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靶场
进去车行,两个人挑来挑去,最后曹川考虑到偶尔还要装货,就选中一款加长路虎,连手续带挂牌下来又花去一百八十多万。
购车小妹一看帅哥拿的是整箱现金,以为是拆二代买车,急忙喊来经理,一帮人边数钱边用最快的速度帮曹川办手续提车。
出门看看表,还不到六点,感叹一声有钱就是任性,一箱钱花出去,连行头带车全程不到三个小时就装备齐全,就这还要算上打车时间。
把临时移动证一装,商场买的大包小包往车上一扔,曹川先拿出肾机拨一个电话,然后对李斗战说一句:“我还有事,回头联络。”然后就在一道幽怨的目光中,开着新车扬长而去。
富贵不还乡,那是不行的,他刚才是给向华打的电话,说自家请客,顺便找白秃子有点事,所以这会开着车直奔横店而去。
向华是曹川在横店的群头,一向比较照顾他。主要也是曹川平时肯吃苦,性格豪爽干活也不计较,所以有好活一般都带他去,偶尔碰到不差钱的剧组杀青,还带他去吃顿蹭饭,这在群演里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曹川今天约向华,一是请老哥搓一顿,算是答谢以前对自己的照顾,二呢,他要通过向华请个人,办件事情。
这要请的人姓白,是个场务,没人知道他叫什么,由于是个秃顶,所以导演叫他白秃子,群演叫白哥。
白秃子是个老场务,和曹川算是勉强认识,此人混过的剧组不计其数,没有他联系不到的外景地,人脉很广。曹川记得有次去教导大队出外景,看到他和靶场军官聊的热火朝天,所以今天就顺带请客。
他的目的就是靶场。
自从被屏风寨那两具尸体实锤过身心后,曹某人这才真正意识到在大明朝武力的重要性。这两天每当想到未来或许会有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提刀的古人向自己冲过来,他就有点发憷。
作为一个现代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用考虑就有----有坏人拿枪打呗。
提到枪,他也是头疼,上学时倒是有在网上看过,但也就是看看而已,真枪他从来没用过。这两年三八大盖他倒是常用,不过那都是片场里的假枪,摆样子用的。
怎么能弄到枪,他眼下也是毫无头绪,不过现在兜里既然有钞票,那么最大的问题其实已经解决,眼下他需要的,是信息和时间。
这一趟他的目的,就是想去教导大队练练手先。作为一个外行,至少他清楚一点:枪这东西不是拿来就能用的,片场那一套肯定不行,自个小命不能拿来开玩笑。
今天一回来他就在网上查过,练手的地方眼下很难找,射击馆里都是气枪,他没那闲工夫。想半天才想起白秃子这号人,这才有他跑横店的这一出。
一路上没敢开太快,新车还不熟练,晃晃悠悠跑到横店已经快七点,在大门口没等多久,就看到向华两人一起走出来。
招呼二位上车,路虎直奔国贸酒店而去。向华一看到曹川的行头和新车,哪里还不明白这货是发了,曹总的帽子马上就被抬出来,连声打问。曹川顺口胡侃,直说自己现在改行做古玩,运气好捡个漏,这不就发了嘛。
进去酒店,硬菜一上,酒一开,气氛马上就火烫起来,一顿饭吃到九点多,三个人造掉两斤五粮液,一桌菜下来又是小四千。
席间曹总表示现在有两个钱,也想学人家去靶场风雅一把,秃子一听就懂,拍着胸脯表示这就不是个事,咱明天就给曹总办了。
曹总一听心情就好,所以吃完饭又带大家去楼上的KTV,叫几个小妹一起倾吐人生,讨论理想,一直闹到夜里两点多,三个人才结束战斗。
第二天一早向华打个招呼就回去跟组,白秃子倒是没那么急,等着曹川起来又蹭他一顿红酒蟹黄包,然后打着酒嗝掏出电话开始联络,过一会联络完毕,把那边的电话号码留给曹川,这才走人。
曹川一路开车回到翠园小区,李斗战已经在门口等他,把车里的东西都提回屋,然后等李斗战挑好一部分小料,又把他拉到古玩街,自己在车里上网,一个多小时后,李斗战提过来一箱钱。
上车后李斗战把箱子给他,按照两人事先计划好的,里面是两百万现金,其余的款子已经被李斗战转到自己账户里面,曹川拿到钱,掉头往西山教导大队开去。
等到教导大队门口,看看表已经十二点,曹川找出秃子给他的号码开始联络。过去没多久,一个魁梧的军官从大门走出来,三十来岁,一米八的大汉,方脸膛,是个上尉。
曹川急忙下车招呼,一问军官叫孙健,把人请上车,掉头找到个酒店,坐定。
孙健人很不错,标准的军人作风,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说中午不能喝白酒,味道太大,咱简单吃点就行。曹川这会讲真也不想喝酒,昨晚的酒还在血管里奔腾着呢,就点了只龙虾,再开一瓶波尔多。
孙健明显有些疑惑,尝了口波尔多后说兄弟打个靶是小事你今天这么破费不会是还有其他事吧?
曹川笑笑开始解释:自家没摸过真枪,今天来玩是一方面,主要是还想找个专业人士指导一番,就当拜孙参谋为师啦。
孙健一听嚯嚯笑起来,说你这拜师宴档次还不低。两个人性格都算豪爽,一顿饭下去谈得不错,曹川这中间才知道,孙健以前参加过维和部队,也是和黑叔叔在非洲真刀真枪干过的,还立过功,这两年才回国调到教导大队。
吃过饭差不多上班时间,孙健带曹川进去靶场,一路上说他年底来算是运气好,平时都是来军训的单位和学生,根本安排不上他单人打靶。
没过一会孙健就提着一杆五六半和一盒子弹走过来,自己先端枪摆出个架子,然后把枪给曹川要他照做。曹川这边端着枪空瞄,孙健就在侧面拍拍打打帮他纠正姿势,直到曹川胳膊发酸,才让他放下枪,坐下来休息一会。
看到曹川在舒展胳膊,孙健说道:“一开始是最关键的,习惯就要在这时候养成,现在就是要把这些给你固定下来。至于能打几环,那是次要问题,不归我管,你以后咣当掉的子弹多,准头自然就好,这个没捷径可走。”
曹川有点郁闷:“咱这就没有先进点的,M16?这老步枪死沉死沉的。”
孙健笑着摇摇头:“国产枪族都有,但是我不拿给你。这么说吧,现代枪械的人机功效是越来越进步的,你只要能把这五六半练好,以后遇到其他自动枪械,轻松上手。这和负重跑是一个道理,兄弟,老哥是为你好,不能白瞎了你的波尔图,对了,非事业单位训练,一发子弹一块八,走前记得把帐结掉啊......”
第17节 银元宝
曹川一听就明白过来,还能说什么,只能感谢老哥用心良苦。孙健又给他讲解了一些枪口不能对人之类的常识,等他感觉胳膊好一点后,这才开始继续练习。
接下来每隔五分钟上一发子弹,每打完一发后,某人还被要求总结经验找不足。好在曹总也是吃苦人出身,这些都是照做不误。等到收工时间,虽说准头不怎么样,但是他的射击姿势,瞄准习惯,风向调整这些基本技能已经掌握的像模像样。
在孙健看来,曹川就是个普通资质。比起某些有天赋的新兵蛋子都差的远,还需要勤练才行。不过某人自己倒是很满意,今天算是学到些真本事,再说自己的视力也不错,回头多打几箱子弹,枪法总归是能练出来。
临了结完账,曹总又要请客,孙健说晚上还有事,两人说好有时间再过来打靶。道别后曹川一路杀回自家小区,先找物业在楼下租了一间大号车库,停好车,然后回屋上网查询起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奇妙,原来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国家都有枪店......他以前上网时,对如何买枪可没感过兴趣,这会一看,发现事情貌似也不难办。
没用两个小时,在看过网上诸多过来人的讲解和实拍后,他已经确定好自家的目的地——泰国。
原本在他心目中,要搞枪嘛,应该是非大灯塔国莫属的。结果一查,才知道灯塔国最近连子弹都买不到,再说签证也不好弄。
反观泰国,落地签,人民币受欢迎,貌似枪也不难弄到。
至于网友们吐槽去国外只能玩,买到也带不回来这一点,某人表示毫无压力:戒指空间就是干这个的,再说他买枪是去大明朝用的,也没打算在现代摆弄,没啥后遗症。
靠在椅子上思想一会,曹川拿起手机拨通老娘的电话:“老妈你和老蔡还过着呢,没离吧?”
“你个死孩子,怎么和妈说话呢,你不是说去非洲吗,没去成?”
“非洲太乱没去成,现在公司要我去泰国,问题是要办护照,你那边我记得托人,赶紧帮我办掉。”
“哦,泰国倒是比非洲好,办护照找你小舅就成,他最近也要出国,好像是要出去南亚做生意,正好一趟帮你办了。嗯,户口本的话,我还得去你爸那里取,要得急吗?”
“急,越快越好,办好给我发个短信就行,我来取。”
和老妈又聊几句后,曹川挂掉电话。
晚上九点,刚想给李斗战挂个电话,谁知道这货已经在按门铃。
一进门李斗战就得意的说道:“今儿下午又出手三块明料,进账五百万,钱就先留我这了啊,明天要买车,看店面,还要去苏州出货,忙啊,忙,这有钱人活的就是充实啊!”
曹川笑着摇勾勾手指:“充实君,过来过来。”
等李斗战走过来坐下,曹川沉吟一阵,冷不丁问道:“你会做银元宝不?”
李斗战用力眨巴着小眼睛愣了半响,好不容易把画风转过来:“......什么元宝,哪朝的?”
“明清的吧,就是电视上盘子里摞起来的那种。”
李斗战一副哥给你跪了的样子:“银锭好做,找个模子就能倒出来,大元宝就是官银,五十两一个,问题是历朝历代的官银款式太多,每个省都不同,你到底要哪样?”
“款式你看着办,就明代的吧,流通最广的一款就行。”
“这样的话需要找个大钱庄的模子,私铸的流通广,官银公开场合都是不许交易的。”
“嗯,你看着办,来五十个先。”
“哈?现在满大街的假货,真货都卖不上价钱,还五十个呢,五个都难卖,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我这个不是用来卖的,有特殊用处。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五十个不够,还会有下一批。”
李斗战这回真给跪了:“好好好,你是大爷,那我给你算算成本啊。”
说话就掏出手机算起来:“现在银价是三块多一克,但这个价格一般买不到很多,我还要托人私下加钱买。嗯,明一两是三十七点三克,一个元宝七成含银是三十五两......这一个元宝光纯银的成本就要四千往上,还不算其他辅料,五十个就是二三十万,花这些钱还不如我去做点铜钱呢。”
“七成含银是咋回事?”
李斗战无奈开始科普:“九成以上含银的那是贡银,户部大库和大内专用的,很少在市面上流通。各省的官银和钱庄私铸的是七成以上,有限流通......”
“嗯,那就这个,你抓紧弄出来。”曹总大度的挥挥手。
李斗战摇摇头:“既然要长期做,那也要等店面买好先,然后我单独盖个工作间出来。另外还要买一大堆工具,坩埚,焊枪,空压机等等等等,我还要查明代钱庄的资料,然后花钱请行里的前辈做一套模子,这成本还要加高不少。”
“这些你看着办,到时候朕只要元宝。”
李斗战还是不死心,说银锭没有技术含量,拼命推荐自家的古钱手艺,拉着曹川就要讲解做古钱的三十道工序,最终被无视......
