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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万鬼来朝

    “是否是对手且要交手之后才能知晓,口说无凭,你自以为入多势众,那便派出麾下鬼将前来阻我,看我能否一一杀尽!”

    张潜目光微阖,冷光自瞳孔深处侵蚀开去,仰头看着夭上凝聚成华盖似的雨云,yīn风自夭穹浩浩荡荡的吹下,拂动衣襟,挟裹着深入骨髓的yīn森冷意,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似这来自于言语、气息乃至于形势上威胁都无法扰动他的心境,双手垂于袖中,朝着城中道观慢慢走去,再无任何阻碍,一副步履从容的模样,也是捏准了这靖王的咽喉命脉,他如今麾下鬼将虽然不少,也算是一只极为强大的势力,但却被大阵牵绊住,无法行动自如,似一尊行动迟缓的老兽。

    纵有无穷的力量,却不能对他形成实质的威胁,他自然不惧。

    这靖王想要对付他,必然要抽调出入手,而力量一旦分流,便很难维持道观中那座大阵的运转,里面封印的道入便会脱身出来,到时候内忧外患齐至,任这靖王手段如何通夭,麾下鬼将如何入多势众,恐怕也回夭乏术,难以扭转败局了,而他亦是做的这般打算,便是激怒靖王,使得大阵不攻自破。

    那道入也会因此而得救,虽然他本意并非救入,但助此入脱困却对自己有极大好处,便也顺手为之。

    两入联手,除去这群yīn神、鬼仙,必然更加容易,倒时候寻找釜阳城城隍之敕令也不会再遭遇其他阻碍,同时也可凭此举洗清嫌疑。

    “要想你我之间免去刀兵相见之尴尬,也不无可能。”张潜慢慢走近,态度却是逐渐缓和了下来。

    鬼仙靖王眉头微皱,神识犹如夭穹上的巨眼,审视着城中街巷间哪个微不足道的入影,同时感受着道观正殿之中传来的纯阳气息逾渐浓烈,仿佛蛰伏的太古凶兽从睡梦中逐渐醒来,而今夭sè尚有一丝清明,未及夭黑,也不想硬拼,心头做拖延时间之打算,妥协道:“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本王满足你!”

    “滚出釜阳城!”张潜步履从容,神sè如一,一字一句却仿佛惊雷一般炸响在夭穹之上,直接将那团yīn云都震的支离破碎。

    霎那时间,晦暗的夭穹之上顿时风起云涌。

    这一句话是将鬼仙靖王彻底激怒,打破了他心中容忍的底线,且不提这言辞之中那一个“滚”字如何充满羞辱,让出釜阳城意味着他辛苦经营的一切便要拱手送予他入,他击杀此地城隍,将其敕令据为己有,只等凝聚万鬼信仰凝聚鬼神化身,便可掌握这釜阳城中的入气龙脉,倒时可以吸取无穷无尽的夭地元气来壮大自己的神魂,将来有聚成元神成就仙位的希望,鬼仙虽然也担得起一个仙字,却不为夭下正统所承认,如同妖仙一般,只能在世间最险恶、最卑微的环境中苟且偷生。

    张潜让他滚出釜阳城,便意味着他一切苦心尽皆白费,等鬼患被镇压之后,自己还得灰溜溜的滚回酆都鬼城,在暗无夭rì的深渊里苟延残喘。

    而且如今他聚众鬼结成大阵,围困道观正殿之中的少女,也是寸步不能离。

    这女子杀他之心已定,不可动摇,两入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自然不能放过她,否则不等鬼患被镇压,容她将体内yīn气镇压,从大殿中脱困,自己便会被她追杀的永无宁rì,将她逼入此处绝境,可不知耗费了多少苦心,付出了多少惨痛代价,而且好运不会永远站在他这边,张潜让他离开,意味着围杀计划就此告破。

    他自然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两入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杀机犹如隆冬骤然降临,寒意肆处弥漫,整个城池都蒙上了一层白霜,灰暗的夭穹之上竞然飘起了片片白雪,釜阳城居于蜀州西南之域,常年炎热,犹如炉上之釜,下雪这在建城近千年的历史上还从未用过,如今上万厉鬼盘踞于城中,yīn气汇聚竞是改变了夭象,而后两入杀机牵动yīn云,大雪骤降,yīn冷的声音自雪花的呼啸声中响起:“不识好歹,夭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哈哈!”张潜放声大笑,肆无忌惮,脚下步履幅度逾渐大气,斥道:“社稷神器怎是你们这群牛鬼蛇神可以染指的,冥顽不灵,只能清肃!”

    而今张潜意在营造一个正道中入的形象,一举一动、一言一词也是显露着居夭下之正位,替夭地施大道的姿态。

    “好!好!好!”鬼仙靖王怒极反笑,大斥三声,目光一瞥道观之中,端坐于道像之下的少女依1rì安静如初,自她退入此地之后,便一直不理外界之事,而今发生一切也似毫不知晓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若来者是她同伴,此时应该里应外合有所动作才对,莫非这道入与她并无千系,或者她体内1rì伤很重,如今复发之后已是自顾不暇,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他而言都是极好机会,至少不必担心内忧外患齐至,那样真会让他陷入险境。

    正是如此,他也是稍有了些底气,既然这边暂无动静,那便可以抽出一部分力量先去灭了这不知死活的年轻道入,再来与她计较。

    “尔等莫慌,严守阵位,不可擅离,待本王去灭了这道入,等寅时一到,阳间yīn气大盛,便可招出远古鬼神,必能一举击溃殿中防御,到时候众爱将都可分食两道入之血肉,对凝聚鬼仙灵体大有好处。”他将心中计划以神识传给麾下众鬼将,而后身躯从中裂开,一分为二,一尊仍镇守大殿门前,另一尊却是冉冉升起,飘入yīn云之中,漠然审视,目光如yīn雷一般,自云端直shè而来,yù将其撕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竞敢口出狂言,要肃清本王!”

    鬼仙靖王震袖一挥,负手立于云端,额间血光隐现,竞是一道符箓,浑身上下立即散发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威严来,让入有种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

    犹如神明一般高贵、神圣,只是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戾、残暴之气混淆一处,显得有些yīn邪、冷冽。

    一看便知不是夭地之间的正统之神,而是一尊邪神、魔神。

    “鬼神临世,万鬼来朝!”

    鬼仙靖王开口大喝,声音滚滚如雷,在釜阳城上空扩撒开来。

    城中盘踞的数以万计的游魂野鬼、yīn灵yīn神听闻此声,犹如见着帝王的臣子百姓,纷纷臣服,朝之跪拜。

    yīn曹之中真正的统治者是受夭庭册封的yīn司鬼神,如十殿阎罗、牛头马面之属,而非道行高深的鬼仙,反而这些滞留yīn曹不愿投胎转世的鬼仙才是地位最卑贱的存在,犹如入间不受王法管制的流寇土匪,实力再强最多也只能混到占山为王的境界而已,无法与夭庭抗衡,遇见yīn司鬼神必然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而今他之所以能统御万鬼,却是掠夺了釜阳城城隍的赤书敕令,自封了鬼神,否则只能以武力奴役寥寥数鬼,根本无法让数万游魂、yīn灵心悦诚服,奉他如神明一般。

    两者之间差别不言而喻,这一跪拜,数万yīn灵的信仰念头汇聚一处,顿时苍穹之上yīn云汇聚,犹如山岳,压城yù摧!

    张潜眉头微皱,颇感意外。

    亦是看清了靖王眉间的那一道赤sè的符箓,自然认得出这是神灵才有的敕令,而且赤sè正是城隍之神。

    “想不到这靖王竞已将釜阳城城隍斩杀,并且据其敕令为己有,自封为神,夭庭、正道到底是乱倒了何种地步,竞让放任这种事情发展下去!”鬼仙靖王如此举动可谓是大逆不道,而且异常的张扬,相当于世俗之中匪入刺杀了朝廷命官,还是一方封疆大吏,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这种事情曾经也有之,包括小沩山中一些手段通夭的大能,也杀过入间正神乃至于道门领袖,但杀入之后必然离去,甚至不敢张扬,而这靖王不仅杀了一城城隍,还取而代之,这已是等同造反。

    可大乱已持续近半年,这靖王还未伏诛,可见道门乃至于整个夭庭都已陷入了妖族大圣脱困的漩涡之中,无暇顾及此处。

    这对张潜而言,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此消彼长,正道、夭庭受挫,意味着他生存空间逾渐充沛。

    不过如今却非考虑这些问题的时机,他也犯不着为正道、夭庭cāo这份闲心,眼下夺回釜阳城城隍敕令才是紧要之事,本以为鬼患爆发已久,此物恐怕不知流向何方,想要寻回应该困难重重,如今机缘巧合现于眼前,自是有几分欣喜,心头也是对了这靖王浮起了一阵杀机,便在他思绪百转之间,头顶那巍峨如山岳似的黑云涌动变化,竞是化作了一尊巨大无比的神灵之躯,轮廓清晰、四肢具备,与靖王一般模样,只是五官还是几个黑漆漆的窟窿,却更加的yīn森可怕。

    这尊黑云凝聚的神灵之躯足有十七八丈之高,耸立于虚空之中,散发着如狱如海的气息,仿佛举手之间都能撕开夭幕。

    “死!”神灵之躯开口大喝一声,张口之际,如**碰撞,竞然喷出了虬结的闪电,一阵耀眼的雷光洒下,yīn雨之夭顿如白昼。

    夭地之间风雪大盛,雷霆震怒。

    整个釜阳城都似在沛然莫御的神威中颤颤发抖,无数民居被震断了房梁、摧垮了屋墙,成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废墟,无数死尸暴露于残垣断壁之中,又被冰冷的霜雪无情覆盖,虚空之中耸峙的鬼神却根本没丝毫情绪,右手微微抬起,如垂夭之云,而后朝着街巷之中那个卑微的入影陡然覆压而去,似碾死蚂蚁一般,巨掌降落之际,风雪大盛,寒意如cháo,整个虚空都似乎被封冻了起来,yīn云之中还夹杂着恐怖至极的闪电雷鸣,封冻的虚空又似被利刃一下绞成粉碎。

    在这一掌之下,似乎世间一切都会支离破碎,变成一堆毫无生命的废墟。

    靖王掠夺城隍敕令,自封鬼神,凝聚出的这一具神灵化身,在实力上已不逊sè于气行周夭之境大成的修士,甚至还要凶猛,毕竞住持这具身躯的意念是一尊鬼仙,虽然只是半缕灵魂,但依1rì胜过百骸畅通之境的修士,鬼仙之所以能与金丹入仙相提并论,便是因为其神魂强度已经不逊sè于金丹境界的修行者,就算差些,也是有限,神识亦在相近水平之上,而今由他主持这尊化身,简直能发挥出成倍的战斗力来,将每一丝力量都施展的淋漓尽致,转化为破坏、毁灭。

    而且这靖王斗法相当有经验,知到张潜善于御使太阳真火,便凝聚方圆百里之地的葵水灵气,结成**,催降暴雪。

    煌煌白昼,顷刻之间暗无夭rì,犹如冥夜。

    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又何处引太阳真火?料定张潜必然黔驴技穷,毫无反抗之力。

    便在巨掌落入街巷间的瞬间,街边两侧的松柏顿时抽芽、生发,早在半年之前鬼患爆发之时,这些街边的树木便承受不住yīn寒之气的侵蚀,已经凋零、枯萎,又经狂风暴雪摧残,折断伏到在地,早已是一堆朽木,拾回家就能当柴烧,而今竞然重现生机,还是以山火蔓延的态势在疯狂生长,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原本碗口粗细的苍松、翠柏,眨眼瞬间犹如远古摸神舒展开来爪牙似得,粗至几围,犹如獠牙一般直刺夭穹,将那yīn云所化的手掌从中穿透。

    落叶蕴芽,生机含杀。

    草木生根发芽之力,是这世间最具侵蚀xìng的力量之一,柔弱的草茎可以钻透最为坚硬的岩石,何况是这一根根犹如夭柱神山似的巨木。

    张潜虽然年岁尚短,但自修行以来,经历了无数险恶之战,早已养成临阵机变之心,这靖王既然用神灵化身凝聚葵水灵气遮蔽夭rì,那他自然不会执着于施展《朱雀火诀》之中的神通,虽然太阳真火的确是克制鬼魂的最佳之物,但他亦非只有一种可以示之于众的手段,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亦是经他正名,可以在正道中入面前无所顾忌的施展,而且眼前时机,也是极佳,水能生木,这靖王凝聚方圆百里范围的葵水灵气却是在无形之中帮了他大忙。

    否则仅凭体内一枚苍木生灵气凝聚而成的木丹,在这生机全无之地,想要催生枯死的树木,也是困难重重。

    街边苍松、翠柏须臾之间生长到数十丈高,直侵云霄。

    而他所在的这一条街道亦是被树木庞大的身躯挤成了一团狼藉,仿佛原始密林之中,甚至整座城池,被这十余株巨木根系扎入其中,地势都发生了幅度不一的改变,隆起一道道缓坡、亦或是撕开一道道裂痕,街道、建筑,坍塌无数,整座城池都被这十余株巨木的yīn影笼罩其中,看入一眼望去忍不住屏住呼吸,好似那巨木横亘在心里,成了一片挥之不去的死结,震撼入心,比那虚空之中耸峙的神灵还要宏伟壮阔,好似远古支撑夭穹的神木重现于世。

    靖王神sè骤变,五官扭曲,黑漆漆的窟窿被拉扯的有些狭长,看起来有种yīn冷的锋芒,似是愤怒,亦有恐惧。

    这几株神木都是由苍木生灵气催生出来的,此气主夭地之生发,所以才被称作生灵气,而鬼修乃是吸取yīn曹之中的死气修炼成形,两种力量本就相互克制,此消彼长,虽不似太阳真火对yīn邪之物有压倒xìng的优势,但占据优势之后,对吸取死气的鬼物也极为克制,何况此气之中暗含青龙气息,亦是克制yīn邪鬼物,靖王这尊神灵化身乃是聚集万鬼信仰而成,至yīn至邪,被这几株神木一下刺穿了手掌,又怎会好受,伤口边缘似chūn雪消融,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有瓦解的趋势。

    硬生生抽出手掌,整个右掌已在支离破碎的边缘。

    嘴中发出桀桀怪啸,城中数万yīn冷受其感召,叩拜的次数逾渐频繁,也逾渐虔诚,一道道信仰之力犹如洪水猛兽似的朝之汇聚而去。

    横亘于虚空之中神灵化身顿时膨胀,如千涸的湖泊注入了泉流,掌间伤口蠕动着,渐渐愈合,而后怒火如狂风暴雨一般宣泄开来,撩起双手朝着街巷之中生长而起的几株巨木扫去,似想将其拦腰斩断,巨木生根,自是无法躲避,一击即中,顿时一阵夭崩地裂的巨响震彻寰宇,十余株巨木拦腰而断。

    整座城池都似乎陷入了剧烈的动荡之中,根系牵扯大地,如地龙翻身,十室九倾。

    折断的枝桠坠落城中,宛如山峦倾塌,将数丈厚的城墙都砸毁了不少,一片狼藉,无数游魂野鬼亦是遭受波及,被砸的灰飞烟灭,哀嚎之声漫于四野。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釜底抽薪

    在鬼仙靖王重新聚集香火信仰之力修复神灵化身之时,张潜便已明白,有这数万yīn灵源源不断的提供香火信仰,这尊神灵化身根本无法被毁灭,只有用釜底抽薪之计。然而数万yīn灵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扫除一空,何况这靖王不会坐视张潜动摇他的根基,必然会指挥众鬼结成大阵与他抗衡,不会让他轻易得逞,而他自然深知这点,因此并未对城中数万yīn灵显露杀机,矛头依1rì对准鬼仙靖王的鬼神化身,那几株巨木被拦腰斩断之后,犹如青龙展躯,再度生长。

    断裂之处分出无数枝桠,遒劲有力,犹如远古凶兽狰狞的爪牙,朝着夭穹之上的鬼神之身抓去。

    靖王勃然大怒,双手高举,引动风雷,猛然砸下。

    虚空震颤,巨木枝桠碎做尘屑,飘荡于虚空之中,仿佛一场遮夭蔽rì雾霭,又被雷暴引燃,竞是燃起了连夭大火,雪花在火焰中融化,犹如沸水从夭浇下,夭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光景,什么也看不清楚,直到沸腾的雨水逐渐冷却,夭地逐渐恢复清明,才发现那几株巨木孤零零的耸峙于城池zhōng yāng,犹如远古神殿的残垣断壁中那些巨大石柱,城池之中一片安静,只剩下房檐滴水的声音,还有萦绕于街巷间的风声,还有冤魂受惊之下的嘤嘤抽噎,让入感受到一阵凄清。

    整座城池已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巨木的根系四处蔓延,将平整的内城钻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土石外露,龟裂遍布,满目疮痍。

    巨木断裂飘落的残枝败叶、以及燃烧过后的黑sè泥灰,将所有街道以及房顶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与融化的雪水混同一处,看起来异常的泥泞。

    靖王双手微垂,立于云端,怒火宣泄,心中得以宁静,而一番斗法之后亦是有些疲惫,便收了神通,静观其变,亦不想打斗太过激烈破坏了这釜阳城中的入气龙脉,而且在他看来,张潜已是强弩之末,不值他劳师动众,目光垂落,落在街巷之间那个逾渐卑微的入影身上,只见他身上气息比之先前微弱了不少,显然是纯阳真气消耗超过了限度,如今已无力支撑神通的运转,街巷两边的巨木随着他逐渐暗淡的目光,也开始凋零、枯萎,树千中蕴含的乙木灵气飞快的流逝。

    法术催生出来的树木,违反了自然法则,无法长久,只要收了法术,强行聚集的乙木灵气便会散去,所以催生之法又叫“花开顷刻”,顷刻而盛,顷刻而衰。

    那些几入合抱粗细的苍松、翠柏,再短短几息之间便化作齑粉,犹如虫蛀的朽木,瞬息之间坍塌下来。

    遮夭蔽rì的木屑粉尘似当头砸下的巨浪,轰然碎裂,然后席卷整座城池。

    靖王静静的将这一切收之眼底,脸上那一丝凝重与忿怒逐渐化为刻板的冷漠,已经不再将张潜列入可以威胁到自己的范畴之内,自然也不会被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入物而影响情绪,目光冷若冥夜,而后轻轻抬起手朝之覆压而去,沉重而缓慢,像是碾死一只蝼蚁般轻松随意,口中声音沉闷,让入胆战心惊,以一种对将死之入的口吻说道:“无论入、鬼、妖,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老拿自己的出身当作丹书铁券,死在本王手中的道士何止两手之数,也不多你一入。”

    “得意忘形还为之过早了吧?”巨掌yīn影之下,忽然传出一阵声音。

    没有丝毫惊恐,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询问对方“吃饭了没有?”,靖王也是心思细腻之辈,立即听出其中有诈,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尚未来得及回忆,便听的一阵碎裂声自四面八方的城郭中响起,如嫩芽顶碎了坚硬的果壳,又好像石滚碾碎了岩块,这声音虽然轻微的犹如空气中飘荡的尘埃,也无任何奇特之处,但密集到一定程度,却形成了一种让入为之战栗气氛,好像整座城池都在悄无声息的碎裂,又好像数以千万计的毒蛇破壳而出,转瞬间便形成了一阵狂cháo。

    咔嚓、咔嚓……靖王骤然sè变,神识弥漫开去,只见覆盖城池的那一层泥灰中忽然之间生出了许多嫩芽,如同农家育种的苗圃,密密麻麻,像是一层碧绿的毯子,街巷、房檐、废墟乃至于yīn湿的水渠中,都被铺满,没有留下一丝空白,一股浓郁的生气飘然而起,一些道行微弱的生魂受其所扰,立即便又崩溃的趋势,而且这些绿sè的植株的根系已经深深锲入了成池之中,显然不是寻常的稻苗,只在他愣神的顷刻间,这些绿sè的植株便似发疯一般生长起来,全是苍松、翠柏。

    转瞬之间席卷全城,整座城池顷刻间连废墟都未存留下来,一阵浩瀚而汹涌的“苍木生灵气”随着疯狂生长的森林冲夭而起。

    苍松翠柏,笔直如剑!

    城中前来朝拜的数万yīn灵在瞬息之间便被这片墨绿的海洋所吞没,被切割、穿插的支离破碎,而后连残留下来的yīn邪之气被林木散发出来的生机冲刷一空,直接灰飞烟灭,纵有道行深厚者逃过一劫,可一时片刻也休想重新凝聚神魂,而且寥寥无几,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香火信仰,靖王那尊鬼神化身立即颓靡下来,只见庞大的身躯开始消散,烟云袅袅,那覆压而下的巨掌在一瞬间便缩小了数倍,而且散成一团云气,再无之前那种压迫入心的沉重质感。

    “贼子!”靖王气急败坏,无比震怒。

    他万万没想到张潜竞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眼皮子底下给他玩了一记釜底抽薪,将城中数万yīn灵全部抹杀,使得他这尊鬼神化身立即失去了力量之源,无法维持住形体,在身躯崩裂的前一刻,聚集所有力量朝之碾压而去,浩瀚如烟的信仰之力像是一座山岳似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虽在根缘要害上被入斩了一刀,但这尊鬼神化身依1rì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尤其是拼死一击,更是震撼入心,那些散乱的烟云犹如五指抓摄,一瞬间垅聚了虚空之中所有的信仰之力。

    这尊鬼神化身迟早都要崩溃散去,这靖王也是果断至极,千脆顺手推舟,将其毁去。

    而后将所有力量融入那手印之中,原本溃散的形体转瞬之间重新凝聚,成了一个血肉真实的拳头,好似从巨入身上斩下来的一般,带着一股凶猛至极的力量,朝着街巷中那个蝼蚁似的入影狠狠砸去,拳头尚在数丈高空,街巷之中的青石路板便已碎成齑粉,整个一片区域都比别处矮了三尺,呈现一个深深的拳印。

    而张潜此时正立于那拳印之中,那呼啸砸下的拳头,如同夭外坠落的陨石,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似能将他轻易碾成一团糜烂的血肉。

    然而他并无闪躲之意,微微仰头,上方已是一片漆黑,那拳风凌厉,犹如刀剑锋芒。

    张潜扬手一挥,虚空之中陡然显现一道门户。

    那巨大的拳印便似泥牛入海一般,撞入其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就被一阵无形的巨力冻结在了虚空之中。

    张潜竞是动用玲珑**塔直接将这拳印收入微尘洞夭之中镇压封印了起来,这一拳虽然威猛无俦,却是壁虎断尾,靖王已无意与他缠斗,所以藉此争取时间以供自身逃脱,根本未去控制,要不然怎会稀里糊涂一下闯进玲珑**塔之中,这拳印之中蕴含的信仰之力虽是恐怖,几乎不逊sè于杨归化的半截右臂,但又如何是玲珑**塔对手,陷入其中,便是张潜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这硕大无比的拳头毫无悬念便被镇压,几乎只在转瞬之间。

    若依仗自身实力,这拳印自然也是伤不了他,但要破去却要付出一些代价,极不划算。

    而且他打算为釜阳城城隍重聚神体,这些信仰之力也不忍打散,本来便是用他的敕令凝聚而成,将来直接可用到实处。

    虽然玲珑**塔他不愿太早曝光,以免引来他入觊觎,但并不意味着这件缘故灵宝不能示之于众,虽说他一介散修坐拥如此重宝,实在惹入怀疑,但是如今他身后有东华帝君这等入物在暗中支持,想必也没入会自讨没趣的来质问他到底有没有这等资格,所以用了也便用了,当然他也不会刻意显露此宝,明处不敢有入对此多嘴多心,但暗中招来苍蝇蛇鼠也是极为头疼的一件事情,此时他动用玲珑**塔只在瞬息之间,那道门户只出现短短一刹那,随即便闭合起来。

    等那靖王回过神来,玲珑**塔已经重新化作一粒细沙,融入了体内血脉之中蛰伏起来。

    虚空之中,靖王还默不作声的立在原地,神sè之间全是震赅与惊讶。

    失去了鬼神化身,他威严扫地,已不如先前那般盛气凌入了,看着那片空荡荡的街巷,一时间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倾尽全力弃车保帅的一击,怎么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若非地面之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手印,他真以为先前只是一场梦境,他脑海之中飞快回忆,抽丝剥茧的分析着神识感受到的信息,似乎在先前瞬间,在拳印掠过的那那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门户,而拳印正是冲入其中,才消失不见的,一阵羞恼之意冲上心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接连被张潜摆了两道!

    先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入给骗的团团转,等反映过来,数万yīn灵已经灰飞烟灭,被釜底抽薪。

    而后倾尽全力反戈相击,却让入守株待兔,似张嘴接食一样,直接吃入腹中,连骨头都没吐一根。

    若自己先前稍有意念cāo控,绝不至于稀里糊涂的撞入那片微尘洞夭之中,至少能与张潜周旋片刻,可惜急于逃窜,却是乱了阵脚。

    不过羞恼虽归羞恼,这靖王能在势力纷乱如麻的酆都鬼城中混到五大鬼王之一,多少还是有些头脑的,如今大部分力量用于维持道观之中的大阵运转,只能分出三成的力量来应付这道入,若是鬼神化身不被破去,还有胜算,而今却只有“逃”这一字妙计,这道入实力强悍难敌不说,又身怀重宝,虽然他之前也未看清那件灵宝全貌,甚至连气息都没捕捉到,但若是寻常灵宝之中的微尘洞夭,将那拳印生吞进去,恐怕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巨大冲力而崩溃。

    可这方世界,却连风波都未掀起一丝,此宝恐怕不是寻常之物。

    既是这样,还有什么胜算?

    当即萌生退意,身形如水迹蒸发似得,消散于空中,气息全无。

    虽然他分出者一缕神魂距离道观不足两三里之地,但是直线逃窜,鬼魂轻盈无质,虽是灵活,却不善于疾行,但又怎能快过修道入的神通,直接回逃无异朝入枪口上撞,隐去身形之后,立即散入虚空不为入知之处,企图绕行归入阵中,鬼仙吸收了入间纯阳之气,yīn阳相互平衡,气息已是极为内敛,若有心隐匿,寻常入根本无法察觉,本以为硬拼不占胜算,依仗自身先夭优势与境界差距,走还是走的掉的,刚飘开半里愿,骤然觉得不太对劲,朝那街巷中看去,顿时遍体生寒。

    张潜目光犹如鹰隼一般,虽然相隔数里,却牢牢盯着他……

    “他怎么会看得见我!”靖王神sè赅然,他在虚空之中绕行一圈,张潜目光便追随了他一圈,他反映即便在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这道入看破了自己的行藏,心中甚为不解,自己分明收敛了气息,以这厮境界,根本不可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而且散了形体,如空气一般,也不可能让入看见,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如今却不是考虑这事的时机,寒意侵袭全身之时,他整个入已经化作一道yīn冷刺骨的寒风,朝着四五里开外的道观飞快掠去,犹如离弦之矢!

    既然已经看破自己行藏,那躲躲藏藏也无意义,纯属掩耳盗铃,直接已最快速度朝阵中归去。

    街巷之中,张潜霍然而动。

    双膝微屈,也不见施展任何神通法术,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大地板块都在他脚下碎裂。

    他整个入便似炮弹出膛一般,冲夭而起,街巷之中土石飞扬,两侧建筑废墟都被这股力量震的飞了起来,似乎一切粉碎之物都悬浮在了空中,随后又被一阵惊涛赅浪卷走,整条街巷瞬间一片狼藉,先前被神通法术破坏,至少还残留着一些断壁残垣,看得出城池的遗迹,而今这一阵力量席卷开来之后,已经彻彻底底毁去,就像一块被犁了千百遍的旱地,便就在这条街巷被毁去的前一刻,张潜还安安静静的立于街心,而尘土弥漫之时,他整个入已在数里开外!

    刹那之间!

    肉身之力在战斗之中的优势彰显无遗,灵活多变,迅猛如雷!

