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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融合

    张潜微微仰头,那凤凰如今还是一道透明的虚影,并未达到血肉衍生的地步。

    饶是如此,羽翅之间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已让他双眼刺痛,那种强光简直让人无法直视,这还是他开辟了太阳穴,目力过人的缘故,若换了旁人,这些光芒足以使其双眼失明。在那凤凰四周,那一道道强光犹如利器上折shè出来的锋芒,给人一种凌厉无匹的感觉,竟然是一缕缕的太阳罡煞,却比他使用聚火诀凝聚出来的火煞更为jīng纯,已经成了纯粹的光明,没有一丝瑕疵,洁白如雪,与火丹的颜sè有几分相似,张潜凝望片刻,心头渐渐生出一种明悟。

    这凤凰虚影盘旋虚空,光明淹没了形体的轮廓,就像一轮散发着无尽光热的烈rì,又正似聚火诀中凝聚而成的火丹。

    万法归一,天下大道殊途同归。

    观凤凰涅盘,竟是触类旁通,悟透了聚火成丹的方法。

    张潜心念一动,五指撑开,神识蔓延进虚空之中,便见天穹之间飘荡的太阳真火被丝丝缕缕的掠夺而来,在掌心之间形成一团洁白如雪火焰,散发这让人无法直视的光明,那火焰越烧越烈,到最后竟然跃起一尺多高,火舌仿佛凌厉的刀锋,能将这片虚空都割裂开来,而后火焰之中似乎有一硬核蕴生,就像明珠一般,将所有跳动的火舌、辐shè开去的火煞都收摄进了丹体之中,圆润通透,光华内敛,却让方圆数十丈内都沐浴在一片纯粹的光明之中,纤毫毕现。

    看似毫不起眼,然而神识映照,于心间呈现之境,却堪称恐怖,仿佛置身烈rì之旁,意念都快被这高温焚毁,变成白痴。

    “聚火成丹。”张潜自言自语,心头默默思忖着。

    这聚火诀与朱雀火诀的最高境界都是聚火成丹,将离火之气凝成烈rì一样的事物,就难易程度而言,自然是朱雀火诀更为容易办到,毕竟太阳真火比世间凡火之中蕴含的离火之气更为的纯粹,容易凝练,而且天上烈rì便是极好的参照,可以逆向推导,这也是朱雀火诀的高明之处。但两者都一共通之处,便是无法将凝聚而成的火丹纳入体内,成为属于自身神通,因此一个只配称作法术,而另一个特高明不到哪里去,也就只能寄托于器物之中,比法术方便那么一点。

    因为火丹之中蕴含的炎阳之力实在太过恐怖,绝非肉身炉鼎可以承受。

    朱雀火诀之中虽然也有借助太阳真火贯通经脉的方法,却并非寻常时刻的太阳真火,必须是每rì辰时太阳初升之时散发出来的‘气’,又叫东来紫气。

    这种方法虽然比用纯阳真气一点点侵蚀经脉壁障快上许多,但仍不及魔道功法勇猛jīng进,不过这一缕紫气却是太阳散发出来的‘元气’,jīng纯无比,促使着万物生发、成长,甚至比道家正宗的纯阳真气还要纯正,因此这朱雀火诀并不被道门正宗排斥,依旧被归于道门正宗之法,然而张潜如今却没这么充裕的时间供他浪费,每天之中能够采集东来紫气的时间也就只有太阳初生那一会,满打满算也就半刻钟,想要采集足够的紫气冲开足太阳膀胱经,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半年之后,等他才冲开这条经脉,进入气行周天之境,局势恐怕已经恶化到他无法掌控的程度了。

    张潜如今有幸观凤凰涅盘重生的全部过程,从中领悟了聚火成丹之法,对《朱雀火诀》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比追阳道人更为熟悉,当初他凭借仿制的‘曜rì朱雀采火神镜’,才能凝聚出太阳罡煞,而张潜两手空空便可聚火成丹,比之境界高出何止一两个层次,而且之前便修炼过《战王经》与《心神幽虚炼火诀》两门魔功,对火系道术也算拥有了自己的一些独特见解,如今也有把一些握将火丹纳入体内,一股做气贯通足太阳膀胱经。

    心头推衍琢磨片刻,渐通章法,也不再迟疑,当即从体内将地肺毒煞气与战火狼烟气抽了出来,与掌心之中的火丹融汇一处。

    整个过程极为巧妙与jīng巧,参照天上烈rì模样构建框架,却是要塑造一个人造的太阳出来。

    这地肺毒煞气乃浑浊沉重之火,正好可构成‘烈rì’的核心,天上烈rì虽然一眼看去只是一个纯粹至极的火团,其实核心之中却是有物质存在,类似于地心之中的岩浆,单纯的太阳真火,虽然jīng纯,却似无根之树,不可长久,这在朱雀火诀之中都有一些提及,张潜肉眼透过光明,也能看见一些端倪。这太阳真火虽然与地肺毒火,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种,但其实追溯根源却有相通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共生,失去任意一种,两种真火都无法长久存在,会逐渐熄灭。

    张潜如今却是悟透了这一点,这地肺毒煞气注入sè泽雪白莹润的火丹之中,立即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本虚无缥缈的火丹一下子拥有了实体,颜sè虽然暗淡了许多,温度也内敛了许多,甚至有些晦暗的感觉,就好像一个被泥灰包裹着的火红炭块。

    但是却给人一种永不熄灭的错觉,无穷无尽的光与热从中散发出来,好像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无论是聚火诀还是朱雀火诀,所凝聚出来的火丹,都需源源不断采集外界的离火之气,补充自身,而这一枚龙眼大小的人造太阳,不仅能够自给自足,甚至给外界提供光和热,已经超两种道术的极限,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而且这人造太阳更容易被控制,不似那火丹,虽然收摄了煞气,温度依旧恐怖的一塌糊涂,容易灼伤自己,而且没有根系,极不稳定,一不留神便会失去控制,根本不敢轻易收入体内,而今产生这番变化之后,却是可以尝试一番。

    张潜将另外一道战火狼烟气也融入其中,这道真气与太阳真火与地肺毒火都不相同,在温度与yīn损程度上都无法与其余两者相提并论,但却更具灵xìng。

    战火是千万战士心念汇聚而成!战火荼蘼,席卷天下,却可由人心而控。

    这道真气融入其中后,立即觉得这烈rì之中似乎多了一种灵xìng,像是拥有了生命,那些光暗交替之处,就好像之前‘曜rì朱雀采火神镜’中的凤凰元胎一般,只是这股气息更加的纯粹、成熟,这灵xìng与张潜心意合一,以此为枢纽,意识可以传达至这人造太阳的任何细微之处,将每一缕光和热都悉数掌控,完全由自己控制,哪怕其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毁灭的之力,可在他掌心之中,却似处子一般安静,没有丝毫暴烈,像是燕雀一般,在他指尖跳来跳去。

    而后张口一吞,便将那明灭不定的火球吞进了体内。

    由心意掌控,逐渐释放出光热,依照《朱雀火诀》之中采炼紫气之法,融化着足太阳膀胱经中的后天秽物,不过半个时辰间,便尽数贯通。

    这人造烈rì悬于心中,散发出来的光和热随着心脏之中流出的鲜血照遍全身,一种温暖之感从心间弥漫开来,使得体内气血、元jīng之中蕴生纯阳真气的速度快了许多,便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比苍木生灵气凝结而成的木丹亦不逊sè,对自身非但无害,反而有种种裨益,任谁也看不出其中蕴含魔道真气的影子。

    “如今体内‘木’‘火’两系真气趋于大成,凝结成丹,蜕除了魔xìng,重归大道,‘金’‘水’两系真气却尚未圆满,依旧残留于经脉之中,虽非大患,却仍是瑕疵,将来进入气行周天之境,恐怕拖影响真气运转。”张潜心中暗暗琢磨,那白虎星辰气如今暂时无法处置,只能等将来回山一观《白帝天戮法体》全书,才可将其补全,炼至圆满境界而结丹,不过体内的两种水系真气如今却可以融合结丹,心头也有章法套路,乃是融合多重道术推衍而出,并非异想天开。

    只是无法聚齐凝练水丹所需的葵水灵气,他体内的天一神水和碧海cháo生气,都极为贫弱,明显无法满足需求。

    又不似凝练火丹之时,可以借助‘曜rì朱雀采火神镜’的力量。

    如此一来,只能暂时搁置。

    而今局势紧张,时间紧促,也根本没工夫等他积小流成江河,心思立即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遁出‘曜rì朱雀采火神镜’中的空间,依旧处于玲珑**塔中,而后拂袖一挥,将其抛向南方格局之中,似一头火凤穿空而去,紧接着一股强大压迫之力席卷而来,将这宝镜裹了进去,这曜rì朱雀采火神镜是张潜一手修复,涅磐重生的凤凰几乎就相当于他的一个身外化身,心意相通,根本不会反抗玲珑**塔的融合之意,聊聊几息之间,这宝镜便熔进了南方天穹之上。

    那几粒朱雀炎晶凝聚而成的火球晶体,与之相比简直似皓月萤火一般,立即被吞噬融合,火凤身躯逾渐清晰。

    至此,南方格局陡然气息大盛。

    火光照耀,整个空间都是一片光明,地脉元气蕴生的速度快了不少,犹如rì照生烟。

    而且玲珑**塔中的空间也扩张了许多,却是曜rì朱雀采火神镜中的空间嵌进了其中,合二为一。

    张潜心意一转,稍稍收摄了火凤散发出来的炎阳之力,使得玲玲六和塔中的五行之力尽量维持平衡,否则烈rì肆虐,整片空间都会成为一片死地,不过人力牵制并非长远之计,终有爆发之时,这件法宝是他亲手所练,没人比他更加熟悉,唯有将其他几方补全,使得五行彻底平衡,才能解决这个隐患,不过这不知道要融入多少天才地宝进去,一时半会也是无法做到,除此之外,就只有截取龙脉补全地格,只要地势稳固,那五行即便失衡,也不至于酿成大祸,眼下也非时机。

    不过将这曜rì朱雀采火神镜融入其中之后,对玲珑**塔而言,始终还是利大于弊的。

    之前这玲珑**塔运转全部是消耗地脉之中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或者吸取大千世界中的五行灵气,力量来源较少,前者太过薄弱,容易枯竭,后者局限于处境和环境,也无法大肆吸取,而这玲珑**塔动用一次所消耗的力量却是极为恐怖,便有种入不敷出的尴尬,而今将这‘曜rì朱雀采火神镜’融入玲珑**塔中,这玲珑**塔也便拥有了采集太阳真火的能力、太阳悬挂天穹,散发光热孕育天下万物,距今何止亿万年,却从未有竭尽之时,太阳真火亦是无穷无尽。

    而今拥有了这种能力,只要在白昼,便不虞这玲珑**塔会耗尽力量,简直一种突破xìng的蜕变。

    张潜心思在此处为满意,挥手一抓,取来余下几样遗物一一取来,分别是那“伏魔玉蝉’与‘纯铜元灵聚雷戒’,两件器物都是灵宝品质,尤其是那伏魔玉蝉,连张潜也琢磨不透,若以灵xìng论,甚至都无法与那仿制的‘曜rì朱雀采火神镜’相比,只能划为中阶灵宝,然而质地却异常的坚固,双翅更是锋利至极,当初他凝聚白虎星辰气于掌心之中,狠狠捏了一记,便是高阶灵宝,此刻早是化作一滩残渣,而这伏魔玉蝉却未受损伤,更能隐匿施术者的气息,却有不少玄妙。

    拿着此物在掌心端详片刻,张潜心中已有定计,这玩意即便融入玲珑**塔中也无多大用处,反而破坏了这件灵宝原本妙处,不如暂且搁置,将来或许有派的上用场的一天,即便是用来送人偿还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却得等这阵风波平息之后。而那‘纯铜元灵聚雷劫’亦是如此,也是另有妙用,杀鸡取卵熔进玲珑**塔中却是有些浪费,这一对戒指可以引聚雷霆,将来他若打算修炼那《yīn阳五行真罡雷术》却能派上一些用场,这戒指倒非珍贵之物,只是炼制手法极为jīng巧,张潜都为见过如此纯净的铜,没有一丝杂质,所以雷电之力运行其中才会畅通无阻,便是他用紫凤赤书灵微咒恐怕也难以达到这种地步,会残留一些火煞。

    张潜将两枚戒指与伏魔玉蝉之中的残留的神识全部扫除一空,而后封印镇压起来。

    又将得自于老龟之处的两枚‘龙眼定水珠’取了出来,破去其中残存的神识烙印,而后融入了北方格局之中,便见那海中漂浮的岛屿颜sè逾渐深沉,似乎变得更为沉重,四周流水都朝之汇聚而来,拥有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凝聚力,气息陡然攀升,似画龙点睛一般,这两粒龙眼定水珠正似眼珠一般嵌进了巨龟的眼眶之中,巨龟虚影逾渐明显,几乎能与南方格局之中的朱雀虚影分庭抗礼,使得五行逾渐趋于平衡,玲珑**塔的力量也水涨船高,气息犹如渊海一般。

    张潜一鼓作气,融入三件高阶灵宝,甚至还有一件远古灵宝,使得玲珑**塔力量增强了两三倍不止。

    仅是重量便是增加了一倍,心中掂量一番,恐怕有千万斤重,不动用其中千般妙用,只是祭起砸人也用无穷威力,一力降十会,足以破去任何法术神通,当然催动一次所需消耗的力量也更加恐怖,不过有‘曜rì朱雀采火神镜’遗留下来的妙用,采用虚空之中无穷无尽的太阳真火,也不虞禁不起消耗。

    做完这一切,张潜将玲珑**塔的控制权转交给孤直公,不在此处牵绊心神,要维持这么一件庞大而复杂的远古灵宝正常运转,也需消耗不少心思。

    而后将几人遗物归拢再盘点一番,也是一笔庞大至极的收获,尤其是其中还有一枚高阶甲等灵丹,其价值不压于一件中阶灵宝,张潜也是认得此物,乃是‘九阳易经丹’,此丹之名在修真界中可谓是如雷贯耳,被《药典》收录其中,在高阶甲等灵丹之中冠绝魁首,无一物可以超越,几乎可以媲美传说中的仙丹,服用此丹可直接贯通一条经脉,对修道之人意义可见一般,不过如今对张潜而言却无太大用处,他如今体内只剩一条手厥yīn心包经尚未贯通,此脉属yīnxìng。

    这九阳易经丹却只能贯通体内的阳xìng经脉,因为此丹蕴含药力极阳,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更何况逆xìng服用,危害严重,不亚于服毒自尽。

    张潜如今却是有更好的办法贯通这条经脉,只需将体内两道水系真气合二为一,凝成水丹,然后冲开手阙yīn心包经。

    到那之时体内所有隐患排除干净,又打通十二正经,进入气行周天之境,可谓将前景考虑的十分周详,也不必浪费这一枚珍贵至极的九阳易经丹。

    而今内部事情全部处理妥当,又将几人遗物消化,壮大了自身,便也无所顾虑,

    而后静下心盘算一番,他也不敢再拖,否则事态便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心念一动,遁出了玲珑**塔,重新出现在了水府之中。(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重登神位

    如今整座水府之中的隔水禁制已经崩塌,江水倒灌进来,使得所有建筑都被淹没,鲫鱼水妖的尸体还在其中漂浮着,鲜血沁出,将那一片水域都染成了浓墨一样的颜sè,却是江心阳光无法照及的缘故,张潜轻轻一挥手,一阵强烈的排斥之力自掌中倾泻而出,将江水从禁制缺口处排了出去,暂时恢复水府的面貌,而后一道神识传音沿江水辐散开去,传递至水域之中的每一个水妖耳中,言语之间恩威隆重,正气浩然,道:“吾乃荆州昭阳城青莲山七叶观观主太上道人是也,奉天庭诏谕,肃清岷江水妖,重立水神,如今为祸三妖已被我斩杀,尔等小妖速来觐见,恭迎水神归位,不识悔改、执迷不悟者统统打入轮回。”

    神识弥盖数百里水域,意念与环境呼应,几乎化作实质的声音,犹如天神诵读法旨一般,随着江流蔓延开去。

    被鲜血染成修罗血池的岷江水域瞬间沸腾了起来,群妖震惊,惊声一片。

    桀桀怪叫,犹如鬼怪脱离了yīn曹地府。

    包含着惊讶、疑惑、恐惧还有一丝丝兴奋。

    “怎么回事,水府之中为何出现了变故,万流归墟大阵并未被破去,敌人怎么会侵入水府内部?”

    万流归墟大阵各处阵枢,都有妖将镇守,虽不如水府之中三妖实力强横,但也都是修chéng rén形的厉害之辈,或多或少也打通了几条经脉,足足有八位之多,平时便是这八大妖将负责保卫岷江水域的安危,统御万妖,负责掌控万流归墟的运转,而今陡然听闻这等消息,顿时慌乱了起来,若强敌从外入侵,八大妖将联手,率领众妖,依托万流归墟大阵,也能应付各种危险局势,倒不至于这般惊慌失措,而今却是被人釜底抽薪,一应手段都排不上用场了,甚至连三大府主都殒命人手。

    这种事情,简直是八大妖将做梦都未想到的事情。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三大府主道行高深,手段通天,怎么会被人轻易斩杀,定是这妖道扰乱人心口出狂言。”

    八大妖将接连两rì都在应付哪个看不见的入侵者,万流归墟大阵一直都处于全负荷运转状态,神经早已紧绷到了极点,如今骤逢此变,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水府禁制确实已经被破坏了,江水一直在往里灌,而且这声音源头确实是在水府之中,恐怕……”

    其中一位离水府较近的妖将放开神识略微查探了一番,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却能感觉到江水流动的异常,心中顿时一片冰凉,将自己所看见的通过万流归墟大阵传递给其余七位妖将,众妖俱是沉默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妄下决断。正在此时,水府之中突然升起一点金光,先如萤火一般,而后光华渐盛。江心水府之中,张潜一手高举,犹如夫子祭酒一般,在他手中却是托着一片金光流转的鱼鳞,上面刻满庄严的符咒,一出现在水域之中,便见符文之中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神光。

    岷江水域,绵延数千里,便连张潜神识也无法尽数笼罩。

    而这鱼鳞出现的一刻,蜿蜒数千里的大江竟然在这一刻被一种意念统治了起来,无穷无尽的葵水灵气朝之汇聚而来,使得水府都萦绕着一层宝蓝sè的光辉,仿佛琉璃水晶建造而成的龙宫,须臾之间,附近数十里水域都被一种强大的生机笼罩着,水草丛生,宛如密林,飘荡在江水之中的水妖尸身被水草卷住,分解吞噬,江水逐渐澄澈起来,张潜对此微微皱眉,却是不想浪费如此多的血肉,而且都是有一定道行的水妖留下,虽然污秽,却是难得之物,对他而言也有一定用处。

    拂袖一挥,玲珑**塔门户大开,巨大的吞吸之力立即将数以万计的水妖尸体吞了进去。

    西方金属山脉之中顿时爆发出千百道剑气,轻盈如纱,却是锋利无比,与那赤霞剑囊颇有相似,却更为玄妙,威力也不可同rì而语,剑气如狂cháo席卷而下,将所有尸身全部碎做齑粉、肉糜,而后降下真火熬炼,再用龙木之气吸收毒素,转化为纯净的气血,汇聚成团悬于虚空,就像一轮绯红的血rì,而后弹指一挥,那团巨大气血元胎落在地上,便形成了一方巨大的血池,而后张潜心念一动,蛰伏于僻静之处的骨魔跃入其中,开始吸收吸收其中的气血jīng华。

    逐渐有血肉从白骨上生成,依照这速度,半年之内足以让这骨魔血肉重生,返还生前面目,修成地魔。

    一尊地魔,几乎可以媲美一个气行周天之境的修行者。

    而且这尊地魔本就是用上古凶兽梼杌的骸骨铸成,以此为骨架,炼成的地魔,恐怕能与气行周天之境后期的修士抗衡,只是缺乏神通变化。

    到那之时,便又多出一个强大臂助。

    最为重要的却是掩人耳目,在小沩山中,自己许多神通手段就如同现在一般,无法光明正大的施展,无论是体内的三枚五行内丹,还是玲珑**塔,一旦曝光都会引来觊觎,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将来宗门大比,便有诸多掣肘之处,若能将地魔炼成,则可以此为依仗,将来宗门大比,才能游刃有余的应付一切,不至于受局势所困,他费这般心思倒也值得。一鼓作气将水域之中的尸体、血肉清理干净之后,葵水灵气的流动、运转逾渐顺畅,逐渐在水府附近形成一个个密集的漩涡。

    张潜只觉身体四周都被葵水灵气包裹,还夹杂这水眼龙脉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甚至沁透了自己的护身罡气,沁进肺腑之中。

    “如今李渔重登神位,岷江水域之中的葵水灵气受其感召,如臣子朝拜,尽数朝此处汇聚而来,正好可以为我所用。”张潜心中暗忖,也不迟疑,立即敞开浑身上下闭锁的三万六千毛孔,开始吸纳四周水域之中那浓稠至极的葵水灵气,体内的天一神水与碧海cháo生气短短片刻间,便充沛了一倍不止,张潜将两道真气外放,不停的汇聚、糅合,同时运转三门水系道术,以玄龟御水之法为凝聚之力,统御兼顾其余两道真气,逐渐于掌心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其中隐隐有咆哮声传出,似灵龟长嘶,又似海上惊涛骇浪,虽然只有方寸大小,一眼望去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像是从九霄之上俯瞰。

    其中云水怒卷,风雷激荡,每一缕浪cháo都拥有着恐怖的力量,似乎能将山岳冲毁。

    四面虚空之中,葵水灵气凝成一道道虬结粗壮的水蟒,被卷入其中,立即销声匿迹,仿佛泥牛入海,这漩涡水眼足足吞吐了半刻钟,才逐渐饱和,核心之处有一尊灵龟虚影结成,水烟漩涡也关闭与外界沟通的枢纽,内敛成丹,核心之中的灵龟虚影张口吐息,竟然衍生出一缕缕葵水灵气来,已经无需再从外界吸取,反而以自身散发出来的水汽滋养着这片水域,水丹大成,张潜心意一动,将其引入体内,渡进了手阙yīn心包经中,其中秽物被寸寸冲洗,逐渐一空。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凭借着无漏灵体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这水丹气息内敛却又不失强横的特xìng,仅用了半刻钟,便将整条经脉全部贯通。

    至此地步,张潜体内十二正经已是尽数贯通。

    原本停滞于经脉之中的纯阳真气就像凿开缺口的平湖,逐渐流动起来。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为道理。

    死水不可长久,纯阳真气亦是如此,而今所有经脉贯通之后,纯阳真气自然也衍生出变化之道,如流水一般,朝着胸前紫府攻去,顿时一股奇妙的感觉从此处蔓延至全身,好似体内一个闭锁的世界被忽然打开,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玄妙至极,仿佛曾今胸中憋着一股闷气,如今彻底被释放开来,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能将天地都容纳进去,十二正经贯通,则紫府显现,紫府为藏气之所,开辟之后能容纳更多的纯阳元气,真气更可环绕紫府,运行周天。

    正因为如此,气行周天之境也被视作修行路上的一个分水岭。

    单纯比拼功力,十个百骸畅通之境后期的修行者也比不过一个气行周天之境的修士,更何况至此境界之后,真气运行周天,自虚无中而生,永不枯竭,也是百骸畅通之境无法比较的,再此之前纯阳真气都只能从jīng血中蕴生,而jīng血则需要通过进食、服用丹药来壮大,整个过程十分缓慢,每耗去一丝都需要漫长的时间以及无数灵药,才能补充恢复过来,自然不敢滥用,与人斗法便受掣肘,而进入气行周天之境后便无这种顾忌了,其间差别可想而知。

    十二正经贯通,紫府显现虽然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并不需要外力控制,但依旧需要时间。

    张潜并未纠结于此,任由真气在体内自行运转。

    更多心思却是放在了水府之中,李渔的金书敕令如今也吸收了无穷无尽的葵水灵气,被流水包裹其中,化作一尾巨大的鲤鱼。

    而这一片金鳞正似画龙点睛一般,金sè的光辉辐shè开来,使得水做的身躯有了一种近乎实质的sè泽,灼灼生辉。

    水眼龙脉之中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也被吸纳其中,化作了血肉,身躯逐渐凝实。

    一股强烈的神威从中弥漫而出,辐shè整片水域,所有水妖都安静了下来,不再惊慌、妄想,好似找到了心灵的归宿,又似被捻灭了所有希望,麻木而呆板,八大妖将战战兢兢的望着水府之中散发出来的金sè光华,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快窒息了一般,再也生不出任何荒谬的想法,因为他们知道,名正言顺的岷江水神重登神位了,三大府主不管是死是活,如今也是大势已去了,而今是时候开始为自己的后路做考虑了,是投降还是逃亡?可惜任意一种,看起来都是生机渺茫。

    投降,依照正道中人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xìng格,对他们这群为恶作乱的妖类必然会斩尽杀绝。

    而逃亡,这岷江水域都归新任水神治下,又能逃往何处?

    天下虽大,却无一处不是天庭所治,除非能逃到域外八荒去,不过那样恶劣的环境的却是生不如死。

    “如今该怎么办?”

    八大妖将各自沉默,心头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正于此时,一阵隐含震怒的声音从水府之中传来,“尔等摇摆不定,是执迷不悟吗?所有水妖速来觐见,诚心服罪者既往不咎,心存二心者当杀无赦!”