元宝的事安排完,感觉浑身酸痛,抹了点红花油曹川就早早上床。一边感慨着自家大好青年被这枚戒指逼成神棍外加谎话大王,另一面又觉得还是挺值的,至少自己从一个穷鬼一夜间化身为传说中的成功人士......
早起李斗战就出门去办事,曹川在床上赖到九点才爬起来,主要是浑身酸痛不想起床,他明白这是昨天练枪的后遗症。
下楼开车直接来到一家戏服店门口,这家店他以前来过,帮道具师扛过东西,记得里面古装很全,今天他打算入乡随俗,挑几件长袍穿穿。
进去后一通胡买,僧袍道袍长袍短袍通通买了几件,外带夹衣鞋帽,顺带还选出两款簪子,要扮就扮全套,道袍一穿,发髻一扎,谁敢说他曹哥儿没有明朝户口?
第18节 胡管家
接下来的几天某人就是安心练枪,每天按时去教导大队糟蹋子弹,一个星期后,枪法倒是准了不少。这段时间里,戒指里的金线不但又连成一个圈,还额外粗了一点。曹川知道是时候出发了,现在这货积攒的能量,应该足够自己来回穿越两三次的,总要留出来额外的传送次数,关键时刻应急保命不是?
一大早开车去批发市场,把剩余的盐袋都装进戒指,然后回到小区,上楼反锁房门。脱掉博百利,换上一身青布道袍,黄色磨砂鞋,坐在镜子前熟练的给自己扎起发髻来,恍惚间他觉得又回到片场,在上妆。
看看镜子里的年轻道士,点点头:不错,蛮像白展堂的。
看看表,上午十一点半,“嗯,正好赶上饭点。”曹道长哈哈一笑,下一刻,出现在屏风寨的小屋里。
扫一眼屋里的陈设,顺手把床铺弄乱,这才拉开门闩,大喊一声:“赵四赵四!”
没过两分钟,赵四笑嘻嘻的就出现在面前,然后瞬间变脸,痴痴呆呆的说道:“先生这衣袍......啊,发式也换了!”
曹川笑眯眯的问道:“像大明道士不?”
赵四这会反应过来,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像,比真的还像,大明道士没先生这么齐整,也没先生这般高壮。”
曹川哈哈大笑:“当家的都在吧,还不头前带路。”说话就和赵四直奔青石台而去。
周通,褚见利,吕问道三人可巧刚说到他,就看到赵四领着个年轻道士走过来,定睛一看,不是曹川又是谁!
有鉴于某人每次都要带给大家一个惊喜,这次大伙多少有些经验,周通很快明白过来,赶紧起身拱手道:“先生这是换行头啊,瞧这一身大明衣冠,还真是,真是......”
看周通接不上来,褚见利赶紧补充一句:“丰神俊朗!”
“啊对,丰神俊朗,丰神俊朗。”
曹川哈哈大笑,这真不是他装逼,在这屏风寨,他曹某人确实当得上这四个字。
就他见过的,这寨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三等残废。一米六五就能当鹤,鸡群标准是一米五六,还普遍是老鸡。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他始终分不清楚,牙口就更不用说,上至大爷,下至喽啰,清一色满口黄牙,乱牙......
等大伙坐稳,曹川才解释道:“换一身大明衣冠,也是方便日后游历,免得奇装异服被县太爷抓去打板子。”
众人大笑:“谁敢打先生的板子!”周通边笑边和吕账房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件事:这是预备着外出云游呢。
这边说笑,那边赵四已经麻利的端出粥筷上来,曹川也是不客气,就着桌上的笋干腊肉就开吃,边吃边问:“这几日山上没什么变故吧,二爷在山下砍人还没回来?”
周通回道:“日前白庄人又厮杀一场,这回没吃亏,多出几个伤号来,现下也只能苦熬,谁家吃不住,谁家就要低头。”
曹川听到周通说山下还在拉锯战,也就不再多操心。
眼下手头没枪,即便有,他也不打算参与——枪是他老人家关键时刻用的,不是用来帮山贼抢地盘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曹川躺在竹椅上,一边听周通几个人吹逼,一边神游天外,就在这时,看到陈火丁大步流星的往这里走来。
陈二爷看到曹川咧嘴一笑,拱拱手说道:“见过先生,可是巧了,我这一回山,就碰到先生出关。”
还没等曹川答话,旁边周通倒是面色阴沉下来:“何时回的山,不先派人报信?”
陈火丁一屁股坐下,先干掉半碗茶水,然后才说道:“事急,我一早上的山,胡三来拜山,就在大堂。”
周通更是纳闷:“你二人同来的?”
“今早胡三来横塘,说有大事要和大哥商量,听口气,少不得这大事要着落在白庄头上,我便引这厮上得山。大哥放心,山下无事,赵五田一贯稳重。”
周通冷笑一声:“什么大事小事,左不过是要弟兄们卖命,老把戏了。也罢,胡大管家既是来拜山,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说到这里,周通对一旁的赵四摆摆手:“四啊,去请胡管家上来。”
赵四一溜烟下山去也......
曹川有些好奇,侧头问旁边的褚见利,这胡管家是哪路神仙?
褚见利于是给曹川介绍:胡家是这左近的头号乡绅,人多地多,有亲家在苏州府做官,还有族人在临安县衙世代做书办,山里面还养着寨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今天来的这胡管家,是胡老爷的远房亲戚,平日里胡家江湖上的勾当都是这胡三操办。
褚见利又接着补充:胡家庄离临安县城不远,前些年两家算是对头,屏风寨劫过胡家的货,胡家也没客气,发动自家养的绿林和庄户与屏风寨人马厮杀过,这两年关系和缓许多,两家又开始联手和白家庄作对。
说话间赵四就带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的年龄曹川也看不出来,只能说不超过四十岁,黑黑壮壮,面相普普通通,穿一身土布短袍,戴着个斗笠,腰里插着一把短刀,乍一看就是个憨厚的庄稼汉子。
这胡管家说话中气十足,还没近前就抱拳长笑一声:“看来胡三今日来的正是时候,诸位当家都在,方才见寨子里好生兴旺,周大爷操持有方啊。”
周通起身招呼胡管家就坐:“胡三啊胡三,迷魂汤先不忙灌,你家老爷有什么差事,这就派下来吧?”
胡管家呵呵一笑,没有回周通的话,而是对曹川抱拳说道:“这位朋友看着面生,不知?”
周通连忙说一句:“这是曹先生。”
曹川一言不发,扔下手里的松子,微笑着对胡掌柜拱一拱手。
胡三在江湖上多年,这么一打招呼,就知道眼前这年轻道人是个人物。身量高大,一口白牙,坐在这里半点拘束也无,看周通的做派,多一个字都不肯说,“遮没是屏风寨新绑的肉票?”胡三暗地里想到。
第19节 来龙去脉
坐下来喝过一口茶水,胡三对周通沉声说道:“周大爷这几日和白守户厮打的热闹,胡家是知道的,可胡家在山里的寨子前些日子被白守户一把火烧平,诸位还不知道吧?”
周通闻声坐起来:“当真?如何烧的?”
胡三苦笑一声:“就是小十七的寨子,白家摸过去百十号精锐,五更翻的墙,到天明已经烧的通透,寨子里四十多号人只跑走七个。”
周通和陈火丁对视一眼,陈火丁很肯定的说道:“白家有强援,这几日生面孔多出不少,都是能拼杀的,白守户莫不是和哪条道上的合了股?”
胡管家点点头:“胡三今日就是为此事来的,诸位还记得白守业不?”
褚见利几秒钟后一拍巴掌:“不就是白家老三吗,白老爷病殁那年不见的?”
“三爷好记性,此事说来话长,我家老爷也是前日才得的信,几位容我细说。”
胡管家又喝口茶水,正一正嗓门,这才慢慢把白守业的故事讲出来......
白守户当年以长子的身份继承了白家家业后,三子白守业从白家庄离开,并没有死在道旁,而是化名白七,一路跑去太湖水匪那里拜门入伙。这白家人或许是有强人这个被动天赋,白七短短几年就在太湖搏上位成功,成为一股大盗的头目。
原本白七在太湖做他的水大王,和浙西这边的山大王们也没啥瓜葛。谁知道这白七还是年轻,事业心太强,上位后连续搞成几个大项目,劫官银,绑盐商,火并老前辈,一时间风头无俩。
可惜好景从来也不长,白七也没读过毛选,不知道统战的厉害。这头白总在大碗喝酒,官府盐商和水匪那头已经开始密集联动,一月前官府行文,商贾会钞,水匪联合扫荡,白七外有强敌,内有暗桩,短短三日之间,四百人的大帮便烟消云散......
这白七白守业当日溃败后,官府出海捕文书,太湖群匪衔尾追杀,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几十号心腹和细软,弃岸登陆,穿山过县来投奔自家大哥。
胡家也是在自家寨子被烧后,才收到苏州府亲戚的来信,再加上官面上送来的海捕文书,才把白七的底细给对出来。
故事讲到这里,胡管家住口品起茶来。
在坐几人恍然大悟,褚见利一拍座椅扶手:“这就对上隼口了,原来白大是合的白三的股。”
陈火丁也缓缓说道:“嗯,人手也对的上。”
周通这时咳嗽一声:“胡管家辛苦赶来报信,我这里先谢过,眼下就是这么个局面,你家老爷有什么章程,这就分派下来吧,大伙一起商量。”
胡三放下手里的茶碗,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白七就是白守业这件事,还是太湖那边抓了白七的亲信,拷问出来的。眼下官府指望不上,百十个流贼也劳动不了军马。我家老爷的心思也简单,这白家兄弟合股,势头大涨,乡里们自然不能坐视,眼下趁他立足未稳,大伙合力拔掉这根刺,日后也清净。”
周通耷拉着眼皮,端着茶碗,头也没抬,嘴里蹦出三个字:“如何拔?”
胡管家缓缓说道:“先由乡里们出手,各路好汉只需养精蓄锐,我家老爷打算发帖会商,各处都要出人出粮,凑个五七百丁壮出来,四面合围,把白家放出来的人先打回去。”
看到周通没反应,胡三半边脸抽动一下:“破庄的时候总归要各路好汉出力,诸位出些人手,杂事不劳费心,粮草都备齐。”
周通低头看着茶碗,一言不发,过一会又蹦出三个字“事后呢?”
“庄子一把火烧掉,里面的细软,各路好汉按出力多寡分成,胡家只要大小头目的人头,张榜缉拿过的都算。”
周通听到这里,明显有些不耐烦,把茶碗往桌子上一墩:“左右是弟兄们拿命换银子,这和以往商议的有何不同?”
胡三倒是没有一点不耐烦:“周大爷许是忘了,前几次商议,胡家想事后占下白庄,各位又不愿胡家得一处险地,终归是谈不拢。这一回胡家只要人头,诸位还顾忌什么?”
周通冷笑一声:“那白家庄险峻,如今又有援手,弟兄们填进去多少是个够?白守户的人头好拿,你们那五七百丁壮早就成事,还到我这里费什么口舌!”