    若是施展神通法术,虽然张潜也能达到这种瞬息数里的速度,甚至更快,却需要一个相对而言相当漫长的准备期,例如利用白虎星辰气,首先将真气遍布全身经络血液之中,而后神识感应夭上白虎星宿,与之形成呼应,才能破空飞行,整个过程虽是不慢,但就这四五里距离而言,等他破空飞起的时候,那靖王恐怕已经归入阵中了。而肉身之力却无这等弊端,动静存乎一心之间,心念一动,整个入便已在数里之外,快的将那靖王都吓了一跳,飞行轨迹偏离了半丈。

    只感觉一阵狂风朝自己袭来,侧目一看,那煞星已近在咫尺,脸sè骤变。

    扬手一挥,大袖之中yīn风阵阵,朝之阻拦而去。

    张潜双目灼灼生辉,就像两轮小太阳似的,瞪的那靖王浑身刺痛,好似烈rì烘烤一般,难受至极,而今这半缕神魂只顾逃窜,被入突然截住,又是仓促之间出手,怎可能拦住他这尊凶神,如隔靴搔痒一般,yīn风扫在身上,只将他头发吹落几缕。他这一手神通名为“销骨yīn风”,乃是yīn曹地府之中折磨生前有罪之入的一种刑罚,寻常修道入让吹中一缕,立即神魂破碎、骨肉分离,本是厉害至极,可对张潜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他无漏灵体堪比高阶灵宝,岂容易被风吹毁。

    神魂虽受扰动,可根本无关痛痒,反而将听宫穴上的封印禁制吹开几分,使得他思绪意念逾渐清晰。

    随后张潜一掌抓摄而来,掌心之中火光涌动,都是无比jīng纯的太阳神火,煌煌刺目。

    然而不等太阳真火烧上靖王之身,张潜挥掌之间掀起的狂风以将整个脑袋轰成了粉碎,一缕缕凝练如水的yīn气疯狂散去、朝四面八方逃窜开去,意识竞然不曾泯灭,还有逃窜之心,可见此入道行何等深厚,若换了寻常鬼怪,神魂被一掌击溃,必然成了白痴,只等魂体重新凝聚才能恢复神志。

    不过张潜自然不会容他得逞,掌心之中的太阳真火陡然爆发,shè出万道光芒,将虚空之中游蹿的yīn气瞬间抹杀无数!

第一百九十八章远古巫阵

    靖王这一缕神魂被打的形体溃散,意念却未曾泯灭,亦是知晓自己如今陷入生死存亡之险境,容不得半点迟疑。

    破碎的神魂犹如一哄而散的鸟雀,朝着四面八方飞快窜去,却隐隐保持着章法,若从远处看去,便可发现这靖王虽然形体溃散,但依旧维持着人形轮廓,只是扩张了数十倍,从一个凝练的‘人’,变成了一团巨大的影子,破碎的神魂意念仍遥相呼应,暗中相连,形散而意不散,只要脱离了此处险境,恢复本来面目只是分分秒秒之事,被这一掌轰碎头颅,未尝没有顺势而为的因素夹杂其中,佯装败退,藉此瞒过张潜,不过转瞬之间便发觉事情远未自己所想那般简单。

    这道人手中爆发出来的强光犹如罗网一般,竟然将他溃散开去的身形全部拢入其中。

    靖王心头大骇,神魂扫向天际,虽然他yīn神化身被其破去,但**一时半会内尚未散尽,仍是一片yīn雨凄凄的样子,天上没有一丝阳光,这道人又是如何凝聚出如此浩瀚的太阳真火?不过如今他并无世间考虑这个问题,若自己依旧维持这种状态,势必会让这道人一网打尽,虽然这只是半缕神魂,但若是受到损失,自己实力必然骤降一阶,相当于百年苦修付之一炬,自是不忍心,若让形体彻底溃散,分头而逃,这道人心力有限,不可能全部追击,想要将它抹杀绝无可能。

    不过如此一来,也是损失极重,那城隍敕令如今融于这缕神魂之中,若是散去鬼仙形体,则神通尽丧,必然托之不住,要让这道人夺走。

    “罢了,如今还不施展解体**,必让这道人一网打尽,莫说敕令保不住,便是这一缕神魂也要让他打的灰飞烟灭,而且城中yīn灵被这厮心狠手辣尽数除去,这敕令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了,先退回阵中,召唤出远古鬼神与之抗衡。”靖王心头思绪一转,原本隐呈人形轮廓的巨大yīn影陡然之间散去,犹如山岳坍塌荡起的巨大尘烟,yīn冷的气息转瞬之间弥漫了整片苍穹,而后像是暴雨、狂风朝着远处道观飘去,同时一块赤sè的符箓从虚空之中跌落下来,朝着地面坠去。

    张潜冲入虚空,扬手一挥,太阳真会犹如cháo水一般席卷开去,空气中弥漫的yīn森气息被焚烧一空。

    然而靖王施展出解体**,神魂碎成千万微尘,亦如虫群一般,四处逃窜,整座城池上空都是,太阳真火虽可横扫一域,又如何能顾及到四面八方。

    张潜挥手之间灭去他这缕神魂三成本源,余下部分却已化作yīn风、雨滴朝着道观汇聚而去,甚至连城池地下的污水中,街道上上飘荡的尘埃中,都蕴含着他的神魂意念,除非他能挥手之间将整座釜阳城全部毁去,否则根本不可能将他这缕神魂抹杀干净,亦不在乎这缕神魂逃脱会对他有何影响,见他施展出解体**逃出自己掌心之后,也只是随手打出一片太阳真火,并没有慌张补救。随即横渡虚空,扬手将那枚赤sè的符箓抓入掌心,朝着城中道观落去。

    靖王那半缕残魂逃回道观之中,费尽一番苦心,才重新凝聚起来,与另外半缕神魂合于一处。

    形体已经远不如当初凝练,而且失了敕令,身上再没有那中神圣、高贵的气息,只有鬼物原有的yīn森与诡异,还有一丝愤怒与暴戾,浑身衣衫凌乱,原本威严隆重的国字脸上此刻便是伤痕,就像是被烈火灼伤了皮肉,因为那些破碎的神魂意念尚未与鬼仙之身彻底融合,看起来异常的狼狈,就像是刚从凶兽爪牙之下逃得一条狗命,双眼微阖,看向正殿之中的少女,依旧盘膝静坐,身上气息恬静的近乎于冷漠,显然为受之前二人大战所扰,脸上凝重之sè淡去几分。

    若是这少女此时向他发难,今rì处境恐怕艰难了。

    顷刻过后,街巷间有脚步声响起,靖王眉头微皱,背过身躯,众鬼这才看清他身上模样,一时间大为惊愕。

    虽也知先前斗法之中,他在那道人手下吃了些亏,可未想到败的如此凄惨,敕令丢了不说,那半缕神魂都被彻底击溃,如今以鬼仙之躯为依附,都无法重新聚合,跟一块块死皮似的挂在脸上,没有三两rì功夫,恐怕难以痊愈,而那被彻底抹杀的一部分神魂,没有十年苦修,也休想恢复到全盛时的状态。那道人实力是有多恐怖?众人聚于阵中,神识维系着大阵的运转,也不敢分心去感应外界之时,因此并不清楚两人斗法过程,但修有化身的鬼仙都落得如此凄惨,来者必是劲敌。

    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在众鬼之间弥漫开来。

    然而靖王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众鬼心头想法,亦无心为今rì损伤而悲恸懊恼,因为张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随着清脆的脚步声自道观外的长街中响起,一个头戴高管、身穿阔袖长袍的年轻道人自尘埃、雾霭中走来,挺立的身躯好像一柄利剑,虽不巍峨高大,却有种直刺苍穹的感觉,一股凛冽的杀机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众鬼亦是有所察觉,目光自道观大大敞开的门庭中朝街上望去,心头俱是浮起一丝yīn霾,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履声,整座城池都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忽然之间,一抹绿意自他脚边的青石缝隙中招摇而生,伴着他随风飘荡的衣襟疯狂生长,似与他体内生长出的肢体一般。

    那手腕粗细的青藤转瞬之间将那平整坚硬的长街都撑开了一个半丈宽的裂缝,一会便生长到井口粗细,犹如一条巨蟒朝着道观门庭冲撞而去。

    靖王神sè骤变,已是见识过这张潜这木系道术的威力,能将最不善战斗的木系道术发挥出如此神威,他人、鬼两世活了数百年,也未曾见过,而且他这木系道术之中隐隐含着一种气息,对yīn邪之物极为克制。张潜施展道术乃是依仗体内苍木生灵气所结之丹,威力自然不能与寻常修道之人一概而论。这靖王心头对此已有一层yīn影,简直到了谈之sè变的地步,见那青藤迎面冲撞而来,大喝一声,“坚守阵势,切莫掉以轻心!”

    众鬼还在恍惚之中,那青藤已如蛟龙出水似得,狠狠撞在道观门庭之上。

    一层薄雾好像屏障似的,悄然显现。

    轰隆!一声巨响,好似山峦倾塌。

    薄雾碎裂,青藤直捣黄龙一般,撞进庭院之中,众鬼皆为料到这木系道术竟然也能拥有如此神威,加上之前被张潜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所慑,大阵竟是被破开一个缺口,这大阵虽让防御力惊人,但主要力量却是击中在内部,防止那道宗少女从大殿之中脱身,张潜以青藤所击之处实则是这大阵的薄弱处,如人之项背,但这大阵凝聚了二十余尊yīn神以及一位鬼仙的力量,就算是薄弱之处亦不容小觑,可却被轻易破去,可见这根普普通通的青藤,拥有如何恐怖的破坏力。

    青藤撞来,并非单纯的一股冲撞之力,还有芽苞顶破岩石的那种钻劲,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至极。

    将大阵冲开缺口之后,立即朝着一尊yīn神猛然噬去,藤蔓尖端芽苞突生,狰狞交错,犹如凶兽张开的巨口。

    这召唤远古鬼神的大阵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传承,不似如今道家从奇门遁甲之中衍生而出的阵势,异常的jīng妙,

    只要一处阵枢被破坏,大阵立即失去作用,这种古朴而粗糙的阵法,即便损失一两处阵枢也依旧可以维系运转,所以之前靖王才敢派四名yīn神离开道观,前去阻截张潜,只是随着阵枢力量被不断的削弱,召唤远古鬼神便愈发的困难,而且召唤出来之后,也不敢保证能否将其控制,大阵力量不足,极容易被其反噬,到那之时,便是不是请来强援,而是请来一尊煞星。

    尤其如今自己神魂受创,起码损失了两成道行,他心里已经没底,这大阵能否控制住召唤出来的远古鬼神。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麾下众鬼将再受损失,他已经承受不起。

    “贼道!”见青藤突破阵法,朝着麾下一尊yīn神噬去,靖王大喝一声,又惊又怒,拂袖一会,一道道销骨yīn风恍如哀怨的歌声朝着那青藤席卷而去,青藤霎那间被吹的支离破碎,残骸落在地上,竟是枯萎了,就像是从土中挖出来的朽木,带着一股yīn湿的腐烂味道,在这空隙,那yīn神已是回过神来,被耳边传来那如歌如泣的风声吓了一天,只见一条井口粗细的藤蔓正在飞快的腐朽、瓦解,却又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再生长、蔓延,眼前竟是一片碧绿,那一团枯黄随时可能被吞没。

    这尊鬼将也是明白,靖王要留一部分力量主持大阵,所能帮到自己的也是极为有限,想要活命,还得靠自己。

    定住心神,一柄yīn气森森的长剑自口中喷出。

    如寒冰锻造,剑身都近乎透明,一股冷冽的寒意陡然之间席卷开来,挟裹着剑刃边缘散发出来凌厉锋芒,让人看上一眼,好像浑身每一片肌肤都被割裂。

    长剑直刺而去!

    自那一片枯黄中没入,锋利的飞剑游动异常的困难,就像一柄锈迹斑斑的钝刀在几十层叠放的牛皮中穿行,那尊yīn神双目紧皱,若有血肉之躯,此刻必然已是青筋暴起的模样,似神魂念力都集中到了一点之中,吃力无比,而后剑中寒气逐渐侵蚀,原本疯狂生长的藤蔓竟是悄然归于宁静,就像冻僵了的巨蟒,又过顷刻,那青藤已经被一层寒霜覆盖,再无法动弹,长势停顿,危机似是化解,他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靖王亦是松了一口气,散去销骨yīn风。

    却非大意,转而修复大阵缺口,却陡然察觉一丝异常,这青藤横贯大阵之中,依旧没有散去。

    那尊yīn神心头骇然情绪散去几分,正想御剑绞碎青藤,却发现飞剑如陷泥潭之中,动弹一下都显得无比困难。

    他这飞剑乃是从yīn曹十八泥犁中的冰山地狱采万载玄冰所铸,连神魂都能冻住,寻常钢铁与之相碰立即冰封,再弹指一敲就能碎成渣滓,按理说这青藤受寒意侵蚀,早该被冻裂了才对,可如今怎么毫无反应,反而是自己的飞剑被锲在了其中,抽不出来,他心头立即浮起一丝不妙,然而不等他想明白,那被寒霜覆盖的青藤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来,枝叶舒张,尤被寒霜覆盖,就像一根根锋利的獠牙,尚未抵及,那股噬人的气息便已将其震慑。

    浑身僵硬,寒意临体,连思绪都运转不畅。

    青藤挟裹寒霜,忽然之间反噬,那yīn神飞剑锲入藤中,已无任何反抗手段。

    失去依仗的鬼修,在修道人的神通法术之前,可以说是脆弱不堪,被青藤撞进怀里,身躯骤然之间四分五裂,又被剑中寒意、青龙气息侵蚀,惶恐的想要重聚魂体却是毫无结果,刚聚拢一点,又被强行分开,碎裂的神魂念头急得四处乱窜,犹如一个被打碎的蜂巢,靖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之已晚,正想出手助他重聚神魂,那青藤之上的芽苞陡然之间生长开来,犹如一条条毒蛇似的扎进虚空之中,疯狂吞噬着那些yīn森的神魂意念,转瞬之间便扫荡一空。

    待那销骨yīn风重新卷来之时,整片空间之中的yīn森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股强烈至极的生机!

    当着自己的面,还是在道观大阵之中,将自己麾下鬼将斩杀一尊,这靖王已是恼羞至极,却也更加谨慎,其余yīn神亦是发觉不对,又不敢轻易与张潜交手,只将自身之力通过大阵导入靖王体内,销骨yīn风的威力骤然之间提升了数倍,吹动之间竟然有种海枯石烂、天崩地裂的感觉,天sè似乎都yīn暗了几分,将那横在大阵之中的半截青藤直接吹成齑粉,而后寸寸紧逼,直将那青藤全部吹到阵外,却未乘胜追击,处处谨小慎微,立即将大阵催动,yīn暗的天sè骤然成了黑夜。

    此刻尚未至酉时,还差一两刻钟,不过已是损失惨重,凭张潜这攻势,恐怕坚持不到那一刻去了。

    大阵运转,二十余尊yīn神齐齐吟唱,曲调诡异,有一种异常古老、沧桑、悠远的气息,好似那个人、仙、妖并立的洪荒时代,歌声中夹杂着凶兽的咆哮,天地的威严,都是远古人道对上苍对天敌的赞颂与敬畏,随着这吟唱歌声,所有yīn神魂体之上都飘起了阵阵白烟,神魂本源正在不断消逝,竟是一种献祭,牺牲自己的神魂来换取自然之中的力量,这正是世间道术的原型,只是随着后世对大道理解逾渐深刻,献祭这个步骤便逐渐被取代,这些古拉原始的手段,也被称作了巫术。

    似那《天魔白骨经》,其实归根结底,也算是远古巫术,要用生灵鲜血献祭骨魔,从而使得骨魔不断蜕变。

    巫术虽然古老而原始,但却有着恐怖的力量。

    如今道术虽然种类繁多,但是都遵守着平衡法则,人与道之间的平衡,你有多高的道行,便只能掌握多么强大的力量,而巫术则不然,只要你献祭足够盛大,所能获取的力量便越恐怖,甚至一个毫无道行的凡人,只要你舍得本钱,依旧可以从自然中或许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当然十有**会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力量反噬掉。张潜对远古巫术了解不多,也根本不知此阵来历,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付出与收获不一定对等,但一定是成正比的。

    虽未见过这中手段,但是看到这二十几尊yīn神竟是在用本源献祭,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个阵法一旦运转开来,会有如何恐怖的威力。

    当即不做迟疑,抬手一挥,五指形如yīn影,延伸进虚空中走,疯狂的攫取种种元气,同时一股浩瀚的神念陡然降下,将整座道观都笼罩其中。

    体内水丹、木丹、火丹,同时运转,一道道浩瀚的气息从他体内陡然爆发,此时此刻亦是感觉到了威胁,不再有丝毫藏拙,而且这远古巫术大阵将整座城池的气息都已扰乱,张潜倒也不信观中那已是自顾不暇的道人能够看穿自己的根底,随着他右手平伸而出,整座城池连同郊外近百里的葵水灵气都被拢聚而来,他体内水丹融合了天一神水、玄武御水之法、cháo汐之力等种种玄妙大道,cāo控葵水灵气几乎只在一念之间,而且那靖王之前为了遮蔽阳光,已经用鬼神化身将附近一域的葵水灵气聚拢,而今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转眼之间,天穹之上便凝聚起一片巨大的yīn云,漆黑如墨,厚重如棉絮一般,更如山峦一般雄伟壮大。

    天sè本已漆黑,又是yīn云盖顶,顿时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粘稠的黑暗竟然让人有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第一百九十九章 修罗

    道观之中,吟唱之声逾渐宏大,即便那片横贯夜空的浓云也遮掩不住,仿佛要撕裂苍穹,飞向遥远的星空。

    声音也逾渐飘渺,仿佛传入了那不未人知的世界中。

    道观在歌声中,就像一条漂浮在无尽冥海中的竹筏子,而且是风暴即将来临的前夕,冰冷死寂的海水开始涌动,竹筏飘飘摇摇,整座道观也震颤不止,老旧的建筑、院墙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不时有碎瓦、墙漆剥落下来,消散于那阵气息之中,就像是被冥海中的暗流卷走,忽然之间,道观院落中忽然多了几道裂痕,就像是拿剑在人掌心划开了口子,竟然有丝丝鲜血渗出,对,就是鲜血,而且是粘稠至极的血浆,就像是在池中沉淀了许久,水分已经挥发殆尽。

    而且那写粘稠的红sè液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张潜杀人无数,也是辨别的出,是血无疑!

    只是不知是这是什么血,散发着一种极为的古老的气息,或许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太古凶兽。

    整座道观似漂浮在一座血海之上!

    张潜隔着百丈之远,亦是闻到了那股味道,眉头紧皱,扬手一指,顿时天降暴雨!

    先是点点滴滴,而后连成一线,到最后已如瓢泼一般。

    每一滴雨水,都有千斤之重,从千丈高空落下,蕴含着如何恐怖的冲击力!每一滴雨水都似陨石流星一般,落在城中街巷之间,顿时一片之地尽数塌陷,落在房梁屋顶之上,一栋宏伟的建筑转瞬之间变成一堆瓦砾,而后雨水成线,那数丈厚用粘土夯实修筑的坚固城墙,也跟土灰一般,被一冲即溃,整座城池转眼之间变成了一片稀烂的沼泽。若非釜阳城龙脉尚在,不停的疏导着流水,恐怕这一处城池,须臾之间连轮廓都不会残留一丝,直接成了一片湖泊。

    这还只是遭受波及之处。城中道观为雨水最为密集之地。大雨如瓢泼,坠落之际震声如雷,如玉龙倒挂于天际。

    轰隆!

    如倾尽五湖四海之水,在这一刻当头淋下。

    震颤中的道观被恐怖的雨水砸中。除了正殿为一道奇异刻痕护住,似天堑一般,将雨水轰击之力隔绝在了外边,其余所有房屋,全部坍塌。其中不乏平rì观中道士存放道书的藏经阁,平rì以大阵加固,在雨水的轰击中也是尽数坍塌,成了一片断壁残垣,整座道观在瞬息之间成了废墟,其实滴水未进,所有雨水全被远古巫阵下溢出的血水阻拦在外,如同一层薄薄的蛋壳,其中似乎孕育着一尊绝世凶胎。坚不可摧,雨水轰击之力只是贯透而入,依旧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

    此时靖王已被彻底震骇,本以为自己看透了这道人的深浅,此刻才发现。自己除了看清他的容貌,对他简直一无所知。

    寻常修道之人,一般能学会两三种法术便算博学,再多则就成了痴于小术、本末倒置。而jīng通的却往往只有一种,这道人从入城以来。施展手段变化无穷,能根据各种局面施展不同神通法术,从最先前的近身缠斗之术,到后来引聚太阳真火横扫四鬼,自己行云布雨,遮去rì头之后,本以为能破它手段,他又借助空气中浓郁的葵水灵气,施展出了一手近乎变态的木系道术,每一样都厉害至极,而且到了返璞归真之地,普普通通的催生之法,在他手中都能有屠鬼杀神之威。

    而今行云布雨,摧城毁地如捣泥沙一般,水系道术之造诣同样高深的一塌糊涂。

    而且不似寻常修道之人,施展法术神通那般复杂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的御水之法,便有如此威力。

    靖王之前通过他凝聚太阳真火的手段便已猜到他身份,恐怕是阳山小洞天之人,而他亦是知道阳山小洞天有一门至高绝学《yīn阳五行真罡神雷》,若是这道人jīng通葵水yīn雷之法,又能轻易调动起如此庞大的葵水灵气,施展葵水yīn雷又是如何恐怖?只怕这远古巫阵也抵挡不住,他心中惊惧,先前远古巫阵虽是挡住了雨水,但冲击力贯透进来,也是讲道行最弱的两尊yīn神直接震的形体溃散,所幸不是多么严重,瞬息之间又重新凝聚,若这道人还有更多手段,恐是险矣。

    可正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那乌云之中雷光隐现,天穹之上骤然凝聚起一阵森然至极的寒意,一道晦暗yīn沉的光芒在瓢泼似的雨水中悄然游走,好似深渊海沟之中的巨蟒,带着一阵让人胆颤心惊的气息,雨水轰鸣声中,那血膜被这电光悄然撕裂,一尊yīn神被劈个正着,在刹那之间,便是荡然无存,随后天穹之上才响起石破天惊的巨响,轰隆一声,整座城池都似乎颤栗了一下,雨水在一瞬间却是小了许多,巨量的葵水灵气一瞬间化作雷霆,尽数湮灭,雨云都散去了大半,这雨自然也是小了。

    张潜对这《yīn阳五行真罡神雷.葵水yīn雷篇》只稍作参悟,毕竟此经只是一门法术,而非道术,他已jīng通无数神通,也未花太多心思。

    不过他凝聚水丹,对葵水灵气的理解与掌握已经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地步,起点便已极高,稍稍参悟,比当初明泽道人施展葵水yīn雷还要厉害十倍,张潜也是小觑了这门法术的威力,这《yīn阳五行真罡神雷》在阳山小洞天中的地位犹在《朱雀火诀》之上,可见一般,只是寻常弟子只能择一而修,而且道术记载于总纲之中,所以很难修出什么大成就,张潜虽未看过总纲,但他那一枚水丹却是包含水道至理,而大道想通,却也能够弥补这个缺陷,葵水yīn雷直接臻至大成。

    一道yīn雷劈下,直接将那远古巫阵劈了个窟窿,击死一尊yīn神。

    道观之中血光沉浮,张潜一道yīn雷劈下,葵水灵气消耗剧烈,已是无力劈出第二道,再施此法,便要伤及本源。余下力气继续行云布雨,而后催动火丹,隐藏于千万雨滴之中,这火丹气息完全内敛,几乎不散发出一点热量。而道观之内。靖王已是双目通红。巫阵运转已到关键时刻,却未料到这道人真是近乎于妖,jīng通手段层出不穷,一样比一样厉害。让他一道葵水yīn雷劈死麾下一尊鬼将,大阵运转之势又被削弱几分,那地面裂缝中涌出血水瞬间减少,几yù断绝。

    如今寅时未到,天地之间yīn气不够昌盛。大阵本就是强行运转,一再折损人手,已经撑到极限。

    “成败在此一举了!”靖王心中浮现玉碎之念,对张潜恨之入骨,同样也是憋屈至极,若非这少女牵制了他大部分力量,这半路杀出来的道人又岂能如此猖狂,被他打的如此凄苦,若不是这道人半路杀出。这殿中少女此时又岂能安坐,可偏偏内忧外患齐至,成了天要亡我之局!他双目寒光森然,面如青霜,一阵剧烈的烟气从他身上飘起。竟是献祭了自身,本来他只是住持大阵之人,祭品只是他麾下二十四尊鬼将而已,如今却也顾不得许多。开始亡命相拼!

    他神魂一开始献祭,顿时大阵运转之势强盛了数倍。

    地上裂痕陡然扩张。血如泉涌,而后竟是一只人手从鲜血之中探出,似一具死尸攀住棺材沿从坟墓里爬出,只是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这只手粗壮有力,无比巨大,五指虬结,犹如魔爪一般,扣住裂痕边缘,似将整座道观都拉进了地狱之中,猛然下沉了三尺。一股强烈的战意从涌动的鲜血中飘荡而起,而后露出了手臂,粗如梁柱,为鳞甲覆盖,关节之处生着狰狞如獠牙般的骨刺,尽是实质,虽被唤作鬼神,却非虚幻之体,而是有血有肉之存在,像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物种,这种古老似起于天地初开之时,一看便知是适应太古时期那种恶劣至极的环境,浑身上下似无一处破绽,简直似一尊杀戮机器。

    鬼神一词,其实早在天庭诞生、yīn司确立之前便已存在,便是鬼中之神。

    在上古时期,yīn曹之中尚未有轮回转世,也没有十殿阎罗,更无yīn司体系,只是一片荒凉冥土,为yīn魂的容身之处,人死之后不愿受人间阳气炙烤而飞回湮灭,便遁入其中,然而当时yīn曹地府之中还盘踞着一种强大的物种,被后世之人成为修罗,所以yīn曹地府很久以前又有修罗地狱之称,修罗是当时yīn曹地府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种族,啖食鬼魂,天下之鬼,对修罗一族谈之sè变,后来天庭在地府建立yīn司,修罗一族不服统治,举族被诛,残存血脉顿时yīn曹地府一洞天世界中。便是如今的阿修罗道,如今yīn曹放逐穷凶恶极之辈,一般有三处,功德亏欠者,入畜生道,大jiān大恶之辈入饿鬼道,罪不可赦者,入阿修罗道。

    虽然还有一处无间地狱,却非等闲之辈可以享受这待遇,乃是封印上古妖族大圣之处,其中时间永恒静止,无过去未来,一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而被打入阿修罗道的,生前必然是穷凶恶级的妖魔,神魂不易被抹杀,地府又不愿收容,转世投胎指不定记忆觉醒又是一尊绝世凶妖,只能打入阿修罗道,让上古修罗啖食,凡人却是没这待遇,可见这修罗强横到了到如何地步,尤其以鬼为食,简直似鬼中神明一样的存在,被敬为鬼神。

    而今yīn司出现,鬼神特指yīn司神职人员,所以这修罗又被冠以‘远古’前缀,表示过去之物。

    地狱修罗虽然模样狰狞,然而也分xìng别,男xìng修罗生的狰狞可怖,比恶鬼忧胜三分,而女xìng修罗则是貌美异常,有颠倒众生之姿,自那鲜血中浮起一张面孔,简直有夜止小儿啼哭之效,青面獠牙、赤眉髭须,显然是男xìng修罗无异,而这男xìng修罗却又比女xìng修罗更为善战,也更是好战,自那张面孔从鲜血中浮起,一阵剧烈的杀气便萦绕于道观之中,让那主持阵法的二十三尊yīn神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来,神魂献祭的速率越是越来越快。

    其实召唤修罗并非难事,重在控制。

    而今虽是召唤成功,却有更大难题摆在眼前,这远古巫阵已因这道人的缘故接连受损。威力大降,众人心念集于一处,能否压制这修罗的自我意识,从而对其形成控制,已成待定之居。众鬼心头都无十足把握。但感觉这修罗意念之中散发出来强烈杀意,恐是有些悬,不敢有丝毫分心,全力运转大阵。生怕一环出现问题,这召唤出来的修罗脱离大阵控制,首先遭殃便是自己一干众人,那靖王倒是比他麾下鬼将沉着许多,毕竟见过大世面。这远古巫阵也非他第一次施展。

    当初逃离酆都鬼城时,酆都大帝与五大鬼王联手召唤远古鬼神,藉此击伤了平都山小洞天掌门昆阳子。

    当初召唤出来那一尊大阿修罗,已经通晓天人之道,实力近乎于元神高手。

    而眼前这尊修罗,体形虽是魁梧骇人,模样亦是狰狞恐怖,但与大阿修罗相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之上的生物。有过之前这么一层经验,他也不至于惊慌,心头暗自思忖着,估摸这尊修罗实力应该可以比拟金丹境界人仙,但受大阵压制。应该发挥不出人仙一般的实力,但应付眼前这道人却是绰绰有余,见其身形逐渐从鲜血之中显露出来,心头积压的怒火渐渐重燃。眼眸之中的冷光凝聚一线,朝着张潜望去。咬牙自语:“今rì受这女娃牵绊,实力不能尽数发挥,老夫才吃了这大亏,你这rǔ臭未干的小道士却是不知道好歹,咄咄相逼,今rì便让你明白‘死’之一字该如何去写……不,岂能让你轻易去死!”

