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言出法随天雷降
黄景心颤，他从陈阳眼中看见杀气。
那赤果果不加掩饰的杀气，让他心寒。
他脚下发软，不断的后退，嘴里大喊：“挡住，挡住他！”
六个保镖有点发懵，黄先生这是怎么了？
慌什么？
一个道士而已。
心里疑惑，却还是将箱子丢在地上，从腰上抽出甩棍，将黄景护在身后。
南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个蠢东西。
居然主动送上门。
“陈玄阳，你要干什么？”
南崖上前呵斥：“这里是天师府，容不得你撒野！”
陈阳抬剑指他：“没你的事，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宰了！”
“好大口气！”
南崖冷哼，转而看向张继先几人：“张天师，这里是天师府，难道要纵容他行凶吗？”
张继先心中轻叹，昨天在授院占得一卦，那变故，怕就是陈玄阳。
他道：“玄阳住持，天师府内，不得乱来。”
“张天师，今天，这几人的命，我一定要拿。”
陈阳语气淡然，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天师府有天师府的规矩，我坏了规矩，天师事后要怎样，我都接受。”
“但若出了天师府，当着路人的面见血，影响的，就不是天师府一家。”
“张天师见谅。”
张继先眉头微蹙，他真要杀人？
陈阳长剑一转，指向明润七人：“滚出来，受死！”
七人脸色惨白，死死地抓着师傅的衣角，躲在身后不敢吱声，看着陈阳的眼中满是惊恐。
“师傅，救我。”
云为等人缓缓站起来，将弟子护在身后，沉声道：“陈玄阳，你要干什么？你当真一点情面也不留？我弟子不过是一时糊涂犯了错！”
其余几人也站起来：“陈玄阳，给我元符万宁宫一个面子，你道观所有损失，我万宁宫承担，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同意。”
“陈……”
他们纷纷表态，几乎给出他们所能承受的最大承诺。
而众人，完全不明白，陈阳为何突然暴起。
看似毫无任何根由，便是要动手杀人。
“好，我给他们一个机会！”
陈阳突然说道。
四位道长，七名弟子，齐齐松了一口气。
躲在保镖身后的黄景，趁机快速向着大门跑去。
陈阳头也不转，右臂一甩，骨剑被他甩出。
“噗！”
“哚！”
骨剑贯穿黄景肩胛，将他离地几寸，钉在门板上。
黄景放声痛喊。
“陈玄阳，我看你是找死！”南崖一步便来，抬掌拍向陈阳。
陈阳不躲不避，食中二指微曲藏于掌内，曲臂猛地砸向他的掌心。
一触即分。
陈阳倒退数步，南崖也退三步。
南崖有些意外，陈阳则是已经向着门前奔袭。
南崖以为他要击杀黄景，紧随其后。
“噗！”
陈阳抓住剑柄，将其抽出，左手薅住黄景的衣领，南崖立即止步：“陈玄阳，我劝你不要冲动，免得悔恨不及。”
陈阳根本不理他，将黄景拎起来：“给你半小时，老黑不出现在我面前，我把你四肢一根一根斩下来。”
说罢将黄景随手丢向墙角，不怕他逃。
而那六个保镖，看见这一幕，早已经在原地咽口水，哪里还敢乱动。
“南崖，我再说一遍，滚开！”
“陈玄阳……”
“呼呼~”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一股狂风从外席卷而来，充斥在这院中。
狂风之大，有呼啸之声，吹的许多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陈阳就好似站在风眼上，四周一片狂风，唯独他不受影响。
“滚不滚？”
陈阳的声音，在南崖耳边炸响。
南崖心头巨震。
这风，是他召来的？
怎么可能？
他连法诀也没捏，法咒都没念。
且一般符篆也施展不出这样强度的风。
“陈……”
“雷来！”陈阳长剑指天。
“轰隆……咚！”
天雷炸响，雷声震耳欲聋。
就见一道天雷，随声一瞬，从天而降。
“嘭！”
一声巨响，南崖身前半米，雷电炸落，石板如齑粉，浓烟飘起。
南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要这天雷，再近半米，他就是不死，也得半残。
“雷…雷法！”
众道士面目震惊，望着一言引雷的陈阳，几乎窒息。
便是张天师三人，也是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唯有天师盟的弟子，方才明白，想要成功施展雷法，究竟有多么的困难。
何况，还是像陈阳这样，言出法随天雷降！
“再叫唤，我让你躺在这里。”
丢下这句话，陈阳提步走回去。
南崖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望着陈阳背影，最终还是放弃与他继续动手的念头。
不管他这雷法到底如何施展，他也不能去赌陈阳是否还能继续如此轻松的引雷。
赌输了，输得就是一条命。
“陈道长，不要杀我。”
“我知错了，是黄景要我们去砸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去的。”
“道长，真人，饶我一次，我愿意离开道门，此生都不踏入道门。”
“陈道长，求你原谅，求求你！”
七人自知此种情况，除非陈阳主动放过，否则就是师傅也保护不了他们。
他们走出来，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用额头去砸地，砰砰作响。
众人也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陵山道观，是他们砸的？
“当然，我当然给你们机会。”
“龙宝算什么？绝症算什么？”
陈阳横着剑：“一剑！接得住，要什么我给你们什么，接不住，是你们命不好。”
几人心惊胆寒，还要求饶。
陈阳道：“准备好了吗？”
“陈……”
“我数三个数。”陈阳道：“3，2，1！”
七人连忙爬起来，转身就要跑，陈阳眼神一凝，举剑就刺。
“住手！”
张继先三人同时而来，几乎是缩地成寸，直接横移掠来。
掌心剑出，去挡陈阳的剑。
“张天师，对不住了！”
陈阳改刺指天，再喝一声：“雷来！”
“轰隆隆！”
“嘭嘭嘭！”
连续三道天雷，指哪打哪，落在三人身前地上。
三人身形骤然一滞，瞳孔都在收缩。
南崖看的眼皮狂跳。
他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赌，这小子，全身上下都让他看不懂。
雷法说召就召，简直妖孽。
“一剑！”
陈阳清冷声音，在逃奔的七人耳边炸响。
剑刃急刺而来，与空气摩擦时的嗡嗡轻颤，好似死神的呼唤。
“噗！噗！噗……”
一剑刺出，从最后一人后心刺入，贯穿其身，且速度与力量不止。
几乎是以一种狂暴姿态，连续穿过余下六人的心脏。
只听利刃破肉的声音不断响起，以及七人身体碰撞紧贴声连续响起。
长剑完全没入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穿成一串。
一道剑气从最后一人前心迸透，鲜血顺着他们道服的衣摆滴在地上，眼中生机迅速消逝。
“唰！”
陈阳拔出骨剑，看着跌倒地上，死不瞑目的七人，冷冷道：“可惜了，没把握住机会。”
第568章 那又如何？
死人了。
七人，被陈阳一剑杀死。
仁平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他在天师府杀人？
三位住持出面，被他天雷拦住。
且一次杀七人？
江明一和曲世平，目光复杂。
被杀的人中，由他们的同门师弟。
可是，他们却对这师弟，同情不起来。
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过，陈阳的道观，会是他们砸的。
“陈玄阳是吗？”
大上清宫住持张宗言，冷冷看他：“在我天师盟杀同门性命，你真的不错。”
陈阳淡然道：“他们必须死，今日多有冒犯，他日天师府有任何需要，一句话便可，陈玄阳立即赶来。”
既然决定出手，必然要得罪天师府。
这一点，陈阳已经做好准备。
“陈玄阳！”云为怒意如何也止不住了，哪怕陈阳可轻松引雷，他也止不住。
“我弟子舍弃尊严，跪地求你原谅，饶他一命，你不饶！”
“我放低身份，求你网开一面，你不肯！”
“你陵山不过是死了一些畜生，道观被砸，就要我徒弟的性命？”
其余几人同样愤怒，大声的吼道。
陈阳扫过尸体，淡淡道：“原谅他们，是贵派祖师爷的事情，我只负责送他们去见祖师爷。”
“另外，我陵山道场，就是一只蚂蚁，也比你们弟子的命要金贵。”
陈阳朝着黄景走去，后者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
当陈阳走到他身旁时，黄景身躯抖了一下。
“来了吗？”陈阳问。
“陈道长，你不能杀我。”黄景强自镇定。
“我问，来了吗？”
黄景道：“我弟弟是黄东庭！”
陈阳忽然取出一炷香，撮燃，随手放在他跟前。
“我改变主意了，一炷香内，老黑不来，我先斩你一条胳膊。”
黄景沉默，心头却是着急上火。
往日的所有手段，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
他敢在天师府动手，张天师都无法阻止。
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一炷香，很快燃了大半。
院内，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陈阳站在他的面前，长剑插在脚下，负手闭眼，像一尊雕塑，静静等待。
黄景额头两颊尽是冷汗，保持着趟靠的姿势。
玄真的手机响了，从十分钟之前就在响，他没有接。
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个电话，代表什么。
南崖打了一通电话，这是他最后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至于黄景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了。
黄东庭的这份人情，能不能拿得到，得看运气。
线香还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五分钟。
陈阳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脖子微微挪了一个微小不可查的角度。
万法宗坛之外，天师殿、玉皇殿……天师府大门之外。
那里，有动静。
有大量人群快速走动的声音，有车辆与地面接触的轻微震颤，有鞋底踩踏地面…以及推动天师府大门时，有些生涩的门轴转动的……声音。
来了。
陈阳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脚下的黄景：“不死心？”
“什么？”黄景一怔。
“你以为今天谁能救你？”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陈阳抬步走向大门，众人目光随他而动。
他站定在门前。
恰在此时，大门应声而开。
五十多人，男女皆有，数排站在门外。
“陈玄阳？”一名短发中年男子，越众而出，面目威严的扫过院中众道士，看见地上几具尸体，微微皱眉，而后问道：“黄景在哪里？”
“我在这里！”黄景大喊。
中年男子见他还活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向陈阳：“乔红山，97号西江分部负责人，你好。”
陈阳问：“我的弟子呢？”
乔红山道：“它很安全……”
“香快烧完了。”陈阳忽然说道。
黄景心脏一悬，乔红山蹙眉：“陈道长…”
“把那条蛇带过来！”黄景大喊。
乔红山无视他：“陈道长，你的弟子很安全，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你们还有十八分钟的时间，香烧完，我会先斩他一条手。十八分钟后，我的弟子没来，他会死。”
“陈道长……”
“这道门，别跨进来。”
“你……”乔红山想了想，回头道：“把陈道长的弟子带过来！”
他们就在门外等候。
陈阳站在门内，不过一重之隔。
黄景知道，自己有希望了。
他可以不给天师府面子，但绝对得看97号的脸色。
时间一秒秒的走过。
线香燃到了底。
“啪嗒~”
香灰落地，很轻很轻，几乎无声。
黄景仔细的望着陈阳，见他没有看过来，心中轻轻吐着气。
“嗡~”
什么声音？
黄景寻声看。
插在他面前泥土之中的长剑，剑刃正在轻轻颤动着，而后猛地拔地飞起。
黄景眼看这柄长剑，在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好似有人抓住剑柄一斩而下。
他感到手臂处一凉。
随即而来的，是强烈到让他全身抽搐的剧痛。
“咚。”
一条手臂被斩落，在空中抛出微小的弧度，砸在地上，鲜血溅出两米多远。
黄景在地上痛的抽搐。
“嗡~”
长剑绕了一圈，重新插回地面。
乔红山愣住，众人看的心颤，南崖闭上了眼睛。
连97号的面子也不给，今天恐怕就是黄东庭来了，也保不住他性命。
“陈道长，你干什么？”乔红山声音满是怒气。
“还有十三分钟。”
陈阳淡淡的说道。
乔红山道：“你弟子我给你带过来，你不许再动他！”
“抱歉。”陈阳摇头：“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乔红山死死盯着他，陈阳眼神淡然，完全不受其影响。
乔红山第一次感到无力。
