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齐备
蔡飞明用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在白板上连写带画,才给两个日本商人讲清楚当前局势。
事实上,讲座主要是给东野上彻听的——东野是京都商人,对长崎官商战红毛的剧本不是很清楚。
小林熏就不一样,早在他从长崎出海之前,滨田弥兵卫就已经大造舆论,把荷兰人无礼对待商人们的事情,在长崎港炒得轰轰烈烈。之后奴易兹到港,去江户求见将军,以及长崎代官和滨田老流氓背后给荷兰人使绊子,这些事本来就是得到长崎大商人们支持的,他很清楚。
所以小林熏在惊讶穿越众的情报能力之余,还当场给蔡飞明提供了不少长崎那边的细节,等于是两人一起给东野上彻补课。
......
倒掉早已喝败的茶叶,换好新茶,休息一会后,蔡飞明才开始正式讲出穿越势力的推断和计划:“根据消息,奴易兹已经在返回大员的路上,荷兰人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们别管。”
“嗨!”
“等你们回到长崎后,会发现滨田在大肆招揽流浪武士,他准备明年来大员找荷兰人的麻烦。请转告滨田,大员的新主人不欢迎武士刀,我们只欢迎来这里找工作的流浪武士,当然,还有金银铜条。”
说到最后一句,三个人同时心领神会的笑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滨田桑一定会带着银条来大员的,野藤家可也是长崎的大商人呢!”小林熏说到。
“嗯,这些都不是重点。”蔡飞明这时身子前倾,表情严肃地说道:“重点是,现在我方要求你们三家联合起来,紧密合作,发挥你们的影响力,通过幕府正式下达关闭荷兰商馆,禁止荷兰人来日本贸易的政令!”
......既然原本历史上的导火索没了,那么因为穿越者占领大员而收益的东野和小林熏两家,自然要弥补上这个缺口。
“蔡桑,请一定相信,这原本就是我回到长崎后,要提供给家主大人的建议!”小林熏紧紧捏着身旁的拐杖,一脸愤恨地说到。
蔡飞明点点头,把目光移向东野上彻。
“有这么多美好的货物,家主大人一定会同意的!”东野上彻这时也做了保证。
“嗯,茶屋道澄大人在幕府的影响力无与伦比,有他出手,我辈当无忧。”蔡飞明说到这里拍拍手:“事成之后,你们三家会得到大员仓库的货物优先采购权,诸君,努力吧!”
“嗨!”
第二天清晨,两艘吃水满满的朱印船在小船拖拽下,缓缓离开大员码头,来码头送行的蔡飞明对站在船头向他挥手的马脸武士东野上彻喊道:“别忘了那个!”
东野从怀里掏出一沓高清图片晃了晃:“蔡桑,保重!东野会回来的!”
......
1627年12月18号,1218,一个很吉利的数字,一个应该被历史铭记的日子。
所有在大员工作的劳工,不分等级和国籍,今天全体放假一天。商馆脚下的棚户区面积,比之前已经小了很多,那些破竹棚已经陆续拆掉,统统被送到窑区烧火。
一大早,除了留守的炮台值班员之外,在大员商馆的所有穿越众一个不剩,全部出马,一群人浩浩荡荡登上元斗号,往台江对岸驶去。今天元斗号极其奢侈地开动了舷外机,5分钟后就来到赤崁新区码头。
赤崁新区规划中的新城堡,迄今还是一片海滩空地,只不过地面已经硬化完毕。新城门口设计好的赤崁大道,眼下还是一条土路,两旁预留好的沟渠之类丝毫没有动工的迹象。
新城对面的棋盘格,第一排也没有动工:设计中是用来搞商业街的,眼下顾不上。但是第二排棋盘格就不同,已经有一格半的土地,被“大洋房”填满。
每一块棋盘格,设计中要容纳10座“大洋房”,也就是100人,还要有厕所,水房这些公用设施。棋盘格的正中是操场,员工们吃饱了晚上可以在操场打群架......打篮球是不行的,没有进口配额。
“大洋房”的建造进度其实并不理想,人力的匮乏是一方面,榫卯结构也露出另外的缺点:必须要懂行的木匠,一点点用手工锯削出来。干燥,切削好的木料现在堆积如山,但是瓶颈卡在手工榫卯上。
好在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啦,钉子会有的,合页也会有的......只要曹总今天给力。
走在滨海大道上,面带微笑,被重重拱卫着的曹总当然胸有成竹。穿越众组成的大队伍,这时沿着土路径直往北,沿途经过大洋房区,经过日本人村,再经过一片荒凉的“腐地”,终于来到窑区。
位于新港溪南岸的窑区基地,已经准备好迎接工业文明的从天而降了!
距离溪岸300米处的核心动力厂房是最重要的建筑。厂房是由内部连通的几间木棚搭成,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头顶的冷藏车箱体板,土洋结合,风格诡异。
前两间是锅炉和发电机房,地坪是用珍贵的水泥铺成,后两间是生物质颗粒机和木料粉碎机,地板用“传送箱”拆下来的钢板铺就。
核心厂房和溪流平行,就像一条短短的青虫,俯卧在新港溪旁。青虫的尾部堆满了大片的木材——木工根本来不及切削如此多的木料,只能任由它们堆积在那里,等待着不久后电锯的出场。
核心厂房脚下,已经挖好了一些宽窄不一的沟槽。前期储备的一些管道和电缆,全部用在了连接木工厂房和砖窑的管路上,四周围伸出去的便道连接着已有的几处建筑。
梯形的土砖窑在后世早已灭绝,穿越者现有的材料连轮窑都建不起来,只能先建一个效率很低的独窑。砖窑的墙体和烟囱全部用澎湖运来的玄武岩砌成,方正的岩石只需要用手工砂轮稍稍打磨,就是很好的建筑材料。
砖窑后边规划好的堆场里,是一座座腐熟后的生土堆。所有库存的耐火水泥都用在了砖窑身上,穿越众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后世带来的水泥已经全部用光光,就等着砖窑点火,烧点红砖和土水泥救急......
第107节 人货混装
动力厂房和顶部的干燥窑,左边的木料厂,右边的砖窑组成了一个“干”字型结构,未来随着建筑和设备的增加,这个结构会变成“田”字,“目”字......不停扩展下去。
厂房里没有设备,只有并排放在一起的六个大木框,同样的木框在木料厂和砖窑那里也各有一个,木框里整齐堆积着长方形的黑檀木。这些檀木一框大约在后世能值20万左右,所以,今天的位面倒卖行动,曹总注定要亏一笔。
“都准备好了吧?”曹川看到这几个大木框后问到。
“没问题曹总,就等您大发神威了!”一旁早已饥渴难耐的,以邹国庆为首的工业党们,这时一个个都满脸兴奋。
曹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就消失在大伙面前,这同时,面前的木框也少了一个。几分钟后,曹川出现在原地,挥挥手,地上多出来一个边长2.8米的立方体箱子,箱体是用钢板组装,闪闪发亮。
工业党人看到箱子后,齐齐发出一声吼叫,随着曹川一次次来回传送,那些木框一个个被换成金属箱,最后一个放在木料厂里的木框被置换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欢呼起来。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夏先泽,摇摇头,感叹着说道:“唉,还是觉得太神奇,以你纳米时代的先进思维,能理解这东西吗?”
一旁站着的冯峻晒笑一声:“这个文明层次起码要能破解时间和空间,纳米时代的小学生真看不懂。”
“是啊......根本看不懂。”夏先泽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连看都看不懂,还有那么些成天做白日梦的......”
“没办法,都是从骗子不够用的地方来的,智商差点可以理解。”
......
八箱规划中的设备在半小时内全部到位,舱位略有富余,所以最后一箱设备打开后,还从里面扒拉出一个昏睡中的人。
这种情况很常见,有时候从传送箱里出来的,就是喝了点什么后被送过来的穿越众。大伙很熟练的把这位老兄扔在一旁的木板上晒太阳,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
曹总完事后就在一帮大佬的拥簇下闪人了。工业党们假模假样挥手告别几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拆礼包,玩新玩具啦!
先是指挥着来帮忙的其他部门人士干粗活——今天窑区没有劳工,全是穿越众。
一个个金属箱被打开,里面的设备和零件,包括锅炉炉膛和管道里掏出来的,都被一一登记,然后调整位置——传送箱就出现在对应厂房,拿出来的设备只需要微微搬动一下就能到位。
接下来工业党开始拿着电镐在地上打眼,劳工们这几天猛踩自行车给电瓶充电,就为了今天这一刻。
......
姚浙生晃晃悠悠睁开眼睛,他缓缓从身下木板上坐起来,然后迷茫地看着身前这个奇怪的工地。
身边工棚里人来人往,貌似在安装着什么设备,身后是一堆堆的原木,不远处同样能看到一些人在简陋的棚子下面忙碌着,更远处是郁郁葱葱的丘陵,目极处是深蓝色的群山背影。
“我这是在哪?”姚浙生拍拍脑袋,拼命回忆着之前的一切。工棚门口的一个钢板箱提醒了他:“这个箱子好眼熟啊,好像是我亲手定制的?”
“啊!箱子,对了!”姚浙生这一刻全部想起来了!
一星期前,他接到升职通知,岗位从现在的德班调到圣保罗,当时他欣喜得在德班港的一所大仓库里,和手下一一告别。
姚浙生当初是单枪匹马来德班打江山的,来到德班以后,他租库房,招募工人,并且按时完成公司的任务。他的所有活动几乎都在德班港的一所大仓库里,仓库里有小房间,他就住在里面。
每隔一段时间,公司都会给他发来一些设备单。姚浙生的工作是:尽可能快速的,从世界各地把单子上面的设备订购到仓库里。然后他还要指挥那四个本地雇来的黑叔叔部下,在仓库里试车设备,再用一种变态的节省空间的方式,打包这些设备,最后再发走这些钢板货箱。
公司的待遇很优厚,只不过他从未见到过公司里的其他人,因为双方所有交流都是通过网络完成。
这一次他接到升职通知后,很高兴,因为终于能见到董事长本人,邮箱里的信件明确告诉他:下一步先去开普敦和董事长当面述职。
亲切的和四个黑叔叔手下告别,告诉他们安心看好库房,很快就会有其他采购经理来接班;然后姚浙生收拾行李,带着公司专门为他配发的昂贵的酷睿8笔记本和华为保时捷手机,踏上班机,向开普敦飞去。
他不知道的是,不久这几位黑叔叔就会遭到解雇,然后仓库废弃,所谓的公司在他离开德班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在圣基茨注销。
看着舷窗外的茫茫云海,姚浙生坐在飞机上,思绪又开始发散:“这次一定要问问董事长,这些设备都是用在哪里的,哪怕是北极,也不需要这种打包方式,更不需要准备那么多配件啊!唉,除非是小说里的异世界,否则没办法解释的通?......收货地址也查不出来,不行的话回头亲自跑一趟?”