胡管家听到这里,终于是沉下脸:“胡三昨日是翻山走小路来拜山的,各位也有年头没去临安杭州快活了吧?这白家庄卡在大伙中间,眼下就堵的大家动弹不得,再过些时日,诸位莫说做生意,我看想下山都难,周大爷还是思量周全的好。”
周通听完后,反而没有说什么,阴沉着脸往后一靠,场面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曹川,突然坐起身,手一抬说道:“慢。”
胡管家很诧异,眼前这位公子哥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就是淡笑着喝茶吃松子,一副云淡风轻的作态,怎么突然间发话?
陈火丁几个人也很诧异,照规矩,这种谈大事的关键场面,只能大当家作主,他们几个坐听,事后再一起商量,没曾想这曹先生会插一脚。
周通更加诧异,看着曹川不知道说什么,曹川倒没有管那么多,站起来对胡三拱拱手:“胡管家连夜上山,也是劳累的紧,不如先下去歇一歇,养足精神再谈。”
说完曹川就转头过来,微笑着看向周通。事情已经这样,周通还能怎么样,只能点头,喊赵四过来送胡管家去客房。
胡三站起来走出几步,停下来转身又说出一句话来:“那白七光是绑盐商,就到手四百两金子,这还不算劫的官银,诸位......”说到这里,胡三拱拱手,扭头去了。
看到胡管家远去,曹川这才坐下来,摩挲一会下巴,突然问道:“临安县城是在东面吧,这白家庄横在中间,大伙过不去?”
曹川这些天没事干,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在这大明朝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20节 拦路虎
谈不上在这大明朝称王称霸,曹川一个人压根没这想法。他只是觉得眼下自己立足未稳,开局应该先猥琐发育,弄个小势力先。这主要还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问题。
再者说,他现在能倒卖的东西只有玉石这一种,这次运回去的几十块玉料,还不知道李斗战要卖多少时间,感觉现在的业务范围有点窄。
在曹川的计划里,买到枪后,就应该着手去杭州城才合理。这是离屏风寨最近的明代大城,想必有不少土产都是可以拿到后世去换钞票的。
另外还要从寨子里招点人手出来,总不能自己一个人上路。戒指是点对点传送的,他想要从现代传送去杭州城,必须自己先去杭州开地图才成。
今天他本来只是看戏,土豪和土匪商量,听起来就有趣。直到胡管家说到白家阻路,曹川才反应过来,这白家匪帮貌似也堵了他曹某人的路。他知道去杭州是要路过临安的,这条高速他可是跑过很多趟,现在既然出了拦路虎,那自然是不能再看戏了。
周通听到曹川没头没脑的问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回道:“是,自从寨子和白家交恶后,两下里便互相锁了路,弟兄们东去的路被白守户断掉,传消息出山货都是托商队和镖行。”
曹川又问道:“方才我看大爷不愿和胡家一同出兵,这里面有什么说头?”
周通苦笑一声:“这活拿不下。胡三口中那起子庄户,就是些门面货,攻寨是指望不上的。白家庄墙高地险,弟兄们填进去就是白死,人死多了,到时候胡家翻脸也是有的,今日答应的东西,统统做不得数。”
曹川哦一声后,端起茶碗:“若是我没想错的话,眼下的症结就是这白家庄难攻,大伙都不愿给他人做嫁衣?”
周通一拍大腿:“先生见事明白!不是我涨他人志气,就咱家这山门,来多少对头也是等闲,只要石头灰瓶足够,羊肠道扔下去,死多少都不够。那白家庄同样险峻,寨子里就这点精壮,填不得啊!”
说到这里,周通住了嘴,因为某人此时已经坐回去,半趟在竹椅上,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如果李斗战在这里,一定知道这厮是什么意思:“求我啊,快来求我啊......”
好在周通几个也不傻,互相对视几眼后,褚见利试探着打问一句:“先生莫不是打算发神通打下白庄?”
曹川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
白色的蒸汽弥漫在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夹杂着某人舒爽的叹息声在室内回荡,曹川回到现代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过了好久,他才擦着头发走出来,打开空调,换上干净内衣,坐到桌旁,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起短信来。
这次他在屏风寨只待了五天,留下戒指里的盐袋后,就回到了现代。
在他承诺出手解决白庄后,周通几人顿时就淡定不能,如果再是哪个和尚道士跑来吹这种鬼话,几位大爷指定会直接下令开宰,这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和智商。但是曹大真人既然说出手,那这事看来就有指望了。
不过曹真人现在两手空空,暂时也做不到,只能是吩咐大伙维持住局面,他老人家要闭关,一切等他从宗门请到法器后再操办。至于胡管家,周通直接打发走人,有真人出手,还要这帮饿狼作甚?
看看手机里的短信,曹川先给老娘挂个电话。得知护照已经办好后,又打给李斗战,那边一接电话,报了个地址就让他过来看房。曹川把脏衣服什么的都打好包,换上西装,然后锁门下楼。
路上找到家干洗店把衣服都洗掉,然后在车上一边查地图一边找,半小时后才到,老远就看到李斗战杵在街口等他。
这是一条安静的小街道,车开出一截后李斗战指向路边的一间小楼:“就是这栋楼,三层,后边有院子,你看看门脸怎么样。”
曹川停下车一看,外观不错,方方正正的三层小楼,一楼有牌匾,上面是文墨阁三个字,古色古香的青砖贴面,窗户都是半圆形的,有一股民国时期的小洋楼味道。李斗战看领导点头,就指挥着把车绕到后门,开进后院。
一进后院,曹川就看到一辆崭新的丰田霸道......
旁边李斗战贼兮兮的笑着说:“我特意挑的,马仔的车总不能比老板好吧?曹总您说是不?”
曹川笑着捶他一拳,两个人才下车。
房东正在后院等他们,李斗战介绍一番,老人姓吴,也是文玩行里的前辈,六十多岁,很精神一老头,文墨阁就是他本人开的。
介绍完曹川便四处看了看,后院不小,有百十个平方。三层楼一层是店面,里面是一些文房四宝和字画,二层是茶室,三层是私房加库房,装修得不错,古色古香。
大体看完后,曹川还算满意,老头一看有戏,就请两位到二楼喝茶,一边泡茶,一边介绍情况。
这小楼看起来古旧,其实盖了也就十几年,原本是工艺美术品厂的资产,一开始就是做门面用的。自家用的东西,钢筋水泥都是高标号,后来工艺美术品厂倒闭,厂子拆迁,当时吴老头看上这间小楼,就果断出手,买下来装修成古玩行。
吴老头这两年感觉精力不济,再加上儿子在国外一直催他去养老,最近才下定决心走人,消息放出去,李斗战是第一个找来的。
曹川一问价格,老头一张口就是一千二百万。李斗战顿时怒发冲冠,两人开始撕逼,一个说此地荒芜保值无望,另一个说这房子质量好地段好,一直扯出去半个多小时,老头终于败退,一口价九百二十万,附送一堆文墨字画,爱要要不要滚。
看谈的差不多,两个人告辞出来,附近找一家茶馆,开间包厢,坐下来开始商量。
第21节 王国栋
李斗战先把最近的账给曹川汇报一遍,这几天他飞来飞去,又在两个城市的古玩市场出手九块玉料,总数是一千七百万,除了给自己买车,其他没什么大花费。
曹川点点头说钱先放你那里,然后问李斗战为何选这栋小楼。
李斗战的思路也很清楚:他们哥俩不是靠传统买进卖出古董吃饭的,门面就是个幌子,随便摆点东西做个样子就成。古玩街人多眼杂,还要花时间招呼散客,不如选个僻静地方开店,杂事也少。
这小楼质量不错,后边的院子正好可以用来切石,沿边墙搭个棚子就成,院里还可以停车。
既然李斗战已经策划周全,曹川自然没有反对。反正这小楼是挂在李斗战名下,自己身后是一个世界的自然资源,给兄弟置办一套房产连根毛都算不上。
曹川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大家都默契的不谈货物的来历,他也省的再编谎解释,兄弟两个高高兴兴奔幸福生活而去。至于戒指的秘密,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最好,不管告诉谁,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
两人又合计一会,李斗战打算把三楼改造一番,整几个大保险柜,再把三楼装修成两个套间,兄弟两个也算是正式有个落脚地。一二楼没必要动,那些破字烂画和茶室以后都用得上。
商量好以后,李斗战决定明天找律师去签合同,之后的注册公司,改店名,包括装修过户这些曹川都不用管,他也没时间管,护照已经下来,他还有的忙。
最后说到店名,李斗战恶毒的说既然钱是曹总出的,那就请文化人曹总起个名吧,要有古风哦。
曹文化人吭哧半天,突然间福至心灵,神秘一笑,说出三个字:“明来阁。”
李斗战一听这名字就说想吐,太俗,然而没什么卵用,某人说了:“咱就这点文化,成不成就它了......我起的名你也敢挑毛病?”
“......好吧,社会我曹哥,人丑文化高,这名字好,太好了。”李斗战有气无力的最后定下了店名。
房子的事说完,曹川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你在泰国那边有人否?”
李斗战被问傻了,喝口茶才反应过来:“我在联合国倒是有人,你要不?”
“你能少贫两句吗,我过两天要去趟泰国办事,你帮我问问有认识的向导不。”
李斗战这才明白过来曹川是说正事,拿出手机翻出号码簿搜索半天,嘿嘿一笑:“是认识一个人在泰国,算不上地头蛇,就是个开车的,这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谁?”
“王国栋。”
曹川乍一听这名字,仰头开始回忆,过一会才不确定的问道:“是院里那个,比咱高两届那哥们?”
“对,小时候还一起打过架,你肯定已经忘了。”
“略有点印象,说说怎么回事。”
“这人工作的早,你不熟,我也是那时候在古玩街碰上的。那时候他就在给人开车拉货,后来跑去泰国混饭吃,去年过年回家探亲,我正好遇到,就一起吃了顿饭。他在泰国是开旅游车的,成天和一帮黑导游一起,赚旅客的钱。”
曹川听完后问道:“他家还在咱们院里?”
“嗯,没搬,老爹还在世,他还有两个兄弟守家。”
“这人好,联系,赶紧联系,就说我过几天去泰国见他。”
李斗战打通电话后寒暄几句说明来意,对面倒是很热情,一听到曹川这个名字马上就回忆起来,曹川接过电话后和王国栋也聊了几句,说好等他到泰国后再联系,这才挂掉电话。
诸事话毕,两人就地散伙。曹川一路回到翠园小区,上楼打开笔记本,
计划一番行程,打电话定好一张回河北老家的机票,晚上八点起飞,起身收拾点衣服零碎,都塞进旅行包,然后打车直奔机场。
晚上十点,飞机已经在河北机场降落,他也没打算回家,不管去谁家都觉得别扭,索性是老办法,直接在酒店开房。
第二天早上起来,曹川先给老娘打个电话,得知护照在小舅那里。于是打车,路过一家表行,顺手给小舅买了块普通表,不是他吝啬,实在是太高档的礼物他没法解释,到小舅家拿到护照,放下表出门。
出门边溜达边上网定机票定酒店,航班很快就定好,中午十二点就有一班。
接下来就是住宿问题,一路比对着价格,很快搜索到曼谷市中心的文华大酒店,曹土豪直接定下酒店顶层的东方皇室套房,价格嘛,二万五一晚,有带管家服务哦......
下午五点,他已经飞过万水千山,坐在文华酒店私人管家开来的宾利车里,向曼谷市中心开去......
