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恨我
严奕经过短暂的失神后,还是接受了严柯的说法。毕竟严奕当初将靖军生死交付王云,便是信了王云的话,所以如今严柯说元杰再怎么十恶不赦,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严奕叹了口气,道:“细说。”
严柯望着严奕道:“你还是先坐下吧。”
严奕眉头一挑,却没想到严柯会这般说。不过如此侧面看来,元杰定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严柯也不会预先给严奕提醒。
最后,严奕也不想挑战自个的承受极限,便应严柯的要求做了下来,道:“详细地说。”
严柯见严奕坐下,这才开口道:“从楚都的居民口中得知,元杰在攻入楚都后对靖军进行过一次大规模屠戮,至于原因,他们不知。”
严奕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王云曾说元杰坐过叶清川的龙椅,如此元杰为了掩盖这一点将其他靖军将领及其亲信杀害也不足为奇。只是居然闹到让楚都的居民都知道的地步,看来元杰杀那万人之时真的一点都不手软。”
说完,严奕又道:“若只是这一点那元杰仅是对不起靖军,倒不至于十恶不赦,后面他应该还做了其他。”
严柯点点头,道:“楚都被攻克是叶清川使的诱敌深入,为的就是借助地形围困靖军西线大军。元杰入了叶清川套后还不警觉,待他发现粮草问题之时,却是将触手伸向了楚都的镖门宗派。”
严奕豁然起身,骂道:“糊涂!他这般做会再次引爆宗门与国家两种政体之间的矛盾,引得那些宗门遗族的临死反扑。到时就是身为帝国的靖国也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严柯继续道:“之后他为了掩盖他的丑行,开始大肆屠杀,将楚都内所有的镖门宗派屠戮殆尽。而且,最后若不是叶清川进城强行制服他,恐怕楚都已是一座死城。”
严奕此刻明白了叶清川为何要将元杰凌迟而死,其实在知道这些之后,换他,想必他也会凌迟元杰。或者凌迟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叶清川怎没有接此事打击靖国威望?”严奕喃喃自语,又道:“是了,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处理此事,到底还是害怕靖国倒打一耙。不过,元杰这般闹腾,靖西之地怕是再难回归靖国。”
尽管严奕实在高看了元杰的败事能力,可到头来却发现还是远远地低估了他。这般闹腾不仅害了他的名声,还陪同了靖西之地人们的怨恨。大奸大恶,死了也是万般唾弃。
“不行!严柯,你马上再出发一趟,寻到王云告诉他。若攻下楚都,便对楚都的人道歉,以靖国的名义。若是攻不下,败走沐道,回靖国后便让其劝帝上下一道罪己诏。”严奕想了想,又说道:“若王上不肯,便让王云告于摄政王:一切只是为了靖西之地能回归。”
听着严奕嘱咐如交代后事,故此严柯没有领命,而是静静的站着。
“怎么?”严奕见严柯依旧不为所动,不禁皱眉。
严柯叹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诱骗你之时,所述的那太平
人间。”
严奕闻声身子不禁一颤,可还是倔强道:“此时说这些虚无缥缈的太过遥远,还是应专心眼下之事。”
严柯道:“眼下之事,何事?自寻死路吗?”
严奕语塞。
严柯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我希望你亲自去说,而不是借我口转述。我骗了你,因为我们看不到那一天。不过,我不想你骗你自己。”
“我还记得在破启国首个城池之时,你发火对我所说的话。我当时是劝解你,可却没让你一条道走到黑。靖国,不值得你这般。”
严奕听此,忽然笑了,“叔叔,你当年对我说的话我全都记得。我很憧憬你所说的一切,而现在我做得只是尽可能的完成它罢了。”
震惊下,严柯已经听不清严奕之后的话语,唯那句“叔叔”一直在耳畔回响。颤巍巍的伸手,却不敢触碰,严柯似有些害怕的小退了两步,望着严奕的脸庞,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字,“你,刚刚叫我什么?”
严奕笑了,“叔叔,我不曾怪过你。你所描绘的便是我所憧憬的,你从不亏欠我什么。”
严柯抛下了头盔,露出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间已是泪如雨下。忙上前了两步,严柯一把抓住严奕,“严奕……”
严奕等着严柯的下文,但严柯仅是喊了他的名字,便没再说什么,就当严奕准备询问之时,严柯一把推开了严奕。
“不!你心底还是恨我的。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我。”严柯又退了几步,望着严奕如疯子般大笑,只是泪却从未止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想说些好听的给我,让我去做你所交代的事。而你,为了靖军,为了靖国,便可慷慨就义。”严柯如疯子般大笑。“严奕,你太小看我了。我不会让你轻易离世的。”
忽然,严柯又转笑为哭,跪地道:“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如今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严奕,我求你,我求你好好活着让我继续赎罪吧。”
严奕终是看不下严柯磕头,一把扶住严柯,“叔叔,那事与你无关,我不曾怪你。”
严柯望着严奕的眼,忽然道:“你骗我!若不是我诱骗了你,你父母就不会死,我们家族就不会被灭。我还记得当年你的眼神,你是恨我,你心底是恨我的,对不对。”
“叔叔,叔叔!……”
“说!你恨我。说你心底一直恨我,快说!”
“叔叔!”
一记手刀,严柯便昏在了严奕怀中,议帐也得以安静。
严奕怀抱着被击昏的严柯轻声道:“叔叔,我以前是恨你。可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严奕将严柯抱去了他的寝帐。静坐于旁,望着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面容,严奕不由深深一叹。
严柯是活在悔恨之中的,严奕是知道的。而且严奕很清楚严柯如今活下的动力很大程度来源于他。
可是严奕不想见严柯这般,严奕也曾想或
许严柯曾经构建的那美好世间能让严柯自行脱离那悔恨的泥潭。所以严奕再做这一切之时,除了原本的期望外,还背负了严柯的期望。
也正因为如此,严奕才更加希望那样的世间快快到来。他的迫切,焦虑,乃至不顾一切的推动界变的进程都是因为严奕背负了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期望。
到此,严奕不由想起了罗晋。只是因为罗晋与他太多相似,幸运的是罗晋没有他那般凄惨。严奕似乎已将罗晋培养成了接班人,他需要更多的这种人来帮忙实现严柯所描绘的一切。
若真论起来,曾经他也对易枫动过心思,也才会对易枫百般照顾。只可惜易枫没有罗晋那般胆小,易枫终是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而留给严奕的便也只是更为缓慢的进程。
严奕也曾想过,若是穆尘没死,一直强压着叶清川、易枫这些人,那是不是能更早的实现严奕心中所想。
不过,穆尘终是自裁了,设了一个骗局,企图骗过“他们”。而对于“他们”,严奕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但他直觉,界变最后最为棘手的便只可能是“他们”。
罢了,严奕摇头不再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严柯盖好被子后,严奕长舒了口气,起身出帐望着远处的启国城池,眼神不自主地流露出一股阴狠。
……
“王上。”
屋内,忽闻了一声熟悉的调,易枫抬头,“影子?”
“是。”
易枫问道:“如何?”
影子答道:“林浩文已经收到王上的命令,赶往楚都。”
易枫点点头,“辛苦。”
影子连表忠心,“为王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枫起身,走到影子身边,拿过影子手中的“无影利剑”。
剑入手,只觉一阵冰凉。
“铿~”
剑身出鞘。
不过看多少次,都看不出其形,易枫握着剑柄无不感叹奇妙。
收剑,将其还给了影子,更伸手拍了拍剑身,易枫奸笑道:“继续。”
严奕以为靖军军中都是高级武者,易枫就无从下手。易枫就便便要让他看看刺客配上“无影利剑”的恐怖。
影子领命拱手,正准备离去之时,忽听到易枫说道:“走门。”
影子以为听错,不由回望易枫。
而易枫却指着房门道:“走门。”
刺客这般梁上君子还走门?影子实在搞不懂易枫心底所想,不过他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便也遵从易枫的指令老老实实走门。
待影子离去,易枫抽出了地图将其铺展开,算计着林浩文欲行的时间。他是个爱较劲的人。既然靖军敢开东西两线攻启楚两国,易枫便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林浩文对付严奕安排的那批靖军之时,他也将对严奕反攻。
说到底,终是小孩心性。不过如此这般,却让易枫觉得有趣。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互斗
易枫想试试影子能否在震慑严奕留下的高级武者,而且他觉得在靖军的李英也应该得到些帮助。
所以,让影子继续,就是让靖军更快瓦解。
而影子在出易枫屋后就已想着再去靖军一探,可他暂时没有妄动。毕竟易枫如今只是暴露出了这种想法,至于具体的实施影子还要等待。
可日已西山,易枫在暴露了想法之后便在没了下文。不过影子也不急,毕竟作为刺客,还是这世上顶级的刺客,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夜,临了。
易枫的信,到了。
影子接过信大致阅览了一遍,便也明了易枫的指令。不过他着实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的这小段时间内,易枫居然策反了一名靖军将领。
信中所言,要求影子帮衬李英,再次离间靖军将领间的关系,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击溃。
影子看完收了信,将其伸向身边的烛灯,付之一炬。
起身,影子握紧了“无影利剑”出了屋。
望了一眼远处的靖军驻地,影子悄无声息的前往。
比起陶老板这种半仙而言,影子更适合潜伏,毕竟他成就半仙境界就是以刺杀入道。所以在他没暴露的情况下,入靖军驻地便如履平地。当然,若是靖军故意针对影子而设下陷阱,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好在如今的靖军处于内有外患的境地,自然不可能再有能力对付潜伏中的影子。所以,影子潜入靖军驻地后便隐藏于阴暗窥视。
靖军的驻地不是一般大,不过躲于阴暗处的影子却凭着耳尖掌握了不少情况。
而其中一点让他分外欣喜,想着最后可能会被困在靖军驻地,影子决定还是先去那一番。
毕竟做事要有多手准备才好。
而赶到那里,影子便留了一点火种后飘然而去。
之后在几经周折之后,影子也终是寻到了李英的寝帐。随着晚风飘入李英的寝帐,望着那帐中发愣的人,影子握紧手中的剑道:“李英?”若不是影子想要的结果,他已经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李英原本还在神游,忽听见有人在喊他,瞬间惊醒回神,这才发现他的帐中多了一位陌生人。
察觉到了影子的杀气,李英顷刻间神经紧绷,全神贯注的看着影子,“我是。”
李英没有多问其他,因为他知道没有意义。若对方是友,在得知李英身份后便会卸去杀气;倘若对方是敌,倒不如将用于多说废话的力气用来御敌。
影子看着李英的目光略带赞赏,“你很冷静。”
李英紧绷的神经也随着影子的话松懈下来,“我在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
随及瞄见影子左手成握状,似乎握着某件肉眼不可见的物件,又开口道:“你便是启王手下那名半仙刺客吧?”
“何以见得?”影子未曾暴露身份,却被李英猜测出来。对此,影子不免有了几分兴趣。
李英道:“要知道我实力不弱,所以即使半仙入我帐我都会警觉,而你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
我面前,这说明你应该是刺客、探子这一类隐秘性要求极高的人物。”
“之后,你曾对我产生杀意,却在得到我肯定后卸了杀机,说明你是友非敌。”
“我不认识的朋友,还是个高手,极有可能便是启王那边的人。而且你手上还握着一把我无法看见的物件,看你握的姿势我猜应该把剑。启王手下的人,配着一把肉眼不可见的利剑,我不免想起了曾经威慑靖军,给靖军带来恐慌的那位。所以,你的身份到此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李英望着影子,“如何?我说的可对?”
影子点点头,“我很庆幸能和聪明人合作。”
影子来之前也曾想过,这么短时间内能策反的人也可能强不到哪去。不过,如今却当真刮目相看。
李英也笑着回应,“我也很庆幸能和高手合作。”
李英如今还披着靖军将领的这层皮,许多事情他不便动手。而如今有了影子,还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李英瞬间能做很多很多。
影子道:“王上派我来时曾嘱咐一切配合李将军,所以如今任凭李将军调遣。”
这是场面话,到底李英所做的要对启国有好处影子才会去做。不过李英还是乐得接受这等好话,至于更深层的含义,心底明了就好。
“敢问,尊姓大名?”李英本想先得知影子的姓名,好之后的交谈,可话出口后李英却发现称呼已曾问题,一想便索性省了称呼,直接询问。
影子倒不计较这些,直言道:“你直接称呼我为影子就好。”
“影,影先生,我如今却有一事需要你出手。”李英觉得还是说得别扭,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说。
影子听着也别扭,不过爱怎么叫是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索性就省了称谓,权当没有听见。便道:“请说。”
李英道:“如今靖军之中有一人常与我做对,我想请你杀了他。”
影子闻言有些不悦,皱眉道:“我是来助你对付严奕,不是来帮你排除异己。”
李英见影子有些不悦,连忙道:“这我自然知道,可要分化严奕与将领,就要让矛盾扩大。试想,若他们间的矛盾激化到了某一程度,分化岂不轻而易举。”
李英说得头头是道,可影子依旧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不过,这事也算互利共赢,影子也没有拒接,便道:“杀谁?。”
李英眼前似乎回到了不久前那人步步紧逼的一幕,咬牙道:“靖军将领,刘华。”
李英又接着说道:“刘华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的背叛,所以不管是帮我还是帮你们,此人必杀。”
“而且,你出手杀了他,再加上你以前的凶名,必叫靖军人心惶惶。到时你们再不断施加压力,而我则趁机去游说,如此便可分化严奕。”
可以说一切的计谋都是李英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使出的阴招,不过合作双赢的事影子也是喜欢,自然不会在与李英计较太多。
由此,影子说道:“我在靖军驻地动手终有风险,需要你帮忙打掩护。”
要知道影子是人,而不是神,若是在靖军驻地肆无忌惮,恐怕就是连易枫都保不住他。
而在听了影子的要求后,李英思索了会便也应承下来,毕竟这般时候他也需出一番力才行。
“如此你便装作我的亲信,我会去刘华的寝帐骚扰,而你趁机给他致命一击便好。”
说完李英又摇头道:“不行,我与他之间矛盾重重,若是他死在我身边,我嫌疑也洗不掉。看来你要另寻机会下手。”
影子此时说道:“我能悄无声息的杀他,可杀他之后必定会发现,你想个办法将其掩盖下来便好。”
“不行!”李英说道:“我不行强行插手,不然我会暴露。”
两人都想着自个占利,所以原本各退一步的事,此刻却陷入僵局。
但毕竟身家性命都已经捆绑于上,这般自私自利也是人之常情。
“将他诱出靖军驻地再杀。”李英想了想,觉得换个地点杀也行,反正他觉得刘华死了就行。
可影子却不乐意了,要知道他为的就是威慑,如果骗出去杀,他人只觉得是刘将军傻。但若是能在靖军驻地杀了刘华,不仅能再次引起靖军恐慌,而且也能更快的让李英完成拉拢。
“罢了,再争下去也是徒劳。我们还是找时机行动,如何?”
李英不肯让步,便将这事抛出,放置一边。
影子对此自然无意见,便也没再说什么。
“我突然有些后悔你聪明。”影子直白说道。
李英也毫不示弱,“彼此彼此,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影子此刻才真正觉得易枫策反的这位靖军将领的不同寻常,可越是聪明的人便越危险,影子通过自身经历便已窥得几分大道理。毕竟他心底也清楚易枫直到现在也在提防着他,这是再怎么表忠心都没有的,因为没人会相信随风而动的墙头草。
或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影子还是提醒李英处事小心。
有时候情感便是这般,它是矛盾的结合而又有迹可循。或许只是因为人也是矛盾的存在。
“不管如何,我先将你安排成我的亲卫,如何?”李英问道。
影子对此不置可否,倒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
李英没有听到影子的回复,便权当影子默认。
“至于刘华,杀与不杀,如何杀,这些我们都视情况而定。”到此李英还不由玩笑道:“说不准下一刻刘华便给了你一个杀他的机会呢?”