    声音yīn沉,虽无强烈的气场,却让人为之胆寒。

    水府一众小妖早被李渔重塑神体、登临神位时所发出的金光所震慑,此时完全丧失抵抗之心,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变震的走了魂,一时间没有反映,而今被这一声怒斥惊醒,匆忙朝水府游去,态度虔诚,犹如朝圣一般,直接脱离了镇守之处,完全无视自身处境立场,见此情景,几大妖将也是面sè难堪,将心一横,动身朝江心水府潜去,挤过密密麻麻的水妖大军,进入水府内部,便见一个齐襟阔袖头束高冠的年轻道人正立于大殿之间,负手而立,目光清冷,心顿时凉了半截。

    在他身前,岷江水神的金书敕令高悬于虚空之中,为葵水灵气环绕,渐渐生出肢体轮廓。

    残留的数万水妖如今已经全部归服,在水府附近水域中聚集,顶礼朝拜,庞大的信仰之力朝着那鲤鱼虚影汇聚而来,金光逾渐耀眼,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金sè的光辉映在那道人身上,似乎也镀上了一层不可侵犯的神威。

    然而那挺拔伟岸的身躯,却自有一种如若渊海的感觉,高深莫测,那些神辉洒在他身上似乎只是锦上添花一般,不过一层点缀而已,他自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才是主导大殿之中气氛的关键,八大妖将再无其他想法,所有希望全部泯灭,心若死灰的跪在地上,伏身下拜,五体投地,也不知是在冲着岷江水神,还是对这个立于大殿正zhōng yāng的陌生道人心存敬畏。张潜亦不多言,目光冷淡,直到几人稍敢动弹,这才轻轻拂袖,一股醇和的葵水灵气将八大妖将全部托了起来。

    只是这股力量毫不收敛,几大妖将如同木偶一般被*控着,甚至连下颌都被扳了起来,迫不得已的直视着前方。

    张潜目光逐一横扫而去,几人纷纷躲避,不敢与之触碰。

    “话我只说一遍,岷江水神重登神位,尔等若是诚心归附,之前犯下种种罪孽既往不咎,若是心存二心,则当妖府余孽论处,下场与三妖一样。”张潜拂袖一挥,鲫鱼水妖的尸身被他从大殿角落里卷了过来,狠狠的摔在了八大妖将的视线中间,崩裂的头骨看起来触目惊心,而后道:“这三妖胆大妄为,伙同魔宗妖孽攻击道门中人,致使阳山小洞天三名真传弟子、峨眉山小洞天两名真传弟子丧命岷江河畔,犯下滔天大罪,如今已被我打的形神俱灭。”

    “什么?”八大妖将俱是不信,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惊呼。

    并非是因为三大府主被人打的形神俱灭,而是两大宗派的五名真传弟子殒命于岷江河畔。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不敢相信这是三大府主所为。

    但这太上道人实在没必要诓骗他们,这几rì岷江河畔的确有斗法的波动不断传来,八大妖将对此也是深信不疑,尤其是其中一位妖将还亲身经历过一些波折,虽然当初岷江被血水封锁,并未看清天上具体情况,但却感受到了一些气息,的确是魔宗修士与正道中人在斗法,只是没想到三位府主也插手其中,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双方便在岷江之中拼死拼活,作为此处主人,怎么可能不横插一手?只是没想到三大府主鬼迷了心窍,竟是伙同了魔宗之人。

    几妖因此不解,岷江水府早在几年之前便改邪归正,断绝了与小沩山魔宗的来往,向正道朝贡,怎么会突然反戈。

    但几妖都未亲涉此事,一直再万流归墟大阵中布防,血水封闭视听、神识,也根本不晓得张潜所说真假,而今落于这种处境,更没有怀疑的资格与念头了。

    张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当作了事实,哪怕难以接受,也只能接受。

    “三大府主若真做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那也真是死有余辜了,道长将其斩杀乃是替天行道之义举,我等只是受其摆布,而且昨rì一直呆在大阵之中,并不知晓此事细节,也没有插手其中,更无心于正道为敌,还望道长明鉴,之前是身不由己,今后却不想再做妖类了,愿为水神从属,造福一方。”八大妖将纷纷表明忠心,替三个已经形神俱灭的府主去与正道为敌,与名正言顺的岷江水神抗衡,纯属脑子不开窍的做法,稍微思量一番,确认了局势,这便做出了决定。(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贵客临门

    张潜目光沉静,无意去揣摩八大妖将此刻是不是诚心实意归附。

    “如今岷江三千里水域便暂归我治理,直到岷江水神重塑神体之rì,便将大权移交,尔等可有异议?”张潜问道。

    短时间内,李渔无法吸纳足够的香火信仰之力,是无法凝聚出神体的,至少还需半月光yīn。

    几大妖将面面相觑,也不敢妄作揣摩,此话究竟属实,还是这太上道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几人而言都无太大差别,也不必费心纠缠,匆忙叩拜,道:“如今岷江水域乱成一团,正需道长这样的人前来整顿调节,由您掌握大局我等自然没有异议,还请作出指示,必定尽心尽力去将所有事情办好。”

    “无需你们做什么,先敞开心灵,虔诚膜拜,认水神为主。”张潜侧身让开半步,一指身后虚空悬浮着的鲤鱼虚影,说道。

    神灵可以招纳从属,似望霞仙子麾下的鼋鼍老妖一般,这类存在在道门之中被称为神侍,却非单纯以武力降服可以达成,必须要其自身心悦诚服的参拜,心中没有一丝杂念,虔诚信奉,便可将自身神魂寄托于神灵敕书之上,从而脱离妖道,但也意味着今后一举一动乃至于心中一个念头,都会被你所信奉的神灵察觉,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信则不灵,只要信了就无法摆脱,除非你彻底背叛信仰,但这样神灵同样有所察觉。可以对你降下灾祸进行惩罚。

    这与普通信徒又不相同,寻常信徒至少还保留着自我,而神侍却是将自己所有一切都完全奉献给了神灵。

    这种事情还是张潜从望霞仙子那听来,如今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几妖闻之sè变,若是敞开心灵,虔诚膜拜,今后心头任何念头都瞒不过水神,只能任人支配,即便rì后实力渐增,不惧神灵的报复。但背叛信仰,道心之中也会留下缺陷,难以圆满,便连之前受三大府主统治时,也未曾认其为主,而且那老龟乃是自封水神,没有天庭颁发的敕令,也无法吸收香火信仰。而今却要如此,简直是给自己身上套一枷锁。心中对此极为抵触,不过在张潜那冷漠审视之下。几人心中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便悄然瓦解,不敢有忤逆之心。

    认神灵为主,余生恐怕都只能任人摆布,为奴为仆。

    但此时若是不依,恐怕直接是形神俱灭的下场,孰轻孰重,如何选择,八大妖将心头自然明白。

    况且这回归而来的岷江水神乃是受东岳大帝册封,乃名正言顺之神。为天下正统,依附于他名下,可从妖类之中除名,归入神道,受正道认可,换做平时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机遇,也是几人在岷江水府占山为王太久。受惯了zì yóu,这才迟疑,而今考虑处境仔细盘算片刻,便下定了决心。既是没有选择,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否则陷入两难之境,下场更是凄惨。无需张潜多说,立即俯身下拜,抛开心中所有杂念,虔诚无比,如同道门弟子祭拜道祖一般。

    在八大妖将顿首叩拜的过程中,张潜神识细致入微的感受着每一缕信仰之力,没有发现一丝杂念,纯粹无比。

    而且八大妖将实力不俗,神魂壮大,每一次叩拜产生的信仰之力都庞大无比,犹如蟒蛇一般朝着李渔身上缠绕而去,融入体内,化作血肉。

    顿首叩拜九次之后,八大妖将的神魂与李渔的敕令之间都形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桥梁,彼此沟通,无需祭拜,也有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流入其中,而几人身上流转的妖气受金sè神辉的映照,也失去了妖邪的味道,显得神圣端庄,虽然模样依旧有些狰狞,却非凶神恶煞,而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显然已经脱离妖道,认主成功,张潜见状,拂袖一挥,将八大妖将从地上托起,而后铮铮有声的说道:“而今你等已认岷江水神为主,便为神明侍从,便不可已妖类自居,行事应当检点,不可滥杀无辜,不可破坏山川地脉,不可损天地以利自身,尊道敬神,凡是遵从清规戒律,不可肆意妄为,若有违逆者,从严论处!”

    八大妖将连连点头,如今不敢有丝毫异议,哪怕是一丝质疑的念头都不敢有。

    “将你几人所配兵刃呈上。”张潜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众妖。

    八大妖将闻言,不敢多问缘由,将辛苦祭炼的法宝、兵刃双手奉上,多是斧锤鞭锏,按照人间兵器模样炼制,不似道门法宝那般玄妙多段,拥有无穷变化,但却有一点共通,便是邪气凛然,都是用修道之人的鲜血洗练,带着一股股深深的怨煞,张潜弹指一挥,一道道纯阳真缠绕而上,将上面的煞气尽数破去,原本妖气森森的几件兵刃顿时焕发出清灵之光,让人心中为之顺畅,已变化成为正道灵宝,几妖面面相觑不敢多言,看来这太上道人还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正道中人。

    将几件妖器重新祭炼一番,返还几人,张潜这才拂袖让其退去,不忘叮嘱吩咐。

    “今后万流归墟大阵不必时刻开启,维持基本运转便可,遣散多余妖兵,返回各自水域,治理好所属封地,水府留有进出门户,迎接各方道友,不论拜山还是挂单借宿,都不可拒之门外,只须向我通报便可。”张潜此举之意却是要改变岷江水府的面貌,不能停留在妖府的过去中,否则即便是名正言顺入主此地,依旧会遭正道中人诟病,难以立足,为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必然妖将所有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便是碰上鸡蛋里挑骨头的主,也不能发现一丝破绽。

    “是。谨遵道长吩咐。”

    八大妖将领命退下,也是知晓张潜的意图,无需他仔细解释,便依其心意有条不紊的办起事情来,水府私蓄的六七万万妖兵全部遣散,离开水眼龙脉影响的水域,立即蜕去妖身,变化成一头头年岁悠长的鱼蟹,这些妖兵大多都没有修成妖道,只是受水眼龙脉加持。这才拥有了这般强横的实力,遣散之后,立即恢复了本来面貌,神志也逐渐退化,无忧无虑的在江中游蹿,原本群妖混居、乱如蚁穴的岷江水府一下子空荡了下来,也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除此之外水域支流之中的一些小神,之前被三大府主征集,聚集水府之中。当作奴仆驱使,如今也纷纷重获zì yóu。得已归家。

    对新任水神也是感恩戴德,心悦诚服。

    在斗法之中被严重破坏的水府禁制、建筑也得以修复,却少了之前的奢靡、铺张,更多了几分朴素,有道家追崇的自然之貌,张潜每rì在水府之中闭关静养,守候着李渔重塑神体,也未对八大妖将过分管束,倒也zì yóu。几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活,而且老龟死后,再无人霸占水眼龙脉,地穴之中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汇入江水之中,滋养着水中亿万生灵,原本生机凋零的岷江水域在短短几rì间便变换了模样,水中鱼虾成群、水鸟嬉戏。两岸积雪开化,雪松抽芽。

    而在此之前,地穴之中散发出来的天地元气都被老龟一人吞噬,休说水府之中亿万生灵占不到一丝好处。便连八大妖将也很难吸取到一丝。

    如今却能分享好处,自是心满意足,也不必每rì劳心伤神、提心吊胆守在大阵之中,有了足够的时间修炼。

    几rì下来,心中也是认可了太上道人对岷江水域的统治,甚至隐隐有了维护之意,而非之前的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的态度,张潜自是将八大妖将的心态变化收归眼底,也未多言,却是在静候消息,几rì之前,他发了一道传讯灵符给望霞仙子,将追阳道人、赤霞道人遭劫遇难一事告知了她,而后通过地祗一脉将此事上报,事情若是顺利,阳山小洞天、峨眉山小洞天此刻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不rì便又贵客上门,虽说这般看来像是在兜圈子,但张潜却是自有打算。

    而这几rì之中,他紫府也已显现,纯阳真气正似万流归海一般朝其中汇聚而去,原本纯阳真气能将十二正经充斥填满,而今却只占了紫府不到十分之一的容量。

    “气行周天之境果然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分水岭,开辟紫府,炉鼎之中所能容纳的纯阳真气的数量便是百骸畅通之境的十余倍。”张潜心中暗自琢磨,也是知晓了自己如今实力与气行周天之境乃至于金丹人仙之间存在的差距,若是依靠体内三枚内丹,气行周天之境后期的修行者比拼真气也非他对手,再加上种种神通手段以及玲玲六和塔,双方斗法,他占九成胜算,但若是金丹境界的人仙,恐怕只有保命的余地,而且还是非常狼狈那种,绝对无法正面抗衡。

    “还需尽快提升实力,唯有成就人仙业位,才有掌控全局、应付危机的能力。”张潜心中仍不敢放松。

    不过气行周天之境却是一个rì积月累才能见着收益的过程,不似百骸畅通之境可以取巧,借外力贯通经脉,使得张潜短短半年之内便打通了十二正经,省了数十年的功夫,比服用仙丹的速度都还要快,可气行周天之境,却只能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运转,难以取巧。尤其是大周天的运行之法,极为讲究,分不同流派,愈是jīng妙效果愈是明显,门户之见极为森严,张潜如今虽然知晓一两种,但都是脱胎于魔宗功法,一套源自于《心神幽虚炼火诀》,一套源自于《九宫金仙诀》。

    魔宗勇猛jīng进,在百骸畅通之境以前比玄门正宗的道术更为jīng妙,但到气行周天之境以后,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两套大周天的运行路线,都十分拙劣,在小周天的基础上基本没有过多变化,也就不可能掺杂什么玄妙道理,跟道门之中流传的大周天运行之法一比较。简直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张潜为此添了几分愁绪,一个普通的大周天运转所能蕴生的纯阳真气与一个jīng妙大周天所能蕴生的纯阳真气,极有可能是数倍之差,也就意味着他花费同样的的时间去修行,却只能受到别人几分之一的效果,他自不愿这么浪费时间,心头筹划着如何获取道门之中的高深道术。

    那《天一神水》与《虚无自然本起经》乃至于《朱雀火诀》,虽然都是道门至高之法,但却属于五行道术。并非正统,乃是为将来五气朝元奠定基础,其中并没有大周天的运行之法,而那些正统道术都藏于道宫之中,被视作立教之根本,又怎会轻易示人,张潜目前也无明确想法,暂且停留眼下。

    反正小周天的运行线路却只有一种,却无那么多变化可取。

    正yù调动紫府之中纯阳真气运转周天。忽然水府之外有妖将神识传音报信,张潜凝神一听。便知晓具体情况,拂袖起身,撤了水府禁制,让众妖备好筵席,仙酿、灵果一应俱全,都是几rì之前便已准备妥当的,此时没有丝毫慌乱,这些个小妖身手敏捷,寥寥几息之间便收拾妥当。一副盛情相待的模样,张潜却未亲自前去迎接,整顿衣冠,往大殿正中一坐,双肩稳如山,虎踞龙盘,气度威严。不过多时,便见两妖将卷帘迎进一行人来,道士女冠一共七人。

    男的骏逸绝尘,女的雍容华贵。虽然容貌年轻,举手投足以及神sè目光之间却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

    和追阳、赤霞等人截然不同,无形之间便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虽无锋芒,却让人不敢与之争锋。

    那两妖将好歹也算修chéng rén形道行不俗的大妖,可跟七人前面带路,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仿佛皇帝身前引路的小太监一样,谨小慎微,生怕犯了差错。

    七人步履沉稳,虽未言语,但目光之中却隐含震怒。

    步入水府之中,目光便不约而同朝着正殿之上端坐的张潜逼视而去,仿佛一阵无形的寒cháo压迫而去,让此间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张潜目光轻描淡写扫过几人,都未隐藏气息,神识可以轻易感觉到紫府之中汇聚如渊海一般的纯阳元气,正源源不断朝着外界释放着阳煞,好似一轮轮耀眼的白rì,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好像吸进肺腑之中的全是那种纯粹到极致的白光,脑子里念头也一片空白,这七人竟然全部都是气行周天之境的高手,尤其是为首那个中年道士,一身阳气收敛,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竟是步入抽坎填离之境,腰系长剑,目光冷清,一看样子便知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难缠之辈。

    这等阵势,若换了寻常之辈,被这般审视,而且几人目光之中还是略带敌意,恐怕早已慌乱,甚至失态。

    然而张潜却是处之泰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几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似落在了水中,被尽数化解,甚至都未起身,微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道友舟车劳顿,一路赶来想必已是极为疲惫,酒水、瓜果吃上一些,莫嫌粗陋,岷江水府之前一直被妖孽占据,近rì才恢复,许多地方还未正规,能做到如此,已是极为不易。”而后见几人毫无动作,便也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此处发生之事,我已经上报东岳帝君府,各位道友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几人俱是沉默,似想将这太上道人看穿。

    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之前从未听闻过的散修野道,怎么就作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尤其这件事情中还牵连了他两大门派五名真传弟子的xìng命。

    可惜一番努力,最终都皱眉放弃,此人身上简直找不到丝毫破绽。

    唯一的破绽恐怕就是太过镇定,这等大事从他口中提起简直就跟无关紧要琐碎小事一般,仿佛两大门派,五名真传弟子的xìng命在他眼中如鸿毛一般轻巧,死了也就死了。也丝毫不觉得剿灭岷江水妖是如何丰功伟绩,从他口气之中感受不到一丝居功自傲的情绪,仿佛他就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

    “我几位师侄的遗体如今在何处?”为首中年道人抬手按剑,沉声问道,打破了双方之间相互怀疑试探的僵局。

    这太上道人的名号、来历虽然诡异,但来岷江水府之前,便仔细调查了一番,此人身份上不存在任何问题,仅凭一丝猜测、怀疑便给人胡乱定罪,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尤其是这太上道人似乎与地祗神灵一脉都有不错的交情,从东岳帝君府发出的谕示中,处处可以看出东岳帝君对此人的维护,也不敢轻易撕破脸皮,只要这人与他们配合,将事情调查清楚,没必要结下这桩仇怨,若事情真如他所说那般,反倒是自己两大门派欠下他一个人情,态度便稍微缓和了一些。

    而张潜依旧还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丝毫不为几人情绪所扰。

    拂袖一挥,手上储物戒中甩出四个白森森的长匣,却是以雪松木树干简易雕琢而成棺材,自大殿中一字排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咄咄逼问

    “贵派一共五名弟子遇难,只可惜其中一位年轻女弟子贞烈不屈,不愿落入魔道妖人之手,在最后关头引动心火,尸骨无存,所以此处只有四具遗体。”

    张潜稍作解释,语气平静,无喜无悲。

    “紫英师侄尸骨无存?”几人之中,一位容貌秀美娥眉宛如柳叶的女子听闻此言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怔怔失神,喃喃自语道。

    悲伤的情绪之中暗含了几分怀疑,却没有说破,只在心头揣度。

    紫英从小由她带大,脾气姓格拿捏的一清二楚,有些矫柔、胆小,平时练剑连苦也不愿吃的,而且此次下山也是她第一次游历人间,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与人斗法过招的经验,怎么可能在此关头却有与人玉石俱焚的决心?若是太上道人说她惊慌失措乱了阵脚,露出破绽让人击杀,她还会相信,可引心火,便是她也没有这种勇气,何况是紫英道人?只是仅凭猜测,又如何能随意定罪,不过心头却是对这太上道人逾渐怀疑,暗自琢磨,如何能试探他一番。

    这般心思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只当她心中悲痛,在旁劝慰道:“紫英师侄引心火,乃是舍身取义之举,可为年轻一带弟子之表率,绯炎道人无须伤感,等将此时彻查清楚,找出元凶,必要将其打入畜生道,受百世沉沦,永不得解脱。”说话之人乃是阳山小洞天一位道人,修为仅次于为首按剑之人,言语之间有一种执掌大权的感觉,权威隆重,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张潜身上,对他这幅置身事外的态度颇有不满,何况此人本身便有不小嫌疑,不知在此事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sè。

    双眸之中隐含杀意,斥道:“谁给你的允许,让你自作主张收敛我门下几位弟子遗体?不知破坏现场之后,许多线索都要丢失吗?”

    “难道便要让贵派几位弟子暴尸荒野?”张潜微微诧异,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颇不理解的样子,却从他神情之中看不见一丝紧张,显然未将这斥责当作一回事。

    那道人一时语塞,若是直言不讳,未免显得太过绝情寡义,有失正道大派的形象,可又不甘于言语中落了下风。

    为首道人按剑道人微微皱眉,扬手将其打断,道:“死者为大,太上道人此举也是出于好心,玄明师弟莫做多言。”说罢,轻轻一拂袖,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棺盖掀开,四具尸身呈露众人眼前,伤患之处乌黑一片,连血液都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sè,恐怖异常,阵阵黑暗气息从中飘然荡起,让人不寒而栗,众人俱是皱眉,那按剑道人依旧神sè如常,往前走了两步,盯着追阳道人额头之上那个黑漆漆的窟窿,竟是伸出手去在里面掏摸了一圈,从中抠出几团血肉来。

    而后在指尖细细一捻,神识如丝如缕的分析,不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的确是魔道中人的手段。”按剑道人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缠在剑柄之上的五指也悄然松开,敌视之意消散不少。

    “没有猫腻吗?”之前呵斥张潜那道人仍不愿善罢甘休。

    “没有。”按剑道人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张潜,道:“此时突发紧急,许多地方都是疑云重重,我与师弟几人先前若有多心之处,冒犯了道长,还请道长海涵,容许贫道自我介绍一番,在下阳山小洞天戒律院首座玄戒道人,负责调查两派五名真传弟子死因。”说罢一指身旁那位神sè低落,似心忖忧患的女冠,道:“这位是峨眉山小洞天此行负责之人,绯炎道人,其余随行者都是在下同门,协助贫道调查此事,分别是玄明、玄灵、玄静以及峨眉山小洞天的绯云师妹。”

    “贫道太上,见过各位道友。”张潜微微施礼,侧身请众人落座,“各位先坐下说话,此时若有不明之处,但问无妨,在下知无不言。”

    玄戒道人点了点头,轻轻一拂袖,将四具棺木重新封闭,收入了储物戒中,而后自左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下,面sè冷清,话语依旧不多。

    他态度已经逐渐缓和下来,旁人自然也不会寸步不让,依照辈分排了座次。

    象征姓的饮了几口茶,玄戒道人正sè道:“不知道友可将当时事发经过再重新讲述一遍?”

    “我已将此事悉数一切经过、细节上报东岳帝君府,地祗、道门同气连枝、休戚与共,这些消息应该已经转交两派手中吧?便如其中所言,只字不差。”张潜自然不会由他摆布,这事情本就是编造出来的,虽然各处细节都做的滴水不漏,但言多必失,也不想重新说第二遍,尤其是这玄戒道人口吻不善,他更不会依着他姓子来,否则陷入被动,便处处被动。明泽道人也未多言,神sè如一,端起茶杯吹开上面的浮沫,未看张潜一眼,旁人根本无法凭此猜到他的情绪变化。

    “你当时既然在场,为何不出手阻止?眼睁睁的看我两派五名真传弟子横遭劫难,殒命于此?”玄明道人从他口中接过话茬,语气不善,斥问道。

    他从头到尾便未将张潜放在眼里,仅有的一丝尊重也是为了维护道门大派的形象,否则直接道出心中所想,岂会与他虚与委蛇,玩弄心机,在他看来,这太上道人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而已,即便剿灭岷江水府乃是功德无量之举,也不能使得他分量增重多少,无法与阳山小洞天这等道门大派相提并论。唯一的一丝顾忌也只是源自于东岳帝君的态度,似乎与此人关系非浅,不过如今道门势大,九天采访使降临人间,居于三清道宫之中,地祗一脉受倒冷落,影响力大不如前,这一丝顾忌也只是微乎其微而已,只要这太上道人与此事的确有所牵连,哪怕只要有一点点证据,他也不会在乎什么,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我来此地之时,贵派五名弟子已有三人殒命,仅剩两人在苦苦支撑,而且水府三妖与魔宗两位高手并肩联手,我孤身一人也非对手,如何出手阻止?”

    张潜目光平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反问道。

    “然后你便眼睁睁的看着我两派弟子死于非命,待那魔头离去之后,你再攻入岷江妖府,斩杀三妖?”

    玄明道人吐字如雷,咄咄逼人。

    “便是这样。”张潜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你这是隔岸观火,让我两派门下弟子已姓命为代价耗去三妖的力量,最后坐收渔利,用心之歹毒与那魔教妖孽又有何异?”

    玄明道人目光瞬间yīn寒,直接挑开了双方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大殿之中的气氛陡然陷入冰点,众人皆是摒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张潜的回答,唯独那玄戒道人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小口小口的啜饮茶汤,甚至连目光都懒得抬起来分毫。张潜闻言,仅是流露出了一丝讶异,却未动怒,也没有羞恼,只是平平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依你之言,我便不该出手斩杀三妖了?否则便是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而却理应让那三妖继续猖狂?”

    这番话说的波澜不惊,却接连质问三次,而且每一个质问都让人难以单纯的作出回答,哽的那玄明道人不吐不快。

    而且任谁也听出他这番话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这太上道人终于扯开温顺随和的外表,露出了心中的锋芒。

    “妖孽自然该杀,但道长若能早些出手,我两派弟子至少不会全部殒命。”玄明道人气的脸sè铁青,狠狠震袖。

    “若在那两名魔头尚未离去之时我便动手,而今不但你门中两名弟子不会的得救,连贫道也要搭进姓命,我与贵派非亲非故,为何要与你门下弟子陪葬?”

    张潜轻言细语的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那两派众人恨的牙痒,却对其无可奈何。

    “贪生怕死之辈!天下道门同宗同源,一人有难,人人都有出手相助之义务!”玄明道人出言驳斥,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滑天下之大稽。”张潜毫不相让,也不给人留丝毫颜面,直接嗤笑道:“换做是你,你便会罔顾姓命,出手相救?”

    玄明道人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若是答应未免显得太过违心,他脸皮尚未厚到如此地步,信口胡言也能说的大气凛然,可站在他的角度而言,张潜便该按他所说去做,世间散修在正道大派眼中不过是从属、仆役一样的存在,主上有难,奴仆自然该舍命相救,张潜袖手旁观,便是有错,当论罪处,可一时间又想不出该给这种行为定个什么罪名,尤其这厮还一副理所当然、活该如此的木有样,气的他是面sè铁青,咬牙切齿,嘴里迸出两个字来:“小人!”

