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商学之道
方寸新购的新宅大堂上,奚夫人和小珠儿,以及奚芷芊和她的弟弟,正看着方寸将调味料倒进一个铜盆。
圆桌的中间,被挖开一个圆洞,圆洞下方放置着一个炉子,炉子里烧着炭火,上面放置着个铜盆,再倒上熬好的鸡汤。
“火锅最重要的,第一当然要数这底料,只有底料调配好了,才能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味。其实便是食材,只有新鲜的食材,才会让人觉得卫生,健康。对于有钱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
“除此之外,还有醮料,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可以调配不同的醮料,这其实也是火锅的魅力所在。”
在等鸡汤烧开的时候,方寸开始调配醮料。
等醮料调配好,给每人派了一小碟,铜盆里的鸡汤也烧开了。
“好了,现在可以放东西进去了,你们想吃什么就放什么。”他边说边夹起一片切得薄薄的羊肉,“比如这羊肉,薄薄的一片,只要在这滚烫的鸡汤里捞两下,就可以沾上醮料食用了……”
“师父,这不就是鼎食的变种吃法吗?”
鼎食,就是把食物扔进铜鼎里煮着吃。
这种做法,是最为原始的吃食之法。但需要知道的是,用鼎煮东西吃,不是一般百姓用得起的。
是以,五鼎食才会代表着高官厚,位高权重。
普通百姓都是用陶罐来煮东西吃。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火锅确实就是一种鼎食。
不过随着饮食文化的发展,鼎食渐渐被炒菜所取代,渐渐恢复成了祭祀专用,或者在重要的场合才会被人拿出来使用。
换句话说,这东西已经成为了一种道具。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火锅最为重要的,便是这底料,只要我们能够保护好底料配方的秘密,别人就算想模仿,一时也难以和我们相提并论。当然,最好的就是不断研究创新,更换更好的配方。”
虽然不是厨师出生,但方寸依然很有自信,因为他用来制作那些火锅底料的材料,有几种在这个世界只是被人当成药材来用。
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虽然已经呈现出五花八门的态势,但和他前世所处的世界相比,依然还是相差许多。
最明显的就是辣椒这东西,在这个世界,根本没人用,甚至有人将他当成毒药。又比如八角和桂皮,在这个世界,这两样东西至今都还依然被人当成药材来使用,没人将它们用于烹饪。
这些东西,对于方寸而言,最是熟悉不过了。
但别人想要仿制,想要得到配方,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
“师父,我们是准备开这个火锅店吗?”奚芷芊又问。
方寸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觉得怎么样?这种吃食方式,有没有市场?”
小珠儿一边往火锅里夹青菜,一边点头道:“有,肯定有,婢子还从未见过这等吃食哩!”
“可是师父,要是咱们生意火了,有人眼红,跑来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在升龙城的时候,我就见过有一家店被人放火烧了呢!”
“你觉得该怎么办呢?”方寸一边把肉扔火锅里,一边问。
她的母亲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家女儿,她知道方寸是在考教自己的女儿,虽然她还小,但已经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智慧。
“报官,请护院,其实都没有用,咱们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升龙城的那位店老板就是这样被人玩破家的。”
奚芷芊皱起了小眉头,末了道:“师父,用钱买通官府怎么样?”
方寸闻言笑了起来,道:“你果然有奸商的潜质啊!小小年纪就能想到官商勾结了。不过这种方式做生意,隐患很多,并不保险。比如你现在买通了某个官员,暂时算是安全了,但要是再来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呢?那不依然还是要被人欺负得死死的?”
“那师父觉得该怎么做才保险呢?”
方寸轻咳了下,道:“世界上并无万全之法,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商人逐利。在利益地驱动下,杀头的勾当都有人做。”
他边说边往她的碗里夹了几片肉,继续道:“所以,分利,便成了分担风险的最佳办法。在所有人都饿着肚子的时候,你一个人吃着一块饼,其他人看着,肯定会想着把饼从你手中夺过来。”
奚芷芊微微点头,方寸又道:“这个时候,你其实只需要在那些饿肚子的人当中,挑出几个比较强壮的,并和这几个强壮之人一起来分这块饼。那么,剩下的人想要抢你的饼,为免你的饼掉地上,那些被你挑出来一起分饼的人,肯定会站出来帮你,这便是利益均沾。”
“只要能够打造出一个利益共同体,那么这个共同体越大,你就越安稳。当然,犯法的买卖不能干,这种买卖来钱快,败的也快,这是取死之道,而非起家之途。事实上,只要你的脑子足够聪明,世上的买卖就是做不完的,根本不需要以身犯险。”
方寸一边吃着火锅,一边给奚芷芊灌输他的为商之道。
像什么分销直销,连锁加盟等等新颖的想法,方寸信手拈来,听得大家是叹为观止,直呼其神。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做什么买卖。但论见识,讲理论,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怎么说也是曾看过不少成功学的人。
其实道理大家都懂,真正难的,是经营模式地转变。
在这个世界,大家经营的模式早就已经固定,全都是传统的经营模式,即便是万宝楼和百宝斋这样的连锁店,也就只有这两家。
其他人开的店,很难走出一城一国,难以形成规模。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想到办法。
谁都想学万宝楼和百宝斋,但没有强大的背景为其保驾护航,根本不行。而普通的生意,如果请人保驾护航,又有些得不偿失。
而方寸所说的这种经营方式,就可以规避这些风险。
其实说起来,某些店请一些学徒,然后学徒去其他地方开店,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加盟店,只不过没有加盟费罢了。
这也是古时候人们常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这其实就是不懂得经营模式,才会饿死老师父。如果换一种方式来经营的话,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
当方寸将这些拿出来一剖析,奚芷芊立马就懂了。
两人从饭桌讲到书房,时间渐渐流逝,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书房的窗台上,照得书房也跟着暖洋洋的,未消的春寒早已不见。
“师父,你真厉害!要不你将这些整理成册吧!”奚芷芊说:“到时你这本书要是传出去,您肯定可以成为商门圣人的。”
在自身利益与师父成圣之间,这丫头明显倾向于后者。
不过成圣哪有那么容易?不是出出书就行的。
方寸微笑摇头,道:“我可没这兴趣,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己琢磨着整理成书。若是将来有一天,师父在这世间某处游历时,能够听到你的大名传遍天下,也就足慰平生了。”
再一次听到方寸要离开的说法,奚芷芊又沉默了。
良久她才说道:“师父,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方寸哈哈一笑,给了她一个很不负责任的答案,“九洲天下那么大,师父想去看一看啊!”
“可是,如果这九洲天下真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大,估计没等师父你走完,估计就已经老了。”
奚芷芊有些惆怅地托着小香腮看着他说。
“所以趁现在还年轻,便多走走看看,等哪天不想走了,那便找个山明水秀之地窝着,或娶个媳妇,生几个娃,慢慢等待人生走到尽头。如此也就可以告诉自己,我的人生,一片无悔!”