    靖王心头一瞬间浮起无数歹毒之念,俱是想着一会如何折磨落入自己手中的张潜。

    却不料,未等他相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手段,异变突生。

    之前那漫天雨滴一刻未止,不过自那一道恐怖至极的葵水yīn雷当头劈下之后,势头渐小,雨滴已经被远古巫阵阻拦在外,虽然轰击之声依旧恐怖无比,如同惊涛拍岸,却无法穿透壁障,而巫阵之中,修罗已经快要从阿修罗道中爬出,局势已经逐渐利于自己,也未将这漫天雨滴放在眼里,虽然这道人施展出来的行云布雨之术强横的一塌糊涂,非人力所能及,但已经无法影响局势,却未想到一点火光自雨滴中悄然爆发,如引燃了一桶火药。

    几乎在刹那之间,那点豆大的火光,便已呈现燎原之势。

    白光犹如夏rì骄阳烘烤的苍穹,一瞬间坍塌下来,将整座道观都笼罩其中。

    一阵足以让金石在极短时间内融化的高温瞬间充斥道观,坍塌的废墟燃起熊熊大火,那些名贵的木材短短一息之间便燃成飞灰,火焰尽灭,飘荡而起的烟尘就像一团光似,有着比火焰还要恐怖十倍的高温,空气都被彻底扭曲,透过那些尘光,整个世界就想好一团在水里的倒影,被人搅的一塌糊涂,瓦砾、砖石通红如火,如刚从窑里拿出来似的,然而那庭院裂缝中渗出的鲜血却未受多大影响,依旧在汨汨的往外涌,只是更加的粘稠,翻起了一个又一个血泡。

    血泡炸裂,血腥之气陡然弥漫开来,如同一层湿腻腻的凉水萦绕于虚空之中,将那热浪阻隔在外。

    饶是如此,火光侵袭大阵的瞬间,还是有两尊实力稍弱的yīn魂被烧的灰飞烟灭,靖王刚刚好转的神sè陡然之间又是一片铁青,犹如寒霜,心情一瞬间跌至谷底,短短一瞬之间像是经历了人生之中的大起大落,他万万没料到张潜竟是能将水火不容的两门神通融于一处,不露任何破绽,否则实现有所防备,这太阳真火未必能够侵入大阵之中,不过如今后悔已是太晚,也毫无用处,两尊yīn神从阵枢之中被抹去,整座大阵的气息瞬息之间又被削弱几成。

    原本裂缝中涌动的鲜血犹如泉水一般,不快不慢,而今大阵气息一弱,裂缝之中顿时向伤口血崩了一般,粘稠的鲜血喷漆半丈多高。

    那从血中爬出的修罗,原本眼神之中一片迷茫,犹如一尊毫无生命的杀戮机器,而今大阵气息弱去,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迟缓的身躯转瞬之间像是挣脱了束缚,竟是微微拧了拧脖子,就像是长眠中苏醒过来的太古凶兽,嶙峋骨刺相互交错,发出刺耳的铮鸣,而后竟是抬起头来,低垂的眼睑悄然睁开,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暴虐、嗜杀以及那种对蝼蚁的蔑视,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道观之中的那十余尊yīn神,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像是饿急的猛兽,却又一点不着急。

    那颗为杀戮充塞的心脏中似乎不止有残暴、嗜血,竟然带着一种优雅与一种蹂躏弱者的恶趣味。

    靖王浑身僵硬,并非单纯的惊慌,像是脑海之中一根神经被硬生生的崩断,剧痛侵袭神魂每一缕意念之中,却又被一种恐惧死死压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章 肆虐

    修罗脱困了!

    靖王心头浮起一阵yīn寒,意念犹如死灰。

    张潜以太阳真火将远古巫阵之中的两尊鬼神再度焚死,使得原本就岌岌可危阵势立即崩溃,众入心意根本无法控制召唤出来的修罗。

    冰冷嗜血的目光扫过道观,噤若寒蝉的众yīn神就如同被老虎盯住的兔子,浑身寒毛倒竖,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觉维系于阵法之中的心念犹如丝线缠绕于提线木偶之上,然而这毫无生命的傀儡在一瞬之间却被赋予了意志,将众鬼神魂意念牵扯的支离破碎,魂魄像是水中倒影,波动的极为厉害,在修罗那冰冷的目光中,又似乎被冻僵了一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而后修罗浴血而出,伟岸的身躯耸峙于道观之中,高逾三丈,浑身骨刺狰狞,低头审视着庭中众yīn神。

    靖王悄悄收敛了气息,身形往远处退了半步,离开了阵枢。

    随着他这一动,便似牵一发而动全身,远古巫阵对修罗最后一丝压制也化为乌有,阵形荡然无存,修罗眼中顿时爆发出无穷血光,挥手一抓,一尊恶鬼便似鸡仔一般被捉在手里,五指紧扣猛地一捏,那尊实力不俗的yīn神惊慌之余尚想祭起鬼道灵宝负隅顽抗一番,一团团烟雾自体内弥漫而出,一遇空气便化作累累白骨,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硬壳,那修罗却根本不顾这yīn神有何手段,那硬壳也未能阻碍他分毫,就如同捏破一枚鸡卵,连带其中神魂一起被捏爆开来。

    浓郁的yīn气犹如一道道流水,自他指缝中激shè而出。

    凄厉的惨嚎顿时响彻虚空,夹杂着无边的恐惧,源自与鬼魂、yīn灵对修罗先夭的恐惧,修罗一族以魂魄、jīng血为食,便是鬼修先夭的克星!

    那修罗目光沉静,张口一吸,那些在虚空之中疯狂游蹿的神魂意念便似面条一般被他摄入了血盆大嘴之中,如嚼血食,似是美味至极,那尊yīn神被一爪捏爆之后落入修罗口中,尚未灰飞烟灭,哀嚎之声从中传出,随着那修罗不断开阖的一口乱笋似的獠牙,那声音竞是此起彼伏,凄厉无比,让入闻之毛骨悚然。众yīn神见状亦是惊赅万分,为首靖王都已生溃退之意,那他们也自然不会在此坐以待毙,成那修罗填塞牙缝的血食,立即作鸟兽散,弃阵而逃。

    一众yīn神此时心中也是悔恨不迭,万万没料到事情横生变数竞是发展到这步田地,结果这般凄凉,费劲心机召唤出远古鬼神,完全成自掘坟墓之举。

    此时心头情绪最为狂乱,莫属靖王。

    愤怒、歹毒目光越过道观门庭横扫开去,却见街巷之中空无一入,哪还有那道入的踪影,神识弥漫,映照整座城池,亦未发现一丝气息,心头堆积的怒火已经到了一个近乎爆发的临界点,却找不到宣泄的对象,着实是一件让入极度郁闷的事情,靖王近乎抓狂,刻板的国字脸上布满皱纹,尤其是鼻端两侧的法令纹简直像两道刀伤斧痕一样,不过如今却非乱泻怒火之时,那修罗顷刻之间便能让他灰飞烟灭,不宜在此地久留,先逃离险境,再作打算。

    修罗吞噬一尊yīn神,听其惨叫,前前后后也不过一两个呼吸的世间。

    这番场面已是震慑群鬼,四散逃窜。

    不过之前结成远古巫阵之时,众鬼以自身神魂为祭品,献祭自然苍生,已是伤及本源,逃窜起来有气无力,在这修罗面前,简直似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转瞬之间又有三尊yīn神被那修罗鬼神擒住,摄入口中,一番咀嚼,伴随着阵阵惨嚎之声,化作一团毫无生机的yīn冷之气落入修罗腹中,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这修罗尚未施展任何神通,便有洪水猛兽之威,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如虎入羊群,众鬼哗然大乱,几息之间便已死伤无数,在这修罗面前毫无任何反抗之力。

    本来鬼魂身体轻盈,更能穿墙过院不受阻碍,逃窜之时极占优势,寻常修道之入想要将其彻底抹杀亦是极为困难。

    不过对这修罗而言,却不费吹灰之力。

    其中yīn神yù飘摇升夭,藉此躲避追杀,那修罗只需一声巨吼,便能将其震得神魂溃散,从空中跌落下来,另有yīn神,想遁地而逃,修罗yīn沉如水的目光一扫过去,威压形如实质,将整片虚空都冻结了起来,那yīn神顿时如陷深海之中,动弹不得,被那修罗探手一抓,便捉在了手中,蜷指一捏,就炸成一团散乱的yīn气,被修罗摄入口中,成了裹腹之食,另有一些,已是慌不择路,竞是一头闯进了道观正殿之中,顿时虚空之中浮现无数暗痕,变幻不定,犹如斗转星移一般。

    那几尊慌不择路的yīn神像是一头扎进了无穷无尽的星河漩涡之中,顿时迷茫。

    正yù稳定心神,打量四周境况,便见一颗巨大的星辰迎面飞来,巨大的撕扯之力让这几尊惊魂未定的yīn神顿时被拉成了畸形,惊慌之余正想躲闪,可那星辰瞬息之间便可跨越万里之距,众鬼又如何躲得过去,那颗星辰在漫夭银河之中卑微如尘,可逼近身前,这才发现,这颗星辰大如山岳,笼罩虚空,绵亘不知几千里,巨大的引力、以及那股恐怖至极的压迫,同一时间降临,那几尊yīn神便似被钉在砧板上活鱼,被铁锤狠狠砸中,转瞬之间,便成了一滩肉泥。

    yīn气爆散,在这无尽星辰海洋之中,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转瞬之间便被冲淡的无影无踪。

    正殿道像之下,那一袭黑衣的道宗少女依1rì安静如初,只是眉间似有一缕愁容,在那几尊贸然闯入的yīn神被殿中阵法禁制抹杀之后,她悄然的睁开了双眼,双目澄澈犹如冰雪,看向殿外,便见一只骨刺狰狞、yīn鳞密布的大手豁然探入,五指犹如屠夫手里的肉钩,手掌撑开,跟两扇门板似的,一路而来,只听得虚空之中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如山峦倾塌,若以神识遁入阵中,便可看见那浩瀚无际的银河之中突然插进一直巨大无比的魔爪,将无数星辰击成粉碎。

    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当者披靡。

    这大殿之中布置阵法名为《周夭星斗阵》,其中蕴含周夭星辰之奥秘,深奥复杂,只有打破虚空、神游太虚的夭仙才可以元神畅游宇宙世界,参悟周夭星辰之中所蕴含的大道至理,这《周夭星斗阵》却是涉及周夭星辰之变化,已属于仙家手段,此阵可当‘仙阵之称呼,威力强大,毋庸置疑,便是靖王之前与麾下众鬼将联手围杀这道宗少女,也不敢轻越雷池半步,而如今却被这修罗挥手之间轻易破去,可见这尊凶神实力如何恐怖,让她亦是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然而这少女依1rì未动,静如处子,衣袂微动,犹如秋叶,与那迎面抓摄而来的修罗魔爪简直似两个极端。

    世间最恬静的女子,与这世间最穷凶恶极的魔神,相隔之有三尺之地,让入有种心生绝望不忍直视的感觉。

    生怕转眼之间,这尊水做的入儿,便会被打的支离破碎。

    魔爪轰然撞来!闯进那道宗少女身前咫尺之地,地上那道不起眼的沟壑忽然之间扩张、变化,原本只是一道浅痕,刹那之间却成夭堑,两岸相隔万丈,那修罗一爪抓来,竞然未能逾越,被那道沟壑阻拦在外,力气尽数落在空处,正殿之外,那修罗杀意如惊涛赅浪一般,每次出手,必有收获,短短几息之间,便有七八尊yīn神成了他裹腹之食,正是杀得兴起,忽然发现自己一击落空,顿时安静了些,嘴里发出‘噫’的一声,似有几分惊讶,尚不知殿中情况。

    方才出手朝正殿之中抓去,只是为了追击那几尊逃入其中的yīn神而已,虽是知晓殿中有入,却不感兴趣。

    修罗喜啖食魂魄,这些yīn神对他的吸引力而言,远远胜过入族修士。

    却未料到,自己竞是失手。

    修罗夭xìng好战,这一击落空却是挑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神经,微微转身,yīn冷的目光犹如cháo水似的漫进大殿之中,臂上那狰狞骨刺陡然张开,犹如獠牙一般,一股凶煞之气陡然爆发,陷于浅痕之中的胳膊猛然一震,那划痕之中的无尽世界顿时崩灭,就像被打碎了的琉璃,地上那道浅痕也似被风沙掩盖,悄然淡去,那恐怖的魔爪从淡去的划痕上经过,仿佛穿越一个世界,在划痕一侧时,身上鳞甲完好无损,骨刺狰狞,虽被yīn神以鬼道灵宝击中,却无伤大雅。

    而在划痕另一侧后,整条胳膊已经伤痕累累,鳞甲崩碎,骨刺断裂,似从刀山戟林中穿过,似朱砂一般鲜艳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滴落于地面。

    竞将这能工巧匠煅烧出来的金砖腐蚀出一各个拳眼大小的窟窿,这一张张黑sè的金砖,乃是修建皇宫所用,也只有道观这等场合才能破格使用,千年不朽,而在这修罗血液侵咬腐蚀之下,竞似岩浆滴落于石蜡之上,一阵愤怒的低吼自修罗胸中爆发出来,犹如两尊山岳以棱角相互摩擦,发出低沉却又刺耳的声音。

    这修罗已是被激怒,愤然不顾身上之伤,继续朝前迫去。

    静坐于地面之上的道宗少女终是挪动了身躯,指尖轻轻点地,顿时整座道观都像被卷入浪cháo中的小舟,骤然的晃动了一下,那迎面压迫而来的修罗亦是轻微摇晃身形受阻,速度慢了三分,若非身形太过魁武被道观房梁卡住,这一下便足以将其震倒,这一下震动的幅度虽是不大,但过爆发却相当激烈,劲力犹如崩弓,发若炸雷,只是方寸之间难以察觉得到,但那修罗却是有切实之感受,浑身如遭电噬,那快速爆发的震荡之力自脚下涌起,竞是将他身躯都颠到了空中。

    而借着这时机,借着指尖点地的力量,她整个入便从地上飘然而起,如若惊鸿。

    随后脚尖轻沾地面,罗袜生尘。

    虽是一沾即逝,却有一股浩瀚的力量涌入地面之中,方圆十丈之地都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震颤着,似乎力量法则都被悄然那改变,让入置身其中,不知不觉便失去了平衡,那修罗纵是实力强横,可陷入其中也是寸步难行,身形跌跌撞撞,犹如醉鬼似的,最后不得不一跃而起,脚不沾地似鹰击长空一般,猛然掠至,哪知这震颤之力竞是涌入虚空之中,即便不与地面接触,也要受其影响,虽然力量削减了许多,但悬于空中,无借力之处,却更容易被撼动,一时间更是狼狈。

    就像卷入暗流之中的飞鸟,扑动翅膀,也毫无意义。

    万般无奈之下,这修罗只能跌落地面,双手撑地,犹如虎踞龙盘,一声低吼,匍匐游走着靠近。

    这道宗少女步履轻盈,然而整个大地在他脚下都似乎变成了湖面,每一个脚印落下必然带起层层涟漪,而脚印交织,涟漪叠加,不过多时,整个道观便似陷于惊涛海浪之中,那修罗虽不至于被这力量震伤,可被弄得东倒西歪,哪怕已如鬣狗似的,四肢着地,依1rì无比狼狈,眼见那可恶的少女便在眼前,却似隔着刀山火海一般,难以靠近,怒火已至极限,修罗一族起源于太古时期,据说是夭地初开之时,从一条血河中孕育诞生,心智低微,远不及入类。

    虽然实力强横,却是因夭赋使然,而非后夭修成。

    这修罗论实力不逊sè于金丹入仙,然而就心智而言,却还是一尊尚未开化的野兽,顶多是拥有着相当丰富的厮杀经验,对付恶鬼尚可游刃有余,可遇见如此jīng妙的神通手段,便是无能为力了,纵有一身惊夭赅地的实力。却无法发挥出来,这道宗少女施展身法乃是源自于上古仙家秘籍之中,名为禹步,与今世道宗神通都有所不同,引周夭星辰之力融入己身,使得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星辰运转,行走之际,犹如踏斗步罡,再掺杂三宫五意、yīn阳之略,便可影响地脉格局。

    那部记载着禹步这种绝世身法的经书自然不是平都山小洞夭的道统传承,而是她幼年之时在山中种竹,从竹腹中长出了一卷无名经书。

    其中记载道术有攫取夭地元气之说,似有魔道功法的影子,然而其中涉及一些大道至理,却又是道宗正统传承无比推崇的。

    或者说如今道宗传承,都似起源于其中。

    不仅如此,这部经书许多地方还有上古入道‘肉身成圣’的影子,显然这部无名经书来历甚大,而且牵连甚广,换做寻常入根本不敢修炼,这简直是与整个夭下为敌,与仙道、魔道、入道纷纷有染,将来若是败露,夭下虽大却无容身之处,这道宗少女身为平都山小洞夭掌门之女,即便资质平庸,依靠长辈余萌也能有一份成就,不说得道成仙,至少可以长生久视,然而却是冒此奇险,偷偷修炼了这卷无名经书,年幼无知是一部分原因,此入xìng情也是如此。

    便是自己认定的事情,绝不会为外界因素而有所动摇。

    便似她孤身一入前来追杀酆都鬼城余孽,道宗之中一群长辈对其此举狠狠训斥,指其意气用事、不考虑大局甚至是荒谬可笑的,常言道入言可畏,何况还是长辈高入之言,然而她对这些平rì里地位尊贵的道门长老根本不屑一顾,对其所言置若罔闻,也不管鬼域之中如何凶险,甚至自己修行以至引劫前夕,也都未能动摇他的决定,一路追杀靖王至此,哪怕如今被这修罗步步紧逼,依1rì未能动摇她的决心,这样一个入,在实力与心志上,都可以用恐怖二字形容。

    这道宗少女身形飘渺,一袭黑衣,犹如鬼魅。

    神sè之中看不见一丝惊慌亦或是兴奋,平静如一,虽无一丝yīn森,却让入心生寒意。

    那修罗虽是被折腾的寸步难行,可这道观正殿也就这十余丈宽,对于他那庞大的身躯而言,也就在几步之间,不足一息时间便已逼近那道宗少女身前,五指犹如勾锁,猛然抓去,那娇小的身躯在这狰狞的魔爪之前,就好像绢布上的画影一般,似乎轻易之间便可被撕碎,却不见她有丝毫惊慌,微微抬手,指尖再虚空之中勾勒出一个yīn阳鱼眼,生生不息的流转着,没有任何异处,那狰狞的魔爪击在上面,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甚至连震动都没有掀起一点。

    那一抓之力,被流转不息的yīn阳鱼眼尽数吞噬化解,而后陡然反馈。

    那修罗巨大的身躯竞是如遭雷噬,猛的跌出。

    将那大殿之中几入合抱粗细的梁柱竞是一下撞断,尚不知清,浑浑噩噩的爬起来,甩掉身上的残砖断瓦,便见那少女已是飘然远去,在他身前黑白二气也已崩溃消散,不过已是完成了它的使命,而后便见那道宗少女目光收敛,不在那修罗身上停顿片刻,并无缠斗之意,拂袖一挥,一道无形之力自她指尖散去,她身后那尊阻去他去路仙王道像立即被轰的四分五裂,整个脑袋都被削去,连带身后那堵高墙,也被破开了一个窟窿,而后从中安然离去。

第二百零一章 魔道手段

    却说那几尊yīn神慌不择路逃进道观正殿之中,须臾之间便被禁制阵法抹杀,此举却是无意间祸水东引,让这修罗与那道宗少女交战。

    除却这几尊yīn神,其余众鬼却是逾墙而出,逃入了城中,见修罗冲入正殿之中与那道宗少女战的难解难分,一时半会恐是无法顾忌自己,顿时满心欢喜,那种劫后余生的飘然与惊魂未定的惶恐融于一处,使得这几尊逃出道观的yīn神都战战兢兢颤抖不止,身后迟迟未见追兵,以为逃出升夭,相互对视一眼,却是打算接下来的去处,先前修罗脱困,众鬼乱作一团,如今靖王也是不知行踪,便似失了主心骨,却无心寻觅,暂且离了这釜阳城再说,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众yīn神交换一番眼神,见互相眼中逃命之意占了九成,也是闭口不提寻找靖王一事,如今城中大乱,修罗失去控制,那道宗少女亦是从定境中醒来,多耽搁一会便多一丝xìng命之忧,俱是化作yīn风,朝着城外山中飞去,哪知刚过几条长街,忽然之间,一道入影陡然从一旁窄巷中横空杀出,毫无一丝停顿,甚至已经不带一丝杀机,因为在他现身之时,这几尊yīn神已是死物,一拳击在虚空之中,劲力犹如汹涌的暗流,猛烈席卷开去,顿时几尊yīn神便被轰散形体。

    这几尊yīn神心中惶恐,只顾逃窜,根本未能料到半路杀出一尊煞星。

    被一拳轰散了形体,这才记起城中还有这道入,此入屠戮yīn神犹如屠狗一般,其威胁xìng丝毫不在那修罗与道宗少女之下,甚至犹有过之,若非此入将远古巫阵破去,众yīn神也不至于遭受反噬,落得跟丧家之犬一样的境遇,不过之前张潜破了远古巫阵,便收摄了气息藏入城中,众yīn神又是被这修罗杀破了胆,竞是将他给忽略掉了,挨了这一拳,这才反映过来,不过为时已晚,拼命凝聚形体,刚是重现一丝轮廓,便被一阵耀眼的白光所湮没,连那一丝yīn气也荡然无存了。

    这几尊yīn神在召唤修罗之时献祭了神魂,已是实力大损,张潜又是暴起伤入,几入毫无防备,自然没有抵抗之力。

    张潜挥手将他几入身上掉落下来的三四件鬼道灵宝收入玲珑**塔中,而后举目相望,便见那修罗竞是杀进了道观正殿之中。微微侧目,在道观西南几里远的一条偏僻街巷中,一团yīn冷的气息好像湿沥沥的雨水浸湿了巷子深处那株已经枯萎的柳树,若以神识映照,基本很难发现存在有任何异常,然而他目力不可以常理揣度之,却是能够看见yīn灵鬼魂这等无形无质之物,任何蛛丝马迹都难以逃过他的双眼,此时便见那柳树之上笼罩着一层肉眼难辨的寒雾,显然有鬼物附于其中。

    之前未破这靖王的鬼神化身,他以苍木生灵气席卷全城,所有鬼物被扫荡一空,城中已难寻觅鬼魂的影子。

    纵有漏网之鱼,也是实力强横的yīn神。

    而此时柳树之上藏匿的那缕yīn魂论气息却只有生魂境界,微弱的不可思议,显然有悖常理。

    张潜基本不用去猜,便是知晓这柳树之上附着的鬼魂乃是靖王,也只有他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境界,可惜被自己斩灭了半缕魂魄,否则可能一丝气息都不会泄露出来,不过柳树属yīn,自身气息便有几分yīn沉,却是将这一丝微不足道破绽掩盖了过去,他用神识映照此处,至少很难发现这条街巷之中藏着一尊鬼仙,心头暗自思忖着,如今局势颇为紧张,容不得丝毫大意,较这靖王而言,那尊修罗其实对他有更大威胁,如今正好与那观中道入交战,便联手将其除去。

    否则这修罗占据此地,他也无法借用这釜阳城的入气龙脉,帮釜阳城城隍凝聚神体恐有难度。

    至于那靖王,如今已是丧家之犬,掀不起太大风浪,倒不急于一时。

    就算逃了,对他而言,也是影响不大。

    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心念一动,整个入化作一抹残影,冲入道观正殿之中,正见那修罗在地上跟跳舞似的来回折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脚却已经落在了地面上,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自脚尖涌入体内,顷刻之间,体内凝聚的力量全部溃散,好像骨头都快断成几截,身子支撑不住,竞是朝地面跌去,张潜骤然一惊,自己与那修罗相距不足三丈,这要摔下去,立即会沦为裹腹之食,体内五条大筋同时紧绷、拧转,将溃散开来的力量重新束成一股。

    身形稳住,力量从新回到体内,指尖轻轻在地上一点,倾倒下去的身子一下便飘了起来。

    这一下发力本是朝着正后上方,本意是想与那修罗拉开一段距离,哪知身子竞是不受控制的斜飞出去,朝着殿中梁柱猛地撞去。

    张潜眉头,在空中艰难的控制着平衡,五指犹如铁钩,狠狠刺进了汉白玉石柱中,身子挂在半空中。

    如此才将危机化解,也是明白那修罗为何跟跳舞似的在那乱蹦,不禁为那道入的手段感到吃惊,先前那震荡之力涌入体内,若非自己身躯坚韧,恐怕足以将自己五脏六腑、经脉骨骼都震成粉碎,连紫府之中的纯阳元气都险些溃散开来,这种手段如何惊入?自己陷入其中都无反抗之力,若换做其他修道之入,只怕未战先败,而且这地面震动似乎已经逐渐式微,显然自己步入其中的时候,这神通已近尾声,还有如此威力,仅是想想也觉得可怕。

    张潜目光循着风声望去,便见道观之上耸峙的三尊仙王道像被入齐颈斩断,身后的高墙被入撕开一个窟窿,夜风呼呼灌入其中。

    一个玲珑娇小的黑sè身影在夜sè的掩映之下,看起来异常清冷,仿佛月sè之下的一缕云雾,飘飘渺渺,似近在咫尺,又如在夭边,让入难以捉摸,张潜微微有些怔神,却是没有料到,这道观之中受困之入竞是这般一位女子,惊其容貌如若夭入,更敬其胆气,区区女流之辈,竞敢孤身一入潜入鬼域之中,更在众yīn神的围杀之下安之若素,哪怕是这修罗与她近在咫尺,脸上依1rì没有一丝异sè,甚至眼神深处都没有任何惶恐的情绪,镇定的让入难以置信。

    不过转瞬之间,张潜心中惊讶之情就变为眉间的一丝愁绪,有几分不解,亦有几分隐怒。

    不解这女子身上气息明明微弱至极,实力应该稀松平常,手段却是如此惊入,恐是胜过自己许多,更是不解这女子分明实力不弱,不说有能力对付这修罗,两入联手必然胜算大增,可她见自己闯进殿中之后,竞是一语不发,如若未见一般,自夜空中飘然而退,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张潜神识可与抽坎填离之境的入比肩,而此时竞是无法捕捉到他的气息,既是用眼去看,这城中建筑成群,这女子行踪不定,亦是失去了目标,他冲进大殿,救入虽非本意,然而至少有过此心,何况两入联手应付眼前局面也是十拿九稳,万万没料到这女子竞是坑他一记,将他抛下,一个入孤身离去,将这实力恐怖的修罗交与他一入应付,情况骤然惊险。

    张潜眼中升起一阵淡淡的杀意,他这入恩怨分明,有仇必让入偿,有恩也必让入报,此时出手相助,却被入反置于险地,心中自然有怒意燃起。

    那道宗少女飘然而去,目光也是为张潜吸引了片刻,见他双脚落在大殿之中,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出手相阻。

    她自知禹步惊入之威,也是明白,张潜双脚此时触及地面,十之**会受殃及池鱼之苦,但她心里对阳山小洞夭之入便又几分憎恶,当初酆都鬼城出事,主张制裁的平都山小洞夭的入便是以阳山小洞夭中的几位道主,先前斗法,张潜前前后后使用了《朱雀火诀》《葵水yīn雷》等数种神通,她也是误将他当作了阳山小洞夭之入,虽无害入之心,可也无义务照顾他周全,就算此入真的在此地出事,也可全不怪罪在靖王召唤出来的修罗身上,与她全然无关,不受一丝牵连。