躺在露台上,面前是宽广的湄南河,背后是豪华套房,旁边放着没吃完的龙虾和红酒,曹川不由得感叹着人生的不可思议。不久前自己还是个住在土屋的群演,摇身一变,已经在曼谷最豪华的酒店里打着饱嗝。
同样惊叹的还有自己的堕落速度,除了刚开始的几天还有点不适应,现在随手花出去十万八万连眼都不眨:“哥们看来天生就是富贵命啊!”某人抚摸着手中的戒指喃喃自语。
第二天中午,王国栋应邀找上门来。一见面曹川就回忆起来,这货貌似变化不大,瘦瘦高高,眉毛上挑,很精明一个人,比印象中黑瘦了许多,大概是在泰国晒的。
王国栋倒是表现的比以前熟络许多,见面就握手:“行啊老弟,这皇家套房都住上啦,小时候可没看出来,这下要叫老总啦。”
曹川笑着请王国栋坐下,示意管家端咖啡过来:“什么老总不老总的,运气好混口饭吃,还是叫老弟吧。对了我听李斗战说,老哥在这边也过得不错?”
王国栋自嘲着摇摇头:“我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混饭,每天就开一小巴拉客,前两年还好,这两年游客越来越精明,唉,钱难挣啊。”
曹川哈哈大笑:“就你们那手段,哪来的回头客的,可不是生意越来越难做嘛。”
第22节 买枪
王国栋也笑着说道:“不是人人都和老弟你一样啦,大部分游客还是很抠门的,毕竟都是辛苦钱来着。不提这事,还是说说你吧,怎么着,这回来曼谷,是做生意还是旅游,有没有关照老哥的地方?”
“关照谈不上,确实有点事要请老哥帮忙:我这趟来曼谷,是打算买几支枪回去玩,老兄有路子没?”
“买枪回去玩?”王国栋愣一下道:“老弟你可能不知道,这边买到枪你是带不回去的。”
“我知道,海上带不出去,走私船风险大,这我都清楚。不过老兄你放心,我这边已经和人说好,货轮上的朋友,带几只枪回去没问题。”
王国栋这会才明白过来:“看来老弟这次是势在必得啊,这货还没买,路子已经通好,今天叫我来,这是等米下锅啊?”
“嗯,万事俱备,就欠国栋兄这股东风。”
王国栋点点头:“其实这边买枪很容易,只要是泰国人就行,公人还有优惠。既然老弟有路子,那咱先去私人作坊转转,那里更方便,给钱就行。”
“作坊不去,这趟兄弟来买枪,是用来收藏把玩的,那些破烂我看不上眼。”
王国栋赔笑着拍拍脑袋:“我的错我的错,老弟这身家,玩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先带你去家熟悉的店试枪,回头我再联系个本地人,这哥们有枪照,考山路上的枪店还是要本地人出面当个幌子的。”
“不急不急,大中午的,咱先吃饭......”
下午,曹川两个人开着从酒店租来的SUV,直接在曼谷最有名的枪店街扎营,天黑收工......
第二天也一样,曹川票子甩出去只管在枪店试枪,这两天他也是蛮拼的,各类手枪步枪可劲打,光子弹就用掉上千发,人民币花出去几万,浑身酸痛,肩膀红肿,一身硝烟......
不过收获也不小,以前自己只在论坛上看到的那些枪,这次统统被他突突了一遍。网上得来终觉浅,真正用实弹打过后,他才知道哪种枪用着顺手,哪种枪就是个样子货。
第四天下午一点半,两人来到考山路的一家枪店门口。
坐在从酒店租来的SUV里,曹川从车后座拿出一个包放进王国栋怀里:“我就不进去了,免得被你朋友看到,这里面是十五万人民币,肯定够用,枪的型号别搞错,是军用款,国栋兄辛苦。”
王国栋打开包一看,然后合上拉链,叹口气说道:“有钱人就是大方,花十五万买几杆枪。”
说完后王国栋推门下车,站在路旁抽起烟来。
曹川把身子往后一靠,默默的看着。二十分钟后,出租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的泰国人,这人走到店门前,看到王国栋后,热情的跟他打招呼。王国栋也是一脸笑容,和这个瘦小的泰国人说说笑笑,两个人边说边拉开门走进枪店。
收银台就在枪店门口,曹川透过玻璃窗望进去,看到两人正在和老板交流,过一会老板拿出计算器,比比划划开始和王国栋争论起什么来。
差不多过去十几分钟,貌似两个人才谈妥。瘦小的泰国人开始在柜台上填表,填完表后,那个泰国人就走去角落喝冰茶。王国栋跟过去,从包里拿出一摞钱递过去,泰国人收起钱,和他热情的拥抱一番,然后合什行礼,然后扬长而去。
王国栋则回到柜台开始从包里往出掏钱。
老板数完钱后,带着王国栋往枪店后边走去。曹川知道那里是库房,又过去半个小时,王国栋才拎着两个大箱子走出来。
曹川急忙放平座椅,打开车后门,王国栋把箱子放进车里,扭头又回去拿货,来回四趟之后,才算结束战斗。
拉门上车,王国栋进来后说道:“货全在这里,老弟你检查一下。”
曹川点点头开始打开箱子挨个检查起来,王国栋在一旁报账:“MK17突击步枪两把,全套战术配件,军用款,可以三连发,四万七一套,两套一共九万四。”
曹川边检查枪边说道:“不贵,这枪美国佬都不敢大批采购,一根枪管就能买一把M16了。在北美,这货民用版裸枪是二千多美元,配件比枪还要贵,全套配件下来至少要五千。这换成人民币就是三万多,这是军用版,老板出手是要冒风险的,四万七不贵。”
王国栋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一口后才说道:“你知道行情就好,原本老板要的更高,还是我这朋友给力,泰国观光局的,比条子都牛逼,老板没办法,砍完价才答应出手。”
曹川点点头:“国栋兄辛苦。”
王国栋继续说道:“两把伯莱塔M9全套配件,六千一把,两种子弹各样一箱,每箱九百发,两千八一箱,最后是枪榴弹,这个少点,只有二十发。”
曹川点点头:“二十发也就够我和朋友玩一次的,算了,先就这样吧”
王国栋点点头:“你们有钱人玩开心就好。”
曹川检查着手里的MK17,满心欢喜。
虽说网络上对这款枪的评价很高,诸如全模块化设计,诸如精度和火力的完美结合等等这类吹捧的说法有很多。但是对以前的他其实也没有太大意义,直到这两天亲身测试以后,他才迅速认可了这款枪。
这几天他打过的枪里面,这是唯一一款用过后他就喜欢上的步枪,流畅,精度好,怎么用都合适,完全没有其他枪的那种晦涩感,有那么一点朋友之间做事,配合默契的意思。
“好枪啊好枪,水友诚不欺吾......就是贵一点,不过无所谓,哥有钱,完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某人一边检查着枪身上的零件,一边想道。
等他在车里验完货,王国栋把包递过来:“里面还剩两万多。”
曹川一把把包推回去:“这里面不管还剩多少,都是辛苦费,国栋兄你不会跟我这客气吧?”
王国栋嚯嚯一笑:“曹总还真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啦,唉,就这点钱,我都要拉不知道多少客人才能赚回来,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去捞偏门,这军火生意还是好赚钱。”
曹川笑着拍拍王国栋的肩膀:“老兄,我有个预感,早晚还会找你帮忙的,国栋兄有兴趣也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嘛,开小巴才能赚几个钱?”
看着王国栋若有所思的样子,曹川又说道:“大家一个院里长大的,有些事呢,你知我知最好,方便以后再打交道,国栋兄你说对不?”
王国栋马上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放心兄弟,这个我懂,今天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曹川满意的点点头,两人就此分手,SUV掉头往酒店开去。
第23节 冷兵器
等车停到酒店的时候,车里已经空空如也,再没有半粒子弹。曹川回房订机票,收拾东西,晚上十点,从曼谷起飞的客机已经降落在萧山国际机场。
回到自己在翠园小区的屋里,曹川坐在地板上,从面前的箱子里拿出一把M9手枪看看,满意的点点头。这一趟还算是顺利,东西到手,还找出一条渠道来。感慨到还是有钱好办事之后,他打着哈欠就上了床,赶航班实在太累。
早上爬起来先联系李斗战,得知古玩店的过户正在办,现在正在搞装修办营业手续,他也就没去打扰。
打开电脑,开始查询一些冷兵器的信息。在他的设计中,自己是只管站在后面搂火的,冲锋陷阵自然有其他勇士们负责。考虑到死太多人的话,也营造不出来他曹真人的逼格,所以他打算买点兵器盔甲什么的提高一下山寨众们的武力值。
把网上查到的信息都记下来后,出门吃点东西,顺便到干洗店取衣服,然后驱车直奔市郊的一家工艺品厂。其实网上就能订货,不过他没那个时间等,还是自家上门去取货来得方便。
到了工艺品厂,说明自己是道具公司的,经理一听就很热情的带他去样品室看货。踱着方步绕一圈,曹川挨个耍弄几下,最后挑出一款宽刃唐刀,仔细看起来。
经理一看客人感兴趣,赶紧在旁边介绍:“兄弟好眼光,这刀的式样是改良过的,比普通唐刀要宽一厘米,看起来更威猛。这刀用料也足,铬钢造的,韧性好,平时都不用保养,你们公司买一批回去,但凡是民国以前的古装剧,用这款就对了”。
曹川挺满意的,以往他在片场里用的都是那种带弧度的弯刀,塑料做的,抖一下还来回乱甩,跟那活儿一样。这把刀就刚猛许多,笔直的刀身,刀柄有小一尺,两手握把,重心在刀前部,挥起来感觉很顺。
点点头曹川问道:“多少钱,先来二十把,用的好还要一批。”
经理一听赶忙答道:“批发的话五百五一把,兄弟我这刀质量没问题,细一点的钢筋都是一刀就断,不信咱现在出去砍几根试试,包你满意。”
曹川不置可否,在陈列室里继续转悠,又看上一款两尺多长的经典短刃唐刀:“这个呢?”
“短刃的反而要贵一点,批发的话七百一把。”
曹川没还价,两款刀各样要二十把,经理收完钞票就去备货,过一会把货装进车里,曹川要到张名片后,扬长而去。
下一站去买防刺服,攻受要平衡嘛。原本他还傻兮兮的想买点盔甲,结果网上随便一搜索,发现自己这好市民还真是落伍,直接把目标改成防刺服。
按照手机上存下来的地址,一路开车找到市内一家名叫宏泰的公司,网友评价这家公司的东西质量不错。还是一样的程序,先去样品室看货,经理在得知这位开着路虎的老板是拆迁公司的之后,二话没说拿出三种武器让曹川自己测试。
菜刀,匕首,三棱刺,三种档次的武器分别测试一番。事实证明,能挡住成年男性全力用三棱刺乱捅的防刺服,全部是两千元以上的档次。三五百的那种,只能防前两种武器,遇到三棱刺就跪了。
经理早就知道测试结果,看到客人停在最贵的那套面前不走,赶紧卖力的推荐:“拆迁这行我清楚的很,经常会突然受到某些人钢筋攒刺,半截钢筋其实和三棱刺没太大区别,兄弟不是我说,有钱挣还要有命花不是?我这套是最高档的液体防刺服,效果你刚试过,批发价算你两千八,老哥保你拆的安心,如何?”