李英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喊叫,即使不出便已猜到外面乱糟糟的一团。李英一时哑口,却觉得太过巧合。
影子笑道:“机会来了。”
李英瞬间想通了其中猫腻,说却是带着几分惊讶道:“你下的陷阱?”
影子点点头,“本来是为逃走的特意设计的,不过不想却出了这般情况,倒是天赐良机。”
李英却不管天机还是地基,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里压迫
由于黑袍的遮掩,李英看不清影子的面孔,不过他却感觉影子在笑。
影子道:“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得很随意,却透着一股戏谑,让李英心头一堵,却是无力宣泄。
到此,影子算是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因为李英现在还披着靖军将领的外衣,所以不可能与影子继续僵持。
怒火下,李英只得瞪了影子一眼,便匆匆出了寝帐。
外面,此刻靖军驻地虽人声嘈杂,但却还有着一定的秩序。
李英没有询问,而是下意识的随着其他靖军奔袭的方向望去,却见有火光冲天,却像撕裂了夜空。
火!影子烧了粮草!
李英瞬间愣住,脑海中只留有影子那份戏谑。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却早已知晓靖军粮草告急,如今影子这般却是将李英逼上了绝路,让他只得背水一战。
李英此时再没可能与影子多扯,撇下帐中的影子,李英匆匆赶往火场。
到目地,入眼便是冲天的火光。
熊熊火势侵蚀着李英最后的精神,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影子为了能全身而退而设的陷阱,更多的却是压迫李英,逼迫他尽快做出选择。
可如今李英却是不敢再多想,火势的蔓延让他不得不倒退几步。
随意拉住身边一位正大喊指挥的靖军,李英问道:“怎么?可知原因?”
那名被拉住的靖军回答道:“目前还不知,猜测可能是秋末天干物燥,不小心引得火种。”
李英没再说话,而是让那名靖军继续指挥。可他心底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像极了之前影子对靖军普通武者的威慑。
这一手玩得太狠,仅只是烧了一处,伪装成一场意外,可却让知道真相的李英不寒而栗。
影子是想借此事给李英传递一条信息,即使靖军如今只剩高级武者,可那份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依旧存在,而影子还在扮演着这个角色。
就李英愣神之时,靖军疯狂的扑救,终是将火势控制下来。
毕竟只有一处起火,而且救火的靖军的人数众多,所以也并没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李将军?”
刚刚被拉住的那位靖军见李英还站在旁边愣神,不由出言提醒。
“嗯。”李英回过神,望了眼已被焚毁的粮仓,“火灭了?”随及又喃喃自语道:“火灭了。”
“李将军,可要卑职送你回帐休息?”那名靖军也看出了李英此刻魂不守舍,便好心说道。
李英摇头,“我没事,你还是先去统计损失吧。”
他不是李英的亲兵,李英不领他情,他也不会过多纠缠,告罪一声便转去查看损失。
李英此刻算是真正明白了影子的用意,却觉得他投于启国便是最大的错误。本以为离了严奕这噬人的老虎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想却入了启国这饥不择食的狼窝。李英只觉启国的众人就像一群已将饿了许久的狼,此刻紧盯着食物,流下了垂涎的唾液。
李英想将心中的恐惧述说出来,可他知道说出来便是死路一条。因为他
早已成了他自己的救命稻草,成了他口中的那个“叛徒”。
再没心思考虑更多,李英晃晃悠悠的回了寝帐,不想影子还在寝帐等他。
李英立于原地,一时却不敢再面对影子。
影子倒是无所谓,望着李英的窘样,讥讽道:“你怕了。”
李英干咽了一口,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你怎么没走?”
影子反问,“我为何要走。”
“是哦,你不用走,你是在这收取你的胜利果实。”李英早已想通,刚刚只是太害怕才问出了那般毫无价值的问题。
影子倒是直白,“看你的样子,我知道我的果实已经有了。”
李英试探道:“你会杀我吗?悄无声息的那种。”
“不会。”影子回答道:“你不是死物,杀你势必会惊动其他人,我还不想搭进去。”
“不过嘛。”影子继续说道:“他们或许很有兴趣看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你用这件事威胁我!”李英有些恼怒。
影子道:“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说完,影子站起了身,走到李英面前拍着他肩膀说道:“那么,李将军,趁着此时靖军混乱,我们是否该做一些朋友该做的事。”
虚伪的词调让李英反胃,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也是神奇,在这般情况之下,李英居然再次镇定下来,让影子的威慑影响降到了最低。
“你说吧,要做什么。”
影子自然察觉到了李英的改变,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自始至终都是他掌控着主动权,此刻李英的镇定在他看来,或许只是习惯的一种体现。
影子道:“虽然做不了你最想做的,不过此时却能做你能做的。”
这话听起来很拗口,不过李英却听得个明明白白。最想做的,不过是脱离严奕所设的坑,而能做的便是,刘华。
李英盯着影子,“你不怕我暴露?”
影子摇摇头,“此时是最好的机会,你信我吗?”
信,信个屁!
李英心底直骂娘。他知道影子只是将他当做一枚棋子罢了。若是棋子能在关键的时候做出巨大的贡献,那牺牲便牺牲了。或许在影子等人眼里,这都称不上牺牲,顶多只算个价值的利用罢了。
偏偏影子还能厚颜无耻的用信誉担保,李英此刻真恨不得手刃这厮。
咬着牙,李英硬生生的挤出一字,“信”。
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严奕,这些直接生吞活剥的“财狼”让李英感到深深的无力。
影子接着道:“便按你那般,我做你亲兵,我们即可出发。”
直接拍板决定,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李英。
李英怒瞪了影子一眼,“我真后悔与你们合作。”
影子回击道:“你会更后悔与严奕谋事。”
“不。”李英摇摇头,说道:“一样的后悔。我猜测你们一定已经在计划着事成之后如何设计我。”
影子不置可否。这是易枫的事,他不会掺和。
“看来我猜对了**。”显然,李英把影子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影子也不解释,说道:“走吧。”
李英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影子出了寝帐。“我想赌一把,就赌你们的实力还远跟不上严奕,而我有一战之力。”
李英像是在说给影子听,却也是在说给李英自己听,他心底始终觉得启国比不上严奕,所以活的希望反而更大。
影子没有吭声,跟在李英后面老老实实的做了一名李英的亲信。
在赶往刘华寝帐期间,影子也不由关注身边的行人,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不过这早已与他无关。如今好好的跟在李英身后,做一个亲兵该做的事便可。
心境发生改变的还有一人,便是前面的李英。启国的高手来做他亲兵,即使一切都是虚假的,李英也觉面子上很过得去。
“李将军。”守卫的靖军见李英过来,忙打招呼。
李英随手一把,问道:“刘将军可在?”
“刘将军正与寝帐休息,需不需要小子去禀告一声。”
李英却如吃火药桶一般说道:“不用,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那名靖军不知自个又如何得罪了李英,这种毫无理由的指责换谁都不觉得好受。那名靖军便干脆不再理会李英。
李英可没想那么多,回头望了眼影子,影子会意,便说道:“将军可还看刘将军了。”
见影子挑话挑得极好,李英也是高兴,说道:“自然是要拜访。”随及目光犀利的望着刚刚的那两名靖军,“这般躲躲藏藏,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指桑骂槐,到头还是绕到了李英身上。不过出自他口,他已经不再计较,带着影子便入了刘华的寝帐。
毫无通告的入帐,却是吓了刘华一跳。
李英眼尖,看到了刘华的小动作,不由说道:“刘将军在藏什么?这般神秘,莫不是投敌的降书?”
刘华怕案而起,“李英,你血口喷人!”
“我就随意说说,刘将军别紧张。”李英揶揄着刘华,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这可气的刘华不知说什么好。
李英此刻算是在刘华身上找回了自信,不然今晚被影子牵着鼻子走,他也是很不爽。
影子倒没有那么多想法,仅是静静的站立在李英身边看两人斗嘴。这可恼了李英,要知道他与刘华这几日下来便已不合,一直与刘华拌嘴却是在等待着影子出手。
可惜李英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影子没有一点表示,只想着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亲兵。
李英有些焦虑,却是猜不透影子的想法。他已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寻刘华,可影子却没有过多的表现,真的像极一名亲兵,这怎能叫李英不恼。他只觉得自己被影子当猴子一般戏耍,气急败坏下又讥讽了刘华几句,便转身出帐。
李英心道:“这不是我不助你,而是你珍惜机会,怪不得我。”
影子自当无事一般,跟着李英走了出来。
真的不动手?
李英气愤之下,快步离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动手
影子没有提及,李英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可是在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影子跟着李英回寝帐,他看得出李英的紧张,所以当时并没有下手。
或者即使李英不紧张,他也不会下手。因为影子知道,李英,是目前易枫策反的唯一一人。若是李英出了事,损失一个内奸是小事,让隔岸观火的某些靖军将领产生了抵触易枫的情绪才是重大损失。
所以到头来,影子不仅不能伤害李英,反而还要将他重点保护起来。当然,影子现在的做法除了有几分戏耍李英的意味外,更多的是让李英认清局势,免得李英凭借重要存在的原因而肆意妄为。
不过李英可就不这么想,他借此事已经看清了启国的丑陋嘴脸,那是比起严奕尤有过之而不及的奸诈。相比下,唯一得的好处反倒是因为启国弱小,他或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说实在的,一名将领在可建功立业之际却考虑着全身而退,实在可悲。不过这是李英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若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心中满是愁闷,李英仰望夜空不禁长叹一声,后又望了身边影子一眼,便转身匆匆赶回寝帐,速度却比刚刚快了不少。
可不管李英步行的速度多快,影子总是跟在他身后,并保持着一个特定的距离。如影随形,真应了“影子”的名字。
李英加快了速度,两人不一会便行到了李英的寝帐外。李英不想见身后的影子,抬手便想进帐。
影子忽然出声道:“将军慢些休息,由我去取将军遗留的物件。”
李英闻声愣住,物件?随及恍然,正想回身说点什么。可回身时,影子已走,不留给李英任何可能的机会。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再插手此事,心道:“反正早晚会这般,便让他去闹得。”
李英不是不想杀刘华,但他却不想现在杀,要知道如果影子被抓,留给李英的路便只有死。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原因,除了有几分野心作祟之外,更多却只是为了活下去。倘若是连活的机会都早已不在,那也不会有背叛可言了。
而就在李英胡思乱想之时,影子再回到了刘华寝帐附近。
“站住!”左右两人止住了影子前行的步伐。
影子拱手道:“两位,我的将军有物件落在这里,特派我来取。还请两位通融一方。”
右边的那名靖军说道:“什么物件,我们帮你找。”
影子没想到对方警惕如此之高。盖只因为影子还不熟悉靖军各将领间的明争暗斗,小看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话已到这般,影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上,“两位,我家将军除了要我来寻那个小物件外,还吩咐我过来与刘将军说句话。”
“说什么?你只管说与我二人听,我们定会替你转达。”又是右边的那位靖军说的。
连连碰壁,影子此刻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影子心有不甘,道:“此话是将军特意嘱咐,我只得说与刘将军。”
话已说到这般,若他们还不让,影子也无能为力。
果然,这两名靖军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可实际行动却是挡在影子前,分毫不让。
影子见状,心底更气,却想着不再考虑这顽固不化的二人,直接杀进去得了。
不过这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毕竟之前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若是此刻意气用事,导致功亏一篑,却是可惜。
就影子自觉没了机会,准备离去之际,帐内传出了刘华的声音。
“让他进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影子没想到最后刘华居然会自寻死路。
收敛了情绪,影子不动声色的入了刘华的寝帐。
刘华见影子进来,率先开口问道:“李英将军在我这丢了什么物件?”
影子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这寝帐过度的简单。入眼只见一床,再无其他。帐篷似乎也只有遮风挡雨的意义。
就这般简单,又有何物件。影子恨不得自抽一嘴巴子。不过影子有信心将说出去的话圆回。
没再多想,影子抱拳对刘华道:“丢了一份刘将军的承诺。”
“承诺?”刘华早已看出影子在胡说八道,不过他也乐得与影子玩玩,“何来的承诺,我怎么没有印象。”
影子道:“所以我还带来了李将军的一段话。”
话,承诺。刘华忽然有些服气影子,这般都让他圆了回来。
心底虽有些许的佩服,不过刘华面不改色,盯着影子问道:“什么话?”
影子先是左右望了一眼,发现帐内无人,这才对刘华道:“将军想借一物,所以请刘华将军送上。”
影子的神神秘秘让刘华更有兴趣一探究竟,便开口问道:“何物?”
“刘将军会借吗?”影子还是没有说出何物,却是在吊着刘华的胃口。
刘华直言道:“鉴于同袍份上,这一物若是不难得,一借又何妨。”
影子大拍马屁,“刘将军胸怀博大,志向伟大,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了,说吧。”刘华实在听不惯这等奉承之言,便打断了影子的话。
影子再度左右观望一番,确认无人后起身走到刘华身边。
刘华并没有反感指责,可神经却在一瞬间绷紧,目光死死的盯着影子。
他们这些在生死边缘摸排滚打的人,对于危险却有着一种本能的避让。所以在瞬间,刘华便已将影子锁定。
“刘将军,李英将军只想借你这项上人头一用。”说完影子立即抽出了无影利剑杀向刘华。
刘华早已紧绷了神经,所以能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反映。
一击下,刘华险之又险的避开。可影子却不给刘华的机会,又是一剑而下,这一次,直刺咽喉。
刘华实力终是不够,却是被影子一剑刺穿喉咙。
从进来到此,出手仅是转瞬间,影子都甚至没有给刘华喊叫的机会。
瞬间出手,一击必杀。刺客除了隐藏于黑暗之中伺机动手外,却也能光明正大的瞬间出手。影子无愧于顶级的刺客。
望着躺于血泊中的刘华,影子没有任何表示。将一身行头随意清理一下,再细想了想,影子便撤下了身上的玉佩握着手心,这走出刘华的寝帐。
他是在赌,赌没人敢进去打扰刘华。若真是此,到时,他便也有一定保障的能力。
帐外,右边的那名靖军望着出来的影子道:“怎么,可有找到?”
影子捧起刚刚扯下的那枚玉说道:“自然,这便是。”
两人见影子说的有模有样,便也按压住了心底的疑心,在与影子多交谈了几句。
期间,影子也似无意提起刘华将军正在思考,莫让人随意去打扰。
两名靖军被胆大的影子哄得一愣一愣的,便也信了影子的鬼话。
后影子借口要先将玉佩送回给李英,这才得以脱身。如此,他算是真正逃离了危险,心底也不由轻松几分。
“你杀了他?”
影子才进李英的寝帐,李英便出声质问。
影子看着李英,“莫不是你不想杀?”
