的指望，韩莓试着问道：“前辈，是只要挑战不宁魔僧便可以吗？”
“战胜。”陈洛阳淡然道。
韩莓心中顿时发出哀嚎。
她无奈的说道：“晚辈……尽力而为。”
“光尽力是不够的。”陈洛阳淡淡说道。
“……是，晚辈一定完成任务。”韩莓脸上勉强挤出微笑。
“时限，十天。”陈洛阳言道。
“是。”韩莓深呼吸，平复心境。
既然无路可退，已经接下差事，那就唯有尽力争取成功。
红衣女子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手头的筹码。
既是挑战，那肯定只能自己一个人上阵，不能找帮手。
找人助拳，至多只能是应付其他苦海门人，以便给她创造跟不宁魔僧一对一的机会。
否则那魔道圣地人多势众，自己说不定要吃暗亏。
可一对一，正常情况下，她很难有胜算。
想要以弱胜强，借助外界条件，如地形地利乃至于强大宝物，是最可行的办法。
魔尊方才所言，似乎没有禁止她借助外力。
这总算给她留下一线机会。
不过，既然是历练考验，首要肯定还是在于自身修为实力。
具体怎么做，且先不忙下定论，先摸清楚不宁魔僧的状况再说，只是时间有限，务必抓紧……韩莓不停考虑。
她望着黑暗的星空，试探着说道：“不知前辈可否示下不宁魔僧眼下所在？不知其位置的话，十天时间，实在有些紧了……”
那神秘的声音，没有拒绝：“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在西秦雍月山脉活动。”
韩莓深吸一口气：“谢前辈指点，晚辈定不负您所望。”
“去吧。”陈洛阳淡淡说道。
目送韩莓消失，他没有忙着找下一个人，反而陷入沉思。
给韩莓选的对手，自然不是随便乱挑的。
眼下在西秦皇朝北部边疆搜寻的苦海高手之一，便是不宁魔僧。
圆癫得了陈洛阳指点，然后联络苦海，苦海很快做出反应。
按照白玉瓶查询来的信息可知，不宁魔僧已经掉头南下，率队赶往雍月山脉寻找冷寂。
韩莓想要挑战不宁魔僧，多半会请她姐姐韩筝帮忙压阵。
经过先前那一遭，姐妹二人关系初步破冰。
虽然因为斩龙诀的关系，韩筝仍旧恨不得将自己妹妹屁股揍成八瓣，但她毕竟还是牵挂韩莓安危。
就算韩筝自己不愿意，她师父苍龙岛主知情后，也会命她前往西秦，给韩莓助拳。
对苍龙岛主来说，韩筝、韩莓姐妹，是苍龙岛同至尊之间一条纽带，能维持，自当维持。
如此一来，苦海那边就要头疼了。
一个走单帮的韩莓，哪怕天资实力出众，对这等魔道圣地来说，目前仍微不足道。
但如果是同为魔道圣地的苍龙岛，那苦海的魔和尚们想不在意都难。
这势必会牵扯他们的精力，影响他们搜索围剿冷寂的打算。
水搅得越混，越利于冷寂同燕明空突出重围，也越有利于陈洛阳。
不过，另一方面，陈洛阳确实对韩莓同不宁魔僧这一战的结果极为关注。
重视程度，甚至不下于冷寂的安危与西秦大帝李策的下落。
因为一个完全出乎他预料的突发情况。
就在刚才，他给韩莓安排任务的时候，想要确切把握一下对方当前的修为状况。
虽然外观看上去对方有所突破，达到第十五境的修为实力，但陈洛阳还是打算通过白玉瓶确定一下。
反正第十五境的武者，更新其资料所需耗费的琼浆，相对于陈洛阳当前的家底来说，九牛一毛。
可结果却让陈教主少见的呆若木鸡。
就见白玉瓶内的暗金琼浆，忽的一下全部见底，然后又重新恢复原状。
这分明是琼浆余量不够的意思！
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三位巨头陨落带来的暗金琼浆。
别说查韩莓了，就算查苍龙岛主也富富有余。
只不过陈洛阳想要尽量积攒琼浆，所以只是小打小闹，没有涉及巨头层次的强者。
结果却在韩莓这里玩了一次心跳。
眼看着海量琼浆见底，然后又眼看着恢复原状。
松一口气之余，紧接着便是震惊。
或者说，相较于震惊而言，陈洛阳此刻心中更多的感受是莫名其妙，只觉一阵荒唐。