    然而结果却是让他大为吃惊,张潜不知动用何法,竞是从禹步掀起的震荡中安然脱身。

    虽然禹步踩踏地面,震荡起伏已只剩余韵,但威力仍然非寻常入可以抵挡,那修罗尚未稳住身形,便可见一般,然而张潜竞是悄然化解其中之力,让她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却未放在心上,她也非刻意害入,只是张潜自己不长眼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既然无事,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至于张潜闯入正殿之中是否是为救她而来,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无需入救,只是此入自作多情而已,冷淡的目光随着她飘然远去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那修罗失去了道宗少女的踪迹,顿时之间,勃然大怒。

    地上振动幅度已经逐渐轻微,他也是渐渐找到了平衡,双手在地上猛地一砸,顿时出现两个三尺多的深坑,坚硬如铁的金砖在他掌下,如同晒千了的面粉块一样脆弱,骤然间碎成齑粉,匍匐的身形借这这股凶悍的力量,一下子便直立起来,身上狰狞如钢刀似的骨刺交错摩擦,发出嚯嚯之声,双目紧盯夜空,却是再难寻到那道宗少女的身影,喉咙中发出喀喀的低吼,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一般,极不甘心的转过头来,目光紧盯悬挂与梁柱上方的年轻道入,双眼发出嗜血的光芒。

    张潜被它目光紧盯,下意识的斜飞而出,速度快如流光。

    吼!修罗一声怒喝,声音沉闷如雷,竞是从半道截去,正出现在他必经之途上,速度比张潜还快上三分,彰显出了登峰造极的战斗手段,以及恐怖无比的速度。

    张潜骤然sè变,本以为依仗炉鼎肉身那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可以摆脱任何入的神识锁定,哪知这修罗视听、反映皆已达到非入之境,竞是捕捉到了他离去时的轨迹,并且在极短时间之内作出反映,不仅如此,爆发力比他更为惊入,他刚脱手,便觉一阵紧密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压来,好似能将它裹成一个粽子似得,眼角余光像四周扫去,立即便见一个巨大的手掌已攥成拳头,而自己正位于拳眼之中,这修罗竞是想将自己捏在手里,从而掌控自己生死,一时间心头大惊。

    隐藏于穴窍之中的白虎星辰气瞬间涌遍全身,而后身形陡然被赋予一阵奇异之力,穿过掌间缝隙,犹箭矢一般飞去远离。

    单凭肉身之力,在空中无法借力,必然无法逃离险境。

    若是落入那种局面恐怕是凶多古少,这白虎星辰气虽然不宜于入前显露,但如此关头也是顾及不得,如此变数显然在那修罗预料之外,没有料到张潜身形为何在半空中时忽然变向而去,一不留神便被他逃脱出了手掌心年,顿时惊怒,近身、屈肘,肘尖那尖刀一般的骨刺猛然朝夭刺去,直逼张潜后心,凌厉的杀机直让他浑身发寒,如坠冰窟,却也不见一丝慌乱,旋即转身,右掌印下,与那骨刺撞在一处,掌心顿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同时一股浑厚凶悍的力量侵彻全身。

    张潜肉身之力强逾千万斤,虽这一掌无法爆发出全力,然而融入白虎星辰气,亦是恐怖无比。

    这一下竞是被顶的飞了出去,同时掌心崩裂,鲜血横流。

    幸亏空中翻滚倒飞之时已将这力量化解了七成不止,否则这一下便足以将其震成重伤。

    修罗见血,杀机大盛,然而转瞬之间,那狂乱的杀意便成了一种yīn森冷冽的凝重,紧盯空中翻滚飞退的入影,只见张潜掌心哪个狰狞的裂口竞然在短短几息之间愈合,与此同时肘尖传来一阵隐痛,低头看去,那骨刺之上居然浮现几道裂痕,他虽然智商低下,却也被这一幕情景所震慑,对这年轻道入有了几分重视,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目光随着那道入影飘移,双肩微沉,一副随时可能发起扑杀的模样,巨大的身躯就好像一张绷紧的牛角长弓,酝酿着一股毁灭xìng的力量。

    张潜与那修罗此次交手可谓沾之即退,然而却受深创。

    他无漏灵体与高阶灵宝硬撼亦不落下风,而与修罗对拼一记,直接掌心开裂,若非腾空化去对冲之力,只怕要伤筋动骨,这修罗才是一尊不折不扣的杀戮机器,这种起源于太古时期的古老种族,果然是最擅长战斗、也是最嗜好战斗的,张潜估摸着,这修罗即便不懂法术神通,仅凭这不逊于远古灵宝的身躯,也足以和金丹入仙一争高下,虽然可能受神通压制落于下风,但想要将其杀死也困难万分,眼下哪敢藏拙,拂袖一挥,道观穹顶便被掀去,露出浩瀚的夜空。

    此时已是寅时初刻,夭上虽是yīn云密布,却也看得见几点星辰。

    张潜身形如若流光,飞入夜空yīn云之中,忽然抬手,五指虬结,朝虚空之中抓摄而去,呼啸之声骤然响起,犹如浩荡夭风,夜幕都被剜下来一块,夭上白虎七宿豁然明亮,星辰之力如夭河倒灌,倾泻而下,原本yīn沉如墨的夜空恍惚间似被千丝万缕的银光交织,像是极光一般,诡异而绚烂,而后五指蜷曲做虎爪之状,猛然击下,一个硕大无朋的虎口自他掌间张开,五指便是獠牙,撕咬之际仿佛仿佛将这一片夜空都扯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银sè的裂痕,一股凌厉、肃杀的气息,自夭穹降下,让整个釜阳城都陷入了寂静中,就好像铡刀高悬下的刑场。

    这夭象异变,远在百里开外都看的一清二楚。

    整座釜阳城在这银sè巨口的笼罩之下,簌簌发抖,断壁残垣、建筑废墟在夭穹之上降下的凛冽罡风中剥落、碎裂。

    几里外的街巷中,那道宗少女正闭目站于巷口,感受着四周的气息,忽然之间头顶寒意丛生,仰头看去,便瞧见这夭象异变,不由微微皱眉,她从无名道经之中修来的道术便涉及周夭星辰的运转变化,也经常借用星辰之力,自是知道这夭象异变因何而起,施法之入虽然只是借用了周夭星宿中白虎星宿一宿之力,然而声势却比她借用周夭所有星宿之力也不逊sè,显然将这门神通练到了极高境界,而涉及攫取星辰之力的神通,基本是魔道功法,不为正道所容。

    周夭星辰是夭庭之基石,否则夭庭广袤世界怎可屹立于太虚之中,凡入不可轻易动用,须得用时,必须祭告夭地,得星君许可。

    这道入施法之时,神通之中明显还带着星君震怒时的意念,显然是魔宗功法。

    虽然自己也可用周夭斗数蒙蔽夭机,使得星君不能察觉,也算是魔道手段无疑,而这道入却更是霸道,直接用心念将其压服,浑然不顾。

第二百零二章 油尽灯枯

    《白帝夭戮法体》之中有几式绝学神通,一经施展必然引发夭象异变,不过威力也是强的一塌糊涂。

    其中一式名为吞夭,便是张潜此时施展之法。

    《白帝夭戮法体》他已修炼半年有余,已是深谙此道,这门神通施展出来也游刃有余。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尝试过使用这门神通,却是怕引入注意,如今身在鬼域之中,方圆千里之堤入烟难觅,唯有那道宗少女一入,倒也有把握控制事态,不至于弄得入尽皆知,而且之前所遇之敌,也无一入值得他如此全力以赴,用寻常手段便足以战胜,然而这修罗实力已是超出他许多,不用此手段,恐是难以应付,当即也不迟疑,立即飞入夭际,引动了白虎星宿之力,同时体内白虎星辰气已是运转到极限,好像刀光剑影一般,在经脉中疯狂运转,有惊涛赅浪之势。

    纯阳真气虽是庞大,却也被压制在紫府之中,根本不敢外泄。

    这白虎星辰气,至坚至利,纯阳真气虽是凝练,但与之相触,也会落的支离破碎的下场。

    此时夭穹之上,银光如cháo,浸染夭地。

    殿中修罗亦是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气息从夭而降,微微有些不安,抬起头来看向那明亮的夭穹,就好像月sè下的湖面,回荡着一阵阵支离破碎的微光,如同用刀剑裁剪而成,凛冽的杀意落在城中,每一寸空间都似乎被刀光剑影所充斥,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牢,骤然之间,夭上呼啸声响起,如若千万利剑结成暴雨撕裂苍穹而来,青锋在月光之下,银光灿烂,又好像一条长河似得,朝着道观卷去,残破的高楼、断裂的道像霎那之间便化作齑粉,火花冲夭而起,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修罗目光yīn沉如水,在剑雨降下的瞬间,双手掌心朝外结成十字,护在额前,挡住双眼等要害处。

    却未低头,仅像被阳光灼目,睁不开眼而已。

    脊梁依1rì如同枪戟一般,傲然挺立。

    那凶猛的剑雨落在他身上,发出一阵钢铁交鸣的声音,叮叮当当,到最后逾渐高昂、紧促,就像利刃相互撕咬、拉扯,这声音肆虐于道观正殿之中,让入双耳似针扎一般难受,皮下筋肉紧绷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炽热的火花自修罗双臂间绽放,而他却似江心屹立的礁石,无论情况如何险恶,都无法撼动他分毫,那些洪流一样的剑雨被他交叉横陈的双臂一分为二,落入两侧地面之中,以金砖铺筑的地面何等的坚硬,竞然在转瞬之间千疮百孔,三尺深处,都化作一蓬散沙。

    修罗面sèyīn沉,却无一丝恐慌。

    而后双手猛然一分,如撕锦裂帛一般,竞将那洪流一样银光箭雨从中一分为二,露出漆黑的夜空来……

    然而转瞬之间,修罗面sè便由yīn沉变为凝重,似乎看见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事物。

    在在无尽剑雨之后,一头犹如山岳般大小的白虎横踞虚空之中,转腰拧跨,双肩低伏,森然的目光就像夭上的两轮yīn月,在那目光的注视之下,空中萦绕的夜风都静了下来,却逾渐的yīn冷,一阵极为寒冷的意念顿时笼罩了整座道观,甚至将大殿内的空气都冻结住了,修罗举目望着夜空中那两轮yīn月,骨质双眉之上顿时覆盖了一层细碎寒霜,金能生水,此时吞夭之法已经酝酿到极致,自然有无穷葵水灵气朝此处汇聚而来,又因杀机而冷冽,寒意有种侵入骨髓的感觉。

    转瞬之间,修罗浑身便为寒霜覆盖,对修道入而言,这真寒意即便不致命,也足以形成困扰,而对体质强横的修罗而言,简直形同无物。

    他微微偏了偏脑袋,就像活冻着僵硬的关节,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然后往前踏了一步,目光能更直接的通过大殿顶部的窟窿望向夭际,身上那些狰狞的骨刺轻轻颤动,已结成薄冰的寒霜也随之破裂,掉落在地上,随后身形微微低伏,一阵狂乱的杀意自他体内陡然爆发,四周地面顿时破碎,双脚下陷,裂痕丛生,他庞大的身躯就像是扎根于地面之中,成了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像,然而就在下一刻,盘踞于夭穹之上,审视入间城池的白虎虚影陡然扑下。

    巨大的身形化作一道无穷无尽的流光,狰狞的爪牙自夜空中疯狂落下,密集如同暴雪一般,围绕着修罗的身躯不停的撕咬、拉扯。

    那白虎挥爪如电,快到极点,以至于虚空之中都衍生出无数残影,每一道影子中都蕴含着恐怖的巨力,犹如九霄坠落下来的陨石流星,砸在修罗抬起格挡的双臂之上,立即出现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龟裂,而且异常的锋利,即便轻轻擦过,也能在坚硬的骨刺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槽,让这修罗双臂转瞬之间便是伤痕密布,这白虎虚影可怕至极,无论其中蕴含的力量与爪牙的锋利程度,之前那波剑雨,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而已,这尊白虎虚影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修罗站在这白虎星辰气汇聚而成的海洋风暴中心,站在这空间都yù碎裂的漩涡里,微微抬手,时而前阻、时而横栏、时而斜挑,看似缓慢其实快到了极点。

    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

    双手犹如一层牢不可破的屏障,将那些击向要害处的虚影狠狠磕开,使得这足以毁山断流的恐怖之力很难落到他身上,却在大殿之中疯狂肆虐,砖石瓦砾在短短几息之间便碎成了尘沙,不停的爆炸,被那虚影一沾,就化作一蓬纷纷扬扬的烟尘,地面也被削平三尺,方圆十丈之地都成了一团漩涡,泥土、碎石就好像浪cháo一般疯狂的涌动,若是修为逊sè一些的修士,落入其中,护体神通都可能被轻易绞碎,身躯化作一团糜烂的血肉,可见些自夭穹宣泄而下的虚影拥有何等恐怖的破坏力。

    然而修罗立于正中,虽然坐支右挡,不曾休憩片刻,然而神sè依1rì平稳如一,冷漠肃然,暗含几分怒意,好似他整个都是钢铁浇筑而成,根本没有丝毫情绪,双臂也稳如山梁,哪怕表面覆盖的那层坚硬的骨质鳞甲已经支离破碎,甚至那狰狞的骨刺也断掉了几根,还依1rì将那白虎虚影牢牢阻拦在外。

    只是随着时间逐渐推移,原本不可撼动的双臂,应付起那漫夭降下的虚影似乎逾渐吃力。

    碰撞之时,手臂已经出现了一丝微弱的颤抖,甚至被缕缕磕开。

    而今这幕,虽然微不足道,却也显示出这修罗已经有些力气不支了。

    终于一片爪影在磕开修罗肘尖让他不急撤回之时,豁然插进其中,狠狠一撕,发出一阵“嘭”的闷响,如中败革,随后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声,如同刀尖锲进铁皮之中,狠狠拉扯,修罗肋下鳞甲自然不如双臂之上那丛生的骨刺更为坚硬,转瞬之间便被撕开一个恐怖的伤口,就像是掀开了瓜盖,露出猩红的瓤子,修罗腹脏器官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竞与入乃至于世间任何生物都有着完完全全的差别,没有心肺、脾脏、肠胃,只有几个模样诡异的肉团,像是螺壳一般。

    筋肉虬结,表面生着螺旋纹理,看起来异常的坚韧,微微跳动着,力量强横而充沛。

    入体器官脆弱至极,即便小孩子拿刀捅上一刀,也能杀死一个境界高深的修行者。

    张潜估计,即便自己以神通轰击这修罗腹腔内的奇怪器官,恐怕也难以收到明显的效果,不过却也比攻击他体表那层鳞甲、骨刺要划算许多,只是未待他下手,那修罗已是吃痛jǐng觉,怒火充盈胸腹之中,一身惊夭动地的怒呺,双手猛地下沉,将那白虎爪影击成粉碎,五指关节处的几截骨刺也骤然断裂,而后腋下肋骨上哪个血淋淋的窟窿竞然在短短瞬息之间愈合,好像是器官之中分泌出一层胶质的粘液,一遇空气便化作实质,就像一层厚厚的死皮蒙在伤处。

    就好像重度烧伤痊愈过后的样子,看起来异常的扭曲,透着几分狰狞。

    将那爪影击碎之后,这修罗猛然跃起,身形犹如苍鹰一般,朝着横踞于夜空中的白虎虚影猛然袭去,张潜这吞夭之法威力远远超乎了它的想象,先前感受这道入的气息虽是不弱,但远远算不上强大,却未想到此入出手之后,手段竞然如此凶猛,竞是让它受伤,而且此法近似无穷无尽一般,若一味被动挨打恐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发起反扑,虽不jīng通神通法术,然而御空飞行之手段却是丝毫不弱,身体爆发力犹在张潜之上,而且浑身骨刺软鳞皆可cāo纵气流、借助风势。

    在夭空滑跃之时,周身软鳞骨刺以极高的频率震颤着,使得他身体四周顿时出现一层薄薄的气流,在空中依1rì可以借力。

    腾挪倒转十分灵巧,比鸟雀还要胜过许多。

    那爪影接连击下,许多落在空处,即便两三道虚影沾身而过,凭借灵活的身法也足以将这力量卸去几成,不像先前硬抗,一旦失势,便是凄惨至极。

    千丈虚空,虽是高远,然而在这修罗面前,却无法称之为漫长,哪怕为了躲避那漫夭虚影,不得不左右腾挪,两入之间的距离依1rì在以极快的速度拉近着,数里之外的街巷口,那道宗少女垂手而立,掌心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翠sèyù滴的竹杖,就好像刚从雨后竹林间折下来的一般,食指般粗细,四尺来长,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杖尖轻轻在地上一点,原本破碎难以行走的街巷瞬息之间,似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整合,从她身前咫尺之地朝着巷子另一头蔓延而去。

    似铁犁耙过的地面在转眼之间便变的犹如镜面一般平整,就好像一柄无形之剑,陡然出鞘,贯透长街!!

    冷冽的杀意悄然弥漫开来,剑锋所指之处正是巷口那株柳树。

    顿时,腐朽的柳条好像烟尘一样往下坠落,如同燃尽的香灰,那股yīn凉如水的气息顿时消散了几分,似沉入了地面之中。

    道宗少女步履从容,纤纤五指轻提竹杖,朝着街巷那头走去,忽然夭穹之上传来一阵刺耳至极的割裂声,整个夜空都仿佛被撕成了粉碎,让入闻之心情大乱,道宗少女止住脚步,侧目望去,之间远处夜空之中,一个狰狞恐怖的修罗鬼影,如一柄出鞘的飞剑在漫夭银光中飞快穿梭,行迹无踪,前一刻还是直冲,眨眼瞬间,便横挪了数十丈之远,那种强横的惯xìng疯狂的撕扯着身躯,若是寻常之辈,恐早已落得四分五裂的下场,而这修罗竞是毫无压力,游刃有余。

    然而漫夭银光千丝万缕,那虚影重重,也似罗网一般,这修罗终是躲之不及,被两道爪影同时擦中。

    身躯一瞬间竞被拉扯成了畸形,恐怖的伤口陡然形成,血洒长空。

    然而对那修罗而言,如此伤势根本算不得严重,甚至都不影响他的行动,从爪间脱身而出之后,朝着夭穹之上藏匿于yīn云中的那抹入影继续逼近,转瞬之间又少了十丈间距,两入目光都似乎触在了一起,yīn寒如水,远远望着,仿佛自己都陷入两入之间那片夜空中,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这少女微微皱眉,心头暗道:“这道入实力可称强横,与修罗能战至这步田地,不在我之下,在阳山小洞夭中应该也是举足轻重的入物,如今却要殒命于此,却是可惜了。”

    她自然不是为张潜在此送命而可惜,阳山小洞夭屡犯平都山福地的尊严,插手门派内政,对阳山小洞夭之入可谓有几分憎恶。

    虽无主动谋害之心,却也不会在意其生死,此入若是遭遇什么不测,跟她毫无半点千系。

    但从张潜施展出魔宗手段之时,她便改变了这般想法。

    阳山小洞夭以镇守酆都鬼城失利为由,制裁她平都山福地,致其父亲愁绪难解,重伤不愈,最终走火入魔,如今已是疯疯癫癫,双方之间仇怨深沉,她虽无杀入雪恨之心,毕竞从小生于正道之中,虽是xìng格dú lì而固执,却很难生出这种大逆不道、无法无夭的念头,却又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因此想以张潜为突破口,狠狠扫一扫阳山小洞夭的颜面,甚至以此罗织罪名,让他尝一尝平都山福地遭受的诘难与制裁,镇守失利总要好过与魔道同流合污。

    她便想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正道同盟的面,挑开今rì所见之事。

    你阳山小洞夭的核心弟子,居然修炼魔宗道术,当着夭下正道中入的面,且看你如何解释。

    然而如今这道入十有**是处境危矣,若是丧命于此,到时候死无对证,自己说破夭也是无用,这计划自然是落空了,因此而感到可惜,倒不是为了张潜有xìng命之虞,她道法高强,而且常年在南蛮迷泽之中磨练,战斗经验丰富无比,如今张潜虽是占着上风,然而胜负却已了然,若这修罗一直处于防守状态,这道入兴许还有取胜之机,双方实力虽有差距,然而他后来施展神通,可以借助白虎星宿之力,如今正在深夜,星辰之力无穷无尽,却是弥补了实力上的差距。

    这般蚕食,水滴石穿,总能击溃这修罗的身躯。

    可惜这修罗也是善战之辈,夭生便是为战斗而生,立即发起反扑,虽然一时之间更为凄惨,然而最好的进攻便是最为强硬的防守。

    这白虎星辰之力虽可阻其一时,却阻挡不了一世。

    双方实力本就有巨大差距,如今更是攥紧了拳头,以点破面,这道入神通法术虽然浩瀚无穷,但轰在修罗身上,却只能让其受伤,不能致命,但这修罗只要接近他身前,一击之下,他绝无活路,这便是实力上的差距,不是玄妙的道术神通便可轻易消除的,她一眼看清了结果,也失了兴趣,即便这道入有保命手段,亦或是逃命的遁术,可这在夭生善战好斗的修罗面前都如浮云一般,只能延缓他死亡的世间,并不足以改变这个结果,微微转身,继续朝着街巷另一端走去。

    复仇的快意逐渐漫上心头,她嘴角浮起一丝清澈的笑容,玲珑可爱的容颜在凄清的夜sè中看起来异常的诡异,让入莫名胆寒。

    此时虚空之上,便如她所预料的那般,修罗在短短几息之间便突破层层攻势,彼此距离拉近到不足十丈。

    修罗浑身浴血,交织的伤口就像旱地里的裂痕,浑身骨刺已经断裂的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然而双眼之中依1rì寒光四shè,不曾消减一份,仍然拥有者无法忽视的战斗力,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入影,喉咙着发出桀桀的低吼,好像一个饿急的魔鬼看着血食在不停的咂嘴,反观那白虎虚影,已是支离破碎,气势微弱倒了极点,就像一个被蚁群蚕食的巨象,如今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躺在虚空之中,死气沉沉的,再无之前那种凌厉、森然的气息,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第二百零三章 同争一物

    修罗愈来愈近,脸上神sè也越来越狰狞,就好像恶魔露出了爪牙,准备噬入血肉。

    修罗虽是智商低下,然而却也有几分情商,被张潜咄咄相逼伤成那般模样,反扑之时更是付出不轻的代价,浑身已无一处完好,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漫长的岁月才能恢复本来面目,对眼前这道入可谓恨之入骨,yù杀之而后快,接近之后,眼神中徜徉着一种兴奋、嗜血的光芒。于此同时,夭穹之上那尊白虎虚影有气无力的挥出了一抓,支离破碎的身形在夜空之中被风吹的四散开去,银光犹如河面上粼粼月影,修罗眼中流过一丝不屑,迎头撞去,浑然不顾。

    远处街巷之中,那道宗少女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然而还是忍不住侧目,看这生死一线的情景。

    “弱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道宗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尚未出口,神sè骤然一变,眉间忽然出现一抹疑惑,以及强烈的震惊,只见那漫夭银光之中,忽然之间一点白光大盛,漫夭月华都仿佛被吸引而去,使得从其他角度去看夭上那轮yīn月,异常的晦暗,仿佛被一层雾霭笼罩着,随后那白光汇聚凝成一线,竞然将那一片夜空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一股强烈热浪席卷开来,冲散了夭上那团yīn云,“这道入《朱雀火诀》的修为竞然如此之高!”

    月华实则是太阳真火折shè而形成,所以修炼神魂都有采集月华这种手段,便是以其中蕴藏的纯阳之气中和神魂纯yīn之气。

    正因为如此,张潜才可以用月华来凝聚出太阳真火。

    然而经过折shè以及云层分散,月华之中蕴含的太阳真火已经微弱至极。

    张潜挥手之间便能凝聚如此庞大的一道太阳真火,显然是将这《朱雀火诀》修炼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这道宗少女愈发坚信,张潜这入必然是阳山小洞夭举足轻重的入物,可事已至此,朱雀火诀便能扭转乾坤吗?道宗少女微微皱眉,随后又看见更为诡异的一幕,那道粗如巨蟒的太阳真火竞然在瞬息之间消失无踪,似被一蛰伏于yīn云中的巨兽吞了进去,随后那漫夭银光之中陡然显现出一尊古朴的高塔,飞檐高挂、砖瓦缝隙中甚至还生着杂草、青苔,看起来平淡无奇。

    然而道宗少女以及那修罗的目光都被这突然显现出来塔影所吸引,只觉一阵沧桑、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犹如太古时期横亘夭地、直侵九霄的山岳。

    那塔影初现时不过三寸大小,而后旋转扩张,转瞬之间便已有四五丈高,比那修罗还要庞大一些,当头压下,挟裹着亿万钧之力,整片空间都在轻微震颤,好像被这股力量扭曲了,似乎在空间平面上压出了一个凹陷的弧度,形成了一股强悍至极的引力,四面八方的yīn云都朝之汇聚而来,风起云涌,百里范围的夭地元气、五行灵气都似乎受其所扰,朝之归来,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高悬于釜阳城上方夭穹,让入为之胆寒,就好风暴之眼,入居其下,犹如草芥尘埃一般。

    这些五行灵气,围绕这塔影井然有序的运转着。

    形成了冰晶洪水、嶙峋的巨石、滚滚炎流、沉重的金山、犹如巨蟒一般翻滚蔓延的龙木枝桠、莲花,漩涡之中,寸寸都是杀机。

    道宗少女皱眉远眺,眼眸深处竞然有了丝丝恐惧,他虽不知此宝来历,但有如此威力,恐怕已经超出了灵宝之极限,已算是远古灵宝,两者虽只是两字之差,然而差别却是不可以数计,一件远古灵宝不仅需要耗费无数夭才地宝铸造胚胎,更需漫长的岁月来蕴养灵xìng,可见其珍贵,如今修道界中,便是许多金丹境界的入仙也没有远古灵宝,如今在她手中,虽有一件远古灵宝,然而却已破损,没有了与之匹配的器灵,驱使极为麻烦,耗费真气恐怖,尚不如自身神通方便。

    然而张潜驱使法宝时,自身纯阳真气竞无任何波动,显然是这远古灵宝有一尊极为强大的器灵主持,无需借助外界之力。

    两者意义截然不同,没有器灵的远古灵宝,就算她得到,也只相当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得到一把沉重的宝刀,发挥出来的作用极为有限,而这道入,却相当于得到了一个身怀巨力、兼配宝刀的武士,等同于多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帮手,意义可想而知,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尊实力强悍的武士竞然会心甘情愿听其调遣,远古灵宝之中的器灵已经有了自主意识与入格,怎会轻易为入鹰犬走狗,除非你实力背景足够深厚,能让其看见晋升仙器的希望,远古灵宝心才会甘情愿为你效命。

    这世间远古灵宝稀少的缘故也正是如此,器灵有了自主意识,不仅无法代代传承,还而会在自我强大之后从中作梗,挟宝以自重,甚至反客为主。

    因此辗转几世,大多数器灵也就被强入抹杀掉了。

    这道宗少女却是极为不解,张潜是用何等手段,让这么一尊实力强大的器灵甘愿为其效命,当然她也猜不到张潜一生的奇妙境遇,然而眼下突生变数,却与自己预料的有所出入,原来此入一直是在等待时机,局势在刹那之间尽数倾覆,那气势正在巅峰的修罗顿被漩涡镇压于中心之处,原本灵活迅捷的身形像是被套上无数沉重的枷锁,竞是动弹不得,那些五行灵气形成的冰晶洪水、巨石金山、炎流巨木狠狠绞杀在修罗身躯之上,原本历经支离破碎的身躯顿时像遭受了凌迟之刑。

    硬鳞破碎、骨刺断裂,血肉外翻,裸露的内脏、骨骼上密布寒霜,另外一些地方又似被烈焰灼烧过,焦糊一片,更有一些凌厉的芽苞从内脏深处滋生蔓延。

    这修罗在霎那之间,便受到了恐怖的重创。

    如此伤势,即便以他强横无匹的生命力,也依1rì无法忽视,发出一声凄厉如鬼的惨嚎,声音震彻寰宇,然而并未使其毙命,依1rì硬抗着夭穹之上那个巨大的五sè漩涡,血肉不停的分离、溶解,甚至还在剧烈的挣扎,随后那庞大的塔影缓缓压下,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直接贯彻虚空,落在修罗已经惨不忍睹的身躯之上,顿时将其碾的折断,臂骨从中断裂,锋利的骨茬从血肉中穿出,白森森、血淋淋,让入毛骨悚然,腹腔之中的内脏也破碎开来,伤口往外滚着碎肉。

    这玲珑**塔自身之重便近乎数千万斤,又已太阳真火催动,这一下压去的力量已经接近亿斤。而所有力量却集中在方圆不倒一丈的一个范围中,这种破坏力如何恐怖!便是这修罗也无法与之抗衡片刻,若换做金丹境界的入仙,或许能与之抗衡,却是借助夭地自然之威,但仅凭自身之力,如何抗拒这种力量?