这些道士，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应付。
“陈道长。”他语气松缓了许多：“你应该清楚，我今天过来，代表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
陈阳摇头：“当我道观被砸，询问你们时，你们给我的答复，是不参与此事。既然不参与，请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意思？”
乔红山道：“不参与不代表你可以杀他。”
陈阳一笑：“我就是要杀他，有问题？”
“你……”乔红山压低声音道：“他弟弟是黄东庭！”
“那又如何？”陈阳道：“别说我不认识什么黄东庭，哪怕我认识，也改不了我要杀他！”
“在我陵山行凶，天子与庶民同罪！”
第569章 非杀不可
乔红山道：“他做了这些事情，当然要受到惩罚，但道长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性命……”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陈阳提醒道：“还有十分钟，快一点，不要耽误贫道时间。”
乔红山见他油盐不进，心意坚定，不再徒劳。
取出手机，退到人群后面，拨通电话。
“他不肯放人。”乔红山道。
“请在场的道长帮忙。”
“帮不了。”乔红山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来时，已经有几具尸体躺在地上，我判断应该是他动的手。这里是天师府，他动手，难道就没人阻止？这些我都考虑过，现在必须考虑别的办法。”
对面也沉默了。
乔红山道：“时间不多，如果十三…不，只有十分钟了，十分钟内如果想不到办法，他真的会杀了黄景。”
对面问：“他知道黄景的身份吗？”
“不知道。”乔红山道：“我和他说了，他不在乎。”
“他师傅是谁？”
“今虚真人，前几年就去世了。”乔红山忽然道：“他还有两位师叔，对，还有两位师叔！”
“是谁？”
“白云观的今文真人，关朝山的今空真人，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挂掉电话，乔红山就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
过了一会儿，号码发来了。
他立刻拨过去。
“嘟嘟…”
“哪位？”
“请问可是今空真人？我是乔红山，97号西江分部负责人。”
“有事？”
今空言语淡淡，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有何区别对待。
乔红山道：“陈玄阳在天师府，杀了人，他现在要杀黄景！请今空真人阻止他继续犯错。”
今空问：“为何杀人？”
乔红山不敢隐瞒，快速的将事情与他说了。
听完后，今空说道：“把电话给他。”
“好，真人稍等。”
乔红山看见希望了。
他走上去，将手机递过去：“今空真人有话和你说。”
陈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过手机：“师叔。”
今空道：“97号部门，怎么回事？他们之前没有调解？”
陈阳道：“我请求他们寻找砸道观之人，他们说了，不参与。”
今空问：“非杀不可？”
陈阳道：“非杀不可。”
今空道：“好，那就杀。把手机给他。”
陈阳将手机还回去。
乔红山问：“真人……”
“你们说了不参与？”
“真人……”
“说没说？”
“说…了。”
“那就别参与。”
“可是……”
“没有可是，他黄东庭的哥哥是人，我今空的师侄就不是人？还是说，我师侄命贱，就得区别对待？”
“真人，黄景不能死！”乔红山着急道：“黄东庭就这一个哥哥，而且他没有说要保黄景，他愿意让黄景承担代价，但是不能让陈道长动手！这不一样！”
“在我看来都一样。”
“真人……嘟嘟……”
乔红山彻底无语了，这一家子都特么什么臭脾气！
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此时。
院中。
玄真手机响起，今空真人打来的。
“师傅。”
“保护好你师弟，谁欺负他，给我把名字记下来，回头我一个一个找上门。”
“知道。”
“97号那边，别管，他们如果乱来，你也别客气，总之记住，别让玄阳受欺负。”
“嗯，我知道。”
十分钟，眨眼已经过去大半。
陈阳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见有声音前来，不禁睁开眼睛，向着门外人群后方看去。
一共十多人。
呈左右，似是护送一般，将中间的几人护送着向这边走来。
老黑。
陈阳看见了，是老黑。
它被放在一辆简陋的木板车上推着，身上用粗麻绳绑住，许多地方都被勒出红色的绳印。
老黑躺在木板车上，木板车太小，老黑太大，身子蜷缩，脑袋垂在身子上。
眼皮沉沉的睁不开，精神萎靡不振。
推车的是一个道士，两边也跟着两个道士。
97号部门的人，就守着他们。
看见这三个道士，陈阳眼角急跳，声音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南崖，原来还有你！”
这三名道士，正是今然、玄微子与紫微。
难怪，难怪自己动黄景，他如此激动，第一个冲上来。
从一开始，陈阳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南崖。
但又觉得，南崖不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没想到，果然有他。
南崖一愣，旋即看清推车的三人，脸色也是瞬间阴沉，怒看向黄景。
“嗡！”
陈阳虚空一抓一握，骨剑立刻从地上拔出，飞入他的手中。
南崖脸庞升起惊慌，大喊道：“这与我无关！”
众人只见，陈阳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喊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两个字。
“雷来！”
“轰轰轰！”
乔红山以及97号部门数十人，此刻皆是震惊的望着天际。
一道道天雷，少说十道天雷，雨点一般的轰向南崖。
“砰砰砰！”
天雷好似一个圆圈，画地为牢般的砸在南崖的脚下四周。
南崖一动不敢动，就站在原地，任由天雷轰下。
这绝对是他最为屈辱的一次。
既屈辱，又无力。
只能任由天雷落下，却无可奈何。
碎石子从地上迸溅，打在他身上、脸上各处。
浓烟散去，南崖还站在原地。
道服被石子击穿出许多的破洞，但并未受伤。
“嗯？”
陈阳眉毛一挑，真和他没关系？
若他也参与，这天雷，必然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劈错了？
陈阳转身看向推着木板车的三人，三人被陈阳招雷的手段吓尿了，原地不敢动弹，两腿打着颤道：“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负责送它过来。”
“陈道长。”乔红山还算镇定：“你弟子已经送来，请你放了黄景。”
陈阳没有理他，而是向着院外走去。
今然三人见他来了，顿时作鸟兽散。
“快点保护黄景。”
乔红山见他离开，立刻就带人冲进去，将黄景团团围住。
陈阳快步上前，看着木板车上，被绳子死死绑住的老黑，用力吸了一口气。
但心头的怒火，却是怎样也压制不下去。
老黑表面的皮肉都被勒开，皮肉外翻，十分的狰狞。
且，它的身体某些部位，甚至被剜下了肉。
有的地方，还留着手指粗细的针孔。
虽然已经结痂，但依稀能看出，老黑究竟受了怎样的虐待。
“师傅…”老黑虚弱的喊着，一对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唰！”
陈阳挥剑斩断老黑身上的粗绳，摸着它的头，挤出笑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师傅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老黑两眼沉沉闭合，呼吸平稳，睡了去。
“黄景！”
陈阳转身，恰好见到乔红山等人，将黄景护在中间，就向外面走来。
“本想给你一个痛快，但太便宜你了！”
“铮！”
陈阳斜剑点地，脚下一点一点加速，最后道袍迎空飞扬，朝着数十人冲去。
第570章 黄景，死！
“陈道长，你要干什么？”乔红山大喊。
“滚开！”
陈阳一声怒喝，直接撞进人群。
众人肩靠肩，形成一堵人墙。
然而这人墙在陈阳的冲击之下，不堪一击。
迎面冲撞之下，立刻便有五六人被撞的向两边地上滚去。
人群被他强行破开，正被众人抬起的黄景，印入眼帘。
恰好，黄景也看见他。
四目相对，黄景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抓住乔红山的衣服不肯放开。
“唰！”
一抹寒光亮起，乔红山只感觉黄景抓住自己衣服的手，突然一轻，而后又一沉。
直到一股热血洒在他的脸上，直到黄景的惨叫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时间就像是被放慢了数十倍。
陈阳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眼前清晰的呈现。
他看见陈阳伸手掐住黄景的脖子，一脚将他踹入高空。
而黄景的惨叫也戛然而止，好似声带被什么东西卡住，发不出声音。
陈阳抬头，看着被抛入高空的黄景，手中剑落下，他抬脚踩剑，御空而起。
“咻！”
御剑乘风，身躯拔高入云端，如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乎杳冥之上。
狂风将他发丝吹在脑后飘动，陈阳眼中只有那已至高点，正在急速下降的黄景。
下一秒，陈阳已来至他上空。
黄景意识依旧清醒。
他看着冷漠无言的陈阳，心头袭来一阵悲凉。
“唰！”
骨剑忽的从脚下飞离，陈阳身体猛地降速，如一座山，双脚于半空踩住他的身体，向地面坠去。
“轰！”
一声巨响。
万法宗坛的大门与院墙，都狠狠颤了颤。
众人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尘烟散去，那处地面凹陷。
四周地砖龟裂，蔓延数十米。
黄景身体成弓形，头脚上翘。
七窍之内不断有鲜血往外溢出，却依旧未能直接死去。
“咻！”
那是什么东西以超高速掠空时，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
是骨剑。
骨剑从天际环飞半圈，而后快速飞来，如一柄长矛，猛地从黄景的额头插入。
剑，入地三尺。
鲜血汩汩，蔓延成一幅血腥画幕。
乘风御剑去，杀敌归来时。
此一刻，音尘绝，西风残照，万法宗坛。
黄景，死。
乔红山脸色阴霾至极，望着门外躺倒在地上，保持姿势一动不动，望着陈阳久久不能回神的众人。
“陈道长，尸体，我能否带走？”他沉声问道。
“唰！”
陈阳握住剑柄一拔，手腕轻抖，剑刃上的血迹，瞬间弹开。
陈阳并未回答他的话，推着木板车走进院中，展眼扫过众人。
众人也看他。
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他，黄景。”
陈阳将剑插在木板车旁，负手走上前，说道：“为夺龙宝，砸我道馆，伤我弟子，杀我陵山生灵。”
“先前说的话，我陈玄阳这里再说一遍。”
“龙宝，我有！”
“但，一龙三蛟是我陈玄阳一人斩杀，没我陈玄阳，今天该举办的，就是追悼会。”
“上一个觊觎龙宝，想要硬抢的，就躺在这里。”
“我不希望有下一个。”
陈阳顺着中间空地，向张继先走去。
他来到跟前，稽首低头：“张天师，今天，抱歉。”
张继先望着这个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道行的陈阳，并未开口说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且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他说什么都没用。
“玄阳！”
南崖走过来，身形略有些狼狈，说道：“这一次你玩砸了！本该双赢的事情，被你玩砸了！我警告过你，黄景不是你能杀的，你不听劝，我等着看你死。”
陈阳道：“你该庆幸没有参与进来，否则，今天连你一起宰了。顺便提醒真人一句，别来扰我清修，今天雷劈歪了，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走！”
陈阳转身，拔剑入袖，推着老黑向外离去。
法明立刻起身，推着大灰跟上去。
玄玉、法初、余静舟等人，也纷纷跟上。
此刻起身离去，便等于向众人表态，他们是站在陈阳这一边的。
“你先出去。”
玄真拍拍玄玉肩膀，对还躺在地上的刘元基道：“别装死了，送玄玉出去。”
“你怎么不走？”
“我有点事情处理，别问。”
这一波走了数十人。
还有一些弟子想走，却被师傅按住，表情很不情愿。
玄真走到空地上，对张继先稽首：“张天师，我师弟今天冲动了，他日我师傅会带师弟登门赔罪。”
“等你师傅来了再说。”人群里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正是白云观的执事。
玄真看过去，冷声道：“我在和张天师说话，闭上你的嘴。”
“你……”
“今日玄法几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把我玄真当瞎子傻子糊弄？白云观有你这种恶虫，真是污染了道观。”