这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类似情况，在陈初华、应青青、苏伟、姬重身上都曾出现过。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最初第一次查询时，便这般模样，琼浆不足，难以得到其生平信息。
而此前陈洛阳曾经成功套出过韩莓的信息。
今天不过是想更新一下最新的变化。
结果，韩莓却变得跟陈初华他们一样了。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487.运作青牛观
韩莓的变化，着实让陈洛阳感到意外。
这不像先天所有，倒更像后天发生了某种变化。
只是陈洛阳眼下难以确定，是对方本身生出变化，还是得到某样东西导致。
方才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韩莓，仅从外观来说，除了修为境界提升一层外，看不出更多差别。
韩莓接下来同不宁魔僧这一战，陈洛阳打算仔细观察一下，对方究竟有了什么变化。
陈洛阳一边思索着，一边触动象征青牛观赵日眠的那枚“星辰”。
很快，青牛观弟子赵日眠，再次出现在这黑暗的星空下。
上次陈洛阳到访青牛山青牛观，无意中见到赵日眠回山。
后来通过白玉瓶看对方的信息，最新内容反映对方之前分观观主的职位，遭到免除。
倒不是他行差踏错，又或者被青牛观打压。
恰恰相反，青牛观彼时，要更大力的栽培他。
召他返回青牛观山门，是安排他更进一步潜修，传授太清经上更深奥的绝学。
这正是赵日眠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一代年轻弟子中，他受重视的程度，明显有所提高。
虽然还比不得叶蚕眠、张春眠等武圣境界的最顶尖传人，但青牛观接下来毫无疑问，也开始将赵日眠纳入更高序列的培养梯队中。
赵日眠欣喜之余，心中也常忐忑。
他不确定观主等高层强者，是看重他最近进步，还是察觉了那个摄拿他到黑暗星空下的神秘存在。
年轻的道门弟子，眼下唯有集中心神，专注于自身修炼。
对那黑暗星空下的神秘存在，他观感愈发复杂。
正是因为对方的奖励，自己才有如此显著进步。
长此以往，武圣之境，叶蚕眠、张春眠等人的地位，都不再是毫无希望的幻想。
但自己在这片黑暗星空的主人掌心，也无意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师门青牛观如今给他提供的资源提升了档次。
从这方面来说，他对陈洛阳这边的依赖不再那么紧要。
可赵日眠却惊觉自己心中有火焰，越来越旺盛。
野心的火焰。
得到越多，越不满足，越渴求更多。
这并不利于道门武学修行，是以赵日眠这段日子以来，在不断平衡与调整自己的心境。
而对那片黑暗的星空，他心中观感越发复杂。
这时被陈洛阳再次摄拿到此，赵日眠深吸口气，稳住心绪，想着空荡荡的黑暗虚空一礼：“晚辈参见前辈。”
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你的第三重历练，三个月内，成为青牛观五主之一。”
赵日眠听了，呼吸微微一顿。
这重考验，着实艰难。
青牛观内领袖群伦者，自然是观主。
观主之下，则为监院，又称当家，乃常住栋梁，大众纲领，堪称青牛观二号人物。
再往下则是八大常住执事长老，分别负责观中具体事务。
以上职位，他赵日眠都完全不需要考虑，相信现在给自己布置任务的那位神秘存在也不会考虑。
因为八大常住执事长老，至少都要是武圣之境的修为。
监院从古到今，无一例外，都是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
他们再加上或多或少，各个时代数量不一，静心潜修的观中武圣境界的元老，共同组成青牛观的高阶领导层，辅佐观主，执掌天下道门。