“可是芊芊和大家都舍不得师父走!”小丫头噘起了小嘴。
方寸伸手曲指,在她噘起的小嘴上轻轻刮了下,笑道:“别噘嘴了,再噘就可以挂醋瓶子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迎着午后的阳光,看着楼下的院子说:“人们每一次分别,其实就是为了下一次的重聚做准备。重聚的欣喜,其实就是从分别的忧伤汲取而来的。只有心中不舍,才会有牵挂,只要牵挂,重聚时才会有惊喜……”
正说着,便见小珠儿跑入院中,冲着站上窗前的他,叫道,“公子,小泥鳅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
“好!我这就下来!”
他说着,伸手在窗台上一按,直接翻身出窗,身形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轻飘飘落在院中,看得小珠儿一脸的艳羡。
小泥鳅带了个不错的消息回来,奚明耀的埋葬之地已经找到。
当晚,方寸便将这事告诉了奚夫人和奚芷芊,母女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
奚芷芊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点从她跟来谷阳城,但路上却从未提起过到谷阳城便能见到自己的父亲,方寸便有所猜测。
次日,奚夫人和奚芷芊姐弟披麻戴孝,在方寸的陪同下,在小泥鳅的带领下,出城去祭拜奚明耀。
奚夫人和奚芷芊姐弟,以及小珠儿坐着马车,四人在马车里哭哭啼啼。方寸骑着老马,和骑着匹骡马的小泥鳅走在前面。
听着这哭声,方寸微微轻叹。
第152章 故人相见
方寸看向小泥鳅,问道:“小泥鳅,你的大名叫什么?”
“公子,小的叫郑三,没什么正经的大名,从小到大,我爹就是这么叫我的,直到大家都叫小泥鳅后,我爹也跟着这样叫我。”
小泥鳅挠着脑袋,有些赧然,“听我爹说,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没养活,我命硬,勉强活了下来……”
“唉!谁都不容易啊!”方寸轻叹,“你娘呢?我好像还从未听你提到过你娘呢!”
“听我爹说,我娘在生完我没多久就去逝了,我都不知道我爹长啥样,我爹说我娘和我有六分像,她在的时候,都叫我三儿。”
方寸有些无言,轻咳了下,道:“算了,说点开心的事吧!我昨天的提议,你想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兴趣来帮我做事?”
小泥鳅点了点头,道:“我爹说,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公子抬举小的,小的可不能不兜着。公子说吧!要小的做什么?”
方寸微笑道,“你爹是个有眼光的人!嗯,明天你去找伢人,给我雇二十个年轻女子回来,嗯,买也行。”
买回来的,可以说是奴隶,这种一般是犯罪家属受到波及,从普通人沦为奴隶。这个时代,可不讲究谁犯事谁负责,而是有诛连的。
一人犯罪,全家受连累之事时有发生。
当然,这种罪一般出现在造反,以及占山为王的情况下。
造反罪按理来说,诛连九族是常态,不过一般会视情节而定,通常是‘夷三族,连六族’。也就是九族之中,关系最密切的三族,男女老少全部诛杀,剩下关系远一些的六族,则沦为奴隶。
而奴隶的构成,也不仅仅这些,还有一些是战败国的俘虏,又或者一些不服王化的原始山民等等。
而奴仆,则是普通百姓通过雇佣关系形成的。
这一类人,虽是仆人,但主人却是无权将其打杀,因为只是雇佣关系而已,一旦打杀,主人家就是犯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不过大多情况下都是赔钱了事,人权在这个世界……还是算了。
“除此之外,再给帮我雇佣几个厨子,几个年轻小伙子。嗯,那些年轻小伙子的样貌一定要周正些,别给我整些歪瓜裂枣回来。”
小泥鳅闻言嘻嘻笑了起来,道:“公子请放心,一定办成!”
结果方寸直接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笑个屁啊!我们是开饭馆的,要是服务人员模样太难看,客人怎么吃得下饭?还有,那些年轻女子的模样也得周正些,咱们做的是服务行业,要懂得为客人考虑,要明白客人至上的道理,懂?”
“明白明白,公子放心,一定给您办妥了!”
“驾!”
此时,迎面回来声声叫唤,紧随而来的是那轰隆隆的马蹄声,一时间尘土飞扬,一群年轻学子纵马奔腾而来。
“这是干啥呢?”方寸随口问了句。
结果一旁的小泥鳅便道:“公子不知道吗?听说谷阳四害之一的陈采儿,和大河剑派的少门主铁留名,准备决战于这东城门之上。”
“啥?你怎么不早说?”方寸皱起了眉头。
“呃!公子您没问小的啊!”小泥鳅觉得有些冤。
方寸轻咳了下,问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我怎未听说?”
“这是昨日才传出的事情。”小泥鳅说道。
“昨日?难怪!”方寸微微颔首。昨天除了搬家,便是在制作那个火锅,然后就在家里教奚芷芊商学之道了。
如果不是找到奚明耀的埋葬之所,估计今天还得前往伢行买些奴隶或雇些奴仆回来,之后还得将那座大宅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该修的地方得修一下,该改装的地方也得改装一下。
“公子想去看看?”小泥鳅说着,看了眼身后的马车。
方寸想了想,微微摇首,道:“算了,现在也没空!”
顿了下,他又道:“大河剑派的那位少门主铁留名,年几何?”
“听说年过十四,少有才名,也是观澜学院的学子。”
“那为何他们要决战于东城门?西城门不行?那里离观澜书院也近些不是?”方寸随口说道。
小泥鳅闻言,唇角微微轻搐了下,道:“这是这谷阳城的一大传统了,因为这乱葬岗便处在东城门外。是以,不论是帮派决斗,还是江湖游侠之间的决斗,都会将对决地点放在东城门外,意思就是指不死不休。只有一些有身份的人,才有资格登上东城门决战。”
方寸闻言,眉峰微蹙,道:“儒门学子之间的竞争,难道也要不死不休?学院方面就不阻止?”
小泥鳅闻言便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学院学子之间的竞争,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谈不上不死不休。更何况,东城门的守将,也不可能看着那两位观澜学子真个不死不休。那两人可都是观澜书院的风云人物,陈采儿不必说了,那铁留名,也非易与之辈。”
顿了下,他又道:“就算他们想,就算东城门守将不在,大河剑派的人也不会愿意看到两人受伤,谁伤了都不好。”
听到小泥鳅这么说,方寸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陈采儿可是陆夫子的弟子,那位宁缺宁山长,怎么可能愿意看着陆夫子的弟子生命受到威胁?
更何况,陈采儿在谷阳既然这么有名,连皇室都想要娶她,那就更加不可能让她出现危险了。
算了,反正也不能当场相认,以后再说。
……
十里坟场,了无人烟。
阴气席席,老鸦两三。
杂草丛生,淹没了荒冢一堆堆!