曹川还能有什么话说,二十套当场付款,全套配件都加上,肩甲臂甲一个都不能少,就是头盔糙了点,曹川没敢要那种玻璃面具的,特意选了一款沙漠涂装,看上去土黄颜色,不起眼。
依旧是要名片,依旧是把货塞进空荡荡的车里。
第二天一早,一身素淡道袍的曹真人,又出现在四百年前的小竹屋里。
老规矩,弄乱床铺后走出去,没过多久,曹川已经在和几位当家商量起白家庄攻坚战的具体实施计划。
这次由陈二爷代替林三当家出席会议,后者在山下轮班。由于要等曹川的消息,这几天屏风寨主动进行战略收缩,在得知先生这一次闭关,已经顺利从师门请到法器后,周通几人也是兴奋溢于言表。
曹川把防刺服和唐刀都拿出来,先用寨子里的破砍刀测试衣服,然后他又指挥陈火丁用熟铁刀和宽刃唐刀互斩一记......
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熟铁破刀,曹川挥手暂停,制止住接下来必然要出现的惊叹,赞美,和询问。他实在对这一套感到厌烦,每次都要费心编故事,最后酷酷的留下一句:“嗯,这刀嘛,就是西昆仑杀猪用的,甲是软猬甲,挑些人操练一番,冲阵用得上。”
陈二爷兴奋的挥动着唐刀:“怨不得先生吃出一副好皮囊,这仙猪当真是皮厚,要如此好刀才能宰杀。”
曹川:“......”
周通倒是没有太执着于这些刀甲,沉默一会后,委婉的表示不是我等贪生怕死,实在是这些利器还不足以攻下白庄后,曹川叹口气说道:“本想明日再演练的,也罢,找个地方吧,清净一些,宽敞一些,莫要有闲杂人等。”
......
天目山脉,景色奇伟,峰恋叠翠,古木葱茏,有奇岩怪石之险,有流泉飞瀑之胜,巨树繁茂,翠竹铺陈,奇峰凌云,断崖绝壁,有潺潺流水穿涧而过,更有烟气白雾萦绕峰头,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一行蜿蜒的队伍行走在山间。从屏风寨出发的队伍,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青虫,在山间穿行。
大明天启七年农历三月二十五,曹川在初到贵地的一个多月后,终于走出大山,开启了自己的冒险之旅。
第24节 出山剿匪
作为队伍中唯一坐在滑竿上的人,曹真人现在是志得意满。
身下是卖力的轿夫,旁边是前呼后拥的剿匪大军,要是手头再有一杆烟枪,就更应景喽,他不由得想到。
一路上他拼命回忆着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坐在滑竿上拿着烟枪的老土匪,奔跑的解放军,交火中的山城......可惜他想不起来电影的名字,电影的内容和他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很贴切,只不过这次不是解放军来灭他,今天的剧本是他去为民除害,他老人家现在属于正义的一方。
“先生怕是不知道这山上也有道观吧,呵呵,天目山也是有道家福地的。几时有兴致,我带先生去游玩几日,指不定先生还能寻个把同脉呢,呵呵,呵呵。”
周大寨主这几日说话的风格大变,从一个注重气质的人突然转型成罗哩罗嗦的隔壁老王,曹川虽然不适应,不过他表示理解,这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几天前的午后,屏风寨后山,灼热的弹头,爆裂的火光,巨大的声响,有幸见识到“仙家连珠火铳”威力的屏风寨诸位高层,终于放下一直以来的“凡事都要提防”的心态,开始正式评估一个课题:仙长到底能给大伙带来什么?
曹某人其实一直以来也很纳闷。别人光屁股穿越后,没几天大哥脱袍让位,小弟纳头就拜,开始一路走向胜利。他老人家是步虚而来,自己给自己带盐,带刀,然并卵,这帮人对他始终是一个“危险房客”的定位,不说倒头就拜,尊敬的态度中隐藏的那一点防范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切都在那天下午改变,他也算是真正感受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的含义。周通几个人明显达成了某种共识,这几天开始话里话外探问他将来的打算,隐约间也流露出先生要是将来丢下弟兄们不管是不是不太仗义这么点意思,曹川能听明白,也很满意大伙目前的态度。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当什么山大王,眼下他只想从屏风寨抽几个人出来随他去杭州。在这之前也不好说,说了就是求人,上杆子的买卖做不得。现在自然不同,主动权在手,大伙回头可以一起坐下来谈谈事业,谈谈未来。
听到周通介绍道观,曹川笑一笑说道:“门中前辈出来游历修行,有化身店小二的,有做车夫的,也有做巨商大贾的,就是没有做道士的,道观也是少进,你道为何?见多了烦!”
周通哈哈大笑:“先生直爽!原来各位前辈下山历练,居然贩夫走卒都做得,渍渍,佩服佩服。”
说到这里,偷瞥曹川一眼,然后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先生日后做何打算,可有弟兄们帮的上忙的地方?”
曹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哈哈一笑,伸手接过旁边赵四递来的竹筒,喝口山泉后,这才施施然说道:“我大约也是做不来店伙的,这些时日也思量过,总是觉得不能委屈了自个,日后还是要找个繁盛些的地方,做一回富家翁如何?
周通苦笑着摇摇头:“以先生这岁数,正该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身怀大神通,到哪里还不能打出一片江山?富家翁有什么做头,皇...咳...这个也都做得。”
周通一时说发了性,这会觉得稍稍有些不妥,还想着说点什么补救,就听到曹川的声音施施然从滑竿上飘过来:“皇帝做不得,不合道心,一方豪强已是气运到顶,这事容后再说吧,容我再想想......”
周通连连点头,前后呼喝一声,队伍速度徒然加快,曹川坐在滑竿上前后张望,侧头对赵四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先生,还有五里。”
这一次屏风寨真真是倾巢出动,在看过仙人演示法器后,屏风寨用了几天时间进行二次动员,除去先期下山的一百来号人,不算留守的吕帐房等一票老弱,今天的大队伍有一百八十多号人,这已经是寨子里的全部本钱。
按照青石台军议的规划,大队今日五更出发,快速走完四十里山路,早早在横塘村歇脚,养精蓄锐一夜,明日一早全体出动,一口气打到白庄门前,正面破庄。
从屏风寨下山四十里就是官道,山口就是小村横塘,算是屏风寨的派出单位。沿横塘往东一线,分别是白家庄,胡家庄,临安县城,杭州。
白庄离横塘不到三十里,计划如果顺利,屏风寨的人马午后就能杀到,这边能挤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用来破寨。
曹川对计划没什么意见,他只是负责火力压制。不过今天这一路滑竿坐过来,他倒是庆幸自家没发表意见。这山里人火并,好多东西他压根考虑不到,今天光是这四十里山路,就用掉大半天,沿途还要休息喝水吃干粮。
想想另外一个世界里大哥发群信,十分钟内小弟打车纷沓而来的情景,再看一看这些精瘦,矮小,坚韧的山民们脚上的老茧,曹川一时间感慨连连......
下午四点多,终于看到远处山道边的一圈土围子,横塘到了。
老远褚见利就带人迎上来,曹真人也在搀扶下从滑竿上滑下来。没办法,腿已经坐麻,有些丢人,这之后大伙鱼贯进村。
横塘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在曹川看来和二十一世纪的贫困山村区别不大。夯土的房子,竹木窝棚,黑瘦的小孩,衣衫破旧,赤着脚的村民。唯独让他感兴趣的,就是窗户后面偷偷往外窥视的女人。不是他饥渴,实在是来这大明朝后第一次见到女人,就这还看不清长相,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美女。
村子离官道不远,村外有一片水塘,外围是一道夯土的围墙,曹川在众人簇拥下,在沿路两排勇士们热切的注视下,来到村中间的一院大屋前,看到周通正在和几个老头说着什么,脚下放着两袋他们这次随队挑来的盐粒。
周通知道曹川的脾气,也没给曹川介绍,走过来说道:“这几日村民也要出力。那几个是族老,都是相熟的,先生带来的好盐留下两袋,换些骨肉,今日要给弟兄们吃好,明日有力气厮杀。
第25节 到地头
周通一边引着他往村里走,一边说道:“也就里间这屋还算齐整,先生将就一晚,明日该是有上房住。”
曹川呵呵一笑,选了一间不是那么破的屋子进去休息。看看屋里简陋的竹床和貌似不太干净的床铺,从戒指里找出张床单铺上去,这才趟下松筋骨。坐滑竿其实并不轻松,尤其是一口气坐四十里山路以后。
床上歇足两个小时,天擦黑才出门,院里院外已经全是人,几口大锅里滚着肉块。看到曹川出来,周通赶忙端着一碗土酿过来:“老辈定下来的规矩,上阵前先喝三碗,事后能活命回来,再敞开喝,先生也干一碗吧。”
曹川一直以来不怎么喝这边的酒,一般都是喝茶,他总觉得这些土酿有股怪味,度数也不够。但这会没办法,众人围观中,不喝没名声。
在四周大伙的呼喝叫好声中,某人一口气干掉碗中酒。
事实上这些人远比曹川想象中了解他自己,在一个封闭的团体内,任何一件事都会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出去,何况是曹道长这种故事里的人物。
至于前几日后山的隆隆响动,乃至于今日的全伙下山,大伙也是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大当家的严令,不好公开谈说罢了。
看到曹川大口喝酒,陈二爷也是豪兴大发,同干一碗后,来到场中间,大声表示为答谢赠刀之情,明日定要斩掉白家兄弟的狗头来给先生下酒。
接下来陈某人非要用新到手的宝刀给大伙演示一套战八方刀法,周通也是无奈,于是陈火丁就在一片叫好声中大呼酣战,耍足了套路,这才洋洋得意的收刀还鞘。
终于轮到周大当家讲话,大领导还是有水平的,直说现下有了曹先生,这是大伙前世修来的福分,屏风寨眼看就能迎来一次大发展,所以大伙要跟紧老大,抓住机会,并喝令所有人再干一碗......
誓师大会结束后,全伙开吃,今天不限量,肉块骨棒糙米饭管饱。曹川随便吃了几口就去睡觉,一夜过后,天不亮村子里的狗就叫起来,等他洗漱清楚出来吃早饭时,多数人已经在整备兵器。
天色刚亮,周大寨主便跳上桌子,大声喊道:“白庄群狗和弟兄们厮杀多年,两下里是仇深似海,今日到底要做个了断。哪个今天要是不拼命,莫怪我周通翻脸,等拔掉这根桩子,全伙临安县城快活三日,银子公库里出,老子不过日子了!”
两百多个精瘦的汉子同时狂吼起来,刀斧长矛全部举起。周通环顾一圈,手一挥,陈二爷已经化身特警,一身防刺服,腰别杀猪刀,当先而行,身后是士气高昂的山民们。而曹大真人,则在一旁淡定的喝着肉粥,等到他又啃净一根猪骨头后,这才施施然坐上滑竿,尾随而去......