而八大常住执事长老往下，观中有五主十八头常住，又分别负责不同差事，乃青牛观的中层。
这其中，一般情况下，堂主、殿主、经主、化主、静主这五主重过十八头。
赵日眠并非妄自菲薄的人，以他才干，他自认当下足以胜任十八头之一的位置。
而五主，向来都是第十五境的巅峰武帝担当。
如今第十四境的自己想要角逐这位置，难度很大。
但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眼下观内五主十八头都不存在空缺。
别说五主了，就是十八头的位置，他现在也拿不下来。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人给他腾位置。
目前赵日眠的情况，更像是古神教神魔宫里宁久微、谢不休等人，平日里安心深造修炼，等有了具体差事任命下来，再果断顶上。
三个月时间，不足以让赵日眠突破至第十五境。
他此前才刚刚从第十三境突破至第十四境。
燕明空能连跨两境，是因为她之前积蓄太过丰厚。
韩莓突破至第十五境，是因为她本就已经在第十四境耕耘许久。
但对赵日眠来说，他还需积淀。
何况，就算他能在三个月内突破至第十五境，当前五主，又有哪个会给他腾位置？
除非出现缺位……
赵日眠苦笑。
他承认，自己热衷功名利禄，野心勃勃。
只是，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真有能耐办到，他也做不到为了自己上位，杀伤暗害同门的事情。
盗取太清妙玉一类的事情，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论机遇，眼下五主皆在，没有空位给他。
论修为，他眼下稍微差了半筹，就算五主真的出缺，也可能被其他同门捷足先登。
此地主人，这次可真的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不比先前谋取分观观主的位置，眼下青牛观内五主之一的位置，更加炙手可热，真有了空缺，争夺也必然激烈。
这让他可如何是好？
赵日眠呼吸加粗了几分，沉默不语。
陈洛阳也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对方自己做出决定。
黑暗的星空下，一时间变得静谧，只能隐隐听见赵日眠粗重的呼吸声。
陈洛阳心中暗自一笑。
对方当下有何反应，其实已经是历练的一部分。
青牛观主远去清微界，红尘中青牛观失去最大支柱，接下来必然要韬光养晦，默默积蓄力量，寄希望于能有一位新巨头崛起，重新统领道门。
在此以前，为了保密，便是观里中低层弟子，都要一并瞒在鼓里，宣称观主正闭关。
照陈洛阳估计，应该是只有武圣境界的高层强者，才了解真实情况。
就像赵日眠眼下，可能还不知道自家观主的问题。
而且赵日眠虽然心中常有怀疑，但不似韩莓那样对“魔尊”有个切实的概念。
他接下来作何选择，陈洛阳很期待。
如果运作适当，当前状态下的青牛观，也可能似苦海一般，成为陈某人的助力。
陈洛阳也不希望青牛观此刻真实情况，暴露在世人面前。
刀没落下的时候，才是威胁，自己才有操作空间。
但他也不希望青牛观内部稳定，铁板一块。
需要给他们找点事做，给他们一些危机感，他们才会像苦海一样，更依赖“魔尊”的庇佑。
良久之后，赵日眠呼吸渐渐平复，神色也变得平静。
他向这黑暗的星空打了个稽首：“晚辈当竭力完成前辈交待的考验。”
陈洛阳以魔尊那低沉的声音说道：“多多用心吧。”
在赵日眠消失后，陈洛阳没有像在“树屋”那边一样再拉新人。
他的心神，从黑镜之中退出。
等燕明空与冷寂接触后，便大致方便判断象征冷寂的“星辰”是哪一枚，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直接摄拿冷寂。
现下黑镜“左眼”这边，自然不局限于区区四个名额，不过暂时先不用着急。
陈洛阳眼下主要关注韩莓同冷寂的状况。