放眼放去,整个山坡上,都是一堆堆鼓起的无名坟茔。
那些能够在坟茔前竖起个木牌的,便算是幸运了。
马车在山下停下,小泥鳅背起奚芷芊的弟弟,小珠儿扶着哭得全身无力的奚夫人,方寸牵着奚芷芊的小手,一边提着香烛纸钱,一行人缓缓上山。
没多久,便在那山坡上,找到了奚明耀的坟头,芳草已没坟茔。
正应了那句‘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奚夫人含着泪,给这坟茔拔草,奚芷芊在一旁帮忙,小泥鳅和小珠儿也不好站着,蹲下身去帮忙。
方寸背着手,看着这漫山无名坟堆,也不知做何感想。
只能说,在这个世界,人命真如草芥一般不值钱,无数人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但结果却是什么也没留下。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结果回到城西的新家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之时。
一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坐在他们家门前的台阶上,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看到方寸他们回来,他站了起来,抱拳道:“可是方公子当面?”
方寸看了眼这小厮,点头道:“我是方浮生,你是何人?”
那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方寸,道:“我是夏秋女公子的侍从,奉女公子之命,前来给方公子送一封信!”
方寸有些疑惑,接过信件看了看了,末了笑道:“既是夏秋女公子盛情相邀,方某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且等我换身衣服。”
回到院中,方寸便对奚夫人他们说道:“那夏秋女公子在那西风楼上举办了个宴会,邀请不少学子前往参与,也想叫我过去一叙,我过去看看。小泥鳅,你就先留在这边吃晚饭吧!”
“多谢公子!”
方寸点了点头,回到后院自己的房中,随身一转,便将身上的黑衣服变成了白衣,然后转身出门。
出门上马,方寸随那小厮朝内城而去。
识海里,传来秦素茗的声音,“公子,人家举办诗会,你跑去参与,到时要是叫你吟诗做赋,你怎么办?这明摆着就是让你难堪嘛!”
“啧!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家公子?吟诗而已,很难吗?”
方寸吹起了牛皮,不说别的,唐诗宋诗,不说三百首,但几十首总是没有问题的啊!
秦素茗仿佛认定了方寸是在吹牛皮似的,便道:“到时公子要是做不出来,就问奴吧!奴至少也读过几年书……”
“得!到时再看吧!”方寸也懒得和这女人计较。
其实真要论起这古诗词造诣,方寸还真没办法和秦素茗相提并论。
他会的,也就是背背另一世界的名篇了。
然而有个事情比较尴尬的是,他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名篇,有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儒门学者做出来?
自从那篇《正气歌》被陆夫子写出来后,方寸就不敢用他背下的那些唐诗宋词来装逼了,很怕一不小心背出来后,被人笑话。
不是说那些诗仙词圣们做出来的名篇不够给力,而是怕这些名篇早已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毕竟,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西风楼,高七层,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是极高的建筑了。
皇城内的观星楼,也不过高九层而已。
门外两边停着一排排豪华的马车,门口进出客人络绎不绝。
才进入其间,便听到琴声悠扬,有伶人浅唱。
内中装潢设计古香古色,宾朋满座,但却并不嘈杂,仿佛深怕惊扰到高台上那位浅唱的抚琴伶人。
方寸随着那个小厮,穿过大堂,沿着楼梯直上五楼。
推开中间的雅间大门,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相较而言,这琴声似乎要比楼下听到的琴声更为悦耳一些。
唰唰唰……
仿佛像有声光效果似的,一对对目光,朝方寸扫来。
方寸一一回扫了过去,只见一张张矮几至于厅中两侧,中间被空出一大块,对着大门的墙边有座高台,抚琴之人正坐高台上。
方寸有些讶异地看着那抚琴之人,他本以为抚琴之人会是一个伶人呢!结果发现,那是一个身穿儒袍的年轻学子。
而坐在上首位的那位夏秋女公子,见到腰挎短剑的方寸进来,便起身朝方寸行了个儒士礼,儒士礼与抱拳礼不同。
相较而言,儒士礼要更加讲究一些。
而抱拳礼则较为草莽,多为江湖游侠使用。
方寸见此,也不由大袖一张,双手一搭,手掌相互交叠,竖起拇指,与眉齐平,躬身回礼。
“方兄,这边请!”夏秋微笑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方寸微微笑了笑,双眸再次在厅中一扫,看向那道红色身影,唇角微微扬起。其实前一眼他就已经看到她了,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只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将目光转移向别处罢了。
那红色身影见到方寸,先是一愣,而后唇角也微微扬起。
夏秋直接将方寸带到那红色身影面前,道:“方兄,不知你可听闻这位女公子的大名,她在我们这谷阳城,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方寸上下扫了这位红衣女子一眼,微笑道:“若我没猜错,这位女公子应该就是谷阳四害之一的最后一害吧!”
听到方寸这般说,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有的笑得前俯后仰,有的拍着桌子,有男有女。
看起来也不像是和传说中那样,女院与男院的学子斗个你死我活。
没错,这个红衣女子,便是方寸心心念念的人宠陈采儿。
他怎也没有想到,再次与陈采儿相遇,会是这种情况。
陈采儿看到他,只是笑,方寸也在笑,暗忖:丫头,没想到当初那条小龙儿,如今已经变成一个人类了吧!哈哈哈……
他哪里会知道,他才刚出现,她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只不过,她也知道,在她身边有不少人监视着,就等着从她这儿知道方寸的下落呢!
所以她很聪明地选择不动声色地看着。
至于方寸说她是谷阳四害之一,她一点都不介意。
方寸微笑道:“今早出城时,我还曾听闻这位女公子与人于东城门上决斗,现在看来,应是这位女公子赢了!”
陈采儿起身,朝方寸行了一礼,道:“在下陈采儿,阁下便是那龙拳剑客?”
方寸回了一礼,道:“是浮生剑客,谢谢!”
“既然也是学武的,那便试试我的霸拳!”
话落,红影一动,拳头已经朝着方寸当胸捶来,正是《震天撼地唯我独尊拳》的第一式震天捶!
第153章 语出惊人
一言不合就出拳,这拳出得方寸有些措手不及。
明明应该是抱头痛哭,以诉离别之情的,结果却报之以小拳拳。
真是调皮!
就在那小拳拳就要捶在他的胸口上时,方寸左脚微微一用力,身形倒着飘退,右手握住剑柄,就想拔剑。
但一只小手已经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拔剑,同时她的脑门已经朝着他当胸一记头锤。
对此,方寸有些无言,左手伸出,按住她的小脑袋。
她顺势后仰,右手放开他的手腕,右脚抬起,一记戳脚,朝着方寸的小腹直戳而去。
啪……
方寸拔出短剑,挡住她的脚尖。
两人身体在这一记之后,纷纷向后退去。
琴音戛然而止,那青年站了起来,走下高台。
“好!”
有人拍手叫起好来。
方寸有些无言地看向陈采儿,不过却不怪她,谁叫自己一来就称她为谷阳四害之一呢!
自己由龙化人,她肯定看不出来吧!