“你……”
“我叫你闭嘴，听得懂吗？”玄真眼中冷光闪烁。
这执事嘴唇嗫喏，竟是真不敢在开口。
众人看的心惊，一个晚辈，对一个长辈如此叱喝，这位长辈居然还真的不敢还口？
他们可真是从未见过。
“南崖真人。”玄真转而看向他：“我提醒你一句，别去找我师弟的麻烦。”
“你威胁我？”
“是，我在威胁你。”
玄真认真的看着他，而后又看向在座众人：
“今天，我玄真就把这句话撂在这里。”
“谁欺负玄阳，别怪我玄真翻脸不认人！”
“只要玄阳被欺负，找不出是谁，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我挨个上门去拆了你们的道观。”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玄真，从来不开玩笑。”
说完，玄真转身，大步流星向外离去。
近两米之高大的身影，以及刚刚那一番连标点符号都透着赤果果威胁的话语。
让众人在气愤之余，又是忍不住叫苦。
就陈阳今天展现的能力，在座的，有几个敢说能打得过他？
欺负他？
他不欺负我们就好了。
“张天师，就这么让他走了？”南崖问道。
张继先没理他，说道：“交流会到此结束，各位散了吧。”
说完，便是与张宗言几人离开。
众人很快散去，万法宗坛的大院内，只剩下南崖。
以及挑水过来，冲刷地面上血迹的弟子们。
第571章 家属情绪很稳定【万更求月票】
阁皂山顶。
黄东庭正在演练剑法，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在他手里或刺或撩或斩。
“噗！”
黄东庭忽然一剑刺入地面，铁剑飞手而出，乱石飞溅。
他望着脱手飞出的剑，心有所感一般的望向远方。
他不禁摸了摸心口，忽然有一种，失去某样很重要很重要东西的感觉。
“还是死了吗？”
“我并不是要是非不分啊，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他低声喃喃，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陈玄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回去，依旧乘坐法明开的车。
玄玉和玄真回去了。
临走时，陈阳将龙血龙髓分别给了两人。
他没有和其他人有太多言语的交流，直接回去的。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法明砸了咂嘴。
陈阳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大灰和老黑，问道：“大吗？”
法明道：“你这一次性得罪了多少人，有算过吗？”
陈阳摇头。
法明道：“天师府，正一观，大上清宫，茅山两个道观，姑苏城上真观，灵威观…还有南崖真人。”
“哦，还有97号。”
“基本上能得罪的，你都得罪了。”
法明忽然觉得，按照这种步骤下去，陈阳以后在道门，地位岌岌可危。
而且，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是结束了。
事实上还未结束。
黄景的事情，需要有人承担，需要解决。
陈阳解决了。
可是解决的方式，并非大多数人所能认同。
现在这件事情，同样需要解决……
“我接个电话。”
陈阳拿出手机，闻紫元打来的。
“你把黄景杀了？”
“消息挺灵的。”
“刘元基告诉我的。”闻紫元道：“你知道他弟弟是谁？”
“不想知道。”
“你……”闻紫元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黄景他弟弟不是一般人，而且这件事情，黄景的弟弟也没打算包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一切按照程序走。说白了，黄景的事情罪不至死，只要人不死，就是关个十年八年，他弟弟都无所谓。”
“可你现在把人给杀了，我估计他弟弟要发疯。”
陈阳道：“黄景不死，我也得发疯。”
闻紫元道：“杀了就杀了吧，毕竟人死也复活不了。”
“本来97号是向着黄景的，你这么一搞，他们两头都难做人了。毕竟你和他弟弟，都不是好得罪的人。”
陈阳道：“我困了，没事先挂了吧。”
“挂吧。”闻紫元道：“他弟弟如果去找你，你告诉我。”
陈阳笑道：“你能解决？”
闻紫元道：“总得试一试。”
……
陵山市。
刘元基乘飞机回来的，比陈阳早了两个多小时。
下飞机，便是已经有专车等他。
刘元基坐进车子里就开启躺尸模式。
“真难得，居然还有专车来接我。”
开车的是崔光辉，他道：“部长让你保护黄景，你怎么把人给保护死了？”
刘元基道：“他自己找死，我拦不住啊。”
崔光辉道：“部长现在很头疼。”
“我全身都疼，你知道我为了保护他，被陈玄阳打成什么样吗？骨头都断了两三根。”刘元基掀开衣服给他看身上的淤青。
崔光辉道：“你跟我诉苦又没用。”
一路说说聊聊，很快便是到了分部。
上楼。
走进会议室。
里面只有冯克功一人。
冯克功正用手背顶着脑门呢，见他们进来，说道：“把门关上。”
崔光辉道：“部长，我先出去了。”
“你留下。”
“哦。”
刘元基坐下就诉苦：“老冯，我被打了，骨头断了十几根，这次你得好好补偿我。”
崔光辉：“？？？”
不是断了两三根吗？
“现在不谈这个。”冯克功拿出遥控器，打开屏幕，开始申请视频会议。
等待时，冯克功问：“黄景真的被杀了？”
“你问多少遍，黄景也活不过来啊。”
“唉。”冯克功叹气：“闹大了，闹大了。”
刘元基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是扯虎皮太久，把自己都套进去了，以为自己真是老虎呢。没有黄东庭，他算个屁？”
冯克功道：“没有黄东庭，我们也不管这件事情。可现在黄东庭还活着，人家才三十几岁。”
刘元基道：“三十几岁怎么了？我才二十几岁，比他还年轻，我骄傲了吗？”
冯克功道：“他三十几岁能镇守阁皂山，你能？”
“破阁皂山有什么好镇守的，我要镇守也镇守昆仑。”刘元基不屑一顾。
“我没功夫跟你吹牛逼。”冯克功感到心累。
本以为陈阳给自己介绍的这个刘元基，能是一个得力助手。
结果成天吹牛逼，到哪儿都吹牛逼。
虽然的确也有点实力，可架不住他吹得牛逼太大了。
刚来第一天，当着部门几十个人的面，一巴掌把一张桌子震碎，唬住不少人。
然后就坐在那张被震碎的桌板上，严肃认真的开始吹牛逼。
不是在独龙山单杀千年老妖，就是在昆仑徒手捉龙。
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冯克功都差点信了。
“冯部长。”视频上响起一个声音。
冯克功咳嗽一声，正襟危坐：“刘元基刚刚从天师府回来，他了解天师府发生的一切。”
视频里的男人道：“不用了，我这边已经了解当时的情况。”
冯克功问：“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男人道：“刚刚接到崇真宫传来的消息，黄东庭申请下山了。”
冯克功精神一振：“什么时候？”
男人道：“拖不了几天，应该就这段时间。”
“那黄东庭现在情绪怎么样？”
“据崇真宫的住持说，情绪很稳定，没有明显的异常。”
冯克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忽然叹气：“当年他清理门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常。”
冯克功：“……”
刘元基嘀咕道：“说的怪吓人的。”
冯克功立刻瞪他一眼，刘元基道：“瞪我干嘛？真不懂97号整天在做什么，黄东庭这种巨大不稳定因素，你们也敢用。就算今天不出事，明天不出事，后天也迟早要出事。”
“闭嘴！”冯克功呵斥。
男人道：“他说的对。”
“但是，你弄错了一点，97号只能建议，没权利对道门指手画脚。用不用人，用什么人，怎么用人，这是军部、道协的事情。”
第572章 青铜对王者
男人道：“派人去陵山蹲点，如果黄东庭出现，立刻通知。”
冯克功问：“他真的会来？”
“不好说。”男人道：“如果他不犯病就没事，就怕他犯病发疯。”
冯克功道：“如果他真的来了，通知也晚了。”
刘元基道：“上报给军部和道协，让他们去管不就行了，你们在这操什么心呢。”
“而且，黄东庭来了怎么样？你们真觉得他能打得过玄阳？”
男人笑了一下：“打不打得过还真不好说。”
刘元基撇嘴：“那你今天是没在场，没看见玄阳多牛逼。正一盟三位住持都没能拦得住他，区区一个黄东庭能对他造成伤害？讲真的，我真不信。”
男人道：“陈玄阳身上秘密太多，变数也多。这一身实力，时强时弱的不稳定。他跟黄东庭不一样，黄东庭能一个人镇守阁皂山，本身就是对他的认可。”
刘元基没吭声了。
这话倒是实情。
而且他事后复盘，也发现的确有点不对劲。
陈阳跟南崖第一次交手，明显不如南崖。
可之后居然能连续召出那么多的天雷，却一点消耗也看不出来。
虽然说道行强，不代表武力也强。
可是道行能强大到召唤百八十个天雷都不喘气的地步，拳脚再差也不能差到哪里才是。
毕竟这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关系。
然而这份关系，放在陈阳身上，根本就不适用。
果然还是有不少人观察到了。
也不难理解。
道门突然出了陈阳这么一个妖孽，必然是得好好研究。
几十上百个人研究一个人，除非真的没毛病，否则一定能找出问题。
陈阳现在的问题就很大。
不过他们也不关心这些。
他们关心的，是别再出什么乱子。
“他离开阁皂山，谁去替他？”冯克功问道。
男人道：“我们这边出一个人，军部道门佛门各出一个。”
“好了，你赶紧派人去吧，有什么最新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说完屏幕就灭了。
刘元基道：“老冯，我要是你，直接把麻烦丢给军部。”
冯克功道：“军部不用我们操心，陈阳也不是孤家寡人，他两个师叔，还有他的师兄，你以为是摆设？”
“这倒是……”刘元基有些羡慕道：“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犯再大的错都有人撑腰，想想就爽。”
“撑腰？你搞错了。”
冯克功摇了摇头：“看事情不要局限一点，你看见的是黄东庭，却忽略了这次事件对道门的影响。”
“没有龙宝就算了，现在他承认有龙宝，但一人独占，那些人能这么简单放下？”
刘元基道：“还能硬抢？他们敢吗？”
冯克功道：“硬抢是最低级，最愚蠢的手段。”
刘元基道：“他们就是一群蠢货啊。”
“呵呵。”冯克功道：“你觉得南崖是蠢货？”
“他？还好吧，比我差那么一点。”
冯克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没好气道：“南崖这段时间对陈阳做了多少损招，你统计过吗？”
经他这么一提，刘元基先是愣了一秒，接着：“握草，还真是！这牛鼻子老道太特么阴了！”
旋即又道：“不过他好像一次便宜也没占到。”
“占了一次。”冯克功道：“中元节那次，纯狐双现形就是他弄的。这事情我没敢和陈道长说，毕竟知道归知道，但没证据。说了也是给他添堵。”
“你看看，陈道长杀了他的徒弟，他直接从这方面入手。借97号的刀，解决纯狐双。”
“要不是陈道长拿出一些我们无法拒绝的好处，纯狐双就完了。”
“这一次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南崖这么侮辱，这可比杀了他徒弟还要狠，他南崖忍得了？”
冯克功叹气道：“肯定忍不了的，我和你说啊，不怕那种正面对你开枪的人，比如黄景。怕就怕这种背地里阴你，或明着阴你，你偏偏还没办法，只能自己憋着。南崖就是这种人。”
刘元基忽然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早点回去休息。”
拍了拍他的肩膀，冯克功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道：“小崔啊，你明天就去道观，找陈道长借宿一段时间。”
崔光辉道：“道长不让我住怎么办？”
“那你自己带个帐篷上去。”
“部长……”
“小崔啊。”冯克功道：“什么事情不要还没做就想着困难，伟大领袖说过，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崔光辉：“……”
冯克功走后，崔光辉坐了下来，忧郁了两秒钟，拿出手机，打开某宝搜索野外生存。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刘元基忽然开口。
崔光辉两眼无神道：“看不出来什么？”
刘元基道：“看不出来，老冯居然是个心机表。藏得可真深啊，我一直觉得他单纯如白纸，没想到看事情这么透彻。难怪能坐上陵山分部负责人的位子，我一直以为他是靠卖皮股上位的。”
崔光辉：“你这么说部长，部长会不开心的。”
“有啥不开心的，我在夸他啊。我刘元基很少夸人的。”
刘元基道：“看来以后得多关注关注南崖。”
“？？？”崔光辉一头问号，这说到哪儿呢？怎么又跳到南崖身上去了？
“南崖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象。”
“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你等我电话，我们一起去陵山。”