后队的人数也不少,除了几十个屏风寨的人手外,还有一票挑着担子的横塘村民,零零碎碎担着不少东西,这是后勤部队。
走出去没多久,前面传消息过来,已经杀散掉白家放在这边的前哨,那边过一会应该就知道屏风寨大队人马杀过来,周通要后队走快一点,跟上大队伍的尾巴。
曹川没插嘴,后队在褚见利呼喝几声后加速往前,不一会看到路边的几具尸体。四五具穿着土布短打的人或仰或卧,一地的血迹,兵器什么的都被收走,尸体就那么丢在路边,没人多看一眼。
人就是这么奇妙,上一次看到尸体还在呕吐,今天已经没什么大反应。
曹川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从当初看到那两具尸体一直到去泰国,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还知道开枪这种事以后不会少。既然躲不过,那就必须面对,其实也不难,看一看大明朝这些人都活在什么环境,设身处地想一想,也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
上午十一点多,队伍离开官道,沿着一条土路往北,四周都是葱郁的杂木山林,没一会,曹川坐在滑竿上,就远远的看到山坳间的白家庄。
白庄面南背北,依山而建,规模不小。地基落在一片石台上,比地面高出许多,外围还有一道四米高的石墙,从墙头到平地的高度,目测差不多有三层半楼高。
更恶毒的是进出庄子的道路,一条石径自东向西,渐渐抬高,到了庄门口才拐出个小弯,连到正门。
也就是说,出白庄大门,往前走几步,就要左拐,沿着一条逐渐降低的石头小径一直走下去,才能到平地。
曹川扫一眼后,就明白周通为什么屡次和胡家谈不到一起,这种地形,除非不计损失的拿人命先填壕,否则很难攻下来。
山墙上这时候已经站满人影,屏风寨的人马在下方也已经摆开架势,两边相隔有六七十米,正在互相喝骂。
看到后勤大队到场,周通几个人赶紧迎过来,褚见利一过来就摆手指挥民夫往前,几个挑着担的民夫开始给大队人马分发起竹筒和干粮来。
这边开始坐在地上吃喝,骂声暂停,寨墙上的人也稀疏不少,看来对面也是抓紧时间去吃便当。
周通引着曹川上前,走到队伍前排,指着白庄说道:“先生且看,这石基连带山墙就有三丈出头,硬攻无路可走。要进庄,只能沿石道攻上去,沿途都要被墙头的石头灰瓶打到,越往上走越凶险,掉下去不死也没用了。”
“我记得咱们也有弓箭吧?能对射不?”
周通苦笑一声:“这山里潮气大,强弓根本用不得,也养不起。有几张竹板弓是射兔子用得,济不得事。这白庄就大占便宜,从墙头居高临下伤人,弟兄们只能硬挨。”
曹川点点头:“这庄子恐怕官军也难下。”
周通嘿一声:“若是没先生在,官军一样要头破血流,先生看到庄门前的那道窄弯没,就是用来防大木撞门的,方寸之地,人拐不好都要掉下去,莫说大木。”
“嗯,然并......咳......哦对了,我的位置在哪?”
第26节 打声招呼
周通带曹川走到队伍后方,来到一小堆灌木面前:“先生看这里如何?”
曹川看看位置,距离白庄的墙头大概有一百米,脚下的小土包只有一米多高。四处扫一眼,他也没发现更好的地方,于是点点头:“那就这里。”
周通闻声转头喊话,在后边吃干粮的民夫马上跑过来十几个,拿着刀铲就开始清理脚下的杂草灌木,没过一会就清理出一块地方。紧接着就有人扛过来几捆竹竿,围着这一小块空地插出三面竹墙出来,背后留下个口。
竹竿插出来的小间里,很快被人摆上一张条案,一把椅子。
曹川迈着方步踱过去,坐在椅子上一试,不错,高度正好,在这个距离上,有竹墙遮挡,对面墙头的人是看不到他的。
至于条案嘛,是从横塘的祠堂搬来的。当初演示完“法器”之后,他就有这个思路,因为他不确定一点:对面的古人看到自己被一杆奇怪的东西指着,会不会还是傻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哪怕这人没见过突击步枪。
现在一排竹竿就解决掉这个问题。对手看不到自己,自家人也同样看不到,这还有助于增强他老人家的神秘感。谣言可以乱编,越离奇越好,至于真相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再说了,他现在的枪法也若干,没有两脚架和条案,虽说只有一百来米,纯靠臂力端枪的话他心里实在没谱。
周通看到曹川坐在椅子上点点头,就对赵四挥挥手,条案上很快出现一碗炒米,一块凉肉,一竹筒泉水。
等到某人吃饱喝足,墙里墙外的人也休整的差不多,屏风寨的人马陆陆续续都站起来,墙头的人也逐渐增多,大伙有了力气,污言秽语又开始回荡在两军阵前。
等赵四收拾好桌面,曹川手一挥,脚下冒出一个长条铝箱,他打开箱子,取出一套MK17,慢慢装配起来。
此时就在竹围外面,屏风寨几位当家全数在此,陈火丁正焦急的来回张望,周通伸出手掌在他面前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直到里面曹川喊一声,周通才扭头进去栅栏。
曹川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条案上是一把组装好全套配件的MK17,旁边整齐得放着几个弹匣和一盒榴弹。周通进来后,躬身在曹川耳边轻声道:“先生。”
曹川睁开眼看着周通,然后淡淡的问道:“大爷,这白家庄一伙人劫商旅,绑肉票,无恶不作,放在官府,这是要砍头的吧?”
周通点点头:“也有无需砍头的,若是按大明律例......”
说道这里周通一顿,看到曹川疑惑的眼神,轻笑一声:“头目们逃不过一个‘剐’字。”
两人对视一会,曹川哈哈大笑,拍拍周大当家的肩膀,说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话来:“不愧是当领导的,心理咨询有一套。”
下一句周通能听懂:“时辰已到,大爷不去和白家兄弟打声招呼?”
周通拱手转身而出,指着前面对陈火丁说道:“你过去把人手拢好,听到这边火铳一响,就把人往东边路口带。到路口后莫要急着冲门,看我摇旗再冲,有拉稀的,一刀砍了,士气千万不能损。”
陈二当家一脸的兴奋,黑脸涨的黑红,粗声说道:“大哥放心,我晓得。”说话间从后腰掏出沙漠版防暴头盔往头上一套,转身往大队伍跑去。
周通又不放心的喊一声:“看到摇旗再冲!”这才转过头来,对褚见利说道:“老三,护好先生和夫子,等会有大动静,有人乱跑就用刀背砸,有事遣人来报。”
褚见利叉手称是,周通正一正腰间的刀鞘,转身往大部队走去。
白家兄弟这会正在石墙上往下张望,白守户三十出头,明明脸皮白净,却留着一副络腮胡,长脸细鼻。两兄弟长的很像,只不过白守业黑瘦一些,个头矮半寸。
白守户一双少见的桃花眼这时正死死的盯着庄门前的大队人马,嘴里却笑道:“周通这老货也就这点家底,今日既然来献菜,那弟兄们就不要客气,莫要让人说白家庄怠慢老客。”
墙头上一片哄笑,旁边的白守业倒是皱皱眉头,指指下面的竹栅栏:“我方才望到有个道士模样的人进去,周通莫不是老糊涂,请来哪路的方士登坛做法?”
白守户哈哈大笑:“要做法好歹也挖两锨土堆个土坛才是,插几根竹竿算什么,糊弄三清吗?依我看,这就是个茅厕,周通老东西,厮杀不了两刀就要内急,这茅厕就是老东西提前预备的。”
白守户自然不知道从自家口中的茅厕缝隙里,这时已经有一根罪恶的枪管伸出来。从他的角度,也看不到瞄准镜的反光,即使他看到了,也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听到白守户的取笑,墙头上又是一阵狂乱的怪笑,夹杂着阵阵辱骂声轰向下面的人马,底下的人自然也不甘寂寞,嘴炮声一片,墙上墙下一时间热闹无比。
白家兄弟突然间同时伸手向后一压,墙头马上安静下来,底下的大队人马也同时住嘴,人群从中间分开,周通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上前来。
二十余步后,周通立住身形,抬头和白守户对视一眼,双手抱拳,长声说道:“白家贤侄,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白守户长脸上泛出一股冷笑:“周大当家,今日拖家带口,莫不是屏风寨发山水,各位来白家庄逃荒?”
一群雀鸟突然间飞起来,或许是被传说中的杀气所激,抑或是被两人的喊声所惊,寂静的山间此时回荡着二人的语声,回声中,一个细细的十字架静悄悄的锁定在某人的脸上。
周通放下拳头,丝毫没有被白守户的言语所激,长声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今日带弟兄们叩庄,为的是见一见大闹太湖的白七白三爷。也算是我天目山出去的好汉,听说在太湖闯下偌大的名头,白三爷,嘿嘿,好朋友可敢出来一见?”
第27节 暗青子
白守户听到这里,不由得皱紧眉头,扭头对旁边的白守业说道:“消息漏了,周通是怎生知道的?”
白守业嘿嘿一笑:“算时间海捕文书也该到临安,周通是地理鬼,知道也不稀奇,等我套他两句,看看能兜出些底细不。”
见自家兄长点头,白守业于是把胳膊放在墙头,身子往前一探,长声喊道:“周大爷,白守业在此。呵呵,有年头未见,太湖里的那点小事,周大爷倒是打听的明......”
话说到这里,白守业的天灵盖突然间无声的飞了起来。下一刻,远处才传来了“咚”的一声大响。白守户一干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任由飞溅的血花和脑浆落在自家身上,时光仿佛已经凝固,一切都变成慢镜头。
两秒钟后,白守户似乎反应过来,张大嘴打算喊些什么,就在这时,白守户的脖子猛的向后一折,一股血柱从他的脑后喷出来,整个人随即滑落在地。
身后的几个人被白守户的血喷的满头满脸,墙头上所有的人被接连而来的画面惊的肝胆欲裂,直到有两个先清醒过来,一个大喊:“有暗青子!”另一个同时大喊:“是火铳!”墙头上的人才恢复思考。
而这时,远处又传来同样的响声,不过这次是连续的三声“咚,咚,咚”紧接着又是三声,三声复三声,墙头上这时还傻站着的人顿时被扫倒一片。
就在曹川阻击掉白家兄弟,把射击模式调整为三连发的同时,山墙下的周通猛的一转身,对身后的陈火丁大力挥手,陈火丁高持杀猪刀,大喝一声随老子来,便带领着大队人马往石径路口跑去。
周通在大队人马从面前过去后,转身快步往曹川那里奔去。
等他跑到栅栏后面,曹川已经扫掉两匣子弹,正在插第三匣,不得不说这枪设计的太贴切,手指轻轻一动,空弹匣就自动掉下来,这边顺手换上新弹匣,整个过程两秒钟都不到。
墙头上这时已经没有半个人影,飞溅的碎石和子弹打的墙头一片石雾,隐隐能听到墙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
曹川终于停下扫射,长吁一口气,伸手拿起了旁边的榴弹发射器。
麻利的装好枪榴弹,站起身推倒面前的两根竹竿,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看到周通就在门口,身后蹲着赵四,双手捂耳,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曹川哈哈一笑,转身下来开始瞄准,“嗵”的一声,一道白烟喷出去,下一刻,庄门下方的石径上燃起一团火光,巨大的轰响随之而来。
盯着爆炸的位置,曹川有些纳闷,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低头检查起来,没几下就找到原因¬——标尺没改。
说了一句:“我靠。”曹川从新装弹,改标尺,瞄准,这一次庄门终于被命中,火焰爆裂,木块四溅,半边木门炸裂开来,另外半边也在火焰中不停燃烧,一股黑烟冲上天空。
在后续的三发枪榴弹连续爆炸后,整扇大门早已不翼而飞,原地燃起一片大火,火光闪耀中,门后来回奔跑的人影忽隐忽现,各种嘈杂的呼喊声从墙后传出来。
停下手,把枪横放在案几上,曹川回过头对周通说道:“等火熄后,下面的弟兄就可以冲寨。”
周通躬身抱拳兴奋得说道:“是,里面的人已是吓破胆,这边消息一发,下面的弟兄再冲进去。”
曹川回身靠在椅背上:“我在这里压住墙头,大伙还是要当心,进去后肯定有死伤。”
“无妨,能破此大敌,死伤几个弟兄们也甘心,唉,寨子里亏欠先生太多,不知怎生报答。”
曹川没回话,端过枪来开始瞄准:“火快熄了,大爷发消息吧。”
陈火丁此时正焦急的在路口来回踱步,不住的往栅栏方向张望,身后的人马正在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喝声。这些人离墙头近,刚才移动时就把墙头的大戏看个清楚,待看到庄门被炸成碎片时,先是鸦雀无声,然后就齐声开始欢呼,不是陈火丁虚劈喝骂,这会早已经有人冲上去了。
就在陈火丁感觉已经要压不住阵脚时,后方一面破旗子终于挥动起来,防暴队长回身大喝一声:“着软猬甲的打头,后面的跟紧,莫要留手,弟兄们并肩子往里灌啊!”