他头顶上方，一个光团渐渐从顶心升起。
“幻”字天书在光团中央，闪动虚幻不定的光辉。
陈洛阳手中多出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后，一团仿佛静止不动，犹如固体的紫色云气，静静团聚其中，闪动曼妙霞光。
正是当初青牛观的至宝，兜率天罗。
陈洛阳思索片刻后，头顶又升起第二个光团，“生”字天书在其中悬浮，同“幻”字天书交相辉映。
扶桑树心，用在血暗天身上，如今少了扶桑树心，当借助“生”字天书之力。
在陈洛阳的控制下，“生”字天书大量生灵之气，涌入兜率天罗内。
然后，“幻”字天书的光辉也笼罩兜率天罗。
一团紫气模样的兜率天罗，从锦盒内飘出，落在陈洛阳面前地上。
随着“幻”字天书的光芒闪耀，这团紫气改变形状，渐渐变作人形。
很快，一个中年道人，站在陈洛阳面前，三尺黑髯，衣着邋遢，但自有一番逍遥神韵，令人心折。
正是先前陈洛阳展现给燕明空所见半海道人的形象。
陈洛阳微微一笑，然后伸手一招。
这半海道人，陡然化作一道紫气，钻入陈洛阳衣袖内。
“幻”字天书同“生”字天书，也都没入陈洛阳头顶，消失不见。
这时，有古神教弟子步入殿中。
“禀陈教主，有人送来一样东西给您，但来人倏忽即去，眼下尚没能查明来人是谁。”那弟子禀报道：“东西被封印着，不知具体是何物，我等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陈教主示下。”
陈洛阳大致猜到是什么：“无妨，呈上来给我即可。”
那古神教弟子忙退下，很快返回，带来一枚玉璧。
陈洛阳挥挥手让对方退下，然后他敲碎玉璧，破开封印。
隋开的玉璧里一道光芒飞出，悬停于陈洛阳面前，炙热耀眼，仿佛殿内多出一个小型的太阳。
488.全新的武道根基
在那“太阳”中，隐约可见一只三足金乌振翅欲飞的模样。
陈洛阳双瞳中暗金色的光芒闪烁，集中目力仔细看去。
金乌的影像消失，宝物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一根外表黑色，但闪动金光的翎羽。
陈洛阳静静看着这根金乌翎羽。
当初答应让雨山鸣带走天峰义，对方付出的代价除了一式冥剑剑意外，便是这根金乌翎羽。
如果只是寻常的金乌翎羽，虽然贵重，但还当不起那么高昂的价值。
陈洛阳观察翎羽片刻后，伸出自己一只手，正式与之接触。
初时，金乌翎羽上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抗拒陈洛阳靠近。
陈洛阳有意探寻其中根底，是以没有凭力量与之硬碰硬，而是凭换日**采取怀柔的姿态，慢慢深入其中。
双方僵持良久，陈洛阳眼前景象终于为之一变。
他分出一部分心念，仿佛沉浸到金乌翎羽所化的太阳之中。
酷热和刺眼的日光微微一黯，陈洛阳像是进入另一方世界。
一方，有十个太阳交替起落的世界。
一株扶桑神树参天而起，立于东方海滨，犹如世界的中心和支柱。
陈洛阳见状，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里，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羲和界了。
念头刚刚动到这里，陈洛阳心中忽然一惊。
他感觉仿佛有一个无比宏大的意念，化作视线，向他这边望来。
陈洛阳心中凛然，心神当即退出那支金乌翎羽，返回红尘。
有了红尘相隔，那道视线便即收回。
对方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不知是因为顾忌魔尊，还是因为习以为常，误把他陈洛阳当成扶桑岛中人。
经过这番验证，陈洛阳现在可以肯定，雨山鸣没有耍花样，这根金乌翎羽确实不同凡响，应该是当年扶桑岛先人从羲和界带来红尘。
扶桑岛此前，同羲和界之间的联系，比大家已了解的程度，还要更加深入紧密。