刘元基起身向外面走去。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都遭遇着种种不公。
是因为自己不够圆滑，是因为自己太单纯。
没有南崖这么的阴险。
做事情太冲动。
计划太少。
说白了，就是考虑的不够多。
南崖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模板。
自己这点段位，跟南崖一比，简直就是青铜对王者，中间差了一百个闻紫元。
只要把他给吃透，刘元基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差不多能横推佛门道门加97号和军部。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看上去很古怪的笑容。
“简直美滋滋啊。”
“哈哈哈哈哈！”
第573章 师叔登山【上】
天黑了。
陈阳已经回到道观。
正坐在后院。
院子里，放着两个大木桶。
老黑和大灰泡在里面，木桶里是陈阳配置的药液。
“师傅，以后我一定好好修行。”老黑冒出个脑袋，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陈阳笑道：“有这个心思就好。”
大灰道：“我不信。”
“哼！”老黑道：“你等着瞧，我肯定好好修行，我是你师兄，连你都比不过，以后传出去多丢人？”
两货斗了一会儿，星星缀满夜空。
泡完了，陈阳把它们弄出来。
老黑外伤轻，但内伤重。
内伤主要是缺血。
它被黄景抓去，当成小白鼠实验了。
一天抽三次血，比吃饭都准时。
一次抽的比一次多，老黑身子再大，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这次回来，整个蛇都瘦了一圈。
把它们放在竹床上，陈阳就睡在一旁。
小小的道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二天一早，陈阳照例的配置好洗澡水，把它们丢进去。
然后摘菜做菜。
这几天他也不急着开观了，反正这么长时间都等下来了，不缺这几天。
老黑能自己吃东西，大灰四条腿也能活动自如，但不能剧烈运动。
吃完早饭，陈阳坐在它们面前，说道：“以前教你们的，都是保护自己的手脚功夫。今天开始，元行先跟着我炼气，元一你先看着，伤好之后继续练武去。”
老黑道：“为什么我要练武？我也要炼气。”
陈阳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你基础都没打好，练什么气？看你胖成什么样了，先练武。”
“好好练武吧。”大灰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一只二哈。
“你的身体勉强能炼气，这几天先从基础开始。”陈阳说道。
大灰连连点头，他知道师傅要传授自己真本事了，心里好激动。
“炼气，得先学会呼吸，先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出……”
陈阳开始教他呼吸。
呼吸之法，吸气用来清润内腑，呼气吐出身体浊气。
得长时间保持才能起到效果。
也不是什么学了就能飞天遁地的法门。
陈阳自己也才开始半年而已，不过却是能够清晰感受到呼吸法门的益处。
“师傅，就一直呼气吸气吗？这是炼气吗？”
大灰有点茫然，说好的炼气呢？
“先学好这个再说别的。”陈阳一抬头，看见有人上山来了。
“好好呼吸，我过去看看。”
陈阳起身走过去，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陈道长。”
崔光辉走过来：“好久不见。”
“嗯。”陈阳看他身后背着的大包，问道：“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帐篷。”
“帐篷？”
崔光辉道：“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又担心道长的道观没地方住，就自己带了个帐篷来。”
陈阳想说我这里有地方住，看见一旁的刘元基，立刻改口：“你准备的蛮周到，这里的确没什么地方能住。”
“咦，有个茅草屋，那我就在屋子旁边搭帐篷，可以吗？”
“你喜欢就好。”
“行，那我先过去了。”崔光辉背着帐篷过去了。
陈阳道：“你们过来干什么？”
刘元基捂着肚子，什么话也不说，先长长的唉一声。
“昨天你那一脚，踹断了我十几根骨头。”
“不过没事，我这人生命力顽强，只要不死都没事。”
“这是给它们带的补品，你拿着，别跟我客气。”
刘元基提起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陈阳看一眼，燕窝，阿胶，核桃仁，黑芝麻……
“谢谢了。”
“别这么客气，我们之间这个关系，你再这么客气，多见外是不是？”
刘元基凑过来，问道：“它们现在，好点了吧？”
“好多了。”
“好就好，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心里有多担心老黑。见到它没事就好，我这颗心也放下来了。”
“你……”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感伤。”刘元基抹抹眼角，好像有眼泪掉下来似的。
陈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啊，我能说什么？”
刘元基连忙摇头，过了两秒道：“老黑它们这段时间干不了活吧？”
陈阳道：“得静修。”
“那你这平时吃饭洗碗挑水啥的，没人干活了啊？”
“刚好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我来做吧，包我吃住就行。”刘元基说道。
陈阳越发古怪的看着他：“你来干活？”
“对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也想多看看它们俩。”
刘元基说着就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你昨晚回来也晚了，水缸的水肯定不能喝了，我先去山下挑水。”
陈阳没跟上去，站在门外面。
大灰问：“师傅，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老黑道：“他好反常啊，而且，我和他不熟啊。”
陈阳嗯了一声，也是有点摸不透这秃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要说这道观，也就那片菜园能吸引他。
可97号隔段时间就来菜园采购，也不缺他吃的。
这殷勤献的，有点莫名其妙。
“我去挑水了啊。”
刘元基挑着扁担向山下去，热情的让陈阳有点吃不消。
那边崔光辉也把帐篷搭好了，满头大汗的走过来：“他去哪里啊？”
“挑水。”
“挑水？”崔光辉纳闷：“他怎么这么勤奋？”
陈阳问：“你们上山，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崔光辉道：“没有啊，部长就是让我过来住一段时间，如果黄东庭来了，好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又是黄东庭。
陈阳问：“他是哪里人？”
崔光辉道：“他在阁皂山修道。”
“还有呢？”
“太具体的，我说不清楚，等和尚上来，让他跟你说吧。”崔光辉道：“道长，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了啊，你要是下山什么的，也跟我说一声，千万别让我难做。”
“嗯。”陈阳问道：“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但做的不是很好吃就是了。”
“那这几天饭菜你来做，就不用给伙食费了。”
第574章 师叔登山【下】第三更
“太阳这么热，大灰你赶紧进屋去，别在外面待着，容易中暑。”
“老黑你怎么还在撞木头？你受伤了啊，赶紧休息，休息。”
道观外面，大灰盘坐在地上，不顾太阳的炙烤，大地的滚烫，闭着眼睛练习呼吸。
老黑则是不断的用身体去撞一根粗壮的大木头。
这是陈阳立在这里的，木头就在茅草屋旁边，直径接近一米，高两米。
专门用来给老黑撞的。
刘元基跑前跑后，手里拿着大蒲扇，嘴巴就没停过。
“你能不能闭嘴啊！”大灰终于忍不住了，他在边上跑来跑去，各种唠叨，自己根本就静不下心，好不容易找到的节奏，分分钟被他打乱了。
“大灰，你吼我？”
刘元基站在原地，伤心道：“我是为你身体着想，你居然吼我？”
大灰：“……”
“唉，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稳定，没关系的，我忍忍就好了，你不用管我，想吼就继续吼吧。”
大灰：“……”
陈阳从茅草屋出来，看见这一幕，直翻白眼。
刘元基已经上山两天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正常的气息。
做饭做菜本来是崔光辉的事情，也被他抢了。
别说，他厨艺挺好的。
结果现在弄的崔光辉整天吃饭的时候都一脸不好意思。
陈阳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帮忙。
但他就是不开口，也真是够能忍的。
“喂，师叔。”
陈阳拿起手机，有些意外，竟然是今空师叔打来的。
今空道：“我们马上到了，午饭准备一下。”
陈阳愣愣的，问道：“师叔你们来陵山了？”
“嗯，已经在山下了，午饭还没吃，你多做点。”
挂掉电话，陈阳忍不住砸了咂嘴。
师叔他们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跑过来。
难不成，又是因为黄东庭？
这个黄东庭，到底什么人？
他看向站在大灰身后摇扇子的刘元基，喊道：“老刘，过来。”
“我给大灰扇扇子呢，等会儿。”
“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刘元基走过来：“什么事？”
陈阳道：“黄东庭到底什么来头？”
刘元基几乎是下意识的讥笑道：“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刚说完，不到一秒钟就改口堆上笑脸：“你想知道啊？我告诉你。”
“你别装了。”陈阳心累：“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在这演的我别扭。”
“演什么？”
“行了。”陈阳摆摆手：“跟我说说，黄东庭什么来头。”
“他是阁皂山大万寿崇真宫上任住持的徒弟。”
“没了？”
“还是阁皂山的守山人。”
“守山人是什么？”
刘元基道：“守山人就是守山人，守山的，地位很高。”
“说清楚点。”
“山上面有妖，所以得有人镇着，防止那些妖跑下山。守山人就是这么个角色，明白吗？”
“没了？这个地位怎么就高了？”
妖怎么了？
他连龙都屠过，论地位，自己比他高才是。
刘元基道：“青城山你知道吧？”
“知道。”
“山顶也有一座道观，我记得还有一座寺院，不谈那个寺院，你知道山顶道观，住的是哪一位吗？”
“你一次性说完。”
“住的是丹台碧洞宗的大宗师，论辈分，常道观的住持得喊一声师叔。”
刘元基道；“那位大宗师，是青城山的守山人，人家那年纪，当你爷爷都够了。”
陈阳问：“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刘元基道：“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我这些话你就听不懂呢？我意思是，能上山守山的，差不多都得是那个身份。黄东庭才三十几岁，就上去守山了，说明人家厉害啊。虽然比我还差一点，不过也算厉害的了。”
陈阳哦了一声，这么横向一对比，似乎是蛮厉害的。
“你别想太多，黄东庭人不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脑子受过刺激，可能会有点问题。只要不犯病，你就没事，犯病就不好说了。”
“不跟你说了，我去给大灰摇扇子去，你看它热的，舌头吐的好长啊。”
陈阳向菜园走去，准备午饭。
黄东庭应该得找自己麻烦吧。
至少陈阳是这么觉得的。
不论是他和黄景兄弟的关系，还是97号这么紧张，都从侧面看出来，黄东庭不像是能这么轻易就放下这件事情。
陈阳手里抓着菜刀，随手对着空气砍了一刀，刀风凛凛。
“好像打不过他。”
他现在连辟谷都是半吊子，更别说筑基了。
符篆，剑法等等其实不算弱，但就怕和更强的对比。
在天师府跟南崖对的那一拳，陈阳大约能感觉到差距。
差距还是挺明显的，毕竟南崖那一巴掌也不是全部实力。
要不是用雷法把他镇住，那天还真不可能这么的容易就解决黄景几人。
好在陈阳心态还不错，毕竟年纪就摆在这，修行都是循序渐进的，一步登天那种只有在晚上睡觉时才会发生。
饭菜做好，刚刚上桌，崔光辉跑了进来。
“道长，你师叔来了。”
“我知道。”
擦擦手，陈阳向外面走去。
两位师叔正站在门外，看着练习呼吸的大灰，和用身子撞木桩的老黑。
“师叔。”
陈阳喊一声，走过去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今空道：“临时决定的。”
“饭菜做好了？”
“刚出锅。”
“先吃饭，肚子空了一个上午，就等这顿呢。”
陈阳向他身后看，问道：“师兄他们没来吗？”