说起来,倒是自己无礼在先。
不过陈采儿也没有继续与他为难的想法,一脸笑盈盈地说,“你不错!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到东城门上打一场?”
方寸闻言,还剑归鞘,眉宇微蹙,觉得这人宠几年没见,有些飘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还有没有一点女子的温婉风范了?
曾经那个可爱温柔,善解人意的小丫头哪里去了?
方寸虚握拳头,轻咳了下,道:“打打杀杀,实非我所愿,习武练剑,只为行走世间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技。要是女公子愿意赏脸,待在下饭馆开业之时,定请女公子不吝捧场一二,前来热闹热闹。”
结果陈采儿很不给面子的哼声道:“即穿这身儒装,却为何学那商贾诡诈之道?蝇营狗苟,岂不失了儒士身份?”
方寸闻言,眉宇皱纹再次加深,觉得这女孩确实变了许多。
他有点痛心地摇摇头,失笑道:“原本以为观澜学子皆是见识渊博之辈,谁想却是见面不如闻名,迂腐如斯,着实令某大开眼界!”
夏秋有些愕然,末了又有些羞恼地瞪了眼陈采儿。
陈采儿感觉到了夏秋的目光,吐了下舌头,笑嘻嘻坐了下来。
方寸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夏秋,便见她给他引见起了第二位,“方公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他是我们观澜书院有名的四大才子之一,不羁公子侯剑飞,已有‘正人’之称。”
这位正是之前坐在高台上给众人抚琴之人,确实英俊帅气,风度翩翩,有儒门学子的儒雅,却也不失英气。
正人,乃是儒家给儒门学子颁发的称号之一。
不以修为而论,只以学问及品行而谈。
不过,据说能得‘正人’之称的儒门学子,都能得到一件文人使用的法器,儒门中人称其为‘文器’,内含‘文气’。
这是一种读书人才能培养出来的气息。
以前方寸一直以为,儒门中人能够那么强大,肯定是像山上修士那样修行,纳外界灵气入体为己用。
当时陈采儿练拳,方寸还很疑惑,为何陆夫子不阻止她?不教她修士的修行法?这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误入歧途吗?
现在才明白,儒门学子们,修的是一口文气,也只有那口文气,才能将文字具现化,化成具备攻击力的东西。
文人之中,除有有‘文气’之外,还有‘正气’。
而‘正气’,也就是‘浩然气’,那不是一般人能养得出来的。
被评为‘正人’,便可得赐‘文器’,就算不懂修行之人,得到这文器,也可根据这文器,慢慢学会如何使用‘文气’。
文气这东西,是可以慢慢养的,但能否用得出来,却需要方法。
看着这个年纪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居然能得儒家‘正人’之称,可见这位不羁公子的品行与文才,皆是上佳之选。
而在这‘正人’之上,还有‘君子’,君子之上则为‘贤人’,贤人之上为‘大贤’。
观澜书院的宁山长,便是一位‘大贤’。
虽然不知道‘大贤’拥有什么样的修为和实力,但方寸觉得,要是陆夫子还在世的话,绝对也是一位‘大贤’。
侯剑飞起身,大袖一展,朝方寸施了一礼,凤仪之态尽展,仪态之美,动作之标准,令人惊叹。
礼毕,侯剑飞微笑道:“时才方兄言观澜学子迂腐,在下愿闻方兄高论,还请方兄不吝赐教。”
方寸微笑道:“不急不急,且先认识一下在座的各位高士。”
夏秋见此,微微松了口气,领着方寸,给他介绍起这些学子。
第三个介绍的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女公子,腰间刀剑相错,双眸看向方寸时,还给方寸扔了一记白眼过去。
“方兄,这位林英林公子,虽非我观澜学子,但其学识,比之我等却也丝毫不差……”
方寸笑盈盈地说道:“林兄?别来无恙乎?”
“方兄与林兄是旧识?”夏秋好奇地看了眼方寸和林英。
方寸微笑道:“南来之路上,曾与林兄照过面,可惜在下老马脚程不及林兄跨下宝马,追之不及啊!”
有人闻言,不由哈哈笑道:“方兄可是驴马不分乎?”
“那驴太壮,实不似凡驴,故而难分。”方寸依旧微笑以对。
方寸估计,这位女壕侠跑到这谷阳来,可能是来看陈采儿的,毕竟她们都以姐妹相称了,关系肯定不一般。
只是这位女壕侠性子实在是有些傲,让人难以接近。
但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山上修士眼里,山下众生皆为凡夫俗子,愿意和他们坐一起,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之后又介绍了一番,这些学子都是观澜书院的,有男有女,男的五个,女的九个,加上夏秋和方寸,总共十六人。
嘲讽方寸驴马不分的那个儒生,名叫尤世泽,乃户部尚书尤仁博的一位子侄,算得上是尤家之中读书比较厉害的一位了。
相比那位谷阳第二害,那位郑官人是第一害,相比起那位第二害尤二来,这位尤学子,显然要有前途得多。
在夏秋给方寸介绍这位之后,方寸哦了声,道:“在下听闻尤家二公子曾当街指驴为马,不知尤二公子是否也和我一样驴马难分?”
“你……”
尤世泽想要驳斥一下方寸,结果夏秋的冷眼便瞟了过去,气得他咬起牙来,但嘴里剩下的话,却无奈咽了回去。
夏秋邀方寸入座,便有侍人端送酒食进来,顺便撤去几上茶盏。
众人满杯,夏秋举杯说道:“今晚之宴,一贺侯兄得‘正人’之称,二贺采儿旗开得胜,挫了铁留名那帮人的锐气……”
众人纷纷举杯,笑道:“为侯兄贺,为采儿贺!”
喝了一杯后,夏秋对方寸举杯相邀,道:“此杯,为能结交方兄这等大才而庆,方兄,请!”
方寸摆手道:“夏公子言重,言重,在下哪是什么大才啊!不过蕞尔小道罢了,世人皆谓我等蝇营狗苟之辈,实不足道。”
“呵!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尤世泽轻声嗤笑。
声音虽小,但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毕竟不少人都有习武,更别说像女壕侠这种山上修士了。
方寸有些无言地看着这位仁兄,难道这种谦虚之词都听不出来?
只是有人要装傻,他也没有办法,要是为此争论,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于是他很大度地微笑以对,不再言语。
但他不说,那位不羁公子侯剑飞却是没有放过他,毕竟之前他可是直言观澜学子迂腐来着,这个不能忍。
于是他便朝方寸举杯相邀,微笑道:“此前方兄对我观澜学子似有误解,还望方兄予我解惑一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话很漂亮,但当中的意思却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方寸一点都不介意,毕竟之前自己语出惊人,不就是为了一鸣惊人吗?原本他是想把自己放到陈采儿的对立面,训一顿这个日渐飘然的人宠的,谁想这人宠现在反而不说话了。
“不知侯兄对商贾之道如何看待?在座各位也可畅所欲言。”
方寸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盯着自家人宠,很希望自家人宠跳出来和自己辩上三百回合。
只有这样,到时和她的关系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火热,别人也不会太过奇怪,毕竟自古便有不打不相识嘛!