难怪当日天少君来闹过一遭后，扶桑岛主接下来这么安静低调，怕是唯恐魔尊先料理了他们。
就是不知道失了这根金乌翎羽后，扶桑岛一脉同羲和界之间的联系，是否完全断绝，还是另有其他路子？
陈洛阳思索片刻后，收敛心思，暂时不再去想这些。
金乌翎羽落在他指间上下翻飞，片刻后忽的静止。
然后，重新显化太阳大日的模样。
阳光沐浴下，陈洛阳心神沉静。
过往所思所学，诸般武道绝学，都划过脑海。
之前铸就圣山，登上峰顶，便让他将一身所学再次梳理，融会贯通。
陈洛阳这时身上，也涌现耀眼的阳光，光照四方，仿佛化身一轮金色的大日。
但他双瞳之中暗金色的光芒一闪，周身金光便即消失。
“黑日”，取代了“金日”。
耀眼炽烈的力量，变得更加沉凝厚重。
然后，这轮“黑日”，靠近金乌翎羽所化的太阳。
“黑日”中仿佛生出无穷引力，吸引对面的太阳，仿佛要将之整体吞噬一般。
金乌翎羽散发的日光，大量流入“黑日”中。
“黑日”愈发壮大。
陈洛阳双目之中流露出暗金光辉，这时他左眼如故，而右眼中的光辉却似乎黯淡许多。
渐渐地，他右眼转为纯粹的黑色。
就仿佛右眼中一轮暗金色的太阳，遭逢日食，被黑暗吞噬一样。
一丝丝黑气，从陈洛阳右眼中流出，然后落入面前的“黑日”里。
于是“黑日”愈发晦暗不详。
到得后来，甚至引动陈洛阳左眼中的暗金光芒，都变得不稳，似要被吞噬燃烧一般。
初学乍练，还是有点不太熟练啊……陈洛阳心中暗道。
他不慌不忙，平静稳住心神，慢慢打磨这一切。
良久，左眼中的暗金光辉，重新趋于稳定。
而面前那轮“黑日”也越发稳定。
其气息，却越发沉凝恐怖。
陈洛阳左眼暗金，右眼纯黑，盘膝坐地，仰望自己头顶的“黑日”，满意的点点头。
曾经的魔教教主，双目放出玄乌光华，乃是修炼天魔血的缘故。
眼下陈洛阳右眼同样纯黑，却不是自身神魔血退化回天魔血，而是他一身武道修为最核心的根基，第二次发生改变。
这改变，源于那位姓唐的魔尊。
当日黑暗洞天里，陈洛阳仿佛化身真正的魔尊，借助魔尊遗蜕出手，体悟对方当年主宰红尘的恐怖大威能。
虽然只是短短一招间，却已经让陈洛阳回味无穷，受益匪浅。
他将自己对魔尊一身力量的领悟，融汇到自身所学中，成功铸就圣山，登上峰顶，突破至第十七境。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身武学根基，也随之发生微妙变化。
此前，他始终以神魔血统御自己一身所学。
大日天王诀“金日”化作“黑日”，便源于神魔血凌驾大日天王诀之上，使之近乎进化般的升华。
太阴真经“银月”化作“影月”，也是相同道理。
神魔血作为红尘界中有数的最顶尖绝学，面对其他绝大多数武学，都能起到这般总纲挈领，统御提携的作用。
但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超脱众生之上的魔尊一身所学。
陈洛阳毕竟不是魔尊真正的传人，未能尽得其真传，只是自己揣摩领悟。
虽不说能压倒神魔血，但此刻赫然也催生神魔血生出全新变化。
古神教历史上，历代修炼神魔血的高手身上，都不曾出现过的变化。
于是，连同大日天王诀升华而来的“黑日”，也生出第二次变化。
陈洛阳修炼的大日天王诀，眼下都无法再以原名来称呼。
“黑日”渐渐蜕变成一种全新的盖世武道绝学，凌驾于红尘众多绝技之上。
陈洛阳仰望头顶上空的“黑日”，依旧没有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他开始思考更多。
自身其他所学，也都开始渐渐融入全新的“黑日”内，催动对方不停变化。
臻至第十七境的陈洛阳，不仅仅梳理整合自己先前所学，更开始属于自己的开拓创新。
关于偷天换日**的力量意境与奥妙，也开始渐渐被陈洛阳融入其中。