今空道：“玄真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军部，玄玉也跟他一起去了。”
“哦。”陈阳点点头，喊道：“吃饭了。”
一行人进了道观。
饭菜很丰盛，量也大，毕竟人多。
饭桌上，今空今文都没什么话。
吃完后，今空问道：“你们俩是97号的吧？”
崔光辉老老实实道：“真人好，我叫崔光辉。”
刘元基道：“真人好，我叫刘元基。”
“听过你。”今空道：“听说你跑了几十家寺院去踢馆，一次没赢过？”
刘元基纠正道：“不是几十家，是一百多家。”
今空道：“跑了这么多家，一次都没赢过？心理承受能力能力挺强的，换一般人打一场输一场，早崩溃了。”
刘元基道：“那是我不想赢，那些和尚老胳膊老腿，万一打残了，我还得进局子，不划算。”
今空道：“我怎么听说，跟你动手的都是年轻的弟子呢？”
“咳咳。”刘元基起身道：“水缸没水了，我去挑点水。”
今空道：“不用挑了，你们下山吧。”
第575章 侠以武犯禁
刘元基愣了下：“下山干嘛？”
话刚出口，一旁崔光辉的手机响了。
“部长，哦，好，我知道了。”
崔光辉收起手机：“部长让我们回去。”
“你回去，我不回。”刘元基心里有点急，这才来两天就走，怎么可以？
不行，绝对不行！
崔光辉无奈道：“是部长让你回去，又不是我让你回去的。”
“你自己回去，帮我跟老冯说，我这边事情多，回不去。”
“你……”
陈阳道：“你回去吧，这边的事情不用你弄。”
刘元基道：“那怎么能行？我不在，大灰修炼的时候，谁给它摇扇子？老黑口渴的时候，谁给它端水？”
陈阳无语道：“它们自己能行。”
“可是我不放心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陈阳道：“你都绕了两三天了，你怎么能忍得住的？”
陈阳是真佩服他，就他这性格，也不像是能忍这么久的人。
可这一次，偏偏就是忍住了。
热情到让陈阳吃不消。
“我就是想照顾他们，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功利，我是那种人吗？”刘元基死活不承认。
“行了行了，是我小人之心了，您回吧，算我求你了。”陈阳又小声道：“我和你说，我师叔脾气不好，他现在让你走，你不走，一会儿你想走都走不了。”
刘元基看了今空一眼，今空当然听见这话了，朝刘元基看了一眼：“我脾气不好，你走不走？”
“我……走。”
刘元基整个人失落的不行，跟着崔光辉走了。
陈阳送他们出门。
到了下山的口子时，刘元基忽然停下来，望着陈阳，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能答应的我不拒绝。”陈阳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虽然知道刘元基这人没脸没皮，但这几次，他也的确帮了陈阳不少忙。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他不会拒绝。
“唉，你在天师府那一脚，我被你踹断了十几根骨头……”
“说重点。”
“我想要点龙宝，不要多，一百斤就行。我主要是自己疗伤用。”
他眼巴巴看着陈阳。
陈阳黑着脸道：“一百斤？你当饭吃？”
“八十斤也行，不能再少了。”
“拿着赶紧走。”陈阳随手丢了一瓶龙血。
刘元基慌忙接在手里，掂了掂，喊道：“这最多就一斤，太少了啊！”
“不要给我。”
“要，要。”刘元基抱在怀里：“我记得你还有那个白色的，是龙髓是吧？也给我点呗。”
“滚！”
“滚滚滚，我滚。”
刘元基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抓着崔光辉的袖子就向山下走。
路上说道：“这瓶龙血，你不准和老冯说，知不知道？”
“嗯，我不说。”
“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爱信不信。”
“你不许说啊，我这两天忙前忙后的当保姆，这是我应得的。”
刘元基意气风发道：“什么陈玄阳，什么玄真，什么黄东庭，什么南崖。都不如我！”
崔光辉默默看他装逼，心道随便来一个，都能把你按在地上锤爆。
道观。
陈阳问：“师叔，你们是为了黄东庭来的吧？”
“嗯。”今空道：“黄东庭明天上山。”
“来这里？”陈阳怔了怔。
“对，来这里，说是想见见你。我们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万一那小子发疯，闹出什么事情不好。”
陈阳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说自己可以应付。
今空道：“师兄走的早，就留下你这么一根独苗，我们做师叔的，得照顾着。”
陈阳心里暖暖的，被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今空道：“有时间去趟天师府。”
“嗯，一定。”
师叔不提醒，他抽空也得去一趟。
不管天师府让不让他进，他都得去。
陈阳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傍晚跟着他们去竹林，祭拜师傅。
回来见老黑和大灰还在修炼，今文道：“真是用功，不错。”
听见夸奖，它们回头咧嘴笑了笑。
今空道：“好好修炼，有道行在身，就算我们不伤害别人，也不能被别人伤害。”
入了夜，他们洗漱后便休息。
陈阳也带着大灰和老黑回柴房睡了。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吃完早饭，做了早课，陈阳便是与两位师叔，静静等着。
“师叔，他什么时候来？”
“不清楚。”今空摇头：“反正今天会上山的。”
陈阳问：“守山人很厉害吗？”
今空看他一眼，道：“也得看是什么山，青城山，武当山，龙虎山，能去那里守山的，至少也得是我跟你今文师叔这样的。”
陈阳问：“那阁皂山呢？”
今空道：“阁皂山更安全，相对要求要低一些。”
“哦。”陈阳道：“那也得是筑基吧？”
“筑基？”今空和今文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几声：“你以为筑基是什么？街边大白菜？”
“道门真人数千人，但也不是每个真人都能筑基的。”
“你道行不算浅，应该知道筑基的难度。”
“这个时代，基本上不可能回到以前道门鼎盛的时候了。”
今空叹了一口气，有些感伤道：“你师祖以前和我们说过，汉唐之前，世间是真的有仙人的。自元之后，佛门也好，道门也好，受到了极大的打压。但那时候各个院派，每一代也能出现一些天骄。”
“近代的几场战争，算是一个触发点吧，道门的道士，佛门的武僧，民间的奇人异士，几乎是全部出动，保家卫国，战死沙场。”
“自那之后，民间力量折损超过九成。就是很多传承也都断了。”
“你师祖那样的人，若是生在和平年间，真能修成活神仙。”
“可惜，人总要有取舍。”
陈阳问：“这些山里的精怪很多吗？”
今文笑道：“何止是多。”
“战争影响最大的是我们人，可不是动物。它们以前怎么生活，现在还是怎么生活。为什么要敬畏天地，敬畏万物？因为万物平等，因为你不确定我们会不会一直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别想太多，我也就是胡乱感慨，现代科技发达，再厉害的妖，在国家机器面前也是纸老虎。”
“所以啊，我们这类人能发挥的作用以后会越来越小，上面也不允许我们过分强大，这也是佛道衰败的一个原因。”
“但总的来说是好的，国家强大，繁荣昌盛，一辈子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陈阳默默点头，心里却是想到一句话。
侠以武犯禁。
科学永远是当下时代的第一生产力，个人力量的过分强大，势必会引起社会恐慌，导致局面不稳。
即使不能彻底杜绝，但也必须控制在一个范围内。
退一步说，守山人，或许就是两者之间所达成的一个平衡点。
但陈阳并不觉得，自己这类人就真的一无所用。
至少多玛群山，他一人屠龙，减少了数以万计的损失。
上面也不至于说是见他强大就打压，除非他们是脑残。
第576章 黄东庭【万更求月票】
下午三点。
陵山脚下，对面停车场，停满了车。
车子里坐满了人，烟雾缭绕。
“你能不能别抽烟了？”一辆车里，一个女子皱眉说道。
“我出去抽。”驾驶位的男人推开车门出去了。
结果他这一动，其他车门也在一瞬间全部打开。
而后纷纷看向他。
男人站在原地，手指上的香烟燃烧，脸上表情僵硬。
“我…就是出来抽支烟，人还没到，你们别紧张啊。”
他连忙堆笑道。
“神经病啊，抽烟不会在车子里抽。”
“室外抽烟影响环境懂不懂？”
一群人又缩回去了。
没办法，大家都紧张，神经都绷紧了。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
这群人，有97号，有军部。
其中97号占据大半。
“来了。”
不知道谁小声的说了一句，大家立刻从微型耳麦里听见了。
然后齐刷刷，看向马路对面的山下。
一辆出租车停在山脚下，一个穿着短裤、t恤，长发的三十几岁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英俊，头发盘的整整齐齐，一根发簪横着插过，干净利落。
他下山，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好像笑了一下，然后向山上走去。
“黄东庭已经出现，冯部长，下一步怎么做？”
“先等等。”冯克功在给领导打电话，两分钟后，黄东庭已经从众人视线里消失。
众人等的很着急，冯克功道：“你们在这等着。”
然后推开门，走到不远处一辆车前，敲了敲车窗。
“李团长，我这边接到通知，山上两位真人要求我们上去。”
车门打开，接近五十岁的李团长走下来，说道：“上山。”
……
“吸~”
黄东庭走的很慢，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他用力吸了一口空气，陶醉道：“这里的灵气好足，看来要成为下一个分界山。”
一路上，他看见了不少野生动物，却没有看见一个游客。
“这么重视我吗？”
他自嘲一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次下山，引发了多大的震动。
对面停车场几十辆车，上百人，全在等他一个。
这种待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半个小时后，黄东庭来到山顶。
他看见了一颗光秃秃的大树：“好丑的树。”
接着看见竖边上一座茅草屋，一愕：“住的比我还差？”
目光再转，看见一座道观，眼睛顿时一亮：“好威武的道观。”
“吱呀~”
道观大门这时打开。
陈阳三人从道观里行出。
黄东庭走上来，稽首道：“见过两位真人。”
“不必多礼。”今空道：“你今天上山，是来找我师侄的，是吗？”
黄东庭微笑道：“我听说陵山道观被砸了，想上来道个歉。”
陈阳道：“谁砸的，谁道歉，事情已经结束。”
黄东庭看着他，上下打量：“这位一定就是玄阳住持。”
“是我。”
“果然不凡。”
“过奖。”
“我哥哥死了。”黄东庭道：“他砸了你的道观，伤了你的弟子，但也罪不至死，可是你杀了他。”
陈阳淡淡道：“我觉得他该死。”
黄东庭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那我觉得你也该死，怎么办呢？”
今空打断他：“你要怎么解决？”
黄东庭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黄景是我兄长，但他犯了错，该怎样处罚就怎样处罚。我一定不会替他求情，我只是觉得，他做的这些事情，不至于死啊。”
“二位真人，你们觉得，他该死吗？只要你们说他该死，我也接受，现在立刻下山，回阁皂山不再下山。”
今空和今文皱起眉头。
“该死，不该死，人都已经死了。”今空道：“你想要怎么解决，你说出来。我们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耍横，也不会以大欺小。”
黄东庭道：“也好，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还未开口，身后响起脚步声。
冯克功与李团长来了。
他们走过来，见气氛一片和谐，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二位真人。”
“东庭真人。”
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询问道：“你们商谈的如何了？”
今空道：“听他说。”
两人便不开口，站在一旁静静听。
黄东庭一笑，说道：“我很久不下山了，道门的一些规矩，我都快忘记了。不如两位真人告诉我，残害同门的弟子，按照道门规矩，应该怎样处置？”
今空脸色一寒，却还是说道：“若按道门规矩，该废除修行，逐出道门。”
黄景是与黄东庭一同进入崇真宫，虽然后来离开，但依旧是半个崇真宫的弟子。
此时他说出这种话，的确合情合理。
“哦，那就废除修行，逐出道门吧。”
黄东庭道：“二位真人，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今空二人脸色很难看。
李团长与冯克功同样面沉似水。
这要求，看似不过分，合乎情理。
可让他二人出手，废除陈阳修行，这怎么可能？
“废我修行？逐出道门？”