李英沉默了。他心底还是想着杀刘华的,可是也得看怎么杀。
要知道如今影子这般借着他的名义去行了这事,到底会到他头上。李英都觉得影子是故意要这般作弄他。
李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想杀,可不能这般杀。”
影子说道:“这事最快的方法。”
李英道:“可是代价太大。”
影子明白李英担忧什么,此前一直在装疯卖傻,故作不知。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做出,为了防止李英极端,影子还是劝慰道:“你放心,仅是借了你的名而已,却不会要你的命。到时你见机行事便可脱身。”
影子说得很轻松,但李英只当他是劝慰话。毕竟严奕一直想坑死他们,如今有了这般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影子笑道:“这般不好吗?借此事让严奕率先露出他那丑恶的嘴脸,你不就可以团结到更多的人,这样对你可谓是及其有利。”
影子并非处处针对作弄李英。要知道他是易枫派来帮助李英的,虽然影子会玩弄调笑李英一番,不过总的章程却是向易枫展示成果,所以影子也不敢放肆,在大事上还是尽可能的帮助李英说服其他人。
所以便出了如今这么一事。而李英如今再看这事,却发现这事帮助李英自己除掉对手的同时,却也是给严奕下套。
若是严奕不彻查此事,便是李英赚了,白白出了一口恶气;同样,若是严奕彻查此事,借之刁难众人,那么便是吃相难看,反而落了下层。
所以不管如何,这事李英若是能挺过去,不管结果如何,对他都是有利的。
他忽然有些觉得影子深藏不露,在每次将要看清他之时却多了一层迷雾。
“影子,对于此事你还有什么想法能让我们化险为夷吗?”李英望着影子,希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结果注定是徒劳无功,也好,李英却已觉得习惯。
就在李英以为影子不会再多言之时,影子却突然开口道:“却是还有点小手段。”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口喷人
李英没有立即询问,因为他已经看出影子喜欢戏弄他,若表现得太过积极反而落了影子的套。
故此李英闭口不谈,静待着影子的下文。
影子见李英故作淡定,便也觉无趣,开口道:“办法便是我离开,而你则拒不承认。”
“这算什么办法?”李英细想下便也明了影子是要他为之善后,这着实不是什么高招。
影子没有给李英反驳的机会,说完便起身离帐,留下似闷声吃黄连的李英,独咽这苦涩的结局。
“启国,你们欺人太甚!”
从陶老板的诱骗开始,到如今影子的多次戏弄,忍无可忍之下李英终是压不住心底的怒火,愤怒的吼声自帐内咆哮而出。
已经离了帐几十步远的影子,在听到了这声不甘的怒吼后,嘴角不自觉勾起。
笑后,没有回望,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李英不知道他的不甘被影子听去,不过就算知道被听去又如何,他与启国本就是合作关系,而并不存在上下的划分。可叹的是不管是陶老板还是影子,都是人精,李英至始至终没讨得好处。
或许,刘华被杀是个好处。不过,李英还得去为影子善后,这好处着实也不大。
深深吸了口气,李英决定率先出手,避免事发陷入绝地。
想着,李英便也起身出了帐。
……
影子从靖军驻地溜出回了城池,却见易枫的小院还有灯火。不多想,影子便走向了易枫的小院。
至小院,见房门大开,影子不由想起前一次易枫所提的要求,便也老老实实的走门而入。
屋内的易枫坐于棋盘旁,随意把玩着棋子。
影子瞄了眼未下一子的棋盘,问道:“王上可是在等人?”
易枫摇摇头,“不等。”
抬头看向影子,自然也见了影子身后大开的房门,易枫心底便也明白影子为何会这般询问,便又道了句,“凉快。”
影子听到易枫的话,便也止住了关门的手,上前几步,恭敬的站在易枫身边。
“说吧。”易枫轻敲着手中的黑子,目光再次凝视着空无一只的棋盘。
“是。”
影子领命,随及便将他所做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易枫。
易枫在听到影子多次戏耍李英时也觉得好笑,却未曾想过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影子也会有这么一面。
或许活于这乱世,早已习惯虚伪。面对着不同的人摆出不同的脸,层层防护下隐藏着那颗真实的心。
易枫没有怪罪影子的意思,毕竟他又何曾不是那虚伪的人呢。只可怜那真实的心,已不见阳光许久。
待影子将一切叙述完,便恭敬的看着易枫,等待着他的结论。
黑子触碰棋盘发出的声间隔越发的短,显得几分急促。可易枫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让影子也摸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困了。”
棋子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易枫定子天元,便起身伸了个懒腰。
影子不明白易枫的意思,可易枫却真的走向了床,同时眼神示意影子离开。
“真的困了?”影子满心疑惑。
在他看来易枫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深意,耐人寻味。所以他也常常揣摩易枫的心思,试图真正成为易枫信任的人。
可如今易枫直白的告诉他困了,便真的要休息。这一系列动作却让影子慌了神。敲子何意?下子天元何意?困了又是何意?影子看不透,也猜不透。
见易枫眼神已经带有警告意味,影子连忙恭敬道:“王上好好休息。”
说完,便快步走出并关好了房门。
心不在焉的回望了眼,影子终是离了院子,可今晚对他而言将是个不眠之夜。试想已经将欲百般讨好之人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到头来却发现还是看不透,搁谁谁不难受。
而在屋内的易枫估摸着影子已经离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对于靖军的事,易枫早已想到让李英做一祸害,以搅乱严奕的部署。而今,影子已经提前办到了,而且办得很好。
易枫本想夸赞几句,却又忽然发现了问题:影子如今太了解易枫的心思,偏偏对于影子的忠诚易枫却不敢保证。
想着想着,易枫手上敲子的动作便快了几分。忽见影子握剑的手微颤,易枫知道这是影子心理矛盾之时的轻微表现。瞬间便计上心头,便索性率性而为。
困了便是真的困了;落子天元是易枫下棋的习惯;全部凭着喜好和感觉而做,却让影子误以为其中含有深意。对此,易枫也只乐呵两声,随影子去猜。不过,如此反而让影子觉得易枫更加高深莫测,对易枫却是更有好处。
可见,男儿的心思,若想错,可不比那海底针好寻。
傻笑了两声后,易枫也感觉困意愈重,便也卧床休憩。至于其他的,便留给靖军,且看他们胡闹罢。
李英很悲哀,他遇上的都是一群人精,一群时刻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有时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的人精。所以,此刻的他毫无察觉的往影子的所设的套里钻。
“我来见你们李将军。”
李英立于寝帐门口,对着李祥的两名亲兵说道。
他是来寻队友的,自然是先挑熟悉的下手。而李祥,同宗之人,关系也不错,当然成了李英率先下手的目标。
两名李祥的亲兵见是李英过来,便连忙让路,毕竟他们也知道李英与他们将军之间的关系。
才入帐,李祥随意披件外衣便迎了上来,“族兄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同宗之人,李祥便称李英一句“族兄”。
对于李祥,李英自然不会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刘华死了,和我有关。”
李祥闻言大惊,随及道:“族兄糊涂呀,怎么能这般意气用事。”他误以为李英是因为刘华状告他,才会下此毒手。
李英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道:“刘华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叛徒,而杀刘华的便是启军中那名曾造成靖军恐慌的刺客。”
信息量太大,李祥听完不由愣神。
在几息后,缓过神的李祥望着李英问道:“你说你便是那个叛徒?”
“是。”李英闭上眼,面无表情的点头。
李祥一把拽住李英,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严奕。”李英再睁眼,看着李祥道:“因为严奕想我们死。”
李祥闻言,手不自主的颤抖,终是缓缓松开了李英。
他没有询问细节,因为他相信李英。颤抖着手只是因为今晚瞬间知道了太多事,他一时无从适应。
李英知道他需要缓缓,便只是立于一旁没有打扰。
终于,李祥再看向李英,询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李英道:“将严奕的心思告诉更多将领,合力对付。”
“怎么取信他人?”
“靖军粮草告急。”
李祥点点头,“明白了。”
李英又道:“即刻动身劝说,待天亮统一行动。”
李祥知道他早已与李英捆绑在了一起,此时也唯有全力支持李英。
如此,两人兵分两路,各自再去寻劝说的对象。
忙了半宿,李英已经将严奕的心思转告给了七名靖军将领。暂时不管他们信不信,至少也得让他们知情。
东方渐白,军营中传来了召集将领集合的鼓声。李英知道,刘华的死,被发现了。
待李英行至议帐,见已经有不少将领已到。此刻他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严肃下有着一点说不明的乖巧。
李英知道这是严奕的威严,众将领还是不敢在严奕面前太放肆。李英不免想到他将行之事,见此画面,心底不由凉了几分。
寻到自己位置,李英坐了下来,却见昨夜刘华寝帐外的两名靖军亲兵此刻正立在角落。
那两名靖军自李英进来便一直注视着他,此刻见李英望来,便是瞪了李英一眼。
李英自觉理亏,倒没有发脾气,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近一盏茶的功夫,将领便都已来齐。而李英发现不少将领心不在焉,并不时似随意般瞄他一眼。
李英猜他们定是“知情人”。要知道在半宿的时间内,李英、李祥两人虽不能通知到每一个将领,但两人加起来却也通知了三分之一,所以“知情人”多也不足为奇。
严奕此刻终于入了议帐,而他身边的严柯仅落后半步,如影随形。
坐到了主位上,严奕开口道:“昨晚,我们的刘华刘将军在寝帐中被杀害。”
严奕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面部表情,尤其注意了李英的表情。
“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所以,我必严查到底。”严奕说话铿锵有力,时刻体现着大将军的风范。
开场白说完,该到正戏。严奕便令那两名立于角落的靖军上前,询问道:“你们昨夜为你们将军守夜,可知凶手是谁?”
“知道。”说话的却是那位话多的靖军,他接着说道:“启禀大将军,我还知道主谋是谁。”
严奕道:“那你便说,凶手是谁,背后的主谋是谁?”
那名靖军道:“启禀大将军,凶手是李英李将军手下的一名亲兵,而主谋便是李英李将军。”
李英霍然起身,怒喝道:“血口喷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辩
一声怒骂打断了那名靖军的控诉。
严奕瞟了李英一眼,道:“李将军先行坐下,待他说完,再反驳不迟。”
说完,严奕也不看李英的脸色,转而正视那名靖军道:“你可知造谣生事是为死罪?”
“知道。”那靖军点点头,又忙跟着说道:“不过为人一世,我要对得起刘将军。”
严奕知道这名靖军是刘华的亲兵,也明白他骨子里铭刻着宗门的那套忠义。但即便知道,如今看他所作所为,严奕心底还是不免失落。原来到此时,十多年的靖国终究还是一个披着国家外衣的“宗门”。
回过神,严奕掩盖了心底的失落,面不改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阿牛。”那名靖军回答道。
严奕也不再细究“阿牛”是小名还是外号,毕竟此时的严奕需要的是一枚棋子,至于是“阿牛”还是“阿狗”已不在意。
“阿牛,你便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严奕不动声色的望了李英一眼。
“是。”阿牛讲述道:“那晚我与兄弟在刘将军帐外值班,却突逢李英将军带下属前来请见刘将军。起先我兄弟二人不让,可李将军却要硬闯,后刘将军听到动静便也请李将军入帐叙谈。至于他们谈什么,我便不得而知。”
“而后过了一段时间,李将军便与他的下属出了帐。而之后李将军的那名下属又借口李将军遗失物品,又道李将军有话要嘱咐刘将军,于是便入了帐。至此,除他二人外,再无人进帐,一直到了早晨我们发现将军的尸体。”
待阿牛说完,众将领互望一眼,都觉得事情已经真相大白。
严奕看向李英,“李将军,阿牛所说可是真?”
听闻这近乎肯定的语气,李英不禁皱眉。不过,他还不想束手就擒。
起身,李英道:“我昨晚确实带着下属去见了刘华将军。”
此言一出,众将领皆惊。李英这般说岂不是承认他杀了刘华?可若承认,之前阿牛控诉他时,他又为何反驳?
莫说众将领摸不透李英的想法,其实就连严奕也被李英这前后矛盾的行为所整懵。
带着几分疑惑,严奕问道:“你承认你杀了刘华将军?”
李英摇头,“我是去看了刘华将军,可我并没有杀他。”
话说得铿锵有力,言语里充满着自信,却如正派之人,不屈不挠。
见状后,周围的将领不免有些动摇心底的想法。就连座上的严奕都不由盯着李英,静待他的说辞。
李英毫无畏惧的与严奕对视。若说之前他还在为给影子善后而苦恼,此刻在听了阿牛的论述后灵光一现的他已经想好了如何与座上的人博弈。
严奕皱着眉头道:“李将军,你话是何意?”
李英直视严奕,“字面意思。”
严奕不客气道:“还请李将军明说,不然不好与众人交代。”
李英沉思了间,余光瞥见李祥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便端正身子,对严奕行了军礼,算是领命。
严奕虽然一直注视着李英,却也没有看
见他那瞬间的小动作,只以为他寻到了借口,便也挥手示意李英辩驳。
李英遂看向阿牛问道:“昨晚你可是见我和我属下进了刘将军的帐房?”
“是!”阿牛并不胆怯。
“当时刘将军可有遇害?”李英步步紧逼。
“没有。”
“那你如何说是我杀的刘将军?”李英终来了一计绝杀。
他相信影子身为一个刺客,定然懂得刻意低头掩盖容颜。而且夜黑风高,那阿牛又能真的看清什么。所以李英问得也巧,承认夜访刘华却决口不提影子的再次拜访。如此,聪明人一听便知李英不承认第二次入帐的人是他所派遣。
这是诡辩,可阿牛却束手无策。
而李英到此还不放手,却是乘胜追击,“或者我将下属都喊来,你一一辨识如何?”
如何?不如何。能找出来才怪!
阿牛知道结果,可心底还是不甘。李英的步步紧逼让他决定放手一搏,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李将军,众人皆知你与我们刘将军并不和睦。如今你却偏偏在他出事之前来拜访,可能告诉我们为何。”
这问题刁钻,却让李英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
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李英沉声道:“其实,昨晚我在找了刘华将军后,还找了其他几位将军议事。”
在场有几位将军闻言,神色一变,细心下甚至能发现他们苍白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他们在李英的提醒下还原了“真相”。
阿牛未曾想到李英会有此辩解,但已经抱着与李英同归于尽的他锲而不舍的说道:“还请李将军告知,昨晚你们说了什么?”
此刻李英心底真的欢喜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阿牛。要知道阿牛所问又何尝不是李英想说的呢。
“你真想知道?”李英自对质以来首次露出一丝浅笑。
那带着几分阴险的笑容让阿牛不安,可如今的他已经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还请李将军明言。”
李英点点头,应了阿牛的请求。
“既然你要听,我说便是。”
李英挺直了身板,立得更为体面。
就阿牛还在等李英回复之时,李英却忽然伸手指向座上的严奕,厉声说道:“我与刘将军所说便是:诛杀严奕!”
“大胆!”
“放肆!”