事实上，眼下的陈洛阳，正被偷天换日**的副作用所困扰，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偷天换日**诡异霸道，陈洛阳正是借助这门绝学，吞噬吸纳郑池等武圣强者的劲力，然后加以炼化，从而在短时间内，完成基本积累，有足够底气向第十七境发起冲刺。
但即便是偷天换日**之神妙，世上也没有白吃的美餐。
否则江懿、林岩等练成偷天换日**的人早已经无敌了。
在铸就圣山之后，副作用也卷土重来，需要陈洛阳以圣山镇压，徐徐炼化。
如果之前偷天换日**的目标是跟自己平级或者修为低于自己的对手，副作用虽然也有，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当初第十六境的陈洛阳针对修为高过自己的郑池等人动手，现在除了消化副作用外，甚至一时间都无法再次使用偷天换日**。
不过陈洛阳对此不慌不忙，早有预料。
他眼下，在将偷天换日**力量意境融入头顶“黑日”的过程中，也在借助“黑日”反哺自身。
一道道焚毁日光，化日光为日食的气劲，反流入陈洛阳本身。
充满毁灭意味的力量意境，在陈洛阳掌控下，却显得驯服安稳。
他静坐不动，不断揣摩体悟，推演完善头顶这轮全新的“黑日”。
良久之后，陈洛阳心中微微一动，徐徐收功。
他右眼内的黑暗，暂时散去，重新焕发暗金色的光彩。
头顶黑色的大日，也徐徐烟消云散。
黯淡了几分的金乌翎羽，落回其掌心。
陈洛阳的视线，望向殿外。
果然，很快有人赶来求见。
陈洛阳站起身来，命对方近来，那年轻古神教弟子禀报道：“禀陈教主，神州浩土有本教弟子前来红尘求见。”
“准。”陈洛阳点点头。
宁久微动作确实很麻利。
接下坐镇神州浩土的任务后，从陈洛阳那里领了乾坤令，便立即降下红尘。
陈洛阳吩咐传神州浩土几个人上来，他们也没耽搁。
尽快处理手头要善后交接的任务后，便尽快赶了上来。
几个人影进入大殿，看着上方陈洛阳，都面现激动之色，一齐行礼：“属下参见教主，教主万安！”
陈洛阳目光扫过他们，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免礼，起身吧。”
苏伟等人起身，望着陈洛阳，数月不见，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兄，你现在的境界……”苏夜说话没有顾忌，此刻眼睛更直勾勾盯着陈洛阳。
陈洛阳饶有兴趣的与之对视。
他虽没有刻意收敛掩饰自身修为，但已臻返璞归真之境，修为不如他的人，看不出他实力高低。
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年，神魂天赋异禀，敏锐至极，竟似看出一点端倪的样子。
陈洛阳也有些感兴趣，对方究竟敏锐到什么程度。
苏夜呆呆望着陈洛阳半晌，结巴半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感觉自家师兄仿佛直插云霄的高峰。
但云遮雾罩之下，却难以判断，在云层之上究竟还有多高。
489.顺手的老班底
“怎么？”陈洛阳若无其事，看着苏夜。
苏夜仍然呆愣愣，望着自家师兄，目光发直：“师兄，师兄……哎呦！”
正发呆间，后脑勺上突然挨了一下。
一旁苏伟恨铁不成钢的收回手：“教主当面，别发傻了，安静听教主吩咐。”
“哦。”披发少年很是委屈的应了一声，乖乖站好，但目光仍然时不时偷眼望向座上的陈洛阳。
苏伟见状，也是无奈，但当着陈洛阳的面，又不好继续教训苏夜，只能讪笑着看向陈洛阳，请罪道：“他这些日子来一心勤修苦练，沉浸武学之中，越发不识礼数了，还望教主恕罪。”
“无妨。”陈洛阳随意的摆摆手。
苏伟虽然是为自己弟弟讲好话，但陈洛阳看得出他所言不虚。
虽然只是一些时日不见，但苏夜一身修为意志，相较先前，又有进步。
虽然仍是第十四境的修为境界，但“枪锋”越发锐利。
古神教统一神州浩土，整合整个神州的物力资源，调拨补齐先前短缺，使得教中许多人都迎来突破的契机。