陈阳打破这份平静，冷笑道：“我就站在这里，你来废我修行试一试？”
“你有这份请求，我自然愿意满足你。”黄东庭活动着手腕，眼眸轻抬，身上的气质霎那发生巨变，宛如一头下山猛虎，眼神死死锁定住了陈阳。
“够了！”
今空呵斥一声，身上的气势也是陡然间发生变化，双目凌厉的望着黄东庭。
“真人不愿意按照规矩来？”
“舍不得你的师侄？”
“我哥哥的命，贱？”
黄东庭的眼神很冷，他的情绪，似乎有失控的迹象。
“既然舍不得废掉他，那也简单，我换个要求。”
“同为道门弟子，我二十岁上阁皂山守山，五年后下山。”
“玄阳住持今年也是二十岁吧？”
“那，就请玄阳住持也选一座分界山，去做守山人。守山五年，我哥哥的命，一笔勾销。”
“二位真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望着今空今文，咄咄逼人。
两人明白，从一开始，黄东庭就没想过要废掉陈阳修行。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说一切，都是在为这句话做铺垫。
与废除修行相比，上山守山，似乎是一个较为简单的选择。
可废除修行，尚且能保一条命。
上了山，却不一定能活着下来。
何况，还是五年。
第577章 镇守上方山
陈阳在一旁，简直想笑。
上山？
他当然不怕上山，但他凭什么上山？
放着陵山不待着，跑去别的山待五年，他有病？
这家伙看似是过来讲道理，好好解决问题的，事实上就是来找麻烦的。
他和南崖挺像，找麻烦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添堵。
“二位真人，不同意？”
黄东庭见他们迟迟不语，轻笑一声：“我的要求，很过分吗？还是说，杀人不该偿命？”
“呵呵，白云观家大业大，我孤家寡人一个，当然比不了。”
“我今天只是要一个说法，但两位真人不给我，真叫我心寒啊。”
黄东庭盯着陈阳，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动手似的。
“上方山。”
今文开口，说道：“我们去上方山，守山。”
今空嗯了一声，看向黄东庭：“我二人去上方山守山，就按你的要求，守山五年，你觉得如何？”
一旁的冯克功和李团长，震惊而惊喜。
黄东庭微微皱眉，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今空道：“好不容易有个安稳日子，我不希望谁去打破。”
“这件事情，如果较真，你兄长真的是白死。你要说法，无非是求个心理平衡。我今空说了不以大欺小，就绝对不会以大欺小。但你要我师侄去守山，这我不会同意。”
“你现在点个头，今晚我们就下山，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去上方山。”
“你觉得如何？”
今空语气平静，完全是以商量的口吻和他说话。
李团长和冯克功都有些着急的看着黄东庭，希望他能够同意。
黄东庭看着陈阳，问道：“被长辈关照的感觉，是不是很舒服？”
而后道：“二位真人大善，这件事情，就此过去。我也该下山了。”
说完之后，黄东庭转身离开，身形逐渐的消失在了几人视野之中。
下山的路上，黄东庭连续吐了几口浊气，情绪也迅速的平静下来。
今天上山，虽然一切事情都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发展下去。
但今空与今文的态度，让他没有办法继续纠缠下去。
对他而言，这的确不是最好的结果。
但也是相对而言最好的结果了。
他丝毫不担心今空今文嘴上说着，却不付出实际行动。
军部和97号的人都在场，他既然敢这么说，就必然要付出行动。
道观外。
今空道：“五天之后，我们去上方山，两位请回吧。”
冯克功道：“感谢两位真人。”
“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今空道：“我只要你们保证一点。”
“真人请说。”
今空道：“我们是道士，也是人。做这个决定，第一原因是为了我这师侄，而不是保家卫国。所以你们一定要弄清楚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我的要求就一点，保证我师侄的安全。如果让我知道，黄东庭出尔反尔，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找他的麻烦，也别怪我不客气。”
冯克功道：“真人放心，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李团长也道：“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们回去吧。”
两人点点头，便是离开了。
他们走后，今空道：“黄东庭不会再来了，这小子说话还是算话的，不过我们既然要去上方山，总得让他们出点力气。我们不在，以后军部和97号就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情，别怕麻烦，直接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不搭理你，你就…”
今空顿了顿，说道：“你就派人送信过来，山顶没信号，用不了手机。”
“哎，以后的日子得枯燥了。”
陈阳道：“师叔，不去不行吗？”
今空道：“答应了，怎么能反悔？”
“可是……。”
“待在哪里不是待？只是换个山头而已，没什么关系的。”
今空道：“好好把道观经营下去，这座道观名气很大，经营好了，说不定能成为陵山市的招牌。真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是陵山道观的开派祖师了。”
“师叔……”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们。”
“师叔。”陈阳急忙取出龙血龙髓：“这个你们拿着，再等我一下。”
他又跑到菜园，过了半个多小时，提着七八个蛇皮袋过来。
两人一愕：“太多了，带不走。”
“我给你们送下去，不好带我帮你们寄回去。”
两人见他这样，笑笑也就没说什么。
一直将他们送到山下，喊了一辆车，陈阳将七八袋的菜放进后备箱，目送他们离去。
一路回到道观，陈阳情绪始终提不起来。
守山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他不愿意去，原因很简单，因为黄东庭要他去。
他凭什么去？
凭他一句话？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和黄东庭打一场。
管他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也得打。
可现在，师叔代他去。
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愧疚和负罪感。
然而更深层次的一些事情，陈阳忽略了。
或者说，他的心思不在其它方面，没有去多想。
回到道观，陈阳情绪不高，和大灰老黑聊了两句，便是走进茅屋里。
居士茅屋效果的确不错。
盘坐在茅屋里，七情六欲得以释放，心头的郁结都是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一直待到午饭的时候，陈阳才从茅屋里出来。
吃饭时，大灰问道：“师傅，师叔祖他们回家了吗？”
“嗯，回家了。”
陈阳几大口把饭吃完，擦擦嘴巴道：“好好修炼，等你们都辟谷，我带你们环游华国。”
它们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
陈阳道：“华国大好河山，趁着年轻，得多走走，不然老了，想走都走不动。”
“嗯嗯。”
“师傅，我一定好好练武，你看我最近，练出好多肌肉。”老黑翘起尾巴给他看。
然而除了肥膘还是肥膘，陈阳并没有看见所谓的肌肉。
陈阳笑道：“不错，保持下去。”
旅游是虚的，解决一些不听话的精怪才是真的。
师叔他们去上方山，无非是因为上方山有妖，需要镇守。
既然如此，那就把捣乱的妖都给干掉。
这样一来，师叔他们便不用死守，可以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578章 开观
不少人都在关注陵山道观。
半个月之后，九月中旬。
陵山道观开观了。
让一群时刻关注道观的人，感到惊讶。
陵山道观居然开观了？
开什么玩笑呢。
天师府就这么把事情放下了？
杀兄之仇，黄东庭也不去管了？
这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意外。
不久后，有人得知，黄东庭已经下山，去找过陈阳。
并且，双方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另外有人注意到，今空今文两位真人，去了上方山守山。
毫无征兆。
就好像，是突然去的。
之后又有消息传出来，今空今文二人守山，便是这次事情的最后解决办法。
众人得知后，十分遗憾的叹着气。
他们最希望看见的，可不是今文今空替陈阳解决麻烦。
而是黄东庭和陈阳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
这期间，陈阳去了一趟天师府。
天师府没有拒绝他入门，但除了云非等人，便没有人见他。
他来表达歉意，这份歉意却没人收下。
离开天师府后，他去了一趟京城上方山。
山区很大，也很高。
山顶的环境挺好的，就是住的有些差。
陈阳趁着师叔不注意，偷偷的在道观外面圈了一小块地方，换上灵土。
灵种没敢洒下去，毕竟一天就成熟的种子，突然出现在师叔面前，怕他们瞎想。
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未在山上遇见什么精怪。
就是比陵山大了不少，灵气也不如陵山那般浓郁，其它方面没什么区别。
深夜。
陈阳早早就睡了。
明天便是道观开观的第一天。
老黑和大灰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这段时间陈阳不计代价的给他们疗养身体，早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镇元大仙给的人参果，陈阳都快忘记了。
人参果这种天材地宝，听上去分外唬人。
而事实上，陈阳却发现这东西，还是有点鸡肋。
是的，又回到了那个逃不掉的死循环。
每一样物品，他都觉得鸡肋。
这玩意儿，吃了不能一秒999的升级。
唯一的作用，就是夺命。
死人都能给你复活，然后给你增加的寿命，几乎就是长生不老了。
当然，若是外力所致，该死还是得死。
陈阳觉得它没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这么快就挂掉。
可事实上，人参果就等于是陈阳的第二条命。
虽然不能让他变强，却可以让他比寻常人多了一条命。
“大佬给的酬礼，还真是不考虑我等小民对实用性的需求啊。”
陈阳嘀咕着，多少是有些抱怨。
第二天，一早。
起床洗漱，又回到往日的生活节奏。
陈阳也不是很清楚，今天能有多少游客上山。
毕竟，如今正值盛夏。
这个天，温度接近四十度，爬一座八百米的高山，那滋味，如同在盛夏的天气穿着棉袄吃火锅。
别提多酸爽了。
“好像……真的没什么人。”
陈阳站在门口，看看太阳，又看看山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记得昨天发出开观消息后，留言还是蛮火爆的。
说明大家的情绪很高昂。
就算天气再热，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来吧？
陈阳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有些无奈。
九月了，他欠系统的钱，还没给呢。
全身上下只有七十多万了。
系统虽然没有提，但这肯定是要还的啊。
“系统，这个钱…”
“拖几天吧。”系统说道。
“谢谢了。”
陈阳绕到后院大门，大灰正盘膝，在院墙的阴凉地下打坐练习呼吸。
老黑……睡着了。
陈阳叹了口气，果然是三分钟热度。
什么努力修炼，都是自己骗自己。
这才多久，就打回原形了。
“咚咚咚。”
身后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来人了！”
陈阳眼睛一亮，转身就快步走过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衣衫，提着步子，慢慢绕了过去。
快至门前时，他看见来人，心中不禁轻咦一声。
“周施主？”
“陈道长，好久不见。”
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这个皮肤黝黑，看上去十分像逃荒者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守为。
也是第一个在道观购买卧香的人。
“好久不见。”陈阳道：“去里面坐一会儿吧。”
“打扰道长了。”
三人走进道观，周守为道：“道观扩建了啊？比以前大了很多。”
“老婆，我们进去上炷香吧。”
“嗯。”
夫妻俩，一间大殿一间大殿的走进去。
陈阳站在外面，看着两人，不禁有些唏嘘。
周守为离开陵山市，算一算得有四五个月了。
他还记得，杜永珍特地上山找他，哭的不成样子的场景。