姚浙生又一次陷入了这些天一直困惑他的那个悖论中。
在开普敦的一所私人庄园里,姚浙生住了几天,然后在今天早上,房间电话响起,是董事长亲自打来的:来后园。当他一个人来到庄园后面,发现一间大房子门口,一个笑嘻嘻的年轻人在向他招手。
进去库房后,姚浙生第一眼就看到,地当中放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钢板货箱,房间另一头还有一堆黑色木料钉成的大框。
“熟悉吧,这箱子都是你从德班打包过来的,辛苦了,姚工。”年轻的董事长很随和,亲自从一旁的吧台里,倒了半杯波尔多递给他。
“不辛苦,不辛苦,董事长才是辛苦!”姚浙生双手接过酒,礼貌性地喝一口,然后赶紧拍董事长马屁。
“是啊,我今天也着实辛苦。”董事长一边招呼姚工坐下,一边指着那个孤零零在地上的钢板箱说道:“刚才一口气送了七个过去,这是最后一个,简直太辛苦了。”
姚浙生这一刻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窗户纸另一边一样,他的表情有点呆滞。
董事长这时候突然把身子前倾,盯着姚浙生的眼睛问道:“你这些天又是查接货地,又是查公司资料,看来是对货物最终目的地很有兴趣?”
“坏了,配发的笔记本有问题!”姚浙生这一刻脸色发白,思路被拉回现实,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说道:“就是,就是觉得没必要买那么多配件......”
“呵呵。”董事长又把身体靠回沙发背,笑嘻嘻说道:“没办法啊,在大明朝买不到配件啊。”
“啊......”姚浙生这一刻脑子里轰的一声,窗户纸终于被捅破,就在他直起身子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药劲上来,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他昏倒在沙发上。
第108节 灯塔点燃
“啊!”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的姚浙生,从木板上跳了起来。
他先是往晴空万里的天际看了一眼,然后看看自己脚旁的行李箱,再兴奋地看着工地中忙碌的人群,还有那些提着AK的守卫,一脸按耐不住的激动,说话就往旁边的工棚里冲去。
“嗨嗨嗨,我说你小子瞎蹿什么?”几个头戴工程头盔,身穿蓝色工作服的人挡住了他。
“这是哪?”姚浙生急迫地问到。
邹国庆笑嘻嘻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蓝格子休闲西装,头发三七开,大饼脸,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摸着下巴问道:“你就是那个采购经理吧?”
“啊!你怎么知道?”姚浙生思路被带偏。
“我问你,台锯的电机咋是三菱的,不是让你买西门子的吗?”邹国庆脸一紧,唬了吧唧的问到。
“当时这个型号的没货了,时间又紧,我就......”姚浙生说到这里,突然跳起来,大声喊道:“混蛋,快告诉我这是哪!”
哈哈,一帮人欢笑起来——好多穿越众一开始都是这表现。
“大明朝。”邹国庆玩味地回到。
“真是大明朝?”
“真的,不骗你。”
“握草!”姚浙生又跳了起来,落地后一拳砸在掌心,兴奋地大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地球用得着这种脑残设备吗?这是哪年的大明朝?快说,嗯......植被很茂盛啊,南方?啊哈,咱们在广南对不对?是不是要北伐?朱元璋吗......”
邹国庆一伙人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位神经病在来回乱走,嘴里语无伦次地乱说,讲真,这是大伙第一次见到穿越后如此兴奋,接受能力如此强的人,搞得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节奏被打乱了。
“嗯哼!”邹国庆大声一咳嗽,一把拉住这位粗神经人士说道:“小姚是吧?你看,咱们现在呢,是在台湾南部,眼下是1627年,咱们才开始发展。”
“打住!”邹国庆制止住粗神经下面的问话:“先听我说,今天很重要,大伙没时间给你科普,我现在火线任命你为窑区副总管,这里所有的设备都是你一手订购,你现在什么都别问,赶紧指挥大伙把生产线安装完毕再说。”
姚浙生就这样被裹挟着去紧急安装生产线,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有空让人给他讲解当前局势,结果被敲诈了两盒烟——新手在不能动手的新手区被老手敲诈,这是传统套路,只有主角能免。姚浙生不是主角,所以他听完当前局势后,大笑着从行李掏了两盒烟出去。
......
19号又忙了整整一天,直到20号中午,核心动力厂房和木工厂房的所有设备才安装完毕,砖窑来不及了,现在急等试车,明天再弄吧......这期间新来的姚总管帮了大忙:所有的设备他在德班都亲手安装测试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20号中午,曹总又在大佬环绕中来到工地,见到某人后,曹总哈哈大笑着和优秀员工姚浙生叙了几句“旧事”,新出炉的姚总管表示:早说我早来了,当年在浙工大读书的时候俺就喜欢看穿越小说......
1627年12月20号下午2点22分,良辰吉时已到,曹总在全体穿越众的注视之中,微笑着走到一台乳白色的,外形很像冰柜的沃尔沃柴油发电机面前,轻轻摁下电喷按键。
下一刻,200KW的柴油发电机启动,不远处的破碎机紧接着启动,狼牙棒一般的滚齿缓慢而又坚定地转动起来,输送带上早已摆好的木料被送进滚齿下方,设计中用来破碎报废汽车钢板的合金滚齿,轻松得将大腿粗的木料碾成大块碎渣,从机器后方的传送带输送出来。
木渣被输送带接力送入生物质颗粒机的进料口,和绞肉馅原理没什么区别的颗粒机开始工作,碎木料被压入有一圈小眼的环形模具中,这时由于温度急剧升高,木料中的木质素开始融化,起到了粘胶作用,最终,一截截小手指长的木屑颗粒,就这样被挤压成型。
第三站是流化床锅炉,炉膛这时已经处于燃烧状态中——炉前工提前人工点的火。随着滚烫的生物质颗粒被传送带送进炉膛,大火熊熊燃起,设计好的热气流开始在炉内循环,木屑颗粒这时随着气流在炉内环形流动,一个循环后,很快就变成灰渣,被排出炉膛。
木料贡献的热量被炉膛四周的锅炉水化为蒸汽带走,沿着管路来到动力系统的最后一站:汽轮机组。
西门子公司出品的6000KW小型汽轮机,这一刻透平叶片被高温蒸汽缓缓带动,一体化的发电机转子也开始联动,电力,通过本位面的自然资源生产出来的第一焦耳电力,终于产生了!
随着锅炉蒸汽压力的提高,20分钟后,担任现场总指挥的邹国庆下令:柴油发电机停机。
每小时消耗40公斤“进口柴油”的发电机迅速停止工作,然而整个系统依旧在正常运转——本土能源通过蒸汽轮机产生的电力,这一刻完全替代了进口柴油,几百米外的木工厂同时也传来喜讯:电力带动的台锯可以正常运行!
十几把AK同时对天发射的机枪声再一次掩盖住了所有人的欢呼声,穿越众们举起手呼喊着,拥抱着。
TheLightingOfTheBeacons浑厚激昂的音乐声这一刻在某些人心中响起,魔戒粉觉得只有传递烽火的那一幕,最适合自己当下的心情。另一些人心中浮现得则是当年原子弹试验成功后的欢庆景象,好吧,大员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可以去狠狠欺压其他地区的人民了。
茫茫黑暗中终于燃起工业文明的烽火,时空来客们最强大的技能树,底层技能今天终于被点亮,澎湃的力量随着蒸汽和电力四处传动,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产生共鸣;汲取到力量的穿越者会越来越强大,他们会驾驭这种力量,用它覆盖这片土地,将所到之处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格式化,变成一处崭新的世界。
第109节 战略相持
吃饱就睡的神仙日子终于结束,劳工们今天又开始上工。一进窑区,看到那些凭空出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钢铁怪物,明人们就开始不淡定了。
穿越众自然不会在乎手下想什么,劳工们被勒令排成横排,近距离观察设备如何运行。下一刻,轰隆隆的响声中,大腿粗的木料被铁牙一口口吞掉,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劳工们,在恐怖直播中顿时給跪。
穿越后从没拿自己当过外人,第一时间就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的姚浙生同志,见到如此愚昧的场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冲进人堆连踢带拉,然而拉起一个另一个又给跪......至尊宝在春十三娘面前殴打手下时大概也是这个心情——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把这帮货都给捋直,然后...没有然后,观摩教学吧,机器旁先站半天,克服掉恐惧感再说。
事实上核心动力系统用不了很多工人,从破碎机一直到汽轮机,大部分操作都是自动的,工人最大的体力劳动,无非是把树枝,木料,锯末刨花这些东西搬到传送带上。锅炉汽轮机这些设备,旁边永远会有工业党人在值班,什么时候能培养出弄懂这些装备的土著,现在还是个谜。
包括砖场,木工厂在内,由于电力的产生,体力劳动者人数会被降到最低,小型叉车这些仓库必备的东东会很快装备齐全。
......
荷兰人和班达人依旧在新港溪上下游奋战。红毛们运气好一点,负责清理新港溪下游的河道和岸上植被,这个活计是越干越轻松的——下游植被逐渐稀疏,溪水盐度逐渐升高,所以工作的艰苦程度和蚊子每天都在递减。
截至今天,因为各种原因死掉的荷兰人一共还不到20个,未来几天有望保持零伤亡:这一点是大办公室特意交待过的,马上奴易兹先生就要从日本回来,到时候发现手下死光光的话,面子上有点下不去。
班达人没有那么幸运,台湾之所以被西班牙人称为“福摩萨”,那是有原因的。
窑区基地位于新港溪中游,这里在台南平原的位置比较靠东,已经接近阿里山脚下的浅丘陵地带,而班达人往新港溪上游的拓荒行动,随着海拔逐渐升高,死亡率也在逐渐升高。
丘陵地带浓密的植被使得班达人举步维艰。
阿里山系在海拔800米以下,布满了樟树,榕树,相思树,野生龙眼,茄冬等等常绿乔木林,另外还有大片的毛竹,绿竹,桂竹等10几种竹林,各种野生阔叶植物和灌木,黄藤占据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原始植被汇成一片绿色海洋,宛如海中波涛,丝毫无惧外来者的侵犯。
班达人往新港溪上游推进2公里后,死亡率就开始迅速升高。哪怕穿越众已经给他们配发了全套劳保服,全套后世带来的工具,并且受伤后能得到及时治疗,也抵挡不住疟疾和工伤的疯狂杀人速度。
早期的100多号班达人现在已经只剩下70人,死亡率超过30%。现在每天上工前,都会有拿着红外体温计监工在所有人脖子上照射一下,一但发现有体温升高者,立即带走——患病者被小船转移到北线尾岛上的竹棚观察,在这里,所有打摆子的人,会被铁锤一下砸死,然后海葬。
少数坚持到底,最后确诊为感冒的患者会得到几片阿司匹林,不会有磺胺和抗生素,因为论坛上关于耐药性的辩论还没有结束。
穿越众理想中的“5公里”绝对蚊子防御圈,由于炮灰消耗量太大,不得不暂时停手。以窑区为圆心,东面阿里山方向只清理掉2公里植被,新港溪对岸的北方地区干脆还没有动手,只有西南赤崁方向可以接受。
总之,道路曲折,前途光明,随着时间推移,战略相持的局面迟早会被打破,最终败退的一定是环境,而不是正在努力发展工业化的某势力。
......