周围还不知内幕的将领见李英如此狂妄,纷纷出声呵斥。
更有义愤填膺者直接对身边的将领说道:“王将军,请随我一同前去将这叛贼拿下。”
可他话才落,他口中的王将军却一把拉住了他,“张将军……”
“你!”见王将军拉住自个,张将军满心疑惑与愤怒。
王将军终是鼓起勇气将话说完,“张将军,李将军说的是对的。”
张将军沉默了。
想了想,张将军终是退了两步坐回座上,静待事情的发展。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议帐的各个角落,将领们或是被劝回,或是有所察觉,都静静的坐在座上观望事件的发展。
而阿牛也早已没了声音。如今这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却不是他所能参与的了。
座上的严奕虽被李英指着,但却无动于衷,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
严奕如今明白刘华定是李英杀的,而靖军的叛徒也定是李英。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口,因为已经没了意义。
李英将最主要的矛盾搬上台面,与之相比,杀人、背叛已经无足轻重。看看那些静坐的将领就知道,他们更在乎眼下的局。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以严奕的老道自然能看出不少准备“拨乱反正”的将军是被身边的将军所劝下,如此,那些劝说的必然早已和他站同一战线。严奕好奇的是李英怎么说服这近乎一半的将军。
李英也不私藏,坦言道:“实话实说。”
“靖军断粮,走西回逃,余下抛弃,如此罢了。”李英说的很随意,可那些不知情的将军听后却是大惊失色,再看严奕的眼神也多带了几分阴狠。
严奕无视那些满含怨恨的眼神,也没有计较李英那“实话实说”四字。毕竟到此,李英说话真假也仅是一半一半罢了,不过就这一半真话也就够给他翻身了。
“知道吗?我很痛恨你们这些宗门遗族。”严奕淡淡说道:“看看现在,若你们真是靖国的甲士,那么理应迅速拿下眼前的叛徒。可你们没有,你们还是先顾及自身,顾及你们的传承。在你们眼里,你们的宗门,你们的传承最为重要,却将靖国抛之脑后。”
“你们这幅模样令我作呕,在更早以前,我就想痛痛快快的骂一骂你们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虚伪之徒。”
严奕平平淡淡说出的话,算是变相承认了李英的话。而在座的众将领也没有反驳一句,只因他们骨子里刻的就是宗门至上,却不会因严奕的几句话而羞愧或者恼怒。
严奕也知道这是两种社会体制的对撞,骂出来除了舒心,改变不了什么。
待严奕的目光再望向李英,李英这才开口说道:“我们不会多言,不过,人,终要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李英步步紧逼,不给严奕喘息之机;周围众将领一致沉默,算是齐致站于李英立场。
严奕依旧那副风轻云淡,或许他早已猜到了今天的结果。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辈。
“我打小算起,便没有伸脸求耳光的习惯。”
李英道:“若不是大将军敬酒不喝想喝罚酒。”
似乎为了响应李英的话,周围的将领都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座上的严奕。
见这般阵势,严奕无所谓的笑道:“你们现在的模样更加像曾经的那些宗门。对内义气,对外打压,求同排异。”
李英反驳道:“你们所向往的国家政权不也与你口中说的一般无二,你又有何资格嘲讽?”
严奕一愣,笑道:“也是。在国家没有一统之前,确实像极了以往的宗门。”
缓缓的起了身,严奕接着道:“不过,若是能一统,便是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了我能有机会见到那日,我还是请你们倒一杯罚酒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转
这便是严奕,即使此刻面对众将领,他依旧谈笑风生。
静寂,行动。
就在李英还在思索严奕话语的瞬间,严奕率先发难杀向了李英。
握手成爪,直取咽喉。严奕毫不拖泥带水,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快,太快!
眨眼间的攻势让李英来不及作出防御,堪堪躲闪却也被严奕划伤了脸。
而严奕在一击未能得手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径直奔向帐外,企图逃离。他不是莽夫,相反,冷静的他更像一位懂得审时度势的智者。
或许在李英针对他之时,他便已经再考虑着退路。而从座上到帐外的“退路”上,就只有立在中央的李英挡路。所以,为扫清障碍,严奕没有犹豫。
“他想逃!”
见了严奕的动作,李英也是立即反应过来,随及大声呼喊,借以提醒其他将军。
在李英的提醒之下,众将领也立即反应过来。就严奕离帐外还有三步之遥时,离帐最近的两名将军终是成功拦住了严奕。
从出手攻击李英到此刻被拦去路,不过几息的时间罢了。严奕看着眼前的两人,心底只叹:“还有三步。”
三步的距离,只需一息的时间,结果却是天壤之别。看着那些反应过来转而围困自己的将领,严奕终还是落进地狱。
“大将军好计策。”李英从众将领之中走出,看着犹如困兽的严奕不免讥讽,“不过,笼中之鸟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牢笼。”
看那奸笑配上刚刚被严奕划伤的口子,血与笑,竟有一种变态的妖冶。
严奕仅瞄了一眼李英,而后平淡道:“我还活着,便没输。”
似乎觉得还不够,有意的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还能活很久。”
说完,严奕随意环视周围的各将领。
那份淡然落到他们眼里似一种无声的挑衅,只是无人上前,议帐便也陷入了沉寂。
而这份沉寂却让严奕心生纠结。犹记得刚刚他才悲愤地呵斥了他们的自私自利、各自为政,如今却要靠着他们的自私自利苟活。世事无常,最为痛恨的东西居然成了他如今的救命稻草,留下他该哭还是该笑。
“严奕,你已是瓮中之鳖,又有何嚣张的资本!”终有将军受不了严奕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便直呼其名大声呵斥。
脸皮已经撕破,如今却是连“大将军”三字都懒得再叫。
严奕闻声望向那名将军,犀利回复道:“你若先上,必死!这就是我的资本。”
“你!”
被严奕如此直白的反驳,那名将军再说不出话。
李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白他们断不会做这冤死之人,严奕可谓握住了他们的命脉。放又方不得,动又没人上,心有不甘的他终是开口威胁道:“大将军,若是你束手就擒,我等给你个痛快。如若不然,到时定让你后悔。”
“如今这局面你还一口一个大将军,也不觉得自个虚伪?”严奕直接无视李英的威胁,出言还不忘讥讽一番。
“好!”李英被严奕的话所激怒,“李
祥,我们上。”
一个打不过,便来两个。李英已经抱有鱼死网破的心思。
一旁的李祥听到李英的话,也没有犹豫,配合着李英杀向了站于众将领中央的严奕。
严奕却是没想到李英会如此“舍己为人”,在躲开两人的进攻后,严奕问道:“你就不怕我拉你垫背吗?”
将手中匕首绕圈反抓,李英说道:“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会有人乐得来收拾残局的。”
严奕沉默了,李英和李祥两人联手对他,他虽有信心杀掉两人,但那时的他定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到时,周围这群如饿狼一般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原来不止他们有顾及,严奕也有自个的顾及,更可悲的是他们的顾及此时被李英和李祥两人深深打破。
念及此,严奕恨不得手撕了眼前的这两人。不过他清楚此时的他不能陷入缠斗,而李英定也是看出这点才故意提醒他。
想在众将领心目中竖立形象,又不肯付出,还暗地里玩这等把戏。严奕盯着眼前的李英,只觉得此人是真正的无耻之尤。
又一短暂的交手,严奕快速避开了李英的横划,连连后退了几步。
还不等严奕喘口气,一旁的李祥又持剑劈下。严奕无奈,只得匆忙闪身。
一长一短两兵器,再加严奕心有顾忌,不免落了下风。
交手间,险象环生。情急之下,严奕出口试图离间各将领,“你们就这般等着他两拿下我首级而竖立威信?”
不得不说严奕看人心很有一套,一句话说出不禁揭露了李英两人的心思,也让其他将领心底生出了异想。
不过,他终是小觑了众将领杀他的决心。即使他们看透了李英的行为,但依旧无动于衷静静等待着事态发展。
“大将军,你似乎还没有分清主次。”李英讥笑道:“你想杀我们,断了我们的传承,这已经触碰到了我们的底线。若能杀你,我想他们都愿意做出大的让步。”
其他将领听李英说得如此直白,却依旧沉默以对。或许,他们已经默认了李英的说法。
李英笑嘻嘻的看着严奕,更是伸舌舔了舔匕首。那副妖冶的模样令严奕作呕。
“大将军,乖乖受死吧。也好成全我。”此时占了大优势的李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言语中也不再隐藏目的。
严奕深吸了口气,不愿再束手束脚。已经走投无路的他决定放手一搏,至少黄泉路上也要拉人陪伴。
李英瞬间察觉到了严奕气势的变换,这才惊觉自己过于自大。可如今箭在弦上,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对阵严奕。
李英心里懊悔,不免看向身边的李祥。
一旁的李祥此刻已是严阵以待,忽觉李英望向他,也只是随意瞥了李英一眼。他没有指责,但对于李英的做法李祥心底还是有着小点怨气。不过,这种步步紧逼而唤醒了沉睡的狮子的做法确实让人生怨。
“一起来吧。”
严奕将自身状态调整好后,犀利的目光直视李英二人。
虽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李英看到此刻的严奕
,心底还是生出了那一丝丝恐惧。而他却将这恐惧归结给了平时严奕的威压。
“来!”大喊一声后,李英只觉心底恐惧消散殆尽,他又能再一次正面迎击严奕。
而就两边准备殊死搏斗之时,门口那之前拦住了严奕的两名将军却忽然倒地再不起。
这突然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及他们便见有一人站在了刚刚那两名将军所站的位置。
“严柯?”
严奕看清了来人,一直都很平静的他此时却惊讶的叫出了声。
“将军,走。”严柯连观察都没有观察,目光直接锁定中央的严奕,随及出声提醒。
严奕没明白严柯话语里如此着急是为何,不过他也非迂腐之人,在得到严柯的提醒后便几步闪出了议帐。
出了帐后,严柯一把拉着严奕一路西逃。
“可恶!”
随及赶出来的众将领见严柯带着严奕逃离,望尘莫及之下不禁出声咒骂。
“堂哥,严柯这个半仙既然能到这里,那么……”李祥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李祥的声音很大,众人听闻后都不由脸色一变。
在场之人都知晓严奕对于严柯的重要,而李英更是在与严奕叫板之时就警惕着严柯的出现,可严柯却直到刚刚才出现,而且之后也并没有对他们发难。这其中大有猫腻呀!
似乎是为了回应李英以及众人心中的想法,耳边随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启王?”待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下,李英眯着眼看着为首之人。
易枫拉着缰绳,两腿轻夹,让马儿踏前了几步。
“是我。”
这是易枫与穆远决裂后首次与靖国的众将领见面,而其中也有着他所熟悉的面孔,不过更多的他却没什么印象。毕竟,他为启国效力的时间实在太短。
“启王兴师动众,是为何意?”李英隐隐感觉被戏耍了。
易枫居高临下俯视着李英,淡淡的开口道:“杀人。”
简单的话语配合易枫那沙哑的声音像地狱传来的呼唤,让人不寒而栗。
李英此时确认自己是真的被启国戏耍了,不过启国出尔反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启王,你莫不是以为凭你启国的实力能吃下我们?”李英开口故意强调“我们”,便将身后众将领都捆绑在了一起。
“只剩你们了,怎么吃不掉。”开口的不是易枫,却是另一人。
李英寻声望去,只见身边多一人。
“影子!”
影子咧嘴一笑,“是我。”
眼鼻被黑袍的兜帽遮住,仅仅出了嘴的影子此刻的笑容阴险下带着残忍,“就你们几人,我们启国轻轻松松就能吃下。”
原来其他的靖军早已被吞,李英不免讥讽道:“你们启国还真是很好的盟友。”
“过奖。”影子再次展露了那如死神一般的笑容。
李英如今也知自己一败涂地,但还是问道:“能告诉我们,你们怎么做到的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希望
得了李英的请求,影子也不吝啬,直言道:“这还得谢你。”
“谢我?”李英不解。
影子道:“自然。若不是你与刘华有矛盾,若不是你借我们手除掉刘华,我们又怎么能煽动刘华的部下呢?”
“而且,在你们还有能力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之时,你却将矛头指向了严奕。”影子笑嘻嘻的说道:“最后,营外的混战,帐内的僵持,对启国而言犹如神助。”
影子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还要口头占便宜,“李英,你果然是个好盟友。”
听完影子的论述,李英沉默着闭上了眼。
此刻的他恍若看见离开了驻地的靖军各自为政,相互厮杀。而影子等人更是藏匿其中,煽风点火。
影子说得不错,有此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从借影子之手杀刘华起,他便已将身边的亲信推向了深渊。
曾几何时,天真的他以为对付一个创立不过两年的王国可任意宰割。可结果他错了,他终究是小看了启国。
绕过了影子,李英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易枫身上,道:“我想你们是不需要我们这群人效力的,对吗?”
“对。”易枫回答的极为简洁。
或许在他利用李英起,便早已想好了结局。
当然,李英再没有过多询问,只因为易枫没有再给他询问的机会。
一只只箭羽纷纷落下,身边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影子。易枫丝毫不给李英等人翻盘的机会。
而打掉几支箭羽的李英在看到易枫身边的陶老板后真正的绝望了,连擒王的机会都不留,是真正的置之死地。
带着满腔的愤怒吼了一声,李英还是借着打掉箭羽的空隙扑向了易枫。不过,陶老板果然还是出手了,生生遏制住了他的行为。
箭羽依旧落下,影子依旧骚扰刺杀,连带着陶老板都开始时不时的插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易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而在更早之前对付那些各自为政、相互征伐的将领亲兵之时,他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观看。在见惯了杀戮之后,心也就跟着麻木。在见到最后一人倒下,才说出了一句,“走”。
至此,靖国对启国的攻伐以失败告终,易枫完成了以王国对帝国的壮举。虽然其中掺杂着不少因素,不过这并不影响此时启国的威名。
而牵着缰绳的易枫并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伟大,却是将目光转向了遥远的西方。那里的战场,是他想窃取的另一枚果实。
……
林间,逃逸的严柯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严奕的同时吐出了口中的淤血,跪倒在地上。
“严柯,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严奕这般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而言,今天确实挑战了他的神经。若不是多年的城府与底蕴保持着他的风轻云淡,换做他人,或许早已歇斯底里。
吐出了口中淤血的严柯此刻感觉好了许多,这才回应严奕的问题道:“我没事,只是受了启国那女子一掌罢了。”
“启国?”严奕将严柯搀扶到了树边,皱着眉问道:“在我与他们僵持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靠着大树,严柯深吸了几口气后感觉身体好了些许,这才开口道:“因为刘华的死,他的部下便已经暴躁不安。恰逢此时,军中忽然传出是李英杀了刘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刘华的部下找上了李英的部下。”
“两方见面互吵,之后更是有些许摩擦。忍不下心中怒气的刘华部下便约李英部下营外搏斗。”
严柯缓缓的叙述着当时的事,道:“双方出言后便立刻执行,呼朋唤友的出了靖军驻地,这一出便近乎是全部的靖军。”
“我知你心中早已想着消灭这些宗门遗族,便也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跟了上去。可在他们互斗之时,我才发现这是启国的套路。启国的突然杀出让所有靖军措手不及,当时的我已经预料到形势危急,便想拉着你逃离。可偏偏被启国的半仙缠住,脱不了身。”
“后启国之中更出了一女子,一掌便将我击败。不过,也让我有了逃的机会。”严柯道:“死里逃生的我便来寻你,才发现你也被众将领围困。”
叙述完整个事件后,严柯连咳了几声,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严奕听完严柯的叙述,只道:“果然是一群害群之马,身为军人却凭意气互殴,他们骨子难道还认为自己是宗门之人吗?”
话才落,又听闻几声咳嗽。严奕转而看向严柯,“你的伤可要紧?”
似乎不想严奕担心,严柯挺直了身板说道:“无碍。”
只不过话落,又是躬身咳嗽,那声声带血的咳嗽叙反驳的严柯刚刚的谎言。
严奕皱着眉头,蹲下准备检查严柯的伤,不想却被严柯一把抓住,“无大事,休息一会就……”
“住口!”严奕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严柯的话,盯着他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睛道:“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如今你是我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说完也不再给严柯留余地,一把撕开了他胸口的衣裳查看伤势。
严柯没有再阻止严奕的动作,那双浑浊的眼睛多了些许泪花,看着此时的严奕,严柯此刻终是露出了长辈所有的那般微笑。
心底感慨良多的严柯终是闭上了眼,随严奕折腾。不知不觉,他竟进了梦乡。这是多少年没有这般安稳的睡觉了。
再醒来,却已是黑夜。
醒来的严柯只觉胸口一阵疼痛,往下看却见已经缠好了绷带。
“那一掌带着寒气和死气,你的肉已经坏死了,我不得不将它挖掉。”一旁的严奕察觉到了严柯的苏醒。
“伤你的那女子是易枫被穆远擒住的那次,动用了乾坤鼎的那位吗?”严奕问道。
或是三娘那次做得过于惊世骇俗,连严奕都记忆犹新。
严柯沉思了一会,才点点头,道:“虽没见过,不过倒与传闻中相符。”
严奕听后点点头,却是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寒气,死气,有点意思,倒
是让我想起某个女子。保不准她们还有共同之处。”
严柯闻言瞳孔一缩,“你说的是?”