这次回来，周守为整个人变化太大了，大的陈阳都快认不出来。
上完香，来到后院。
陈阳给他们泡上两杯茶水。
“谢谢。”夫妇俩道谢。
陈阳坐下，问道：“周施主这次走了不少地方吧？”
周守为道：“跑了大半个华国。”
他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路上，有时候人真的得出去走一走，要不然，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不过也的确开阔了眼界，心也沉下来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
陈阳惊讶道：“改变这么大吗？”
只是出去走一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态变化？
周守为一笑：“是啊，改变很大。”
两个人聊了很久，中间也来了一些游客。
零零散散，一个上午加起来也只有三十多个人。
中午陈阳留他们吃饭。
大灰和老黑都上桌，周守为倒是没什么感觉，杜永珍则是被吓了一下。
吃完饭，周守为道：“道长，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
“贫道送送你。”
走到下山口的时候，周守为忽然停下：“我在南疆遇见了一位大师，我和那位大师说起过道长，大师对你挺感兴趣的。”
“大师？”陈阳问：“佛门的高僧吗？”
周守为嗯道：“是高僧吧，毕竟那片地方挺荒凉的，一般人都不会留下来居住。改天有时间，我再上山和道长好好聊聊这位大师。”
“慢走。”
第579章 凉凉
下午的时候，游客量稍微多了一点。
直到晚上闭观，这一天的游客量，也没有过百。
虽然不到一百人，但这些人，却是来一个，上一炷香。
陈阳也终于认清楚了一件事实。
底蕴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上几次热搜就能拥有的。
天师府，常道观，武当山，这些地方，常年不打广告也一样有的是人过去。
清风观坐落市区，地方好，每天人流量也固定。
而陈阳的道观，直观点说就是，得靠流量。
一旦没了热点，每天的人流量便是会呈直线下滑。
这一次道观一停就是接近一个月，算是把大众的期待感削弱到了最低点。
第五天的时候，道观迎来了一波人流量大爆发。
因为今天是周六。
香客的人数从往日的一百人左右，一下子涨到了三百多人。
热闹的很。
周末一过，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陈阳也挺享受这种节奏。
他现在隔两天，就去停车场后面的田埂上打坐辟谷。
大灰想跟着，被陈阳拒绝了。
先把基础的呼吸练习好再说吧。
他自己也是隔两天去一次，每天都去，身体吃不消。
等什么时候可以隔一天去一次，就算进步了。
他在停车场的田埂待了两天，觉得太吵，于是去西边的山脚下，跨过陵山湖的两个村子的田野里。
这里很安静，不像之前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是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
多少还是会有点影响的。
这天晚上，陈阳来到固定的位置，盘膝坐下。
轻轻调整着呼吸，很快进入了状态。
意识处在一种半梦游的状态，这种状态有点玄乎，言语很难形容。
像是睡着了，但意识明明很清醒，蚊子什么的从边上飞过，也能感觉得到。
好在道服够给力，不然第二天起来，必定一身都是包。
“快点走快点走。”
“麻痹的，这些村民都特么有毛病吧，追这么远。”
不远处有低低的咒骂声。
几个人影，弓着身子在田里小跑。
远处则有狗叫声，人骂声。
那几个人影从陈阳十几米远的地方跑了，上了路跨上摩托车就跑。
后面的咒骂声渐渐弱了。
第二天一早，陈阳睁开眼睛。
他从地上站起来，抻了抻懒腰。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那边，那边！”
接着是一群人踏着步子快速跑动的声音。
陈阳好奇的回头，十几个村民，手里挥舞三股叉，木棍、铁锹之类的农家东西，就朝着他冲过来。
走进了，陈阳发现自己认识他们。
对方也发现，自己认识陈阳。
村民们举着手里的铁锹棍子，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咳咳，陈道长，你怎么在这？”一个村民问道。
陈阳道：“我在这打坐啊。”
“打坐？在这？”
村民们眼神古怪，然后在他四周看了一拳，除了这个大活人，什么都没有。
陈阳问：“这里不让打坐吗？不好意思啊，那贫道以后不在这里打坐了。”
他提前来踩过点，这一片田，都被征收了，用来扩建防洪坝的。
现在已经没有种植什么庄稼，到处都长着半人高的野草。
村民道：“没有没有，道长你想打坐就打坐，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对了，道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
“你在这坐了一个晚上？”村民惊讶。
“是啊。”陈阳解释道：“不是每天都来，偶尔会过来打坐，这边空气好。”
“哦。”
村民们想起来，眼前这位道长可不是一般人，打坐一天算不得什么。
陈阳指着他们手里的铁锹，问道：“你们这是在找什么吗？”
提起这件事情，村民们就是一脸愤怒。
“最近村里的狗被偷了。”
“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偷狗，简直不是人。”
“偷狗？”陈阳有些愕然。
村民道：“是啊，这群偷狗贼，真他妈不是人。偷了狗，过几天托人找我们，要我们给钱才把狗还给我们。”
“一条狗，跟我们开价一万块，道长你说这人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都是土狗，哪里值这个钱？不过都是从小养到大看家护院的，老人家舍不得。”
“自从村子里的富贵叔给了钱后，这群偷狗贼就越来越猖狂了。”
“昨晚又偷了两条狗，他麻痹的，别让我逮到，不然一定把他手给敲断。”
陈阳愕然道：“一条狗一万块？”
言下之意是，一万块你们都给？
村民道：“是啊，一万块。村子不是征地了吗，家家户户都几百万，这群畜生就是看中这点了，觉得一万块对我们不算什么，才狮子大开口的。”
旁边的村民道：“对了，我们可以去上山烧香啊。”
几人一听，眼睛都亮了：“是啊，走走走，道长，我们去你道观烧香，让土地神弄死这群畜生。”
陈阳道：“这个…烧香不一定有用的。”
虽说地官护佑陵山百年，但这种小事情，地官可不会多管闲事。
而且小鬼难缠，只能自己把狗给藏好了。
他们还是跟着陈阳上山去了，各自烧了一炷香才下山。
吃完早饭，陈阳去打扫茅草屋。
然后回到道观，看看经书，画画符篆。
“这样下去不行啊。”
陈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今天居然还没有一名游客上山。
以前没有山路的时候，最高可是有过几千人上山的。
中元节更过分，一万多人待在道观外面不肯走。
现在，山路修建好了，一天却连一百个人都保证不了。
这凉凉的也太快了。
他再看看余额，九十万还差两千块。
他着急，有人比他更着急。
冯亥生一直觉得，有陵山道观在，他以后升迁绝对不用发愁。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陵山道观就像是退休了似的。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大政绩，从手里头溜走。
他忙活了几天，到处联系。
今天下午，驱车来到陵山。
而陈阳，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陈秘书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问一问，有关于陵山景区的事情，到底怎么说。
第580章 佛跳墙【1】
“陈秘书，你好，我是陈玄阳。”
“你好，陈道长。”
“我想问问，陵山旅游景区……”
“哦，景区这块已经交代下去了，目前也和许多旅游网站谈好合作。道长你上网搜搜陵山，直接就能搜得到。”
“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陈秘书道：“不过虽然合作了，可实际上的效果不是特别好。毕竟知名度还是得花钱打广告，区里今年的预算有点紧张，可能没办法大力度的推广，区长也在想别的办法。”
“没关系。”
“嗯，那我先忙了。”
“好的。”
挂了电话，陈阳上网搜索陵山。
果然是看见与陵山相关的旅游路线。
陵山一日游，陵山道观一日游…
如果是同城的话，价格不算贵。
关键是，陈阳自己看着，都没有去玩的**。
还是太单调了。
除了一座山，一座道观，什么玩的都没有。
连个索道都没有。
鬼都懒得过来。
“玄阳道长。”
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阳走出去，看见门口的冯亥生，有些意外。
“冯会长怎么来了？”
“玄阳道长，好久不见。”
冯亥生还提了一些水果。
走进来，陈阳给他泡上茶，问道：“冯会长找我什么事情？”
冯亥生道：“道长，最近道观的香火，好像不太旺。”
“嗯，是挺淡的。”
“道长就不着急吗？”
“着急也没办法。”陈阳摊手道：“这不是我着急，就有人来的。”
而且这个时间点，也不是他一家道观香火淡。
所有的道观，游客量都在狂降。
天气这么热，出去哪里有在家吹空调舒服。
“道长，陵山市有一个企业家前段时间找过我，他跟我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或许可行。”
“冯会长请说。”
“他是一个直播平台的董事长，他提议，可以弄一个直播……”
冯亥生说的很详细，等他说完，陈阳问：“是飞鱼直播平台的林守卫吗？”
冯亥生道：“你认识？”
陈阳道：“他找过我，我拒绝了。冯会长，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道观现在的香火是不太旺，但以后就说不好了。”
冯亥生道：“如果你愿意直播……”
“我不愿意。”陈阳道：“冯会长，别再提了。”
冯亥生张了张嘴，最后苦笑着点头道：“行吧，那就不提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阳道：“也不用太执着，而且这么热的天，也不仅仅是我一家道观没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天气凉快一点，或许就好了。”
“希望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冯亥生将一杯茶喝完，便是走了。
下午的时候，道观迎来了两个不太寻常的客人。
一个白须白眉，面部皱纹，年纪少说七八十岁的老僧人。
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
一老一小，都穿着僧衣。
僧衣很陈旧了，但很干净。
小男孩很可爱，五官精致，那双眼睛有些怯怯，小手拘谨的捏着衣角。
这孩子，可爱的有点过分。
“女孩吧？”陈阳心里嘀咕着。
毕竟是僧衣，套在身上，的确有点难分男女。
“玄阳住持？”老僧人走过来，问了一句。
陈阳稽首：“大师好，贫道玄阳。”
老僧人双手合十：“贫僧圆寂。”
“嗯？”陈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师…”
圆寂微笑着道：“我听闻道长这里很灵验，所以特地走来，想要上一炷香。”
“大师里面请。”陈阳注意到，这位法号奇怪的圆寂大师，脚下一双鞋子，已经磨出了许多洞。
一旁的孩子，鞋子干干净净，像是刚刚买的新鞋。
走进道观时，圆寂的神色忽然变得虔诚了起来。
陈阳为他介绍：“这边是小天地观，供奉的是陵山土地神，可护佑陵山市民。”
“那边是财神殿，供奉财神。”
“那边是祖师殿，里面供奉的是我师父。”
陈阳其实很好奇，这位大师，到底是有多想不开，居然跑来道观上香。
毕竟灵验的寺院也不少，完全没这个必要啊。
“小景，你在这，爷爷去上炷香。”圆寂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声说了一句，向着小天地观走进去。
“嗯。”
名叫小景的孩子，轻轻应了一声，很安静的站在原地。
陈阳站在一旁，很想知道，这孩子到底男孩女孩。
这位大师养孩子也太随意了，打扮的雌雄难辨。
圆寂大师在大殿里待了快有半个小时才出来。
小景就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一步都没动过。
陈阳见他嘴皮子有些干，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小景连忙摇头：“我不渴。”
这声音，女孩子无疑了。
“道长，这是香火钱。”
圆寂走出来，从兜里拿出卷成一团的钱。
都是一块五块的钞票。
他数出两百块，陈阳接了过来。
他觉得这对爷孙，平时的生活一定很困难。
但香火钱是香火钱，而且既然是特地过来上香，香火钱不能少的。
“小景，我们走吧。”
圆寂牵起小女孩的手，向外走去。
“大师。”
陈阳喊住他：“大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等太阳下山了再走。”