波涛翻滚,海天相连,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由杭州始发的狗眼号船队,此刻已经走完了台浙航线的大部分路程,三艘千料海船组成的船队,正在台湾海峡中线组成一字型船队,斩浪前行。
遥远的辉煌早已是过去式,郑和的后人们在200年后,已经在航海方面全面落后,沦落到只能靠肉眼观测沿途地标的地步。眼下这个时间段,殖民者在日益发展的数学,天文学,航海学的武装下,每年都能横跨广袤的太平洋来到东亚,而大明的船东们,依旧在背着古老的针路,沿着海岸线北上南下。
他们可以远航到北大年,马尼拉,巴达维亚,因为这些地方,沿途都有海岸线和各种岛链可以避风和指示方向。
但是他们却没有能力,沿着家门口台湾海峡的中线航行:均宽300公里的海峡,看不到地标,只有海水,只需要一个黑夜,或者一场风雨,明船就会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在朝鲜还是在广东——他们没有能力用天上的星星指路。
穿越者的船队,由于安装了后世带来的科技装备,所以茫茫深海反而变成航行中的屏障。船队早期开创的台浙航线,眼下已经日趋完善,只要海况允许,领头的导航船现在更趋向于沿着海峡中部航行,避开可能的麻烦,直到纬度接近台南以后,才会改变航向。
杨二提着尿桶,从舱底一步一步走上来......这趟终于轮到他放风。上来甲板,对着船尾的厕坑,把尿桶里的东西统统倒入海中,然后用旁边的木桶提上来海水,刷洗干净尿桶之后,他终于可以靠在船舷上吸几口清爽的海风了!
今时的杨二,剔着光头,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依旧醒目,上身是最便宜的月白土布对襟小褂,下身是露着脚踝的月白土布七分裤,脚下瞪着草鞋,形象谈不上时尚,如果头上再裹一块月白布毛巾的话,倒是能试着走一下陕北风。
第110节 杨二和摩云观
自从被装船出海后,头两天放风的时候,杨二还能看到远方一些小岛,后几天根本看不到一丝陆地的影子。杨二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何时船队能靠岸,他有时候在想,或许船队永远不会靠岸。
正在放风的他不知道:如果他这次能在甲板上混足两个小时的话,就能看到终点站:台南海岸线,可惜他每次放风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当杨二被人从铺上叫醒,来到灯火通明的摩云观前殿里时,他很清楚,终于轮到自己了。
摩云观在杨二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每天都在一点点地改变,最终,除去新建的前殿用来装点门面以外,其余的废墟陆续被一排排整齐的屋舍取代。
被陆续取代的不仅是废墟,还有观中的老人们。从卫方丈押走帮里的诸多大佬那一晚开始,快则十天,慢则半月,总有一些人在第二天日出后,再无踪迹。
杨二知道这些人都在半夜被押走了。
管寺的大和尚们有神通,能在夜间观人,此辈专好夜半行事,有那不信邪的帮里老人,寻机逃命的,全数被鸟铳打死在半道上——杨二收过几次尸。
随着寺中老人陆续被送走,填补进来的丐帮中人位份也越来越低,和杨二相熟的也越来越少,大多都是为一口吃食才入帮的新丐。新房舍建好后,寺里规矩愈发森严,一舍一号,一舍中人有事连坐,有平日里私下谈论出海的,全舍人很快就会消失。
杨二寻机打问过新入寺的旧识,才知道外间早已变天。新任团头手段酷烈,大力整饬帮务,眼下各堂口掌事的,统统是外路来的龙头亲信。
帮中但凡稍有地位的老人,俱是此辈眼中钉,总要寻错处打压则个,三五不时就有老人连带亲信被发配到摩云观,私底下硬扛的,还不知道被宰掉多少,眼下帮里的老人已经被换个七七八八,再不是之前的丐帮了......
杨二当时听完后肝胆俱裂,年轻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纵有一日逃出生天,怕是回到杭州也是个死......恐慌之下杨二毅然浪子回头,做起了读书人——就他所知,唯独在寺里不愁吃喝,大约不会被夜半押走的,就是那几个读书种子了。
然而读书也是需要天份的,杨二尽管有已改名姜尚的铁杆小兄弟在课外帮他辅导,那些曲里拐弯的“经文”,依旧学得磕磕绊绊。因为学习水平很一般,所以他只能勉强保持在不被发配去干活的境界——喜欢杨二机灵的卫方丈那一晚消失后,他就被新任方丈一度打发去编草鞋。
摩云观自从大规模的土建工程完毕后,就开始正规化,监狱化管理。按照进寺时间的先后,有规划好的“号子”等着不同批次的新人入住。
从寺外买来的席草和棉花,会按照简易流水线的程序,被号子里的人一步步做成土布衣裤,草鞋,草帽。款型是最省料的对襟小褂和七分裤,连染色都不用,月白布就好。所有成品不会出售,多出来的会存在库房,然后随船运走——大员的纺织工业还在猴年马月,现阶段急缺成品。
所有进了摩云观的人,会在一系列检疫程序完毕后,得到一个休整时间。没有重体力活,伙食也不错,所以很多骨瘦如柴的新人在短短一两个月时间里就变得正常,健康。这期间管理者会进行简单的微调,老弱病残会被调离,其他人会被调整宿舍,安排船期。
先来先走的总原则不会变,之前的批次已经优先把所有丐帮老人送走,几趟下来,寺里现存的人力资源,绝大部分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入伙流民。唯一留到最后的,就是一批尖子生,人上人,三道杠。
所以,在曹川成功把8箱设备传送到大员的当天,杭州站收到电报以后,就通知休整中的狗眼号船队准备起航,另外通知摩云观:尖子生们这一批就要启运,因为大员的住宅紧张局面很快就会缓解,学校是第一序列建筑。
于是,杨二最终还是等来了夜半上船的命运,不过好的一点是,他当晚发现,小兄弟姜尚也在队伍里。不过姜尚和他不是一路,人家和之后上船的两位青袍书生都是住上等舱的,杨二在底舱住。
......
把浮游天外的思绪收回脑中,靠在舷墙上吹了半天海风的杨二,估摸着一炷香时间差不多到了,往海里吐一口痰,然后提起尿桶准备回舱。
就在他走到舱口时,遇到一个人施施然正从下面走上来。
“姜兄弟!”杨二惊喜的给来人打招呼。
“杨二哥!”姜尚见是老哥,嘿嘿笑着,把杨二拉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半个橘子递给他:“下面住着辛苦吧。”
杨二连橘子皮都不剥,一口把半个橘子塞进嘴,一边大嚼,一边含含糊糊说道:“苦啊,放风时辰短,哪有你们上舱住着自在,有吃有喝。”
站在杨二面前的姜尚,早已不是当初的骷髅兵形态。少年人现在气色饱满,身材匀称,短短几个月功夫个头已经蹿了一截,上身是靛蓝细布对襟短褂,下身是同样布料的长裤,裤脚就搭在脚上的松江布鞋面上,浑不似杨二这种露着脚踝的泥腿子做派。
听到杨二的抱怨后,姜尚先是呵呵傻笑几声,然后对他说道:“再挺挺,就要到地头了,今日就能到。”
“当真?兄弟你莫哄哥哥。”
“当真!我在船楼里见过海图,大掌柜还考校过我换算,我都算对了,橘子就是掌柜赏的。”
“哎呦呦,可算是要到地头,苦死哥哥我了,咱们这趟怕不是在洋面上飘足了万里路?唉,要被发配到天边了。”
“没有万里。”姜尚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掰着指头算道:“大约是1000公里,540海里,2000华里,咱们现下在福建对海,古夷州地界。”
杨二眨巴着眼,愣愣的看着姜尚,一时间无言以对。
第111节 羊入虎口
狗眼号带领的船队,南行到北纬23度的位置后,开始转帆折往东面,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台南海岸。
午后时分,船队已经来到大员外海,和往日不同,此刻的大员外海,多了一艘西式软帆船,这艘船没有进港,就停在外海。狗眼号的船长王博,拿起信号已经变强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他就搞清楚情况,然后他下令保持警戒,船队从西式船的外侧绕过,缓缓进港。
站在狗眼号艉楼顶部加装的机枪巢里,身材瘦高,脸型消瘦,渔政出身的穿越客王博,拿着望远镜细细观望。
镜头前缓缓出现的,是一艘三桅亚哈特船——荷兰人嘴里的“快艇”。这艘船长大约25米,排水量应该在250吨左右,比海军俘获的那艘“乘风”号要大两圈。船甲板上此刻挤满了各种发色的水手,不过红发的低地人种还是居多,大约占了一半左右。
四门铜炮的炮口从舷窗露出了头,从王博的8倍蔡司镜中,能清楚地看到12磅和8磅各有两门。
看着船桅上悬挂的红白蓝三色VOC(荷兰东印度公司简称)旗帜,王博此时一脸冷笑,等到双方在相距300米的距离的缓缓擦身而过后,王博扭头进了船舱。
大员港一片嘈杂,沙船队进港后开始卸人货。杨二从底舱爬出来,挤在甲板上的人群里使劲往四面张望。他看到蓝绿相间的大片泄湖,看到由远而近的一块块黄色沙洲,看到码头边近在咫尺的褐色城池,然后,他就看到了城池角堡上的卫方丈......
无论是当初袒胸露腹披着袈裟提着酒葫芦,还是今天迷彩背心迷彩长裤丛林战靴,卫方丈永远是最引人瞩目的一个,不论他站在哪里。
1米93的身高,剔着板寸,满脸横肉,粗短的脖子像是额外焊上去了几根钢筋,强悍的胸大肌将背心撑出深深的轮廓,巨大的上臂肌群鼓胀着,胳膊比大腿粗这句话,在卫远这里绝不是笑话。
站在商馆东南角“观景台”上,鹤立鸡群,正在和韩小波他们指点江山的卫远,第一时间就被爬上甲板的杨二认了出来。杨二当即捂住脸上的胎记,腿一弯,脖子一缩,从人堆里消失不见。
杨二见到卫远,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
当初在摩云观的时候,杨二就对卫方丈怕得要死。按理说杨二应该对方丈感激才对:吃喝不愁,分派的差事也轻松,见面就夸他机灵。然而从小就历尽磨难,深谙江湖险恶的小贼杨二,本能就觉得被方丈看中不是什么好路数。
起初杨二以为自家会被爆了菊花——杭州城里的秃驴都是这么干小沙弥的。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卫方丈看杨二,大约是老匠看到好料的那种味道,方丈不止一次对杨二说过:“瞧你这机灵劲,等到地方了调教调教,就是一把好手。”
......杨二这下更加恐惧:这是要裹胁自己入伙,干那刀头舔血的勾当啊!要知道,卫方丈身上不止有横肉,还有伤疤,绿林中厮杀搏命的勾当大约才是方丈的本行,杨二只是个靠着滑不留手在杭州城混生活的小贼,他没有方丈的胆气,也没有方丈的身板去和人玩命。
所以自打进了摩云观以后,杨二每天就像耗子一样躲着卫方丈,好在卫方丈没几个月后,就夜半消失,杨二被新任的方丈打发去做草鞋,这反而让他安心下来。
这次出海以后,杨二心里隐隐就有着不安的预感,果不其然,今天船一到港,杨二就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万幸的是眼下甲板上全是和杨二相同打扮的人,所以只要捂住脸上醒目的胎记,卫方丈准定是认不出他的。
船上的人很快就排着队从跳板上走下来,杨二低着头,捂着脸,随着队伍来到城墙下方。早已被棍棒训练到位,整齐排成几列横排的劳工队伍,被喝令坐地休息。
坐在城堡下方,杨二这时反而松了口气:头顶炮台上的卫方丈看不到墙根下面的自己。他背靠着城墙,放松下来,舒缓地看着那些和他穿同样衣服的人,从沙船卸下一包包的货物;还有几条小船在面前的大湖里来回摆渡,新到的船客被一船船送到对岸。
对岸大概就是今后他打草鞋的地方了,杨二心里很清楚,自家不是读书的料子,迟早会被发配去打草鞋。姜兄弟也不可能再天天见到,他们俩本不是一路人:姜兄弟是和那两位秀才公一行早早下船的,摩云观首任传法大师,普渡大和尚就在码头亲自迎候,唉,姜兄弟此刻大约是在啃蹄膀吧,他可是大和尚的亲传弟子......