苏夜情况较为特殊，他的进步主要源于同神州大夏皇朝所传的鼎天神诀交锋。
班鸿庆能修成鼎天神诀，同当年大夏皇朝劫夺苏夜破军星魂之锋芒有关。
一饮一啄，天道循环。
苏夜便也借对方的鼎天神诀，不断砥砺鬼龙枪，迎来自身突破。
这是他进步的主要因素。
但古神教统一神州浩土，集中调拨整合各方面的珍宝资源，苏夜自然也是受益者。
他如今年龄尚未满十九，但已经渐渐可以望见几分第十五境的门径。
不过，正常来说，想要真的突破至那番境界，还需要更多积累。
纵是天纵之才，有些水磨工夫也是不能省的。
当然，他现在迎来新的机遇。
红尘界中，不论天地环境，还是物产资源，都更利于武者修炼。
各大圣地级别的势力，在这方面的积蓄更是丰盛。
圣地嫡传之所以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除了有名师教导，传承武学顶尖外，各种后天资源，也都极为丰富。
所以才能造就一个个年轻的武帝，甚至是武圣。
眼下陈洛阳在红尘站稳脚跟，便可以接引自己在神州浩土的亲信上来。
红尘中的人才要收罗，但短时间内，自然不如老班底用着顺手。
暂时修为较低无妨，大家年岁都轻，潜力还远未兑现。
跟当下红尘中人有差距，更多在于后天环境和所学武道上的差别。
起点虽低，但只要是可造之材，迎来机遇后，立马便是突飞猛进。
当然，这势必会挤占红尘中，尤其是红尘古神教总教中人的部分空间。
但对眼下的陈洛阳来说，自是不必担心。
他现在只是期待苏夜等人一飞冲天，惊爆世人眼球的那一刻。
毕竟，再好的机遇，也要本人可堪造就，才不至于浪费。
似苏夜，有了红尘界中富饶物产的滋养，必然可以大大缩短他冲击第十五境的时间。
严格算起来，他也是今年以内，从第十二境直冲到现在的第十四境。
如果在一年之内冲到第十五境，那便是跟陈洛阳一样的一年三连跳了。
虽然因为基础较低，远不像陈洛阳第十四境到第十七境连升那么震撼，但即便在红尘界，也足以让所有圣地侧目。
接下来如果再成功向圣境发起冲刺，那基本就复制了天河小剑仙沈天昭等寥寥数人的进步轨迹。
二十岁超凡入圣，红尘十杰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在陈洛阳而言，说苏夜不省心吧，有些方面倒也让他省心。
神州浩土其他人来到红尘界的收益，除了物质方面，还要考虑武学传承。
而苏夜目前，只要继续打磨他自己的鬼龙枪即可。
这就是最适合他的绝学。
而且在同一起进步，向更上乘的枪道绝学进步。
不过陈洛阳并没打算放着不管。
他要自己手里这杆快枪，更快成型。
就像当初扔了班鸿庆陪苏夜玩儿一样，陈洛阳眼下又有了新的主意。
现在暂且不急，等自己想要的东西主动送上门来即可。
早在其本人刚来红尘不久，陈洛阳便已经将神州浩土自己老班底的未来思量妥当。
他视线转过来，看着苏伟和他身旁的妻儿：“眼下，总教神魔宫即将纳新，苏夜带小远一起进来吧。”
“谨遵教主谕令。”苏伟恭声答道。
小苏远这时不由父母抱着，而是学着父母的样子，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奶声奶气向陈洛阳一礼：“谢教主恩典。”
孩子还小，本应留在神州浩土为宜。
陈洛阳虽然收其为徒，但其年岁眼下还不到练武的时候，充其量灵药滋养培养根基。
但苏伟、刘思夫妻二人，这次奉陈洛阳命令，都要前来红尘界。
是以陈洛阳特别恩准，将小苏远也带上来。
苏伟自不必说。
虽然修为只是武王，但其能发挥的作用，从来都不体现在武力上。
红尘古神教总教的惯例，对玄武殿首座的修为境界都没有硬性标准，更看重庶务方面的才能。
汤乙明这样武圣境界的玄武殿首座，在整个古神教历史上甚至都可以算是特例。
陈洛阳眼下已经在古神教内站稳脚跟，调苏伟上来，不求立马取代汤乙明的位置，但可以先熟悉情况，等待时机。