果然,方寸这直勾勾的眼神,很轻易就引来了陈采儿的‘怒火’。
她轻哼一声,“狂徒无礼!商贾之流,有何可说的,无不都是些投机取巧之辈,奸险狡诈之徒。商人逐利,自古如此。熟不知,利令智昏,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卖国投敌皆不无可能……”
“这可是女公子的真心话?”方寸眉头微蹙,疑惑道。
陈采儿轻哼一声,小脖子一梗,脑袋扭到一边,“是又如何?”
“好了采儿,此时可非置气之时,事关我观澜书院名声,切不可做意气之争。”夏秋给陈采儿做起了思想工作。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方浮生一进门的那句‘谷阳四害之一’,让这位观澜头号女公子恼火了,所以才会和这位方浮生对顶。
第154章 侃侃而谈
方寸举杯,向陈采儿微笑道:“此前在下所言‘四害’,乃与女公子相戏尔,还望女公子莫要放在心上,在下借此酒向女公子赔罪,还请女公子见谅!在下先饮为敬,女公子且随意!”
此时,他的识海里,传来秦素茗的声音,“公子可是看上那位女公子了?先是故意埋汰人家,引起人家注意,现在又借酒道歉,之后是否打算顺着竿子往上爬?与之相交?进而追求人家?”
方寸闻言不由微愣,暗中道:“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方寸听了,不由沉默。
秦素茗又道:“公子,我觉得还是莫要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公子注定了是无法在此停留多久的,何必徒惹佳人伤悲?”
“难道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我和陈采儿之间的故事?”
“嗯?没有呀!难道公子和这位女公子以前就认识了?”
“给你透露个信息,这个陈采儿,是陆夫子的弟子之一!”
“难怪!”秦素茗恍然大悟,末了又道:“可是这样,公子就更不应该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啊!公子将来终究是要去大荒妖蛮之地的,人生如此短暂,公子又何苦让人家小姑娘思断愁肠?”
“……”方寸轻叹:“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只是想要找个机会成为她的好友,好将一些东西送给她而已。你以为我买的那些防护法阵的首饰和衣物是给谁买的?我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未还啊!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偿还一点,回头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很难讲。”
大荒妖地和九洲天下隔着一个天下关,这座天下关,大荒妖蛮攻打了数千年,可依然难越雷池一步。
一旦他前往大荒妖地,那就真的可能是永别了。
“采儿……”夏秋又叫了声。
陈采儿这才哼哼两声,端起果酒,一饮而尽,“算你识相!”
“方兄莫怪,采儿年少……”
方寸摆了摆手,阻止了夏秋以陈采儿年幼为由替她解释,道:“陈女公子这是真性情,我怎能怪罪?这事本就赖我,爱胡开玩笑。”
陈采儿轻哼一声,道:“那我便与你说说,好教你知,我观澜书院学子,并非不学无术之辈。以我看来,天下商道逐渐兴盛,乃国家发展必然产物。国家稳定发展,人口逐渐增加,耕地却不见增加,久而久之,剩余劳力便会自然转向商道……”
方寸微微颔首,这个理由,有些对,但也有些不对。
不过,他没有再次反驳,免得这丫头又炸毛。
陈采儿继续道:“国家想要发展,想要强大,发展商业也确实不可或缺,从几百年前开始,大禹商业每年所得之税,岁入便已超过农业所得之税,如今更是数倍有之,此乃有利之处。”
“然而弊端也并非没有,我此前说过,商人逐利,只要利益足够大,卖国投敌之事,并非没有可能。”陈采儿看着方寸,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辈读书人,就应视钱财如粪土,将心思放在圣贤书上。钱财再多,于我等何益?”
“我等所食,不过一日三餐,我等所眠,不过七尺之地。我等还年轻,岂可将大好年华耗费在那蝇营狗苟之事上?”
这话说的,估计观澜书院的那些老师们听了,得拍手叫好。
毕竟,学习,确实就是一个学生该干的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可惜,他方寸不是读书人啊!
圣贤书于他而言,其实可有可无,读书人这个身份,偶尔装一装也就是了,难道他还能真个将心扑到圣贤书上?
或许在这九洲天下,读书人的身份还算有点用处。
可将来去了那蛮荒之地,圣贤书又有何用?
学海无涯,活到老就可以让他学到老,学不完的,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也就差不多了。
他来这世界,并不是来做学问的,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这个目标,一直没有变过。
就算有变,最多也就是活得更好一些而已。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子?谁不希望可以没事出去装装逼,有事身后大佬罩着你?
方寸端起酒杯,道:“既然女公子有此认知,那之前确实是我言出不逊了。在此,我向各位观澜学子们抱以诚挚的歉意。”
他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夏秋看了眼方寸,轻咳了下,道:“方兄不必如此,不过方兄既好商贾之道,那就应明白,商贾之流,确实为利而生,为利而亡,见利而忘义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出卖国家利益,如此,与国何益?”
方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么问,不是愚蠢,而是有点抛砖引玉的意思。不过他也不介意,摇头道:“商场诡诈之事,比比皆是,这是市场竞争带来的结果。于商贾之中,有句话叫‘商场如战场’,这也是世人谓商贾之流奸险狡诈之由。然而,商业发展对国家之利有目共睹,我等又岂可因噎废食?国家加大对这方面的监管力度便可。”
“方兄可否细说?”夏秋正色道。
方寸对此没有半点意外,果然在这埋伏着呢!
他甚至觉得,今晚夏秋请他过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对方寸来说,不是吟诗做赋,侃些经济学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太好了,反正就当是吹牛逼呗!
对这些土著来说,从他嘴里随便蹦出一些新名词,就足够唬他们的了。这点,从他昨天下午教徒弟奚芷芊就能看得出来。
于是,他点头道:“我们可以简单的将产业分为几大类,比如基础型产业,支柱型产业,战略型产业等等。那么,什么是基础型产业呢!比如教育,就是我们的学院,比如交通,就是我们的修路,又比如医疗……”
“等一下,方兄。”侯剑飞打断了方寸,道:“教育与交通,这点我能理解,国家每年都会在这方面拨款,或修学院,或修驰道,为何你将医疗也放进这里面,你是觉得医疗要掌控在国家手中吗?”
方寸微笑道:“不一定需要掌握在国家手中,但国家一定不能将其忽视。简单点说,医疗便是救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人口。医疗发达与否,决定了人口的发展,你说重不重要?”