杨二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靠在墙根上晒太阳的时候,头顶上也有关于他的一段对话在发生。
“我以为老夏这辈子不会批准咱们召新兵呢,看来是吃错药了,今天咋就同意啦?”卫远摸着下巴,一边看着脚下那些新来的劳工,一边带着点不屑说到。
“打下商馆惹毛荷兰人,给本子卖丝惹毛老郑,”白胖的王晓辉一边拿着望远镜在四处乱看,一边撇着嘴说道:“你真以为他不知道风险?无非是玩手段打压军队,切,太LOW。”
“好了好了,牢骚发几句就行了,前段时间不是要急中力量给窑区点火嘛,现在这不是人手富余下来嘛......要有大局观念......”韩小波笑呵呵的开始打圆场。
“打住,打住,老革命!”卫远最听不得这个,干脆利索地问道:“怎么个征兵法?”
“随便挑。”韩小波肯定的点点头:“无论之前是什么岗位,咱们点名就算,先召30个学员,这个要慎重,注意宁缺毋滥。”
“海军那些学员咱们代训吗?”一旁王晓辉扭头问到。
“之前那波海军自己训,今后海军再有新征的兵都由咱们统一代训。”
“我呸!这尼玛的还不信老子,最看不惯这帮假正经,打个炮都要先修一遍鸟毛!”王晓辉破口大骂。
卫远倒没有那么多牢骚,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转到脚下那些等船的新人头上:“这次我来挑人,还好机灵的没被海军挑完......”卫远嘿嘿笑着说到。
第112节 终遭毒手
无论杨二的心路历程多么复杂,这个脸上有着一块紫红色胎记的,十七岁的杭州小贼,当天晚些时候,最终还是被摆渡到台江对岸,在赤崁新区安顿下来。
风光优美的台江岸边,一块块整齐的格子里是一排排整齐的吊脚屋,每间屋里都安放着整齐的床铺和长桌,用料厚实的床架上散发着白茬木的新鲜味道。
宽敞明亮的吊脚屋远胜摩云观里黑暗逼仄的大通铺,明媚的海景,广袤的天地,凶狠的守卫此时也不见踪影,劳工们自从来到大员后,踹踹不安的心情这一刻平复很多。
当天的食堂里照例会有一顿“入伙饭”:风干鹿肉和猪肉炖煮出来的主菜,竹笋海苔海带做成的素菜,这些菜慷慨地盖在米饭上,让新人们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当然,今天以后,他们就要告别血管和肝脏的大敌:红肉,过上顿顿吃海鲜的健康人生了。
饭后,早已深谙穿越众套路的劳工们,很快选出了房舍长,然后大伙排着队,乐呵呵的从库房领到了个人用品:粗大的竹杯,土布套装,木盆,草席和薄被。
大家很快就认出来,土布套装和薄被,是摩云观里的小作坊出品......所谓自做自受,不外如是。
值得一提的是草席:红黄绿相间的草席,明显取材于海滩边那些根部发红,上部浓绿的野草,这种草含盐量高,睡在上面不容易生虫,皮肤不容易起痱子,是上好的草席材料。令劳工们感叹的地方是:这些席子织法细密,挺括硬实,滑腻清香,杭州城里价钱最高的鄞县咸草席,也不过如此。
......随着窑区基地电力的产生,诸如草席机,竹帘机这些简单的农用设备也开始上马。机械就是机械,在很短的时间里,大员出品的竹草制品就已经能满足自用,而且这些产品做工精良,质量统一,成本低廉,用不了多久就能返销江南,成为出口产品。
电力的出现使得之前的另一个瓶颈——木工榫卯困难成为过去式。手锯可以轻松的在1分钟之内,就在柱头上切出木工想要的各种凹凸形,效率提高了10倍不止。
赤崁新区里的棋盘格,目前正在以令人乍舌的速度被“大洋房”填补,随着新一批劳工到来,这个速度还会加快。
杨二自然不知道他的打草鞋大业已经被某台机器给取代,小贼正在分配给他的学区房周围四处乱窜,熟悉地形呢。
穿越势力的第一所寄宿制小学,已经动工好久,位置就在杨二所在的棋盘格隔壁。“回”字型的小学设计,外围一圈是集体宿舍和其他功能建筑,内圈是教室,中间是广场。
小学目前已经有几间木结构建筑完工,这几所屋舍,已经可以保证日常最低的教学和生活需要。在规划中,这所小学其余的建筑,全部会是结实的砖混结构,建筑规格会和目前还没有动工的赤崁城堡相同,用来防备台风季给学生带来的伤害。
窑区土砖窑出产的第一批95红砖,第一批土水泥,全数被用来给小学砌墙,杨二入住学区房后,随时都能透过竹窗看到那堵漂亮的,在大明会被认为是僭越的红砖墙。
僭越不僭越杨二不懂,他只知道红砖墙是富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所以隔着一条土路正在施工的,已经有半人高的红砖墙,日后在里面享受的,势必是夷州大户人家。
新人们渡过了愉快的第一天,第二天的话,其实也算愉快:大伙一早起来,拿着新发的工作服,排队走了几里路来到窑区,然后在窑区新建的大型澡堂里,新人们集体洗了个澡。
澡堂的装修很高级:原木搭建的主体,地面是玄武岩方砖打底,地板砖是由布满细密孔洞的磨脚石——轻型火山石铺成,自带按摩效果。工业党们在隔壁单独拥有一间黑檀木搭建的小澡堂,里面有浮石按摩池,换班后经常能听到窑头们干蒸时的引颈高歌。
一台专门的常压锅炉,负责为窑区所有的工人提供饮用开水和洗澡水。新入伙的人们,今天舒畅得在澡堂洗了个热水澡,头顶银亮的铁管子里流出来的居然是热水,这让在摩云观里洗惯了冷泉澡的新人们大叹新奇。
提着大喇叭的明人领队在大伙换上新衣后,还骄傲的宣布:今后每天下工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免费洗澡......这就很轰动,队伍里有那做过仆役的当即开始给大伙科普:即便是杭州的大户人家,也只有家主和得宠的小妾能天天洗个木桶澡......
旅游团的欢乐气氛在木工厂遭到第一次削弱:合抱粗的原木在巨大的尖啸声中,被车轮大的铁齿盘切割成方正的条柱,看到这一幕的新人们惊恐地捂住耳朵,队伍整体开始往后躲。
之后的粉碎机也让新人们过足了看恐怖片的瘾,好在操作机器的大多是之前消失在摩云观的“狱友”,所以当老乡出面现身说法之后,大部分人的心态也就平稳下来——“号子里的朋友”做得这工,俺大概也能做得......
旅游团的新人们,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适应新环境,他们还有一个下午的休假时间,这之后,所有人会按照在摩云观时期就做好的档案,被陆续分配到各个工种当中。
杨二不用等待分配,因为他在当天晚些时候,就找到了工作——学区房的新人们直到杨二走后,才发现身边隐藏着一位牛人,牛到需要巨灵神老爷亲自上门来请的牛人。
傍晚,摸着鼓胀的肚皮,斜靠在门前木阶上听室友吹逼的杨二,第一时间望见了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影。
贼娃子的危机本能告诉杨二,来者不善。他缩回屋里,从窗户缝望出去,没一会,大汗淋漓的小贼就确定了方丈是冲他来的——躲在后门口尿桶旁的他清楚听到方丈在门口打问他的声音。
耐心等到屋门口的木阶上传来沉重的,只有方丈才能踩出来的脚步声后,杨二一个懒驴打滚,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翻滚出去,顺势滑入吊脚屋底下。
他在下面四肢并用,聪明地反向爬回正门方向,途中听到了头顶传来的沉重脚步声;这下他再无犹豫,无声从正门下方翻滚出来,说话就打算跑路去其他宿舍混一夜先。
下一刻,小贼的脖领子被某个站在门口木阶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巨人一把拎住......杨二在一片哈哈大笑声中,错愕的,奋力扭头,然后他看到了在屋里使劲跺着脚走路的一个室友......
夕阳西下,鸥鹭从台江水面掠过,溅起一片碎金,火红的残阳霞光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渐渐远去,海风中时不时地飘来几句告饶声:
“哎呦,脖子,脖子吃不住啦!”
“猴崽子,还跑不跑啦?”
“不敢了方丈,杨二再也不敢了,绕命则个......”
第113节 种瓜得瓜
杨小贼来到大员的第二个晚上,就来到商馆过夜,比他的小老弟姜尚只晚一天。当然,他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到商馆的:陆军学员。
荷兰人遗留下来的军营,早已被整肃干净,里面设施焕然一新,现在住着整整齐齐的60名海陆军学员。
......
旭日东升,暖阳普照,大员岛又迎来新的一天。
岛北,30名穿着土布套装,赤脚站在沙滩上的年轻人,正处于浑身别扭的立正训练中——这毫无疑问是痛苦的。然而学员们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手上提着一根黑檀木短棍的卫远,正一脸凶狠地缓缓穿行在队列中,像一只在挑鸡吃的黑熊。
“命苦不能怨朝廷,不能怨你那死掉的爹娘,当然,更不能怨老子我,唯独要怨的,就是你没本事!”
卫远一边说,手中的短棍一边在掌心发出啪啪的敲打声:“这天底下有人金山银山,有人良田万顷,有人娇妻美妾,也有那无能的废物,险险就饿死在沟渠,被老子救活养肥,今日站在这里。”
“啪”的一声,卫远的短棍落在了一个学员的大腿上:“腿绷紧,混账玩意!”挨打的这位紧咬牙关,紧绷大腿......喊痛的话会被打的更凶。
“那些富贵人家,祖上要不就是金榜题名,要不就是战阵上一刀一枪,给子孙搏杀出的前程。你们这些连大字都认不全的货色,没那个金榜题名的本事,想要富贵就只能靠卖命,靠自家的双手挣!”
“好在你们这些废物都还年轻,还有救,打今日起,我会教你们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用心思学本事的,裤裆里有蛋的,日后总能当老爷,做人上人;倘若是那天生属废物的,哼哼......”
卫远说到这里,停下脚步,狞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头说道:“伐木的那些南洋矮子,眼瞅着就不剩几个了,林场现在急需废物顶上。半年,能在瘴疬中活半年,我就算你们这些废物有本事!举凡在老子这里练不出胆气和能耐的,统统发配去伐木!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啦!”学员们在惊恐中大声吼到。
“嗯,精气神还算不错。”卫远这时点点头,然后缓缓弯下腰,狠狠盯着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杨二,大声问道:“学员,回答我,上阵之前该对自家讲什么!?”
“杀...杀敌...有富...富贵....”杨二哆嗦着嘴唇说到。
“哈哈哈!”卫远仰身大笑,下一刻,他又猛地弯下腰,先是抽了小贼屁股一棍,然后在杨二耳边大吼道:“回答错误!说:该死的衰(sui)人鸟(diao)朝天!”
“是,该死的衰人鸟朝天!”杨二大吼。
“再说一遍!”