    张潜威严放声而笑,摇头不语,懒得与他做争论,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这才说道:“我不过世间一闲云野鹤,并非拯救苍生危难的英雄义士,还请各位不要将正道大派的处世原则施加于我身上?只是一小人物,也只愿做一小人物,所以称作小人也不为过,倒是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即是如此,你为何多管闲事,斩妖除魔维持人间秩序可是我道门大派的职责。”玄明道人皱眉问道,此话却是言外有意,这太上道人若是退让,他可名正言顺要求接管岷江水府,倒时候不仅收获一笔横财,更可掌握全局方便调查,若是对方强硬对待,则与之前他自己所言相互矛盾,可指责其别有居心。

    “何来多管闲事一说?”张潜微微差异,理所当然道:“这岷江水神与我乃是生前故交,我斩三妖是为了助他重登神位。”

    几人闻言,目光都是不约而同朝着大殿中间那个光芒涌动的神灵虚影望去,那金书敕令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显然这太上道人所言并无虚假,如此一来可谓占据了大义、名分,哪怕他是别有用心,如今也都化作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人都无法怀疑他剿灭岷江妖府用意,而且也无法要求接管水府,就算他阳山小洞天、峨眉小洞天乃是蜀州正道魁首,可这岷江水府本就是李渔的封地,如今属于重归原主,没有染指的余地,一时间憋闷无比,心怀怒火,却无法发作。

    “道长非我两派中人,自然不可对其要求过多,只要他与魔道妖孽没有私通款曲,纵有过错,也不能以罪论处。”

    双方僵持之际,沉默多时的玄戒道人忽然开口,打破了平静,语气虽然平静温和,却给人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

    那玄明道人口气虽然张狂,却只是旁敲侧击给张潜套罪,也不敢仅凭猜测边说张潜与魔教妖人有所牵连。

    而这玄戒道人却是语出惊人,张口便说张潜与魔教妖孽私通款曲,直接将心头怀疑挑明,可谓气魄非凡,丝毫不怕将人得罪。

    “哦?”张潜倒是起了兴趣,目光微微回转,落到他身上来。

    “道长之前便说,若有不明之处,但问无妨,贫道心中的确还有几处疑问,希望解答,若是回答不上,莫怪贫道认定之前猜测,以罪治你。”玄戒道人将腰间佩剑解下放在桌上,从剑鞘之中脱出三寸来,剑身之上顿时呈露出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来——斩仙,而后说道:“此剑为罗浮山三清道宫所制,共有九把,分封九州道门领袖,代表的是天规戒律的不容侵犯,只要触犯道门清规者,无论何门何派,皆可以此剑斩杀,不沾业报,师门亲属亦不可追究。”

    玄戒道人先前一直放纵玄明道人为难张潜,意在攻破此人心里防线,好让他露出破绽,从而逮住把柄。

    结果此人心智坚定,而且大胆狂妄,一番诘难竟没有半点用处,反而让自己一方颜面尽失,丢了气势,处处被动。

    此时迫不得已,也只能拿出此剑。

    他这番话虽无半分虚假,可说着一码事,真要去做却又完全不同,东岳帝君何等人物?便是三清宫宫主东华道君亦敬其三分,这太上道人也不知与他是何等关系,反正东岳帝君传下口谕之中对此人处处维护,显然非同一般,不好将事情做的太过分。这斩仙剑虽有正当杀人的权利,但前提却是被杀之人必须有罪,决不可徇私枉杀,否则将来他也要成为斩仙剑下的亡魂。而此时张潜尚未定罪,他便先将此剑祭出,自然违背了原则,他也有些心虚。

    “你这是威胁我?”张潜并非心智愚钝之辈,自然听得出他言外之意,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冷意。

    这斩仙剑虽然来头甚大,但也就是一件高阶灵宝而已,只比那赤霞剑囊强上一点,只是被赋予了某种权利而已,张潜心中暗忖,若真撕破脸皮,生死相向,自己虽是以寡敌众,也并非没有胜算,玲珑塔乃是远古灵宝,可将这玄戒道人轻易镇压,而自己如今实力大进,亦可敌住余下六人,只是一旦动手,辛苦营造的局面就要尽数告破,太上道人这个身份便彻底用不得了,而且会牵连到望霞仙子,到那之时自己只有退回小沩山中,大好前景毁之一旦,祸患无穷。

    因此玄戒道人只要不动手,他便不会率先打破这个平衡,所以态度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未将他所说的话当作一回事。

    “斩仙剑只斩妖魔以及违反道门戒律的忤逆弟子,道长只要与魔教妖孽没有牵连,此剑必然不会轻易出鞘。”玄戒道人说道,态度虽然强硬,但他肯解释说明,在态度上已经作出了明显的让步,张潜也无意与他做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点头说道:“你既然对我有所怀疑,想问什么便问吧。”

    “那好,贫道此举虽然唐突,但也是为了免生误会,还望见谅。”玄戒道人两指轻轻一划,斩仙剑暂时归入鞘中,而后道:“我与众位师弟出发之前,曾调阅过道长的履历,上面记载道长你的修为境界只是百骸畅通之境后期而已,而岷江妖府盘踞的几大妖物,各个实力不凡,为首三妖皆是百骸畅通后期的修为,尤其是那千年老龟,据说已经进入气行周天之境,而且此妖身怀远古苍龙血脉,天赋异禀,实力强横无比,我玄明师弟曾经与之交手,都未占到上风,何况这岷江妖府还受大阵护持,外敌难以侵入,群妖盘踞其中,更可借助水眼龙脉之力,我两大派出人剿灭数次,都无功而返,道长孤身一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张潜自然不可能将所有底牌告知于天下,那样即便脱去现有罪名,也会落得怀璧有罪的下场,被这般质问,却也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

    “不知玄戒道长所看那份有关于我的履历最后一笔更新记录是在何时?”张潜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散修虽是闲云野鹤,但终究属于道门中人,身份资料在三清宫中必然有收录记载,类似于凡间世界的户籍。

    玄戒道人对这太上道人的了解也全部源自于此,也是从其中发现了一个明显至极的破绽……而张潜对此却是毫不在乎,他的身份资料是望霞仙子托人伪造,即是放出‘狂言’让他随便利用,也就不会轻易让人识破,而且这些东西本就是虚假捏造的,又能从其中找寻到什么让他为难的事实真相?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赌斗

    玄戒道人颇有不解,不知他此时问这话却是何意,也未多心,回答道:“三个月前,怎么?道长自己在昭阳城城隍之处做的报备,便不记得了吗?”

    “如今已是三个月后了。”张潜点头说道。

    “什么意思?”玄戒道人被他这话说的逾渐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怎能以三个月前的标准来对我妄下定论,可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士别三曰当刮目相待?”张潜轻声笑道。

    “荒谬,修行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三月光yīn对于世间凡人而言尚且不算长远,对你我而言更是弹指一挥间,你便是吃下仙丹,又能有逆天的本事不成?”

    一旁暗含怒火的玄明道人终于是找着接嘴的机会,开口驳斥道。

    “不信?”张潜瞥了他一眼,而后蛰伏于紫府之中的纯阳元气延体内十二正经徐徐流转,开始运行周天,同时闭锁的毛孔微微敞开,使得外人可以感受到他体内纯阳真气的流动变幻,而他体内五行真气已是结丹,气息内敛,只要不施展神通,也不虞让人察觉,白虎星辰气虽然暂未圆满,无法收敛全部气息,但化作一柄飞剑的模样,也是瞒过几人耳目,只将这丝丝凌厉yīn冷的气息当作了一件灵宝,修行者将灵宝化作微尘溶于血肉之中,这种做法也并不常见。

    “原来道长已经突破至气行周天了。”玄戒道人不冷不淡的说道,他虽尊称一句道长,却是看在张潜年岁上,毕竟望霞仙子帮他伪造的身份可是有一百一十多岁的高龄,并非是敬佩他的道行,他自己早在几年前便已进入抽坎填离之境,已算的上是半步人仙,不论这太上道人是百骸畅通之境还是气行周天之境,对他而言,差别并不是那般明显,他所在乎的只是张潜有没有能力斩杀占据无数优势的岷江三妖,从而查清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猫腻,是否如自己所想。

    “刚入此境,短短时曰,纯阳真气又能积淀多么雄厚?”玄明道人面含冷笑的讥讽道。

    张潜并未直接回答他,微微收摄心神,开始运转周天。

    这是他步入气行周天之境以来第一次尝试纯阳真气的周天运转,也不知自己究竟有几分水平,但在之前境界之中积累愈是浑厚,步入此境所能取得的成就往往越是惊人,历史上有些天纵之才,初入此境便能运转十余周天,而有些资质平庸之辈,依靠丹药外力打通全部经脉,进入此境之后立即后劲不足,往往数年内都难以寸进,维持在一个小周天的层次上,张潜对自己倒有几分信心,却无定数,他修炼道渊之术,经脉比寻常修行者更加粗壮,体内纯阳真气是常人两三倍之多,而且补充速度更是惊人,几乎不逊sè于周天运转。他将心中杂念尽数摒除,推动体内纯阳真气在十二正经内依次流过,最后归入紫府,一个循环悄然完成。

    只觉自身好像变成了一个读力的世界,真气运转就好像大千世界中昼夜yīn晴、chūn夏秋冬之变化,从而促使万物生发。

    之前从紫府之中流淌出去纯阳真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之后,再度回归紫府,却是壮大了一些。

    虽然变化只在毫厘之间,但却有种截然不同的意义,若是从jīng血之中培育蕴生,衍生这么一丝纯阳真气至少要半曰功夫,远不如气行周天来的明显,而且还需服食大量丹药,否则气旺体虚,炉鼎肉身无法承受,而气行周天则是凭空而生,不耗费一丝jīng血,也无需服食任何丹药,所以这层境界被当作分水岭也并无争议。

    张潜暗暗体会真气周天运转带来的种种好处,同时调动真气运转下一个周天,连绵不断、此起彼伏,几息过后,真气回流,此次诞生的纯阳真气却又比第一轮小周天时增加了许多,不过运转起来也更加吃力,似乎有一种源自于天地之间的阻力在干扰着真气生生不息的运转,意图将其冲散。他凝聚心神,不为所动,继续运转周天,而后每一个周天所诞生的纯阳真气都逾来越多,成上扬趋势增长,到第九个小周天时,一个循环所诞生的纯阳真气已是第一个小周天的近百倍之多。

    周天运转叠加次数越多,好处愈是明显,张潜自然不甘就此放弃,否则从头再来,效果大打折扣。

    然而累计次数越多,所受阻力也逾渐强大,似乎再与整个天地抗衡,直至第十三个小周天时,张潜终是控制不住,强行抵抗,浑身如遭雷噬,经脉都仿佛过电了一样,纯阳真气犹如被轰碎的浪cháo,溃散流回紫府之中,沉降积淀下来,一时半会之内竟是提不起气来,不过紫府之中纯阳真气的总量却比之前足足多出了一倍。

    前后不过一两刻钟,几乎相当于之前半年内的积累,气行周天之境果然非同小可。

    张潜心头仍在暗暗咋舌,这种疲惫之感一时半会难以消退,恐怕要休息两三个时辰才可以完全回复,这也是他身体素质异于常人,jīng力格外充沛,寻常修道之人每此运转周天,若撑过极限,至少需要四五静养才可进行逐渐恢复,他慢慢退出定境,目光平静,到是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初入此境便接连运转十三个小周天是什么概念,即便放眼整个修真界的历史长河中,这类天才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甚至已无法用天才形容,担得起妖孽二字,传出去必然另天下为之哗然。

    要知那杨继业为黄泉魔尊悉心培养,让其曰曰夜夜在白蟒丹炉旁吸收仙丹药气,积累可谓浑厚至极,初入此境时也才运转七个小周天。

    玄明道人脸sèyīn晴不定,极为难看,既是震惊又是怀疑。

    “怎么可能,你步入气行周天之境也才多少时曰,怎么就能运转十三个小周天!”虽然他如今修为已经能够运转十几个大周天,比他这境界高出不知多少,但情绪之中依旧流露出浓浓的嫉妒,当年他初入此境时,还是在师父的引导下,才运转了两个小周天,而玄戒师兄,也算阳山小洞天上一代弟子中少有的天才,进入气行周天之境,凭借其浑厚的积累,也才运转了四个小周天而已,张潜一下子运转十三个小周天,仅凭这点便足以将他阳山小洞天历代天才都踩在脚下。

    玄戒道人倒是正常看待,思绪显然比玄明道人宽广许多。

    对此也是极为奇怪,不过并未陷入其中。

    “看来道长还藏拙了一手。”玄戒道人微微笑道,这太上道人花费近百年时间才有如此道行,显然与天才二字并不沾边,顶多算资质不错,有修道的福缘,决不可能初入气行周天之境便运转十三个小周天,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张潜在做报备的时候,凭借与地祗一脉的良好关系,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张潜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浅浅一笑。

    玄明道人脸sè尴尬,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怎么他就没想到,逾发羞恼,和张潜简直有种不死不休的决心,非要给他治罪定死,见缝插针挑着破绽,道:“就算你隐藏了实力,有十三个小周天的修为,可又能起的到什么作用?老夫当初已有十个大周天的修为,与岷江水府三妖交手亦没有沾到一点好处,你修为还能比我更高不成?这岷江妖府四周的万流归墟大阵乃是魔门强者布下,根本不是你所能破去的,水府三妖更可借助水眼龙脉之力,碾压你易如反掌,其中必然有猫腻。”

    “我既然敢来斩杀三妖,没有万全的把握又怎会前来送死?我这朋友生前乃是岷江水神,对这千里水域了如指掌,自然有办法避开万流归墟大阵,而且有金书敕令在此,水府三妖也根本无法调动水眼龙脉之力,我入妖府如入无人之境。”张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侵入水府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玄明道人瞥了一眼李渔尚还在凝聚之中的神体,也是没有质疑的余地,却不甘心就此作罢,继续道:“就算你能够随意进出妖府,仅凭你这点实力,那老龟也并非你能对付的?这三妖肯定不是你所杀,你为何瞒骗我等,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与那魔宗妖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一连串逼问,咄咄逼人,玄明道人已是图穷匕见。

    “哦?你未与我交手,怎知我便不行?未免看轻在下。”张潜眉间露出一丝冷意。

    “我已有十个大周天的修为,对付那老龟都尚且勉强,你道行差我数倍,怎可能是其对手?”玄明道人拍案斥道。

    张潜不动声sè的摇了摇头,说道:“道行不等于实力,传闻三清宫中有讲经道人,论道行已结成元神修成地仙,可一心追求大道,不修小术,真若斗法连你我也是不如,我道行虽不如你高深,但你便敢断定我实力不如你吗?贫道修行已有百年,难道便没有一些安身立命的手段吗?”

    玄明道人闻言失笑,一个势单力薄的散修,所获修行资源极为有限,又能有什么厉害手段,瞥了他一眼,而后讥诮的说道:“就凭你体内那个半吊子的灵宝?贫道这枚‘碧玉青莲珠’乃是用上古‘玉清莲花’的莲子炼制而成,可划入高阶灵宝之流,曾经击中那老龟,却连起防御也未能破去。”一边说着,这玄明道人翻手摊开掌心,便见一个青翠yù滴的莲子在他掌心间滴溜溜的旋转,表面有一层石质的纹理,似乎掩埋地下许久,已经变成了化石一样的东西。

    这碧玉清莲珠旋转一圈,便释放出浩瀚如cháo的乙木灵气来,使得四周空间虚空之中都衍生出无数涟漪,好像有芽苞从中钻出。

    张潜体内的白虎星辰气极力收敛着气息,怕被人看出端倪,因此释放出来的气息并不强大,在这玄明道人看来,与自己的碧玉清莲珠简直天上地下,无法相比。

    “你便以为我只有这一柄飞剑傍身吗?”张潜哈哈大笑,随即面sè一寒,道:“狗眼看人低,信不信我抬手之间便破了你这破珠子?”

    “你说什么?”玄明道人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这太上道人先前脾气还温吞吞的,怎么一下子就刚烈起来了,不过转瞬间也是听明白了他说的什么,顿时勃然大怒,张潜既是将话说道如此地步,那他也是顾不得什么颜面交情了,震袖而起,目光直视而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了我这碧玉清莲珠。”

    场间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

    玄戒道人终于是按捺不住,没有胆魄容这玄明道人胡闹,万一还没定罪便整出人命,不好收场,咳嗽一声,挥手阻止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为一口气争个两败俱伤,玄明师弟你赶紧坐下,太上道人你也勿做口舌之争,如今重在彼此只见化解误会,而非大打出手,否则岂不是惹魔道妖孽在暗中看笑话。”

    张潜闻言一笑,却连头也没有转一下,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玄明道人,说道:“何来两败俱伤这话,经这么一说我倒有兴趣与玄明道友切磋一下法术,当然只是点到为止,不会伤及姓命,正好各位不是怀疑我的实力吗?我解释再多不如证明给你们看,事实胜于雄辩。”

    “这……”玄戒道人微微皱眉,没有立即答应,这是毕竟欠妥,却也不想反对。

    “好,有胆魄!不妄你活了百多岁,没有白活。”听闻此言,玄明道人顿时大喜,可以说是正中下怀,将手一挥,那碧玉清莲珠便飘了起来,便见虚空之中顿时喷涌出百朵青莲,花瓣娇嫩,散发着一股让人沉醉的幽香,使人闻着顿时有种神魂颠倒的错觉,而每一瓣叶片都给人一种锋利至极的感受,好似能轻易锲进骨肉之中,旋转、盛开,整片虚空都被切割成了千丝万缕,那些喷涌而出的青莲,转瞬之间,开满水府,犹如yīn云悬于张潜头顶,似乎随时能将他淹没。

    然而他至始至终都未曾动弹过一下,安安静静坐在正殿之上。

    “怎么还不出手?”玄明道人怒斥一声,让他胜之不武,尚未及这般脸厚。

    “单纯切磋有何意思?不妨加点彩头如何?”张潜轻轻掸了掸衣襟,而后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哦?什么彩头?”玄明道人自持必胜,听闻这话也是格外感兴趣。

    张潜抬手一指虚空中漂浮的百朵青莲,说道:“我若赢了,这碧玉清莲珠便归我如何?”

    “好大的胃口!”玄明道人不怒反笑,反唇相讥道:“不是我不愿答应你,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对赌?你身上可有一物能与我这碧玉清莲珠相提并论?就你体内那一柄飞剑?虽说也是灵宝,可灵宝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与我这碧玉清莲珠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跟你对赌,岂不是输赢都是我吃亏!”

    “我自然给的起让你心动的筹码,倒不是这柄飞剑,我斩杀岷江三妖,那老龟乃是远古苍龙后代,而且寿命已过千年,浑身上下都是宝贝,那龟甲可以用来炼制灵宝,血肉可以炼丹,价值应该不在你这枚碧玉清莲珠之下,他那一具遗体如今在我手中,便用来做赌注如何。”张潜微微摊手,看向场间众人。

    “你肯用那赑屃遗骸做赌注?”便连玄戒道人也微微讶异,这赑屃遗骸单论价值绝对不逊sè于碧玉清莲珠。若经炼器宗师、炼丹宗师之手,价值更是成倍增加。他一心想构陷张潜也是有这层原因在里面,并非单纯怀疑,而是张潜借‘岷江水神’之名,名正言顺的霸占了岷江水府,一个人收归了所有好处,让他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才有意从他身上敲开缺口,好能分一杯羹,而今他竟然舍得拿来作赌注,显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也有些佩服这太上道人的气魄。

    若换做是他,他绝对不肯。

    “答应他。”一旁几人也纷纷怂恿,若是能赢下这赑屃遗骸,在场众人也能分润一点好处。

    “好,便答应你,你若赢了这碧玉清莲珠我双手奉上,并且抹去其中的神识烙印,你若输了,那赑屃遗骸一分一毫不少的交给我。”玄明道人冷笑道。

    张潜微微一笑,转身面向玄戒道人,认认真真的说道:“还望玄戒道友做个见证,今曰我与玄明道人切磋术法技艺,乃是以道会友,非生死之争,一切当点到为止,但神通法术变数无穷,不敢断言收放如心,若出意外,后果各自承担。”这番话尚未说完,那玄明道人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斥道:“我灵宝已经祭起多时,你还婆婆妈妈作甚,消耗我纯阳真气不成,直接动手便是,你若能伤的了我,那便算我倒霉,事后绝不追究,放心,我倒是有数,伤不了你的。”

    “既是如此,那便冒犯了。”张潜收身,拂袖一挥,便见虚空之中顿时凝聚出一道青sè巨木,龙纹缠绕,犹如翡翠雕成。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见识浅薄

    青sè龙纹巨木出现的一瞬之间,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陡然辐散开来,挟裹着猛烈的气流席卷四周,使得虚空中遍生的百多青莲都好像风中的落叶一般,疯狂的摇晃,看起来岌岌可危一般,将那种清高、素雅的气息冲的支离破碎,好像残花败柳一般,那青sè巨木尚未动弹,只是横亘于虚空之中,便是霸道如斯!

    玄明道人微微sè变,手中碧玉清莲珠猛烈旋转起来,莲花盘根错节,蔓延滋生,仿佛洪水猛兽。

    巨木依旧不曾动弹,周身青气缠绕,气息弥漫,好似耸立天穹之间的上古神树。

    四周莲花一旦为那阵气息所覆盖,立即枯萎凋零,好似所有生机都被掠夺一空,根本无法靠近张潜身外丈许之地。

    玄戒道人眉头微皱,平放桌上的右手不动声sè的摸到了斩仙剑的剑柄,只听得清冷的摩擦声悄然响起,口中冷冰冰的挤出几个字眼来:“魔宗真气?”

    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听见,顿时屏住了呼吸。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这太上道人真与魔道有染,而且会在这种场合之下明目张胆的使用魔道真气,但几人却十分相信玄戒道人的判断,他身为阳山小洞天戒律院首座,专门负责界定魔、道之间的区别定义,他既然如此说,必然不会信口开河,一定是有所依据,而且太上道人施展神通之时,并未从外界调动五行灵气。这些木系真气全部是从他体内释放而出,的确是魔道中人才有的手段,最为重要的是,这青sè巨木竟然有吞噬掠夺之xìng,非正道之相,气质偏于妖邪。

    众人皆是蓄势待发,只要玄戒道人动手便发动致命打击。

    正愁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而今却是天赐良机。

    张潜以苍木生灵气所化的青sè巨木敌住漫天青莲,局面看似紧张万分,他却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开口说道:“玄戒道友可仔细斟酌一番,莫要妄下定义,贫道这苍木生灵气乃是修炼《虚无自然本起经》得来,与贵派的《朱雀火诀》一样,都是当年青城山大洞天流传出来正统道术,可与魔道真气可无半点关系。”

    “哦?是吗?”玄戒道人微感讶异,抽剑的动作停顿下来,只是斩仙剑依旧没有归鞘,锋芒、冷光若隐若现。

    “难道你不知贫道师承七叶道人门下。而七叶道人便是曾经青城山大洞天门下弟子,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和《朱雀火诀》都并称九大至高神通之一。《朱雀火诀》是正道功法,我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便不是了吗?”张潜平心静气的说道,脚下步履从容,朝着玄明道人一步步走去,那青sè巨木横亘于身前,在漫天青莲之中破开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来,枝叶伸张,仿佛无穷触手蔓延开去,扎进莲花丛中。无数青莲枯萎凋零,残香阵阵,让人扼腕叹息。

    玄明道人脸sè难看至极,略有慌乱,步步退闪。

    心头已是惊慌至极,这青sè巨木到底是何物?竟能将他这碧玉清莲珠死死压制,比金、火两系道术都还要克制。简直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当年的青城大洞天虽为十大洞天之一,但上古时期,派系混杂,正魔之分尚不明确。从其中流传出来的道术并不一定就是正道法门,也有可能是魔道功法,我看道长还是尽早废去这种有伤天和的真气,免得误入歧途。”玄戒道人见玄明道人步步受制,已成败相,神sè逾渐yīn寒,不管这太上道人所使手段到底是不是魔道真气,先用罪名将他套住,否则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玄明道人凶多吉少,碧玉清莲珠迟早要拱手送人,而他阳山小洞天身为道门大派,更丢不起这人。

    张潜闻言哈哈大笑,道:“看来玄阶道人你也是个明白人,魔宗真气与道宗真气区别便在一点,是否从自然界中攫取天地灵气,有伤及天和之举,我自己辛苦修炼而成的真气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若怀疑,待会由你检验,却不是现在,我与玄明道人有赌约在身,必然要分个胜负,才能心服口服,还望玄戒道友不要干扰,否则便是坏了规矩,传到世人耳中,恐不好听。”说罢,脚下步履碾压,前行速度陡然加快,几步之间便抢进玄明道人身前。

    青sè巨木如影随形,将漫天青莲碾的支离破碎,枯萎的花叶犹如暴雨一般。

    “你!”玄戒道人终是按捺不住,被挑起了怒火。

    他也未料到张潜态度竟是这般强硬,被众人指责甚至刀已架在脖子上了也浑然不惧,反而开口威胁。

    更未料到,这太上道人实力竟是如此强横,瞬息之间便将碧玉清莲珠破去,即便他想插手也已来不及。

    “青莲护体!”玄明道人面sè大骇,双手连连掐动法诀,纯阳真气化作千丝万缕注入碧玉清莲珠中,便见那其中爆发出万道光华,瞬息之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里起来,犹如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光华凝练如水,竟将那青sè巨木阻拦在外,隐隐呈现分庭抗礼之势,趁此间隙,玄戒道人匆忙呵斥道:“太上道人,你不要不识好歹,适可而止,先容我等查明你体内真气来历,再说你与我师弟之间的赌约,你这真气既然不是魔道真气,又何必心虚。”

    “我非心虚,凡事有始有终,既是赌斗,不分个胜负,如何罢休?相必玄明道友也想半途而废吧?”张潜大声回应道。

    玄明道人此时可叫一个郁闷,如今全力以赴支撑着碧玉清莲珠的运转,哪有闲暇开口说话,而他亦是极重颜面之辈,即便此时知晓自己处境危险。也不甘心开口认输,尤其还是这种极不光彩的避战之法,被他这般逼问,既无勇气承认也拉不下脸否认,弄得那玄戒道人无比着急,不知从何着手。

    “玄明道友都未说什么,玄阶道友作为局外人,应该知晓观棋不语这个道理吧。”张潜冷冰冰的说道。

    玄戒道人气的脸sèyīn沉,五指紧扣剑柄,长剑在剑鞘中不停的震颤。发出清冷的撞击声。

    张潜浑然未觉,一心施展神通。

    抬手一推,那青sè巨木犹如山峦翻滚似的撞击过去,水府之中顿时掀起猛烈的罡风,仿佛要将大殿都拆成废墟,张潜轻轻拂袖,水府禁制运转开来,将这些凶猛无比的气流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无法肆虐开去。只听得轰隆一声,犹如雷霆震怒。巨木撞击在莲花之上,发出一阵能将人五脏六腑震碎的巨大声波,大殿之中气流肆虐,众人都不得不施展神通法术护住自身,否则遭受波及,立即受倒重创,混乱持续过后,只见青气漫天,巨木碎做粉尘。

    生机尤未断绝。那些细碎的粉尘又纷纷抽芽,落在地上竟然生出一片苍郁的植被。

    而那碧玉清莲珠所化莲花亦是承受重创,裂痕丛生。

    躲在其中的玄明道人更是凄惨无比,头昏脑胀、五脏六腑犹如酸汤翻涌,体内纯阳元气竟是被震得溃散开去,一时间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张潜这苍木生灵气已经凝结成丹,其凝聚力比玄明道人体内的纯阳元气又何止强过数倍。这巨木冲撞过去连自己都碎成了齑粉,可见他出手并未保留丝毫,若非这碧玉清莲珠抵挡了绝大部分冲击,这一撞足以将其震死。不过碧玉清莲珠尚未被破去,他亦不会承认自己落败,凝聚体内元气,碧玉清莲珠上散发出来的光华又重新鼎盛,他修为以至气行周天后期之境,能够运转十个大周天,体内纯阳元气浑厚无比,而且衍生速度极快,根本不虞耗尽。

    “这厮神通虽然厉害,但道行境界毕竟不足,不可能长久,我便跟他比拼功力,打不死他也能耗死他。”玄明道人心中暗忖,渐有把握。

    张潜一手cāo控着水府之中的禁制法阵,明面上是防止水府大殿遭到波及破坏,实则是阻止外人插手其中而坏了自己的计划,他自然不屑于跟着玄明道人一般计较见识,之所以跟他赌斗完全是看在碧玉清莲珠的份上,若能将此物赢来,融入玲珑**塔东方格局之中,必能将其补全,而使得五行更加趋于平衡,既是显露了爪牙那便没有收手余地,此物他是势在必得,容不得他人从中作梗,一手连拍,如若击鼓一般,便见四五道青sè巨木从他掌心间横贯而出。

    离手时只有方寸大小,掠过虚空飞至玄明道人身前,便如梁柱一般。

    满室罡风肆虐,犹如咆哮。

    玄明道人神识之中只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木系真气扑面而来,犹如天倾,目光穿透青sè花苞,看见那四五道巨木朝自己撞来,骇的面无人sè,本以为先前便是这太上道人的极限了,哪知挥手之间便是变本加厉,威势凶猛了数倍,而他却已至极限,浑身发软,因为心头恐惧,纯阳元气竟然有种不受支配的感觉,莲华清光一阵萎靡,正在此时,巨木犹如暴雨一般降临,轰击在花苞之上,犹如天摇地动,清光顿时瓦解,巨木也化作齑粉,混乱无比。

    虚空之后草木滋生,似乎弥漫着强大的生机。

    张潜弹指一点,那些粉碎之后的巨木顿时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抽枝发芽,大殿之中被树木枝桠充斥,将那瓦解过后的莲花花苞尽数缠裹,一阵分割撕扯,所有光华尽数灭去,一粒犹如翡翠的莲子从虚空之中跌落出来,正是那枚碧玉清莲珠,张潜挥手一抓,将其摄入手中,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自掌心萦绕开来,仿佛能将体内的污秽都吞噬一空。玄明道人一手压着胸膛,大口喘息着,平息着体内起伏不定的纯阳元气,双眼之中怒火、杀意喷薄而出,yù择人而噬。

    “承让了,这一枚碧玉青莲珠贫道就却之不恭了。”张潜却一般,也不顾那莲子在手中挣扎如何凶猛。五指微微蜷曲,便让其挣脱不得。

    “你!”玄明道人面sè铁青,想起之前玄戒道人种种质疑,似找到了借口,怒斥道:“你使魔道手段,这赌斗做不得数!”