众人闻言,若有所思。
事实上,医疗这一块,重视的人还真不多。
甚至医者都被分到匠工一类去了,地位比农民还不如。
当然,这其实也就是说说。
事实上,士农工商,这样的分类,就是一个笑话。
农民在上位者看来很重要,他们也有意识地拔高农民的地位,但事实上,不论是在哪个地方,农民的位置永远是最底层的。
“方兄请继续!”夏秋示意道。
“除此之外,战略型产业就不说了,这类产业都把控在皇家将作营手里。真正需要把控的,便是支柱型产业,诸如盐铁之类,可以对国家根基产生威胁的。对这等业行,国家就应对其加大监管力度……”
方寸侃侃而谈,那几个儒生,包括尤世泽在内,都是一副被方寸侃晕的模样,若有所思,但又似懂非懂。
这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商学之道,而是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上去了,有点大而泛之,但却又不无道理。
简单点说,就是不明觉厉!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当然,这里的宾,主要是指方寸和陈采儿,以及侯剑飞,其他人,还真没感觉到欢快的。
特别是那几个女公子,她们是女人,在大禹,女子不可为官是常例,不像大那般,女子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之上。
是以,方寸说的这些东西,对她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们恨不得和方寸来个吟诗做对,用诗词歌赋来挫挫他的锐气。
整个晚上都听他在那里侃侃而谈,听得她们云里雾里的。
临别时,方寸还得夏秋和陈采儿,以及侯剑飞,林大壕侠他们递出邀请,邀请他们前来参与他的饭店开业大典。
有人请吃请喝,林大壕侠自然不会介意,夏秋更是不好拒绝,侯剑飞则是觉得方寸虽不喜读圣贤之书,但也是个真本事之人,可结交。
倒是陈采儿,有些小别扭,还是夏秋做主,替她答应下来。
将方寸等一干宾客送出西风楼,夏秋又回到了楼上,大厅中的几案后面,已经坐了一个充满威严的男子。
这里原本是夏秋所坐之处。
“父亲,您觉得他如何?”
夏秋来到那男人身后,给他捏着肩膀,问道。
那男人微笑道:“今晚确实不虚此行啊!原本本王还想听听,他将商贾之道用于救灾等事上,是否有甚新想法。没曾想,居然听到了一番此等妙论。于商学一道上,此子确实是个天才,本王甚至觉得,商门之中,此子或可为其魁首。也不知吕会长得知此子之才后,会否汗颜得让出会长之位,哈哈……”
夏秋微笑道:“我觉得以其之才,完全可以胜任户部要职!”
“此事不急,缓缓再说!”
第155章 旗袍高跟
川菜楼,这是方寸给准备开的饭馆取的名,省心省事。
二十个女子正穿着由他所设计的旗袍,以及高跟鞋,接受着他那半吊子形体训练,行、走、坐等姿势,都有一个标准的姿态。
之所以说他是半吊子,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去上过那种课,但却又了解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从一个品鉴者的角度,去调整这些人的行姿坐态,还是没问题的。
身为他的徒弟,奚芷芊也同样在接受这样的培训。
可惜没有丝袜,这个让方寸觉得比较遗憾。
“师父,为何要学猫一样走路呢?感觉很别扭哎!”奚芷芊走得歪歪扭扭的,边道:“而且,这样走路,还端着盘子,会不稳哎!”
方寸轻咳了下,道:“这是在调整大家的仪态,我们这行,可以称之为服务业,做为服务员,仪态一定要端庄,要美。你要记住,不论做什么生意,其实就是在做服务。”
他边说边端起茶,溜了口后,又道:“而做服务,首先就得提升我们的服务质量。什么叫服务质量?端正的态度,优美的仪态,是最基本的要求,要给客人一种我们众不同,我们优雅不可侵犯,我们干练可靠之感。要让客人觉得,他们付出的大钱,物超所值……”
看到把自家弟子唬得一愣一愣的样子,方寸唇角微扬,觉得自己的忽悠神功,又上了一层楼。
说起来,这方面,万宝楼和百宝斋,就做得很不错。但也只是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和他前世所处的世界相比,其实还是相当粗糙的。
而方寸要教她的,便是如何将其规范化,流水线化,职业化。
将来这位弟子能成长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他至少可以做到在他离开谷阳之后,她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说起来,要不是留在这九洲天下,他不好修行真龙法,他还真不想去那荒蛮之地受罪,留在这繁华的花花世界享福,不是更好?
在这个商业虽蓬勃发展,但却依然未能形成规模化的原始商业界里搅风搅雨,方寸觉得自己掌握的那点知识,完全足够了。
不需要会造肥皂,也不需要会制作香精,更不需要造火药,他只需要把一些产业揉和在一起,形成一条产业链,就足够了。
可惜,这九洲天下太危险,他不敢留下来享福啊!
当然,想让弟子的生活更安稳,还缺少一座靠山。而他替奚芷芊所选的靠山,便是陈采儿。
除了教这二十个女孩形体课之外,方寸还教那二十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学习如何端盘子,小泥鳅也在学习的行列。
小泥鳅有些郁闷,便问方寸:“公子,您不会真想要小的来这端盘子吧!”
方寸微笑道:“小子,多学点本事没坏处,要是将来实在是混不下去了,至少你还有个端盘子的本事啊!”
顿了下,他又道:“对了,下午去帮我办件事,咱们饭馆里的所有用具,都需要定制,并在这些用具上面,刻下咱们饭馆的名字。”
“另外,再去找些人,照我的设计,重新装修一下饭馆……”
一连几天,方寸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
这天上午,方寸正在给那些女孩们做训练,看着这些女孩们穿上旗袍,踩着高跟鞋,展现出自身的魅力,方寸一脸享受。
笃笃笃……
“有人在家吗?”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小泥鳅扭头一看,便道:“公子,我去开门!”
大门一开,便见夏秋带着陈采儿和女壕侠走了进来。
“方兄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听说方兄这里整日关着大门,但却又点着灯,实在是有些好奇。”
她们确实是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的女孩。
“三位女公子怎有空到在下这里来了?来,进来坐,芷芊,上茶!”
再一次看到陈采儿,方寸很开心,将三女引进门,边道:“这是在给饭馆的服务员做形体仪态训练呢!三位,里面请!”
众人穿过大厅,穿过院子,来到后面的中堂。
结果他便发现,看到那群侍女时,夏秋和陈采儿她们一个个眉头直皱。特别是当她们看到旗袍的开叉开到大腿时,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方寸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这年头,虽然没有什么理教,但是对女子抛头露面这事,许多男人都心有抵触,更别说让女子穿着暴露了。
其实,为了不引起误会,方寸已经设计得很保守了,至少开叉只开到膝盖上去三寸左右,手臂也只露出半截小臂。
“方兄,你这是开饭馆,还是开青楼?”结果女壕侠还是快言快语,直接将问题抛了出来,没有夏秋的隐忍,没有陈采儿尴尬。
方寸有些讶异地看了眼这位女壕侠,末了微笑道:“怎的?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穿着一席小旗袍的奚芷芊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看到这,陈采儿的双眸便朝方寸瞪了过去。
方寸轻咳了下,道:“这位是我收的弟子奚芷芊,聪慧过人,夏公子可有什么办法,让她进入观澜学院学习几年?”