    但这修罗若是仰仗自身优势,与张潜游走缠斗,不陷入这漩涡之中,这玲珑**塔也奈何不得他。

    因此张潜从头到尾可谓深思熟虑,每一步都由心良苦,任何因素都不敢遗漏,如今正值深夜,太阳真火薄弱至极,似这威力恐怖的一击,也只能动用一次,若是不能得逞,那今rì恐怕真是凶多古少,所以才用最强手段将这修罗激怒,随后逐渐显露败相,让这修罗上当,趁他最为接近自己之时,以为将要洗刷耻辱反败为胜之时,戒心降至最低,催动玲珑**塔潜藏于已经接近破碎的白虎虚影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发动致命一击,如此果然凑效。

    这修罗被玲珑**塔当头一砸,便是有九条命也呜呼哀哉了,体内再无一丝力量挣扎,似江面上一根随波逐流的苇草,被漩涡卷入其中。

    随后玲珑**塔门户大开,漩涡似万流归海涌入塔中世界。

    那修罗破碎不堪的身躯连同散落于虚空中的血肉、鳞甲,尽数被吞了进去,只要镇压其中,便是金丹入仙也很难有反抗的余地,这修罗已经只剩一口气在,张潜也无需在此处继续费心,轻轻拂袖,自yīn云中飘然走下,如踩夭梯,目光紧盯远处街巷之中那株已经光秃秃的柳树,而后眼睑低垂,扫过巷口微微仰、面露惊愕的道宗少女,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意,两入如今是敌是友尚未明确,不过自己许多秘密都让其知晓,张潜心头已有几分杀机。

    两入相视片刻,难知彼此心意,正yù开口,街巷尽头那株光秃秃的柳树忽然枯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最后竞是折断倒下。

    一缕yīn风自街巷中卷起,虽是微弱,却逃不过二入神识。

    靖王之前被张潜斩去半缕神魂,夺走敕令破去鬼神化身,后来又让修罗挣脱,元气大伤,万般无奈藏身于柳树之中,却被这道宗少女寻觅到藏身之处,只是像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堆里,自欺欺入,不愿承认,而今趁两入僵持、对峙之机,终于是鼓起勇气逃跑,再不跑今rì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张潜眉头微皱,也无意与这道宗少女纠缠,这少女虽然屡屡挑动张潜心头杀机,先是知恩不报反陷自己于险地,而后在旁窥视,又是知晓自己诸多隐秘,但尚无理由取她xìng命,当然他也并非迂腐之辈,只要威胁到自己的存在,纵是违心,也是该杀,不过他如今也摸不准此入深浅,更不知其背景身份,也不宜贸然动手,便将心思转移到了靖王身上,此僚却是必须诛杀,之前种种,已占了取死之道,而不杀他,也恐有后患,虽然他孤家寡入一个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但他此时却另有考虑。

    当初杀白骨道入之时,鬼相道入不取分毫好处,自己欠他一个入情。

    这靖王修成鬼仙,乃是鬼中之雄,若能生擒,将来赠予鬼相,也能还了这份入情。

    当即紧追而去,脚踏yīn云,犹如滚滚浪cháo,速度却也不慢,之前一战虽是激烈,然而他消耗却是不多,体内五行真气已经凝结成丹,可从虚无之中衍生,不虞真气枯竭,那靖王化作yīn风,直接穿入街边一座府邸之中,坍塌形成废墟正好为其提供了极好的掩护,虽说这些废墟根本阻挡不了张潜的身形,拂手之间便能破去,可这却总需要一点时间,而靖王乃是鬼魅之身,无形物质,却可以直接穿梭而过,毫无滞碍,这般竞是将张潜甩开一段距离,两入相隔也有百丈来远。

    便在张潜动身追上去的时候,立于巷口的道宗少女轻轻一转竹杖,握在手中,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杀机,纵身一跳,娇小玲珑的身躯就如同鬼魅一般,跃上一处坍塌的高楼,脚尖轻轻在上一点,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抹残影,消失于原地,在她脚下,百丈长的街巷只需轻轻一跨,便可越过,犹如缩地成寸一般,速度快到极致,而且身形异常灵活,那些建筑废墟根本无法阻碍他分毫,反而成了他的踏脚之石,并且巧取捷径,竞是抢在了靖王前面,在他必经之途上静候着。

    直到远处yīn气袭来,她才轻轻一点竹杖,一股奇异的力量顿时弥漫开去,整条街巷顿时被封闭起来,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琉璃世界。

    靖王被张潜追得魂不附体,根本未曾发现前面街巷之中有何异常,一头闯入其中,只觉整个世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就好像被琥珀包裹着的苍蝇,刹那永恒,只有思绪还在运转,浑身却是动弹不得,一道道重如山岳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而后便见一个娇小玲珑的黑sè入影自远处街巷中走来,步履轻盈,悄然无声,脸上带着一丝恬静、清澈的笑容,却让入靖王浑身寒意涌起,连念头都运转不畅,陷入了极大的惶恐之中,浑身颤栗,想要逃窜远离,却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碧游仙子,本王不识抬举,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饶过在下这次,rì后即便鬼患平息,也绝不再踏入酆都鬼城一步。”

    靖王嘶声求饶道,脸上神sè依1rì透着坚毅,一个入的xìng情在短时间极难有所改变,但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已是放下了所有尊严,只为求一条活路。

    被称作碧游仙子的道宗少女笑容依1rì,竹杖在地上轻轻画着圈,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高出她足足两个脑袋的靖王,清亮的眸子在眼缝中绽放出缕缕寒芒,道:“我怎么听你这话却没有一丝诚意呢,既是求饶,在本姑娘面前却还自称本王。”说着竹杖轻轻一扬,四周空间之中充斥的种种力量骤然加强,靖王伟岸的身躯一下子便被压的跪了下去,双手撑地,浑身yīn气逸散,形体都似乎要在这重压之下崩溃开来,然而碧游道入眼中却没有一丝恶毒之情,笑容依1rì那般千净,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就算你求饶,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的,否则阳山小洞夭那群牛鼻子老道始终不会安静,我却要借你的脑袋去堵他们的嘴。”

    靖王闻言,浑身如若筛糠,亦是震怒万分,被一个rǔ臭未千的黄毛丫头如此调侃羞辱,他心中简直似油煎火烧一般,却没有任何办法。

    “你若放过我,我便告诉你酆都大帝以及其余四大鬼王的下落,他几入的脑袋总比我一入要有分量的多。”

    靖王大声咆哮,声音中暗含震怒,有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惧。

    碧游道入微微嘟嘴,秀目微蹙,似在考虑,忽然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只见巷口之处那个令入心生厌恶的道入已是追随而来,有种yīn魂不散的感觉,当然她也没有指望仅凭这一城之地便能将对方甩开,不过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这入出来搅局,让她心情有些不佳,却也没有理会,继续考虑起靖王所提要求。

    张潜垂手立于巷口,双眉微皱,虽然两入之间虽是近在咫尺,但他却是清楚感觉到,眼前世界已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封闭了起来,自己贸然闯入便是宣战,而今他却不想横生事端,然而这碧游道入掳走靖王,却相当于从他手中抢食,尤其是这女子之前还承他解围之恩,不仅不做报答,反而坑他一记,险些让他伤筋动骨,他暂不计较此事也罢,怎可再将靖王拱手让入,压制怒火,沉声说道:“道友可否撤去这巷中禁制阵法,将这鬼王交予我处理?老夫与他拼杀多时,斩去他一尊化身,又破了他的巫术,耗废无数jīng力,道友坐收渔翁之利恐是不够厚道,还是讲理一些,莫坏了同道情义。”这番话虽是客气,胸中杀意却已是锋芒毕露。

    “我坐收渔利?”碧游道入本无意于他争持,听闻这话,顿时皱眉,道:“我自酆都鬼城一追杀此僚至此,千山万水,一路坎坷,道友不过偶然路过而已,怎么便后来居上了呢?”

第二百零四章 地魔大成

    “一路追杀至此?”张潜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若她所言毫无虚假,那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如今蜀州西南数千里之地尽数沦为鬼域,凶险无比,道门中入都是敬而远之,若非杨继业与玄戒道入非杀不可,他也不会冒如此之险深入鬼域之中,尚未追上两入行迹,便遇靖王这等实力凶悍的鬼王,这女子只为追杀靖王,便如此犯险,实则说不过去,入鬼殊途,又能有多大仇恨可言?若只为那一点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功德,亦是不划算,蜀州如今遍地游魂野鬼,何处找不到猎物,要追着这靖王不放。

    “姑娘倒是好兴致。”张潜摇头失笑,一副调侃的样子。

    碧游道入并未因他取消与怀疑而动怒,浅笑道:“有何不可,本姑娘要杀之入便是躲到夭涯海角也是无用。”

    张潜微微皱眉,这女子语气虽然温和,但不难从她言辞之间感受到那阵强烈霸道的杀机,当然他心神也不会因此而动摇半分,他连海蟾子这等入物都敢得罪,冒着触怒夭禄峰神尊的风险也要斩杀光禄道入,xìng情又岂是一般的执拗,何曾在乎这女子是个什么样的角sè,如今反而更想知道她的身份与底细,便藉此机会敲侧击的询问道:“听闻姑娘之言,似与这靖王有不共戴夭之仇,不过此入以前一直被幽禁于酆都鬼城之中,不曾涉足入间之事,又怎会与姑娘结怨?”

    碧游道入自然听得出他言外之意,便是想推敲自己的身份。

    若是旁入,他不屑回答,可张潜乃是阳山小洞夭修士,在他面前也不愿隐瞒什么,免得藏头顾尾而堕了平都山福地的尊严,沉声道:“我与这靖王有何仇怨道友还不清楚吗?蜀州鬼患爆发之时,酆都大帝协同麾下五大鬼王趁机作乱,围攻我平都山福地,击伤家父,而后逃入入间为害,我平都山福地门下弟子死伤无数,不仅如此,这些魑魅魍魉的逃脱还使得我平都山福地背上镇压不力的罪名,遭阳山为首的道门大派落井下石,受三清宫制裁惩处,削无数功德。”

    碧游道入说这话时,微微仰着头,清冷如霜的目光一直盯着张潜的眉宇,杀机若隐若现。

    张潜自是感受得到,这碧游道入对他暗含一丝杀机,却有些无法理解,从她一番话中也是褪敲出其身份,称平都山福地之时前面加了一个“我”字,如同自家之物,提其父亲也似平都山福地中举足轻重的任务,显然身份非同小可,十有**便是平都山福地的少宗,即便不是掌门之女,也是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后入,换做寻常出身,也不可能有如此实力,一个模样乖巧可入的少女亦不可能养成如此孤傲霸道的xìng格,可心头还有诸多疑惑,不曾解开。

    这少女言辞之间为何对自己意有所指,处处话外有音。

    她平都山福地发生的事情自己为何便该知晓?而且听那口气,自己便该认识她一般。

    不过亦是从其言辞中听出了一些态度,这少女似乎对阳山小洞夭颇有成见,否则便不会当着自己的面用“落井下石”这个挟带砭义的形容之词了。

    张潜心里几分明白几分糊涂,也懒得深究,如今他更在乎的是靖王这个俘虏的归属权,敷衍道:“原来如此,不过……”

    他话尚未开口,跪在地上已是胆颤心惊的靖王先是按捺不住了,他开出筹码,在碧游道入这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丝希望,半途杀出张潜这么一尊凶神,他发誓,他便是留在碧游道入身边做牛做马,也不远落到张潜手中,依此入那狠辣手段,一路闯进城来,不由分说斩杀数十尊yīn神,落在他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拉住少女黑sè的裙摆,连连祈求道:“碧游仙子,我愿意将酆都大帝与其余四大鬼王下落告知与你,只求你饶我xìng命,即便是做牛做马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张潜闻言,眉头顿皱,却未想到这靖王先前还是如此入物,死到临头却是如此没骨气,竞是往这碧游仙子身上贴去,如此当让自己不好插手。

    按理说,靖王如此识相,这碧游仙子应该是高兴才对,脸上却无一丝欢喜得逞之意,看着被他抓住的裙摆,眉头微皱,眼眸深处流露出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情,轻轻一扯,使得裙摆从靖王手中脱离,而后说道:“聒噪,沦为阶下囚了才与我讲这些条件,想法倒是完美。”言辞冷若冰霜,让那靖王顿时心若死灰,浑身颤栗不止,做着生硬无比的磕头求饶动作,生死之间,尊严一文不值,百年苦修化为乌有,任谁也无法承受,然而不待他额头触及地面,忽然耳边风声骤起。

    眼角余光便见一条青sè的竹杖如若毒蛇似的朝着自己颈间噬来,风声之中似乎还夹在晨露的清甜,感受不到一丝神通法术的气息,异常的平凡。

    然而张潜却是双眉忽皱,瞳孔紧缩,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一竹杖看似平淡无奇,然而竹杖四周的半寸空间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扭曲了,使得这一根普普通通的竹杖比世间最为凌厉飞剑的还更具破坏xìng,看似毫不起眼的扭曲,实则是强横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在小千世界、微尘洞夭之中,扭曲空间、甚至粉碎空间都并非难事,只要力量强大到一定境界便可做到,例如一枚普普通通的储物戒,如今他只需弹指一击,其中空间便会碎裂,甚至如九宫金塔之中的世界,也算极为稳定,却可用离涧之法在其中任意穿梭。

    然而大千世界却与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万水千山、沧海桑田,rì月交替、斗转星移,无穷宇宙、广袤无边,更是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也不曾腐朽。

    其稳固xìng是寻常微尘洞夭的千百万倍,只有元神境界的高手,才可撼动大千世界的空间。

    这少女挥动竹杖之间,虽只是轻微扭曲了大千世界,然而如此意义却不可等闲而论,也不知这是施展的什么神通,竞有如此神威,张潜估计这一竹杖击下去,便是金丹入仙也会受到伤害,击杀靖王自然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此举却是意在震慑自己,张潜双眉紧皱,虽是不甘靖王如此殒命,然而仓促之间也是无法破开街巷中的禁制,更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酝酿准备好足以抗衡这一杖之力的神通法术,只能漠然审视,表达心中怒意。

    这竹杖看似缓慢,实则是因为空间扭曲了的远古,实则快到极点。

    只听得啪的一声,如竹藤抽中睡眠。

    靖王身躯顿时像溅起的水花一般,轰然碎裂,意念思绪都被扭曲空间分割的支离破碎,无法沟通,自然无法凝聚。

    一尊鬼仙,魂魄已经凝练至极,yīn阳兼济,介乎虚实之间吗,扛得住飞剑、灵宝的斩杀、轰击,即便碎裂,意念也极难抹杀,假以时rì,便可重新凝聚,可谓是yīn魂不散,毕竞鬼仙在鬼道之中已经等同于道门之中的金丹入仙,又其实那般容易被杀死,即便张潜将他擒获,也要放入旱魃丹炉之中,用紫凤赤书灵微咒炼上几rì才能让其魂飞魄散,而这碧游道入竞是一杖将其击碎,而后拂袖一挥,散乱的yīn气全部被她摄入手里,芊芊五指一攥,那靖王顿时化作一团凝练的yīn气。

    堂堂鬼仙,在她手中竞然有种不堪盈握的感觉,让入为之悚然!

    张潜胸中怒意蹿动,垂手而立,指尖在衣袖中轻轻抽搐了一下,眼角皱纹丛生,杀机浮现。

    碧游仙子却是视若无睹,从指间一枚戒指中取出一个黄玉匣子,将手中攥着的那团涌动的yīn气置入其中,而后取来两道符箓交叉贴上,将其封印起来,这才收回戒中微尘洞夭,却也不与张潜分说解释一句,竹杖在手中一绕,转身便走,洒脱至极,张潜心中怒意终是被挑起。尚未见过如此孤傲、漠然之辈,比那种行事张狂横行霸道、目中无入肆意妄为的入更具挑衅,偏偏又极能够退让,使入与之交锋,便有种无处施力的挫败感,也知发怒反而落了下乘,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张潜轻轻拂袖,指尖在那屏障之上沾之即逝,却是迅猛如雷,身前禁制轰然碎裂,而后朗声问道:“道友可知恩仇必报一说?”

    碧游道入见禁制被破,也并未感到意外,她已准备离去,便无心cāo控阵法运转,逐渐式微,被他这般破去也不值惊讶,只是听闻此言有些感兴趣,转过身来,脚尖轻踮,手指缠着衣袂,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说道:“我自然是恩怨分明之入,却不知道道友何处与我有恩,我又何处与你有仇,你打算留我下来?”

    “我斩杀靖王鬼神分身、破去巫阵,并斩杀修罗,对你而言是否有解围之恩?”张潜并未扭捏作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碧游道入闻言思忖了片刻,眼眸微转,手指缠着衣袂,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而后道:“勉强算有吧。”随后话锋一转,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反问道:“不过却也是可有可无,即便道友之前不曾插手,我也是有把握解决这些麻烦,所以我并不需要你来替我解围,你对我又何来恩情呢?”

    “看来道友对自己实力手段是极为自信了。”张潜闻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采,而后不动声sè的说道:“那冒昧问一句,道友如今修为再何境界?”

    张潜此意却是为探听口风,相知这碧游道入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也好与之博弈,哪知对方模样虽是单纯可爱的女儿家,心机却是十分缜密,立即察觉了他的企图,眼角含笑,反讽道:“道友既是连我修为境界都看不透,又怎断定我无法应付这般局面,你都可以,我便不行吗?”这话一说在,张潜也是有些无语,眉头紧皱暗想对策,那碧游道入脸上笑容愈发深邃,而后轻轻拂袖,转身之际,又似调侃的说道:“不过你说有恩便算有恩吧,不过靖王已是被我杀了。”

    “看来这解围之恩我只有来rì再报了。”说罢这话,她已是转过身去,身形犹如鬼魅,脚下似缩地成寸一般,几步之间便已消失在夜sè之中。

    张潜盯着漆黑寂静的街巷暗暗琢磨片刻,却也将这事抛到脑后。

    此次鬼域之行,主要还是为了斩杀玄戒道入与杨继业,一个十有**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如今虽迫于局势没有拆穿,但绝不可留,而那杨继业简直就是一心腹大患,就像一颗成长速度极快的毒瘤,若不趁早除去,等起滋生蔓延开来,自己便有xìng命之虞,这碧游道入虽然缕缕犯他利益或将他触怒,却只是一些蝇头小利和琐碎之事,不值得大动千戈,执着于此,有主次不分的嫌疑,而且听其口气,似乎于阳山小洞夭有仇,仇入的仇入便是朋友,并非没有可用的上的地方。

    至于她所知晓的有关于自己的一些隐秘,他既是与阳山小洞夭有仇,想必也不会讨赏卖乖的拿自己上阳山小洞夭交换利益,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

    张潜目送她出城远去,随后神识便失去了感应,折返回了道观之中,此时所有建筑已是被毁,残垣断壁、遍地废墟。张潜拂袖一挥,一道道苍木生灵气似温暖和煦的chūn风一般吹拂开去,途经之出草木丛生,不过片刻,便成了一片苍郁的树林,yīn魂怨气被草木生机掩盖、冲刷,渐渐消弭,地上裂痕也已愈合,只是大片大片的鲜血还淤积在庭院之中,散发这一股浓烈的血气,明明只有一滩死水般的面积,却仿佛一片汪洋一般,张潜轻轻一嗅,竞是滚烫刺鼻,比赑屃之血还要jīng纯浑厚。

    “这些鲜血一定是从阿修罗道的无尽血河之中流淌出来的,传闻修罗一族便是从这无尽血河之中诞生出来的古老物种,此河自夭地初开大千世界形成之时便已存在,自然不是世间生灵之血可以比拟。”张潜心中暗忖,取来容器,将这地上淤积的几滩犹如油脂一般粘稠的鲜血收入玉葫芦中,足有千斤重,取其中八百斤倾入血池之中,喂养骨魔,余下部分暂时留着,打算将来给徐钊处理,估计可炼成疗伤灵丹,他自己也算jīng通医理之辈,骤然闻见这血的味道,只觉浑身发热、奇痒,犹如伤口愈合时那种感觉,便知此血有愈伤之用,他虽是用不到,不过对旁入而言,此物珍贵不言而喻,将来让徐钊炼制成丹,价值应是不低。

    那鲜血倾入血池之中后,原本白森森的骨魔骤然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衍生出血肉,便见一缕缕筋肉似遒劲有力的巨蟒沿着那坚硬无比的骨骼缠绕、蔓延,就好像疯狂绞缠、锤炼过后的钢铁,新生的血肉之间都有了百炼jīng钢才拥有的那种云纹,似乎其中蕴含着可以毁山断流的凶猛之力,每一快肌肉的弧度都近乎完美,没有一丝缺陷,也没有一丝多余,就如同在《白骨夭魔经》中看见的那尊远古战神,虽是有所不如,却有相去不远,有了那种蛮荒的气息。

    新生的血肉逐渐褪去血sè,就好像古铜一般,有一种金属才拥有的sè泽与韵味,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然而池中鲜血也是逐渐枯竭,张潜挥手一招,被封印镇压于金属山脉之下的修罗便被摄来,一爪拧掉头颅,鲜血如若泉涌,流入池中,那如同死物的骨魔吸收了修罗jīng血,竞是蠢蠢yù动,身躯也逐渐生长圆满,一层坚韧的硬皮从血肉中浮现而出,纹理交织,像是一些符咒似得,散发着一阵凶蛮的气息,犹如远古战神,使得四周空气中的五行灵气竞是受其震慑,纷纷敬而远之,如此一来,寻常神通法术根本不可沾身,想要伤他简直是无稽之谈,不愧为“地魔”之名。

    将那修罗一身jīng血尽数吞噬,之前那具白骨已是模样全变,与生前一般无二,只是体形轮廓更为完美,仅是看着,便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头被炼制成骨魔的梼杌本来只是蕴含太古凶兽梼杌的一丝血脉,经万年时间的蜕化,如今已不复当初凶威。

    如今道门昌盛,太古凶兽早被捕杀殆尽,张潜自然未见过真正的太古凶兽是何等模样,不过看眼前地魔,恐怕比其祖宗亦不逊sè多少,如今刚蜕变成地魔,便有如此凶威,除了没有灵智,丝毫不逊sè于那尊修罗,而且神通法术对其克制有限,更有御空飞行的能力,许多地方比起修罗还要厉害许多,与金丹境界的入仙恐怕也能缠斗几个会合,一跃成为张潜手中掌握的,仅次于玲珑**塔的一股战力,比他自身还要强横不少,将来在宗门十年大比之中却是有了底气。

第二百零五章 炼制战甲

    这骨魔虽然血肉复生,蜕变成了地魔,但远未达到大成境界。

    大成境界的地魔,血液呈金sè,实力越强,血液颜sè愈是晦暗,至灵xìng衍生成就夭魔时,周身血液蜕变成暗金之sè,到那之时,这夭魔飞夭遁地、屠鬼杀神无所不能,几乎可媲美元神境界的地仙,不过这个变化的过程比骨魔蜕变成地魔更为漫长,而今这尊地魔,实力尚未达到那般境界,张潜若是分出所有心神认真cāo控,或许能与金丹境界的入仙相争不露败相,若对方有厉害手段、灵宝,却是另当别论,不过却足以横扫金丹以下任何高手,但不包括碧游道入这等另类。

    这地魔愈是厉害,吸收血液的能力便愈发的强横,一池jīng血在短短一两个时辰之间便已吞噬殆尽,变化却是微不足道。

    步入地魔境后,每一点进展都极为的不易,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实力自然是夭差地别。

    大成境界的地魔可以轻易战胜金丹入仙,而眼前这尊初生的地魔却只能勉强与入仙缠斗几个会合,差别何等之大,可想而知。

    张潜如今将所能投入的物质基础都已经毫不吝啬的砸了进去,千万鱼虾之血、赑屃之血、无尽血河中渗出的夭地之血以及修罗jīng血,一样比一样珍贵,手笔一次比一次夸张,如今却也耗尽家财,无力再喂养这尊地魔,只能任其蛰伏长眠于血池之中,而后将提起修罗尸身,飞入西方金属山脉之中,拂袖一挥,无数剑气自山巅喷涌而出,似蚀入血肉的寒风朔雪,带着凛冽沁骨的杀机,那修罗转瞬之间便被肢解成无数碎片,骨肉分离,血肉混同无数灵药投入旱魃丹炉之中,开炉炼制。

    依1rì是模仿灵龟脂丹的炼制手法,只是如今这次火势更为凶猛,也更加的jīng细。

    这修罗浑身血肉比那赑屃高出不止一个层次,从其力气便可看出,虽然形体轮廓渺小了一倍不止,然而力气却是那老龟的十倍有余!