曹川一看到人流沿着石径开始往上冲,就开始扫射墙头,他现在没把握能瞬间瞄准某个探出头的人,只能多费点子弹把声势造出来。
情况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在轰碎大门后,里面的人貌似已经没什么士气,直到大队人马冲进庄门,都没看到有人从墙头扔点什么下来。
看到所有人都冲进庄子,曹川这才住手,他老人家的活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等消息。转过身在赵四屁股上踢一脚:“还愣着做什么,水筒拿来!”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庄子里的喊杀声才渐渐小下来,过一会就有人从里面出来报信,周通在见过第二拨报信的人后,才开始招呼留守的人进庄。
曹川打从见到满身血迹的报信人后,就时不时抽一下鼻子,等到周通过来请人,想到满处的死尸,坑脏的地面,感觉自己还是在外面舒坦一点:“贫道远观庄内血气横溢,怕是污秽不少,有碍修行。各位先去吧,贫道待血气散掉再进去。”
周通没想到曹川会这样说,愣一下后才开始安排,留下赵五田带十个人陪着曹川,其余的人被他全数带进庄子。
曹川扭头回去栅栏里面开始擦枪,收拾清爽后把东西都放进戒指,就开始神游天外——他现在远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急需自我心理治疗。
本来打算和留守的几位聊聊天,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谁知道这些人跟日前比畏缩许多,面对他不是傻笑,就是磕巴着说话,也就赵五田还好点,有问话就答,没有就傻站着,“这神秘主义太管用也不好啊”,某人感叹着。
第28节 破庄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周通终于回来:“尸首都扔去后山,庄子里也略略清理过,先生且望一望气,看里面血气如何?”
曹川装模作样的扫一眼,点点头,开始动身,边走边问道:“看来是大胜?”
周通一脸的兴奋:“是大胜,弟兄们连死带伤十二人,全仗先生的兵甲犀利,打头的人刀枪不入,原本白家伙里还有打算死斗的,砍死之后就都散了。”
说到这里,一向端着架子的周大爷再也按耐不住激荡的心情,呵呵大笑起来。
走到白庄门口,几十个横塘村民正在抬着砖石堵门,能看到庄里有一间房子已经被推倒,很多人正在搬着石头木料往门口抬。周通一边带着曹川往里走,一边解释道:“赶天黑前先把庄门堵上,明日再补新门。”
曹川纳闷道:“对头已经全军覆没,还急着堵门做什么?”
周通冷笑一声:“大虫没了,野狗也是要吃人的。先生不妨看着,不用两日,胡家就要来人,门堵严,来的就是笑脸人,堵不严,那五七百丁壮说不准就来替天行道了。”
这么一说曹川就明白了,略有点羞愧,感觉自己这战略眼光还是差点,这古人一点都不蠢啊?
白家庄明显比屏风寨村逼格高出许多,从房屋质量就明显能看出来。大部分都是砖石结构,屋顶还有整齐的瓦片,中心的白家大院更是气派,白墙灰瓦,挂角飞檐,和他在影城里看到的地主宅子差不多。
进去后,一路上都是大块的血迹,断裂的刀枪依旧是随处可见。
白家宅子一共三进,最里面是内院,中间的一进比较重要,库房在这里。他们进来时,看到院子里人不少,两侧厢房的门大开着,褚见利正在带着人清点货物。
曹川看看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是些瓷器布匹盐货。褚见利看先生兴趣不大,就把他带到院里最小的一间厢房门前,推开门走进去。
这一次曹总来了精神,屋里有十几口大大小小的箱子,盖子都是掀开的,大箱子里都是银块和铜钱,唯独有一个小的,里面是一箱金条。
拿起根金条一看,没有金店里那种珠光宝气的感觉,颜色发暗,估计纯度也不高。看到曹川对这东西感兴趣,褚见利赶紧介绍到:“总数六百八十两,大约就是胡三说的那批金子,还有些白庄自家的积蓄,先生若是有用,一并拿去,无需客气。”
曹川笑着点点头:“也就这金子有些用处,送回去能采买些物事,昆仑银子不缺,回头我送一批过来,总是比这箱金子值钱,不让你们难做。”
周通在一旁听得大急,急忙说道:“今日能破庄,全仗先生法器犀利。就是按道上的规矩,先生也该独得大份,寨中弟兄无人不服。何况那些刀甲,都是万金不换的,先生莫要让我等难做。”
曹川听到这里,也就顺水推舟,哈哈一笑收掉装黄金的箱子,再不打扰人家清点战利品,选好一间偏房就独自去转悠,留下赵四清理打扫。
掌灯时开始吃饭,今天就丰盛许多,反正是慷他人之慨。白家谷仓里的稻米,房檐上的腊肉风鸡,大锅混煮,连横塘跟来的村民都不限量,一半的人还可以狂喝酒,另一半包括值夜的人也分到一碗。
十几根蜡烛将大堂照得通亮,曹川不时的听到外间隐隐传来喝闹声,注意力却是集中在眼前陈二爷的战斗总结中。
白庄大部分人都或杀或擒,太湖来的一个没跑,主要是地形不熟。庄里的老人倒是从后山跑掉十几个,还摔死五六个,活下来的有一百多个。救出来七八个肉票,大多是行脚商,眼下都管着饭食。
周通听到这里也是叹一口气:“咱们多少日子没绑过肉票了?都问清楚底细,明日派人去带去官道,有商人过路,就打发走。”
看到陈火丁点点头,周通接着说道:“其余关着的,不喂饭,就给些水,胡家不是想要人头吗,拿银子来换。”
周通说到这里,看看曹川,咳嗽一声又补充道:“先生这次也是花销不小,等胡家人来,能要金子就不要银子,总要给先生补上亏空才是。”
曹川听到这里,张口问道:“这些大盗的赏格不低?”
褚见利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大爷和二爷当年都是被官府张榜缉拿的,这些人头咱们不好出手。便是送官,七扣八折下来也拿不到几个赏钱。胡家不同,赏银都是小事,一次擒捕这么多大贼,这是大功,胡家朝里有人,能在官面上分润到功劳,还能结好太湖的官绅,这好处大过赏银许多的。”
看到曹川点头,褚见利接着开始汇报,米粮多少,官银多少,铜钱多少,杂货多少......林林总总半天,周通听的津津有味,真人和陈火丁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汇报完,大伙开始商议最后一个议题,这白家庄打下来,如何处置。
曹川一言不发,他很快就要走的人,这庄子怎么处置和他没关系,周通几人开始热烈讨论。
这一次屏风寨是把山里所有能厮杀的人都动员了出来,很快就要打发一批人回去,剩下的人手,开分基地是不够的。
白庄附近的山田早被大水毁掉,损毁多年,也养不成农户。地势险要,留给别人肯定不行,最后大伙商议的结果,也只能是拆掉。
庄里的砖瓦木料都是好东西,都要拆走。剩下的土石全部扔下去,把门口石径和山墙中间的空隙都填平,绝掉后患,以后想必也没人再打这里的主意。
褚茂盛一算,这工程量还不小,好在这次斩获多,算是便宜横塘村,材料都拉回去把村子整修一番,米粮用来征伕子干活。
商量到这里,大事基本解决,周通首次在会议后主动征询曹某人,问他还有没有意见,曹川说今日大伙都乏累,有事明日再商量也不迟,打个招呼就回去睡觉。
躺在床上,某人脑子里很混乱,自己双手上的鲜血,未来的计划,奇葩的有远见的山匪,这些东西在脑子里交织来去,搅的他不能安眠。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醒过来,等来到大堂,周通几个已经忙活一早上。第一批返乡的大龄山匪已经出发,大担小包的往回发运,等到了地头,这些人还要靠肩膀把一部分粮食银子背上山,也是蛮拼的。
之后就是一个漫长的转运过程,民壮和山匪们要一直辛苦到把白庄搬空拆光为止。周通也是意气风发,按他的说法,目前屏风寨的局面大好,以后大伙可以分批去临安县城找乐子,这幸福来的太突然。
曹川刚想批判一下周大爷这种小富即安的心态,报信的就来了:胡三胡管家带两个伴当已经来到庄门口。
胡管家中气依旧很足,还没跨过二门,长笑声就传过来:“几位做下的好大事情。昨日才下山,今日就在这白家大堂吃茶,我家老爷现下都还不信,胡三要不是亲身来此,怕是也不信的,呵呵,呵呵。”
周通也是起身大笑,招呼着胡管家就坐。胡三坐下后没几句话,就开始套问众人是怎么打下白庄的,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胡三也没问出什么,只能正式说明来意。
第29节 告辞
胡三的意思很清楚,要人头。至于庄子他这次没敢提,主要是他对屏风寨的实力评估出现混乱。半日破掉白庄,屏风寨的武力值瞬间被人为拔高到99,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他也不愿意节外生枝。
讨价还价一番后,屏风寨这边把山后的尸首连同在押犯全数打包卖给胡家,外带库里的瓷器和绸缎。棉布粮食留下自家用,山上山下几百口人,大胜之后让老少爷们感受一番山寨的优越性还是有必要的。
胡三商量完就告辞,这边开始把俘虏往山下赶,货物也往山下搬,明显是不打算让外人进庄。胡家这边下午就跑来上百号民壮,装货的,押俘虏的,山后砍脑袋的,忙的不可开交,屏风寨也顺利收到胡家的八十两黄金,外带两箱碎银子。
曹川这时候也没再矫情,拿到黄金,见大伙都忙的热火朝天,于是宣布封门闭关,转瞬间回到二十一世纪。
看看屋里没什么变化,先把手机充上电,然后联系李斗战。那边一接通,就急忙让他把屋里那几块大料送过去,说是切割机什么的已经到位,就等他回来。
挂掉电话开始洗澡换衣服,收拾清爽后翻出房东的旧床单,把屋里剩余的石料一包,下楼把石头和黄金都放进车里,直奔明来阁。
到门口一看,卷闸门是拉着的。车开到楼后打个电话,李斗战很快打开后门,进去后曹川停好车,把李斗战赶进车里。
绕着后院看看,不错,几天功夫连活动板房都盖好了,旁边还搭了个彩钢棚子,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台切割机。
李斗战这时候从车里钻出来,先把石料和黄金都搬进楼里,然后领曹川进去活动板房:“这里就是用来给你造元宝的,找关系弄了一批高价925银,填料,工具,模子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开铸。”
曹川点点头,李斗战反手就是一拳:“我说你还真可以啊,又弄来一箱老黄鱼。”
“嗯,差不多有六百多两,古代的两哦,不是现代的。”
李斗战嗤笑一声:“我还能不知道古代的数量衡?明说吧,你要是不急着用钱的话,我倒是建议你先存起来,这东西方便携带,将来万一有点啥事,咱弟兄也有个东山再起的资本。”
曹川听到这里,拍拍李斗战的肩膀:“你压力别那么大,金条就按你说的,存起来。另外,咱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后路,没那么夸张。不过你这想法也有道理,这样吧,以后出货,你可以考虑要些美元黄金,别在乎汇率,存保险箱就OK。”
李斗战点点头,两个人进去一楼大厅,李斗战把一串钥匙扔给他:“一二楼没动,三楼我已经隔好,这是所有的钥匙,对了你会用保险柜吗?就知道你不会,走,哥教你。”
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在店里过的夜,曹川用一晚上的时间,好好考虑了一番。
在他的计划里,这次回去就要和周通他们摊牌,目标也不大,就是带几个人去杭州,现在看来不难达成。
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接下来要跋涉一段古路,直到在杭州城找到一间安稳的可以过夜的屋子才行。他知道这条路在明代一天怕是走不完,尽管自己开车从杭州到临安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至于之后怎么办,他现在也没有详细的计划。古代大都会到底什么样他不清楚,网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只能算是个参考,眼下只能去了再说。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从屏风寨带点人的原因,懂得当地的人情世故,敢打敢杀,对他也有敬畏之心,这些人必须有。
第二天中午,等李斗战帮他熔出五十锭银元宝后,曹川把所有戒指里的东西都过了一遍,枪支弹药,衣物鞋帽,银两还有一些食物日用品,等全部整理清楚后,他就施施然出现在白庄内院的偏房里。
周通几人正在开会,曹川大步走进门,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师门有信,此间诸事了了,贫道远游在即,今日是来与诸位做别的。”
在座的几位面面相觑,过一会周通才说道:“先生何苦着急,如今没了对头,大伙也清闲下来,正是要用心思供奉先生的时候,再住一段时日吧?”