“些许小事,没有问题。只是……”夏秋上下看了眼一副小端庄姿态,保持着职业微笑的奚芷芊,“方兄,我记得你是要开饭馆的吧!”
方寸看了看她们,笑道:“三位是觉得我给她们设计的这衣服有问题?我给这衣服取名为旗袍,看起来像不像一面旗子卷在身上?上面的图案分为梅兰竹菊,意喻优雅……三位可别带着有色的眼光看这件新兴衣袍。我敢肯定,不用多久,整个谷阳都会流行起这个款式的衣服。若是那些服饰店老板有眼光,必定能大赚一笔。”
顿了下,方寸转移了话题,道:“三位登门造访,可是有事?”
夏秋闻言,道:“此次过来,只是受人之托,想问问方兄,可有兴趣去给户部的一些官员们上上你的商学课?”
方寸闻言,唇角便扬了起来,末了摇起头来,道:“不行啊!就我这点微末道行,着实不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而且……”
他看着夏秋,顿了下后才继续道:“而且,你觉得那些官老爷们愿意让我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他们上课?”
“皆说业有专攻,达者为师,可又真有多少人能承认这点,并认真去做?是人皆好面子,更何况是一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方寸说的是事实,所以夏秋只好沉默。
或许她背后的人可以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但那又有何用?
知识这东西,是一个愿教,一个愿学,这才能行。若是其中有一方不愿意,那都白搭。
见此,方寸便冲奚芷芊道:“芊芊啊!去让你娘多准备些食材,中午咱们吃火锅。”
“好的!”
等奚芷芊离开之后,方寸便道:“三位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我这尝尝我们饭馆准备推出的新食法,回头也好替我们打打广告!”
“广告?”陈采儿朝他眨了眨眼。
“即广而告知之意。”方寸微笑道:“有道是酒香亦怕巷子深,想要让人知道,那便广而告知。许多商铺在开业之时,放会炮仗,邀请一些有名望的客人前来捧场,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夏秋听了,双眸发亮,良久才叹道:“方兄于这商学一道,真是少有的奇才!想必谷阳商盟的吕会长要是在此,对方兄一定会有相见恨晚之感。”
“那吕会长,也是商门一脉?”方寸好奇问。
就这问题,两人便聊了起来,一旁的陈采儿静静听着,林大壕侠则是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良久,陈采儿突然道:“方兄可有兴趣去观澜书院进学?以方兄之能,将来出将或许难讲,但入相,应是不难!”
方寸闻言便摆起手来,笑道:“过奖过奖,出将入相,这个我可从不敢想。我这人受不得那些礼法,又好逸恶劳,喜闲散,好财物与美人,一旦当官,很难拒绝一些诱惑,到时便完了。”
他笑嘻嘻地说:“我其实还是喜欢当个富家翁。当然,这是指将来,目前唯一的愿望,便是周游天下。观世间美景,览山河壮阔,快意江湖,醉卧青山……想想都觉得美啊!”
啪……
林壕侠一拍边上茶几,叫道:“好!这话说得好!就为这话,一会我得和你喝上三杯。这世间浊流,哪抵得上青山之美!”
夏秋苦笑摇头,道:“以方兄之大才,如此放纵山野,实属可惜!”
方寸哈哈笑道:“不可惜不可惜,我这不是还有个弟子嘛!我肯定会将我这一身所悟传给她的。还希望当我离去时,二位女公子能够对我这小徒弟照拂一二,方某感激不尽。”
四人相谈甚欢,直到中午吃上火锅,三人更是吃得香汗淋漓,对火锅这种美食,完全无法抵挡其诱惑。
可惜,最会吃辣的那位,反而是林壕侠,最不会吃辣的,则是陈采儿。还好方寸准备了一个鸳鸯锅。
第156章 大忽悠术
“哈……我发现这家伙挺有意思的!”
三人酒足饭饱后离开,坐在夏秋的马车里,林壕侠有些不修边幅地抱着脑袋仰躺着,翘着二郎腿,微笑道:“合我脾性!”
夏秋没有去管林壕侠,她知道林壕侠是什么身份,她这种人,肯定不会将世俗皇权礼法放在眼里。
要不是因为和陈采儿是好姐妹的话,她们都不一定有机会认识。
“采儿,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火锅真好吃!”陈采儿躺在毛毯上,摸着吃得有些小圆滚的小肚子说,“夏秋姐姐,要不我们明天还去吧!”
“……”
“嗯,这火锅不错,好下酒。采儿,明天姐姐陪你一块去!”林壕侠立马支持起自己的好妹妹。
夏秋捂着额头,不知该说什么好,末了吧啧了下被辣椒辣得有些艳红的小嘴,道:“算了,明天还是我带你们去吧!做事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免得你们被人当成混吃混喝的。”
陈采儿说道:“夏秋姐姐,你那么忙,可以不用陪我们的。”
夏秋摇头道:“就这说定了!”
……
在陈采儿他们离开不久,方寸便在厅中接待了一位中年人。
这位中年人是一家布庄的老板,这位钱老板不仅有布庄,还有一处成品衣饰店。对这位钱老板的到访,方寸并不意外。
奚芷芊给他们端上茶后,便退到方寸身后。
方寸轻抿了口清香之后,明知故问道:“钱老板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在下这里,不知有何贵干呐?裘记皮革店的老板还约了我,咱们便长话短说吧!”
一脸富态的钱老板,喝了口茶之后,本想和方寸扯一扯,但听到方寸直接提起裘记皮革店,便道:“钱某此次来寻方老板,其实是想从方老板这里得到那旗袍的设计方案使用许可权。”
方寸听了便笑道:“钱老板倒是个实诚君子,其实这旗袍仿制并不难,相信不需要多久,便能在这谷阳城内流行起来。”
钱老板呵呵笑道:“说起来,还是方老板有才啊!居然能够设计出这等令无数男人心似猫挠的衣物来,方老板厉害啊!”
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事先答应了方老板,我钱记布衣店不会私下使用你提供的这个设计方案,自然不能轻易反悔。可看着这样的好东西,钱某心中亦是难以割舍,还望方老板成全钱某啊!咱们皆是商人,在商言商,还请方老板给这设计方案开个价,钱某也好快人一步,多做些准备,走在别人前头。”
“芊芊啊!去书房,把为师的那个第三号方案副本拿来。”
“好的,师父请稍等!”小家伙说着,噔噔便往内院跑。
“方老板这是?”钱老板有些疑惑地看着方寸。
方寸微笑道:“钱老板不必着急,事实上,我不仅替钱老板多想了几个衣袍款式,还特意为钱老板做了个扩大经营规模的方案。等一会钱老板看过之后,咱们再谈价钱不迟。”
没多久,奚芷芊便拿着一叠稿子小跑了回来,递给方寸。
方寸接过稿子,留下最后几页,将剩下的递给钱老板,“钱老板,请慢慢看!”