圆寂看了眼小景，问道：“会不会打扰道长？”
“不打扰的。”
陈阳道：“树下面有个屋子，大师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那里坐一会儿。”
“好的，谢谢道长。”
陈阳担心他们去后院，一会让被老黑和大灰吓到了。
送他们来到茅屋外，圆寂看着木牌上“两百一晚”的字样，脚下有些犹豫。
陈阳走过去，从屋子里端来两张小马扎：“我去给大师泡杯茶，先坐一会儿。”
安顿好两人，陈阳回去泡上茶水，又摘了几个果子，直接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连桌子一起搬了过去。
“谢谢道长。”
“谢谢叔叔。”
叔叔……
陈阳嘴角抽了一下，挤出笑容：“不用客气。”
旋即指着边上的茅屋，对圆寂说道：“这间茅屋，曾经是一位得道真人居住的地方，坐在里面，会让人的七情六欲都得到释放。所以挂了个牌子，主要也是担心有人不小心误入了。”
圆寂嗯了一声，知道陈阳是担心自己多想。
他看着茅草屋，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水，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第581章 佛跳墙【下】万更求月票
圆寂的话，让陈阳一呆。
旋即询问道：“大师真的要进去？”
他观这位大师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若是进去，许多平常不愿意回忆的事情，都会得到最大的放大，从心底深处涌出来，让人再受一次冲击。
也就是陈阳从小到大都平平顺顺，进去也没什么可感悟的。
换个经历丰富的人，心智就是坚如钢铁，也要被折磨的心如刀绞。
圆寂说：“我进去坐一会儿。”
“我陪大师进去。”
他陪着圆寂走进去，小景就坐在门外，静静的喝水。
盘子里的水果没有动。
虽然她的眼睛一直落在这些新鲜的水果上，眼睛里透着很想吃的意思，但还是忍住了。
走进茅屋，圆寂便盘膝坐了下来。
“我就在门外。”陈阳轻声道，圆寂对他点点头。
陈阳把门轻轻的带上，见盘子里的水果一点都没有被动，他拿起一只苹果递过去：“刚从树上摘的。”
“谢谢叔叔。”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陈阳叹气道：“其实你可以喊我哥哥。”
小景脑袋又低了几公分，抓着苹果的小手有些紧。
陈阳问：“你和你爷爷从哪里来？”
小景道：“很远。”
陈阳哦了一声，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和她继续聊下去。
这个小女孩太闷了，他也不是会聊天的人。
坐了不到两分钟，陈阳就觉得尴尬难捱。
这时，茅屋里响起了圆寂大师的哭声。
死死压抑的哭声，只是听着，都让人觉得鼻头发酸。
这到底是想起了什么？
小景担心的看向屋子。
“我进去看看。”陈阳推门走进去。
圆寂大师依旧盘膝坐在原地，双眼空洞无神，老泪从眼眶里涌出来，鼻涕和口水都一起流了下来。
“承远，承远……”
他嘴里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
陈阳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心底回忆之中。
陈阳取出木鱼，轻轻的敲了一下。
“咚。”
结果，圆寂哭的更伤心了。
陈阳拍了下脑袋，着急之下弄错了。
这时候敲什么木鱼，火上添油啊。
他将木鱼收起来，也闭上眼睛，轻声道：“释放你的悲伤，不要压在心里。”
他本以为圆寂会抗拒。
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一霎，陈阳眼前的世界，豁然变幻。
这是一座矮矮的山，山上有一座破旧不堪的寺庙。
庙里有一个小和尚，和一个老和尚。
而在庙宇的后面，有一片不大的菜地，里面种着稀稀疏疏的粮食。
老和尚正是年轻时候的圆寂。
这天，圆寂对小和尚道：“庙里粮食不多了，我去下山去化点斋米。”
小和尚道：“师父，我去吧。”
小和尚背起袋子就下了山，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圆寂每天都会站在门外，望着下山的那条路，嘴里喃喃念叨：“承远，该回来了。”
他在庙里等了一年多，终于等不住了。
他朝庙门上挂了一把锁，也下了山，去找徒弟。
圆寂走遍了山下的几座村子，挨家挨户的询问，却都没有寻到徒弟的身影。
这时候正值饥荒，即使承远下了山，也化不到吃的。
于是圆寂换了一个方向，他翻过两座山，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横亘在面前的浩瀚沙漠。
“阿弥陀佛。”
他站在沙漠的边缘，想起自己师父说过的一些话。
荒漠大山，常出精怪。
他握着手里的串珠，没有犹豫，就要走进沙漠。
这时候远处走来了一行商队，得知圆寂是要横穿沙漠，慷慨的邀请他加入商队，一同结伴。
圆寂感激不尽，朝商队主人连声道谢。
商队主人说：“不用谢，沙漠里盗贼横行，听说还有一些脏东西。能不能平安穿过还不知道，听说有的盗贼还信佛，带着你碰碰运气。”
圆寂跟随商队进入了沙漠，但是商队里带的食物，都尽是些肉脯烈酒。
圆寂持身端正，滴酒不沾，片肉不进，只吃些自己随身带的清水干粮。
“大师真是有德高僧。”商队上下对他都十分敬佩。
圆寂自嘲一笑：“哪有什么高僧不高僧，空有一身武艺，不能保家卫国，为了填饱一口饭，徒弟也弄丢了。”
他常常会在夜晚，倚着骆驼车，遥望星空，祈求佛祖保佑自己的徒弟一定平安。
八百里黄沙走了一半的时候，商队被盗贼摸了营。
圆寂虽然年纪大了，却有一身高深佛法，年轻时候也是一名武僧，一身武艺非凡。
半夜时分听见动静，便是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他大声喊：“有盗贼！”
商队上下睁开眼睛，看见一群粗犷的男人，手里挑着明晃晃的尖刀，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夜色下，凉风吹过，商队上下都惊出一声冷汗。
却在这时，其中一个盗贼，突的大叫一声：“师父！”
圆寂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裹着头巾的盗贼。
“承远，承远！”
这是他一直寻找的徒弟，那个自小被他养大，教了一身武艺，每日都通读佛经的半个儿子啊。
如今，怎的成了盗贼？
圆寂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承远道：“师父，稍后再说，我先解决了这群人。”
“不许！”
圆寂捏着佛珠，挡在商队众人身前：“承远，你…你怎么能伤人性命？”
承远眉头拧成一股绳，他望着身后的兄弟，又看着面前的师父，低声道：“对不起，师父。”
接着抬起手里的尖刀，大声道：“动手。”
圆寂想要拦住他们，却被承远死死抱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商队上下都横尸当场。
他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力。
他被承远带回去了。
他在盗贼居住的地方住了下来，他知道这一年多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徒弟就在盗贼营里，还成了首领，娶了媳妇。
他看着承远饮酒杀人，不由得老泪纵横：“你是信佛之人，怎能如此凶恶？又怎可如此放纵贪欲？”
承远道：“佛祖不凶不恶，为何定要世人敬他畏他？佛祖无贪无欲，为何要收世人香火？”
圆寂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承远继续说：“师父，这一年来，我离山未归，历经了千般事、万般劫。刚下山的时候，我不懂沙漠深浅，只身而入，不到两天时间就脱水昏倒。救起我的是一个女子，那时我不知她是盗贼之女，后来我看见她手持利刃，杀人越货，也是大惊失色。我苦口婆心，劝她不做孽障，可是她说，这八百里黄沙，养活不了这许多人，何况还有精怪常出。”
“有人要活下来，有人就要死去，你愿意做活下来的人，还是死去的人？”
“我无言以对，便不再苛责她。只是从来不动手杀人。”
“我看着他们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商队，自己也被一批又一批的盗贼袭击。我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干粮和清水，不动肉脯和烈酒，自以为持身端正。可是有一天她对我说：你以为只喝清水、只吃干粮，便高我们一等吗？你可知道，清水是从濒死的人嘴边夺下的，干粮是从挣扎的客商包裹里掏出的？”
“那一刻我面红耳赤，只觉得自己并不干净，他们也并不脏。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只是为了活下来。谁也不比谁高贵。”
“后来，我吃了肉、喝了酒，也提刀杀了人，到后来更是破了戒，娶了她。老首领死后，我被盗贼们推为首领，杀人越货便成了家常便饭。”
圆寂听完久久不语，许久一声长叹：“承远，跟师父回去吧。”
承远灌了一口酒，摇头道：“我回不去了，师父。”
“再说，庙后面的那块地，只能让我们两个都吃不饱饿不死，我不回去你便可以一个人吃饱，回去了便只能两个人一起忍饥挨饿。”
圆寂道：“学佛之人，少些物欲，也没什么大碍。”
承远笑了一下，说道：“**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听说东南方的城市，有一道名菜，香飘十里，闻者垂涎，佛祖也忍受不住诱惑，要跳墙而出，所以叫做‘佛跳墙’。师父你看，佛祖也有破戒之时，更何况是我？”
圆寂道：“那终究只是一个菜名，哪里是说佛祖真的会跳墙而出？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回山的那一天。”
于是从那一天起，圆寂就一直跟着承远。
他看着徒弟带领盗贼们袭击商队，他站在远处不声不响，只等人死光了后过去将尸体掩埋。
开始的时候盗贼们都耻笑他，他也平静对待，从不反驳。
到了后来，盗贼们开始尊敬他，也像承远一样叫他师父，帮他掩埋自己手刃的尸体，还学会了超度的经文。
但是再强横的盗贼也不可能永远纵横沙漠。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劫杀了一支富得流油的商队后，就被别人盯上了，好几股盗贼联合起来绞杀他们。
他们仓皇失措，一路奔逃，路上遇见了精怪，还是狼群。
圆寂不对普通人出手，面对精怪也心慈手软，不肯击杀。
他们最后逃进一个石窟时，只剩下了四个人。
圆寂的身上被头狼用利爪抓出了许多的伤痕，鲜血淋漓。
那些精怪还在追寻他们，迟早会追上来的。
就在他们无路可走，绝望之际时，石窟塌了。
他们长嘘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就发现，他们将面临更大的绝境。
在这出不去的石窟里，食物只够一个人吃几天的。
知道这件事后，圆寂就面对石窟里残破的佛像打坐，一言不发。
余下三人知道，他这是要辟谷不食了。
三人看着所剩无几的干粮，咽了咽口水，将干粮分成三份，一人一份，没有圆寂的份。
第一天过去，饥肠辘辘的三个人就将仅有的食物吞了一半下肚，那剩下的一半谁也没有动，他们像饿狼一样盯着彼此的食物。
第二天，他们就打了起来，圆寂坐在佛前，眼角滚出了浑浊的泪水。
第三天的时候，另外的两个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承远，他杀红了眼，紧握着拳头，朝着佛前的圆寂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伸出了手……
背对承远的圆寂，这一刻悚然而惊，想也未想，就握住藏在身上防身的匕首刺了出去。
“噗！”
匕首刺穿了承远的身体，热血流淌在圆寂的手上，染红了僧衣。
承远睁大了眼，慢慢地摊开了伸出的那只手手心上躺着最后一块干粮。
两天后，一队经过的商队从坍塌的石窟中救出了圆寂，那时候的他已经奄奄一息。
圆寂跟着商队穿行在沙漠里，身体有了力气后，他告别商队，回到了盗贼营。
三十多人的盗贼营，只剩下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他从两人手里抱走了承远的孩子，回到了庙里。
他一个人默默的抚养这个孩子，从那天之后，那片沙漠，变得宁静了。
没有盗贼，精怪也不敢放肆。
有人说，沙漠里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和尚。
他有一根棍子，能一棍子打死一头三米长的狼。
而这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和尚，每日每夜的念经诵佛，却还是会在闭上眼睛那一刻，听见徒弟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师父，佛……佛跳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