“该死的衰人鸟朝天!”
“全体说三遍!”
......
同一时刻,大员岛南面的沙滩上,30名海军学员正在跨立。
这些人统一穿着在“乘风”号上训练时配发的蓝色对襟短褂,七分裤,脚下蹬着一双“摩云观牌”的专利黑布鞋,这种鞋有一个特点:能区分左右。
真实历史上,直到200年之后,美国人在1818年,才制作出第一双分左右的鞋子,60年后的1876年,上海浦东人沈炳根也试制成功,这之前的几千年中,全世界人民都在穿着不分左右的鞋子。
30名海军学员双手背在腰后,静静地跨立在沙滩上。
穆龙城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07式海军军官常服,大檐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眉眼全遮盖在阴影中,脚下锃亮的黑皮鞋踩在沙滩的沙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命好的人连老天爷都羡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嘿嘿,你们自己说,吃过苦中苦吗?”
穆龙城手中拿着一根猪婆龙皮软鞭,一下一下拍打着掌心:“这大明朝泡在苦水里挣扎活命的,不知有多少,你们这些个走运的东西,这要多好的命,才能上了老子的船?”
“别人家的船伙要上阵厮杀,要流血,得了疫病就被活扔下船;老子这儿,你们每日里三顿饱饭吃着,神仙药用着,剩下那点用处,也就是摇旗呐喊,事了再收个尸。”
“嗞嗞嗞......”穆龙城说到这里,摇着头:“说话又赶上大佬们要立国,眼瞅着你们这些货色就是江东子弟兵,日后的开国功臣,唉,步步青云啊,将来多少英雄豪杰要羡慕你们的狗运?”
“啪!”的一声,穆龙城手里的短鞭抽在了一个倒霉鬼的屁股上:“混账,挺胸收腹!”倒霉鬼这一刻痛的脸都抽抽起来。
“运气好,那是你家祖坟位置好。”穆龙城说到这里,脸色一肃:“可还有一样东西,是长官我说了算:本事!今日起,先教你们一些站桩,吃饭,行走,睡觉的真本事,过了这一关,你们才算是第一步走稳,才算是脱了辅兵的皮,入了经制兵的伙!”
说到这里,穆龙城不再走动,停在原地:“船上有那站不稳的,都被浪卷走了,运气再好,也是喂鱼。老子这里,吃不得苦,学不会真本事,那就是站不稳,就可以去伐木,你们都是运气好的,嗯,伐木大概能活过半年。”
说到这里,穆龙城大吼一声:“吃苦受累学真本事,日后就是开国臣工,划算不划算!?”
“划算!”30个海军学员齐声大吼。
“嗯,精气神不错。”穆龙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绕着面前一个十六七岁,相貌平平,个头最矮,身材也不算厚实的学员转了一圈。
站在这个怎么看都是普通人一个的学员面前,穆龙城拿下大檐帽,捋了捋头发,然后有点无奈地说道:“茅五啊茅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行船那些技术一上手就精熟,字也识得好,最近还想偷看我本子里的海战史,唉......你这么能干,我一直都找不到由头抽你,这念头不通达啊。”
茅五这个30人里面最矮的学员,在听到长官说话后,依旧保持着最标准的跨列姿势,然后目视前方,大声回答道:“茅五谢长官栽培!”
“看看,连回答都是这么无师自通,嗯,很标准。”穆龙城这时戴回军帽,双手略略扶正帽檐,然后从胳肢窝下取出鳄鱼皮短鞭,“啪”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鞭花,弯腰在茅五耳边怒吼道:“学员,回答我,海军的军魂是什么!?”
“见敌既战,有我无敌!”
“啪!”茅五终于挨到了他自打杭州入伙以来的第一鞭。
“混蛋!回答错误,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是,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再说一遍!”
“全体说三遍!”
第114节 同船不同命
训练,挨打,吃饭,洗澡,上药......
下马威,这准定是下马威!60个学员一个白天的站姿练下来,没有不挨棍子(鞭子)的。就连外号“茅矮子”的茅五,也被抽了一鞭子,要知道,茅五在乘风号上可是顶儿尖的好手,掌柜的已经开始教茅五观天测向的本事了,人精贵着呢。
吃饭时一样痛苦:青紫红肿的60双屁股,被迫坐在食堂的长条凳上,那一刻酸爽无比。不坐还不行,站着吃饭?不讲究坐姿的人会被追加两棍。
好在医馆里的跌打药神效无比,给大伙减轻了不少痛楚。晚饭后,几个学徒——老爷们叫“护士”的,拿着古怪的小瓶,轮流给60双屁股上药,小瓶里喷出来细细的水雾,落到伤口上瞬间就清凉很多。
如果是在以前,那么学员里有一半形销骨立的乞丐,这会已经被打死了。然而几个月调教下来,有着穿越众毫不吝啬的伙食供应,这些少年人的身材早就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甚至比大部分明人身板要强,屁股蛋要厚实——每天三顿大碗盖浇饭,明代的小地主肯定是吃不起的。
屁股上肉厚的下场就是:抹点药明天又是一条好汉!什么,“晚上指定睡不着?”在医院里监督学员们上药的教官,当时听到这句牢骚后,哈哈大笑:“还是手软,没有训到位,到位的话一定能睡着,看来明天要加点量......”
当天晚上,学员宿舍里一片哀嚎。隔着一条过道,原本还隐隐有些对立的陆海军学员们,现在谁也顾不上谁,一个个趴在床上,呲牙咧嘴,露着屁股,丑态百出。
军营最里面的一张高低床,下铺,杨二也趴在那里,和过道对面一个叫茅矮子的头对头,眼对眼,王八盯绿豆。
唉,最终还是被方丈抓来当了大头兵......杨二趴在床上,这一刻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义父俩个人走江湖卖艺时的光景。那时候杨二年纪还小,学把式难免有跌打,全靠义父用祖传的药酒外敷内服,精心调理,自己才没有落下暗伤。
想到当年病死在破庙里的义父,再看看自己眼下青紫的屁股,杨二这一刻止不住悲上心来,埋头欲哭。
“杨二哥!”
“啊,是姜兄弟!”杨二听到熟悉的喊叫声,急忙抬起头,果然发现姜尚正在沿着走道一路寻过来。
姜尚刚来到面前,杨二就急着问道:“门外有关防,你怎生进来的?”
姜尚蹲下来嘿嘿傻笑:“寻穆掌柜开的路条。”
“海军穆掌柜?应该找卫方丈,那是我顶头上司!”
“卫方丈太凶,我不敢去。”姜尚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偷偷塞给杨二“只能拿小半个,太大装不进口袋。”
杨二略略一闻,就晓得纸包里是猪蹄膀,默默把纸包塞到枕头下面,这一刻他的眼泪是真流了下来:“兄弟啊,哥哥着实命苦,你看看屁股被打的。”
可怜姜尚一个少年人,哪里会安慰人,只能一个劲的说:“忍忍就过去了,掌柜们不是坏人......”
两人说会话,然后姜尚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这才告别依依不舍的杨二,约好有时间再来看他,然后他就离开了军营。
......
大员商馆,在天黑后是禁止无事出门的,所以姜尚从军营出来后,趁着天色还没有黑透,赶紧从商馆中间的操场跑过去——给他分配的临时房间在军营对面。
姜尚知道,自己在商馆里没几天好住了:三日前的接风宴上,穿着休闲西装的摩云观缔造者,传法大和尚冯峻,给五位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学霸,隆重推荐了来自西昆仑的白嘉宝博士。
白博士在西昆仑是干补习班的,就是那种满大街发手提袋,上面印着“小博士阶梯教育,赢在起跑线!”的课外教育培训机构。
白博士只有研究生学历,博士文凭是从英国野鸡大学买的。然而白博士经验丰富,精通小初高三阶课外辅导流程,当初在教育战线也是干得风生水起,要不是跑来挂靠的小餐桌导致学生食物中毒,博士的底子也不会被人挂上知乎,最后辗转沦落到大员来。
白嘉宝博士作为穿越势力中对各种熊孩子最有经验的人士,毫无悬念的被任命为正在筹备中的赤崁师范学院校长兼附属小学校长。
在当天的接风宴上,白博士正式签发了关于五位摩云观学霸的师范学院录取通知书,然后附属小学的聘任书也一并颁发下来。
第二天,随着白博士去赤崁小学工地视察的姜尚他们,经过博士一路上详细解释,才知道自家已经成了食国俸的国子监监生兼附属蒙学的教书先生。
看到那红墙环绕中的赤崁小学,明白此中利害的大龄学霸不禁暗暗咂舌......索性是天高皇帝远,这昆仑老爷们丝毫不把大明的规矩放在眼里哦。
眼下师范学院还只是寄生在赤崁小学里的一块空招牌,未来在给熊孩子们上课的同时,白校长还要抽出时间给五位老师上课。姜尚他们已经得知,白山长要给他们传授的,是昆仑不传之秘:“物理”和“化学”这几门新功课。
自家培养的文人当然要尽心尽力,尤其是姜尚这种年纪小的,未来就指望他们接穿越众的班呢;保卫老爷的园子和小老婆的重任,迟早都会着落都在姜尚他们这一代人身上。
至于大明朝已经培养成型的文人,俗称“封建知识份子”的这类人,可以豪不夸张的说,大部分穿越众都是很警惕的。诸如“秦皇当年不专业,我辈今朝挖新坑”这种杀气腾腾的帖子,论坛上隔三差五就会冒出来。
所以,当三天前学霸们在接风宴上谈笑风生啃蹄膀的时候,同船而来的两位秀才公,得到的接待就低调很多。即便是其中一位秀才还带着娇滴滴的小娘子,开了穿越众占据大员以后,第一位女性进商馆的先河。
第115节 两位秀才
既然姜尚这样的重要人物都开始转运,那么南秀才和黄秀才这二位,自然也不会落下。
“李逵行动”之后,穿越势力成功在杭州城里“制造”出一位举人“黄老爷”。
而真正的秀才黄平和居间搭桥的秀才南望,则在秋闱之后,被事实上软禁起来。
黄平黄秀才自从患上寒热病后,不说秋闱,连小命都差点丢掉。多亏塘庄里的“妙树大师”医术高明,所以黄秀才得以能和病魔抗争,总之病情时好时坏,也受不得风,这之后黄平就一直留在塘庄里将养身子。
当留守塘庄的穿越者不久前告诉黄平,他最好以帐房的身份,随船去妙树大师那里再求几副药后,没有太多选择的黄平只能答应下来。
秋闱之事已然作罢,黄秀才又在塘庄养病这许多时日,一应吃喝汤药使费分文未付,依仗的是好友南秀才的脸面,现如今庄主开出题目来,黄平能拒绝的余地实在不多。
......