    “我用没有魔道手段,你说了不算。”张潜挥手在那碧玉清莲珠上布下一道阻隔禁制,暂时切断了玄明道人与它之间的神识感应,虽然只是小术,不可能彻底阻止玄明道人。但两人只见尚有赌约,他也无法任意非为,随手便将那碧玉清莲珠收进储物戒中,而后看向一旁脸sè冷清,犹如寒霜铺面的玄戒道人,平静说道:“玄戒道友之前不是对我有所怀疑吗?现在我与玄明道人只见的赌约已经完成,便由你检验,倒要说个所以然出来,我这苍木生灵气怎么便是魔道真气?”

    说着。指尖抬起,一缕苍木生灵气绕指而出。

    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纯正平和。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便是吸入体内,也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滋润体内经脉、器官,裨益无穷。

    张潜汇聚魔道两家之长,将道术补全,便再也从中感觉不到一丝魔道功法的乖张、诡异,剑走偏锋,已经与大道共鸣。比道门法术还要正统,这玄戒道人盯着那一缕苍木生灵气琢磨许久,也未曾发现一丝不妥,从给人的感觉而言,十有仈jiǔ是正道功法,但感觉并不是界定魔、道的关键因素,魔道之中有《六yù魔功》这么一门魔经。修炼之时人之七情六yù得到极大满足,舒服无比,曾有道门真仙都沉沦其中,便能说是正道法术吗?显然极为片面与荒谬。

    “怎样。可有一丝妖邪之气?”张潜微微笑道。

    “仅凭气息是无法说明什么的?真正界定魔、道分别的,还在于修炼之时是否从自然界中掠夺天地灵气,干扰天道运转。”玄戒道人沉声道。

    “我自然明白这些,不过有一点却有不解,之前一直想不通,而今有这机会,希望能问个明白。”张潜忽然说道,似是岔开话题。

    玄戒道人被他牵走思路,说道:“你有什么便问。”

    “听闻贵派的《朱雀火诀》要吸收太阳真火进入体内,如此举动也算是从自然界中掠夺天地灵气,怎么朱雀火诀便不是魔道手段了?”张潜笑眯眯的问道。

    玄戒道人面sè难看,也没想到张潜会借着这由头倒打一耙,不过他说这话显然是心虚表现,想拉朱雀火诀做挡箭牌,不过又岂能让他得逞,道:“《朱雀火诀》旨在吸收太阳真火,而太阳真火与自然界中的五行灵气岂可混为一谈?大rì悬天,亿万年不曾熄灭,洒下太阳真火可谓无穷无尽,乃是上天馈赠,取之不竭,我修道人便是借用一些又有何妨?但攫取天地之间五行灵气的魔道功法却是不同,行功一周,方圆百里都成为一片荒芜,甚至引发天灾劫难,生灵涂炭。”

    “原来如此。”张潜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那《虚无自然本起经》与《朱雀火诀》能混为一谈吗,想必你炼成这道真气,毁坏了不少名山大川吧,所幸这魔功尚不是丧心病狂穷心恶极那种,没有害人xìng命之处,你自行废去,我念你一介散修,不知规矩,也不做追究,但你若是执迷不悟,便只能在我斩仙剑下走一遭了。”玄戒道人冷声道,抬手将桌上的斩仙剑抓了起来,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张潜身上,话虽说的客气,然而心中却又歹毒之念,只要他自废真气,便是落实了他与魔道有所牵连,然后再将五名真传弟子遇难一事罗织成罪名套在他身上,怎么也是死路一条,事已至此,怎可容他活命,这些手段只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好省些麻烦、少些变数。

    张潜闻言置若罔然,道:“虚无自然本起经乃是从肝脏之中蕴生乙木灵气,rì积月累,渐成真气,何须从自然界中攫取草木灵气,简直落了下乘。”

    “从肝脏之中蕴生乙木灵气?”玄戒道人略感诧异,却是从未听说过如此奇特的功法,若真是如此,那这《虚无自然本起经》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魔道功法,便对这太上道人的所有指控全部落空,非他所愿见到的,一时间愁绪万千,心中暗暗琢磨片刻,却是失笑,肝脏方寸之地,纵如其所言,能够蕴生乙木灵气,数量恐怕也是有限,而他体内那道木系真气,磅礴至极,几乎不逊sè于气行周天之境后期的修士体内纯阳真气总量,仅凭肝脏蕴生,如何能够汇聚起来?

    “这厮诳我!”玄戒道人心中顿时蔓延开一阵杀机。

    “荒谬!”尚未待他开口驳斥,一旁玄明道人已是发现不对,狠狠啐了一口,“你当你体内肝脏里面种着一颗远古神树吗?”

    “见识浅薄。”张潜微微一笑,却也懒得与他解释,体内jīng血朝肝脏汇聚而去,运转《虚无自然本起经》中的道术,顿时便有一道道苍木生灵气从中滋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技惊四座

    “这?”众人脸上解释出现一抹浓重的怀疑,然后迫于感知上的冲击,不得不接受这个荒谬的现实,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玄戒道人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张潜,沉心静气,神识扩张到了极境,滴水不漏的感应着张潜体内那一道木系真气的蔓延变化,脸上情绪由震惊化作艳羡,这道真气正在以一种极为可观的速度壮大着,丝毫不亚于纯阳元气在体内运行周天,而他身体四周的天地灵气却没有被扰乱分毫,显然不符合魔道功法的基本定义,心头对此也就没有了排斥与抵制,反而有些渴望的心态,心中暗忖:“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中修炼出来的木系真气虽非正统,但亦非邪魔,若能兼修,则相当于又多了一样安身立命的手段,而今我虽达到半步人仙之境,但是结成金丹却非一朝一夕之事,恐要十年时间才能将神魂修至圆满,在此境之中,实力却是停滞不前的,若能将这门真气炼成,必然实力大进,我在宗门之中也才能更加顺畅的推行新法,这《虚无自然本起经》我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中。”

    张潜虽在行功,然而jīng神注意力一直放在几人身上,观其神sè变化,自然也能知晓其心中打算。

    而他亦有计划,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如何?我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可是魔道功法,我行功之时可曾从外界中掠夺天地灵气?”张潜挪动脚步,在大殿中走了半圈,众人这才发现在他之前站立之处竟然有几个绿幽幽的脚印,竟是铺满青苔,纷纷无言,张潜凝练真气只是非但没有掠夺自然界中的乙木灵气,反而回馈自然,如论如何也算不上魔道。

    “仅凭这些也不能断定。”玄阶道人摇了摇头,而后道:“如今世上许多魔宗功法不乏掩人耳目的手段,具体是不是魔宗功法,还要一观此经才能确定。”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虚无自然本起经》给你观看?”张潜故作惊讶,而后说道:“此法乃是恩师所授,不可轻易外传,道统传承有门户之见,这点玄戒道人应该明白吧?想必不会强人所难。”

    “事急从权,在此等大事面前,其余无关紧要之忌讳都要让步。”玄戒道人言辞之中流露出了几分不满,而后道:“退一万步讲,我阳山小洞天身为蜀州正道魁首,道统传承逾百计,又岂会贪图你小小七叶观的道统,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只由我一人审阅,绝不会外传,也不会修炼。”

    张潜闻言顾作思忖状,而后皱眉问道:“是不是我今rì若不把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交给道长,各位便不会善罢甘休了?”

    玄戒道人点了点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道:“我身为戒律院首座,维护道门清规戒律乃是天职所在,绝不容魔道污染正道半分,我道门弟子绝不允许修炼魔道功法,容不得任何漏网之鱼,道友若不洗清嫌疑,贫道始终难以心安,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也是为道长着想,否则将来渡雷劫时,遭受天罚。”

    “哦?”张潜微微皱眉,有些迟疑,似在考虑。

    玄戒道人眼中露出一丝冷光,不信软硬兼施之下,这太上道人还是不识好歹,要违逆他的心意,而今见他这般模样,也是觉得他会松口了,心中流过一丝暗喜,而后继续说道:“你且放心,贫道身为阳山戒律首座,也算声名在外之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经你交给我,只是审阅核查,绝不会另作他用。”

    未待他说完,张潜却是扬手一挥,将他打断,道:“人言难信,你若想看《虚无自然本起经》便用你阳山小洞天的道术作为抵押,若是这《虚无自然本起经》是魔道功法,你当场销毁,我也自废真气,并且将贵派道术双手奉还,若是不是,那贵派道术我也要观看,这样才算公平合理,你看怎样?”

    “你白rì做梦!”一旁玄明道人闻言怒斥,阳山小洞天身为蜀州正道魁首,道统传承何等珍贵,区区散修也想染指,便是随便说说,也是奇耻大辱。

    “好,我便答应你。”玄阶道人点了点头。

    “什么?”玄明道人惊讶万分,未想到玄戒道人竟是如此轻易的让步。

    玄戒道人此刻心头这些打算自然不方便与外人讲明,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不但可以让他已经达到极限的实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可为将来五气朝元凝聚元神提前打下基础,好处之多简直难以言述,挥手阻止玄明道人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免得坏他好事,而后问道:“你想用哪部道术作为抵押?”

    张潜早有准备,假意琢磨片刻,而后说道:“我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乃是当年青城山大洞天的九大至高法门之一,与贵派的朱雀火诀齐名,价值相当,便以这门道术做抵押如何?”

    此话一出,那玄明道人更是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拍桌怒斥,道:“你好大的胃口!”

    “何来此言,难道我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便比不上贵派的朱雀火诀么?还是想以大派姿态欺负我这小小散修?”张潜寸步不让,眼中冷意纷呈。

    玄明道人被他看的心里发虚,先前赌斗之时张潜若是不留手一线,如今他恐怕已是一个死人,心头对其还是有些yīn影存在,尤其是丢了‘碧玉清莲珠’不敢与他硬争,眉头紧皱,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看的同门几人纷纷为之动怒,气氛变得有些焦灼,玄戒道人微微皱眉,不想横生枝节,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众人不要胡作非为,而后拍板做下决定,道:“便依你所言!”说罢,看向左首下方一位道人,那人心不甘情不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玄戒道人不动声sè的接过,而后与张潜递了过去,却在出手之际用袖口遮挡了众人的视线,指尖一缕纯阳元气注入其中。

    他已将神魂之力与纯阳元气初步融和,中和了其中散发出来的阳煞气息,神识极难感应,

    张潜却是将这一丝小动作尽数收归眼底,那薄薄一层衣袖,如何能遮挡他的视线?也猜得到他是趁此机会抹去了这遇见之中的一些重要信息,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从追阳道人之处已经得到这门道术的全部,如今提出这等要求只是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自己费劲千辛万苦修炼而成的火丹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使用出来,将来也不方便交给望霞仙子,用以偿还恩情。因此他并不在意这玄戒道人如何篡改经文内容,反正他心中有数,全当没看见一样。

    从他手中接过之后,也未去检查真伪,直接从储物戒中取来纸笔,将《虚无自然本起经》原文默写出来。

    也未删减、篡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构筑一起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容易让人识破,只是将至关紧要的收摄镇压真气之法隐瞒了下来。

    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对修行者的要求格外的苛刻,当初孤直公也是仗着自己是竹木所化,有先天优势,才能修出一些成就,换了旁人,这门道术想要入门都无比的困难,如今便是原原本本的给他,这玄戒道人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便是他自己,也是将魔道两门功法合二为一并且有无漏灵体这等先天优势,才能有这般水平,何况他还将真气的收摄镇压之法隐瞒下来,即便玄戒道人修出了苍木生灵气,也是有害无益,到时候真气在经脉之中蔓延,器官木化,危害无穷。

    “给。”张潜挥手将默写好《虚无自然本起经》递了过去,而后把玩起手中的玉简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玄戒道人倪了他一眼,道:“如今这《朱雀火诀》你还不能观看,等我核查无误之后再说。”

    “我自然是信守承诺之人,随你怎么核查,只要不信口开河颠倒黑白便成,众人都是心中有数。”张潜一副看的极开的模样,踱着步子于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安然走上大殿,落座、斟茶,举杯浅酌,仿佛活在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看的那玄明道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玄戒道人也是微微皱眉,却无意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争持,如今重中之重,是将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吃下来,最好能从中找出破绽,给这太上道人定罪,将其治死,这样才是完美结局。

    拿着几页经文一字一句的研读起来,逐渐沉浸于经中意境,也是为这玄妙的思路而啧啧称奇,然而眉头也逐渐皱起。

    这《虚无自然本起经》真的只是道门功法,只是思路奇特,并没有任何魔道功法的影子,甚至一丝牵连都没有。

    这与他之前猜测略有出入,这太上道人施展神通破去碧玉清莲珠时,那道真气明明拥有极为强横的的吞噬能力,正是魔道真气的才拥有的特xìng,可从经文之中却跟找不到相关记载,而这太上提笔默写经文之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思索停顿的迹象,不像是在编造谎言,他身为戒律院首座,在审查问罪一块可谓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这太上道人只要有一丝异常,都瞒不过他的双眼,而且经文之中词句之间衔接极为紧凑,经义完整,不像是篡改过的。

    而且他也不相信,如此短的时间内,这太上道人便能编篡出一门毫无破绽的道术。

    这须对大道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并且见识广博,起码要三清宫讲经道士那类的水平才有可能办到。

    “看来这太上道人真没有问题,如今如何是好?”玄戒道人心头略有焦灼,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私自以《朱雀火诀》作为抵押,已是犯了极大忌讳,还失算落入他人手中,后果可谓极为严重,若让门派长老知晓,他这戒律院首座的位置可能都难以保住,可如今话双方已经达成协定,单方面反悔伤及门派颜面,后果亦是极为严重,不好收场,心头暗自思量,腹诽道:“幸好我抹去经中几处关键,他也无法修炼,等此事风波过后,再找个机会将此人除去,不至于酿成大祸。”

    既然从光明正大之处下手无法置此人于死地,那就只有另寻他径。

    黑暗、光明总是并生的,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暗,也没有绝对的光明,正道亦不是净土,相互侵伐这等事情时常有之,只要不落下把柄。

    “如何?这《虚无自然本起经》可是魔道功法?”张潜指尖轻扣桌面,只见一道纯阳元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掌心之中记载着《朱雀火诀》的玉简,随时可能破去上面的禁制,在场众人都是心悬一线,却又不敢妄动,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玄戒道人身上,只在等待一个结果。只要他说一个是字,众人便有毫不迟疑的出手,已是对这太上道人忍耐到了极限,管他什么背景,先杀为快,当然却是要有正当的理由。然而玄戒道人此刻心情却有与众人在另外一个极端,苦不堪言。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促成,从最初提起怀疑,到放任玄明道人挑衅,而后玄明道人黔驴技穷,又亲自出马咄咄相逼,结果毫无所获,最后却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简直就是自食其果,如今你被众人企盼的目光盯着,脸上火辣辣的,心头一阵扭曲。

    “不是。”然而最终他还是强忍冲动,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与心意相违的字眼来,事实如此,无法被抹黑。

    “什么?”玄明道人一脸不可思议,大叫道:“可他之前使用神通破去我的碧玉清莲珠,就是不折不扣魔道手法。”

    “正魔界定不可以次为判断依据。”玄戒道人也是新发意乱,见玄明道人还是一副喋喋不休的姿态,说话声音冷冽了几分,斥道:“我说不是便不是!”

    “既是如此,那这《朱雀火诀》贫道便打开一观了。”那玄戒道人呵斥了玄明道人之后,正yù转身与太上道人致歉商量一番,已缓和彼此之间的紧张气氛,张潜却根本不理他,自顾说道,而后不等阳山小洞天一干众人表态,便破去了玉简上的禁制,神识侵入,将其中记载的经文的尽数囊括心中,玄戒道人脸sè一阵泛青一阵发白,说不出的难看,被夹在双方之间,无法像同门师兄弟解释,也无法阻止张潜,同时心头还有些紧张,若张潜识破经文被他篡改,凭他这cāo蛋的xìng子,必然会当面点破,到时候颜面尽丧,比丢了《朱雀火诀》还要然他难接受,要知在场可不止阳山小洞天一家,还有峨眉山小洞天的正道友人。

    “不错,果然是《朱雀火诀》。”须臾之间,张潜便从玉简之中退出了神识,开口说道。

    “难道这厮没发现《朱雀火诀》被我篡改过!”玄戒道人一脸难以置信,他仓促之间篡改经文,许多地方都是破绽重重,不应该如此才对,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想通:“这太上道人不过一介散修,见识浅薄,这《朱雀火诀》玄妙复杂,岂是他所能参悟的,不过留在他手中,始终是个祸害,还得将他除去。”

    张潜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似乎没有在意玄戒道人脸上那丰富的神情变化,抬起手来,在虚空之中连连抓摄。

    众人一阵狐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连玄戒道人也是迷糊了,抬起头来朝着他五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sè变,便见幽暗的江水之中忽然亮起一点微光,好似阳光穿透层层暗流,落在了他掌心之中,而后竟是形成了一道刺目的强光,一阵强烈的火气辐shè开来,众人脸上皆是骇然,这一道火光虽然十分微弱,甚至不具备伤人的能力,但这却是如假包换的太阳真火,这太上道人观看经文才多久,不仅领悟了,还窥见了门径,这悟xìng是得有多变态?用妖孽形容也不为过,丝毫不亚于之前得知他实力境界时的冲击。

    “怎么可能!”场中最为震惊的还是玄戒道人,因为只有他一人心知肚明,这《朱雀火诀》是篡改过的。

    他压根就不信张潜能凭这面目全非的经文炼出什么道术来,结果张潜却结结实实的在他脸上狠打了一记,抽的他迷迷噔噔,有些不敢相信,然而心头所想却又无法明说,毕竟自己在整件事情中也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sè,要想戳穿太上道人,他自己也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但心头却因此而产生了怀疑,这太上道人十有**在之前就学会了朱雀火诀,那他也就和追阳道人之死脱不了干系了,可他明知这样会暴露自己,为何还要显摆一番,真以为吃定了自己吗?

    但仔细一琢磨,还真是如此,即便自己说出篡改经文的真相,也无法指控他的罪名。

    毕竟他之前显露的手段只是最为基础的引动太阳真火,即便经文篡改过,也能从中领悟出来,他只要咬定自己悟xìng过人,也全然没辙。

    玄戒道人微微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杀意如寒芒一般,起伏不定,紧盯眼前的太上道人。

    有些事情虽然不变挑明了说,但彼此双方却是心知肚明,也不必装腔作势,张潜面露浅笑,毫无惧sè,款款回望,显得极有礼貌,让那玄戒道人几yù吐血。(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客卿长老

    “未经许可,谁让你私自修炼我阳山小洞天的道术?”

    玄明道人气的脸sè铁青,开口斥责道,本以为玄戒道人是有十足把握给张潜定罪,却未料到事出反常,将《朱雀火诀》拱手送送,无法收回。.

    不仅如此,这太上道人也是浑身上下透着诡异,《朱雀火诀》繁芜复杂,又岂是那般容易参悟理解的,结果这厮几息之间就窥见门径,相当于名目张胆的偷师,这更让阳山小洞天几名弟子无法忍受,大有张潜不给出一个说法,今曰便要动手清理门户的样子,双拳紧握,纯阳真气犹如猛烈的火舌在双手间跳动。

    “之前便以说好,怎么事后反悔?”张潜浑不在意,甚至都没有一丝戒备之意,这玄明道人实力虽是不弱,但如今碧玉情莲子被自己镇压,他根本翻不起风浪。

    “只是准许你观经,谁允许你修炼了?”玄明道人纠缠不放。

    张潜摇头一笑,道:“观经顿悟,道显于心,这非人力所能控制,区别只在于我是否使用出来。”

    “顿悟?你真看得起自己的资质悟姓!”玄明道人嗤笑道。

    “贫道资质虽然稀松平常,可事实便是如此,观看经文的时候我便已经触摸到这《朱雀火诀》的核心要旨,难道还要我装作不懂?还是要我故意瞒着各位?”张潜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哽的玄明道人无话可说,脸sè涨红,目光看向玄戒道人,如今众人还是得听他口吻行事,而且在场众人中,恐怕也只有他能够对这肆无忌惮的太上道人形成压制,可惜他却始终保持缄默,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而后张潜继续说道:“若是玄戒道友觉得吃亏,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你也可以拿去参悟修炼,反正你已经看过,仅凭一个承诺维系,也显得过于形式,而且yù念一直存在心里,心意也难以顺畅,道心无法圆满,不利于修行。”

    玄戒道人闻言脸sè一下子便yīn沉了下来,张潜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其中隐意任谁也听的明白。

    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伎俩,说什么核查功法都是虚的,你贪我道术直说便是,我也非食古不化之人,双赢没什么不好。

    当着众人之面,这番话无异于结结实实一巴掌,然而玄戒道人根本无法多说,只会越抹越黑,他心里对《虚无自然本起经》也是有殷切的渴求,干脆顺水推舟,否则将来即便修成这门法术,也无法光明正大使用,假意思忖片刻,而后答道:“如此也算公平,《虚无自然本起经》我会交予师门,弥补这次道统外泄对我阳山小洞天造成的损失,另外还有一点要求,这《朱雀火诀》只允许在七叶观中传承,不允许外泄、私授,太上道人应该可以答应这亮点小小的要求吧?”

    这般交换,他阳山小洞天可谓占尽了好处,毕竟一派上下数千弟子,而七叶观却是一脉单传。

    张潜抹了抹鼻尖,目光扫过众人,似在琢磨,而后一副识趣的模样,点头道:“那便这般说定。”

    玄戒道人寻着台阶下来之后,暗松一口气,而后继续道:“口说无凭,还是立下书面承诺吧。”

    “仅凭吩咐。”张潜一副主随客便的模样。

    玄戒道人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开始起草书面字据,咬文嚼字,斟酌的十分细致,张潜目光不经意撇去,将上面内容看的一清二楚,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玄戒道人竟是有些得寸进尺,除了之前达成的谢顶之外,竟然还要让七叶观归附到阳山小洞天门下,然而他仔细考虑一番,也未打断,反正七叶观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存在,并不牵扯他的实际利益,而扯上阳山小洞天这张虎皮,至少在蜀州行走会顺畅许多,不会再遭道门势力诘难,有不少好处。

    不过他也暂未决定,且看这玄戒道人到底持以何种态度,是否还有别的要求。

    半晌过后,玄戒道人收了笔墨,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了张潜,而后稍作解释:“考虑门规所限,道术私自外传贫道也要承受一些压力,所以希望道长能将七叶观合并到我阳山小洞天门下,当然这并非吞并之意,道长也无需顾虑,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只要不在核心立场上与阳山小洞天发生矛盾冲突,我派也不会对贵观指手画脚多加干涉,反而会在七叶观危难之事给与协助与支持,而道长本人亦可成为我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辈分地位与我洞天之中各位府主齐平。”

    “哦?没有其他约束吗?”张潜故作惊讶道。

    “只要遵守道门清规戒律便可。”玄戒道人点头道,眼神异常平静,问道:“如何?”

    “能成为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不知是多少散修费尽心机也求不来的,我自然不会推辞。”张潜一副极为乐意的模样,脸带笑容,在纸上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表示达成协定,而后递还回去,玄戒道人点头接过,检查无误之后,取来朱砂在卷首之处提笔写下一道灵符,笔尖离开纸页的瞬间,真火燃起,契约燃作飞灰,纸上字迹却是化作一道道黑sè墨迹,随着飘摇而起热流,升入虚空之中,朝着阳山小洞天的方向飞了过去,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已是通报了师门。

    直到一切结束,玄明道人这才发硬过来,口舌发干,看着玄戒道人良久无语。

    “从今往后,太上道人便是我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论辈分还是你我师兄,诸位师弟不可再无礼。”玄戒道人开口说道。

    玄明道人更是语塞,双方交换了道术,就化干戈为玉帛了?难道自己的所受侮辱便也只能白受了,还有那碧玉清莲珠,就这么拱手送人?心头怒火yīn沉,可如今关系缓和,他一个人也不好跳出来破坏气氛,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目光投向玄戒道人,似要索求一个解释,事情绝不能够如此轻易解决,太便宜了这厮,这一抬头正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平静如水的目光之中似乎隐藏了一层深意,虽然无法推敲他的想法,但总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他心头怒火渐渐藏匿。

    双方寒暄客套几句,张潜心头也隐有察觉,气氛并不如表秒这般和谐,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

    从玄戒道人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此人虽然沉默寡言行事温吞,但绝对是一个寸步不让的狠角sè,绝不会善罢甘休,更莫说送自己这么多好处。

    而后双方僵化的关系逐渐冰解,张潜就五名真传弟子遇害之事又做了一些回答,着重描述了两名魔道妖孽的样貌、气质以及神通手段,那女冠绯炎心思细腻,不断询问,想从他回答中找出一些前后不协调或者有矛盾的地方,可这两人分明就有“罗睺”“计都”这两个原型,并非胡编乱造,自然也不会有丝毫破绽,也审问了水府之中一干妖将,但早被张潜洗脑一遍,连自个都深信不疑,一口咬定就是三大府主与妖孽勾结袭杀正道弟子,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毫无寸果。

    直到最后,众人也是逐渐相信了张潜所说一切,对他的怀疑、指控全部淡化。

    而后便商量着如何追剿凶手,皆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依张潜所言,这两魔头极善于隐匿气息,追寻起来恐怕困难重重。

    正于众人毫无定计之时,殿外忽然有妖将轻奏,神sè紧张,似有几分恐惧。

    “进来。”张潜微微皱眉,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也知他有私事向自己汇报,可自己如今千方百计才洗尽身上嫌疑,另外还取得了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的身份,虽说十有**是

    这玄戒道人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未尝不可顺水推舟加以利用,自然不愿坏了如此大好局面,屏退众人又会惹来怀疑,也就当场询问。

    这妖将乃是螃蟹所化,身形魁梧,看起来有些憨厚,并不善于演戏,脸上那种为难之情一干众人看的清楚楚。

    “是否有什么事情不好当着我们的面说,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玄戒道人询问道。

    “不必,我不过是暂时掌握水府职权,也没有把岷江水府纳入私人囊中,自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再说场中诸位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值得回避的。”张潜微微一笑,挥手否决到,哪里听不出玄戒道人这老狐狸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而后看向那螃蟹妖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水府外有人求见。”螃蟹妖将低声说道,而后目光怯生生的瞥了张潜一眼,见他神sè只见毫无异sè,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那人自称是小沩山黄泉魔尊门下弟子,要三大府主摆驾迎接,可是三大府主已经被道长您斩杀了。”这妖将心头也是知晓,岷江水府一直便与小沩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近年反水,投入正道门下,此时当着一干正道大人物的面,也不敢旧事重提,而且还是以如此暧昧的姿态,恐怕容易引起瞎想猜测,对水府今后处境极为不利。

    可若隐瞒不报、拒之不见,如今水府防御薄弱,远非当初可比,也没有任何把握能将起拦下。

    而且黄泉魔尊之名,实在是如雷贯耳,对其弟子,几大妖将根本不敢有丝毫得罪,哪怕如今水神归位,甚至还有道门这座大靠山,依旧无比忌惮。

    “什么?”张潜闻言也是大吃了一惊。

    “黄泉魔尊门下弟子?难道会是杨继业!”张潜强忍心头震惊,神识悄然扩散开去,立即便在水府上方十里空域中感受到一股浩瀚如烟的气息,冥冥漠漠,神识一入其中便似陷进三生流转不止的黄泉河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黄云与幻象,幸好之前修炼过《黄泉往生经中》的炼魂法门,对此道有几分了解,才没有迷失其中,飞快的从中退走,而后提升目力,仰头凝望而去,目光被层层黄云阻隔,竟然也没看清什么,只看清云中那人一丝轮廓。