严柯已经猜到,但还是不由疑问。或许,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听到这个答案。
而严奕却没有这层顾虑,直接开口道:“自然是被那个男子所冰封起来的那名女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严奕道:“你说如果易枫身边那个女子真的是死而复生之人,那男子会如何做?他可是和易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似乎觉得严奕所想不切实际,严柯直言道:“你是不是太小看那个男子了,你就不猜测易枫与那女子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别忘了,即使如今的他已经退居幕后,但仍留有‘他们’来暗中控制着一切。”
“他们”,这一个禁词此刻从严柯口中再一次被说出,连一旁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的严奕都不免显露了一丝惊恐。
良久,严奕才道:“或许只有夏国的帝上才称得上真正的枭雄吧。”
严奕的言语中,掩盖不了那份由衷的敬佩。
“三帝八皇,多么光鲜亮丽的名词。可八皇多为走狗,三帝一个逃避,一个附庸,也只有夏国的帝上敢于与‘他们’正面冲突。”
听了严奕的感慨,严柯忽然问道:“投了靖国,可有后悔过?”
严奕没想到严柯会问出此句,终还是坦言道:“或许有吧。不过穆尘即使是逃避也比虞国那个附庸的强,而且如今的穆远虽比不上他老子大智,却胜在阴险,这条路却也不是太昏暗。”
严柯在一旁静静听着严奕的坦言,没有插口。
严奕接着道:“不过,若是有可能,我更想追随那个男子。若是当年的他一路高歌而下,或许现在早已是大一统的王朝,你口中所描绘的那般世界我或许就可以看见了。”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孩子,在长辈面前描绘自己的梦想。
“不过,也幸好那个男子半路而退。不然没有任何经验借鉴而草草促进的大一统必定问题丛生。若见那样的大一统,或许我会很失望吧。”
“夜深了。”严柯终是打断了严奕的叙述,“好好休息吧,明天起我们还要赶回靖国。”
严奕懂了严柯话语里的意思,点点头。遥望了一眼南方的靖,可惜仅见黑夜。不过,严奕无所谓这黑夜,却觉得似乎看见了处于南方的靖都。
似乎又想起其他,严奕收回了目光,转而眺望西方,虽然依旧是黑夜,不过他知道靖国的希望此刻正在楚国的某地跋涉,求着那绝处的逢生。
而此时此刻,远方正安排军队安营的王云似乎有所感应,回头遥望东方。
“王将军,怎么了?”一旁的罗晋问道。
王云道:“大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完成了他的事,准备回靖国了吧。”
罗晋猜王云是在怀念严奕,道:“所以我们也应该尽力完成我们的事,为了大将军的期望。”
“为了大将军的期望。”王云笑着重复了一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见棉子
王云说得很轻,可罗晋却知晓他说此话时的决心。毕竟自从离开启国绕往沐道以来,罗晋称得上是一名见证者,他见证了王云为这支队伍所做的一切。
数万人浩浩荡荡的横穿启楚,其中艰辛不言而喻,而王云却是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当然,数万人的队伍,隐藏是奢望。所以王云一路上也并没有隐藏靖军的意思,而是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凶样,一路抢掠,剑指楚都。
而代价便是,王云活成了他最为讨厌的模样。绝境下的他也学着抢掠粮食,尽管王云严令靖军甲士不得伤人,可若遇到性情暴躁的那些镖门宗派之时,对方又岂会乖乖送上粮食而坐以待毙。
冲突不可避免,生死间,王云一次次的举起屠刀。杀到最后,心也就跟着麻木了。
可罗晋知晓他内心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
看那一次次屠杀后跪在血泊中郑重对逝者磕头的男子,若不是肩挡重担,他又岂会逼得嗜血。麻木,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苦了你了。”
除了将心中的苦涩化为了一句安慰人心的无用话外,罗晋再不知能做什么。
王云咧嘴一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小事还扛得住。”
话是笑着说出,可说完王云还是感觉鼻子一酸。
死过一次呀!没有留下处事的淡然,心底怀着的还是对兄弟的愧疚。
“早点休息吧。”
见王云两眼无神,罗晋便知他又在追忆他曾经的那些兄弟了。可逝者已去,回首已是惘然,不愿他在回忆中痛苦的罗晋也只有侧面提醒他几声。
王云沉默着点点头,看似听进了罗晋的劝,可那双无神的眼却还在表露着此时王云的心。
罗晋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夜,静了。
次日,罗晋起来之时便见王云依旧在昨夜他们交谈的那个地方,所不同的是此刻的王云是瘫坐在那儿的。
“看来又是一宿没睡。”罗晋苦笑着摇头,几步间便走到了王云身边。
“醒了。”王云并未回头,仅是听到了身边的动静,这才开口。
罗晋也不顾早晨潮湿,便毫无形象的坐在王云身边,“又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为你们守夜也好。”王云答道。
罗晋点点头,倒没有计较王云说得真假。或许他早已分不清真假,只觉得“守夜”成了王云的习惯。
“走吧。”
静坐了会儿,王云起身说道。
罗晋没有反驳,也没有劝他多休息,仅是点点头,便也跟着起身。
而就两人准备吩咐大军开拔之时,却见靖军的探子神色匆忙地小跑过来,跪地道:“将军!”
“怎么了?”王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探子回复道:“禀将军,我们发现不远有人群活动的痕迹,而且似乎人越来越多。”
“果然。”王云心底嘀咕了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后问道:“可有探明敌方
为何人?楚军还是靖军?”
探子回答道:“都不太像,感觉他们更像是游离的组织。”
“游离的组织?”王云低声嘟囔,似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目前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万数,而且还在增加。”探子回答。
“王将军可是想到了什么?”
在探子面前,罗晋还是给王云充分的尊重。而就刚刚见王云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表情,罗晋这才开口询问。
王云闻声看向罗晋,开口道:“我们可能被镖门宗派等组织包围了。”
罗晋闻言只觉得荒唐。要知道自界变以来,这些宗门遗族就已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苟活,是断不敢与国家正面冲突。而如今,他们居然胆敢包围三帝的军队,罗晋实在没有想到他们凭地大胆。
“不信?”见罗晋的表情,王云便已猜透他的心思。无奈也只得解释道:“起初有此想法我也不信,不过细细分析下来我却觉得仅有此可能。”
“第一,有元杰屠戮镖门的前车之鉴,镖门宗派之人自然人人自危;第二,我们一路西进,虽说仅是杀了那些负隅顽抗的宗门遗族,但杀终究还是杀了,他们自然害怕我们效仿元杰;最后最为重要的一点,大陆定然发生了大事件才使得这些宗门遗族蠢蠢欲动,只是我们由于赶路目前还不知晓。”
罗晋听完也觉得那些人定是宗门遗族,忽想起什么,罗晋惊讶道:“你说会不会是千年叶府出手了。”
王云闻言只觉胸口猛地压了一块巨石。他知晓这次征伐启楚、收复失地就是为了挺高靖国的影响力,好在三帝会面时不至于落得下层。可如今征伐失败,宗门遗族又这般胆大,王云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罗晋此时没有注意王云的表情,却是继续分析道:“三帝想快速结束这纷争的乱世,共谋天下。而他们的做法必将触动了八皇、千年叶府等人的利益,如此就变为两大阵营的较量。而千年叶府虽说从创立至今便是服务于国家的宗门,可它本质上还是宗门。这等庞然大物站出来,那些蠢蠢欲动的宗门遗族自然喜得浑水摸鱼。”
罗晋越是分析越发觉得事实便是如此,最后他总结道:“如此,定是千年叶府出手才引得这些宗门遗族如此大胆。”
王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罗晋的分析,又道:“去看看便知真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靖军瞬间提高了警惕,所有靖军此刻握紧长枪箭羽,心神紧绷,一派严阵以待。
王云和罗晋此刻走于大军最前面,神色凝重,看不出深浅。
终于,双方正式见了面。
王云见那不规则的列队以及各式各样的武器,便已经明白眼前这些人正是他心中所想的宗门遗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是这种不同信念的宿敌。那些镖门宗派之人见到王云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靖军大军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而靖军此刻也知对方来者不善,亦是握紧兵刃,做出一副凶残的模样。
而就在双方都剑拔弩张,一句“王大哥”却显得尤为
突兀。
一瞬间,全场的焦点便聚集到了那出声的地方。
王云见那人更是尤为惊讶,“棉子?”
棉子原本见不辞而别的王云尤为欣喜,便不由喊出了声,可谁想却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虽说受于地形的限制,仅有近百人盯着他,可他还是骇得后退了几步。
就在棉子快跌倒时,有人一把拉住他,使得他得以站立下去。
棉子回头,看清那人后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王哥。”
王哥在以眼神威慑了周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后才安慰棉子道:“不怕,没事,没事!”
回忆起刚刚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太过于恐怖,让得棉子此刻都余有心悸。不过,也好在王哥及时出面保护了他,让棉子并没受到伤害。
平复下来的棉子小声对王哥说道:“王哥,对面是王大哥诶。”
王哥看向王云,语气说不出喜悲,却夹着一丝无奈,“对呀,是他。”
对面的王云在棉子喊话后就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也发觉了棉子身边人异样。
王云自然知晓那些人心底想着什么,却是暗暗替棉子着急。不过好在他看到王哥及时出手威慑了他人,王云心底不免松了口气。
“你认识他?”罗晋未曾想到敌人之中居然还有这等懵懂之人,不免出声问道。
王云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认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罗晋看着王云愣神,记起这么长时间下来,这是第一次见王云发自内心笑。转而又看了眼远处的那个愣头小子,罗晋也没再多问,却是跟着王云一起笑起。
就这温馨的场面,忽有一大嗓门喝道:“你们就是近日来到处屠杀镖门宗派的那支靖军?”
被人搅了心情,王云心底很是不喜,也不顾对方的乱扣帽子,直言道:“明知故问。”
“好啊,杀了镖门宗派的人还敢这般嚣张,你们怕是活腻了。”那大嗓门被王云这一呛,心底怒火直烧。
既然被欺负上了门,自然要以血还血。此时的王云却没了以往的那种内疚,却是只想着好好发泄一番心中的情绪。
于是,王云也不愿跟他唠叨,就要下令对付他们。
可就王云准备下令之时,罗晋却拦住了王云,笑嘻嘻地道:“别急,再套点信息。”
王云听言只觉得无所谓,便任由罗晋发挥。
而罗晋在拦住王云后,转而看向那大嗓门,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我们是靖军还敢这般嚣张,你们怕是活腻了。”
谁曾想,那大嗓门听了罗晋的话后哄堂大笑,而周围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待笑罢,那大嗓门道:“你们还不知道此时的三帝被千年叶府和八皇等人联手打得抱头鼠窜吧。还你们靖军?我好怕呀!哈哈哈!”
得了讯息验证了心中猜想的罗晋也不再与他们多言,将话语权交还给王云。
望着大嗓门,却是轻蔑。抱头鼠窜?真是好笑,顶多不过是打胜了一两场罢了,这些人便是偏爱夸大其词。
第一百九十章 回马枪
王云再接手话语权,却不再与对方多费口舌,仅是说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杀”字。
得了王云的命令,众靖军握紧了弓箭长矛,震耳欲聋的杀声此起彼伏。
整齐划一的行装配上经历血与火后磨炼出的杀意,让得对面的那帮乌合之众胆寒。即使他们之中不乏高级武者,可看到那士气如虹的靖军还是不由心悸。
这种心悸是由视觉直达心底的恐惧。或许,将靖军之中任一单拉出都不是那些镖门宗派之人的对手。但当靖军合起来,那等杀气腾腾的军威却不是这些残活于界变而心底还信奉着个人英雄主义的人所能抵御的。聚沙成塔,众志成城,这就是军队的魅力。
而王云手下的这支靖军更是被严奕称为“靖国的希望”的靖军。在没有了宗门遗族,没有了半仙,而由寒门而起,更是经历了界变十年的军队,他的能量又岂是能轻易估量的。
或许,严奕便是想要借着启国给的这次机会清除这支靖军中的“蛀虫”,让得“靖国的希望”涅重生,成为真正的军队。
就这么一支已经初有“浴火凤凰”的靖军,怎能不叫对面那些各自为政的乌合之众胆寒。
“弓箭手准备。”
在靖军几个大跨步后,那些镖门宗派之人入了弓箭手的范围,王云见此大喝。
一切准备待续后,王云有意的朝棉子那望了一眼,却见棉子王哥等人还站立在那。王云心底莫名有些烦躁,开口道:“朝土丘那块放箭。”
王云不想伤害棉子、王哥等龙门的兄弟,心底也只希望他们能迅速离开,不要再掺和进来。
而众靖军的弓箭手不明王云的意思,不过他们是真正的军队,不会像之前的李英等那些宗门遗族那般反驳命令、擅自行动。
箭羽纷落,却是避开了棉子他们所处的那块区域。入雨般落下的箭矢让对手无力招架,而就算是镖门宗派之中的高手,在面对这等密集的箭雨也颇感后继无力。
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靖军并不攻击棉子他们那块区域,便动了小心思逐步靠向棉子等人。
王云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心思,可他也是无可奈何。刚刚便是给棉子他们时间离去,可偏偏龙门这些人却像脚底生根一般动也不动,让得王云左右为难。
“王哥,我们走吧。”
棉子见王云多次望向自己,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便拉着一旁王哥的手恳求。
王哥回头望着棉子,叹了口气后说道:“这是新旧政权的博弈,走不了。走了,就是背叛。”
随而又转回望向王云,大声说道:“王云!既然今日相遇,你我就不必念旧情,还是痛痛快快地杀一场,莫做了小孩儿模样。”
王哥说得轻巧,可对于救命恩人王云又岂能痛下杀手。望着越来越多人簇拥在棉子等人身边,王云只能无奈吩咐道:“停。”
王云喊停,弓箭手便是停了下来。如今众靖军已经知道王云此次如此异常的行为是因为对面的棉子,不过不管原因如何,他们都做到了令行禁止。可笑严奕痛恨各自为政
的宗门遗族,不惜以身犯险将他们毁灭而得来的军队,如今高度集权之下却又再次显露了弊端,若是严奕再看到这一幕又将作何感想。
对方各个镖门宗派的人也不是傻子,原本还有几分怀疑的他们如今算是真正看清了形势,明白自己这边有一让靖军束缚手脚的“护身符”。
这般杀敌保己的利器,他们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那些原本还想收拾棉子的人也暂压了心头的戾气,转而对棉子笑脸相迎。
棉子见刚刚那些目露凶光,恨不得杀了他的人此刻和颜悦色,笑脸相迎,他的心底更加不舒服。虽然他还不清楚他们为何转变,但那副嘴脸只让棉子觉得恶心。
“棉子,没事,不要多想。”王哥紧握着棉子的手安慰。
就这边气氛颇为怪异之时,对面却吵得不可开交。
罗晋一把拉着王云质问道:“为什么停下!你知不知道对面若杀过来,我们又将损失多少兄弟!”
王云沉默,没有回应。
“好!”罗晋一把推开王云,“你忠义!你有情有义!那就我来做这恶人,反正他们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气急之下的罗晋说完这话,便转身对身边的两名靖军说道:“把他绑了!”
两名靖军拿出绳索,却没有作为。
“愣着干嘛!”罗晋大吼道:“好!你们不绑,我亲自来。”
说罢,罗晋一把抢过了绳索,就要去捆绑王云。
王云无动于衷,只是布满血丝的眼此刻死死地盯着罗晋。
罗晋终是心软了,对王云道:“对不住了,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吧。”
说完,便一记手刀下去,击晕了王云。
“罗将军,他们杀过来了。”
罗晋与王云如今都是这支靖军的最高指挥,他们两人的矛盾其他人插不了手。如今见罗晋干净利落的击晕了王云,便有甲士立即出声提醒。毕竟,他们也不想死。
罗晋听了那句提醒,忙抬头望去,却见对方趁着他们内讧之时冲了过来。随手将绳索丢在地上,罗晋喊道:“弓箭手放箭!”