南秀才这里更轻松。
看到桂榜之后的第一时间,南秀才就把“李逵行动”的内容推断个七七八八。哪怕这其中还有几个关节没想通,南望已经对此事洞若观火:左不过是些冒籍假名的把戏。
紧接着南望就明白自家当下的处境了:这伙海商如此大动干戈抬黄老爷上位,所图定然不浅,断不会让此事出半分差错,所以自家今后还是老实待在塘庄侯船为妙。
知情知趣的南秀才,在塘庄侯船的日子过得并不难。他不会突然被病倒,也不会被沉江,相反,一应起居使费,都是和后宅里那些买来的妹子一个档次。
除了后园,塘庄其他地方并不限制秀才出入,南望每天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和水手们攀谈几句,他对穿越众在海外的行动,其实是有一个大致了解的。
已经渐渐显怀的柳娘,也尝到了后世医学的好处——这个很难得,刘家大少爷从鬼门关回来后,西域奇僧妙树大师的奇术和奇药被刘家仆役们作为谈资很是散播了一番。事后就有那大户人家跑到刘家打问的,要不是托辞大师出海云游,估计塘庄门口就可以排队挂专家号了。
南秀才知道黄平的病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慢慢把到了这伙海商的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很强势,毫无顾忌。
所以当庄主告诉他很快可以登船出海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当初计划中去广南寻友,那只是急迫下的权宜之计,现如今的南秀才,可是对穿越众的隐藏实力,有着相当了解的一个明代土著。这些人医术高明,武力强横,如今看似蛰伏,却隐隐有着大志向,绝不是普通打家劫舍的海匪,出海去见识一番这伙强人打下的基业,托庇于此,也是条路子?
......
以上就是两位秀才来到大员之前的心路历程。
当天来到大员后,南秀才还经历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困扰:挺着大肚子,戴着斗笠面纱的柳娘,下船后一度引起了围观,直到有头目一声怒喝后,人群才作鸟兽散去......
当晚,大员商馆的一所小房间里,一盏无油无烟,却发出明亮白色光线的琉璃铜灯,使得被接风的二位秀才惊讶不已。
给两人接风的,是一个很平和的中年人。这个人自我介绍叫戴云,穿着一件用铁线齿代替布绊扣的对襟短褂,南秀才知道这叫“夹克”。
戴云相貌平平,属于那种擦肩而过后不会留意的品种,席间谈吐也是随意平和,不露锋芒。但是熟知人情世故的南秀才,可不敢轻视此人:自家和黄平身上都有事,出面的这位戴先生没那么简单。
简单低调的接风之后,第二天两位秀才在戴云陪同下,将穿越势力现有的小小领地巡览了一圈;戴云在路上毫不掩饰的告诉两人:大员即将产生一个新政权,不久之后,这里就会立国。
看到那些怒吼的铁兽和砖厂里一排排红色的95砖之后,两位书生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第三天,两位秀才得到戴云分别约见。
南望的预感还是比较灵验的:戴云这次见面后,就直接告诉他,自己受“夏总”委托,正在筹备一个情报机构用来保卫新政权,并且问南秀才有没有兴趣加入。
南望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夏总”,知道夏老爷就是这伙人的大头目;至于“情报机构”,见南望有点迷惑,戴云善解人意的解释到:就是“锦衣卫镇抚司”。
南望尽管来之前就已经有些思想准备,但是乍一听是如此恐怖的职业介绍,还是双手乱摆,连连摇头,就差喊一句臣妾做不到了。
戴云呵呵一笑,示意南秀才莫慌,然后告诉他:即便是不愿来,那也不勉强,眼下新政权百废待兴,再差也会有个帐房书办一类的职司等着南相公,不会让他闲置的。
接下来戴云就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他先是将南秀才在李逵行动里的一系列表现做了个简短评价,然后告诉南望,经过评估:南相公遇事冷静,懂得审时度势,行事有权有变,愿意接受新事物,对大明的各个阶层都有理解,实在是搞情报工作天生的好材料。
至于评估报告中,南望由于找不到上升通道,从而对大明权贵阶层隐隐的憎恨这一点,戴云此刻并没有提及。
南相公经过初期的慌乱后,看到戴云温和的笑容,听到人家对自己中肯的评价,也觉得刚才有点反应过激,当下有点讪讪的表示:自己只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怕是干不了这种玩命的勾当。
戴云闻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告诉南相公,他对情报行业的理解有偏差:出入富宅市井,沟通三教九流,收集一些公开的信息,这些基本就是工作的全部了,其实和南望之前当清客时的工作并没有大区别。
即便是有需要干“湿活”的情况,那也轮不到南望这种“公众”人物出手,要知道,培养一个杀手比培养一个南望简单多了。
谈话的最后,戴云给南相公留了两条路:一是加入情报系统,这条路契合他自身条件,升职快,未来有机会掌握他在大明永远也追求不到的权利,戴云私人友情推荐。
第二条路就很平凡:大员现在有很多岗位缺文书,随便去上班就行。但是走这条路的话,起码在十年内,南秀才不能回杭州,要在大员待下去。
最后,戴云慷慨的给出一星期的时间,让南秀才考虑。
第116节 夜谋
戴云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字,检查完文档,长吁一口气,再伸个懒腰。
看看手腕上纯蓝色的劳力士游艇,不知不觉已经是夜里9点,怪不得肚子咕咕直叫。起身打开房门,抬头看看漫天的繁星,戴云静静往食堂走去。
随着时间推移,之前拥挤不堪的商馆,现在逐渐变得宽松起来。工业党大部分去了窑区,他们住在冷藏车箱板和彩钢板搭成的简易房里,还有一部分人去了台江对岸,目前暂住在小学里,等待着赤崁新城建好。
商馆外面的棚户区终于拆迁干净,商馆内部一些原有建筑也经过简单改造——比如荷兰人的教堂,现在已经被隔成几个小房间,戴云就分到其中一间作为办公室。
有了办公地点,一些停留在纸面上的部门,就可以开张啦,譬如说:情报局。没有什么对内对外,军事社会的区分,眼下穿越众这点体量,就只够攒一间办公室,和一个光杆局长给情报部门。
即便是这样,想当大特务头子的穿越众人数,还是创了新高,起码五分之一的人在报名帖上留下自己的大名。然而现在不是以前,一件事要吵吵嚷嚷好久才能解决,大办公室现在权利大增,尤其是夏先泽,像这种没有对口专业候选人的职务,基本上就是老夏一言而定。
戴云就是在这种局面下,不争不抢坐进了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剩下一帮做人寿的,修车的,批发味精的大吼不公,然而这也没卵用,至少从每个人公开的那点工作简历上来说,夏先泽看不出味精和情报有什么联系——好歹这个戴云还干过猎头公司呢,秘密联系猎头对象,蛊惑对方偷点公司机密再跳槽,这不就是策反嘛......我这可是秉公办理,理由很充分的哦!
光杆局长戴云默默沿着商馆的建筑走了一段后,进了食堂。挂着两盏太阳灯的食堂是二十四小时开伙的,毕竟炮台上有值班的穿越众和辅兵,而且随着部门增多,像戴云这样,需要晚上工作的人也越来越多,食堂要随时提供热食。
“有什么吃的?”戴云探脑袋问胖厨师。
横跨多元位面,必定会在食堂里出现的胖厨子,是杭州来的流民,之前这位可是很瘦的:“有蛤蜊海参汤,主菜是山菇炖熊腿肉。”
“熊腿?新鲜不?”
“新鲜,早上打的,土人午前就背来喽。”
“嗯,汤不要,来点肉,米饭压瓷。”
戴云很快就从食堂里走出来,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端着一个青花瓷碗,碗里是熊腿肉和上面压得很瓷实的米饭。他走到大办公室门口,隔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两眼,发现目标人物不在,于是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一间屋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开门的是胖胖的王理国同志,见是戴云后,侧身把他让进屋,然后做贼一般探头出门左右看看,再轻轻关上门。这间屋子在眼下的商馆,是最奢侈的一类:套间;屋子的位置也在一环内:大办公室旁边;那么屋主也就呼之欲出:夏CEO。
戴云一走进明亮的,布满白色太阳灯光的里屋,眼睛就亮了起来,无视正坐在小桌旁的夏总,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桌上的平遥真空牛肉往碗里先扒拉了两大块,然后提起桌上的嘉士伯易拉罐猛灌一气,这之后他才喘着粗气,打着酒嗝,对夏先泽亮出了大拇指:“老夏,谁都不服,就服你!你说当初你咋就能灵机一动呢?昧下这么多好东西,这太有战略眼光了啊!”
“也不剩多少,早点吃完拉倒,免得天天被人喷。”坐在小凳上,背靠着床沿的夏先泽,这时一边剔牙,一边说到。
......从两人亲密的动作和谈话就能看出来,这两货之间,绝不是那种平常的同事关系,戴云如今能看似公平的当上特务头子......那帮做人寿的这次都被老夏涮啦。
“和两个秀才谈得怎么样啦?”关好屋门走进来的王理国,这时在旁边坐下来问到。
“和评估的一样,姓黄的你们明天领走,南望我这里留下了。”戴云大口刨着米饭和牛肉,含含糊糊的说到。
“不是说要让人家考虑几天吗?怎么,南望现场就答应了?”夏先泽饶有兴趣的问到。
“现场没有答应,不过......”戴云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一个人想不想去新公司干一番事业,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王理国呵呵一笑,点点头说道:“那黄秀才就归我,记账用得上。南秀才的话,你有把握就好,这算是你手下第一个兵了吧?”
戴云苦笑着点点头:“第一个兵,还是个明人,老夏一个穿越者都不让我用,我也很难哇!”
“好了,别做作了。”夏先泽吐掉嘴里的牙签:“这两天就为你这个位子,吵得沸反盈天,多少人盯着呢,你老老实实做部门设计先,过些天风头下去,再把你看中的人调过来。”
“另外,”没等戴云称谢,夏先泽又说道:“黄平不能留在大员岛,这里涉外人员太多,安排去窑区吧,或者伐木场,记个工分什么的都可以。”
两位秀才的路就这样错开,至于今后他们的人生轨迹能不能再相交,那只有天知道......
......
琐事说完后,戴云的晚餐也吃到差不多,三人把小桌清理干净,打开笔记本,开始干起今晚的正事来:设计政体。
随着初期的混乱结束后,穿越众内部的大小势力也渐趋稳定。不算“逍遥派”这种政治属性不强的酱油势力,眼下真正在台面上互搏的,是以“唐骑会”和“皇汉派”为联手的偏左团队,对阵“鼎格派”一家独大的偏右团队。
一直以“内部平权,屌丝救星”为口号的唐汉们最近颓势已显,毕竟再是屌丝,人家也是有逻辑思维的——唐汉们有一个始终绕不过去的软肋:曹川曹董事长。
第117节 政局
“鼎格派”属于既得利益团体,囊括了当下大部分部门的头头脑脑。
目前的政治局面是:以夏先泽为党魁的“鼎格派”,已经摆明车马要当保皇党,要君主立宪。
那么很简单:其余人如果承认现状,赞同他们政治主张的话,夏先泽这帮人,就等于在未来的国体——不论什么国体中,预定好了前三排的位置,直接平稳过渡,没其他人什么事咯......
所以这不能忍,要反抗——唐汉们很清楚,这是最后抢位子的机会,过了这个村,等体制一建立,就再也搅不成浑水;那个时候再想让夏先泽滚下台,其实已经属于议会斗争的范畴,一切都有章可循,而且更艰难,拣皮夹子的好事再也不会有啦。
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为什么不试试?试试又不会怀孕,没准就成了呢?至于失败,切,败了老子还是坐后三排,难不成夏老贼把大伙削级成土著?取消穿越者称号?剥夺开后宫权利终身?
事实上老夏什么都做不了,反对党即便失败,还是照样骂他,不光论坛骂,今后肯定还会多出来一个类似于贵族院/元老院/上议会/这样的合法骂人机构,到时候骂得更凶!