陈副教主和苏先生上下一夹，汤首座接下来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而刘思，则是陈洛阳隐藏的一张牌。
神州浩土古神教，当今时代，云集了神州浩土中大量人才，武道天赋卓绝者不在少数。
不论是陈洛阳、燕明空，还是苏夜、陈初华，甚或者当初的叛徒王飞，在神州浩土的外部环境下，他们基本都有不俗发挥。
但有两个人，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多多少少此前被埋没了。
其中一人，便是苏伟妻子，青龙第一宿，刘思。
她跟苏夜、王飞一样，是少有的体质天赋异禀，身怀特殊根骨。
她身怀玄阴之身，习武事半功倍，天才横溢。
正是玄阴之身的存在，让她当年能在夏皇李元龙策划的那场冥海祭礼下逃得小命。
但也因此，她身上落下冥海咒印。
玄阴之身与冥海咒印相互抵消，都不再显现于外。
冥海咒印对她不造成影响的同时，却也等于废掉了她的玄阴之身。
两两作用，甚至还影响她平日里习武，反而事倍功半。
是以刘思少年时习武，进展平平，比之苏伟甚至都有不如。
直到她生下小苏远，冥海咒印转移到儿子身上后，一切才有改观。
玄阴之身重新体现，在神州浩土的环境下，刘思修为实力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夸张一点说，她今日武学成就，大半是在生子后这两三年内取得。
古神教统一神州浩土，因为统一整合神州资源，教中高手大都受益。
苏伟因此从第九境突破至第十境，成为武王。
然而武力方面他夫纲难振，刘思也是一步从第十境突破至第十一境。
几个月时间，陈洛阳眼下再看刘思，赫然即将再进一步，向第十二境发起冲刺，距离成功不远。
看着现在的刘思，陈洛阳甚至有些惋惜。
少年时的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被耽搁，空耗了一些潜力。
如果留在神州浩土，武帝就是她的终点了。
万幸，现在人来了红尘界，更多未来可期。
“刘思，以你的天赋，自可入得神魔宫，但今次我需要你放弃，并收敛自身光华。”陈洛阳看向刘思。
刘思恭声应道：“一切谨遵教主安排。”
陈洛阳微微颔首：“你修炼所需用度，不会短少，我自有安排。”
不入神魔宫，除了神魔血有些不方便外，其余红尘总教收藏的上乘绝学，陈洛阳都可以给刘思开小灶。
这些绝学虽然不如神魔血与偷天换日**，但都会胜过刘思在神州浩土所学。
加上各种资源用度都不会比神魔宫中人来的少，甚至还会暗中更多倾斜。
本就马上要突破至第十二境的刘思，武帝指日可待。
而且，没有神魔血和偷天换日**，陈洛阳也给她准备了压箱底的大招。
他所掌握的那一式灭剑。
修习此剑，刘思立马又有短时间内继续向上的可能，同时大幅提升实战能力。
如此一来，她就渐渐有用武之地了。
苏伟心知，这是要他妻子重操旧业，继续干在神州浩土时的老本行了。
暗杀。
教主手里一把隐藏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利剑。
这剑的锋芒自然要够锐利，所以即便不入神魔宫，陈洛阳暗中也会私下培养，各种绝学和奇珍不会少。
至于他苏伟，向来有自知之明。
武道一途，他天赋较常人为高，但跟苏夜、刘思比起来肯定不足。
适合他走，也是陈洛阳为他安排的路线，毫无疑问，也是老本行，在玄武殿里打拼。
没来红尘前，在神州浩土，苏伟便已经针对红尘界做了许多功课。
初来乍到，他没打算直接大刀阔斧硬上，而是打牢根基，徐徐耕耘。
反正有陈洛阳在背后支持，自有他大展拳脚的空间和时间。
唯一有点问题的可能就是不成武圣，寿数有限。
这方面自己忧心也无用，苏伟索性不多想，便是只得百年可活，但他一生，必然多彩。
陈洛阳视线，这时则看向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