又见冲过来的人中不乏高级武者,罗晋知晓那些人稍微抵挡一番箭雨便会冲到阵前,颇为棘手。
罗晋当机立断道:“弓箭手将目标调后,断不能让其他人冲前。其他人,境界达到后天及其以上的随我去杀那几只过来的老鼠。”
才迈出一步,罗晋又吩咐道:“把王将军抬下去,记得绑了。”
说完,罗晋便持长枪跑前,战于那些杀过来的高级武者。
几日不曾动过手脚,白袍小将罗晋此时却觉得动作生涩了些许。一招一式虽干净利落,但比起之前却力道不匀。一刺一劈,却是忽重忽轻。
若非如此,对面一名初入后天的人又岂能和他战这十几回合。不过,罗晋终是将才,短暂的不适之后便也恢复过来,出手也更犀利了几分。
拦、拿、扎、刺、点,一套青龙献爪势如龙探爪,轻易挑死了面前的这名后天。
首站得利,罗晋又将目光投向其
他地方。
再杀向他人,拿、扎、扫,眨眼完成,一套五虎断魂枪在罗晋手中如获新生,招招见狠,枪枪精准。
此刻的罗晋可谓战神一般,大杀四方,使得那些后天都不敢再与之对弈,纷纷避让几分。
却有一先天看不过眼,一个闪身脱离了身边与之搏斗的靖军先天,转而杀向罗晋。
对方来势汹汹,誓要一击之下取了罗晋首级。
那靖军先天见对手脱离自己转而杀向罗晋,心中懊悔方才大意,却也不再耽搁,急忙追了上去。
可靖军先天于那镖门宗派的先天始终慢了几步,眼见着他赶到罗晋身边迎头一棍扫下,靖军先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罗晋并非庸才,知道这计棍法他硬接不下。而就迎面已经感受到棍扫下所带的轻风这千钧一发之时,罗晋侧身闪避,回马一枪。
只叹罗晋枪法精妙,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竟也能扭转危局,险中求胜。
不过,对方终是先天之人,即使大意,亦不是罗晋所能轻易击败的角色。
是以,在见罗晋那精妙绝伦的一枪之时,那名先天不改棍势,反而拄滚于地,借之空翻,从罗晋头顶躲闪而过。
如此精妙入神的一枪居然被对方所避,罗晋心底也只叹一声可惜。
不过,虽然罗晋那出神入化的一枪并没有斩获敌首,但却是为罗晋争取了时间。
在那镖门宗派的先天落地之际,靖军的那名先天也赶到了。
罗晋耍了一枪花,鄙夷的看着那名镖门宗派的先天,又对身边的靖军先天开口道:“一起上吧。”
靖军先天并没有反对罗晋的提议,因为刚刚那回马一枪已经证明了罗晋的实力。即使他如今的境界还在后天,可他那精妙的枪法却已有了先天的水准。
毕竟,境界之言只是一种道的体现。不管是何种道,你入了其中,达已至臻,就是境界。最多,所缺的不过是感悟和身体的抗性罢了。
所以,与罗晋联手,靖军的那名先天也并没有多大抵触。
“联手?好!正好将你们二人一起打成肉泥。”
拄着棍子,那名镖门宗派的先天望着两人阴笑,说出的话带着一股怒气。
要知道靖军先天的认可并不代表那镖门宗派的先天也认可,即使他心底认可嘴上也不会承认。毕竟与境界比他低的人交手,落在在其他人眼里肯定堕了他的威名。是以,此时的他恨不得将面前两人打成肉泥。
而对于他的威胁,罗晋也只是轻蔑一笑,“试试。”
话落,罗晋持枪杀出,先刺对方额头,见对方起棍横打之时,又忽然变招点敌人虎口,便是一记“金鸡点头”。
靖军先天先是暗赞一声“精妙”,而在见对方闪避了罗晋进攻后退时,他也不再等待,持刀封其退路。
镖门宗派的先天见边有大刀砍来,只得再次抵挡,心底却是有苦难言。
而罗晋见其狼狈,也没乘胜追击,反是枪身斜地,转点枪头,那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百九十一章 轻唤一声,娘
镖门宗派的这位先天虽然嘴上狂妄,但当真正应付这两人时却颇感吃力,心底不禁隐隐有了几分退意。可无意瞥见罗晋那丝轻蔑的笑后,死爱面子的他再不愿后退,一招“镇山棍法”使得虎虎生威。
靖军先天未料到对方突然变招,见那棍颇有移山填海之势,便也不得不闪身退让,避其锋芒。
罗晋见状随及补上,直接一招“霸王摘盔”扫头而去。
“镇山棍法?”后退了几步的靖军先天起先皱眉,随及恍然大悟道:“少林棍法!你是少林弟子。”
镖门宗派的那位先天躲了罗晋那记横扫后,立即与罗晋拉开了一段距离,转而望向那靖军先天道:“不错,老子曾是少林弟子,现在人尊大号:不慧能。”
罗晋闻他姓名不由笑出了声,后又讥讽道:“嘿,界变之前少林寺就已经封山。怎么?界变以后按不住寂寞又要出来蹦?”
少林寺这等宗门大派在界变之前那个宗门林立的时代也可谓赫赫有名,只是不知何故,在界变发生的十年之前少林寺却突然封山。而也正因为此,少林寺成了少数在界变后得以保留的宗门大派。
不过就因为少林寺封山龟缩一事让世人不耻,所以见到不慧能承认他曾是少林弟子,罗晋才会如此讽刺。
不慧能恼怒罗晋的言语,反驳道:“老子早已还俗,而且连名字都改了,你个罗家小子竟给老子乱扣帽。”
不慧能本是气恼之言,谁知却戳中了罗晋的伤口,罗晋冷声道:“我自寒门而来,与罗家无关!”
“怎么可能,老子明明见你使的是罗家枪法,你……”话到一半,不慧能便止住了话语,见罗晋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心底已经明了几分,便是装出愤懑的模样道:“老子现在想知道是罗家哪个畜生干的?真是干得漂亮!”
回答不慧能问题的是罗晋的一记长枪,恼怒下的罗晋出手再不留情,一招“金鸡点头”连连刺出,犹如蛟龙探海,飘逸下蕴含着狠辣。不慧能反应不及,只得狼狈抵挡。
恼怒下的罗晋似杀红了眼,出枪都是全力一击,不留退路。
这若是平等实力,罗晋或有取胜的机会。但偏偏不慧能的实力却比罗晋高了几分,而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到罗晋全力进攻下的破绽,在狼狈抵挡之下不慧能却是抓住机会横棍扫出。
罗晋此刻枪点不慧能额头,全身皆是空门,腹部便生生吃了不慧能这犀利的一棍,吐血跪地。
就不慧能想就此了结罗晋之时,一旁的靖军先天接手与其对战。
大开大合的刀法让不慧能不得不后退,如此他便也失去了杀罗晋的机会。
旁边有几名眼力好的靖军见罗晋跪地,忙上前帮衬。不想罗晋却粗暴的甩开几人的帮扶,吃力地拄着长枪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与靖军先天对战的不慧能,咬着染血的牙道:“我今日要你死!”
人有百种千样,性格更是千差万别,但就触及心底的伤,不死不休这一点却定是相同。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刚刚的王云好在有罗晋将其打昏,但
此刻的罗晋在无人制止之下如一匹发疯的饿狼,誓要饮血食肉。
靖军先天也发现了罗晋的异状,只得暗道一声麻烦,挥舞的大刀更是犀利了几分。
“终是小孩儿心性,忍不了侮辱。他当你们的头儿,可苦?”不慧能对着步步紧逼的靖军先天调侃道。
靖军先天也不受不慧能言语的刺激,沉默着继续挥刀。
“无趣之人。”不慧能话语才落,便感到身后有人,持棍挡了靖军先天一刀的他回头望去,却见又是一名靖军先天。而那另一名靖军先天见此刻不慧能腾不出手,便也不客气,换为刀背横砍向了不慧能的背部。
不慧能腹背受敌,背部硬受了这一重击.瘫倒在了地上。而那另一名靖军先天得手后却没有下杀手,却是一脚将不慧能踹向了罗晋方向。
罗晋见不慧能被踹来,咬牙忍痛使出一记“银蛇刺喉咙”。
罗家枪枪法有云:“上不拦,下不拿,中间一点,见阎王。”罗晋全力使出的一记中平枪让已经半残的不慧能彻底见了阎王。
在见到枪头刺破了不慧能的喉咙,罗晋终是出了心底的那口恶气,瘫坐在地上。
对面的各个镖门宗派的人在见到他们冲到靖军阵前的最后一人,不慧能都被罗晋枪杀,而他们又因为靖军的箭羽无法向前时,心里不免气馁。
“走吧。”王哥对身边的龙门之人说道。
龙门中人皆带着不解的神色望着王哥。王哥知晓他们心底的疑惑,宠溺地摸着棉子的头道:“现在这般境地,我们走了,别人也会跟着走,算不得背叛,顶多落一个胆小的骂名罢了。但若我们现在不走,那些狗急跳墙的人定会拿棉子做文章,到时棉子可就危险了。”
王哥知晓这些乌合之众在见识靖军的强大后已经心生退意,明白他们缺的只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借口。王哥所担心的便是若一直无人给予这个借口,保不准他们会打棉子的想法。
王哥一直看得明白,所以,他情愿背上这胆小的骂名。
“王哥。”
棉子年纪还小,皆是谁对他好便惦念谁的性格。而此刻的他对于王哥对他的好也只剩哽咽。
“没事,走吧。”王哥将摸棉子头的手放下,拍了拍棉子的肩膀似乎想给他传递力量与勇气。
棉子点点头,便随着王哥离去。
王哥走了几步后,回头遥望远处的靖军,低声囔囔道:“希望不会再与你相见。”
又环视一圈,见周围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身上,王哥潇洒一笑,坚定地迈出离去的步伐。
“罗将军,他们走了。”那名搀扶着罗晋的靖军此刻欢呼道。
罗晋抬眼望去,笑道:“走了好,叫兄弟们原地好好休息一番吧。”
罗晋此刻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似千斤重担卸下一般。望着手中染血的银枪,想起被刺杀的不慧能,罗晋的思绪随着记忆逐渐飘远。
……
“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一群小孩围着一脸脏兮兮的小男孩嘲笑,小
男孩哭着大喝:“你们住口!你们住口!”
“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小男孩气愤下随手抓起泥巴向他们扔去,却他们灵巧躲开。一个力气大的孩子更是一把将小男孩推到在地。
周围的小孩立马再围了上来,嘴里念叨:“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小男孩无力反驳下气得哇哇大哭。
一名妇女匆忙赶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
忽然听到一声斥责,小孩子们忙作鸟兽状散去。
待所有人散去,那名妇女走到小男儿身边,摸着他的头亲切道:“晋儿不哭,我们回家。”
小男孩却一把打掉了妇女的手,含泪质问道:“我爹呢?我要我爹!”
“晋儿……”
“我不要你!你走开!我要我爹!”
说完,小男孩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晋儿!”
……
落日前的最后一点余晖照入破旧的茅屋,妇女苍白的手紧握着男孩的双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晋儿,我已经写信给了你爹,若他来了,你就跟他走吧。”
“我不要!我不要走!”男孩低头嚎啕大哭,“我不要爹了,我要娘!我要娘一直陪我!”
男孩哭了不知多久,却等到有人拍他肩膀时,男孩才再抬起了头。入眼便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孩没有过多注视他,仅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床上。
只见妇女已经合上了眼,睡得很安详,可那眼角的泪痕却深深刺痛了男孩的心。
男孩俯首嚎啕大哭。
……
坟墓前,男孩挺直身板跪着。
“走吧。”立在他身边的男子说道。
男孩不为所动。
男子只是叹了口气,便站在他旁边陪着他。
又过一日,男子道:“走吧。”
男孩依旧不为所动。
男子这回再不顾男孩的意愿,强行出手将男孩带走。
男孩被男子扛在肩上,目光却依旧倔强的盯着坟,直到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
男孩被带到了罗家,他到此时才明白自己是私生子。而他的娘只是个漂亮的普通人,配不上罗家这种大宗大派。
承受着他人的讥讽,以及享有着那男子的一丁点关怀,男孩在这家住下。
男孩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活除了吃睡便只剩练武,练罗家枪。一直到他十四五岁时,男孩逃离了罗家,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加入了靖军。后他随着靖军南征北战,却在罗家门口止了步伐。
靖军对罗家的那场他没有参与,但结束后他却是买了坛酒去到了妇女的坟前。那次是他自妇女离开后首次打开话匣子,那次他说得很多,那次他喝醉了。
从此,那个男孩如获新生,懂得了与人交流,而不再沉默寡言。
……
一幕幕的场景如图画般在罗晋脑海闪过,到最后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第一百九十二章 嘴炮
夜,火塘中跳动的火光映着王云的脸,忽明忽暗。
一旁的罗晋瞄了王云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长枪,说道:“醒了就睁眼吧,自欺欺人岂不更加尴尬?”
闻声,王云睁开了眼,却是望向罗晋道:“你还不松开我?”
“我怕你打我。”罗晋老实坦言。
可罗晋的坦言落入王云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番解释,王云不可置信的望着罗晋,“你,你杀了他们?”言语中透着懊悔与悲痛,甚至带着一丝丝失望。
恍惚间,王云仿佛看见了箭雨下惊慌失措的棉子,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棉子内心的恐惧。这又是因他而死的兄弟,懊悔充斥了心田。
似揭开了曾经的伤口,再一次的刺痛让王云面如死灰。不再看罗晋,用带着低沉地声音询问道:“他们的尸首在哪?”
“他们没死。他们很聪明,在见我们取得优势后便逃了。”
见王云那般痛苦,再联想他那低沉的话语,罗晋便知他会错了意。
王云沉默,望着火塘跳动的火光哆嗦,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夜太冷。慢慢的,他的眼里再现了光亮,是火的映射,也是心的反射。他听清了罗晋的话语,也回过神来,兴奋让他再次抬头望向罗晋,只为得到肯定。
罗晋没有嘲笑王云的傻憨,因为他也曾因为不慧能的嘲讽而失智,却是发了疯似的想要杀人来捍卫他心中那位最为美丽的妇女。
在罗晋的眼里,此刻的王云却是那般可爱,是那种傻傻的可爱。所以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王云的疑问。
王云笑了,原来那个跟在身边喊王大哥的孩子还在。若他还在,那个因埋葬兄弟而差点丧命的王云就一定还在。
犹记得在他葬完兄弟而生死迷离之际,是棉子和龙门的人救了他,更是在他养伤的时候给了他关怀。王云不信神佛,但因为巧合,他却相信棉子他们定是逝去的兄弟为他寻来的救命恩人,王云或许是将那些对那些逝去兄弟的情感转移到了棉子身上。
这毫无道理的逻辑却让王云坚信,起码,逃避中的欺骗让他此刻还能躺在罗晋对面。
“那么,你为什么还绑着我?”心情放松下来的王云恢复了往常的健谈。
罗晋明白王云已经恢复过来,笑道:“我说过,怕你打我。”
说是这般说,可在王云那眼神下罗晋只好起身为他解开绳索。
终于,王云能好好坐到火塘旁取暖,还不时轻握拳头。
罗晋调笑道:“手麻了?”