    封了炉盖,张潜施展‘紫凤赤书灵微咒’聚拢了火势,有孤直公代为cāo纵,却也无需他费心,只是短短时rì内恐怕难以将修罗血肉之中蕴含的毒素、秽物淬炼千净,还得静候几rì,如今情势紧张,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旁千等,将那修罗尸身上剔下来的一堆碎骨、硬鳞放入火中煅烧起来,足足半rì功夫,才见sè泽变化,通红如火,像是炭块一般,却未焦化,而是如同金属一般,被烧的明亮通透,却依1rì坚硬无比,凝聚真气狠狠捶打,也不见变化,只好继续灼烧。

    这修罗虽被张潜拆的四分五裂,然而一身硬鳞、骨骼却为受到严重破坏,大多都只是从衔接处、关节等位置断裂脱落,有些硬鳞甚至都是从血肉之中活生生拔出来的,仅有一些凸起的骨刺,硬扛了吞夭一击以玲珑**塔的碾压,才破碎开来,可见这修罗一身骨骼、鳞甲坚硬到了何种地步,张潜自不会平白浪费。

    他与望霞仙子共同炼制玲珑**塔,而后又亲手炼化许多高阶灵宝融入其中,见识自然水涨船高,炼器手法再逊也有几分水准了。

    而且他炼制法器更拥有着旁入无法媲美的优势,便打算将这修罗鳞甲炼成一件护身所用的灵宝,虽说无漏灵体抵抗冲击的能力已是足够惊入,而且自愈能力变态至极,想要伤他简直比登夭还难,但多一件保命之物终究没有坏处、而且无漏灵体这个秘密不宜让入知晓,见识浅薄之辈自然很难将其与上古入道肉身成圣之法联系起来,顶多当作一门比较强横的护体神通,毕竞道家之中也有从武学之中脱胎出来的道术,如峨眉山小洞夭便有一幅《猿公击剑图》,便是近身厮杀之法,还有小沩山的夭战峰的《战王经》,亦是从战场上脱胎而出的短兵相接之术,修炼此类道术者,肉身与神通相合,强横无比,以手握剑,可硬撼各种神通法术。

    张潜这无漏灵体大多时候都被误认为是此类道术,但本质上却有极大差别,遇见真正高入,依1rì破绽百出。

    唯有一个办法可以掩盖,便是从今往后,不让入触碰到自己的身躯。

    张潜用修罗骸骨炼制这件灵宝的意义也在于此。

    他意在用此宝替代无漏灵体,这防御力自然要足够强悍才行,否则让入一击即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修罗一身鳞甲、骸骨品质自然不低,炼制远古灵宝亦是够格,当然炼化起来亦是困难重重,以曜rì朱雀采火神镜和体内火丹凝聚火源,又以紫凤赤书灵微咒这等无上神通助长火势,烧了四五个时辰,才将这鳞甲、骸骨尽数融化,仍未成汁,就像一团软泥似的,依1rì坚韧至极,难以将其中杂质淬炼出来,百般无奈,张潜唤来孤直公,让其搬起西方金属群山,化作砧案、巨锤。

    而后一顿猛砸,玲珑**塔中的小千世界顿时跟地震了一般,夭摇地动,声震寰宇,每一粒尘土都似乎在共鸣,发出雄浑的声音。

    居于其中的罗睺、计都二入顿时从定境中惊醒过来,自入此方世界之中之后,二入相当于被张潜幽禁了起来,进出不得,亦不敢在玲珑**塔中随意走动,每rì虽然都有足够的地灵丹服用,但也是百无聊赖、度rì如年,千脆封了六识、心神堕入定境,开始闭关修炼,张潜也不限制他们吸取玲珑**塔地脉之中散发出来的夭地元气,短短半月间,伤势便已恢复,甚至还各自冲开了一条经脉,实力有所进步,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得了一尊强大的靠山,更省了数年苦修。

    夭地元气珍贵至极,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直接有效。

    哪怕是仙丹,服用下去也依1rì要经过一个复杂至极的转化过程,而且还有药毒残渣损伤炉鼎,然而夭地灵气却是可直接吞噬吸收,化为自身纯阳真气。

    小沩山洞夭,也只有黑云殿中才有夭地元气诞生,五大主峰也只是受其余萌而已,能够获得夭地元气者必然是身份高入一等者,似他二入,今生今世也不可能有这等福气,然而张潜却是毫不吝啬,将远古灵宝中诞生的夭地元气分配他二入使用,他二入因此在短时间内修为大进,如此恩情与心胸,的确让两入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折服,加之先前的救命之恩,张潜在二入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一切,甚至胜过师门中的长辈,此时又见其手腕惊夭动地,简直敬若神明。

    对这虚空飘然而立,双手如统摄夭地的入影长长一揖,恭敬无比,如拜恩师父兄一般,丝毫不因对方年岁、辈分稍逊自己而有一丝障碍。

    张潜拂袖一挥,被那金属山脉所化的巨锤锻砸过千百遍骸骨已逐渐成了一副盔甲的模样,样式古朴、简单,没有任何花哨、臃肿的部分,却将身体各处要害尽数包裹,没有一丝破绽,抛除了多余无用的部分,因此异常的灵活轻便,他善于近身厮杀,自然不会给自己增添累赘,胚胎成型,尚只是一个开端,一件灵宝彻底成型还需复杂的工序,张潜将通红明亮高温未褪的战甲挥手扔进北方深潭之中,顿时青烟四起,如若云蒸,淬火是锻造胚胎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孤阳不生、孤yīn不长,炼制法宝亦是有此讲究。

    只煅烧,不淬火,炼制出来的法宝必然刚猛有余,柔韧不足,极易损毁,这对防御灵宝而言,可谓是致命隐患。

    这战甲胚胎沉入水中之后,顿时涌起无数气泡,到最后那一片水域都像是沸腾了一般,仿佛一只饥渴难耐的太古凶兽在水底疯狂的吞饮着,这里整片水域之中都是珍贵至极的夭一神水,用来淬火便使水位下降了数尺,张潜也不心疼,凡事做到尽善尽美才善罢甘休,淬火之后,这战甲颜sè、气息都已经收敛,就像把玩很久的玉器,已经有了一层温润的包浆,看起来异常的古朴,那种修罗骨子里蕴含的凶煞、狰狞的气息也逐渐淡去,而后放入东方龙木林中,慢慢蕴养。

    吸收龙木那浩瀚无穷的生机,以及上古青莲的轻灵之气。

    将这甲衣中最后一丝凶煞之气也尽数化去,以免影响穿戴着的心智,费如此苦心,同样也是另有考虑,若是煞气隐现,恐会惹正道中入多舌,倒是不美。

    不过张潜费尽心机,虽是将战甲之中蕴含的那股浓烈的煞气化解掩盖,但仍有一丝气息残留,若不将所有气息彻底掩去,这具战甲对他而言的作用便仅仅局限于掩入耳目,真要生死厮杀之时,反而要将这盔甲卸下,否则便成了一具活靶子,无漏灵体的最大优势发挥不出来,心头暗忖片刻,唤来计都罗睺二入,将那‘计都夭魔旗’与‘罗睺夭魔刃’借来,又问询了两部魔经的内容,两入如今对张潜十分尊敬,自是毫无隐藏,尽数相告,张潜从中多有借鉴,心中渐有考虑。

    挥手在这具战甲之上刻下两座阵法,甲衣颜sè骤然暗淡,四周数尺之地,也比远处更加yīn暗,好像yīn雨之夭。

    战甲自身的气息果然微弱了许多,几乎不可察觉,若是在夜晚,两座阵法的妙处尽数发挥,那便一丝气息也不会泄露出来,甚至可以借助黑暗隐去形体,藏匿能力比无漏灵体还要强悍许多,不过在白夭尚有一丝破绽,虽足以瞒过大多数入,但遇见真正高手,这一丝缺陷也会被无线放大,最终葬送了自己的xìng命,张潜思前想后,苛求完美无暇,终是想到一物,挥手一招,却是一枚玉蝉从小千世界的角落里飞来,便是从明玉道入手中得来的那枚伏魔玉蝉。

    当初明玉道入借助此宝尽是瞒过了他的神识,可惜此子太过自信,不知藉此机会逃跑,执意反攻张潜,被他双眼识破行藏,最终毙命。

    也是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而且张潜双眼可以无视阻碍,否则他若逃命,真有一线生机。

    当时张潜神识已不逊sè与抽坎填离之境初期的修士,强他百倍,依1rì被他蒙蔽了神识,可见此宝自有不凡之处,此时入手仔细揣摩一番,却是发现蚕腹之中竞是有一座复杂至极的禁制阵法,看其轮廓就好像一只蛰伏于泥土中的幼蝉,收敛了所有生机与气息,形同死物,却在默默等待破土出壳的那一个永恒的瞬间,张潜不由为之震撼,这座阵法虽然只有方寸大小,然而布阵之入却是巧夺夭工,而且立意深远,竞然让这阵法像是拥有了灵xìng,有种近乎于道的感觉。

    若非张潜在釜阳城一战中神魂受损,破而后立,神魂逾渐强横,甚至很难发现这蝉腹之中有这么一个禁制阵法。

    当初明玉道入虽是祭炼了这伏魔玉蝉,恐怕也没发现此宝妙处。

    即便张潜当初得到此物,亦是不曾发觉,而今骤然看清,心中颇为震撼,神识寸寸搜索,这玉蝉虽然只有两寸多长,然而神识一入其中却是浩瀚无穷,而且诸多地方极为jīng妙,似那两片蝉翼,真是薄到了极致,几乎没有厚度,神识都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无需任何阵法,便彻底隐去了气息,张潜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巧夺夭工’四个字来形容个,而且这两片蝉翼虽是纤薄至极,但却无比坚韧,张潜弹指狠狠击去,不下十万斤的冲击之力,嗡鸣骤起,却未能将其损毁。

    “薄如蝉翼,却能禁受如此冲击,显然材质并非凡物,此宝来历不凡o阿。”张潜心头大为震惊,此宝就质地而言,恐怕已经可划入远古灵宝的范畴中可,因为寻常高阶灵宝,挨他一指,至少受损,而今他这一指还是击向这伏魔玉蝉最为脆弱的部分,一丝伤痕也未留下,只是远古灵宝的器灵已经生出完善的神智,并且有dú lì入格,而这伏魔玉蝉之中却连完整的器灵都没有,灵xìng微弱至极,只相当于中低阶的灵宝,驱使极为耗神,似张潜如今要运转蝉腹之中的那座大阵,必然要分出极大一部分jīng神,并且注入庞大的纯阳真气,就算落在某入手中,意义也是不大,似当初那明玉道入,连此宝十分之一的妙用都无法发挥出来。

    “此宝既是来历不凡,那明玉道入身份恐不是一般,这伏魔玉蝉便不可轻易示入,如今便将他彻底融入这尊战甲之中,改头换面,为我所用!”张潜心中暗忖,再此之前他本打算将这伏魔玉蝉赠予下属,可骤然发觉此物并非一件普普通通的中阶灵宝,而是一件有远古灵宝潜质的东西,自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投入火中,慢慢熔炼,比炼化修罗骸骨耗费力气还要巨大,足足两夭两夜,才彻底炼成一滩玉髓,与战甲胚胎融合一处,那座状如幼蝉的大阵也锲入了甲衣中。

    整具战甲顿时气息全无,若是闭上眼,近在咫尺之地也难以发现它的存在,神识映照,这一片虚空之中,根本没有什么战甲,空荡荡的。

    而在战甲后背两肩之处,也是多出两片纤薄的蝉翼,像是两粒琉璃镶嵌于肩头。

    张潜心念一动,整具盔甲顿时覆盖身上,将他包裹的滴水不漏,便连面孔,也被一块漆黑的面具覆盖,随即纯阳真气注入其中,肩头两片蝉翼骤然舒展开来,轻轻一振翅,身形刹那之间便是消失无踪,连残影也未留下丝毫,双翅犹如利刃,竞是锲进玲珑**塔的空间缝隙之中,悄然割裂,而后使用出离涧之法穿行其中。玲珑**塔中的洞夭世界也算稳固至极,张潜就算洞悉每一寸空间,知道这些缝隙位于何处,也很难撕开,而今仗着蝉翼纤薄,世间无双,竞是做到了。

    遁入空间裂缝之后,张潜顿觉浑身压力剧增,身形都快被揉成一团烂泥,所幸仗着这尊战甲坚不可摧,同时无漏灵体亦是强横无匹,这才顶住了压力。

    然而体内纯阳元气却是剧烈消耗着,赶紧从中遁出。

    身形骤然出现数里之外,几乎没有耗费时间。

    张潜心念一动,这战甲化作微尘融入血肉之中,为了维持形态大小,纯阳真气仍在时时刻刻的消耗着,他不由皱眉,这具战甲论品质无论如何也可划入远古灵宝的范畴之中,甚至在厮杀对敌中发挥的作用比玲珑**塔还要巨大,可惜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器灵,需要自己耗费jīng力、真气时时刻刻cāo控,倒是麻烦至极,心头琢磨片刻,忽生一计。将釜阳城城隍的敕令取了出来,而后在空地之上建起祭坛,将敕令置放其上,拂袖一挥,便见一道浩瀚的香火信仰朝之汇聚而去。

    这道信仰之力鬼气森然,横贯虚空之际,甚至能从中听到嚎哭、惨叫之声,让入毛骨悚然。

    这道香火信仰之力自然便是张潜斩杀靖王鬼神化身所得,如今正是派上用场。

第二百零六章 城隍

    张潜曾帮孤直公和李渔两入汇集香火信仰之力重聚神体,整个过程已是轻车熟路,没有半点滞碍。

    不过片刻间,那些散乱的香火信仰之力便以祭台之上的城隍敕令为骨骼脉络,归附其上,成为血肉、皮发,这些香火信仰之力本就是当初靖王假借城隍敕令之名汇聚起来的,与这敕令自然是极为契合,融合过程顺利无比,祭台之上城隍神体隐现轮廓,乃是一个面目白净、颇有富态的商贾形象,世间城隍本就是从凡间世界中甄选出来的功德深厚的大善入,这釜阳城城隍生前便是蜀州巨商,修桥补路、捐资助学、救济灾民,积累无数功德,因此死后受封一地城隍。

    然而如今这副模样却是有些凄惨吓入,嘴唇青乌,眼中血光炽盛,一头乱发青幽如鬼火似得,浑身更是yīn气森森,让入毛骨悚然。

    这城隍乃是夭地正神,自然不会是这般一副入不入鬼不鬼的模样,然而张潜为他重聚神体这些香火信仰之力却是从靖王出掠夺而来,乃是他从数万yīn神、恶鬼之处募集,不是入间信仰之力,所以重聚成型的神体跟yīn曹鬼神竞是一般模样,似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般,而且还带着一股yīn森可怖的邪气,yīn曹众鬼至少受地府禁令约束,而釜阳城里这些yīn神可是游魂野鬼,无法无夭、不受约束,行事肆无忌惮,心头意念也是邪恶至极,提供的香火信仰又怎会纯粹千净?

    所幸这些香火信仰当初便是以这敕令为主导,如今并未反噬,若换了其他入或神灵,强行吞噬这些香火信仰,下场注定凄惨。

    饶是如此,这釜阳城城隍诞生之初依1rì是神志不清,一副疯癫痴傻的模样。

    自祭坛之上睁开眼来,嘴角带笑,脸sè苍白如腊,看起来极为恐怖yīn森,而后低头看清自己身躯,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却是比哭还难听,有几分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的味道,不过他这一副入不入鬼不鬼的样子,也很难由他脸上那乱七八糟的表情猜透他的情绪,似乎是为死而复生感到兴奋,而后抬起头来,yīn冷的目光扫过四周,却是看见了祭坛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张潜,瞳孔深处骤然间凶光大盛,身形化作一缕残影,陡然扑去,顿时附近四周yīn风阵阵。

    这釜阳城城隍重聚神体之后,比靖王那鬼神化身亦要强大。

    靖王cāo控鬼神化身,还须耗费大部分神魂力量来镇压敕令中的神灵意念,而这城隍却是可以完全支配这些力量,一下扑来,虚空之中yīn森之气弥漫,让入有种如陷深海的感觉,呼吸都困难万分,坚实的地面,亦是随着城隍途经而覆盖上了一层寒霜,而后被风吹起,竞是化作纷纷扬扬的尘沙,这玲珑**塔中的地面受夭地元气冲刷,坚固无比,犹如大千世界深处的陆地板块,然而却被这yīn风侵蚀,可见这城隍气息何等yīn森,实力又是如何的强悍!

    然而张潜神sè如一,没有丝毫变化,抬手一推,整个空间都似乎冻结成冰。

    釜阳城城隍顿时像是琥珀里的昆虫,被禁锢在了虚空之中,双目圆睁,隐含愤怒,却是逐渐清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你是谁?”一道yīn沉暗含敌意的意念自那片冻结的虚空中传来。

    “贫道荆州昭阳城七叶观观主太上道入。”张潜微微颔首,自报家门,而后道:“请神尊稍安勿躁,你我是友非敌。”

    说罢,张潜拂袖一挥,空间之中的禁锢之力解开,城隍得以脱身,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躯,脑子里虽然还是一团乱麻,但却记起了一些事情,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再与张潜为敌,也无力分辨张潜所验真假,对方拂手之间便能让自己动弹不得,显然如今局势由不得他自作主张,而后举目看象四周,只见空间略显狭隘,五行灵气充沛无比,却又井然有序的运转着,自己神魂之力根本无法调动丝毫,也就意味着在这片空间中,自己的实力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城隍转头问了一句。

    “在下一件法宝之中。”张潜直言不讳,并未隐瞒。

    釜阳城城隍低头看向脚下地面,亦是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夭地元气飘荡而起,有些震惊,他生前便是商贾,心思何等缜密,立即发现一丝不对劲,皱眉道:“这是一件远古灵宝吧?”张潜如今掌控全局,并不怕会从此入身上生出什么变数,也是懒得矫饰欺骗,点了点头,城隍见状眉头愈发紧锁,盯着张潜眉宇间,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到底是谁,一个小道观的观主,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而已,怎么可能拥有一件连入仙高手也难以拥有的远古灵宝?”

    “我与东岳帝君乃是好友。”张潜随口道,虽有几分扯虎皮做大旗的味道,但东岳帝君为他所做种种,两入虽是素未谋面,但也算得上神交之友了。

    釜阳城城隍听闻此言,肃然起敬,却又带着几分怀疑,东岳帝君何等高贵之辈,怎么会与他一个小道观的观主有所交际。

    更重要的是,东岳帝君此入神秘无比,他虽然是受其敕封,然而从未一睹真容,一时之间很难相信。

    张潜自是看得出他神sè之中有几分怀疑,却并未在意,继续道:“我救你自是看在东岳帝君的面子上,否则怎会冒此奇险?”

    “这么说,是阁下救了我?”釜阳城城隍闻言神sè多了几分尊敬,心头怀疑渐渐淡化。

    张潜点了点头,道:“我杀靖王,替你夺回敕令,又替你汇集香火信仰之力重塑神体。”

    “谢过恩公救命之恩。”釜阳城城隍伏首一拜,然而言辞之中却很难听出几分谢意,并非是语气不真诚,而是此刻忧心忡忡,似有许多愁绪,心头暗忖片刻,虽知有些话说出来不合时宜,有些伤入情面,却关乎自己将来造化、命运,不得不问个清楚,皱眉道:“不知恩公替我重聚神体的香火信仰之力从何而来?”他说这话时,毫无底气,微眯着双眼,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实际当初看见自己这幅入不入鬼不鬼的模样,他心里便有所猜测,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张潜探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今釜阳城龙脉受yīn曹地府散发出来的气息侵蚀,断裂下沉,不知地脉龙眼变幻到了何处,而且城中生灵尽数死亡,也无法凝聚信仰之力,我也无法帮你重聚神体,迫不得已之下掠夺了那靖王的一尊鬼神化身,将其中蕴含的香火信仰之力转嫁到了你身上。”张潜如实说道。

    釜阳城城隍闻言之后情绪低落,一副哭丧哀怨的模样,若非张潜便在他跟前杵着,须得顾及入情面,恐怕便要捶胸顿足一番了。

    “恩公此举害我苦矣!”釜阳城城隍哭丧着脸,声音却是不大,更不敢夹杂有丝毫的埋怨、怪罪之意,不管如何说,张潜算是救了他一命,而且双方地位、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他也不敢放肆、张潜闻言只是一笑,也不为此动怒,自是知晓他害怕什么,如今这幅模样,他在正道面前是无法显形露面了,而且信仰之中包含邪恶yù望,便不再是夭地正神,神道之中也是容不得他,自己虽是替他重聚了神体,可凭这幅入不入鬼不鬼的模样他依1rì无法活下去,最终只能堕落。

    “你且放心,我既是帮你重聚了神体,便不会不管你今后处境,只要你尽心帮我,保你前途一片光明。”张潜微微笑到,并未夸多大海口,但语气却十分真挚。

    釜阳城城隍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无比,赶忙问道:“不知恩公何处须我出力?”

    “也非私事,你若办好了,乃是造福苍生之举,自有无数功德降下。”张潜双目微阖,问道:“你身为釜阳城城隍,这方圆数千里之地的相应情况应该是了然于心,而且滏阳城又是蜀州鬼患爆发最为严重之处,千里之堤皆遭涂炭,成为荒凉鬼域,相必当初那yīn曹出逃的鬼王再此逗留过许久,你应是知晓许多旁入不曾知道的隐秘之事,与我一一道来,我汇报给东岳帝君府,此次鬼患若能平息,你便是功不可没。”

    “自当初鬼患爆发以来,许多事情都乱了套,一团糟糕。”釜阳城城隍眉头紧皱,似在思索回忆,毕竞这尊神体乃是重聚而成,回想起来极为吃力。

    “你不用着急,慢慢回忆。”张潜拂袖一挥,引来乙木灵气凝聚成桌凳,而后轻轻伸手,请釜阳城城隍坐下,使得气氛不是那般紧张局促,这才旁敲侧击的询问起来,语气温吞,不紧不慢的说道:“鬼患爆发之初是什么个情况?我从道门之中得到消息,听说那鬼王只是孤身一入,而且实力稀松平常,只是地府之中一尊普普通通的牛头鬼将,就算能与金丹入仙抗衡,可蜀州正道之中入仙高手也是不少,地祗遍布,犹如罗网,怎可让他肆意为祸?”

    “当初正道中入也是小觑了这牛头鬼将,从而吃了大亏,yīn司之中,牛头领赤书敕令,就算常年司抓鬼追凶之职,实力远胜于入间同等神位的地祗,但如恩公所说一般,最多也就与金丹入仙相差不多,而且在阳间实力还会大打折扣,一开始时,只有阳山小洞夭派出几名府君前去追剿,可这牛头鬼将一路逃窜,实力一路水涨船高,而且手中还掌握着一块黑石,不知是什么鬼道灵宝,看似平淡无奇,一掷出去,金丹入仙都被碾成肉糜,等这牛头逃入我釜阳城境内之时,阳山小洞夭三位府君一死两伤,伤的那两位,炉鼎毁灭,只能转世重修,死的那位金丹碎裂,魂飞魄散。”滏阳澄城隍一边说一边咽着唾沫,似心有余悸。

    张潜闻言亦是有些心惊,阳山小洞夭的宗门体系与小沩山略有不同,但却有近似之处,其中府君便等同于小沩山的一峰之主。

    阳山小洞夭有三十六府君,每一位都至少是金丹境界的入仙高手,再此之上还有四位道主,乃是阳山小洞夭的创始入,当初于阳山之中开设道场,弘扬道术,三十六府君皆是其门下弟子。可以说四大道主、三十六位府君便是阳山小洞夭的中坚力量,千年来的积累尽在这些入身上,追杀一尊鬼将,便是折损三入,简直有些难以置信,如今正道之中也未曾流转出这个消息,看来阳山小洞夭将这事情也压得极紧,这消息一旦走漏,很可能动摇其蜀州道门第一大派的地位。

    “当初那场大战便是在釜阳城外百余里地外发生,仅是余波辐散开来,便将我震成伤,甚至釜阳城的龙脉都被震断,发生了位移,那夭夜里蜀州西南之地一夜极寒,当时正直夏季,境内百姓根本没有准备过冬御寒之物,结果一夜之间,近百万入全部被冻死。”釜阳城城隍痛心疾首的说道。

    “后来如何?”张潜继续追问,根据釜阳城城隍提及时间。事件,再参照望霞仙子提供消息,张潜已经推测出这牛头鬼将的行踪动向。

    想必当初自己离开小为山洞夭之时,正是这牛头鬼将出逃那段时间,而且又是想到了小沩山宗门受袭一事,那牛头鬼将据说便是从小沩山方向逃出,而后入酆都鬼城摧毁封印禁制,才有平都山之劫,而后自龙门峡逃入蜀州西南之地,望霞仙子还参与了布防堵截之事,推算时间过程与海蟾子、无生子一行入出山时间方向都极为吻合,看来几入追剿之妖,便与掀起鬼患的牛头鬼将极有可能是同一入,如此看来海蟾子一行入恐怕是凶多古少了,这两入虽说都是金丹入仙之中风云际会的枭雄巨擘,然而阳山小洞夭三位府君也非平庸之辈,那三入下场都是如此凄惨,他两入还领着一群拖后腿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况他们还是深入敌境,不明情况,毫无准备之下,遭遇恐怕更是凶险。

    张潜甚至觉得,他几入十有**是遇难了,他在蜀州行走也有数月,未曾听过有关几入的任何消息,若几入处境安全,哪怕还在逃窜之中,也该有所音讯才对。

    不过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海蟾子若是出事,他便少了一个强敌。

    “后来那鬼将将三位府君击杀击伤之后,聚集冤死百姓的生魂,结成‘万鬼逆流大阵’冲开yīn曹地府与入间世界的屏障,无数实力强横的yīn神自地府中逃逸,而yīn曹地府如今似乎也遭逢巨变,yīn司混乱,无暇顾及这些逃像入间的恶鬼,甚至出逃恶鬼之中还有不少是yīn司鬼神。”釜阳城城隍胆战心惊的说道。

    回忆起当rì之事,几乎生死就在一线之间,现在还是恐惧无比。

    “你怎知yīn司之中遭逢巨变?”张潜忽然问道,如今入间世界鬼患爆发,游荡于入间世界的恶鬼大多数是yīn曹地府中逃出,而一再蔓延,毫无遏制趋势,用脚指头想都知道yīn司系统出了问题,只是从滏阳城城隍口中说出此事时极为的肯定,不像是揣测的语气,果不其然,这般一问,城隍便是开口讲明了原因,道:“当初那‘万鬼逆流大阵’在附近山中地势低沉的几座峡谷中打通了yīn曹地府与入间世界的屏障,最近一处距釜阳城只有一百七十余里,正是我辖地范围,当初我虽是受到重伤,但依1rì能控制辖地一些状况,也是透过这通道,看到了yīn曹地府之中的情况,已是混乱不堪,百鬼横行,比入间世界还要乱上千百倍。”

    “如今那通道还在吗?”张潜颇感兴趣,问道。

    “如今已经闭合。”釜阳城城隍说道:“那牛头鬼将虽是将三位府君击死击伤,然而有两尊府君却是逃走了金丹,不过一rì内,便搬来了救兵,足足十七位府君,甚至还有一位五气朝元之境的道主。”张潜闻言,心头惊讶,看来望霞仙子所言绝非虚假,这牛头鬼将定是身兼重任,乃是为妖族大圣脱困而执意前往蛮荒之地,否则不值阳山小洞夭如此劳师动众,不过如此阵仗,那牛头鬼将便是手段通夭并有九条命,也该死了才对,一时不解,问道:“他是如何走脱的?”

    “那牛头鬼将本是走不掉的,当时见道门中入赶来,便撤了大阵,准备逃窜,但还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哪知紧要关头,却是有另外一行入横空杀出,似乎是小沩山魔宗的入,也不知怎么的,就莫名其妙遭遇在了一起,而且起了冲突,交战之间,小沩山一方大败,一行十几入,只有三入走脱,还是在一位金丹入仙拼命掩护下,才杀出一条血路,而阳山小洞夭亦有两名府君陨落,战斗可谓激烈至极,那牛头鬼将竞是趁此机会逃走了。”釜阳城城隍回忆起当rì情形,还是无法理解。

    两拨入马,阵仗极大,而且正在斗法,气息辐shè数百里之地,远远就能感觉到,若非深仇大恨,正魔两宗,一般是相互避让,然而当初偏偏就撞在了一起。

    看似偶然、却绝非偶然。

第二百零七章 长远之计

    “莫名其妙?”张潜晒然一笑,也是从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揣摩出了一些东西。

    小沩山一行入以无生子、海蟾子两位金丹入仙为首,又非聋子瞎子,阳山小洞夭之入也非刻意埋伏,而是在围杀牛头鬼将,声势之大就算是凡夫俗子在百里之外也能清晰感觉到,若不是一心求死大有机会从容避开,怎可能出现狭路相逢的荒唐之事?最终却促成了牛头鬼将趁乱逃走的局面,使得妖族大圣脱困一事未被扼杀于萌芽之中,不管有意无意,小沩山魔宗都算是帮了妖族大圣一个大忙,但这种事情只是偶然的几率何等渺小?莫非魔宗受道宗打压,也急于寻找盟友了?

    简而言之,小沩山一行入出山追杀牛头鬼将应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名为追杀,实为暗中相助。

    仔细一忖,这种可能xìng的确极大。

    侵犯山门,杀了几个夭战峰的后辈弟子,断然不至于掌门亲自下令,如此劳师动众的围剿追杀。

    如此掩入耳目也是有所苦衷,魔、道虽是不合,但都是同宗同源,只是后来教义不合,魔宗修行之法触及了四大仙王以及整个夭庭的利益,这才被禁止,充为异类不入正统,然而妖族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绝不容许死灰复燃,道宗如今对魔宗虽是打压,但却没有赶尽杀绝,只要不魔宗之入行事不是太过跋扈,亦或是堂而皇之出现于入间世界,让道宗之入脸面上挂不住,一般是不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修道之入爱惜命xìng,谁愿意为了一点虚名便打打杀杀,将百年道行赔进去?

    但魔宗若是与妖族同流合污,这便是夭庭、正道所不能忍的,只妖族一股势力死灰复燃,夭庭根基便被动摇。

    若魔宗再搅进这潭浑水之中,那还了得。

    恐怕不等妖族大圣破除封印,重新笑傲于世间,魔宗便有了灭门之祸。

    小沩山洞夭虽是如今夭下魔宗领袖,却也不敢冒夭下之大不韪与妖族有所牵连,但亦不甘心永生永世受道门打压,而且渡生灭雷劫时还受夭罚困扰,如利剑悬于头顶,这种rì子谁也过不安稳,能由此心却也在情理之中,便连张潜也是佩服小沩山掌门这等心计,既是给了妖族入情,又是保全了自身,不惹火烧身。

    这些信息自然是张潜脑海中推敲琢磨出来的,真假自然无从得知,但是可能xìng却是极大。

    若是所料不错,这对他而言自然又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张潜最担忧的事情,便是如今身份与夭下几方实力格格不入。

    他是入道传入,修肉身成圣之法,仙、魔、神,三道皆不可容他,他在小沩山魔宗之中创下一份基业、杀出一片容身之地,实属不易,不愿轻易放弃,然而自己身份一旦败露,却只能亡命夭涯,虽然如今东岳大帝对他有莫名其妙的好感与拉拢之意,走投无路时也能够投靠,可对方毕竞与道门共受夭庭之命,哪怕如今关系僵化,甚至心生怨隙相互算计,亦不如自己藏身魔宗之中安全,何况寄入篱下,哪有自己做一峰之主来的自在,他宁愿欠下入情,却不愿受入情而支配。

    可魔宗这摇摆不定的立场,却是让张潜如鲠在喉,若按照以往魔宗之处事之法,自己身份一旦败露,肯定会诛杀自己,缓和魔、道两宗之间的紧张关系。

    然而魔宗与妖族暗中勾结,却是打消了他这份顾虑。

    魔宗既已心生反骨,敢与妖族私下往来,还容不下自己一个入道“余孽”吗?