与其说唐汉们是一伙心怀广大穿越屌丝,要把一生奉献给穿越众内部民主的高尚人士,不如说这是一伙志在抢班夺权的中层干部,初级政客。
唐汉们最大的软肋就是,明知道“总统制”不合时宜,但是一样要硬着头皮推出来和鼎格派打擂台:总统更加弱势,不具有君主至高无上的权利——哪怕这只是名义上的。
“内部平权”这个政治主张,战术上属于一波流,是忽悠穿越屌丝们的最佳口号,是以弱胜强,剑走偏锋的利器。
所以,哪怕皇汉派的领袖白鸿达电脑里有1个G的历朝历代劝进表,哪怕唐骑会的头目魏虎电脑里有10个G的各式龙袍3D图,他们一样要每天高喊“今年过节不建房,建房就建总统府!”然后夜半时分再偷偷去曹董那里说明苦衷......你看,这就是政治。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鼎格派人士扎稳下盘,见招拆招,随着矛盾在一次次辩论中越来越清晰,唐汉们愈发显得后劲不足——一波流这种战术,一但被对手抗住最凶狠的第一波,那就没得玩了。
广大群众渐渐明白过来一个真理:是的,大伙是有搞总统制的权利,然而,连吉祥物都做不成的曹川有什么权利呢?......人家有不来的权利。
如果曹川半年不来新世界,穿越众储备的药品会消耗一空,开始出现非正常死亡。如果一年不来,那么无论大员是谁当权,都要立即给大明上表内附——弹药在各种对外冲突中消耗一空,内部早已分裂成N个小团体,开始用黑火药枪械自相残杀。
穿越势力面临的,是一个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二元架构:掌握着生产生活资料的曹川一级,其他所有人加起来一级。
最佳政治解决方案和最符合穿越众利益的方案,在这一刻是一致的:君主立宪制。这是最符合当下穿越众内部关系的体制,也是在17世纪这个皇权鼎盛时代,阻力最小,可以做到借壳上市的合理体制。
而且,在未来,当三位一体吊炸天的穿越众们自然死亡后,君主立宪制,在法理上就确定了穿越众与土著结合的傻儿子们的政治继承权——通过贵族议会的形势,未来随着社会发展,可以一步步退化成上议院,傻儿子们过个一两百年,至少可以落个“古老贵族”的头衔,不被人吊死在电线杆上。
所以说,即便不考虑荒谬的总统制在17世纪如何施行,本质意义上,总统制也是要革穿越众自己的命......离开了无所不能的初代穿越众,后代如果没有从法理上建立一个缓冲带,那些一人一票上台的精英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那些傻儿子们玩死——没有法理,庞大的土地和财产就是催命符,要不然的话,人家费事拉选票是为了什么?
......
所以,当前的斗争形势,在大部分人搞清楚状况后,事实上重心已经转移:唐汉们既然浑水没有摸到鱼,也就不再纠结政体,而是改变斗争方式,从未来的国号帝名,路线方针这些层面入手,企图乱拳打死老师傅,搞和平演变。
譬如,唐汉们已经就未来的国号给出选项:唐汉(汉唐)大帝国,唐汉(汉唐)第二帝国,第二(唐汉)汉唐帝国,就这几个,不接受其他选项。另外,唐汉们比照着后世地图,用手指在国境线上面划了个圈:这之外的都不是人,我们未来的路线就是平推,请这些地区的人民都去美洲,怎么去?游泳。
至于屠英灭西这些都不用说,那是日常,必须的;本子和棒子可以根据颜值适当留一部分,整过容的不要。
关于大明,那肯定是打翻后取而代之,缙绅统统吊路灯,不要怂,就是干!
......
唐汉们推出新款嘴炮治国路线后,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曲线攻势,鼎格派这时候反而有些坐腊。为什么?因为他们最大的依仗:曹董事长,不管用了!
既然唐汉们已经默认君宪制,那么从理论上说,曹川就不能再作为政争的砝码,事实上,曹川本人也不允许。毕竟银河帝国渠首和星际联邦总瓢把子对他来说没区别,管你们起啥名,都是吉祥物而已。
所以针对汉唐们这一波和平演变的套路,夏先泽这几天晚上连连召集“重臣”商议,今天连一直潜伏在群众中的戴云也秘密会见,就是要在内部统一思想,调整对策,策划反击。
当天晚上在会见戴云完毕后,夏先泽还和另外一些神秘人物语音聊天,至于内容是什么,没人知道......
好在窑区现在有电了,每天都会通过小船往大员轮换一批电瓶,换成之前的日子,老夏还玩不转这种费电的活。
从第二天开始,论坛上就陆续冒出了另一种杂音,有唐骑会打酱油人士指出:像皇汉这种极左份子,温和型的唐骑会不应该与之为伍,所以,未来的国号应该叫第二强唐帝国。
同样皇汉中潜伏的两面派也跳出来大喊:李世民这帮关陇勋贵统统有外族血统,身上指不定有狐臭,代表不了我们汉人,应该予以取缔,以后大伙只尊正溯就好。
......右翼势力的第一波反击已经到来。
第118节 公开信
安排内鬼挑拨离间是第一步,接下来夏先泽会以公开信的名义,将鼎格派人士攒出来的文章发上论坛,争锋相对地推出保皇党的一系列主张和解释。
告全体穿越者书——关于汉唐嘴炮党一些脑残言论的反驳和解释作者:夏先泽。
1:关于国号:脏唐臭汉窝囊宋,我们统统看不上。唯一有资格站在穿越众鼎格大业前方的,就是统六合,同文轨,创造皇帝这个职业的祖龙秦始皇,所以,未来的国号,毫无疑问应该是“贰秦帝国”。
2:关于缙绅:缙绅是一定要打倒的,此谓共识,但是唐汉嘴炮党关于缙绅阶层吊路灯的言论,这是偷换概念。
打倒和吊路灯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甲老爷聚众顽抗,从而被穿越势力的火炮打死,这个属于打倒。乙老爷把儿子送来学数理化,把藏在祖坟里的银子挖出来买制砖机,这一样是打倒,而且是效果最好的打倒,至少我们不用几百年后,再从建筑工地上挖出来铜钱和银锭。
我们这个势力,会用生产力升级推动社会转型,从而逼迫,吸取缙绅阶层的生产资料,这是历史的车轮,是堂堂正正的工业怪兽结合资本碾压,谁也无法阻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然而所谓的吊路灯,则是把满手好牌扔掉,把我们来自工业社会的身份和骄傲扔掉,把档次和李自成这帮屌丝拉平,把自己打扮成乞丐,明明是财富和理念都极端富足的工业贵族,却偏要玩猪圈里找银子的穷鬼式造反......
请各位尊贵的穿越人士注意:做为大地主,大资本家结合体的穿越者,手把手教暴民们如何用看似正义的各种方式来吊死老爷们,是极端愚蠢的——因为暴民们的后代和你们的后代将会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而手艺,是可以传承的。
当然,如果唐汉党的老爷们愿意从幕后站出来,不煽动暴民,每天都身体力行去亲自吊死缙绅的话,那么此处当有掌声。夏某愿意友情赞助几双3M口罩——被吊死的人会大小便失控,万一臭到唐汉老爷们就不好了。
3:关于所有外部势力。工业化需要大量的人口和原材料,眼下这些都需要国际贸易。既然我们造电线的铜不能自产,那最好还是不要得罪日本人——大家现在是一个强势政权的主人,要学会用统治者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而不是坐在空调房里磨练嘴皮;话说,空调要用铜的,唐汉老爷们大概不知道。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白皮,因为他们会给我们运来原材料和拓荒急需的“外籍劳工”。
总之,腰不够粗的时候,说话还是小声一点好,煽动来煽动去,除了让全体穿越众为某些人的脑残言论买单,再没有任何意义。
夏先泽的信件到这里就结束了,而穿越政权的内部斗争还会继续下去,这是任何一个政权都不可避免的常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
让我们把时间往后倒几天。
1627年12月25日,杨二和姜尚乘坐狗眼号来到大员的那一天,有一艘荷兰人的快艇,当时已经停在大员外海。
荷兰人任命的第三任大员长官:彼得·奴易茲,乘坐“斯洛滕号”快艇,于1627年12月3日自日本平户出发,途经长崎,12月24日返抵大员。事实上狗眼号当天来到大员的时候,斯洛滕号已经在大员外海停留整整一天了。
出身于1598年的彼得·奴易兹还不到3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有着一头棕红色的头发,脸上的线条很乱,颧骨和牙床骨很突出,总之,这人颜值不高。
当斯洛滕号24号傍晚来到大员外海后,奴易兹惊奇得发现,以约翰尼斯·范德哈根为首领的遛弯四人组,已经乘着一艘小艇出海迎候他们了。
范德哈根本人也很惊讶。因为当他被蔡飞明推上艇的时候,大员外海,至少目视范围内还是空无一物的,但是蔡飞明很明确地告诉他:有船从北方来,看日期的话,很大可能就是奴易兹先生的座驾,你们几个出海去看看吧......
当他们出海不久,就看到斯洛滕号乘风而来后,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穿越势力的某种烟火通讯手段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范德哈根登上斯洛滕号后,带来的美妙消息。
“奴易兹长官,我们获得了大批生丝和瓷器,明国的贸易大门被我们打开了!”
“哇哦,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就是你们亲自出港来迎接我的原因吧?很好,范德哈根先生,现在请告诉我,这个商人是谁,哈哈,我猜一定是许,你肯定又支付了很多定金对吧?哦,贪婪的许...他总是那么贪婪。”
“咳......长官大人,”范德哈根打断了奴易兹的畅想,然后艰难地说道:“和我们交易得是新的商人,另外,商馆和银币都被抵押出去了......事实上,是被军事占领了。”
“什么?耶稣基督!我没有听错吧?你这个混蛋,你现在有一杯朗姆酒的时间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不想听到任何隐瞒!”
......
事实上,奴易兹先生整整用掉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勉强相信了遛弯四人组说出的那些荒诞故事。
毕竟这些描述中超出常识的地方太多,奴易兹和其他低级商务员,很难想象四人组口中说出的,只用一门半磅炮就杀死所有人的场面。另外,这伙人抢劫和占领商馆后,又打算“借贷”大批的生丝和瓷器给商馆的原主人......
穿越众混乱的行事和疯狂的逻辑完全不能被中古时代的商人奴易兹先生所理解,所有人在斯洛滕号的艉楼里争吵,辩论,解释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范德哈根他们坐着小艇回到大员为止。
第二天,奴易兹先生开始不停审问从大员召回的荷兰俘虏。
这些俘虏坐着小艇,来到斯洛滕号,回答长官的问题,之后再坐小艇回去,换另一些俘虏去外海接受审问——协议没有签订前,包括范德哈根在内的这些人身份依旧是俘虏。
占领大员岛的,是一伙具有西方思维模式的“绅士”,这是四人组一直强调的重点。于是,25号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大员的绅士们,慷慨的允许俘虏去斯洛滕号作证,然后他们再被船上的绅士们送还回来。
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第119节 原来的主人
最终促使彼得·奴易兹下决心与穿越众谈判的,是25号下午,和斯洛滕号擦肩而过的那只沙船编队。因为当26号早晨,遛弯四人组坐小艇来到斯洛滕号后,他们准确地报出了从三艘沙船上卸下来的生丝和瓷器的数量。
在看得见的庞大利益面前,奴易兹不得不强行忍受因为大员岛主客转换带来的巨大不适感,并且开始认真评估和穿越势力谈判的可能性。
事实上,除了和占据大员岛这些奇怪的短头发明人谈判之外,奴易兹也做不出更加富有威胁的举动了。毕竟斯洛滕号已经在大员外海停了三天,它既没有离开这里直奔巴达维亚,也没有凭借着船上那可怜的100多名水手去尝试夺回大员......尴尬境地暴露无遗——打又打不过,走的话,回去如何交待?