“不,是想打你。”
罗晋闻言忙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却还不时观察王云的表情动作,就怕他暴起打人。
王云自然没有理会罗晋的小动作,待手暖和了些也有了知觉,才再望向罗晋。
一直提防王云的罗晋瞬间握紧长枪,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气势。
未成料想,他却是听到王云的叹息。
“罗晋,你说我能不能
带这数万靖军回靖?”
“能!”罗晋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能。”王云反驳道:“就拿今日而言,我意气用事,置这些靖军生命于不顾,实在有负大将军委托。”
末了,王云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再重选一次,或许还是相同结局。”
罗晋自嘲笑道:“今日我也意气用事,如今想来我又何曾不是跟你一般。”
将不慧能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罗晋语重心长道:“我们或许还做不到大将军那般火烧眉睫而依旧风轻云淡,但我却更喜欢这样的我们,会愤怒,会犹豫,会自私,守住心中寸土,活得三分真实。若要我说,我便道:抱歉,生而为人。”
“抱歉,生而为人。”王云低声囔囔,在后转而一笑,“或许有一日我们也做到大将军那般。”
罗晋摇摇头,“心埋得深,我不喜,你做吧。我还要过我抱歉的一生。”说完,握枪的手紧了由松。
“对了,关于千年叶府之事你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不再纠结这些人生道理,王云另挑了个话题。
因为他们自启国而出一路赶路,对于如今的大事却是知之甚少。可以说若不是这些镖门宗派的人组合前来围攻他们,或许他们此时还两眼摸黑。
如今他们知晓了点滴,目标其中又有楚国一环,而楚国又与千年叶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自然上心。
王云本以为罗晋会再从今日攻击他们的那帮乌合之众口中套些消息,可当他望向罗晋时,对方却摇摇头,没有多言。
“没事,途中多留意几分便可。”王云宽慰道:“最少到楚都附近必有风声。”
王云猜得不错,千年叶府的人此刻就大摇大摆的住在楚都中。
楚宫中,一名老者坐于客座首位,可那嚣张的模样却丝毫没有客人的觉悟。
“少主,要我说你玩也玩够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也证明了,是不是也该跟老朽回家?”
叶清辉看不惯老者反客为主的嚣张气焰,便喝道:“李老头,你莫不是忘了没我们的提醒,你们怎能有时间联合八皇众王对抗三帝。怎么,现在得了几场小胜就忘了自己姓名?”
李老头笑道:“若少主回叶府,自然还是少府主,我定然尊之敬之。倒是清辉你,一个支系玄宗的少主有何胆与老夫这般说话!”
叶清辉大怒欲拔剑斩杀李老头,叶清川盯着李老头的同时却伸手制止了叶清辉。久居上位的他此刻盯李老头的目光就如饿狼一般,让得李老头心底不免发寒。
但即使心有余悸,李老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听闻以叶清辉为首的玄宗已经认少主为府主,少主应该明白‘府主’两字的代表吧。老朽请少主弃楚回府,也是为了少主大业考虑呀!”
或许是刚刚叶清辉的拔剑声吓到,或许是被叶清川那眼神所震慑,李老头说话委婉了许多。
而李老头原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叶清川再不喜,也会好好考
虑一番,谁曾想叶清川却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
摇头后,叶清川却是讲起了故事,“以前在靖国时,我曾被派往参加夏国帝上的封禅。封禅呀!要何其霸气威武的一人才有魄力封禅宣示自己的强盛。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值得我敬佩。而你们可能没想到,那次夏国之行我最大的收获却不是见识夏国帝上的封禅。”
叶清川停止了讲述,笑着看向李老头,“李长老,你要不猜猜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老头摇摇头,坦言道:“不知,还请少主明说。”
叶清川也没想着李老头能答出,于是继续讲述道:“夏国之行,我在见识夏国帝上封禅之前,却是与夏国的将军凌岳见了一面。我还记得当时他骂靖国懦夫,称三帝八皇众王国只有他夏国有血性。李老头,你可知为何?”
李老头握扶手的手不住颤抖,却是逞能道:“老朽怎么知晓。”
叶清川也不顾李老头的垂死挣扎,道:“凌岳这般说是因为只有夏国敢与‘他们’叫板,所以凌岳才敢这般说话。李长老又知道我最后说了什么吗?”
李老头已经满头大汗,不再吭声。
叶清川没想李老头会说话,立马接着道:“我说我叫叶清川!不是靖国的叶清川,不是千年叶府的叶清川,而单单是我自己,叶清川。我不会学靖国逃避,也不会学千年叶府那般助纣为虐!”
“你!”李老头拍案而起,“你不要忘了当时是谁告知我们三帝的阴谋之事。”
叶清川道:“是!是我告诉的你们。不过,历经数千年的叶府何时惧怕过他人,又何曾卑躬屈膝。你们是想着与‘他们’合作,在我看来却更像做他们的走狗!”
“你!你莫忘了,叶府曾在你困难之时帮你对抗过靖国。”李老头气得手指颤抖,却是翻起过往的旧账。
“在我心中你们与‘他们’合作之时,你们便不配有这千年叶府的美名,自然也不再是叶府的人。我既受助于叶府,又与你们何干?”叶清川炮语连珠,滔滔不绝道:“府主我会做,但不是做你们的府主,而是做那数千年不曾卑躬屈膝的叶府府主!”
李老头听完怒气填胸,哆嗦的手指着叶清川道:“你,另起炉灶。你大逆不道!”
“是拨乱反正。”叶清川纠正道。
“你!你!你!”李老头气氛的只能吐出一个“你”字,却再说不出什么。
“李长老莫动气,不然气坏了身子可是我的罪过。”叶清川语不气人死不休,似乎想活活气死李老头。
“你!”李老头怒不可遏,道:“好!好!好自为之!”
李老头不愿再受气,说完便转身便走。
“清辉,送客。”
叶清川随手抛给叶清川一根木棍,淡淡道:“给李长老做拐杖用,不然有些人跪久了便再站不起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老头听到此话,再承受不住,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不如猫
叶清辉谨遵叶清川的吩咐将李老头送离楚宫,离别之时更是将手中木棍呈给李老头。
李老头大怒,不愿再多说一句,直接挥袖而去。
叶清辉见李老头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乐得咧嘴,喜滋滋的回了楚宫。
就到叶清川面前时,他还是那副模样。叶清川笑道:“人都走半天了,该还魂了。”
叶清辉却依旧咧着嘴笑,“王上你是没见李老头走时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叶清川道没有叶清辉那般得意,只是平淡道:“小鱼小虾而已,捞上来也不能果腹,搁在浅滩戏耍一番就是。莫不是你晚饭还要吃它?”
意有所指的一番话,叶清川说得很随意,却是没将那李老头放在眼中。不过想想也是,有道是人的眼光决定了他所处的高度,叶清川如此也无可厚非。
不过,叶清辉却是喜欢如此。连说了几句“不吃”后,叶清辉摇头搞怪道:“我就喜欢把它架在火上烤,也不吃,怕塞牙。”
叶清川好笑的摇摇头,任由叶清辉作怪。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叶清辉都太过疲累,有这么一记笑料也是不错。再仔细想想,他才记起似乎好久没有与叶清辉这般说笑,两人越来越活得像上下级关系,却是与过往截然不同。所以,再看着叶清辉乐呵的样子,叶清川也不由笑出了声。
活得久了,却是越来越分清了世故。叶清川却觉得某刻模糊了界限似乎也不错。
就叶清川胡思乱想之时,叶清辉又问道:“王上,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叶清川不解,或许也是没有听清。
叶清辉却是激动道:“就是重建一个新的千年叶府!”
“假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假……假的?”叶清辉原本还兴致勃勃,却是话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味,大喝道:“怎么能是假的呢?王上,你不开玩笑吧。”
恍若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叶清辉因惊讶声音都不由尖锐了几分。
“不开玩笑。”叶清川收起了笑容,严肃道:“千年叶府的建立是数代先辈前仆后继、持之以恒的成果,又岂是我们两人动动嘴皮子就能赶得上的。”
又说道:“所以之前那般说辞只是故意气那李老头子一番罢了。若真想要再建一个千年叶府,即使把你我卖了再赔上整个楚国也是远远不够,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叶清辉闻言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叹息道:“可惜我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如今看来,真是白瞎了那满腔的热血。”
叶清川见叶清辉那副如受气的小模样哈哈大笑,“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热血付之东流。”
叶清辉眼前一亮,恍觉刚才可能被戏耍,但心底还是欢喜。带着惊喜的语气道:“你还是要再建叶府?”
叶清川摇摇头,“如之前所言,再建消耗太大。而且面前已经有一个千年叶府,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你的意思是,抢?”叶清辉猜测道。
“是拨乱反正,正统继承!”叶清川瞪了叶清辉一眼。
叶清辉知说
错了话,只得讪笑一声掩饰。
叶清川在瞪了叶清辉一眼后也没再计较,而是带着自信的语气问道:“若是我们实力强过了叶府,你说他们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再卑躬屈膝一次?”
叶清辉闻声不由舔了舔嘴唇,“很有挑战!不过,我喜欢叶府那些自大的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对这种事都这般欢喜,可见,叶清辉对叶府的人并没有好感。
“所以,别做梦了。”叶清川笑骂,“现在是不是该汇报一下从启国来的那支靖军的情况。”
其实自王云等人离启国入楚以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玄宗的掌握之中。毕竟楚国境内突然出现数万靖军,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只是刚经历了一次战乱的楚国如今实在无力再与靖国交锋,所以叶清川才决定暗中观察,静观其变。
叶清辉也端正了姿势,说道:“据玄宗探子传回的消息,有不少镖门宗派的人想借千年叶府的大势联合起来打击靖军,我想如今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叶清川没想到镖门宗派会先安耐不住提前蹦出,便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是靖军更胜一筹,还是联合起来的镖门宗派棋高一着?”
“不知道。”叶清辉道:“不过有人替我们先行试探,我们自然乐享其成。”
叶清川不置可否,又问道:“另一支数万人的启军又如何?”
“他们倒是一路低调,并未做出格之事。”叶清辉分析道:“我想应该是启王派来援助我们的。”
“咬人的狗不叫,谁又知道易枫安了什么心。”叶清川嗤笑一声,“而且,这支队伍绝不是易枫从启地派出,而定是来自靖地。”
“怎么可能!”叶清辉却是不信,“数万启军出现在靖地,靖军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且,他们如何跨过靖启的战线入靖地?”
“分批渡天险沧江,如何?”
叶清辉沉默,若真如此便是启军钻得空子,倒也不无可能。
叶清川又道:“我总感觉靖军表面一切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目的可能是逃路沐道,相比下启军才是更像露牙的狼。切记盯紧启军。”
其实叶清川始终都不信任易枫。试想,有胆与他一起叛靖割地建国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细说起来叶清川与易枫更像人与影子,形影不离却是正反两面。所以人的小动作自然骗不了影子,除非没了光,暗中算计。
“易枫呀易枫,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你死。看不透下,让我寝食难安。”叶清川想了许多,终是轻声囔囔出了心中想法。
“其实还有一步棋。”叶清川取出了怀中的一块绣帕。不过再想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叶清川终是没下得了狠心。自我暗示道了,“还不到时刻,再等等。”
握手帕的手紧了又松,却再没握紧。叶清川只道:“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旁边的叶清辉莫名其妙,但见叶清川一副睹物思人的模样便也不再开口。心底却是纳闷:“王上在想谁?我怎么不知道?”
……
“小白,来。”一身材婀娜女子对着墙头的小
白猫柔声喊道。
女子眉宇间带着俏皮,步子却迈得极为端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女子身上却并不突兀,或许其中之一是她的伪装,可两种气质的杂糅却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而那名唤小白的小猫听到了女子的呼唤,仅是随意瞄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猫,果然都是高傲的。这般小的猫咪便已知自持身份,却让人更是欢喜。
女子并不恼,却是从背后取出了一碗食物,轻轻地放置在地。
小白见了食物又望了那女子几眼,才懒洋洋地从高墙上跳下,缓缓地走到女子身边吃食。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小白,伸手轻抚着小白。良久,见小白吃完,女子却莫名其妙地喃喃道:“小白,你知不知道易枫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白没有理会女子的话语,却是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后便跳入女子的怀中,在寻了个暖和的位置后便眯眼睡觉。
女子微笑着看小白的举动,心底的忧郁却是被冲散了些许。
“菀青。”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耳畔,女子不可置信的抬头,但却不敢回望,怕是黄粱一梦。
“菀青。”
又是一声,女子眼里已经沾染了泪。抱着小白的她颤巍巍地起了身。
“菀青!”
又是一声,女子终于含泪回头,却真正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易枫再见那深刻于记忆里的女子回头,看她那惹人怜爱的俏脸,心底只叹:海棠花泪,俏丽争春。
而名唤菀青的女子见到了心底所想的人,那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怦然爆发。是想扑入他的怀中却仅迈了一步便不再行动,是想开口诉请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种种情绪换成了含泪微笑。
却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易枫见穆菀青破涕为笑,也跟着笑起,大步跨前就想揽她入怀。
不想就在易枫伸手之际穆菀青却是灵巧躲开,娇叱道:“小白在呢。”
“小……白?”易枫闻声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到穆菀青口中的“小白”是谁。
穆菀青噗嗤一笑,伸手将小白送出了些许,扬扬下巴道:“这就是小白呀!”
易枫不由看呆了眼,“猫?”
“对呀,小白就是猫呀。”穆菀青又将手缩回,让小白更舒服的呆在她的怀中,“你走了,铃儿也走了,我自然要找一个伙伴啦。”
话语说得很轻松,但易枫却听得心酸,就再伸手想好好抱她。可穆菀青还是躲避开,娇笑道:“小白在呢。”
“小白!”易枫忽然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有史以来最为严峻的挑战。而挑战者却是一只猫!
易枫决定捍卫他的地位,便是十分深情地道:“菀青……”
不想穆菀青却是像模像样道:“小白要睡了,妾身告退,王上晚安。”
也不给易枫机会,穆菀青直接闪身逃走。
在逃离时,余光偷瞄到恼羞成怒的易枫,穆菀青不禁嘴角上扬,眼中透着狡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意
一日,在左右观望确认没人后,易枫露出一副自以为友善的笑容。
双手背后,如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遛到墙下,抬头望着那慵懒的小猫,易枫再调整了笑的弧度,和蔼地道:“小白。”
沙哑的声音带着低沉感,易枫也是没想到他那如破布撕裂般的声音在刻意压低的情况下竟然意外好听。
不过即使再好听,小白也并没因他的声音陶醉,而仅仅只是瞄了易枫一眼,便再慵懒的晒着太阳。
小白的反应易枫看在眼里,堆起来的笑容略显僵硬,却仅是僵硬。本就是装出来的,即使装得再不像也要锲而不舍。
所以锲而不舍的易枫缓缓地伸出左手,却见他的左手握着一碗。再深情地喊了声“小白”,易枫便躬身轻轻将碗放置在了地上。
只是那挺拔的身板似乎很难弯曲,而且即使躬身时右手依旧别在身后。所以,易枫躬身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当将碗放置好后易枫便迅速起身,左手顺势檫了檫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看来那怪异的姿势却是废了不少劲儿。
“小白。”易枫再度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小猫,那模样真是没法形容的和蔼与友善。
有了食物的诱惑,小白总算是开始正眼瞧易枫。易枫见机便竭尽全力展露笑容,最后更是后退两小步显示友好。
易枫的后退让小白的心放松了些许,便也随之跳下了高墙。不过小白并未冒冒失失地走前,却用那略带灵性的猫眼审视着易枫。
易枫十分友好的轻笑,又后退了小半步。
诚意,十足的诚意!食物的讨好和一再的让步让得小白优雅地迈前了两步。
但仅仅两步后,小白抬脚间犹豫了片刻,便不再迈前。它记起了昨夜易枫那副苦仇大恨的模样。以当时来看,若说易枫会痛下杀手要饮其血食其肉都毫不为过。怎么仅过了一夜,昨夜的恶人就从良了呢?