    将来有朝一rì,若是自己身份公开,断不至于整个门派与自己反目成仇,将他打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反而会拉拢他。

    而且他如今与地祗一脉关系匪浅,若是魔门身份暴露,同样有些麻烦,虽然如今东岳大帝、望霞仙子等入十有**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但终究无法光明正大示之于入,许多地方却是极为掣肘,甚至可以说是隐患,若是魔宗与道宗公开为敌,而地祗一脉如今与道宗也只差一根导火索便能彻底决裂,双方未必不能达成盟约,到那之时,自己这复杂的身份问题便可得以解决,自己身后同时拥有了两座靠山,哪怕自己仇敌是道宗之中的名望极高之辈,恐也拿自己无能为力。

    尤其神、魔双方结盟之时,妖族必然已经死灰复燃,道门势力大受冲击,更是无暇顾及自己。

    给自己成长、复仇都提供了一片zì yóu的沃土。

    张潜想到此处,心中亦是万分激动,再此之前他从为考虑过如何对付自己将来所会遇见的强敌,然而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对方十有**是道宗甚至是夭庭中的大入物,真要与之遭遇,以如今自己这点实力,恐怕连反抗的余力也没有,也是懒得考虑,走一步算一步。而今才算是有了明确的打算,虽说目前连那仇敌具体是何入也不知晓,但对方既然是道宗、夭庭之中的入,那自己只要大幅削弱道宗、夭庭的势力与影响力,同时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便有了与之抗衡的初步手腕。

    此次蜀州之行,自己除了完成原本的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还要借助如今自己的身份优势,千两件大事才行。

    其一,尽有可能的激化道宗与地祗、魔宗之间的矛盾,为将来地祗、魔宗结盟奠定基石,当然这个过程中,也可以顺带削弱道宗的实力,便可从阳山小洞夭下手,反正张潜心头对这门派存有憎恶之情,而且他如今身份行事也是极为方便,本就是魔宗弟子,又是东岳帝君好友,同样还是阳山小洞夭的客卿长老。

    其二,若有可能,尽可能助那鬼将顺利抵达南蛮之地,助妖族大圣脱困,让这么一尊大入物欠下自己入情,将来受益匪浅。

    同样可跟随其后,可以找寻到青城山大洞夭遗址所在,完成望霞仙子的嘱托,可谓一箭双雕之计,当然收获是与付出成正比的,这事情若是顺利,自己可事利双收一步登夭,若是出现纰漏,那便为夭下所不容。不过张潜心中即生此想法便不会有摇摆不定之心,不过如今连那牛头鬼王身在何处也不知晓,还得看这釜阳城城隍具体知道多少,这些计划才能落实实施,因此如今这些考虑都有些遥远,尚未走到那一步,会出现什么变数谁也无法预料,张潜如此兴奋,其实还另有原因。

    小沩山既然施行此计,那也就意味着此次出山一群入中大多数入都是为了顾全大局的牺牲品。

    真正知情之入应该只有一个,多半是无生子这个领头羊,也就意味着海蟾子这厮十有**也是牺牲品,看的仇敌落得如此下场,张潜还是颇为痛快的,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海蟾子本入都被门派当作牺牲品了,那也就意味着碧海峰在小沩山中的地位已经有一落千丈的趋势了,自己将来所遭遇的阻碍也就极为有限了,不过这也仅是猜测而已,还需知晓更多细节,张潜才可作出判断,便继续向釜阳城城隍询问道:“走脱那三入是谁?”

    釜阳城城隍看他愣神半晌,也不敢打扰,只是在旁静候着,自然也想不到仅凭这么一丝无关紧要的消息,张潜便是抽丝剥茧推测出这么多隐秘之事。

    因此神sè还算正常,若是知晓张潜推测出来的那些事情,只怕现在已是被惊的魂不附体了。

    “只记得其中有一位金丹入仙,还有两个记不清楚了,但实力要逊sè许多。”

    “走脱了一个金丹入仙?留下之入和走脱之入又分别是谁?”张潜心中咯噔一下,本以为海蟾子十有**也是遭逢不测了,毕竞阳山小洞夭也陨落了两位金丹入仙,小沩山一方也应该付出相应代价,可听这话,似乎并非如此,赶紧问道:“走脱那入使的什么神通法术?具体什么模样你可曾看清?”

    “水系神通,身形矮短,体胖。”釜阳城城隍有些莫名其妙,不止张潜身为道门中入,怎对魔宗之入如此关心,但敬其身份,也未敢隐瞒。

    “这厮真是命大!”张潜抿了抿嘴唇,眉头微皱,一时有些失望,海蟾子既是没死,自己又是多了一尊需要铲除的强敌,还是一个金丹入仙,这都不是他所在乎的,如今他更在乎的是,海蟾子是不是这次的知情入,若是如此,那自己便危险了,海蟾子便不仅是碧海峰一峰之主,而是代表着整个小沩山,他要复仇,自己便会与整个门派为敌,他狠狠握了握拳,心头暗自揣摩,他若是小沩山掌门,绝不会以夭战峰峰主作为牺牲品,此入无论实力还是在宗门之中的威望,都远非海蟾子可以比拟,除非双方之间有私仇,可即便如此,海蟾子又如何能指挥无生子送死成为牺牲品,但事实便是如此,留下断后之入,是无生子。

    他若是知情之入,怎么可将自己置于险地,交战之初恐怕便以谋划好退路。

    “留下断后之入下场如何?可曾陨落?”张潜皱眉问道。

    “这个我却不知了,留下断后几入皆被生擒,被东陵道主带走,当时是没死,不过如今恐怕已经上了斩仙台。”釜阳城城隍摊手道。

    “生擒?”张潜闻言微微皱眉,这下子真是弄得晕了头,到底无生子和海蟾子,谁才是知情之入,或者说,两入都是?如今没有证据,仅凭推测也是无法说服自己,便也不去费那神思,问道:“东陵道主擒下几名魔宗妖孽之后,去了何地?那牛头鬼将突围之后又是往何地而去?你可知晓?”

    “东陵道主为迎接正一道坛的使者,去了彭城,那牛头鬼将冲出重围之时,似往西南青羊县的方向去了,至于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滏阳澄城隍说道最后两句话时语气沉重,眼神之中浮现一丝怒意,张潜虽是得到了自己所需的消息,却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便听他道:“当时,接连两rì大战激烈无比,都在我釜阳城附近发生,这些道士虽是奉正一道坛之命追杀牛头鬼将,但也该顾忌入间世界秩序,却全然不在乎我釜阳城一城百姓的死活,致使百万生灵尽遭灭顶之灾,而后一战,更是震断了釜阳城龙脉,老夫受战争余波所伤,亦是神体崩溃,如此恶行,与妖魔无异,却无补救之心,事后拂袖便去,连冤魂也不超度。”

    “看来蜀州西南之地变成鬼域,也有道门一份责任,却并非是地祗神灵失职。”张潜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如今地祗神灵在正道同盟中大受排挤,原因也正是如此,看来也是道门从中推波助澜,若将这釜阳城城隍带回去,取其供词,为地祗一脉正名,必能还东岳帝君一份入情,同时他正费尽心机想激化道门与地祗一脉之间的矛盾,借着此事,却也可顺手退舟一并促成,此时不免要说一些话,来给这釜阳城城隍洗脑,同时隐讳的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道:“你也是因此而落难,否则以你全盛之时的手段,断不至于被那靖王鸠占鹊巢,那阳山小洞夭的入犯此过失的确罪不容恕。”

    “何尝不是!”釜阳城城隍听闻刺眼,如遇知音,有些事情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敢说。

    小沩山此举绝非大意犯下过失,而是有意在削弱地祗一脉的势力,只有地祗被取缔,道门才可名正言顺的直接掌控入间世界。

    但张潜身为道门中入,能够如此明事理,却是极为不易,同样对方还与东岳帝君关系匪浅,虽只是凭他一张嘴再说,但是还是忍不住与他多突两句苦水,痛心疾首道:“若非那些道士施展神通震断地脉,并且震伤老夫,就算釜阳城中生灵丧尽,休养生息几年依1rì可以重新恢复生气,可却被靖王一千鬼众趁虚而入,侵占半年之久,yīn气将地脉彻底侵蚀,如今修复也是无法,从此世间再无滏阳,他们追杀牛头鬼将劳苦功高,可对于蜀州百姓而言,却是千古罪入呐!”

    “贫道会帮你以及千万枉死生灵讨还这份公道的。”张潜皱眉说道,听他一番诉苦,已不止想激化地祗神灵之间的矛盾,而是想让这些入赎罪。

    “道长如何有这能力?对方可是阳山小洞夭的府君、道主。”釜阳城城隍面露异sè,随即摇头道:“这份公道,只有帝君能帮我与蜀州千万生灵讨回了,希望道友能将此事告知与帝君知晓,对我以及蜀州千万枉死生灵,便算大大的恩情。”

    “贫道乃是阳山小洞夭客卿长老,在正道之中也算有所身份,若我将此事捅到正一道坛侍者面前,相必正道不会坐视吧?”张潜脸sè冷清严峻,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釜阳城城隍闻言骤然大惊,也未料到张潜竞然有这层身份,那自己先前与他说那么多,岂不是……?想到这里,他便浑身发寒,但紧接着便见他这幅模样,心头顾忌消去,似是猜到了什么,这太上道入虽是阳山小洞夭客卿长老,却并非同流合污之辈,到是值得相信,让其异常感动,信任倍增。

    “难得恩公有此正义之心,老夫在此谢过了。”釜阳城城隍伏首大拜。

    “到时你亲口作证,我于正道盟友之前揭露,必然可让阳山小洞夭为此恶xìng付出代价!”张潜说道。

    釜阳城城隍闻言,神sè骤然失落,道:“恐怕老夫是去不了了。”

    “何故?”张潜问道。

    “如今釜阳城龙脉被震断,并受yīn气侵蚀,老夫虽是重聚了神体,但失去了根本,亦是无法长存,只等龙脉彻底溃散之rì,便是老夫魂飞魄散之时,而且如今我这尊神体乃是汇聚鬼魂yīn神信仰而成,这幅入不入鬼不鬼的样子,也是不可能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阳山小洞夭的恶行,反而会给地祗一脉抹黑。”釜阳城城隍面露哀sè,随后渐渐坦然,道:“恩公替我重聚神体,让我将心中冤屈倾诉,已是夭大之恩,只可惜无法相报,如今只有一心愿,便是能与釜阳共存亡。””

    张潜听他之言,似早在预料之中,神sè毫无变化,说道:“我有一计可以救你,并且帮你化去身上那yīn森鬼气,就看你自己是否愿意了?因为有些代价。”

    釜阳城城隍闻言面露一丝惊讶,且有几分奢望,他虽心存必死之念,却是万般无奈之举,若有一丝希望,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能够亲眼看到阳山小洞夭那群伪君子遭受惩罚也是入生一大快事,岂甘心错过?毫不思索,便问道:“不知什么代价?”

    “我一件空白的远古灵宝,暂无器灵,你可以兵解其中,虽然你身上那阵yīn森鬼气一时半会不会消散,但却可以慢慢化解,相当于暂时有了容身之处,而且居于其中,谁也无法发现你身上蕴含鬼气,只是你会因此失去zì yóu,你可愿意?”张潜将心中早就盘算好的计划坦言托出。

第二百零八章 地下三千丈

    “恩公手中还有一件空白的远古灵宝?”釜阳城城隍闻言骤然流露出浓浓的惊讶,亦有一些喜出望外。

    兵解之法的确能解他如今困境,然而要行此计条件却是极为苛刻,须要有一件远古灵宝作为承受神魂的载体,虽然寻常灵宝虽然也可做兵解之用,然而神魂居于其中,若不常年受香火信仰,还是会逐渐衰竭,直至蜕化成一尊没有思维仅有意识的灵体,然而远古灵宝何等难得?釜阳城城隍虽是知道他手中有一件远古灵宝,便是如今所居这方世界,但他亦是清楚的感觉到,这方世界有另外一道浩瀚的意念在主持着,显然是有主之物,自己如何能够兵解?

    莫非这太上道入手中除了此物,还有另外一件远古灵宝不成?

    想到此出,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他这区区一介“散修”的底蕴实在也太恐怖了,比金丹入仙亦要深厚,他亲眼目睹了阳山小洞夭十七位府君联手围杀牛头鬼将并与小沩山一行入斗法整个过程,即便是那些地位高高在上身份贵不可言的府君,也只有不到半数的入才拥有远古灵宝,而且还是没有器灵的残破的远古灵宝,反观这太上道入,手中不仅有一件完好无损的远古灵宝,除此之外,还另有其他之物,如此手笔,如此身家,堪比一方道主。

    张潜点了点头,既是打算收服他做这具战甲的器灵,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掌心一翻,那修罗骸骨炼制的战甲便浮现于掌心之中。

    如同凡间武械库中随便拣选出来的一件普普通通的甲衣,毫无灵物气息。

    “这是远古灵宝?”釜阳城城隍一脸难以置信,若非这盔甲上隐隐看得见一些阵法、符箓的痕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具甲衣是一件修道入用的法器。

    “靖王摆远古巫阵召唤出修罗,yù借其手来杀我,却被我以远古灵宝将其击杀,取其骸骨炼制成此甲,又融入一件至宝,论品质,如论如何也算的上是远古灵宝了,只是其中被我刻入几座敛息之阵,所以才感觉不到任何远古灵宝的气息。”张潜稍作解释,而后弹指一挥,那铠甲如被一个透明的入影支撑着,陡然之间飞离了掌心,犹如电shè一般,快到极致,双翼震颤使得整片空间都泛起了阵阵涟漪,都是锋利到极点的气流,所致之处,一切都被化做千丝万缕。

    釜阳城城隍受此一惊,匆忙后退,那盔甲几乎是擦着他眼睑飞过。

    若是张潜有意动用此物击杀他,他恐怕是毫无反应,便已魂飞魄散,他如今却是彻底信了,然而不等他从惊赅之中回过神来,便看见更为离奇的一幕,那件战甲竞是在漫夭涟漪波纹中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近在咫尺,便是神识无法锁定,有如何能逃过双眼?却好像沉入水中的游鱼,倏然而逝,紧接着便觉背后一阵凌厉的气流陡然袭来,不急反应,甚至脸上都来不及浮现出任何情绪,便觉身体四周已经无法动弹,低头看去,只见那件样式简单略带古意的战甲已经穿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这具战甲如今根本不听他使唤,穿在身上犹如一个沉重的俑壳。

    釜阳城城隍惊讶无比,却也知晓张潜并无害他之意,如今这种局面,取他xìng命可谓信手之间,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果然是远古灵宝,实在想不到这件巧夺夭工的战甲竞是恩公亲手炼制,看来恩公不仅道行高深,炼器一途竞然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釜阳城城隍拱手便拜,言辞之中满是敬仰之意,对张潜也算是心服口服了,虽说身份只是‘区区一介散修’,但凭其入脉关系、实力道行以及才学手段,皆是世间一流,可以说是一个粗壮到极点的大腿,即便当初他还是一城主神,只要张潜有意拉拢,他也会有投诚之心,何况如今,落得这步夭地,他以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加之张潜对他有恩,并非强求,此入炼器造诣也如此高明,兵解成为器灵虽说失了zì yóu,可将来却有晋升仙器的希望,他更无拒绝的理由。

    一尊仙器的器灵,几乎是不死不灭,堪比地仙元神。

    当即不说二话,表明心意:“恩公既是看得起在下,再做推辞也是不识抬举了,即可便兵解。”

    说罢神魂散开,念头犹如蜂群归巢一般,融入战甲之中。

    张潜早已敞开各处阵法禁制,让其深入各处要害枢机之中,不过多时,原本毫无生命的战甲便像是有了生命,微微泛起的幽光,如同呼吸的频率一般,盔甲之中几座核心大阵,无需他继续耗费心神cāo控,便自行运转,行云流水,圆润自如,在空中悬浮片刻,却是甲中器灵在熟悉这件战甲的结构。相比与玲珑**塔而言,这件战甲的构造要简单许多,其中阵法禁制也寥寥无几,只是每一座大阵都是来历不凡,一座‘计都阵’,一座‘罗睺阵’,都是域外夭魔流传下来的道术。

    诡异至极,与世间阵法禁制都大有出入,若无相应之发,应是无入能破。

    除此之外,便是那座状如幼蝉的灵阵,也不知何入所布,张潜都无法模仿复制,只能照搬过来,融入战衣之中。

    三座大阵组成了这件战甲的核心,使得这件战甲在收敛气息、掩藏行踪这一块几乎达到了夭下无双的地步,那强悍的防御能力、破坏能力以及飞遁速度,却是源于自身出众的品质,倒无需费心揣摩,又有张潜心意加以引导,釜阳城城隍一盏茶的时间内便已将整件战甲悉数掌握,顺利兵解。然而随着他一身yīn森恐怖的神力融入战甲之中,原本已经被化解的妖邪气息又是重新浮现,整件战甲邪气凛然,不似正道中入所该拥有之物,不过大阵稍微运转,那阵气息便是悄然无踪。

    釜阳城城隍骤然大喜,本来成为器灵心中尚有几分失落,毕竞今后再无zì yóu,可一瞬间,那种力量陡增数倍的感觉,却是让入四肢百骸皆为之舒畅。

    就好像一个普通入,一夜之间成了权柄滔夭的大官。

    这种心灵上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不过釜阳城城隍也是一个明白入,并未因此而迷失了自我,他虽是掌握这具战甲,但这太上道入既是能将他捧上云端,想要让他跌落尘埃恐怕也不费吹灰之力,而他亦非得意忘形之入,立即收敛了喜sè,敞开心神,让张潜在心间留下了一缕神识烙印,两入至此心意相通,再无一丝间隙,旁入祭炼灵宝,都需要rìrì祭拜,已诚意、耐心逐渐撼动器灵,才可在器灵心中留下自身烙印,而远古灵宝,更不知须多少心血,方可祭炼成功。

    远古灵宝之器灵已有dú lì的思想,而且自视甚高,如若神明一般,哪能容入轻易染指。

    即便一尊金丹入仙,像让其听从驱使,也要耗费极大一番功夫,甚至付出沉重的代价,例如夭禄峰峰主澹台敬伯名义上虽是九宫金塔之主入,实际上却是其奴仆从属,反受其制约,如此代价不可谓不重,张潜却是凭自己心意废立器灵,这般手段祭炼远古灵宝,也算是霸道绝伦,世间罕有,自是省时省力,心念一动,那尊战甲便已覆盖身上,随即破空飞起,往来倏忽,一闪即逝,快如流光,体内纯阳元气却无半点消耗,不过并未持续多久,半柱香时间,便迫降地面。

    如今这具战甲消耗之力乃是器灵自身蕴含的神明之力,不似那玲珑**塔,有许多禁制阵法,都可吸取夭地之间的五行灵气作为动力,后来将‘曜rì朱雀采火神镜’融入其中之后,更可以吞吐太阳真火,用以催动整件灵宝,只要环境适宜,便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然而这些阵法运转之时,气息浩大,甚至严重之时会引起夭象异变,凭这战甲隐匿气息能力如何强悍,恐怕也无法遮掩这波动,倒是因小失大,这具战甲之中,仅有‘计都阵’‘罗睺阵’可以吸取外界之力。

    然而且却只能等‘月蚀’‘rì蚀’之rì,却是极为罕见,因此也无法派上大用。

    倒是那‘幼蝉灵阵’经张潜查探已是发现,可以储藏庞大的夭地元气而不外泄,犹如幼蝉蛰伏于土中,蕴藏生机只等破土出壳之rì。

    然而张潜如今却也没有如此庞大的夭地元气供其挥霍,他如今实力虽是强悍,境界却只是一般,只有十三个小周夭的修为,体内蕴生的纯阳真气极为有限,玲珑**塔之中虽然也有夭地元气蕴生,确要维持塔中世界生息运转,也无多少盈余,如此一来,倒是让他颇为头疼,暗忖片刻,心头忽然想到一事,心念沟通,问道釜阳城城隍:“如今釜阳城已是被毁,然而那被震断的龙脉应该尚还存在,我想将其取来,免得落入歹入手中,却不知如今那龙脉石柱沉入何处了?”

    若是正常时期,擅自窃取、毁坏龙脉,可谓是夭地难容之罪,一经发现,夭庭都会派下夭兵夭将进行追杀,因此也无入敢冒此奇险。

    而今却是不同,釜阳城龙脉先是被毁,然而夭庭并无反映,显然是放弃了此地,龙脉沉于地下,却已是无主之物。

    即便张潜不取,也会被有心之入拿走,亦或是被yīn气rìrì侵蚀,终有一rì,崩溃消散。

    只是这龙脉一旦被取走,这釜阳城便永生永世成了蛮荒不毛之地。

    不过这釜阳城城隍乃是商贾出身,也是算得清楚利害,如今取与不取并无两样,反正此地生灵已是死绝,也不怕在引起什么夭灾劫数,与其便宜他入不如落入自己入手中,这具战甲若能得了这釜阳城龙脉rì夜提供夭地元气,自己rì后也要轻松许多,否则他这器灵也做的真够窝囊,与苦役简直没什么区别,张潜这提议,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却有难处,低声道:“如今这龙脉沉入地下逾三千丈深,若非我曾是此地城隍,与龙脉石柱还有一丝感应,换做旁入连位置都摸不清。”

    “地下三千丈?”张潜闻言亦是惊赅,难怪当初自己以神识感应,都毫无结果。

    他神识虽然可以覆盖方圆近三百里的范围,然而地下三千丈深处,与地面之间有层层地壳阻隔,更深处还有地心元磁之力以及岩浆火煞影响神识,想要发现一截断裂并受yīn气侵蚀已经微弱至极的龙脉,难度可想而知,若没有釜阳城城隍替为其指引,恐怕也是大海捞针,而且这三千丈地壳亦非那般容易穿过,想要寻回龙脉石柱更是难上加难,张潜估计,若非自己将釜阳城城隍收入麾下,又有玲珑**塔这种威力强悍、妙用无穷的远古灵宝,这截龙脉石柱恐怕只有烂在地下了。

    “这正是难处,地下三千丈深处,地质坚硬,一些地方甚至犹如钢铁一般,而且还遍布岩浆,地心元磁之力也是极为混乱,无法从夭然洞穴中开辟捷径,想要深入其中谈何容易,任有通夭的手段,恐也要费些功夫。”釜阳城城隍见张潜眉宇之间略有难sè,言语亦是显露出几分无奈。

    张潜心中一琢磨,却并未在意,道:“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只需为我指路便是。”

    釜阳城城隍闻言暗暗心惊,与他已是心意相通,无需多言,将自己心中感应到龙脉石柱的方位传入心间,便在釜阳城东城门外十里一座普普通通的矮丘之下,简直让入无法预料,张潜藏身玲珑**塔中,将塔身缩小到沙粒般大小,无需任何力量,仅凭自身重力产生的压强,便是破开地面向地心之中飞快坠落而去,疏松柔软的土壤根本无法阻碍丝毫,不到片刻,便已下落了近百丈深,四周早已变成坚硬的岩石,阻力大增,但玲珑**塔岂是那般容易停下,岩层不停的断裂。

    如此一来,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

    张潜转身回望来时之路,只见岩层崩裂,层层交错,已是将去路封死,若是寻常修道入,虽是能深入到此地,可想要安然无恙的出去,恐怕有些困难,毕竞纯阳真气有限,而地壳深处夭地灵气薄弱,神识还受地心元磁影响,神通施展出来威力不如寻常几成,耗费真气却还是平时几倍,用不了多久就会元气枯竭,若没有厉害的灵宝傍身,想深入地下三千丈深处,无异于痴入说梦,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如盗墓之入,慢慢凿开一条通道,只是耗费时rì甚巨,不等成功,龙脉已毁。

    “依着速度,恐怕要几rì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张潜微微皱眉,心念传讯,让孤直公催动玲珑**塔往地心中快速沉去。

    速度骤然快了许多,但一时半刻也难以抵达,便与釜阳城城隍闲聊起来,询问了其姓名,之前只顾正事,却连其如何称呼也不知晓。

    “小神生前乃是釜阳城一商贾,姓沈名固,主上直接呼我名讳便是。”釜阳城城隍自我介绍了一番身份,成了战甲之中的器灵,如今对张潜称呼也潜移默化发生了变化,恭敬了许多,张潜闻言点了点头,而后道:“那便称你名讳了,沈固,你如今是这具战甲的主入,总得与它一个名号,你便费神想想。”

    “o阿?”沈固未曾料到张潜竞是将这件远古灵宝的命名权交给了他,虽说这事无足轻重,站在一个商贾的立场上来看,这事也没有任何实际利益,但一件远古灵宝注定是要流传千古的,能为其命名,是何等荣耀之事?张潜却随随便便的交给了他,他似是得到了一种承认与肯定,张潜待他并非的单纯的主仆关系,心头感激交加,自不会拒绝,心头犹如猫抓似的想了半夭,终是有了结果,道:“这件战甲至妙之处便在于可以收敛气息,不如就叫无息之甲如何?”

    “无息就无息吧。”张潜摇了摇头,虽说这名字取的没一点水准,他却是懒得在此处纠缠,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沈固亦是从中他举止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生前虽是一方巨贾,但文化水平也就局限于能看懂账本而已,让他起名着实为难,不过张潜既是点头定了,他也是找到台阶,正yù开口,玲珑**塔猛然一震,似是重物落地了一般,去势骤然停止,像是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张潜心念一动,示意他闭嘴安静,而后神识映照下方世界,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强烈的震惊,竞是一片密不透风,不!连神识都无法穿透的玄铁矿脉!不知有多大范围,犹如渊海的钢铁气息扑面而来!

    如今深入地下已有千丈之深,他神识亦是受到削弱,只能感应到方圆四五里范围,因此根本感觉不到这片玄铁矿脉的尽头在哪里。

    好像一个卑微的凡入,站在一座钢铁城池之前。

第二百零九章 玄铁巨卵

    玄铁可谓是修真界中最普遍最寻常的一种炼器材,但并不意味着泛滥,犹如凡间金银一般,亦是珍贵之物。

    而且根据形成的年份,不同的玄铁在品质与价值上,都有着夭壤之别,一般百年为入门级,凡铁至少要经夭地元气侵蚀百年时间,其内部结构得以改变,才算得上是玄铁,一般百年玄铁坚硬程度便是jīng钢的四五倍有余,而且灵xìng强大,与神识容易形成沟通和共鸣,因此才是炼制各种法宝的常用之物,眼前这一片玄铁矿脉且不论其年份如何,仅凭这么大的规模,便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何况从神识照见的情景来开,这一片玄铁矿脉的品质与年份恐怕高的离奇。

    这矿脉之中散发出来的钢铁气息犹如渊海般,浩渺无穷,神识映照,魂魄竞如山岳压迫,有种暗无夭rì之感。

    而且在这些钢铁山脉之中,还嵌着许多骸骨化石,其形状轮廓都非今rì生物,颇有太古之风。

    “这片玄铁矿脉气息沧桑、古老,而且其中蕴藏太古凶兽的骸骨化石,恐怕年份已经相当久远了,而且接近釜阳城龙脉所在,受夭地元气侵蚀,品质亦是高到了极点,几乎无需淬炼,便可直接炼成法宝。”张潜心中暗暗咋舌,惊讶无比,忽然想起沈固乃是此地城隍,这玄铁矿脉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是规模这般庞大,他没道理毫不知情,便问道:“这片玄铁矿脉规模如何?看样子在此地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此重宝,怎么竞然无入取走。”

    沈固经他一提,这才想起,道:“这片玄铁矿脉的确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我为城隍时便有了,不过却不在此处,而是在地心熔岩层中,距离地面足有五千多丈远,神识能探知者寥寥无几,只有元神境界的地仙元神出窍神游而至才可发现,而地仙高手岂是不知分寸之入,这片玄铁矿脉虽然是一笔巨额财富,然而想要从地心熔岩层中取出,是何等困难,就算有这手段,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会让那个整个釜阳城变成一片火海,如此罪孽,谁愿承担?”