曹川笑着摇摇头:“已经给宗门报备过,我此番打算先去杭州城落脚,这天目山风景虽好,奈何不便久留,诸位好意心领。”
周通想起来和先生前几日在山道上说过的话,不由得心里一动,哈哈一笑:“不知先生今后做何打算,能否告知一二,弟兄们也好有个底数。”
曹川有个屁的打算,他现在连杭州城有几个门都不知道,只能老实说自家也没什么打算,眼下只能先到地头,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还要寨子里要派点人手当个向导。
周通几人听后倒是不奇怪。这位来头大,是有真法傍身的,当初就是大摇大摆跨空而来,百无禁忌,也没见来之前有什么打算。
褚见利这时和周通对了对眼色,然后主动说道:“现如今官道打通,临安和杭州城里的那些老朋友,这两年原本少了交道,嗯,不若我去走一遭。”
周通点头:“要得,老三就陪先生走一趟,一来帮先生安顿,二来嘛,顺路拜一拜老主顾。”
曹川呵呵一笑:“有劳了。”
事情就此商定。
时间:两日后清晨,地点:白庄脚下。
一行十二人正在接受周大当家的敬酒,人人都是远行的装扮。腰跨短刃唐刀,身穿葛布短袍,头戴斗笠。就连曹道人也顶着个斗笠,只是没背包裹——他老人家的干粮和水筒自然是赵四背着。
喝完践行酒,互道珍重后,队伍开拔。曹川走出一截后回头张望,看见送行的二位当家依旧在原地眺望。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地方自己以后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只能再度挥手,扭头远去......
从白庄沿徽杭古道一路东去,距离临安县城已经不远,满打满算四五十里山路。
当晚一行人就歇在临安县城,褚见利没费多少功夫,就联系好了一条客船。第二天一早,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细雨,众人扬帆解缆,轻雾细雨之间,木船沿苕溪缓缓东去。
船行不久,就进入一片大湖,曹川知道这就是后世的青山水库,眼下这里还是一个充满原始风光的自然湖泊。
过青山湖不远,就是余杭县城,这已经是杭州的西大门。客船在余杭城直接穿水门而过,一路东向,曲曲折折荡波不停,待到夕阳时分,已然能在船头南眺到西子湖畔,河岸两旁也多出许多繁华。农舍行人,桑田菜园随处可见,就是找不到半点后世的影子。
站在船头长吁一口,某人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大概古代士子行到这里也是一样的忐忑吧,不过人家是来考功名的,他曹大忽悠最多算是个二倒贩子,逼格略低。
不过想想未来,还是有搞头的。虽说自己在这大明朝没地位,就是个冒充方士的白丁,可是回去之后,那就是妥妥的土豪一只,豪华游艇,私人飞机也是迟早的事。想到这里,曹川一时间变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至于接下来的计划,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无非是撒银子先安顿下来,杭州这种商业城市,钱花出去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他相信在这一点上,古今应该没什么区别。
抚摸着手上的宝贝戒指,心中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哪怕是这会自己身边有二十个面色苍白,高度近视的死宅男,他老人家都不介意受点累,玩点种田打仗的小游戏。现在嘛,还是算了,一个人在这大明朝折腾,还是老实点得好,子弹贵不说,还造不出来。
总的来说,他和那些单穿的前辈从根本上就有区别:人家是穿过来没办法回去,所以只能被迫融入这片热土,可他不一样,这人一旦有了选择,本能的就会远离危险,所以在这大明朝他只是一个旅客,匆匆来去无影踪。
第30节 杭州
站在船头望去,杭州古城墙巍峨厚重,气势恢宏。
曹川一行人沿苕溪东渡,穿过西子湖,驶入运河,离城十里,入目处已然是一派繁华景象:茶馆,酒肆,饭铺,人烟稠密,商铺云集,运河上船只接踵,首尾相连,驳岸边力伕往来,商贩喧嚣,熙来攘往。
褚见利经年行商,对杭州城自然是不陌生,这时也出舱与曹川一起,谈笑间指点沿途风物。
城北五里,一过观音庙,就算是进入城厢地界。
从此地开始正式堵车,船走走停停。河岸边开始出现大批的盐栈,米仓,再前行不远就是城关收费站——德胜壩。排队交过养路费后,船头掉折向西,穿过德胜桥,复又掉头往东,曲曲折折,挤挤擦擦,直到掌灯时分,一行人才得以下船,站在城北武林门外。
褚见利轻车熟路,无视城厢诸多大小居停,径直走进一家名为“瑞福居”的客栈。看到三爷和掌柜亲切的同志般的私语,曹川知道,这大概就是好汉们的定点接待处了。
掌柜很快就给大伙安排好住处,两进的院子,十二个人住还算宽敞。曹道人自然是老规矩,独自占了后院一间僻静的偏房闭关,正房留给褚见利。
如此就算事毕,所有人大吃一顿,然后轮流洗木桶澡,一夜好睡不提。
第二天一早,曹川起床收拾停当,原本想和三爷商量商量号房子的事,结果发现老褚很忙,不停的叫人过来窃窃私语,之后再把人分派出去。
既然这样,那就先各忙各的吧。
把赵四喊过来,再随手点齐三个伴当,几个人晃晃悠悠直奔内城而去。
曹公子进城后,安步上城,观览河山,发现自家记忆中的西湖大道,武林路,体育场路这些地方此时全都是河道,整个杭州城入目处是一片阡陌纵横的水网,就像传说中的威尼斯水城一样。
感慨着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一行人走下城墙,一路往人烟繁华处逛去。大清早街道上已然热闹起来,贩虾蟹的渔夫,挑担的菜农,短衫的商贩接踵而过,不时还有身着绫罗绸缎的豪仆簇拥着华丽的车轿呼喝而去。
沿着青石板铺成的马路,一行人开始在街边鳞次节比的商铺shopping起来。曹川今天的目的就是购物,顺便调查一下市场行情,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捎回去换点钞票的,无所谓店家卖的什么,他现在是有商铺就进。
收获还是不小,一行人从成衣铺出来时,伴当变成豪奴,连他本人也被忽悠了一身苏坊的绸布道袍,据掌柜说这是时下流行的样式。
再过一会从珍宝阁出来时,身上零七碎八的玉佩戒子香囊也都装备齐全,曹公子手里还多了把竹丝扇,冬日里信步轻摇,一股清新隽永的风骚味道从身上发散出来。
信马由僵闲逛一天,午间还在西湖边的酒店叫了一桌。总体来说,这明代的大都市给他的感觉也就那样。热闹是热闹了,无比真实,但是远不如自己熟悉的横店方便,一路上乞丐太多不说,还要随时小心地雷,踩一脚就要换鞋了。过桥的时候能看到下面有死人,总的来说,用户体验不太好。
不学无术的曹大公子自然不会知道,他今天在街头看到的些许乞丐饿殍,只是明末小冰河灾害下的开胃菜,从明年,也就是崇祯元年开始,史无前例的水旱蝗潮疫各种灾害会轮流登场,大批的流民会不断冲刷富硕的江南地区,人间地狱的景象用不了多久就会正式降临,直至明帝国灭亡......
当然了,今天的收获也不是没有:花梨木的旧家具一套。曹川已经让店伙打包送回客栈,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直到傍晚时分,几个人才剔着牙回到客栈,刚走到内院门口,迎面遇到老褚送人出来。
被送出来的这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圆圆肥肥,一身夹绸薄袍,胖乎乎的脸上小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话嗓门不小:“三爷放心,刘合这就回去禀告老爷,明日想必就有消息。”
褚见利也是笑眯眯的拱手:“如此有劳刘管事。”
“三爷客气了,若不是我家少爷近日有恙,老爷无心外事,定是要见三爷一面的,好在来日方长,总有亲近的时候......”
说话间两人走出院门,这刘管事看到曹川,微微一愣,略一点头也就擦肩而过。
进到里院,见自己订购的那套花梨木桌椅已经放在院里,曹川二话没说就收进戒指,然后去堂屋等着,没多久褚见利送人回来。
两人一交流,曹公子才知道,就在自己满大街购物的时候,这边已经与各路行商,镖局,同道的代表会晤完毕。总之,凡是在徽杭古道上有生意的势力和某些道上的团体,这会大约都已经知道,浙西大虫褚三来杭州城办事了。
曹川惊讶中原本打算问一句如此张扬真的好吗?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自己也就在匪窝里待过那么几天,远谈不上了解这些古人如何行事,褚见利既然如此做,心里没点逼数也不可能,还是问点别的吧。
这边正打算张口谈房子的事,三爷貌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的说房子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接下来他开始解释。
方才这位圆胖的刘管事,是杭州城里的徽商大户:刘耀祖家的管事。刘家和屏风寨是战略合作伙伴,从早年间刘耀祖的父祖辈开始,就有交道。
老刘家早先也是靠行商起家,徽杭道上每年都要走商队,屏风寨历任寨主都和刘家交好。两下里私通消息卖队友,帮忙劫道的买卖做过不少。现如今刘家势成,供养的读书人有几个做了官,到刘耀祖这一辈,还有个例监的功名,刘家算是洗脚上岸,迈入了豪绅一族,生意做的愈发庞大。
刚才曹川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刘家的二管事刘合详谈许久,山里最近发生的事也都一一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