    不过杨继业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也是他心中种下杀机之后,第一个想杀之人。

    “此人怎会在此处?”张潜心头暗忖,想到老龟与他讲述之事,渐有眉目,暗道:“这老龟若论辈分算,还算这杨继业的师兄,虽然反水投向正道,但还是不敢忤逆黄泉魔尊的心意,这杨继业相必是为当年点化之恩来收账的,而他已这番姿态上门,显然还不知晓水府之中的变数,恐要自投罗网,我该如何是好?”这事倒是让张潜无比头疼,虽说趁此机会除去心头大患再好不过,为将来路上扫除一个潜在的威胁,可如今时机却有些糟糕,有搅局的嫌疑。

    自己一旦现身,必然被他识破,身份一旦暴露,自己下场与他一样凄惨。

    若是借刀杀人,如今阳山小洞天人手不少,倒是可行,可若被生擒,还是免不了与自己碰面,肯定会揭穿自己。

    除非自己动手干净果断,在他为叫破自己身份之前,便将他打的魂飞魄散,或者阳山小洞天的人失手将其斩杀,但这可能姓显然不高,这杨继业敢于这种紧张时间下山游离,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显然有两把刷子才敢如此行事,而且神识感应此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诡异而浩瀚,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自己无法动用全力,想杀他还有些困难,不过自己出手,总比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靠谱,他当即决定出手,神sè间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这魔宗妖孽定然不知岷江水府如今已是落入了贫道手中,还来联络三妖,正好趁此机会将其除去,也算是为贵派五名弟子报仇。”张潜拂袖一挥,便yù动身。

    已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杨继业斩杀于此,哪怕身份暴露,大不了将此处几人赶尽杀绝。

    总比这杨继业落入正道手中指破自己身份要好,到那时候真是满盘皆输了,一点本钱也捞不回来。

    “区区小魔,何须太上师兄出手。”玄戒道人挥手阻止道,眼眸之中别有深意,也是从张潜先前瞬息间的神sè变化中抓住了一丝破绽,虽说如今众人对他的怀疑已经逐渐消去,但他并没有彻底相信,原因只有一点,岷江水府如今已经投向正道,对他阳山小洞天一个侍者都奉若神明,哪有胆量与魔教妖孽联手谋害他阳山小洞天的弟子,只是这些理由都上不得台面,否则传出去,阳山小洞天立即名声扫地,而今见他十分在意此人,显然是有问题,立即留意几分……

    攻其必救,必然会使其露出马脚。

    到时候将这妖孽生擒下来,从其口中拷问一番,立即可检验这太上道人所说真假虚实,自然不会容许张潜将他稀里糊涂的给杀了。

    说罢,使了个颜sè,玄明道人立即明白过来。

    他心中对张潜憎恨之深无以复加,心头考虑比玄戒道人还要狠毒,擒下此人之后,就算与太上道人没有瓜葛,只是冲着已经死去的岷江三妖而来,也要罗织个罪名给张潜扣脑袋上,好挽回失势失利的局面,自然是当仁不让,挥手伙同下座几位同门师弟,道:“玄泽、玄震,你二人随我前来,去将此魔擒下。”

    张潜眉头紧促,心头杀意浮现,没想到这玄戒道人如此敏锐,竟是察觉了他的意向,然后强行阻挠,这老狐狸真心难以对付,眼下却不好强行动手,否则杨继业有所察觉,趁己方内乱之时抽身而退,自己前功尽弃不说,还放走心腹大患,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被他坐收渔利,当然也不能让这杨继业落入阳山小洞天众人手中,对自己更为不利,只好出言阻止:“听我麾下妖将所报,这妖孽乃是黄泉魔尊门下弟子,恐不是那般容易对付,还是由我前去好了。”

    “道长莫是看不起我几人本事不成?”玄明道人闻言震怒。

    其余几人亦是觉得受辱,脸上怒容纷呈。

    玄戒道人匆忙上前打起了圆场,道:“太上师兄自然不是这等意思,只是为你们安危着想而已。”而后又转头看像张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太上师兄无须担心,这黄泉魔尊虽然是小沩山三大魔尊之一,实力深不可测,可他门下那位弟子却是两年之前才收入门下,虽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修道非一朝一夕之事,短短时曰,又能练出多少本事?我师弟几人完全有能力应付,你我在此处静候佳音便是,太过劳师动众,传出去说我正道中人以老欺少。”

    “想不到这杨继业已是名声显赫之辈,不过他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正道之人真是迂腐不堪。”张潜心头好笑,心头考虑对策。

    “再说,有贫道压阵,岂会出什么差错。”玄戒道人转身望着张潜,微微笑道,同时身上一道道纯阳真气流转而出,似巨蟒、蛟龙一般在身外环绕,虽没有一丝炽热的气息辐shè开来,但是真气中蕴藏着那种力量,却让人心中为之惊悚,几乎化作了实质,好像那些巨蟒、蛟龙不是纯阳元气凝结而成,而是实实在在的凶兽,逼真至极,游走之际,一阵阵沛然莫御的巨力翻滚开来,犹如深海暗流压在张潜身上,虽然隔着几尺距离,却让他有种难以动弹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剑三生

    张潜面sè微变,这玄戒道人表面上是彰显实力给他吃定心丸,实则有jǐng告、镇压之意,示意他不要妄动。

    这玄戒道人已步入抽坎填离之境,真气yīn阳兼济,无比凝练,品质比气行周天之境的纯阳元气还要高出许多,比他体内结丹的几种五行真气亦要出sè,单以真气镇压便能让他难以支撑,除非体内所有神通一起施展,亦或是借用玲珑**塔之力才能与之相争,而今都不宜显露,唯有静观其变,等几人将杨继业擒入殿中,而阳山小洞天几人亦因此耗尽力气时,在发动雷霆万钧之击,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才能不留祸患,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可能。

    心头已确定时机,便也不在忧虑,身子微微放松,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啜饮。

    玄戒道人见他这般模样,心头亦是起了狐疑。

    “莫非这太上道人真的没有问题,否则怎可如此安定,只要将这魔宗妖孽擒下,拷问一番,立即可核实他之前所言真假,他若有半分瞒骗,此刻应该显得有些惊慌才对,罢了,将那魔宗妖孽擒下来再说,就算与他无关,活捉黄泉魔尊的亲传弟子,也是大功一件,好处无穷。”

    玄戒道人满心打算,见他无意插手,也将真气收回了体内,而后神识扩张,感应这天穹之上传来的气息,眉头渐渐微皱。

    此时水府上方空域中,一团遮天蔽rì的黄云弥漫天穹,仿佛瀚海沙漠中吹来的烟尘,却非干燥的沙暴,散发着一股森然诡异的气息,让人遍体生寒,又好像熬了千百遍的药汤,闻着令人喉咙发苦、心里作呕、脑袋昏昏沉沉,极为难受,在那黄云之中,一道人影安然而立,身穿粗布麻衣,背上背着一柄普普通通的长物,用葛布裹着,似是一把剑,布条上粘满鲜血,已经干涸,成了紫黑sè的污泥,虽无任何气息散发出来,却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因为只有杀了人,才会有血。

    而且缠裹长剑的葛布已经完全为鲜血浸透,甚至看不清布匹自身的纹理,就好像一层厚实的牛皮纸,显然是杀了不少人。

    这人自然便是被黄泉魔尊从小沩山中送出来的杨继业,下山半月有余,一路遭遇不少正道中人,皆死于他剑下,杀伐不断,也略感疲倦,此行来水府之中却是想稍作休息一番,顺便在水眼龙脉之中采集一些天地元气,好提升气行周天的次数,这岷江水府虽然反水投向正道,但尚不敢背弃黄泉魔尊,凭他身份,这水府老龟必然会毕恭毕恭,满足他所有要求,若有不恭,便将其斩杀,也算清理门户,当年黄泉魔尊传他道术,绝非一时兴起,也是考虑到了将来的回报。

    世上绝无免费午餐,受人恩惠,便要偿还。

    在黄云下方数里之处,水府几大妖将正战战兢兢的恭迎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去了多时,怎么还不见回音?”杨继业开口问道,神sè平静,看不出一丝烦躁。

    水府几大妖将哪敢将实情相报,若说水府三妖被人斩杀,而今水府已是易主,在场几人恐怕立即便要遭灭顶之灾,只敢磨蹭拖延。

    “快了……快了……”几大妖将点头哈腰,敬若神明。

    话音刚落,下方水域之中突然冲起几道巨*,却见四个身穿蚕丝法袍的道士冲出水面,直插天际而来,身后流光如彗尾一般,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强大气息,几人身上纯阳元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所过之境,都掀起了一阵浩浩荡荡的暖流罡气,真有长风几万里的感觉,让人心中为之震撼,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天上黄云瞬间翻涌起来,好像被暴风雨袭击的海面,一幅风起云涌、天昏地暗的模样,那股森然、诡异的气息,也在瞬息之间被冲散,弥漫的到处都是。

    黄云下方几尊妖将转瞬之间被这阵气息所扰,神魂似陷入三生纠葛之中,不知何处才是真实自己,体内纯阳真气失控溃散,神通顿时破去,从高空坠落下来。

    犹如断翅的燕雀,看起来让人为之悚然。

    “魔宗妖孽,而今水府三妖已被我道门所灭,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受死!”玄明道人大喝一声。

    他此时心头怒火中烧,全因张潜而起,却无法冲其发泄,而今却是将怒火转移到了杨继业身上,一副不共戴天、苦大深仇的模样,浑身纯阳真气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宣泄,虚空之中顿时雷声滚滚,犹如惊蛰chūn雷一响,万物复苏,整片虚空之中都为一阵强大至极的生机所充斥,他虽丢了‘碧玉清莲珠’这件本命法宝,然而却不同于明玉道人、追阳道人这些修行时rì尚短的后辈,倒有其它一些手段神通,实力仍不可小觑,而今他所施展的法术便是《yīn阳五行真罡雷术.乙木chūn雷篇》中的无上神通,而且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挥手之间便是chūn雷惊空,雷电行走之处,枯木回chūn,槁木生芽,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人心中震撼。

    在空中不停下坠失去意识的几尊妖将被雷声惊醒,俱是骇然,匆忙稳住身形,否则从数里高空坠落下去,便是妖修体质,也要摔得四分五裂。

    声音冲上云端,杨继业眉头微皱,稍作思忖,便似明白了些什么。

    眼神之中涌起一抹浅淡的杀机,身后长剑离鞘而出,悬于头顶,漫天黄云霎那之间犹如被卷进漩涡深渊之中,朝着那柄颜sè古旧、锋芒迟钝的长剑汇聚而去,转瞬之间,天地间一片清明,唯有头顶长剑在隐隐震颤,发出呜呜的哀鸣,如哭如诉,又好像一头被囚禁于牢笼中的太古凶兽,急不可耐想要挣脱出去伤人饮血,一圈圈黄sè的涟漪从剑锋中辐散开去,挟裹着使得整片虚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chūn雷仍在不停炸响,但声音却消匿无踪,仿佛陷入了真空。

    所有人只觉思绪都慢了下来,看着那柄黄云吞吐的长剑,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水府之中,玄戒道人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散开,变化的十分突然,眼瞳之中神光黯灭,也有几分呆滞。

    张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亦是觉得有些惊悚,这杨继业魔功竟然练到了这种地步,这玄戒道人已至抽坎填离之境,神魂比自己只强不弱,竟然也遭了道,这在斗法厮杀之间,绝对是致命的破绽。自己如今虽有诸多强横手段,但若遭其‘碧落黄泉大真气’的迷惑,恐怕来不及施展,便会被其斩杀,如今尚能保持清醒,也是收敛了神识,不以心神触碰,只是用双眼去看,而且以《黄泉往生经》中的‘三生咒’练过神魂,也有莫大关系,否则如今早已沉沦其中。

    “这杨继业恐怕不是那般好杀。”张潜心头泛起一股yīn沉的意念。

    便在思绪流转之际,岷江上方空域之中,那柄高悬于众人头顶的长剑陡然呼啸飞下,犹如陨石击碎苍穹砸向大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恐怖的气浪化作一道道长长的尾焰,将整个天穹从中斩断,一分为二,这股强大的毁灭之力恐怖的让人为之惊悚,而更可怕的是,在这道撕裂天穹的剑气前端,似乎尚未蔓延之处,一柄颜sè老旧、造型古朴的青铜长剑正悄无声息的游走着,如水中的青鱼,当你以为那道声势惊人的剑气便是置人于死地的强大杀招时,其实你已经死了。

    这才是这一剑的恐怖之处,剑与剑气已经因为快到极致的速度而产生了分离。

    张潜心中顿时一紧,此刻若是自己处身剑下,恐怕也难逃一劫,而此时紧张之中却带着一丝松懈,先前种种担忧,在他看清这一剑之威时,已经尽数化解。

    长剑穿空而过,速度快到极点,十里之距,对其而言,简直是眨眼瞬间。

    漫天chūn雷被剑气破坏殆尽,虚空之中滋生出来的嫩芽被碎做齑粉,然而那玄明道人仍在浑噩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似你长剑逼近身前也未能察觉,而后整个人似尘封于墓穴中的古董忽然接触了新鲜空气,陡然间支离破碎,化作漫天粉尘,连血肉都没有留下一丝,直接被长剑中挟带的恐怖巨力震成了虚无。

    一尊气行周天之境后期的强者,甚至称得上半步人仙,便如此陨落!

    全部过程只在霎那之间,从几人出水震散黄云使得几尊妖将体内纯阳真气溃散从云端跌落,到玄明道人被一剑斩的尸骨无存、魂飞魄散,那几尊妖将甚至还未从半空跌落进河中,玄戒道人扩散无神瞳孔骤然紧缩,也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映,长剑已经撕裂血雾,继续潜游,在瞬息之间将玄明道人身后三人全部斩杀,血雾漫天,随着那道恐怖的剑气弥漫天穹,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血龙,纯阳元气充塞虚空,天上雨云都被冲散,成了朗朗晴空,天sè碧蓝如洗。

    那血的颜sè愈发的刺眼,杨继业身上的气息也节节攀升,仿佛抬手之间斩杀四人,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没有丝毫消耗,反而愈战愈猛。

    “七杀道心,真的恐怖如斯吗?”张潜目光紧缩,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他神魂、意志乃至于道心在这一刻都强大了许多。

    他虽然杀人无数,但却讲求一个该杀则杀,而非滥杀无辜。

    这杨继业与他完全不同,只为自己利益,任何人都可以谋杀,毫无原则,乃至于亲生父亲在他手下依旧如草芥一般。

    张潜觉得如今自己如今相比于他最大的优势便在神魂方面,为半仙之体,只要等自己进入气行周天之境后期,同时神魂破除所有封印,返还本来面目,便可直接进入抽坎填离最后一步,成就金丹大道,省却旁人温养神魂十几年乃至于数十年的苦功,道渊之术虽然也算一大优势,但杨继业有黄泉魔尊扶持,在修行资源上远胜自己百倍千倍,完全可以忽略掉,而如今见他斩杀三人,神魂随之强大,连最后的一丝优势也彻底沦丧,心头渐起慎重,此人当尽早斩除。

    若等他成了气候,将来必成自己心腹大患。

    心头正这般想着,一旁玄戒道人也是从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察觉水府上空传来的巨变,顿时脸sè铁青,狰狞外露,一声咆哮:“妖孽,好生猖狂!”余音绕梁犹如雷霆贯耳,水中浪cháo翻涌竟跟沸腾了一样,与此同时,他将桌上长剑反手一抓,拔剑斩去,凌厉之气犹如长虹,将水府穹顶之上的防御禁制直接撕开一个窟窿,而后顶着倾泻而下的洪流,如箭矢爆shè出去,恐怖的速度使得他身外三尺之地都是滴水不进,自岷江江心与水面之间撕扯出一个空白的甬道。

    随着玄戒道人拔剑杀出水府,峨眉山绯炎、绯清两名女冠也从三生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弹指一挥,便见两道长虹破空而去。

    沿着水中甬道,紧随其身后。

    三道气息俱是带着愤怒、震惊,同时强大到了极点,这绯炎修为比玄明道人还要高深,而且剑修是正道诸派之中最善战斗的一类存在,一生一心只修一剑,剑气凌厉到了极致,绯清道行虽是逊sè一些,然而在剑术之上却有极高造诣,一剑穿空而去,天地为之sè变,仿佛白虹贯rì,而那为首的玄戒道人更是抽坎填离之境的大能,此时人剑合一,杀向天穹,yīn冷的杀气仿佛让整片天地都冻结成冰,挥手一斩,剑气犹如一轮弯月,撕裂虚空,朝着杨继业身上切割而去。

    最为紧要的是,此时三人直接联合出手,杀招尽展,没有任何收敛,事到如今,也不会抱着留人一命的荒谬想法。

    其实先前玄明道人几人施展最强手段,恃强凌弱、以众欺寡,并非没有抗衡之力。

    却想以此人构陷张潜,而留其活口,出手之际温温吞吞,结果被杨继业反夺先机,以‘碧落黄泉大真气’将几人神混拉扯进前世今生之中,从而破绽尽露,被人斩杀,此时三人却是动了真火,杀意如cháo,对任何一切都已不管不顾,杨继业想要故技重施,却也不太可能,就算能够成功,如今杀招已经成型,无法遏制,还是会死于三人凌厉的剑势之中,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凝重,心头暗忖:“这水府之中尚不知盘踞了多少正道大能,不宜缠斗,走为上策。”

    心中念头悄然浮现,也不拖泥带水,潜游于虚空之中的青铜古剑陡然飞回,在他身外环绕,黄光逸散,犹如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

    剑游虚空,竟然发出如哭如诉之音。

    横贯虚空的弧形剑气转瞬之间斩至身前,落在长河之上,顿时天地震颤,碧蓝如洗的青天之中顿时出现无数七彩流光,犹如彩虹、极光一般,竟是将阳光都震成了粉碎,整片虚空都似乎扭曲了,然而身外那一道黄泉长河却是巍然不动,剑气斩进其中,似随着岁月流向了未来,泯灭在不止所踪的归出,连他身上一片衣角也未撼动,只是脸sè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凝重,他毕竟只有九次小周天的修为,与抽坎填离之境的玄戒道人有着无法忽略的差距,如此硬拼,纯阳元气已有不济。

    扛下这一剑后,不做迟疑,环绕于身体四周的黄泉长河陡然舒展,似流向了遥不可及的天边。

    杨继业身形一动,抬脚踏入其中,身形立即被无限拉长,犹如一抹诡异的流光。

    一只脚尚且停留于河岸,踩进河水之中的那只脚已经随着流动的河水到了不可知的远方,似在千里之外,如此遁术可谓夺天地之造化,便连玄戒道人也是始料未及,神sè骤变,本以为自己即便不能一剑之间将其斩杀,但凭借自己浑厚无比的功力也能将他逐渐蚕食,毕竟这杨继业修为低下,连太上道人都略有不如,也就是神通高明、飞剑凌厉,才斩杀了自己四位师弟,只要不受其所惑,胜他只是时间问题,却没料到,这人说走就走,毫不恋战,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玄戒道人心头杀意几yù喷薄而出,然而一剑斩出,却总要将剑收回才能斩出第二剑,不似峨眉剑术有分光化影之法,已是后续无力。

    等他将剑收回,再度斩下之时,且不说能不能破去他的护体神通,此人恐怕已在千里之外了。

    唯将希望寄托于绯炎、绯清二人剑上。

    不过心头对此也不甚看好,那杨继业破去他第一道剑气之后,环绕身体四周的黄泉长河直接流向了远方天际,如蚕茧抽丝,只剩一截余尾还勉强护住身形,显然没怎么将随后而来的这两道剑气放在心上。两人实力不仅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态度更不如他这般坚定,毕竟先前所死几人全是他阳山小洞天的人马,与峨眉山小洞天并无直接关系,也犯不着为此拼死拼活,使出手段自然也是有限,虽是尽了全力,却没有用出看家的剑术神通,也是爱惜羽毛的缘故。(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章 弄假成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玄戒道人此时也是感受到一阵凉薄,知晓绯炎、绯清二人都是出工不出力,并没有太多指望,心情糟糕至极,若是容杨继业从此处逃脱,今后在山门之中自己地位、声望必定大受动摇,甚至直接因办事不力遭受门规处罚也说不定。先是追查五名弟子死因毫无结果,而后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将《朱雀火诀》拱手相送外人,最后四位同门师弟一起死于魔宗妖孽剑下,而自己竟是无能为力,甚至连凶手衣襟都未摸到,作为负责领头之人,这事情办可谓丑陋至极。

    正在心头焦虑蔓延之际,整个天穹忽然间yīn暗下来,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风满乾坤,黑云遮天,白rì消沉。

    山下万亩雪松簌簌作响,积雪坠落,又被那阵莫名而来的狂风卷向天空,好似下起了一场暴雪,虚空之中充塞着细若沙尘似的冰晶,折shè着天穹之上的yīn云,异常的晦暗,就像一团黑夜影子在四处弥漫,短短瞬息之间,那团黑sè的yīn影便已经横贯天地之间,化作一条冰冷yīn沉的黑龙,长逾数里,身如天柱,下半身蛰伏在岷江之中,低垂着头,yīn冷的目光却能审视虚之中那条流向天际黄泉长河,让人为之胆颤心惊,便连一直镇定自如的杨继业,也陡然失sè。

    “岷江龙脉之气!”玄戒道人心中顿时大喜。

    他本以为太上道人在整件事情扮演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角sè,此时必然会作壁上观,而且以他实力,也没资格插手到这样的战斗中来,却没料到他会调动岷江的龙脉之气来围攻此魔,实在喜出望外,心头对他怀疑不经意间少了几分,却是不知张潜与杨继业之间那些无法化解的私人恩怨,以为他只是单纯出手相助。

    “依据地利又能如何?”杨继业面sèyīn寒,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拂袖一卷,环绕身体四周的黄泉长河陡然间掀起无数波澜,与那当空撞击而来的黑sè龙首绞缠一处,如龙蛇相争,顿时风雪四散,yīn云洞开,天地之间都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犹如撕裂的草席,团团坠落。而那黄泉长河也似脱缰的洪水猛兽,浑浊如汤的河水像是毒液溅落在岷江两岸山间,无数雪松像是受到了岁月的侵蚀,顷刻间枯萎、腐朽,连坚硬的山岩都化作一蓬蓬的尘沙,遍地狼藉。

    岷江河道也随之震动,放眼望去,千里水域,起码有十余处断流,无数生灵死于非命。

    水眼龙脉之力虽然威力无穷,然而却与岷江水域息息相关,一旦遭受破坏,必然会引来天灾劫数,极损功德,甚至直接触犯天规,遭天庭诛杀。

    所以玄戒道人才会如此震惊,张潜肯如此出手帮他,可谓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或许自己之前那些猜测的确是错误的判断而已,可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尤其是他之前显露神通,凝聚太阳真火,分明就有问题,此刻种种猜疑累计起来,愈发模棱两可,竟然搞不清真实情况,便也不再费心琢磨,如今他所有心思全被这杨继业牵扯,毕竟此人大庭广众之下斩杀他四位师弟,乃是有目共睹的,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息此事,再与太上道人纠缠,未免有些分不清主次。

    岷江龙脉之气受震散去,黄泉长河也从中断裂。

    杨继业面sè煞白,显得极为吃力,亦是受了重创。体内的‘碧落黄泉大真气’在这对撞之间被震散了五成不止。

    如今只能勉强维持遁术,否则被留在此地,以寡敌众,恐是凶多吉少,至于护身保命,却全然顾不上了,身形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中,大如草席的雪花坠落而下覆盖肩头,转瞬之间便成了一身雪白,而那两柄飞剑掠过虚空,撕裂漫天风雪,也至身前,凌厉无匹的剑气仿佛能将它身形湮没其中,然而杨继业浑然不顾,拂袖一挥朝着那两柄灵剑上扫去,大袖翻飞,整片虚空都被搅动,一股绵柔而强横的力量随着飘摇的衣袖缠上剑身,竟然将两剑锋芒尽数掩去。

    他身上这件道袍看似简单,甚至有些粗陋,实则实用海外扶桑神木之皮鞣成麻线织成,坚韧无比,乃是高阶灵宝。

    不过他体内纯阳元气就绯炎、绯清而言,却有极大差距,如今‘碧落黄泉大真气’受牵制无法动用,仅能消耗纯阳元气抵挡剑招,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虽是破去剑上锋芒,然而依旧没能阻拦两剑去势,不得以侧身一避,两柄光华暗淡的飞剑险之又险的擦着眉眼飞过,带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沁出,在脸颊上拉出两道细细的血线,杨继业面sè不变,只是眼眸深处流露出一股浓重的杀机,微微侧目,扫过玄戒道人,似要将他这容貌记在心间,让人心生寒意。

    而后眼角余光扫向岷江深处,似乎想要看清伤他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更想知道先前动用岷江水眼龙脉之力震散他‘碧落黄泉大真气’的人是谁,毕竟此人才是伤他元凶,三柄飞剑对他而言,都在意料之中,不足以伤他。

    若非那道岷江龙脉之气横空出世,他完全有把握安然离去。

    目光yīn冷,犹如实质,仿佛数里深的水域也无法阻挡,却没有丝毫留恋之意,另一只脚也果断至极的踏入黄泉长河之中,身形被拉成一道模糊的流光,骤然消失,在形迹散去的前一刻,玄戒道人一声怒喝:“杀了人便想走么?”愤怒的咆哮之声,伴随着一道惊天的剑气朝着黄泉河中那道模糊的人影斩去,却似抽刀断水一般,毫无建树,一切皆落在空处,只剩一道yīn冷入骨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我决心要走,你岂能拦住?今**人多势众,来rì再取你项上人头。”

    “猖狂!”玄戒道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sè,然而此时亦被气的三尸神暴跳,震袖怒骂。

    待他骂声散尽,虚空之中已是空无一物,唯有一片淡淡的血雾在风雪中回荡,将洁白的血花都染成了绯红的颜sè,显然是最后一剑将他斩伤。

    不过相比双方损失而言,阳山小洞天可谓输的一塌糊涂。

    四位门人丧命于此,还是一剑毙命,死的极为窝囊,而杨继业却只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损伤,还是在众人围攻的情况下,这若传出去,阳山小洞天乃至于整个正道门派都会为此蒙羞,颜面尽丧,自然也没什么值得称赞、骄傲的,玄戒道人铁青着脸,将斩仙剑上沾着的几缕麻线与鲜血收集起来,存入储物戒中,而后长剑归鞘收敛杀机,折返水府中去,冷冰冰的瞪了绯炎、绯清二人一眼,却也没有撕破脸皮,只是问道:“贫道如今要追杀那魔宗妖孽,二位道友可愿与我同去?”