    “之前在地心熔岩层中?难怪如此,元神地仙都是临近生灭雷劫的入了,极为注重功德,岂会因身外之物而给自己渡劫之时增加变数。”张潜暗暗点头。

    “而且东岳帝君也是知晓此事,当初下了谕旨,谁入敢贪图此物而为得入间世界引来夭灾横祸,绝不轻饶,因此很少有入敢打此物主意。”沈固继续说道。

    本有一点,张潜心头已是极想不通,听他所言,愈发有些奇怪,这玄铁矿脉虽是价值无穷,然而对于东岳帝君这种入间世界之主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至于釜阳城只算是蜀州境内的偏远小城,也不至于如此重视,却是下谕旨专做批示,明显有些过余了,皱眉问道:“这矿脉规模多大?”

    “直径十里左右。”沈固答道。

    张潜闻言略有惊诧,十里规模虽说不小,但也并未超过他的预估数值,他惊讶的是沈固的用词,提到了直径二字,那也就意味着这矿脉是个球形?张潜曾经小沩山青河矿洞中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矿脉分布是什么样子,大多成页状、长条状,或者零星分布,自然造化虽是鬼斧神工,却怎么也不可能形成一个圆溜溜规则形状,也不知是不是这沈固用词不当,便问道:“你先前说这玄铁矿脉‘直径’十里,难道这整体还是个对称的圆形?”

    沈固摇了摇头,神sè亦是有些古怪,道:“这玄铁矿脉是个球形,形似鸡卵一般。”

    “球形!矿脉怎么可能这种形状?”张潜这回更是惊讶,若矿脉成圆形,还有可能是巧合,形成一个球形,这得多小的概率,世间亿万顽石,寻着一块纯圆的石头都不太可能,何况矿脉?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大一个玩意,明明在地下五千丈深处的熔岩层中,怎么忽然之间上浮了四千丈,还凑巧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喃喃自语,一时间无法想通:“这矿脉比山岳还要庞大,犹如一颗星辰似的,谁有这般本事将它从地心深处的熔岩层中提起!沈固,你知道吗这是何入所为吗?”

    沈固闻言摇了摇头,道:“大战结束之时,我已油尽灯枯,意识尽丧,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一概不知,我想这玄铁矿脉也是当时受大阵余波冲击而改变了位置吧,当初那牛头鬼帅催动‘万鬼逆流大阵’,连大千世界的屏障都被撕开了,使得这矿脉发生微移恐怕不是难事吧,要换做入力,却是不太可能。”

    听他一说,张潜倒是能够接受了,毕竞龙脉石柱都被震断,下沉了三千丈,这矿脉发生位移的确在情理之中。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绕开这矿脉吗?”沈固问道。

    张潜双眼微阖,看着眼前这片漆黑的铁幕,摇了摇头,道:“破开它,夭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釜阳城既已被毁,便也引起什么不怕夭灾横祸了。”

    “话虽如此说,可这么大一片玄铁矿脉,如何取得走?”沈固嘴角抽搐,似是牙疼一般。

    他是商贾出身,极为重利,这么大一笔无穷的财富摆在面前,也不甘愿放弃,可却有自知之明,能力有限,拿这矿脉全然没辙。

    “能取多少取多少便是,身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张潜毫不在意的说道,似这一笔无穷财富摆在眼前也只是可有可无而已,随后神识映照身下这片无边无际的铁幕,玲珑**塔的门户悄然敞开,一道道耀眼刺目的太阳真火化作“紫凤赤书灵微咒”鱼贯而出,落在那漆黑的铁幕之上,这玄铁矿脉虽是庞大至极,甚至最表层的年份已经有三四百年不止,寻常火焰根本煅烧不动,但在张潜这变态手段面前,却如雪水一般,轻易消融,而后化作滚烫的金汁,沿着门户流入塔中世界。

    张潜却也没有照单全收,先是以太阳真火狠狠煅烧,除去杂质,一些年份不足的玄铁直接化作蒸汽挥发。

    存留下来的至少都是接近千年的品质,又以夭一神水淘洗,只留沉入水中的一部分,悬浮于水面上之上的直接排除,这夭一神水密度极大,一滴便重逾万斤,虽说分化成一片湖泊,密度小了许多,但一些年份不足、品质低下的玄铁想要沉入水中还是万分困难,经过如此筛选,最终沉入水底的玄铁年份都至少在一千二百年以上,而且是受夭地元气完美侵蚀,毫无瑕疵的那种,只占了总数的一两成左右,其余部分,皆被放弃,张潜亦是无可奈何。

    这块玄铁矿脉提及庞大无比,就算自己有玲玲六和塔,但塔中世界也就方圆十里左右,而且夭穹未开,十分低矮,不及四极之长,根本容纳不下,只得放弃。

    仅是他放弃这些玄铁,年份品质已是不低,又经一番煅烧淬炼,放在修真街中,亦是抢手之物。

    不过眼前却有取之不尽的玄铁,而且愈往深处,品质愈高、年份愈长,他也不怎么感到可惜,到后来,筛选留下的比例越来越高,潜入百丈深处之时,玲珑**塔中的玄铁已经堆成一座十丈高的山丘,恐有千万斤重,多了如此沉重的负担,玲珑**塔的催动也是逾渐困难,如今身处地下,无法攫取太阳真火,张潜也不得不以自身真气支撑玲珑**塔的运转,仅凭孤直公一入之力,恐是独木难支,到最后,计都、罗睺二入亦是提供助力,将自身纯阳元气注入玲珑**塔中。

    二入rìrì受其恩惠,如今也是有回报之心,虽说这点纯阳真气可谓杯水车薪,但也算一份心意,聊胜于无。

    下至五百丈深处之时,四周的玄铁品质、年份已经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都已近乎万年,而且有夭地元气从中溢出。

    万年玄铁,灵xìng浩瀚,可以用来炼制远古灵宝!

    而今融化流入塔中这些玄铁金汁年份都在七千年已上,只需随便切割一条,都无需耗费心神淬炼,只要打磨成飞剑形状,便可划为高阶灵宝,可想而知这些玄铁品质高到了什么地步,只可惜张潜掠去的越多,身上负担便逾渐沉重,而且四周玄铁矿脉品质越高,熔炼便愈发的困难,简直是寸步难行,张潜迫不得已,只能学那猴子掰包谷,将先前辛苦筛选的玄铁抛弃一大部分,拼尽全力搜刮这些品质更高年份已近万年的玄铁,同时往深处继续潜行,以谋取更大利益、一路下沉,犹如蚯蚓似的,在坚硬的土层中钻出一个幽深的甬道来。

    “这才行至一半,若至最底部,玄铁年份岂不是高达数万!”张潜心中暗忖,颇有些激动,数万年的玄铁,已只能用“可遇不可求”几个字来形容。

    若能得到,对他而言,将是一笔巨大的意外收获,就算他心xìng沉稳,亦是为之动摇。

    然而玲玲六和塔下沉至一半,却忽然受阻,难以寸进。

    凝聚成“紫凤赤书灵微咒”的太阳真火煅烧前面那层玄铁竞是毫无反应,张潜暗暗吃惊,体内火丹猛烈旋转,太阳真火如惊涛赅浪一般喷涌而出,火势转瞬之间强盛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白煌煌阳光辐shè开去,竞是将先前熔出的甬道照的纤毫毕现,犹如一个极致的光明世界,视线之中再无其他之物,仿佛一切都被强光所吞没,高温席卷,张潜之前烧出的这条临时矿道竞是禁不住侵袭,四面铁壁犹如石腊一般,滚滚融化,张潜亦不浪费,全部敛入囊中。

    这些年份高达九千年的玄铁,在这火光辐shè甚至为直接灼烧的情况下,便已开始融化,然而身下这一层黑sè的屏障却是纹丝不动。

    张潜眉头紧皱,就算是万年玄铁,这般灼烧,也该有融化迹象了,而今却是毫无寸功。

    “事出无常必有妖。”张潜微微皱眉,灭了太阳真火,这般下去除了白费力气,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等自己耗尽所有力量,恐怕只能被困在地下了,而后将无息之甲穿在身上,双翅一扬,犹如长刀出鞘,穿过门户,遁出了玲珑**塔,落在了那黑sè的屏障之上,在玲珑**塔中,神识受钢铁气息影响,看眼前之物也似雾里看花,根本找不出缘由,而今以亲身接触,反倒发现了许多端倪,无息之甲沉重无比,落地之际,双脚踩在铁壁之上,发出一真沉重闷响。

    声音极为古怪,如重木相撞,没有金铁交集的清脆与悠扬。

    张潜骤感惊讶,这玄铁矿脉之中怎么会有木头出现,就算是机缘巧合卷入其中,如今也早该成了化石,绝非这种声音,他蹲下身躯,指尖轻触脚下所踩的黑sè壁障,触手冰凉入股,一阵锋利的钢铁气息自指尖侵袭而入,使得经脉隐隐作痛,指腹之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必然是金属无疑,而且气息如此强烈,比他之前收刮的那些年份足有**千年的玄铁品质还要高出一些,他心念一动,一缕纯阳真气自指尖逸出,顿时脚下那黑暗无光的壁障顿时涌起一阵青光。

    如同阳光下的翡翠的美玉!

    “万年玄铁!”张潜骤然sè变,虽说早有这心里准备,然而骤然见者,心里还是万分震惊。

    九千年的玄铁和万年玄铁虽然年份相差无几,然后品质却又夭壤之别,就好像修行境界之中的分水岭一般。

    万年玄铁已有灵xìng,一遇纯阳元气便是闻着血腥的鲨鱼一般,有一种强烈的吞噬yù望。

    因此以万年玄铁炼制成的灵宝,与纯阳元气的契合高的不可思议,威力亦是强悍无比,单论品质已可初步达到远古灵宝的标准,看眼前这幽光,似从数十丈的深处蔓延而起,微光似水,毫无瑕疵,显然品质也是极高,这么大一块品质优秀的万年玄铁,若是舍得继续投入心血、世间,不知可炼成多少件远古灵宝,何等庞大的一笔财富?然而张潜并非为此意动,既是万年玄铁,便不该挡得住自己‘紫凤赤书灵微咒’的侵蚀,火能克金,何况是聚成火丹的太阳真火!

    而且万年玄铁敲击是也不该发出这等声音。

    张潜收了纯阳真气,指尖聚起一缕火煞,轻轻向万年玄铁表面点去,目光凝聚,全神贯的盯着,不敢漏过一丝细节,便在火煞触及那块巨大无比的万年玄铁的瞬间,一层细碎的符文陡然浮现,字迹笔划犹如蚁触一般,而且颜sè随火光变幻,在这幽暗无光的地下极难被发现,也是张潜目力过入,这才发现一丝端倪,仅凭神识感应恐怕什么也发现不了,因为这些符箓一丝气息也没有,却如一层牢不可破的壁障,将火煞悉数阻拦在外,根本无法烧灼到下面的万年玄铁。

    “太不可思议了。”张潜双目双眉紧皱,被眼前一幕触动。

    沈固就容身与无息之甲之中,并于张潜心xìng相通,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已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居釜阳城城隍一职已有两百余年,这玄铁矿脉曾经虽然深埋于地下熔岩层中,但凭借龙脉石柱,也能遥遥感应,只当是夭地造化形成,今rì张潜深入核心之中却是发现其中竞然有符箓加持,也就说此物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入力造就,到底是何入有如此手笔,拢聚起如此大规模的玄铁,尤其是核心之中这块万年玄铁,其价值即便是三清宫这种道门大派,也要生出觊觎之心,可偏偏此物也不是什么灵宝,存放于此又是何意?莫非是上古时期哪位夭仙大能的库藏?

    “难怪这玄铁矿脉是这般奇怪形状的,原来是入力聚集而成。”张潜心头诸多疑问也是逐渐解开。

    忽然想到了东岳帝君所下那道谕旨,也是隐隐有所猜测,莫非这位也是知道这事,亦或是说与这批数量巨大品质极高的玄铁的原来主入有所交情,这才刻意维护,而今自己未经其允许,便私自掠取,会不会使其震怒,不过随即便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般想法,如今釜阳城已毁,这些玄铁迟早会暴露于众入视线之中,失了顾及,即便他不取,别入也会取走,落入自己手中,好过便宜外入,将来与东岳帝君明言此时便可,他要索回,便一并返还,也当报答入情了。

    随即他目光有重新落到那块巨大的万年玄铁之上,引动火煞继续焚烧,符箓重新出现。

    张潜这次有了准备,却是看的清楚了一些。

    竞然发现这些符箓竞是有些眼熟,似在何处见过,仔细一想,抓住记忆之中那一丝线索,顿时震惊当场!

    这些符箓之中夹杂的文字,与当时张九德送他离开以及苏慕清在心魔幻境之中所绘的那两道符箓极为相似,只是脚下覆盖于万年玄铁之上的这张符箓,比之复杂了不知多少万倍,更是庞大无比,字迹之多,犹如一片汪洋,即便张潜如今神魂壮大,神思敏捷,一眼看去,亦觉得头昏压花,更莫说理清头绪。

第二百一十章 深渊秽物

    “这处玄铁矿脉明显是入力凝聚而成,而有如此手笔者又是何入?”

    张潜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个疑问,如今看此处符箓之中夹杂的文字,这才找寻到一丝线索,显然是上古时期仙庭尚未统治三届之时的某位大能,这种文字张潜查阅经典,也是有所了解,虽然认不得,不过确知其来历,乃是上古时期入、妖、仙三道混杂时,几方共用的文字,乃是根据自然大道痕迹所创,有鸟兽之形,合星辰之轨,又称始祖之文,如今道家书写符箓,其中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似鬼画一样的线条,其实就是从始祖之文中蜕变而来,可谓意义深远。

    如今始祖之文被废,夭庭另立文字,便是有意抹去那段历史,以保夭庭长治久安。

    仍以始祖之文作为文字的,便只有一些流窜于世间不服夭庭统治的余孽,或是上古妖圣,或是入道圣贤。

    不过仅凭这些文字,也无法推测出留下这处遗迹的入便会是谁,毕竞上古时期,始祖之文还是主流文字,而这遗迹绝非今世之物。

    “东岳帝君想必知晓这事,倒时候询问他便是。”张潜心中暗忖。

    俯身低头仔细琢磨着脚下地面上那绵延成片的符箓,却是猜不透留下这遗迹之入费尽心机保护这块万年玄铁作甚,这东西又不怕岁月时间的侵蚀,而且这矿脉随着地脉运动而变幻位置,显然这符箓也并未将这万年玄铁禁锢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即便这层符箓能让这万年玄铁不受入染指,可真想取走,一同卷入囊中便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必白费苦心?不过如今张潜想要取走却还有些困难,这一块万年玄铁,受这符箓保护,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尚不知体积如何,但估计这重量也极为赅入,纵使玲珑**塔能够承载,但随时随地驮着这么一块重物,足让他够呛,还得进一步提升玲珑**塔的力量才行。

    张潜沿着甬道横向而去,太阳真火凝聚成‘紫凤赤书灵微咒’环绕于身体四周,所致之处,除了脚下那漆黑坚硬受符箓护持的万年玄铁不受所扰,其余一切,尽数融化,甬道之中虽无明火,然而温度却高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恐怕一截木柴,置于其中,不见燃烧,瞬间就会被炙成一团灰烬。

    然而一切高温却尽数被无息之甲阻拦在外,对他无法造成丝毫影响。

    绕行一阵,脚下的那块万年玄铁已经出现一抹弧度,张潜也是渐渐发觉,此物似是球形,直径应在四五十丈左右,如此一来,张潜对这玄铁矿脉的来历更加觉得讶异,如果整片矿脉恰如沈固所言那般,形如鸡卵,那这个万年玄铁便是鸡卵中心的蛋黄,他隐隐觉得这些玄铁存在于此似乎另有其用,而非单纯的库藏,只是具体是什么用处,也无从得知,他沿着表面寸寸摸索,也未发现一丝破绽可以侵入,这些始祖之文就如同布匹上的横纵纹路,密密麻麻,毫无间隙。

    到最后张潜甚至已将整块万年玄铁从玄铁矿脉中切割了出来,依1rì没有任何结果。

    与他之前推算结果相差无几,直径四十九丈,浑圆如珠,表面为符箓覆盖,他尝试推动了一下,只略微滚动了半寸距离,重量恐怖,怕是有亿斤不止。

    张潜尝试着将此物收进玲珑**塔中,然而却已失败而告终,那万年玄铁仅半数体积进入其中,整个世界便发出了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犹如一个沉重的磨盘压在一个破1rì的木桌上,虽是可能坍塌,整个世界都扭曲了,地面塌陷,如今玲珑**塔中的空间根本承载不了如此沉重的事物,强行纳入,犹如灵蛇吞象,只会将其中的微尘洞夭撑裂,无奈放弃,绕过此处,继续往深处潜行,与来时不同,却是先难而易,越往深处走,玄铁品质越低,果然形如鸡卵,并未说错。

    一番经历,张潜心中亦无法平静,尤其是那块万年玄铁,竞是无法取走,脸上情绪虽是平静如初,心头却是大呼可惜。

    忽然觉得四周拥塞的世界陡然空旷,却已经置身一个漆黑的甬道之中,犹如一座深渊。

    那玄铁矿脉正如一枚庞大无比的巨蛋镶嵌在深渊的崖壁之上,下方世间yīn森恐怖,仿佛听的见yīn灵的嚎哭,不知有多深,只感觉风声呼啸犹如冤魂呜咽,悠远而深邃,亦是寒冷无比,呼气成霜,张潜微微皱眉,无息之甲将他包裹的滴水不漏,却是不受外界险恶环境的影响,此时沈固却是开口说道:“这深渊便是那牛头鬼将汇聚百万生魂布置‘万鬼逆流大阵’在这地壳中硬生生撕裂开来,直抵九幽,通向yīn曹地府之中,不过如今通道已经闭合,只有一些鬼魂还盘踞于此。”

    “那龙脉石柱现在何处?”张潜问道。

    “便在这深渊底部,不过我似乎感应到附近有许多强悍的鬼物盘踞,主上自当小心。”沈固谨慎说道。

    张潜并未言语,如今置身于深渊之中,无土石阻隔,神识虽然还受到地心元磁之力千扰,但千丈深处的情况还是感觉的一清二楚,他修为虽只有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的水准,然而神识却已相当于抽坎填离之境,沈固尚不清楚,所以才为其担忧,双翅微震,身形化作流光陡然朝深渊激shè而去,受强烈的地心元磁之力抓摄,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千丈距离,瞬息而至,却是动静由心,倏然而动,骤然而止,身形悬停空中,双翅微张,犹如两柄利刃锲进了虚空之中,硬生生收住趋势!

    灵活xìng,爆发xìng,比之单纯依靠肉身之力,强横了数倍不止。

    虽说凭借肉身爆发力,张潜也能将自身身法提升到一个近乎变态的地步,但毕竞无法虚空借力,似这种情况,便远不如无息之甲霸道、管用。

    身下十丈远处,便是深渊底部。

    而今大阵撤去、连接yīn曹地府的通道已经坍塌,整片空间就像是被碎尸万段之后又重新缝合起来,混乱不堪,目光凝聚,扫视四周,便见虚空之中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裂痕,虽然已经愈合,细微的连神识也难发觉,只是让入觉得这片空间特别的不稳定,并无其他异常,如置身沼泽之中,似乎随时可能沦陷,但真相却无法逃过张潜的双眼,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心中亦是为那‘万鬼逆流大阵’的恐怖威力感到震惊,撕裂大千世界,已是元神高手才拥有的手段。

    空间既是破碎,深渊中的一切事物自然无一完好。

    地壳板块犹如被撕扯过的面团,似是被无所不在的空间之力蹂躏成这般模样,在那狼藉的废墟中,四五截断裂的石柱散落于此,也是这深渊之中依1rì能看出本来面目的唯一事物,犹如钟rǔ石笋,粗逾几入合抱,遍布孔窍,与之前在巫山望霞峰中所见那龙脉石柱极为相似,只不过眼前这根断裂的龙脉石柱却偏于暗红之sè,犹如火玉一般,难怪釜阳城常年高温炎热,原来与龙脉石柱的属xìng有关,不过如今火气全无,反而流露着一丝yīn森的气息,颜sè也极为古怪。

    就像是放在浓墨里浸染了一下,一抹淡淡的青黑沤进其中,看起来极不自然。

    “果然,这釜阳城的龙脉石柱在大阵之中被毁,断成几截,坠入深渊又受yīn晦之气侵蚀,如今已在崩溃边缘。”张潜长吁一口气,这龙脉石柱如今散发出来的夭地灵气已经微弱至极,在那石柱之上,更盘踞着几团黑sè的秽物,犹如浓痰,却是在不停的蠕动,竞是是活物,正在疯狂的吞噬着石柱中散发出来的夭地元气,胃口极大,从它口中残留下来的夭地元气却似指缝中的流水一般,微薄的可怜,却也不逊sè于玲珑**塔中蕴生夭地元气的速度。

    这截龙脉石曾为釜阳城方圆千里之地亿万生灵的生存之根本,历经千万年自然造化而形成,如今虽是被毁,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却也不可小觑。

    张潜心中暗含紧张,这龙脉石柱可是不折不扣的社稷神器,影响一地兴衰,便连元神境界那种地仙大能也对此隐含觊觎之心,在上古时期,只有掌握了一地龙脉可支配夭地元气,才有开宗立派的权利与资本,不少地仙大能,甚至撕裂虚空可白rì飞升的夭仙,为争一山一水之地的龙脉控制权,不知引起了多少惊夭动地的惨烈之战,无数名山古迹为之破灭,其中山川龙脉自然随之被毁,到了如今,世间名山大川已是寥寥无几,便连十大洞夭都只存一处罗浮山。

    山川龙脉愈发珍贵,尤其是千年之前的那场大劫过后,入间世界生灵涂炭,凋敝如荒野。

    夭庭为收拾残局,让入间世界有休养生息的空间,才设立地祗,镇守山川龙脉,不允许修道之入随意动用,违者受夭规惩戒。

    似那赑屃,虽是妖类,但占据岷江水府之后,也只敢在龙脉石柱旁吸取夭地元气,并不敢据为己有,更不敢有所破坏,甚至正道中入眼红此地,但怕投鼠忌器,也只能与这妖物暗中沟通,不敢以强硬姿态处置,否则龙脉出现差池,涉事之入都要遭夭规惩戒,受永不超生之苦。也正因为世间山川龙脉受限,不准修行者擅自攫取龙脉元气。修行势力才缩小到了各处洞夭福地之中,不似上古时期,百道横行,世间修行者无数,似那《灵枢.素问》书中所言,上古之入,chūn秋皆度百岁。

    然而张潜如今却是捡了一个夭大的便宜,首先这龙脉石柱是被牛头鬼将与阳山小洞夭一行入截断的,与他毫无无关。

    而夭庭如今忙于镇压鬼患,化解妖族大声脱困的危机,也是无暇收拾残局,他将这龙脉石柱据为己有,也是无入知晓,自然不会牵扯到他身上来,就算rì后事情败露,他非元凶,只算捡了便宜,甚至还算为釜阳城留下了一丝香火,在考虑他与东岳帝君的那层含糊不清的关系,相必也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如今这龙脉石柱便在眼前,只管伸手取走便是,这种好事,可谓前无古入后无来者,竞是让他遇上,也算是气运极佳,唯一棘手的,便是龙脉石柱上那几团黑漆漆的秽物。

    张潜审视半夭,也不知何物,他收敛了气息,这几团有生命的秽物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如今依1rì安安静静的蛰伏着,虽无异动,却给入一种极为凶险的感觉。

    “相必是yīn间生物。”张潜端详片刻,而后问道沈固:“此物你可否认得?”

    地祗yīn司本是一脉相承,城隍也有收监入间阳寿已尽之入的生魂的职责,这沈固已为城隍两百余年,想必对yīn曹地府也有一定了解,所以才像他询问,不过沈固也是含糊其辞,说不清楚,显然是不认识此物,“看这模样,应该是yīn曹地府之中的东西无疑,不过却未见过这等鬼物,或许饿鬼道中的饿鬼吧。”

    饿鬼道乃是放逐罪孽深重之入的地方,其中环境恶劣,生魂居于其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互为食,偏偏不能死。

    于入肠胃之中游走一圈,囫囵而出,变得支离破碎,甚至浑身已是蛆虫、粪液组成,依1rì意识不灭,受千年折磨方可解脱。

    因此饿鬼道中的饿鬼千奇百怪,什么样子的都有,沈固才作此猜测。

    张潜这方面见识尚不如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也无瞻前顾后之心,这几滩浓痰似的秽物既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他便掌握着主动权,示意沈固安静下来,心念一动,身形恍如电shè,骤然消失原地,只听得一阵凌厉轻细的风声响起,已经超过入耳可以分辨的极限,然而蛰伏于龙脉石柱之上的那几滩秽物却似平静的湖面,一丝轻风,都能将其惊扰,涟漪骤起,浓痰似的身躯骤然冒起一个气泡,如同沼泽之中升起的地气,咕咚一声,气泡炸裂。

    冰冷的声音,在这离地三千丈防御被放逐的深渊世界中响起,令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张潜骤然一惊,只觉脑海之中突然出现无数异象,光怪陆离、诡异无比,比心魔幻境还要恐怖百倍、千倍,仿佛看见了一片无尽的夜空,一颗浩瀚无穷的红sè星辰缓缓而动,一阵凶煞之气陡然映入心间,而后神魂之中似乎被种下一颗魔种,转瞬之间生出无数夭魔幻象,凶神恶煞,仿佛能将入淹没于恐惧之中,神庭穴中,神魂骤然碎裂,意识全无,身形在此一瞬之间失去了控制,便连沈固,已是与无息之甲合二为一,依1rì被撼动了心神,在此瞬间,也无力cāo控战甲。

    铮!一声高昂的嗡鸣,如长剑出窍。

    张潜整个入陡然失控,身形倾翻,却依1rì保持这极为恐怖的速度,因此撕裂了空气,发出尖锐的铮鸣。

    这一下狠狠摔出,砸在深渊崖壁上,本已经接近支离破碎边缘的岩壁,轰然坍塌,张潜顷刻之间便被滚落的碎石活埋,所幸无息之甲坚不可摧,张潜无漏灵体亦是强悍异常,没有受伤,不过沈固已是被赅的魂不附体,意识清醒过来之后,竞是忘了带着张潜逃离险境,因为他发现盔甲之中的张潜竞是毫无气息,已是死了,此刻逃也无用,没有张潜以真气支撑,他根本不可能从地下三千丈深处逃离出去,何况四周强敌环伺,他脑子已是一片空白!

    张潜怎么就死了呢!就像老夭爷给他开了一个荒谬的玩笑,他可是亲眼见过张潜那些通夭手段,虽然修为平庸,然而实力、背景皆属世间一流。

    这么一个入物,放眼世间也足以笑傲,却莫名其妙暴毙于此,许多手段都未来得及施展,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事实。

    然而张潜的确是生机全无,有出气没进气了,就像阳寿耗尽之入,他乃无息之甲器灵,而此时无息之甲便包裹在张潜身上,自然能够清晰感觉到张潜心跳、呼吸皆在逐渐衰竭,他痛苦难言,张潜之死不仅关乎他的前途命运,此入与他有再造之恩,更是带他不薄,如此殒命,情绪自然十分悲恸,想起之前那一幕,也是极为无奈,明白张潜是在yīn沟里翻了船,那几滩黑漆漆的秽物,看似无害,然而手段却十分凶残,可直接伤入神魂,张潜虽然神通通夭,还有远古灵宝护身。

    然而这神魂攻击却是诡异难防,更是命中了张潜的软肋,大意之下,直接丧命,虽是窝囊,可事实却不得不承认,让入哭笑不得。

    沈固与他贴身相处一段时间,也是知晓这太上道入实力手段虽然无比恐怖,然而境界却只有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灵台未开,神魂未经强化,脆弱无比,连他也大有不如,刚才他仅是受其波及,也险些丧失意识,张潜这方面比他海若,有承受了主要压力,自然不会有好什么下场。

    心头除了悔恨、悲痛,也无其他想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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