小白终究不敢冒险。在将那毛茸茸的小猫脚放下后,小白带着疑惑和警惕仰头望着易枫。
易枫似乎知晓小白的顾虑,又退了两小步以显诚意,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微笑。
终于是退了五步,离易枫放的碗也有了快两米的距离。小白心底计较着若易枫心生歹意它也能及时逃离,便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前。
见小白走前,易枫心底也是欢喜,暗暗道:“看你还不上当!”
想起昨晚小白的鸠占鹊巢,易枫心底便是不满。他当时便已经察觉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而威胁他地位的便是那只看似无害的小猫。就此,易枫不得不捍卫他的主权,所以昨晚他与穆菀青分别后便绞尽脑汁的想着可行的方法。
最为简单的便是示好,可示好是万万不可能的!主权问题不能妥协,所以才开始易枫便定了不死不休的论调。
既然不死不休那便痛下杀手。
要做到隐瞒菀青,要做到永除后患,最为重要的是要狠狠发泄心底的恨意。所以,毒杀也就这般被易枫否定,毕竟毒杀虽简单却不能发泄心底的恨。
最后,易枫心底定计,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写下:笑
里藏刀。或许觉得不好听,易枫又改写成:口蜜腹剑。
似乎半斤八两。细想一下后,易枫终是写下: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如此正气凛然的八字让易枫觉得师出有名,心底的内疚也是少了不少。
就易枫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时,小白已经走到了碗边。
美食的诱惑让它渐渐放松了警惕,又见一米外的易枫由微笑变成了傻笑,小白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而易枫也缓缓回过神来,却见小白已经低头吃食,奸笑下却将别在身后的右手小心翼翼的伸前。
似乎预感到了危机,小白猛然抬头紧盯着易枫,只见易枫神色一愣,转而又换上了那副和蔼的微笑。此外,小白还察觉到易枫右手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比之刚才似乎也只是可以看见胳膊而已。
其实易枫没想到小白会突然抬头,不过易枫也庆幸他仅仅动了胳膊而已,只希望这只“成精”的小猫不要有所察觉的好。
一人一猫便这般僵持,直到易枫觉得脸快笑抽时小白才再低头吃食。
而就小白低头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易枫一个快步上前,右手抡着一木棍就朝小白砸下。
小白也是机灵,就木棍砸下之时便快速跳开了身。
“砰~”
随着一声清脆,易枫抡着木棍砸乱了碗。
图穷匕见,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易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小白。毫不痛惜那破碎的碗,易枫再迈前挥棍敲打小白。
小白也是灵巧,左躲右闪避开了易枫的数次攻击。最后却是寻了个机会一跃上了高墙。
易枫持棍盯着小白,见小白露爪龇牙,握棍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人和猫,一个立于平地,一个矗于高墙,皆是全神贯注、蓄势待发。好一场旷世之战!
起棍,棍指小白,易枫别有一番潇洒意味。
露爪,龇牙相对,小白也颇有猛虎之势。
更可耻的是易枫居然还运起内力,一代高手居然这般大材小用。
“看棍!”
“喵!”
易枫棍起生风,直冲小白。而小白也是一跃而下,直扑易枫。
“你们两干什么呢?”
忽然出现的一声疑问让易枫愣神,手中的棍子随之掉落在地。小白却是不改扑势,一跃到易枫额头一阵乱抓。
易枫恼怒下一把拽住小白,随手将它扔置于地。
小白摔地后“喵”了一声,便跃起入了穆菀青怀抱,还似挑衅地望着易枫。
“你们做什么?”穆菀青轻抚着小白的同时望着易枫问道。
“没。”易枫急忙解释。又见地上的木棍,易枫一脚踢开,而后偷瞄穆菀青的表情。
穆菀青好笑易枫孩子般的动作,不禁莞尔,“它就一只小猫而已,你也吃它的醋?”
易枫急忙否认,死不承认道:“没有。”
见易枫还在逞能,穆菀青也不揭穿,接着说道:“而且它也仅是一只小母猫而已。”
原本易枫还在东张西望,听了穆菀青的话不由惊讶道:“母猫!”
“是呀。”穆菀青见到易枫的惊讶,抿嘴轻笑道:“小白本来就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猫呀。”
易枫盯着穆菀青怀中的小白,忽然觉得那满腔难平的恨意瞬间消散了。现在再细看,却怎么觉得小白可爱了不少呢。
小白窝在穆菀青怀中舒服的“喵”了一声,随意望了易枫一眼后便舒服的闭上眼打盹。
穆菀青抱紧小白,低头娇羞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不管怎么我心底都只有你。”
好好听的情话,易枫只觉身心舒畅,整个人都不由飘飘而起。不过大男子主义的他自然不会将这表现出来,却是装着一副本应如此的模样。
穆菀青看他那倔强的模样不由轻笑,却觉得此时的易枫真的可爱不少。
或许是受不了尴尬,易枫推脱有事便转身离去。
“啊~”
“怎么了?”穆菀青原本目送易枫离去,谁知他才行了两步便一声怪叫。对他关怀倍切的穆菀青自然急忙出声询问。
“没事。”易枫说着,却是头也不回匆匆走掉。
穆菀青目送易枫离开后,将目光望向地面时见了那破碎的瓷碗,又见洒出的食物和破瓷碗尖的血迹,穆菀青瞬间明白了易枫刚刚怪叫的原因。
嘴里轻叱一句:“这么大人还和小白怄气,活该!”可心底却不免心疼,想了想却是抱着小白去往药房。
而可怜的易枫一蹦一跳的回了寝宫,可怜兮兮的脱鞋检查伤口,心底只得说句自作自受。
忍着痛将沾染的瓷碗碎片清除,易枫便顺势躺在了床上。
虽然脚很痛,不过心却是暖的。易枫没想到小白居然是只小母猫,就此他的心情就不知道好了多少。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穆菀青那段情意绵绵的情话,只怕此刻他睡着都会笑醒。
傻笑了几声,却听见有人进来。
易枫不禁皱眉,他刚刚为了避免丢脸,却是强忍着痛遣退了下人,怎想如今还有人进来。
“受了伤怎么都不知道清洗一下?”进来的穆菀青见易枫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而脚底还带着血迹,便是不满的说道。
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易枫自作自受,所以自知理亏的易枫并没有吭声,只得讪笑。
“你呀!”
穆菀青没好气的白了易枫一眼,那刻却是风情万种,看得易枫怦然心动。
穆菀青似乎也察觉到了易枫那带着侵略的目光,不禁羞红了脸,低头细语道:“我帮你清洗吧。”
说着也不由易枫拒绝,却是端进刚刚洒了药粉的清水。
就穆菀青低身轻握易枫那受伤的脚时,易枫却一把拉住了她,“我来。”
易枫突然的动作让穆菀青不由抬头,却是对上了易枫那如火般炙热的眼神。
穆菀青只觉心随着呼吸越来越快,却是再不敢对上易枫的眼,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面晕浅春,颉眼流视,仙姿玉色,神韵天成,看得易枫不禁干咽口水。
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爱意
穆菀青俏面飞红,羞声道:“你的脚……不要紧么……”
易枫笑着摇头,“没事。”
“……我,我先走了。”
似乎受不了易枫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穆菀青起身便想逃离。
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一步,易枫怎会让穆菀青轻易逃掉。便是及时伸手一把拉住了穆菀青。
穆菀青被易枫拉住,心也随着怦怦直跳。因为紧张,手心也尽是汗。
易枫见她那娇羞的模样,不由心喜。奸笑一声,用力一拉,立足不稳的穆菀青便被拉到易枫的怀里。
被拉入怀的穆菀青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但很快她的呼声便沉寂了。只因为易枫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迷离,手也不知不觉间挽上了易枫的脖颈。
易枫却并不满足于此,反倒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略,那双似有魔力的手侵入胸襟横行肆虐令她浑身一颤忍不住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迷离的穆菀青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是本能的保护让她口中低呤着“不要”。只是那轻声细语早已被易枫攻势所瓦解,只留有含糊不清的声响。
魔手在衣衫内横行肆虐,所经之处肌肤像火烧一般难受,令穆菀青已经彻底迷失,陷入了沉沦。扭动着躯体却总情不自禁的发出**蚀骨的低低呻吟。
此时的穆菀青俏面含春,媚眼如丝,鼻息咻咻,宛如一副美画。
这却像一记毒药让易枫疯狂,他已经在克制不住心中的**,心底如今只剩好好怜惜眼前女子的念头。
“不要!”就易枫更加肆无忌惮之时,穆菀青却一个激灵,猛然醒悟。
可穆菀青的清醒并不代表易枫也随之清醒,那声娇喝落入易枫耳里无异于催情的毒药,他的动作也更加粗鲁了几分。
穆菀青见她的呵斥并没有唤醒易枫,却让他更加疯狂,心底莫名一酸,不禁流下了眼泪。
那晶莹的泪珠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易枫心上,他也随之醒悟过来。
清醒的易枫看着面前梨花带雨,蜷缩于一旁的女子,心底痛恨刚才的鲁莽,压抑着心底的痛终是轻声说出三字,“对不起。”
原本心底只觉苦的穆菀青听到易枫说的三个字,诧异下不禁的抬头看他。
犹记得易枫声带受损后便不再爱说话,就是说也顶多两字,而且还是以一种奇怪的变调相连,似乎那样他的声带才不会因发声而疼痛。
在穆菀青的记忆中,易枫自受伤之后说话超过三字的似乎仅有三次。
第一次,靖都被围杀,他与她一吻道别。好在苍天不负,他们得以逃生,易枫迷离之际说出“天机宗”三字;第二次,她误以为他是想借她的身份才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对他们情感产生了质疑的她不再信任他,却是最后易枫表白心迹,道出“我爱你”三字;如今,第三次,却是在看见她因他受伤之际,道歉“对不起”。
虽是简单的三个字,但却温暖了穆菀青的心。望着他那包含歉意与
怜惜的眼神,穆菀青只觉得他并未辜负。
“我,我们,我们留到洞房花烛夜再行那事,可好?”感觉到了他的怜惜,穆菀青怕他误会,出口解释道:“我害怕。”
听了穆菀青的解释,易枫只觉得心底暖暖的,也明白了原来女子都渴望一份完美的爱情。心底暗道“傻丫头”,嘴上却是答了一句,“好!”
穆菀青闻言甜甜一笑,却忽然迅速在易枫脸上轻啄了一下,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宫。
易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还依旧傻傻的痴笑。
“嘶~”
脚上的疼痛让易枫回过神,却发现经过刚刚那般闹腾,伤口又裂开了几分。
“报应!”
有苦说不出的易枫只得在心中狠狠骂自己几句。
不过,得了穆菀青主动的吻,心感这份纯纯的爱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将脚再放入穆菀青端来的药水中,躺在床上闻着女子残留的芳香,易枫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进了梦乡。
一日后,醒来的易枫却没再见穆菀青的身影,心想或许是女子脸薄,不好意思下藏了起来。
当然,有了此猜想的易枫自然不会刻意去寻找,心倒念着穆菀青活得越来越像只猫。
“莫不是小白将她带坏了?”心头突然出了这么个疑问,易枫摇头苦笑,明白他还是在吃小白的醋,即使它是一只小母猫。
有时候,男人的吃醋却是不分理由不讲对象的,不同女子的是他们懂得克制。那种棍指小白,永除后患的克制。
“王上,林浩文来信了。”
就易枫胡思乱想之际,影子突然出现在易枫身边呈上一封书信。
对于影子的神出鬼没易枫早已习惯。其实莫说影子,姚老头、三娘、陶老板,哪个不是神出鬼没的人物。不过易枫虽是习惯,但心底还是不喜,毕竟这般一惊一乍却是容易吓到人,所以他才会三令五申要求他们走门。至少从细节做起,改变他们。
在瞪了影子一眼后易枫接过了信,便即刻展开阅览。
信中所言林浩文他们分批行动已经接近荆门口,但是鉴于靖军还在途中,所以他们并未露头。不过林浩文信中写道叶清川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林浩文曾不止一次感觉他被人监视,但鉴于靖军还未抵达,林浩文也就没有打草惊蛇。
信写的很短,易枫几眼便得以全部扫完。其中就林浩文猜测叶清川发现他们一事,易枫早已有心理准备。毕竟那般精明的人若是察觉不到异常,那就实属眼瞎。倒是靖军还未赶到荆门口到让易枫有些诧异。
按理靖军先行,理应优先到荆门口才是,所以易枫初期设想的便是渔翁得利。可如今反倒是后行的林浩文等人先到荆门口,却让易枫始料未及。
不过,在细想了一番后易枫便也猜到了几分。便是靖军途遇阻挠。试想粮草稀缺的靖军一路西行,势必要抢粮草补给,而最好的对象便是各个镖门宗派。又联想最近千年叶
府击败三帝的大事,便能猜到那些镖门宗派自然会不甘寂寞走上一遭,所以靖军拦路被截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易枫如今只希望那靖军领头之人不要太无能,被一群乌合之众打败。若真成那样,林浩文他们可就危险了。不过,想来严奕也不会将这支靖军交于庸人手中。
思索间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书房。易枫想了想便入了书房,挥笔写下“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八字。待墨迹干,易枫将其折好后交于了影子,嘱咐了一句“速传”。
影子领命离开,却是老老实实的走门而出。
楚都荆门口的事暂告一段落,易枫也估摸着千年叶府的人该来寻他了。毕竟这次千年叶府在与三帝的交战中得了胜,而易枫之前又拂了他们的面子,以那些视面子重于一切的人又岂会不趁机羞辱他一番。
易枫明白以他的性格定受不了这辱,所以提前做些准备避免双方大动干戈是很有必要的。
做了一国之主却是烦人,顾虑的事太多,还不如山上那段时光逍遥。易枫在追忆,但仅是追忆。背负灭门之仇的他注定与那平淡的生活无关,只怪造化弄人。
……
“林将军。”
楚都荆门口,林浩文与姚老头进一小宅,在点头应声后林浩文便立即问道:“王上可有来信?”
“还未传回。”那名乔装的启军回答。
林浩文闻声眉头一皱,“信已经传出快五日还不见回信,莫不是出了问题。”似自言自语又像在说与那乔装的启军听。
“靖军迟迟未到,叶清川又层层部署。再等,我们将陷入困境。”林浩文分析完,道:“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心底有了决定,林浩文道:“吩咐下去,全军退出荆门口,落去最近的一个城池以防万一。”
叶清川越来越频繁的动作让林浩文不安,他不敢赌叶清川在历经之前与靖的对弈后是否还有一战之力。而且楚军如今大多都集中在了楚地,没人知道楚都到底有多少楚军。所以,林浩文宁可退后一步静观其变。毕竟靖军还没赶来前,他们就是叶清川的首要敌人。或许就算靖军到来,他们依旧还是叶清川的首要敌人。
看不透的时候退一步的好。
林家三兄弟中,林浩文是最为睿智的一个,也是最为稳重的一个。所以易枫才会将这件事交于林浩文,并且派姚老头协助就是有意识的培养他。
事实证明林浩文并没有辜负易枫的,即使开始之时磕磕绊绊,还曾因谨慎犯过重大的错误。但这一刻他却与易枫不谋而合,在没得到易枫书信时便做出了相应的指示,只能说历经了这一系列大事后的林浩文成长了。
身后的姚老头嘴里叼着一支鸡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就林浩文下令之时,他还是不免多看了林浩文两眼。
“吩咐下去吧,立刻执行。”林浩文没见姚老头的小动作,也没料到他的想法会与易枫不谋而合,仅是想到吩咐之后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