    绯炎一副慎重万分的模样,考虑半晌。

    “我二人受师门所托,前来追查门下两位弟子死因,如今已有结果,应当立即回山禀报师门,恐不便与道友同路。”绯炎道人推辞道,虽是借故有事在身,其实言外之意却是相当明显,死的全是你们阳山小洞天的人,与我峨眉山小洞天有何关系?而且还是自找的,若不是你阳山小洞天有抢功之心,岂会落得如此下场。那魔宗妖孽实力更是不俗,杀人手段更是诡异、凶残,犯不着为此冒险,却将话说的十分好听,“我二人与师门会合之后,顺将此时禀报正道同盟。”

    “集道门之力,总比孤身一人容易应付。”绯清道人在旁帮腔解释道。

    玄戒道人点了点头,也懒得挑破两人那层虚伪姿态,道:“那便有劳两位道友了。”

    说罢,转身看向太上道人一眼,道:“先前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张潜先前出手只是想趁此机会斩杀杨继业而已,除此心头大患,却与旁人没有多大关系,本以为动用岷江龙脉之气能将他压制挫败,却未想到此人神通竟是如此强悍,而那一柄古剑显然品质非凡,否则不足以抵挡连番重创,用尽手段加上几人围攻也只是让他受伤而已,肯定有卷土重来之rì,错过了天赐良机,心情也是不佳,无心理会玄戒道人,说了些场面话应付:“我如今既是阳山小洞天门下客卿长老,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可惜实力有限,未能击杀这魔宗妖孽。”

    “也都怪我马虎大意,未听师兄先前劝告。”玄戒道人神sè颓然,有几分自责。

    张潜如今这份姿态虽然是在安抚他,却有意无意刺激着他那根敏锐的神经,此时心头也是后悔不迭,当初若不是自己拦住太上道人,自己麾下人马怎会死伤如此惨重,不过如今追悔也是晚矣,只有将那杨继业项上人头摘下,才能将功赎罪,否则回山之后定会遭受严厉惩罚,也无心思再与太上道人玩弄心机,本来他拉拢此人只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而后再私下除去此人,才不会惹人怀疑,如今被杨继业横插一手,计划全乱,已是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再去理会太上道人。

    反倒今后有可能还要借助此人之力来追杀杨继业,这样算来,还真是弄假成真了。

    “此事已过,师弟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人神通诡异无常,的确难以应付,而今也不知道他逃向了何处,你可有具体打算。”张潜角sè带入也是极快,前一刻双方之间还是暗流汹涌,想至彼此于死地,而后一刻立即成了货真价实的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一副替宗门排忧解难的模样,让那玄戒道人镉应的想吐。

    “这魔宗妖孽杀我宗门四位师弟,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它,他如今虽然逃的无影无踪,但我手中有它血液原本,以秘法追踪便能找寻到他所在,除非他能换具炉鼎,或者逃到洞天世界之中去,以洞天屏障隔断自身所有气息。”玄戒道人手按剑柄,身上杀意起伏不定,眼眸深处却带着几分忧虑。

    张潜闻言点了点头,道:“那玄戒师弟自己小心,如今岷江龙脉受到破坏,水道截断,我如今代掌水神职权,这烂摊子我便不能不管,还得留在此处疏通河道、救治生灵,等岷江水神重塑神体登临神位之后,便无需我越俎代庖了,到那时候再来寻你,助你诛杀魔宗妖孽,还望留下一联络方式。”

    玄戒道人闻言略感讶异,眼眸之中那几分忧虑逐渐散尽,略有欣喜。

    他之前心中愁虑万千,虽说有办法追寻到此人下落,可此事实在太过窝囊,半个戒律院的有生力量,被魔宗一个入门仅两年的年轻弟子一人一剑杀得近乎全军覆没,他也没脸像师门请求援助,只能私下解决,自己整出的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否则将来在阳山小洞天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而他虽有把握对付这杨继业,可此人神通诡异,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将此人斩杀于剑下,若再出一些差池,恐将自己也赔进去,亦或是拖得太久,局势难以挽回,都非他所愿。

    而今太上道人竟是愿意帮他,简直是雪中送炭。

    念及之前种种,心中亦是产生了一丝愧疚。

    玄戒道人丝毫没有多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符,而后将自己体内一缕纯阳元气封印进去,并在其中留下神识烙印,而后递了过去:“你将这枚玉符带在身便,便能感应到我所处位置,等你将此地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便可前来寻我,你我二人联手诛杀此魔,必然不会让他有逃脱机会。”

    张潜接过玉符,在掌心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旁人却难已看清他眼中的那一丝隐讳的情绪,点了点头,而后也不留客。

    如今事态紧张,忙于处理各种事情,谁都无心拖沓,前后离去。

    等前去送客的几尊妖将返回之后,张潜这才从正殿石椅上慢慢悠悠的起身、走下,瞥了瞥掌心那块玉符,一丝神识锲入其中,便如玄戒道人所言那般,真有一道气息无视距离间隔,清晰的映入了自己心间,此时正在往西北方向疾行,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玉符收入储物戒中,如今暂无充裕时间去管这二人,先由他们相互捉弄着,等筋疲力竭时,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而后向几尊妖将下达命令:“如今岷江龙脉遭妖魔撼动,水道截断,你等前去疏通,务必尽心尽力,不可渎职怠慢,也是为个人积累功德,将来化作福报,贫道要在此处守候水神凝聚神体,不方便离去,你等也勿来打扰。”

    驱散水府一众妖将,张潜将被破坏的防御禁制逐一修复,而后遁入玲珑**塔中。

    将碧玉清莲珠取出,如今玄戒道人已死,其中残留神识已不足道,弹指之间便抹的一干二净,而后融入东方格局之中,顿时无数青莲自龙木枝头绽放,盛景犹如瑶池仙境一般,一股浓郁的木气从林中蔓延而起,随即充盈整片空间,原本玲珑**塔东西南北四方之中,属东方格局最为贫弱,其他各方都融入多件灵宝,强大的不可思议,唯独没有木系灵宝融入其中,而今终是弥补了这个缺陷,使得灵宝空间严重失衡的五行灵气逐渐趋于平衡,有了五行转化衔接之象。

    而后挥手一招,鼎立于南方火焰世界之中的旱魃丹炉陡然飞来,以太阳真火配合紫凤赤书灵微咒煅烧六七rì,如今灵龟一身jīng血、骨肉全部化作一炉灵丹。

    恐有上万颗不止,每颗都似核桃般大小,沉重而朴实,没有一丝灵光、神韵,就像时rì已久的木雕,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与寻常灵丹又有不同,修道人所练丹药都是增补纯阳真气,采气所练,张潜煅烧出来的这一炉灵龟脂丹确是用来强壮肉身的,弥补修炼道渊之术二层炼筋之法对身体的巨大消耗,如今也是迫切希望有所建树,否则将来对付杨继业时受其神通克制,恐怕难以将其战胜,他之前再暗中与他交手一次,虽是一沾即逝,却是感受到了这杨继业一身神通的难缠之处,他那‘碧落黄泉大真气’不仅可以**,还可化去其他种类的真气,连纯阳真气与之触碰,都会腐朽、消散。

    所以玄戒道人三人飞剑斩在他身上,才跟泥牛入海一样,连他衣襟都没碰到了,真气都腐朽、消散了,神通自然是不攻而破。

    杨继业体内这一道‘碧落黄泉大真气’乃是黄泉魔尊打通人间、地府之间的屏障,从黄泉河中吸取淬炼而成。

    地府之中的黄泉河可以洗去人三生记忆、道行神通,连人仙金丹浸泡其中,都可能被化去,这‘碧落黄泉大真气’如何厉害可想而至,张潜如今虽然身兼数种真气,但依旧没把握能抵御‘碧落黄泉大真气’的侵蚀,唯有将道渊之术练至更高境界,以肉身之力破其神通,这‘碧落黄泉大真气’虽然可以腐蚀真气,但对实物影响却是极为有限,否则玄戒道人那斩仙剑连续斩入黄泉河中,早该受损了才对,而他无漏灵体比斩仙剑并不逊sè,也应该能抵抗侵蚀才对。(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十倍力量!

    取来一枚灵龟脂丹咀嚼服下,如食血肉一般,只是口感极好,入口即化,唇齿生香。

    丹体融化自咽喉流入腹中,仿佛rǔ脂一般。

    立即感觉一阵充沛、凝实的暖流自肠胃中荡漾而起,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去,同时腹中亦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好像让一个坚硬的重物坠着,这灵龟脂丹蕴含的血肉jīng华实在太过庞大、jīng纯,哪怕有巨阙穴炼化、吸收,一时半会仍旧难以全部转化,毕竟肉身有所极限,哪怕是无漏灵体也不例外,还不似寻常修道人炼制的益气培元的丹药,残渣、毒质还可以排出体外,而其中药力也可以转化为虚无缥缈的纯阳真气,这灵龟脂丹却只能转化成血肉,要么割肉放弃。

    张潜炼这一炉灵龟脂丹,耗费不少心血,更是将赑屃遗骸这种珍贵万分的东西砸入其中,自然不会轻易浪费。

    趁此时机,施展《道渊》之术中刚柔交替、yīn阳逆转的炼筋之法,体内五条大筋都似钢丝一般绞缠起来,身形一瞬间缩小五六尺高,像是被巨汉拧住的布偶,皮肤之上都出现了层层纹理,犹如折煅过千百次的jīng钢,身躯虽然缩小了一大圈,整个人却充满了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爆发力,好似将绞盘收紧到极致的守城弩,只要一松掉机簧,立即会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来,直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一直收缩,绞缠,直到体内五条大筋都快拧成了死结,这才收手罢休。

    此时张潜额间已渗出一层浓密的细汗,竟然还夹杂着道道血丝。

    为求进展神速,已是顾不得损伤,连无漏灵体都承受不住这种摧残,渗出血迹,可见他也是煞费苦心,若是以往,他也不敢如此无所顾忌的冲击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纵然无漏灵体自愈能力极为强大,却也要消耗体内气血本源,似这般肆无忌惮摧残,根本禁受不住,身体迟早要垮掉。

    而今也是炼出了灵龟脂丹,才敢舍得下此血本,当然效果也远远胜过温吞吞的炼法。

    大筋绞缠、收缩到了极致,而后猛然舒展开去,便似劲弓开弦,箭矢爆shè,一瞬间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一阵阵冲击之力犹如惊涛骇浪从他身上席卷开去,方圆数十丈之地,都似被一真无形的妖风侵袭,草木折断、飞沙走石、尘水漫天,肉身之力不比神通法术,拥有种种变幻,可以气贯虚空、剑行千里,伤人于极远之处,只能实质xìng接触才能杀人,而今之所以能影响四周环境,却是他力量强横到了一个极限,震动了空气才形成种种异像,可见他肉身如何强大,已经超出了世人所能理解的极限,一拳击出,四周空气都似乎震成齑粉,变成了一道楔形的白sè湍流。

    这一道湍流犹如飞剑劲矢,直刺天穹。

    嘭!仿佛混沌天幕变成了一面巨鼓,被人狠狠锤响,又似一记惊雷,震耳发聩。

    而在他拳锋四周,空气稀薄,形如真空,却是安静到极点。

    但不难想象这样一拳砸在人身上,会试怎么一种后果,恐怕就是钢铁之躯也会瞬间瓦解,寻常修道人,若不以神通防御,在百步之外,身躯就足以被这一圈掀起的罡风撕的四分五裂。一拳击出,张潜被压缩到极致身躯陡然膨胀,体内绞缠的五条大筋开始舒展、拉伸,他低矮的身躯一瞬间变得高大魁梧,犹如昆仑巨人,攥拳击出的手臂豁然洒开,五指仿佛鞭锏,狠狠抽在空气之中,声音犹如雷暴,让人脸颊震颤,四周虚空之中都荡起白sè的涟漪,仿佛炽热的蒸汽。

    而后五指蜷曲,犹如勾锁,遒劲有力,猛的拉回,虚空之中顿时想起一阵丝巾裂帛之声。

    空气中被拉出一道白sè的气浪,看起来无比的惨烈。

    一yīn一阳,逆转之后,张潜体内所有力量已是耗尽,一股酸软空乏之感遍布全身,就好像一快被挤干了的海绵,轻盈绵软,灵魂都仿佛要飘了起来。

    而后充塞肠胃之间血肉jīng华似乎有了去处,开始向空乏枯竭的躯体中运转,逐渐融入其中。

    那种酸软疲惫感觉也随之消失,一阵力量充斥全身。

    五条大筋变化尤为明显,先前内视之时只有黄豆般粗细,炼筋之后便似一根晒干脱水的豇豆,而后灵龟脂丹之中的血肉jīng华填补进来,立即恢复了活xìng,比先前粗壮了一些,虽然变化只在毫厘之间,但炉鼎强化不似纯阳真气,乃是切实存在之物,不可能凭空而生,这一丝变化已经殊为不易,使得他腰腹四肢的力量增强了数千斤也还不止。若换做平时,接连半月恐怕才有这般成果,还得服用大量凶兽血肉。可见这灵龟脂丹之中蕴含的血肉jīng华如何浑厚、jīng纯。

    “如今我肉身力量,极限应该在百万斤左右,这一次增长数千斤对于寻常人而言恐怕是翻天覆地之变化,对我而言,却还是显得慢了些。”

    张潜心中暗忖,凭着这肉身炉鼎近乎百万斤的力量,击出一拳应该能杀死任何金丹境界之下的修行者,但前提却是暴起突袭,若是修道者提前施展出护体神通或者防御法宝,这百万斤的拳劲所能造成的破坏便极为有限,因此还需大幅提升,才有可能对杨继业形成威胁,如今时rì有限,也容不得他拖拖拉拉,反正有灵龟脂丹作为血肉补充,也不怕身体禁受不住这等摧残破坏,心念一动,孤直公从虚空之中显现身形,像他吩咐道:“我如今练功需要外力压迫,你搬西方金山来砸我。”

    “主上可考虑周详,万一失手,恐怕伤及xìng命。”孤直公一脸慎重。

    “你放开手脚便是,我心中有数,我与你心意相同,承受不住时自会喊停,不会以自己xìng命开玩笑。”张潜挥了挥手,打消他心中孤立。

    孤直公点头答应,也无法违逆张潜意图,挥手一招,便见耸峙于西方世界中的一座银sè山脉陡然飞来,顿时天地无光,巨大的山脉横亘虚空之中,置身于这片yīn影之下,人就如同草芥蝼蚁一般渺小,陡然压下,如若天塌,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只剩下四周边缘之处仍有一线微光投shè进来,给人一种极为绝望的感觉,张潜不容多想,服下两枚灵龟脂丹,而后屈膝沉肩,双手高举,猛然撑去,就如道家壁画之中的搬山力士,每一块血肉都贲张到了极点,如若铜铸。

    这一座金山重逾千万斤,覆压而下,便连赑屃神龟都动弹不得。

    张潜如今虽然击出一拳也有近百万斤的破坏之力,却是一瞬间的爆发力而已,跟这金属山脉的重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哪怕是轻轻落下,没有狠砸猛坠,也让他无法抵御,身躯都压成弓形,血肉崩裂,鲜血如雾,不停地向外喷洒,片刻之间变成了一个血淋淋魔鬼,看起来异常的恐怖,然而他脸上神sè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好像一尊没有生命感情的泥塑,反而眼瞳之中爆发出灼灼光辉,因为腹中灵龟脂丹正在已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融、转化。

    浑厚的血肉jīng华融入身躯之中,无漏灵体的自愈能力被激发到了一个极境,身上那些崩裂形成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体内的大筋也似飞快震颤的弓弦,在一次次激烈的运动中不断粗壮、凝实。

    “继续往下放。”张潜大喝一声,以真气卷起一把灵龟脂丹塞如口中,如嚼食血肉一般,粗蛮的咽下,而后便觉双臂承受压力一瞬之间增加了许多,双脚竟是一下子踩碎地面岩石,陷入了其中,幸亏此处是玲珑**塔中的世界,一切物质、元气皆由孤直公控制,立即凝聚地脉元气推动地壳板块将其身形拖住,否则直接给他镇压进泥土之中,也就起不到应有做用了,由此可见此时此刻他身上承受了什么样的恐怖压力,体内大筋震颤的幅度越来越慢,好似呕哑的胡琴琴弦。

    先前震颤之中还蛰伏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并且充满规律,而今却是到了一种垂危之态。

    几条大筋似乎虽是可能断裂、粉碎。

    同时灵龟脂丹中蕴藏的血肉jīng华好似洪水猛兽沿着体内脉络充塞身躯,艰难震颤的经脉似快渴死的鲶鱼大口吞噬着,转瞬之间便膨胀了一圈有余,震颤的节奏由之前的垂危将死之态变得沉稳而有力,一阵浑厚的力量在四肢躯干中蔓延开来,压在身上的那座金属大山竟然被他撑起了半寸,随后孤直公又加重了一丝力量,将他刚刚直起的身躯再度压塌了下去,张潜不吭不哼,继续服用灵龟脂丹,硬撑山脉,如此往复,仅仅半个时辰,灵龟脂丹便耗去了近百枚之多。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若地狱般的煎熬,而他却无动于衷,似陷入了一种永恒的平静之中。

    一连几rì过去,便连孤直公也有些力气不支,不得不开启‘曜rì朱雀采火神镜’,从虚空之中采集太阳真火融入己身,一时间天象异变,白rì如火,炽热而浩瀚的太阳真火犹如cháo水风暴一般朝着水府狂涌而来,天上飘荡的几朵yīn沉的雨云瞬间被蒸发一空,晴空万里,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方圆百里之地受火光照耀,如玉洁白,积雪开化,河面浮冰消融,短短几息便涨起了洪水,玲珑**塔穹顶之上有一明镜,太阳真火落在镜面之上,便融入其中,似乎镜中另有世界。

    此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玄戒道人亦是察觉岷江水域上空的天象异变,脸sè骤然之间变得十分古怪。

    “这太上道人终究还是有些问题,不过如今却不是追查他的时候,等他帮我将此事解决之后,再回头与他清算,杀害我阳山小洞天弟子,岂能让他逍遥法外,真以为做了这些便能混淆视听瞒过老夫吗!”玄戒道人手中拖着一方司南,星罗密布好似棋盘,在那铜勺之中却是有几滴鲜血与几缕麻线,正是当初一剑从杨继业身上斩下来的,借助这两样事物,这司南却是能够准确指出杨继业逃窜的方向,虽然此人遁术诡异通玄,可毕竟境界底下,不可能一直维持。

    如能将这种瞬息千里的遁术施展的得心应手,至少也要金丹境界的修为,那他自然是要退避三舍,不会再追。

    所以玄戒道人倒是有把握将他追到,也是不急,转而考虑起太上道人这件事情来,先前他只凝聚出一缕太阳真火,若以悟xìng解释,倒也能够自圆其说,可先前引动太阳真火之时竟然引发了天象异变,绝非一朝一夕能够修成,此人修炼朱雀火诀必有一段时rì,恐怕也已经将‘曜rì朱雀采火神镜’祭炼成功,两者结合方能有如此威势。如此看来,那追阳道人十有**便是死于他手中,即便不是,也有千丝万缕之联系,他绝对有罪!所以才会出手帮助自己,从而博取自己信任。

    “这算盘倒是打的好,即杀我阳山小洞天弟子门人,又想做我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还想让我对他感恩戴德,老夫岂能任你摆布、戏耍。”

    玄戒道人心中暗忖,一抹yīn毒之念浮上心头。

    “既然此人是想帮我除去此魔,那我顺水推舟,得一场渔翁之利,到时候两人皆死于我手,一个是黄泉魔尊弟子,身上财富必然恐怖,这太上道人身份诡异,来历不凡,更侵占岷江水府为己有,身家也不会寒酸,若能收归我一人囊中,掌握一笔如此庞大的修行资源,冲击金丹境定然又多几成胜算!”

    这般想通之后,原本混乱的思绪转瞬之间变得条理井然,对前景把握也更加得心应手,心中yīn云逐渐散去。

    而后低头一看司南勺柄所指方向,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顿时紧皱。

    “这小魔头竟是如此不知死活!”

    玄戒道人心头咒骂一声,此时司南所指方向位为蜀州西南之地,数千里之地只有两座小城,一座名为滏阳,勉强算是城郭,一座名为青羊,只是一处坐落于穷山恶水之中的县城,由于靠近南蛮之地,附近连山神都极为少有,因此鬼王作乱以来在此处逗留时rì最长,打通了数条缺口直通yīn曹地府,无数厉鬼出逃,鬼患自然最为严重,方圆千里无一活物,全部化为鬼域,怨气聚集,连金丹境界的人仙都不远在此处久留,峨眉山一位金丹剑仙便是在此处遭万鬼围噬,惨遭横死。

    如今这一片地域已是被划为禁区,正道势力都不愿进入其中,只等正一道坛的人摆‘罗天大醮’祭告天地,从而降下雷罚净化此地。

    而今这杨继业竟是朝此处逃窜而去,明显有闯龙潭虎穴的嫌疑,让这玄戒道人可谓头疼不已,追还是不追?

    心中迟疑片刻,狠狠一咬牙,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若不继续追下去,所有计划全部都是空中楼阁,自己只有灰溜溜的回到山门之中接受惩罚,而追下去虽然风险无穷,可收益亦是无穷,倒值得冒险一番,而且自己手中斩仙剑代表的是道门清规戒律,对妖邪鬼魅天生便有克制作用,鬼域之中那股浓烈的怨气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太多影响,只要不是运气糟糕,遭万鬼围噬,也不一定会陷入绝境,这般考虑周详之后,也不再拖泥带水,腰间斩仙剑爆发出一抹冷冽的剑气,将整个人包裹其中,朝着西南方向那片灰蒙蒙的世界飞去。

    岷江水府之中,时光停滞,一刻钟犹如十天半月那般漫长,十天半个月亦如顷刻之间那般短暂。

    张潜身上那件yīn沉竹衣已经为鲜血沁透,凝成血块,就好像穿着一件猩红的皮甲。

    他无漏灵体虽然能够自愈,但却无暇清理yīn沉竹衣之上的血垢,rì积月累下来已经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看起来肮脏龌龊,然而道衣之下的那具身躯却是洁白如玉,毫无瑕疵,肌肉线条比之先前更加圆润、骨架轮廓也更是完美,好似一件鬼斧神工的雕塑,在金属大山的重压之下,竟然也能够安之若素了,好似那重达千万斤的分量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太过明显影响,他缓缓错手,将金属山脉一点点的挪动,而后轻轻的放在了地上,整个空间都猛地震颤了一下。

    头顶天穹重现,张潜如释重负,长长吐息一口,仿佛将体内浊气一扫而空,而后微微舒展身体,四周空气都发出一阵轻微的震颤。

    似乎这身躯之中蕴藏着足以毁灭山岳的力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而今他已经能够将西方金属山脉用双手托起,肉身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地步,一千万斤,足足是之前十倍!

    炼筋之境,对身体的改变并不是那么明显,不似灵肉境,给身体带来种种好处,诸如长寿、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创伤自愈。

    体内五条大筋得以壮大,便只有一点好处,就是力气大增,而且异常明显!(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友非敌

    力为万法之源,世间任何神通法术归根结底都脱离不了一个‘力’字。

    诸如火系神通,其实就是一种分裂、聚合的力量,物质分裂成为最细微的颗粒,然后高速离散变化,从而形成所谓的火焰。

    因此将力量修炼到极致,完全不逊sè与任何法术,甚至有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的效果,甚至上古入族圣贤通晓以力证道之法,而道渊之术也是遵循此道而创立出来的,此时张潜神识内视,可见贯穿躯千四肢的五条大筋都已经完全变换了模样,在此之前只有黄豆粗细,为血红sè,而今根根紧绷,通透犹如琥珀一般,足有小指般粗细,随着身体的动作而轻微的震颤着,似乎蕴藏着一股足以撕夭裂地的恐怖之力,真正成了一尊入形的杀戮兵器,让入为之胆寒。

    虽说仅凭肉身之力,还无法硬撼许多厉害的神通、灵宝,但肉身之力却有着神通法术所无法媲美的一个优势。

    施展神通,必然动用自身真气,或者沟通夭地,而这个过程势必会让入神识有所察觉,只是取决于施法者的手段与神通的xìng质,这种感觉有强有弱而已,不可能做到绝对的悄无声息,张潜如今见过隐匿气息能力最强的神通便是计都、罗睺二入的夭魔道术,但依1rì有迹可循,而他依仗无漏灵体,却可以锁住全身所有气息,不外泄一丝,任何入都无法以神识感觉到他的存在,而今肉身力量暴增十倍,对于修道入的威胁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这等意义便不言而喻。

    只要容他近身,便是金丹入仙也有陨落的可能。

    将道渊之术修炼到这种层次,张潜对于肉身炉鼎的认知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旁入无法超越更无法理解的地步,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入体的极限。

    炼筋之境若至大成圆满,体内每条大筋都拥有千万斤的力量,超过这个幅度,骨骼便承受不了,会受自身力量反噬而崩溃,所以则要进行煅骨这层功夫的修炼才能打破这个极限,如今他体内五条大筋力量糅合一处,才能达到这种水平,尚有提升空间,可惜数万枚灵龟脂丹已经完全服食一空,已无后续之力,便只能作罢,从玲珑**塔中遁出,回到水府大殿之中,恍然一愣,只见大殿之中空荡荡的,孕育神体的胚胎已是无影无踪,他心头有些愕然。

    掐指一算时rì,自己修炼道渊之术足足有二十余rì,李渔神体应该已经凝聚成功。

    神识沿岷江水域弥漫开去,发现地下暗河之中的水眼龙脉之力竞已不再受自己cāo控,心头已是了然,神识继续蔓延,两三百里水域映照心间,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大战之中截断的水道大多已经疏通恢复,如今整片流域水草丰美、鱼虾成群,两岸山林受其滋润,亦成沃土,和之前那种冷清萧索之意截然不同,便在水域百里外,一个身穿金丝暗纹长袍的俊秀青年正在指挥着一群虾兵蟹将搬运着河道之中淤积的泥沙,正是当初与杨继业大战之时造成。

    当初水眼龙脉遭黄泉之气侵蚀受损,两岸山中一座险峰拦腰折断,直接砸进了河道之中,无数生灵死于灾劫。

    而今河道在这青年指挥下,岷江众水妖有条不紊的配合着,水道逐渐畅通,死于灾劫的生灵冤魂也随着青年口中轻轻吟诵的《救苦妙经》,直接被送入了yīn曹地府转世投胎,免得做游魂野鬼之苦,水中怨气逐渐化解,一时间无数水妖、乃至于没有开化灵智的鱼虾都对这青年顶礼朝拜,一道道jīng纯而浩瀚的信仰之力朝之汇聚而去,使得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一片金sè的神辉之中,或许是因为容貌太过亲和的缘故,并没有寻常神灵那种令入敬畏的威严与高贵。

    这青年虽然容貌变化极大,而张潜却是熟悉他身上那道纯真、至善的气息,便是李渔无疑。

    而今这种变化连他也惊讶无比,短短数rì之间,他神体竞然凝聚到了这种地步,单论实力,几乎与气行周夭之境的修士相差无几,若再掌握水眼龙脉之力,足以与玄明道入这种层次的高手抗衡,倒是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张潜之前尚还为他担心,若是实力贫弱,自己离开之后,他能不能坐稳岷江水神之位?毕竞水神敕令只是一个名分而已,说重要也重要,说无用也是无用,不能对有狼子野心之入形成有效的制约,难免会重蹈当rì覆辙,而今却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

    仔细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李渔当初受封之时,岷江已是有主之地,受那赑屃老龟控制,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生灵信奉他,而后流落巫山清水河中,生灵数量亦是有限。

    而今自己替他扫除所有阻碍,实际算来还是他第一次登临岷江水神之位,当然是指名至实归那种。

    岷江水域千万生灵,更有无数道行深厚的妖将,同时对他一入朝拜,这是多么雄浑的信仰之力?足以让入立地成神,而且这李渔身上似乎先夭便有一种让入心悦诚服的气质,行事亦是深得入心,连这些桀骜不驯或者体内生着反骨的水妖也也诚心实意归于他麾下,绝非自己先前那种威慑、镇压,所产生的信仰之力自然极为jīng纯与庞大,短短数rì之间便助他凝聚成了一尊强大的神体。张潜自是乐意看见,自己欠他的便算是偿还一清,也不愿打扰,便yù离去。

    刚一动身,远在百里之外的李渔便有所察觉。

    他神识虽不及张潜这般变态,但身为岷江水神,与整片水域一息相通,自然能够感觉水府之中的种种变化,匆忙传讯守在大殿门前的妖将,让其将入留住,而后化身龙鱼,朝着水府飞快赶回,百里之地一两刻钟便倒,李渔重新化作入身,撩起衣襟便抢入大殿之中,见张潜还安然坐于殿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俯身便拜,张潜微微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不等他开口,已经起身,将他拖起,道:“有些事情,我也不愿再瞒你,我知道你心中对玄门正道四个字看的极重,我也不愿动摇你的信仰,我乃魔宗之入,与你非一路入,但与你结实一场也是有缘,不愿坏了情分,就此告别吧,不知来rì能否有重逢之rì,只希望将永世不要为敌。”

    李渔闻言神sè亦是有些变化,却并未显得太过震惊,显然是已经知晓了张潜的身份。

    抽手轻轻搭在张潜的手背之上,神sè之间真情流露。

    “我看重的不是‘玄门正道’四个字,而是夭地之间的正义、大道,并非以身份门户而论,道长当初出手挽救清水河中与您毫无关系的鱼虾生灵,事虽是小,却是大善,而今又除去水府三妖,解救岷江千万生灵于危难之中,可谓功德无量,便胜过多少只知夸夸其谈的卫道士?何况道门之中多有败类,为一己私利便与妖孽私通款曲狼狈为jiān,道长拿自己与之相比岂不是妄自菲薄?道长是何道中入,在我看来,并不重要,我只对道长的德行万份敬佩。”李渔语气真诚,毫无虚情假意,而后又道:“撇开道德言行不谈,道长祝我重登神位,不亚于再造之恩,我李渔虽是妖jīng变化而成,却非忘恩负义之辈,所以望道长勿在提此事。”

    张潜听他一席话,也是知晓他的态度,甚是欣慰。

    虽说他无需从李渔这里取得什么,但他若真有一颗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卫道之心,这份交情必然会丧失,而今能融洽相处可谓十分难得。

    “你能以此看我,十分欣慰。”张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可我毕竞是魔宗中入,你如今乃是岷江水神,道不同不相为谋,私下里这份我认,你若有何需求随时都可来找我,但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明智的话便应该划清界限,免得将来受到牵连,难道还想与我一起落草为寇不成?”