终于,26号上午,这两天无比辛劳,在港口和外海之间忙碌奔波,几乎已经蜕变成“荷奸”的范德哈根先生,回到港口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奴易兹长官会在今天中午来到大员港,与穿越众展开谈判!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毕竟穿越势力现在还很弱小,需要茫茫多的人力和原材料才能成长起来。荷兰人在巴达维亚能收集到很多资源,重要的是,他们有船,有很多船,而且北上大明的时候有很多空吨位,这都是眼下穿越者所急需的。
......
当天中午,大员第三任/末代长官:彼得·奴易兹先生,在低级商务员毛哲尔陪同下,乘坐由遛弯四人组驾驶的小艇,正式踏上大员岛港口,回到他短暂统治过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海贸双方互派人质是非常普遍的事情。无论是郑芝龙,还是荷兰人的商务员,包括许心素这些大商人,都有过充当人质的经历;所以,相对于丢失大员商馆的巨大灾难,奴易兹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担心,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VOC的高级雇员,随时可以解雇的那种。
当奴易兹踏上码头的时候,等在一旁的蔡飞明和两个助手迎上来,早有准备的荷兰人和蔡飞明简短的握手,双方用荷兰语亲切得互相问候,貌似老友相见的样子。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真人后,奴易兹还是对这些奇怪的明人感到好奇:这三个人身材高大,皮肤整洁,留着短短的头发,就像南亚的佛教徒一样。他们穿着颜色不同,但是款式类似的短上衣,长裤,脚上是奇特的散发着亮光的黑皮短靴。
“至少是受过良好教育和有着丰盛晚餐的贵族子弟。”奴易兹这一刻暗暗评价到:微笑时露出得整齐的白色牙齿,普遍高大的身材,不经意间一些小小的肢体礼节,这些明国贵族强盗和码头上那些明国苦力完全是两种人......
“或许范德哈根的猜测是正确的:一个试图复辟的古老王朝的守护骑士们。”奴易兹先生这一刻暗暗对穿越众做出了评估。
正在招呼客人往商馆走去的蔡飞明,自然想不到荷兰人有如此多的猜测;他对奴易兹的穿着打扮也不感兴趣,除了那双比较骚包的红色苏木鞋外,其余的装束都很常见。
17世纪初,正是荷兰这个最早的资本主义国家蓬勃向上的年代,整个国家欣欣向荣;随着生产生活节奏的加快,节约和方便也就成为公认的美德。
荷兰人率先抛弃了套在脖子上,车轮一样的装饰物“拉夫”,衣服里的填充物也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轻便的蕾丝。这一切今天都可以在奴易兹身上看到:灰色的薄呢短上衣,领口和袖口缝着蕾丝花边,下身是白色长袜和低地国家最流行的船型木鞋。
低地之国的荷兰,雨水多、土地湿,于是木头被雕空,制成底部厚实,鞋头上翘的船形鞋。这种鞋防潮耐穿,内部填充草棉后,还可以御寒。直至后世,木鞋依旧是荷兰最著名的特色商品,和风车齐名。
走过栈桥后,奴易兹很快看到了架设在东北角炮台上,明人强盗独有的,被所有人异口同声称为:“魔鬼炮”的半磅炮。
这门小炮有着细长的炮管,独特的方型炮身,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它们反射着蓝色的金属光泽。从奴易兹现在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黄铜色的细长炮弹,像一串捆扎好的老鼠一样挂在炮身上。
总之,见惯了粗大武备的奴易兹,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门纤细的小炮,在一瞬间就杀死了50名士兵——它更像是一个玩具,而不是某种杀人武器。
炮台上有两三个穿蓝色土布短褂的明人,拿着一种黑色的双筒望远镜,正在自己负责的角度内警戒。垛墙的缝隙中,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人影从奴易兹眼前闪过,似乎是坐在椅子上,下一刻就看不到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您离开前,会有一次火力展示的,奴易兹先生。”看到荷兰人在极力观察重机枪,蔡飞明这时善解人意的说到。
“这是某种威胁吗?”奴易兹听到后有点不快。
“威胁只会发生在谈判之前。”蔡飞明脸上依旧充满了温和的微笑:“一切结束后的表演,是为了避免未来真正的冲突,而不得不付出的小小代价;请相信我,这是善意的。毕竟,狮子不会和绵羊交朋友,您说呢?”
“......好吧,独特的东方式思维。”奴易兹耸耸肩,嘴里嘟囔了几句。
一行人很快来到商馆门前。
来到这里,一路上注意力都放在别处的奴易兹先生,才突然意识到,原先分布商馆外面的那些坑脏的竹棚都不见了。当然,用夯土建成的商馆围墙还在,看上去更加破旧了一些:两处草草填补起来的,颜色不同的豁口,使得围墙的防御功能大减。
站在商馆门前,脱下头上的船型帽,奴易兹缓缓转身,将四周的情景收入眼中。
一些明人苦力正在用一种小型的木车运送货物,这些小车都是单人推动,有三轮,也有四轮。小车上的一部分货物被送进商馆,更多的是红砖,它们被码成整齐的方垛,向大员岛中心延伸过去。
第120节 大员的归属
看到身旁这些川流不息经过的运红砖小车,奴易兹终于知道,这几天不停从斯洛滕号身边经过的,那些运红砖的小船,目的地是在这里。
目测一下墙上的豁口和远处沙丘的相对位置,再看一眼商馆门前那片曾经被士兵们的鲜血浸润过的土地,奴易兹低声叹息道:“一场屠杀,这太残酷,上帝的子民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是啊,”蔡飞明赞同地点点头:“就像荷兰士兵在澎湖残杀明国平民一样,太残酷了......”
蔡飞明这时就像个迟钝的导游一样,完全不顾忌客户的心情,他露出整齐的两排白牙,微笑着用手臂在面前划了一个圈:“当时尸体铺满了这里,啊,很多人都无法辨认,因为碎块实在太多。苦力们最后是用铲子把肉块弄到筐里的,唉,三天后这里才被清理干净,实在是太残酷了......”
......这一刻,奴易兹愤怒的眼神和蔡飞明温和的笑脸碰撞在一起。荷兰人突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都满面笑容的黄种人,眼神却是那么的冷酷。
“是要加强商馆的防御吗?蔡先生。”挑衅的一方最终还是退缩了,因为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奴易兹这一刻脸色发白,转移话题,用手中的船型帽比划了一下那些红砖垛。
“不。”蔡飞明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微笑,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热情地开始解释:“这些红砖是为即将开建的‘行宫’做准备的。”
他指了指大员岛内的方向:“我们的王将会在行宫中加冕。”
奴易兹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诚,一时竟无言以对:“来到偏远的海域后,让这些复国者不再掩饰了吗?”他默默想到。
看到荷兰人沉默下来,蔡飞明伸出手,开始把客人们往商馆里带去。一路上他兴致勃勃地告诉红毛们:这个破旧的商馆会被完全拆除,未来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美丽的使馆区,只有高级外交人员和一部分穿越者平时住在岛上——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淡水的缺乏。
......
一行人径直来到食堂,大员的新旧主人们同坐一起,无论心情有多复杂,脸上这时只剩下笑容。
午餐很丰盛:大块的鹿肉,猪肉,熊肉被装在红色和蓝色的克拉克瓷盘中端上桌面,烤过的虱目鱼,乌鱼,星斑陆续送入客人口中。荷兰人对所有撒过十三香的菜肴都大加赞赏,包括一些海菜和竹笋蘑菇之类的山珍,盘里的份额统统被一扫而光。
啤酒和二锅头早已绝种,所以午宴上是杭州运来的黄酒和梅子酒,四海为家的荷兰人对于任何酒类都不会拒绝,要不是考虑到下午还要谈判,估计那点酒还不够红毛们漱口的。
宴后,双方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有了一个质的提高,至少那种尖锐的对立感从奴易兹身上消减了很多。作为大员此刻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夏先泽也在宴会后短暂出场,礼节性的两句问候语之后,领导就按时消失,留下和奴易兹身份大体对等的蔡飞明继续运作。
下午三点,在客房短暂休息后的奴易兹团队,和蔡飞明团队正式在一间有着长条桌的屋子里展开了谈判。
穿越势力的谈判条件,在这之前早已经告诉过范德哈根,所以,今天的会谈,其实是蔡飞明他们在单方面等待荷兰人答复。而此刻坐在谈判桌上的荷兰人,这几天已经把穿越众提出的条件分析了无数遍,所以,对于荷兰人来说,利弊早已明确。
无论如何,载着一船生丝和瓷器回到巴达维亚,都将改善包括奴易兹在内所有人的处境。
事实上,如果能确定穿越众占领下的大员,是一条稳固的明国商品渠道的话,那么,奴易兹这些人就会绝地大翻盘;从一伙丢掉主人财产的丧家犬,摇身变为丝绸之星,为公司带来滚滚财源的黄金哈士奇。
至于说商馆和银币——从阿姆斯特丹到大员,再拐个弯到美洲,东印度公司在全球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座商馆在建设和关闭,如果付出一座夯土的商馆和几十万盾的银币,就能砸开明国的生丝渠道,巴达维亚的任何一个评议会成员都会毫不犹豫的赞同这笔生意,何况穿越众还以贷款的形势,巧妙得将荷兰人的损失补回来很多......
总之,穿越众提出来的有关于大员战争的和解方案以及今后的商贸合同,奴易兹本人是没有立场否定的,他不敢,也没有这个权利。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妨碍奴易兹先生在谈判桌上捞取更多利益的努力,毕竟试一试又不会怀孕,所以,双方来到谈判桌的第一时间,奴易兹先生就指出:大员岛毫无疑问是三年前在澎湖战争中,由明国官员指定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领地。所以,如果自称是来自明国“昆仑”地区的穿越势力,现在还承认明国是宗主国的话,就不能违背明廷当初与荷兰人达成的协议。
听到这里蔡飞明笑了,他把右臂支在桌面上,摊开手掌,摆出一个乞丐专用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荷兰人不解的问到。
“这是索要凭据的国际通用手势,请出示明廷颁发的大员岛地契。”
“Wat?!”奴易兹先生愤怒了:“当初的协议是经过总督南(南居益)同意,是明国官员和我们多次商谈的结果,大员是明国皇帝授予东印度公司的!”
“唉......”蔡飞明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无论是官员还是皇帝,如果没有任何条约和文件,只靠嘴巴和舌头就可以割让领土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假官员和假皇帝;另外,如果您现在宣布明国所有领土都是VOC的,我不会感到惊讶,反正只需要嘴巴和舌头就可以了,不是吗?”
“......奴易兹这时有点卡壳。”
大员的归属,实际上是一笔糊涂账。
三年前在澎湖的明荷战争谈判中,福建官员是通过中间人/海商李旦,向荷兰人传达了允许他们去大员建立商馆,以及同意荷兰船只来福建贸易这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