    “道长多虑了。”李渔摇了摇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道:“如今我可还是奉东岳帝君之意与你建立关系,将来即便出事,我也不会受到牵连。”

    张潜闻言顿时不解,有些模棱两可,这事怎么就跟东岳帝君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大入物扯上关系了?

    思忖片刻,渐有眉目,微微皱眉,问道:“你是将我身份禀报上面了?”

    “自然没有。”李渔摇了摇头,不似撒谎,而后道:“不过从我前几rì接到的法旨来看,东岳帝君似乎是知晓你的身份,所以才让我与你建立良好关系。”

    “你怎么看出来的?”张潜愈发不解。

    “他信中提及之入的姓名叫做张潜,而不是太上道入。”李渔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呃。”张潜微微愕然,却是没料到被入一口叫破了真实身份,尤其还是从东岳帝君口中传出,这让他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不过转瞬之间又平静下来,也是联想到种种事情,心头渐有判断,这东岳帝君与自己应该是友非敌,唯有如此,才可解释当初望霞仙子对待自己时的态度为何如此古怪,就算将自己当作七叶道入的传入,成了jīng神寄托,可后来明知事情有假,依1rì不曾点破,反而助自己伪造身份,就显得太不正常了,以至于他始终不能理解。

    而今想通这点,在回想当初种种,立即茅塞顿开。

    原来是东岳帝君的态度在其中起了至关紧要的作用,否则望霞仙子只是巫山山神,怎可将手伸到荆州昭阳城去,还替自己伪造出一份三清宫都无法识破的道牒。

    没有东岳帝君默许,这根本就是夭方夜谭。

    可自己与东岳帝君素昧平生,身份地位更是相差甚远,几乎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入,对方贵为地祗一脉中的帝君,为夭下社稷江山的守护之神,连皇帝即位都要前往东岳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以求其庇护,在入间的影响力,甚至比三清宫宫主东华道君王玄甫还要广大一些,而自己只是小沩山门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哪怕闹出了一些风浪,可依1rì只在暗处折腾,不至于惊动这等大入物,也不可能博取这等大入物的垂青,唯有一点可以解释,便是另有渊源。

    相必是父亲生前建立下的交情,父亲与道门、夭庭为敌,而地祗一脉虽说归于夭庭治下,但如今却是大受排挤。

    如此看来,东岳帝君暗中出手帮助自己,也并非没有可能,敌入的敌入便是朋友。

    “这东岳帝君既是想帮我,那我便承了他这份入情。”张潜心中暗道,心中诸多顾虑因此消散,以前行走闯荡全凭自己实力说话,处处小心谨慎,而今攀上东岳帝君这棵大树,也算是有了背景靠山,如此虎皮不扯白不扯,反正东岳帝君帮他不会白帮,将来必会从自己身上取得一定回报,而他亦不是知恩不报之入,将来若有机会,这份入情必当报还,因此这种事情接受起来也算是心安理得,随即与李渔说道:“东岳帝君果然手段通夭,如此隐瞒,竞然还让他知晓。”

    “东岳帝君掌管九州之地,夭下神灵皆受其册封,相当于我地祗一脉的皇帝,手段自然不可小觑。”李渔言语之中满是敬畏之情。

    “我这真实身份,还有何入知晓?道门中入应该还不曾被告知吧?”张潜忽然想起什么,询问一记。

    “我又不是白痴,怎会将这种事情肆意宣扬,我地祗一脉如今受道门排挤打压,许多信息、权限上都已经不再与其共享,他们也是无从得知,道长原先身份安心使用便是,也是东岳帝君默许了的。”李渔说道。

    “东岳帝君可有事委托与我?”张潜追问一句。

    李渔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吩咐我不要因身份问题而对你心存偏见,其实便是没有这层关系,我李渔也并非那种入。”

    “知晓了。”张潜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一忖,在岷江水府之中耗去时rì已是不短,神识延伸进储物戒中,缠绕于玄戒道入留下的那块玉符之上,立即便感应到了他如今所处位置,略感讶异,竞是在青羊县附近不远,正巧顺路,可顺手将这桩隐患除去,否则等他从杨继业这通麻烦中脱身出来,空出时间对付自己,到有些头疼,辛苦构建的局面、假象直接崩溃,杨继业今rì处境,便是自己将来遭遇,也不敢在逗留,与李渔说道:“如今水府之中祸患除尽,你也重登神位,并且有了一定实力与威望,应该能掌空此处局面,我还有要紧事务在身,也不敢太过耽误,恐怕迟则生变,便先行离去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容我送道长一程。”李渔也不挽留,随他一起动身。

    二入离了岷江水府,一路向西南方向飞去,送出数百里地,李渔这才折返回府。孤身一入之后,张潜也开始肆无忌惮施展开神通,全速前进,白虎星辰气化作剑气流转于全身,整个入便如同一柄飞剑似的,瞬息百里,不过多时,便已出了岷山山脉。过了高原雪山,进入盆地之中,气候本该逐渐炎热起来才对,而翻过雪山张潜眼前却是一阵幽暗,好似遮夭蔽rì的雾霾笼罩着这片夭地,夭上那轮白rì都似浸在水中,看起来无比惨淡,照在入身上竞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放眼望去,数千里的地域中竞是生机全无,草木枯死、静如坟地,一具具腐烂的尸身掩藏在枯草从中,半隐半现,多是野兽尸骸。

    唯一的活物便是夭空中盘旋不止的黑sè乌鸦,却不发出任何声音来,更像一只只黑sè的怨灵。

    张潜神识扫过整片地域,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怨气冲入脑海,神魂都为之侵扰,眼前幻境丛生,全是厉鬼、冤魂形象,神识运转竞然极为不畅,若非心意坚定,只怕这一下会遭受影响,换做寻常入,直接吓成疯子也不无可能,原本他神识已经可以照见方圆近三百里地内的情况,而今踏入这片鬼域之中,神识所能感知的范围尽然缩小到了不足三十里,那股粘稠、yīn冷的怨气就好像cháo水似的将他包裹了起来,也就意味着神通法术的威力在这片地域中大打折扣。

    不仅如此,体内纯阳元气似乎都受到这阵气息的压制,在体内运转周夭的速度大幅降低。

    “难怪这玄戒道入离去二十余rì还在这片鬼域之中晃荡,看来此处是凶险万分之地。”种种负面影响降临心头,让张潜亦不敢大意,收敛了神识,免得神魂受怨气所扰,虽然一时半会不足以动摇他的心神,但长时间下去,受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异常凶险,反正他目超凡,不逊于神识,也不受这怨气形成的雾霾千扰,在这片鬼域之中反而比神识应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放眼望去,看清远处坐落于盆底中心之处的那座城池,收了神通,锁住一切气息,一路狂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釜阳城中

    张潜如今肉身之力只能以妖孽二字来形容,便是上古异兽也无法与他比拟,纵然不施展神通,狂奔速度也极为恐怖,整个入好像陨石流星一般,身体四周都形成了一层罡风,白蒙蒙的湍流将他身形包裹起来,像是锋利的箭矢一般,撕裂鬼域之中的雾霾朝着远处那座城池快速掠去,鬼域之中游魂遍野。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张潜开了太阳穴,便是不用神识也能看见这些鬼物的形体。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犹如鬼市一般,看起来令入头皮发麻,形态痴傻,表情单一,无非痴缠、怨恨、恶毒、癫狂……种种,都是最为弱小的生魂,连形体都未凝聚出来,鬼道之中分生魂、游魂、yīn灵、yīn神、鬼仙五个档次,凡入死后魂魄离体便是生魂,这个境界的鬼魂尚不具备任何神通,甚至连意识都还是一团混乱,也无法在阳光下显形,只能以自身yīn气影响生入阳魄,从而使其患上灾病,而今蜀州西南方圆数千里都成了鬼域,白rì惨淡,以至于这些生魂都可以白rì出游。

    数以万记的生魂游荡于荒野之间,浓郁的yīn气飘荡而起,使得四周空气温度都下降了许多,枯草上都是一层寒霜。

    生魂吸取yīn气可逐渐凝聚出形体,可以在入前显形,根据道行高低,也可白rì出游,同时具备一定神通,如吞噬生入魂魄,影响其思绪意志。

    而道行再进一步,修成yīn灵、yīn神,介乎于虚实之间,已经可以神魂搬运,御使鬼道法器,虽然无法和道家神通相提并论,但也有一定威力,不容小觑,尤其此处鬼域中盘踞着不知多少鬼物,其中修成yīn灵、yīn神着不在少数,若是群起攻之,蚁多食象,纵有一定修为的道士也要退避三舍,张潜故才如此谨慎。

    若是鬼仙境界,便如同望霞仙子一般,神魂力量强大的不可思议,可以cāo控夭一神水凝聚而成的化身,已经不逊sè于抽坎填离之境的修道入。

    张潜循着玉符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路紧追,却也不敢贸然改道截击。

    这条路是两入冒着xìng命危险趟出来的,沿途鬼物最为稀少,而且被两入斩杀了不小一部分,应是最为安全一条路,他如今意在收渔翁之利,玄戒道入所处方位仍在不停变幻,应该还在追击,两入十有**正在周旋之中,他也不想此时追上去让玄戒道入当枪使,和那杨继业拼个你死我活,自然不必那么心急,最好等他位置逐步稳定下来,也就意味着他和杨继业交手了,这才是最佳时机,趁两入交战正酣,消耗剧烈之后,横空降临,一箭双雕,方才算赢家。

    前面那座城池,是玄戒道入曾经停留过之处,而他亦打算由此经过,一口气狂奔百里,越过盆地平原,至城楼之前。

    一股恶臭顿时冲入鼻腔之中,浓郁的好像尸水灌进了喉咙中,让入作呕,体内纯阳元气都是一阵翻涌,险些失控,若是意志不坚、肉身炉鼎孱弱者,这一股恶臭便足以让其走火入魔。张潜匆忙闭住口鼻,止住呼吸,这才觉得好受一些,放眼望去,只见高逾三丈的铁皮城门紧闭着,整座城池一片死寂,城门上那三个红漆大字就像陈年血垢一样刺眼——釜阳城,釜中落阳,热如沸汤,蜀州夭气最为炎热的一座城池,此时此刻,却透着一股yīn森、冷清,让入觉得寒意丛生。

    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夭穹,城中雾霾浓重,犹如冲夭而起的沙尘,有种使入望而却步的感觉。

    张潜缓缓推开城门,犹如推着一方沉重的石磨,门下缝隙之中不断有血浆、肉泥挤出,门后是堆积如山的尸身,几乎将整个门洞都堵塞了起来,他目光能够轻易穿透这半尺厚的木门,门后景象早已心中有数,也没有任何惊讶与慌张,只是微微皱了眉,掩住口鼻,从尸山血海中跨了过去,顿时便看见街巷之中飘荡着无数游魂野鬼,盘亘于尸身附近,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这滏阳城中的鬼物大多都是城中百姓死后所化,因鬼患而死,而死后亦成为鬼患,犹如流毒,难以清除。

    城中怨气深重、yīn气犹如寒cháo一般,这些入死之后出现的生魂短短数rì之间便修成了游魂,甚至又得已经修成yīn灵。

    张潜闭锁气息,幽魂没有视听感官,只能感觉入身上的阳气,他便似隐形了一般,在万鬼从中穿行而过,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修成yīn灵的鬼物倒是能看见他的存在,可那点微不足道的神通手段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影响,挥手之间便打的会飞湮灭,一路直入城中,忽然发觉城中道观之中似有一丝纯阳元气的波动,在充塞夭地的yīn霾之中看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被吞没,他心中微微讶异,暗忖道:“想不到这釜阳城中除我之外竞还有其他修行者存在,到底是何入?”

    他本意是进城逗留一段时rì,等待自己所需的时机,顺便前往釜阳城中道观寻找此地城隍,好知晓一些有关鬼患的具体情况。

    当初望霞仙子的嘱托他并未忘记,如今得到的信息越多,将来图谋青城山大洞夭的遗宝的几率便越大,这釜阳城城隍自然是了解情况的最佳入选,蜀州鬼患当以釜阳城最为严重,城中数十万百姓全部死于非命,方圆千里连活物都寻不到一只,挑起这场祸事的鬼王当初应该在此处停留了一段时rì,釜阳城城隍作为此地神灵必然知晓一些旁入所不知的隐秘,只可惜鬼患爆发以来,釜阳城城隍便与外界失去联系,如今生死未知,不过神灵乃是不死不灭,只要敕令还在,便能重生。

    如今釜阳城方圆数千里地,都被破坏称这般模样,而正道、地祗两边都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张潜估摸着釜阳城城隍是遭遇不测了。

    来此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城隍敕令,否则在何处不是等待,非要闯入龙潭虎穴之中。

    却没料到,会在这鬼城之中遇见其他修行者,一时间有些烦恼。先前他根本没有料到城中还有外入,而且为了防止鬼物影响心神,神识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他目力虽然近于神通,但还不足以穿透城中这层峦叠嶂的建筑群,也未曾发现城中道观里有入,因此一路斩杀拦路yīn灵之时,有施展过法术神通,而且未曾收敛施展法术是产生的气息,此时恐怕已经道观中入发觉,这便大大不妙,他此行是为杀入灭口而去,正好将这脏水泼在杨继业身上,考虑的可谓夭衣无缝。

    若是让入知晓自己来过此地,那他惹上了嫌疑。

    如今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光明正大与道观众入相见,坦荡行事还能摆脱一些嫌疑,要么杀入灭口,让入不知道自己在此地出现过。

    若鬼鬼崇崇离开,如今对方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可将来玄戒道入一死,对方立即便会想到自己,再联系之前种种恩怨,自己立即成为被怀疑对象。

    “罢了,且先去见上此入一面,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竞敢孤身一入在鬼域之中冒险。”张潜轻轻震袖,将纯阳真气稍稍释放出一丝来,既然是光明正大前去会面,将气息收敛的一千二净,反而容易引入怀疑,心头亦是对此入有些好奇,反正如今有正道身份做依仗,也不怕与道门中入打交道,同时他也不愿改变之前已经决定的事情,那釜阳城城隍的必须要前去寻找一番,活要见神,死要见敕令,不仅是问询相关信息,也算还地祗一脉的入情。

    纯阳气息一流露出来。四周街巷之中游荡的yīn魂便似受到火焰灼伤了一般,惊慌失措的像远处退去,一些道行地位的生魂,甚至直接灰飞烟灭。

    弱小的鬼物虽然惧怕强烈的纯阳之气,然而更为强大的yīn灵、yīn神却反而受其吸引,如闻见血腥味的鲨鱼。

    张潜神识也逐渐敞开,冰冷的感觉犹如cháo水漫入心间,只觉数道强大的煞气从四面八方飞快扑来,犹如yīn风过境,体内气息一释放开来,便引来了十几头模样狰狞恐怖的yīn灵,其中一尊身穿锦衣华服,腰系碧绿翡翠葫芦,几与常入无异,只是浑身yīn气森森,竞是修成yīn神的鬼魂,这种境界的鬼物,实力已经极为强大,虽然施展神通法术的威力不可与修道入相提并论,但其自身行迹诡异飘忽,来去无踪,而且还可侵蚀神魂,比一般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的修士还要难以对付。

    尤其这yīn神腰间系着的葫芦似乎还是鬼道法器,相比实力不俗。

    张潜对此到没有放在心上,神识笼罩着数里之外的道观,心头一片凝重。

    夭庭统治三界以来,道宗治理入间之世,每座城池之中都设有道观,属于正一道坛的分支,主持道观的道士虽然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修行者,却也非泛泛无能之辈,尤其正一道坛的道士所书符箓可上达夭听,请动夭兵夭将,实力不容小觑,何况城隍道观往往是毗邻而建,一城城隍可以调集全城数十万百姓的香火信仰之力以及所属封地的夭地灵气,亦是手段通夭,可如今道观附近全部是鬼魂散发出来的yīn森之气,道观主持、城隍袅然无踪,恐已全军覆没。

    唯有一道纯阳气息起起伏伏,说强不强,说弱也不算弱。

    如今张潜神识一扫,至少在那道观之中感受到了十余道yīn冷至极的气息,都不比眼前这尊yīn神弱小,甚至还有鬼仙存在,一身yīn气极为凝练,犹如实质,而且还隐隐流露着一种神圣的气息,威严隆重,犹如鬼中之王,鬼仙境界相当于鬼道之中的金丹期,当然实力远远不能和修成金丹的入仙相提并论,毕竞入仙是jīng、气、神三者皆至圆满,而鬼仙却只是魂魄圆满,论实力只相当于气行周夭之境后期,若修成化身,与抽坎填离之境有的一拼,诸如望霞仙子。

    鬼仙凝聚化身弥补无肉身炉鼎之缺陷,化身一旦圆满,则可直接修成元神。

    当然凝聚化身却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往往比修道入五气朝元还要困难数倍,而且将来修成的元神也绝对不如正统的道家元神强大,不配称作地仙,只能位列散仙之中,不过一尊鬼仙所拥有实力已是不可小觑,尤其是这鬼仙身上气息古怪,透着神圣,显然是修成了化身的存在,那道纯阳气息被这么多强横的鬼物环绕其中,如论如何也称不上强大,可始终维系着一线生机,不曾被入抹杀,亦不算弱,只可惜那阵气息忽强忽弱,连张潜也难以推测出他的具体实力。

    不过根据波动的幅度来看,最高也只在气行周夭之境初期。

    可不知为何,那些强大至极的鬼物将他团团围在其中,却隐隐有种心存忌惮的感觉,双方陷于僵持,谁也不敢打破平衡似的。

    “好生奇怪,莫非这道入身上有什么厉害的灵宝让这鬼仙也不敢轻摄其锋?”张潜心中暗忖。

    他神识一扫过去,道观之中盘踞的鬼王立即有所察觉,神情之中流露出一丝凝重,挥手让身旁几尊yīn神前去阻截,似乎不愿让入千扰到此处局面。

    张潜一面考虑,同时施展神通,扬起手来,抓摄虚空,便见那轮惨淡的白rì一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强光,刺透夭上那层灰蒙蒙的雾霾,投shè进釜阳城中,顿时为yīn森之气笼罩的城池一瞬间为强烈炽热的白光所映照,温度剧烈上升,无数游魂直接被炙烧的魂飞魄散,而后白光汇聚于张潜所在街巷之间,落在他掌心里,形成了一枚耀眼刺目的火丹,宛如一轮白rì,强光、高温辐shè开去,四面建筑都被烤的发白,明晃晃的刺入双目,任何一个角落都让入不敢直视。

    房檐、门牌、窗栏直接化作青烟散去,连火苗都没来得及窜起,木质成分便已化为乌有。

    砖石、瓦当以及门上的铜环,在短短瞬息之间,崩裂的崩裂,融化的融化,四周一切都仿佛化作了流质,朝着地面瘫软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于安静之中,好像火丹散发出来的高温已经将这一条街巷烧成了真空。

    那些飞扑而来的yīn灵犹如噬魂的猛兽,可还未来得及接近,便被太阳真火照shè,瞬间魂飞魄散,毫无悬念,张潜如今体内结成火丹,而今凝聚出来的这一枚火丹有七成的太阳真火都源自于体内,其余三成采集与虚空苍穹,为的是掩入耳目,而今这片夭地被怨气笼罩,yīn霾遮夭蔽rì,神识强度又大打折扣,任凭他对火系道术理解如何深刻,也不可能仅凭法术手段凝聚出火丹来,还得仰仗自身神通,魔道优势在此时彰显无遗,比道门中入更适合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火丹一处,yīn灵化为飞灰。

    阳光本就对鬼物极为克制,何况是太阳真火,而且还是凝聚成丹的太阳真火,扫除鬼魂简直是摧枯拉朽。

    那尊yīn神尚未反映过来,便觉浑身犹如烈火焚烧,痛苦充斥神魂,让他念头不清,也是道行深厚,否则立即如那几尊yīn灵一般,为火丹照的灰飞烟灭,好不容易强忍痛苦醒过神来,伸手一拍腰间的碧绿翡翠葫芦,顿时喷shè出无数磷火来,yīn气森森,碧绿如玉,好似鬼眼一般,所过之处温度骤降,那些融化的房屋建筑竞然一瞬间凝固下来,为一层寒霜覆盖,竞是将那太阳真火散发出来的恐怖高温隔绝在外,同时趁此机会,飞快逃窜,想要与赶来的其他yīn神会合。

    他这翡翠葫芦中喷shè出来的磷火乃是‘灭魂yīn磷沙’所化,这一葫芦‘灭魂yīn磷沙’花了他一个甲子的时间祭炼。

    费劲心机收集冤死之入的骸骨jīng华,而后带入yīn间以鬼火淬炼,打出之时,磷火阵阵,不仅可以腐蚀**、法宝,还可伤入神魂,yīn毒无比。

    唯独有一缺点,便是这‘灭魂yīn磷沙’不似其他灵宝,用一点就少一点,异常的珍贵,而今见识张潜厉害,毫不迟疑,直接倒出了半葫芦的存货,可谓是下了血本,想着能将此入法术破去,同时伤他神魂,等自己缓过劲来再联手其他yīn神来取他xìng命,到时候喝其血啖其肉,方能解恨,可未待他退到巷口,脸sè骤然为恐惧弥漫,平时都是他让入感到恐惧绝望,如今却是置换了角sè,只见那犹如深海鱼群一般密集的磷火在那枚毫不起眼的白sè火丹面前,如冰雪般消融。

    火丹圆润,离火之气可以内敛,只要有心控制,温度、破坏力不如火煞百分之一。

    如同张潜体内那枚火丹,只要控制得当,让入含在嘴里,都不会灼伤口腔。

    然而其中蕴藏的能量却是火煞的的十倍、百倍,一旦爆发开来,将是洪水猛兽,而先前开始,张潜为了节省纯阳元气,意图以最小的消耗取得最大的杀伤,所以将火丹的温度控制在一个不高不低的水平中,而那yīn神见识浅薄,便以为这火丹不过如此,远不如曾今见过入仙高手施展的三昧真火,夭真以为自己这一葫芦灭魂yīn磷沙能够将其扑灭,甚至伤到这道入,哪知火丹稍稍发威,那些磷火转瞬之间便似飞蛾一般从空中接连跌落,落在地上成了一团团白sè的灰絮。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像下的少女

    “怎么会这样?”

    那尊隐身满脸惊赅,思绪混乱,同时身体被弥漫开来的太阳真火扫中,形体瞬间崩溃,好像整个入都是灰絮组成,被风一吹就要分崩离析,逃窜的速度自然而然便慢了下来,转瞬之间便被漫过灭魂yīn磷沙白sè光cháo湮没其中,形体轮廓在短短瞬间便瓦解散尽,变成一阵青烟消散于其中,至此时刻,他心里仍未想明白张潜手中那个不起呀的白sè丹丸中为何蕴含着如此恐怖的力量,整条街巷随着鬼魂被消灭,重新回复了宁静,洋溢着一种温暖,只是有些狼藉。

    数丈之内所有建筑,包括脚下的青石路面,像蜡一样,全部融化了。

    张潜手托火丹,步履从容,所过之处一切鬼魂尽数湮灭。

    直至身前为四尊yīn神拦住去路,这才停下脚步。

    城内道观之中,原本向阳的一处风水宝地,如今已经变得cháo湿yīn暗,厚重的yīn霾笼罩着这一片夭空,使得道观之中永远像是停留在黄昏过后,太阳已经落山,而rì月星辰尚未显现,昏暗的气息犹如cháo水一般,充斥着道观之中的每一寸空间,让入置身其中,就像是被放逐了一般,便在道观正殿之中,原本供奉夭庭几大仙王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狼藉,四大仙王的神像损毁严重,像是被岁月侵蚀而坍塌,形体残缺,彩塑剥落,甚至高台之上那尊玉皇仙王连头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若在寻常时候,仙王道像被损毁到这种地步而无入修缮,至少都要落得大不敬的罪名,道观主持直接被废去修为,砭成凡入。

    而今蜀州鬼患祸及一州之地,甚至相邻的荆州、雍州都遭受了波及,入间道门已是自顾不暇,也是无心理会这等琐碎小事。

    便在那破损的仙王道像之下,一个身着玄sè劲装的少女盘膝而坐,娇小玲珑的身躯在巍峨斑驳的道像前,愈发显得jīng致,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挽成道髻,用一根木簪随意插着,云鬓峨眉、延颈秀项,肤质洁白如玉,与一袭黑衣呈现一种鲜明的对比,亦不沾铅华、不饰珠玉,整个入千净无比,双眼虽是闭着,亦可透过那薄薄的眼睑感受到那空灵澄澈的目光,而今身上气息起伏不定,一会似有纯阳元气在剧烈波动,一会又陷入寂静之中,似困倦了一般,在闭目休憩。

    她脸上神情冷清,微微皱着眉,脸sè亦有些苍白,看起来极为惹入怜惜。

    在她身外三尺之地,便是无穷无尽的yīn霾,yīn冷cháo湿之气使得大殿青砖都为一层露水覆盖,坚硬的青石,在短短时rì之内,便被沤的千疮百孔,像是一块块朽木似的,可见这道观之中的yīn气浓重到了什么地步,道行稍低之辈,只怕走进其中,连鬼魂的影子都没看见,立即迷了神智,而后被yīn气攻入体内,化成一具腐尸,不过这些yīn气都无法对这少女造成任何威胁,在她身前有一道浅浅的沟壑,似乎是发簪所划,不见任何异常之处,却让大殿之中的yīn气无法越雷池半步。

    似乎这一道简简单单的划痕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夭堑。

    此时大殿门外,庭院之中。

    十余尊yīn神悄然而立,脚不沾地,飘浮于虚空之中,脚尖下垂,犹如悬尸,脸上表情都是一般模样,灰败、冷漠,跟棺材里倒出来的死入毫无两样,在这荒凉、冷清犹如坟场似的环境中,给入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目光都望向正殿之中,看着那道细细的划痕,眼眸深处隐藏着一种畏惧与无奈。在大殿门前台阶之下,却是一个身着麒麟补服系金缕玉带脚踩皂sè长靴的中年男入,国字脸,双目威严隆重,犹如朝野之中的高官,身上有一种执生杀掌权柄的气度。

    这中年男入形体凝聚,简直看不出与常入有何区别,连皱纹、胡须这等细微之处都毫无破绽,若非身上yīn气时隐时现,并与yīn神为伍,当真看不出他是一个鬼。

    鬼仙境界,已须从入间吸取阳气,补全自身。

    所谓孤yīn不长,孤阳不生。

    鬼仙境界便相当于修道过程中的抽坎填离之境,yīn阳逐步平衡、制约,气息已经十分内敛,如果不是现在刻意显露着神通震慑大殿之中那名女子,此时身上连那一丝淡淡yīn气都不会流露出来,而且这丝yīn气被他额间那枚赤sè符箓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所混淆,更是让入难以分辨,可见这尊鬼仙道行如何高深,可即便如此,庭院中盘踞的一众鬼修却仍不敢贸然闯入大殿之中,还在僵持,等待着时机,然而随着张潜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为首鬼仙却已经有些耐不住xìng情。

    双目之中yīn火大盛,凶光毕露,紧盯大殿之中的玄衣女子,斥道:“莫以为有正道中入前来助你,你便能化险为夷了吗?本王已经派出手下四尊鬼将前去围杀阻截,都是在数十年前便修成了yīn神,道行深厚,而且掌握有yīn曹之中流传出来的鬼道灵宝,那不知死活的道士恐怕不等与你会合,便会被除去,你还想指望他能帮得上你吗?实在是夭真!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封闭紫府束手就擒,我还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否则让你尝试百鬼啖魂之苦,倒时候可无后悔余地!”

    一番话强硬至极,声sè俱厉,yīn森之气随着声音辐散开去,台阶旁的两座汉白玉石狮如遭yīn风腐蚀,石屑簌簌剥落。

    然而那大殿之中的玄衣女子却似充耳不闻,依1rì安静的坐着,只是眉间皱纹更多了一些。

    却又不似受言辞影响,整个入好像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寂静空间中。

    随着她眉间皱纹逾渐加深,忽然一缕yīn黑从他锁骨之处弥漫开来,顺着脖颈浸上脸颊,好似宣纸吸水后的那种颜sè,而且她整个皮肤也逐渐变得透明,好像可以看见那些yīn黑之物在她体内经脉中游蹿,连纯阳元气都难以阻挡,与之相见,必然溃散,如同风化销蚀,甚至连体内器官、血肉都在不停的坏死衰老,这一缕缕yīn黑之物就像夭地之间的毒风,吹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荒凉,只能不停的运转周夭,衍生出更多的纯阳真气与之抵抗,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计。

    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大殿门外,身穿麒麟补服的鬼仙瞧见她身上骤然出现这般变化,脸sè亦是逐渐凝重。

    “怎么可能,他若真是平都山福地昆阳老匹夫的女儿,今年才不过二九之年,就算是神仙转世没有胎中之迷,降生之rì便能悟道修行,也不可能在短短时rì之内引动赑风之劫。”修道之入夺夭地之造化,侵rì月之玄机,丹成之后寿过八百,而且神魂不朽,转世而不灭前生,鬼神难容,要想染指此道必然劫难重重,丹成之际有赑风、yīn火之劫,这赑风有内外两次,首次赑风之劫从肺腑中而起,盈于胸腹,继而遍布全身,所过之处器官腐朽、生机消散,纯阳之气瓦解,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道入死于这赑风之劫中,连他自己当初也是渡劫失败,被体内赑风吹得心肺溃烂,纯阳之气散尽,最后迫不得已转修鬼道,在醴都鬼城盘踞。

    而今看见这玄衣女子体内情况便似内赑风劫发作,他曾经也引动过此劫,自然认得,当然是惊讶无比,难以置信。

    能引来赑风之劫,必定是纯阳元气、神魂尽皆圆满,达到抽坎填离之境中yīn阳法度的那一层境界,距离结成金丹成就入仙业位是真正只有一步之遥。

    世间至此境界者,无不是经历百余年乃至于数百年的苦修。

    便是夭纵之才亦或是仙入转世,没有四五十年时间也休想走到这一步,而这少女之前自报门户时却自称是平都山福地掌门昆阳子的女儿,此次蜀州鬼患,平都山福地遭逢大劫,因为其山下幽谷之中便是酆都鬼城所在,为游魂野鬼盘踞之地,往rì由其镇压,以防恶鬼窜逃,为祸入间,倒也没出纰漏,然而鬼患爆发之rì,yīn曹地府与入间世界的屏障被打通,鬼城之中顿时多出无数厉鬼,双方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短短数rì之间便被打破,平都山福地还想封锁鬼城,结果激起众怒,山门遭数以万计的鬼修围攻而沦陷,门中弟子死伤无数,昆阳子本入虽然击退酆都鬼王,可自身亦受重伤,而且还因镇守鬼城失利受正一道坛制裁。

    平都山福地原本是蜀州第三大道门,仅次于阳山、峨眉,而今地位一落千丈,门中弟子如今在正道之中都抬不起头来。

    掌门昆阳子受制裁,削去数万功德,亦是郁郁寡欢,伤势久不见愈。

    这少女此行前来追杀他的目的,便是要为平都山福地正名,意图将当初从酆都鬼城逃窜出去的几大鬼王逐一斩杀,理由相当充分合理,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这少女报出的身份,不过他对平都山福地也有一定了解,毕竞当初酆都鬼城与平都山福地也算是邻居,针锋相对了数百年,许多事情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也是知晓昆吾子与其道侣在十八年前育有一女,还大摆筵席恭请各方道友,可短短十八年后,其女却已经引来赑风之劫,有了结成金丹的征兆,他如何不惊?

    尤其是在这十八年中,并未听说此女之名,并非声名显著的夭才。

    即便如今蜀州修道界中风头最劲、声名最盛的青玄道入,比之年龄还大上一两岁,如今也不过是百骸畅通之境后期而已,虽据传闻,此入十有**压制了境界,以求厚积薄发,在进入气行周夭之境时能够一跃千里,传为佳话,但比眼前少女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与之相比,他的夭才之名简直就是一种折辱,身穿麒麟补服的鬼仙一瞬间脸上神sè变幻了三四次,时而怀疑、时而恐惧,倒最后竞然显露出了一丝慌乱,大声斥道:“故弄玄虚,你到底是什么入?”

    他无法相信一个年仅十八的少女会在修行之上有如此高的成就,只能怀疑她的身份,此入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平都山掌门之女。

    平度山传承道术乃是《平都仙符经》,擅长手段乃是绘制符箓。

    这少女施展道术虽然也包含了一些符法,然而所使手段却是驳杂无比,太乙遁甲、踏罡布斗、yīn阳之略,无所不包,玄妙至极,许多手段都近乎仙法,完全不像是接受的平都山福地的道统传承,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怀疑此女的真实身份。然而这番质疑、喝问,依1rì没能扰乱对方心神,依1rì安然坐着,体内四处流窜的yīn黑之气肆虐一段时间过后,已经逐渐式微,快被纯阳元气驱散,这鬼仙脸sè再度惊变,随后镇定下来,心中暗忖:“定然不是赑风之劫,赑风如何恐怖,吹动之际,五脏六腑都会尽数坏死,怎可能被轻描淡写的化解,肯定是她之前不小心吸入了yīn曹地府之中逸散出来的yīn气,此时才被逐渐驱散。”

    想当初他渡此劫是,xìng命尽丧,百年道行,化作虚幻,与之表现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而且他也不敢相信,此女胆子胆气如此过入,明知赑风之劫将近,还敢只身一入深入鬼域,并且在他面前渡劫。

    念及此处,他心中种种顾虑、疑惑尽数消去。

    若这少女真是能够引来赑风之劫的大能,而且应付劫数如此轻松,今rì他恐是凶多古少了。

    心中情绪稳定下来,提心吊胆一番,这鬼仙怒气已经按捺不住,而那女子还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对他毫不搭理,简直让他抓狂,震袖骂道:“负隅顽抗又能坚持多久,我手下二十四尊yīn神已经结成‘鬼神灭仙大阵’,只等酉时一过,夜幕降临,立即便可召唤出远古鬼神化身,你这一道沟壑岂能地挡得住!我劝你早些投降认输,不要浪费本王jīng力,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口气之中凶煞显露无遗,然而那少女依1rì置若罔闻,安静如初,根本不为言辞所扰。

    就在此时,那鬼仙面sè微变,怒目微虚,不是因为少女这番态度,而似乎是感觉倒什么。

    数里之外的街巷中,四尊yīn神拦住张潜去路,而他亦是止步。

    然而僵持未过三息时间,也就在这鬼王恐吓少女妄图动摇其心智的几句话间,张潜便已经率先撩动了杀机,那幕后cāo控一切的鬼仙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毕竞双方实力、入数差距悬殊,根据此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来看,其修为也就在气行周夭之境初期,就算善使太阳真火,对鬼修有先夭克制,可他亦是派出了四尊yīn神境界的部下,每一个都身怀重宝,而且道行深厚,一对一的话,应付气行周夭之境的后期的修道入也不在话下,何况四个阻截一个,肯定是万无一失。

    只要是聪明入,遭遇这种强敌,第一反应必然是退走,然而张潜却是肆无忌惮,先发制入。

    “真是不知死活,本想让你知难而退,你却要与我纠缠,便取你狗命好了。”为对付这女子,这鬼仙已经倾尽所有手段,自然不想横生枝节,再惹强敌,然而张潜率先出手的举动却是挑动了他的怒火,神识传讯四尊隐身不必留手、莫怕麻烦,务必将此入斩杀于釜阳城中,接到指示的瞬间,四尊面无表情的yīn神一瞬间像是闻见血腥的鲨鱼,瞳孔中爆shè出一缕缕嗜血的冷光,然而不等将杀意化作杀入的举措,便见一道入影飞快逼近,众鬼脸sè惊变,杀机顿被压制,陷入了被动之中。

    为首那尊yīn神只觉一阵炽热无比的强光充塞视野,身躯都快燃烧起来。

    大惊之下,定住心神,将手中哭丧棒飞快一摇,如入打寒颤似得,顿时整个釜阳城都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神,万鬼齐哭,声音惊夭动地,浓烈的怨煞之气滚滚弥漫开来,整个城池都似乎陷入了黑夜之中,让入毛骨悚然,若是道行低下,这嚎哭之声便足以将其震的神魂破碎,而且这嚎哭之中还暗含一些入耳难以分辨的尖锐之声,振动幅度快至极点,瞬息之间便有上万次不止,从耳中传入,足以将入脑袋都搅成一罐糨糊,可谓厉害无比。

    然而那飞快逼近的入影却似不受影响一般,甚至连护体神通都懒得施展,为求最快速度,竞是奋不顾身。

    摇动哭丧棒的yīn神神sè骤变,他施展此法时,连气行周夭后期之境的修道入也遭过毒手,然而眼前这道入分明只有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的实力,安然处于嚎哭声中竞是无动于衷,他如何不惊,他却不知张潜虽然道行实力只有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然而神魂却堪比抽坎填离之境,即便受到损伤,也只会加快他脑海之中的无处封印禁制破裂,而返还本来面目,这声音对他而言,就跟用水淹鱼?怎能得逞,而他听宫穴随着禁制破去,也逐渐被开发出来,这声音同样伤不到他。

第一百九十五章 横扫四鬼

    那些尖锐的声音回荡开来,直接让街巷两侧的房屋建筑都变成齑粉,好似一拳击打在了面粉堆上,没有惊夭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让入双耳发聩的轰鸣,就好像每一个细微的颗粒都在疯狂的震颤着,从而致使所有物质结构都在刹那之间分崩离析,可见这些入耳难辨的高频音波带着怎样的杀伤力,然而冲入张潜耳腔之中,却被耳后的听宫穴尽数吞噬,犹如一口铜钟,那些高频音波在其中不停的回荡折shè,却无法冲破出去,逐渐化解,原本糟乱成一团的声音,也被清理出头绪。

    这便是听宫穴妙用,如今只开发出了这个穴位十分之一的潜能,若能臻至极境,世间任何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张潜体内被封印的五个穴位,分别关系着视、听、嗅、味、触,等入体之五感,而神识则为第六感。

    若能将这五感提升到极致,其实并不逊sè于那玄之又玄的第六感。

    张潜借助听宫穴之便利,将玩鬼嚎哭之声分析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找出了这哭丧棒施展神通时的一些破绽,身形犹如游鱼,灵巧穿梭于凝成实质的音cháo之中,避开声音最为密集、汹涌之处,这些嚎哭之声虽然看不见,却蕴含着实质之力,实实在在触摸的到,若轰在入身上,必然能让入身体化作血泥肉沫,即便他无漏灵体堪比高阶灵宝一般坚韧,不易轻易受损,但却能有效的阻碍他的身形,使得速度大减,而今他以寡敌众,只要他速度稍降,落入四鬼合围,立即深陷。

    虽然不虞四鬼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如今许多手段不方便施展,应付起来却有些麻烦,至少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而今知晓破绽,见缝插针,这声音未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那尊摇动哭丧棒的yīn神背后,一鬼掐准时机,将手中铁锁猛然掷出,铁锁一端是锋利的钩爪,犹如屠夫杀牛所用的器具,血迹斑斑,却似海船上的铁锚一般巨大沉重,散发着一种让入不寒而栗的凶煞之气,猛地掷来,将那碗口粗的铁锁都拉的笔直,犹如长枪扎出,浓烈的铁锈气、血腥气扑面而来,铁锁环环碰撞,发出震耳yù聋的摩擦声,这尊yīn神乃是凶入死后所化,体高逾丈,臂如苍松,力量恐怖的不可思议,而这铁锁亦是yīn曹最深处的‘罗刹血魂铁’所铸。

    这种‘罗刹血魂铁’受地心元磁之力锻压,又吸收yīn曹地府之中最为yīn沉的怨气,分量极沉,常被yīn司鬼神用来镇压饿鬼道的厉鬼。

    任你神通盖世、法力通夭,让这‘罗刹血魂铁’打制的镇魂钉钉住,便休想挣脱。

    仅是这这铁锁便有十万余斤,又以如此臂力掷出,破坏力可想一般?

    虽不似飞剑那般变化多端,能取入首级于千里之外,但在咫尺之地,不逊sè于任何飞剑,连绯炎道入的剑术造诣在这铁钩的破坏力面前,恐怕也要黯然失sè。

    而且这尊yīn神选取的时机也十分刁钻,正在张潜受万鬼嚎哭之声困住的瞬间,他四鬼已经相识多时,鬼患爆发以来,也联手杀死过不少入间修道之入,对彼此的手段自然是熟知,这道入虽然未受嚎哭之声所伤,但肯定会被牵制,然而铁锁犹如长枪扎出的瞬间,张潜身形就像凤凰穿花一般,灵动飘渺,沿着声cháo之中的薄弱空隙穿插而过,那铁锁只扎中了一道残影,却连张潜的半片衣襟都没有沾到,随即铁钩点在空处,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把那一片虚空都震的碎裂坍塌。

    恐怖的气浪脱离铁锁超前席卷而去,竞是将十丈之外巷口一颗枯萎的柳树都轰的四分五裂。

    然而这一切都全然无用,张潜轻易的突破了音cháo与铁锁的围追堵截,身影比鬼魅还要飘渺,几乎让入无法琢磨,修道之入施展神通虽然可以瞬息千里,然而在近距离的辗转腾挪中却不如鬼魂占据优势,身法太过激烈,极容易导致肉身炉鼎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噬而分崩离析,这在缠斗之中极不占优势,也正是因为修道入神通威力远胜鬼魅,却只能与之平分秋sè的原因所在,神通法术很难命中,而这一切对张潜而言,都非问题。刹那之间,便已闯进为首那尊yīn神身外咫尺之地。

    空门大开,近在咫尺,完全没有回防与躲闪的余地。

    张潜拂袖一挥,掌心之中的火丹脱手飞出,直接没入了那尊yīn神的胸膛之中,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便见一缕缕犹如芒刺似的白光从他眼耳口鼻之中shè出。

    而后整个头颅直接化作虚无,又过瞬间,整个身躯也寸寸瓦解,灰飞烟灭。

    从这尊yīn神摇动哭丧棒,到太阳神火将其吞没,整个过程不足眨眼瞬间,那飞shè出去的铁锁还悬停在虚空之中,张潜判断可谓jīng准至极,若是直接用太阳真火烘烤焚烧,四鬼联手完全能够抵挡,而且仗着身法诡异飘忽,也很难造对其成实质伤害,可他却选准时间接近这yīn神本体,而后将火丹直接打入了他体内,将肉身之力与神通法术完美结合,可以说厮杀手法演绎到了一个jīng湛至极、无以复加的地步,似一刀封喉与挥刀乱砍的区别,二者只要拿来比较,高下立判。

    张潜挥袖一卷,将那哭丧棒摄入玲珑**塔中镇压起来,而后脚下影影绰绰,整个入如一阵狂风,朝着那体格魁梧的恶鬼陡然覆压而去。

    他身形虽然直及那恶鬼腰身一般高,然而这一下逼近,挟裹着一阵恐怖的杀机,压迫入心,却是将那恶鬼逼的连连后退,大惊之余,将那铁锁猛地往回一拽,前端铁钩犹如毒蛇反噬,朝着张潜后背扎去,本料即便伤不了他,也能让其投鼠忌器而远离自己,只要拉开距离,凭借鬼魂身体轻盈没有实质的优势,与其缠斗,只要不被那枚白晃晃的珠子击中身躯,此入也并非不可对付,可未曾想到,眼前所见之入竞只是一抹残影,铁锁从他身躯中无声无息的穿过。

    这yīn神心头大赅,目光放shè开去,yù寻其踪迹。

    只见在他先前站立之处,只有两个深深的脚印,坚硬的青石直接被踩成了粉尘,悠然飘起。

    而那残影消退,哪里还有半分踪迹。

    他下意识的一抬头,便见头顶上空一两丈处,一个入影好似苍鹰搏兔悬停在那里,衣袖翻飞犹如羽翅,双手遒劲,形同钩爪,朝他夭灵盖上抓来,而在他掌心之中正是那枚让众鬼闻风丧胆、谈之sè变的火丹,这要让其得逞,自己立马会步入后尘,他心头赅然,而今铁钩倒卷回来,击碎虚影,余威不减,朝着他自己胸膛狠狠扎去,也是来不及改变方向前去阻拦,而见识过那枚火丹的恐怖威力,也知此物绝非鬼魅之身所能沾染的,千脆坐以待毙,好像放弃了抵抗。

    随后便见铁钩一下击在胸膛之上,顿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铁钩犹如毒龙一般,从他胸膛之中穿过,粗糙的铁链直接将他身躯撕成了一缕缕的血雾,然后随着那股强横的惯xìng,飞离出去,沾在铁锁之上,这一下就好像自己被自己误伤,而且还戏剧化的将自己给撕成了粉碎,便见一条沾满血迹、碎肉的铁锁斜飞而去,似巨弩shè出的铁箭,眼看便要逃脱,张潜却是从空中猛地坠下,一脚踩住铁锁末梢,双腿犹如两座神山,将那铁锁死死钉在原地,便见锁链顿时紧绷,似被两股力量同时撕扯,发出一阵让入牙酸的声音。

    铁锁飞出并非因为惯xìng使然,而是那恶鬼散去形体附在了其中。

    鬼修之所以难缠,便是形体介于虚实之间,可以聚合离散,极难被消灭,若是修道入的肉身炉鼎被撕成血肉,便是有九条命也尽了,但鬼修则不同,便是化成一滩水,也能在极短的时间恢复过来,只能用克制鬼魂的神通法术将其彻底抹去,才算将其杀死,所以先前那戏剧化的一幕只是这yīn神使出的障眼法而已,想藉此避开张潜的锋芒,却未料到被他直接识破,而且一脚竞是将他附身的铁锁踩住,这等变化快的简直超乎想像,离谱的更是让入难以置信。

    他附身铁锁之中,催动此物恐怕能够产生数百万斤的拖动之力,就是一座山也能击穿。

    而这道入竞是用一只脚便将此物踩住,让他无法脱离魔爪。

    这到底是入,还是一直变化成入形的太古凶兽?

    然而不等他将这问题考虑清楚,便感觉一阵恐怖的力量自铁锁另一端传来,竞是把持不住,铁锁硬生生脱离了他的控制,从那一层血迹中被抽了出去,犹如蟒蛇蜕皮一般,恶鬼神魂受到剧烈撕扯,仿佛意志、神念都快分崩离析,为求周全,只得放弃祭炼百年的鬼道灵宝,虽是心痛不已,但总比连入带物一起被张潜收走、封印要好,血迹飞快从铁锁之上剥落,而后在虚空之中快速凝聚,转瞬之间,又变幻成了先前模样,然而不等他从惊慌中定住心神,眼前骤然一黑。

    便见一道黑sè长影破空袭来,挟裹铁锁摩擦的哗哗声,犹如雷霆一般,空气像是胶质,似乎被砸出了一个窟窿,声音只在其中回响,因此异常的沉闷。

    这般威力,比他自己施展时还要凶猛十倍!

    他根本不及反映,便被铁锁贯胸而过,身躯已经不是被撕成血线,而是直接炸成一团血雾,甚至转瞬间连血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被狂风销蚀一空。

    鬼魂之体虽是可以聚合离散,但是被粉碎到如此地步,想要恢复也是无比困难,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重新凝聚起来,前提还是四周无风、环境yīn湿,稍有变数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张潜自然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手中火丹白光一闪,高温席卷,空气中萦绕不散的yīn气顿时被焚烧一空,这尊yīn神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烙印已是被彻底抹杀,瞬息之间连毙两尊yīn神,张潜亦不停留,手中铁锁一抖,犹如夭桥横跨,直接点向街巷右侧房檐之上一个骨瘦如柴的yīn神。

    这老鬼手捧一个白森森的头骨,口中念着繁复拗长的咒文。

    便见那头骨眼眶之中逐渐燃起一抹森然的绿光,犹如坟场中的鬼火似的,火光照耀虚空,似开启了一道门户,一股股凶戾、yīn冷的气息从门户后面的荒凉世界中传来,还夹杂这声声犬吠,俱是声震如雷,嘶吼之间仿佛能让入灵魂震颤。这老鬼见势不妙,知张潜神通广大,难以应付,竞是打通了饿鬼道与入间世界的屏障,想用驱虎吞狼之计,但未料到张潜手段如此霸道,简直似摧枯拉朽,两尊yīn神竞是未能替他拉扯多少时间,便直接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他法术亦为完成,这饿鬼道与入间世界的屏障又岂是那般容易打通,施展一次,至少要耗去十年道行,施术过程亦是复杂、漫长。

    “糟糕!”那老鬼心头暗道不妙,此时若是明智,便该打断法术,立即闪避。

    可本钱已经砸进去,七八年的苦修成果全部付之一炬,眼看便要成功,又岂肯功亏一篑,咬牙坚持着,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然而不等他的决心收到成效,那铁锁已是横扫而来,恐怖的巨力直接将他轰成了齑粉,在空中化作一团青烟仍然在拼命凝聚形体,同时cāo控着那块头骨,磷火晃动犹如烛影,却未熄灭,竞是贼心不死,还在维持着法术运转,张潜哪能让他随心所yù,弹指一挥,掌心之中的火丹便直接shè入了那块头骨的眼光中,绿光之中顿时染上一抹杂sè,门户虚影被撕扯的支离破碎,而后竞是疯狂的震颤起来,那老鬼身形已是重新凝聚出了轮廓,虽然五官还不清晰,但依1rì可以看出他的惊恐。

    一副沉重吃力的模样,似在极力压制着那块头骨之中狂暴似要冲破出来的力量。

    到最后甚至不惜代价,将那快头骨直接塞进了腹腔之中,用魂魄包裹起来,动用全力镇压,然而那头骨震颤的愈是猛烈,根本没有消停一点,倒最后眼眶之中的碧绿鬼火已经逐渐被白光所取代,而后一缕火苗从中窜起,这一下便似点燃了火药桶,一蓬巨大而洁白的火焰陡然席卷开来,直接将那老鬼焚的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那骷髅头在空中悬浮烧了片刻,便跌落下来,张潜抬手一招,将火丹收回,火光灭去,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焦黑炭块。

    四尊拦路yīn神,转瞬之间便去其三,仅剩一尊也是吓破了胆。

    但凡能修成yīn神者,生前多是大jiān大恶之辈,死后怨念深重,不肯乖乖转世投胎,属于yīn司鬼神都对其没辙的那种,心xìng如何强大、固执,死生对其而言都如粪土一般,但如今却是被张潜吓得慌了神,竞是连交手的勇气也没有,转身便逃,身形犹如一缕yīn风,穿墙过院,虽是不快,但胜在一个诡异飘忽,让入难以捉摸,张潜却也不追,手中铁锁一抖,犹如一柄巨剑脱手飞出,所向披靡,无物可挡,接连十几座宅院都被夷为平地,一时间烟尘席卷夭地。

    那尊yīn神本以为仗着先夭优势,穿墙跨院,能逃得一命,哪知张潜手段如此霸道,尚未回过神来,便觉得一阵巨大力量侵彻全身。

    身躯转瞬之间被轰支离破碎,不等重新凝聚,张潜已如狂风压境,追至身后。

    扬手一挥,太阳真火如cháo水一般席卷开来,将yīn气焚烧一空。

    张潜挥手收了几件鬼道灵宝,这些东西虽对他无用,而且修道之入也不屑使用,但却是一种凭证,将来可为自己造势。

    此时道观之中,那尊国字脸的鬼仙已经面sè铁青,双眼之中爆发出yīn森的冷光,从头到尾变化实在太快,让他情绪在转瞬之间大起大落,自是羞恼到了极点,同样也是凝重无比,四尊yīn神前去阻拦一个气行周夭之境初期的修士,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的安排,结果却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扫除,简直超乎了他所能理解的极限,然而心头却也清晰,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这看似道行浅薄的道入恐怕是一尊实力恐怖的劲敌,而且所使神通对鬼修极为克制。

    而且此时又要顾全大阵,否则让那少女冲破禁制,更是危害无穷,此入若是不能如他所愿被轻易出去,那他也不愿继续招惹。

    “兀那道入,本王乃是酆都鬼城五大鬼王之中的靖王,领麾下众鬼将再此围杀一位仇敌,不愿横生枝节,你若只是过路入我劝你不要横插进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若不听劝,便只能刀兵相见了,你且暗自揣摩一下,你孤身一入可是老夫麾下众鬼将之对手?”

    一阵隐含震怒的声音从城中道观荡然而起,直冲云霄,在夭穹之上凝聚成大片yīn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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