带着疑惑,钱老板接过稿子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钱老板的双眸不由渐渐放出光芒,当看到最后一些关键之处断掉时,他看向方寸。
渐渐的,他的额头便挂满了汗珠。
“天气开始热了啊!”钱老板用袖子擦了擦汗,讪讪笑了笑。
“钱老板觉得,这个方案价值几何?”方寸端起茶杯,慢悠悠轻品着,“这谷阳城内,与钱老板相当规模的布庄共有六个,要是这份方案落到其他布庄的老板手里,钱老板觉得……”
“一千贯!”钱老板直接叫了起来,“方老板,钱某愿意出一千贯大钱,只希望方老板莫要将这东西卖给其他人。”
方寸笑了笑,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是一个嫌麻烦之人,三千贯,不二价,愿意咱们就签份协议。不愿意,大门在那边。”
“方老板,你这,你这……就你这座宅子,也就值这个价吧!”
方寸哈哈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为了把这座宅子的钱快点赚回来啊!为此,我可是费了几个晚上才写出这些东西的。”
“钱老板不妨想想,当你们的布庄和成品店变成谷阳第一,甚至向周边城市扩张时,三千贯,真的很多吗?”
扩张的方法,就在方寸留下的几张稿子里,钱老板有些担心方寸在骗他,又有些担心方寸找其他人合作。
一时之间,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但最后,这位钱老板还是屈服了,乖乖掏出钱来,替方寸买的这座宅子买单。
而当他们签下合同,钱老板看到那个完整的方案之后,整个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同时又有些庆幸。
“方老板真是个天才啊!居然能够想出这等方式。”
“钱老板现在还觉得三千贯多吗?”
“不多,真不多!”钱老板哈哈笑道:“方老板,晚上可有空?西风楼,钱某请客。”
方寸微笑摇头,“西风楼就算了,等下月初,我这饭馆开业,钱老板要是能够带些好友过来捧捧场,那就最好不过了。”
“一定一定!”
……
“师父,你好厉害!”
等那位钱老板急匆匆离去,回去准备钱时,奚芷芊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师父,“仅仅一个方案,就赚回来一套大宅子啊!”
方寸微笑道:“这是第一口汤,以后就难有这种好事喽!”
顿了下,他又道:“这就是谈判的艺术,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谈判,你都得做好功课,得知道对手的底线在哪里?得知道对手都有多少竞争对手……要给对手造成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和暗示。”
奚芷芊思索了阵,便拿起纸笔,趴在一边,刷刷刷写了起来。
“干嘛呢这是?”
“最近师父说的东西有些多,我怕记不住,得拿纸笔记下来,将来替师父整理成册。如此宝贵的理论,绝对不能弄丢了。”
方寸闻言便笑,道:“那将来你可以去观察一下钱记布庄,看看他们在用了为师给的这个方案之后,经营情况如何,可以当成一个商业案例来分析。既然要搞商学,那就得从那些商业案例之中,分析他们的成功经验和失败经历,去寻找共同点和规律……”
奚芷芊闻言,又将方寸的这些话记了下来。
等记好之后,奚芷芊便道:“师父,为何你要我去观澜书院读书呢?我觉得师父就很厉害了,我跟师父学就好了啊!”
方寸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师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师父不可能在这里呆很久的,你这么聪明,要是不多学点知识,会很可惜的。年轻时的脑子会比较灵活,这是人生中最好的学习阶段,师父也同样在学习啊!没看师父没事就捧着书看吗?”
“可是师父,你看的都是游记呀!”
方寸轻咳了下,道:“咱们看事情,不能太直接,得从多个角度去看,正面的,侧面的,反面的。就拿为师看游记这事来说吧!你觉得为师这是在看游记,看似在打发时间。但其实,为师可以从这些游记当中,了解某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人文情怀,甚至是那个地方的商业发展程度,百姓生活水平……等等等等。”
奚芷芊被方寸唬得一愣一愣的,眼里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
“师父师父,采儿姐姐她们来了!”
第二天早上,方寸吩咐完小泥鳅,让他再去招二十名女服务员和二十名男服务生回来培训之后,便懒洋洋地继续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春阳,一边在识海里和秦素茗斗嘴,便见奚芷芊叮叮当当地跑了进来。
“你脚上戴着什么东西呢?”
穿着小高跟和旗袍的奚芷芊在方寸面前旋转了一圈,道:“好看吗?师父,这是采儿姐姐送我的哩!还有夏秋姐姐和英姐姐也送我礼物了,夏秋姐姐送了套文房四宝,英姐姐送了我一柄短剑……”
“你这位英姐姐可是个能人啊!剑法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她。”方寸笑着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方兄,你可真是悠闲啊!这大早上的,居然就晒起了太阳,你就不觉得热吗?”林壕侠很自来熟地说。
这热情的模样,和她以往的高傲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方寸有些懵逼,搞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让一只原本极其高傲的小凤凰,垂下了她那漂亮的小脑袋。
“正所谓‘春困夏乏秋打盹’,这春寒未消的,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啊!”方寸微笑相迎,“三位这是?”
夏秋轻咳了下,道:“还是为了昨日那事……”
方寸一听便有些无言,正待再次拒绝,夏秋已经说道:“知晓你想说什么,我这也是推不掉,所以过来看看嘛!你也不必多言,我们呆到下午就走,这样我也有借口回绝他们。”
“真是如此?”方寸狐疑地看着她们。
三女纷纷点头,“就是这样!”
方寸:我信了你的鞋!
第157章 机会难得
当三女吃着火锅,喝着果酒,大呼过瘾的时候,方寸便知道,这三个女人今天为何又跑过来了。
明显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啊!
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很欣喜。
他正愁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机会接触陈采儿呢!
他之前甚至想着,借徒弟奚芷芊入观澜书院求学的机会,再次和陈采儿套套近乎。他哪里会知道,陈采儿早就将他一眼看穿了。
不仅是他在找合理的机会接近她,她其实也在寻找合理的机会接触他,因为她早就发现,她的身边潜伏着不少人。
从宁山长那里,她得知了真正的原因。
是以,在第一次认出方寸的时候,她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同时心里头也是感慨不已,明明当初分别的时候,他还只是一条不足三尺的小龙来着,如今再见,居然已经是个翩翩小公子了。
可惜没有以前可爱了,这点让她有些惆怅。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这三个女人隔三差五的,便会跑到他这里来打一下牙祭。
可惜,方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陈采儿独处。
不是有夏秋在,就是有林大女壕侠在。
他也没能找到机会将那些首饰和衣物送给陈采儿,因为有林大女壕侠在。那些首饰衣物,夏秋或许看不出来,但林大女壕侠肯定能一眼就看出其不同,毕竟她是修士。
宅子外面,还时不时有窥探的目光在扫视。
有林大女壕侠在的时候,这些目光会有些忌惮。但是当她们离开之后,这些目光便变得肆无忌惮了。
有时候,方寸都能感觉到有神识毫无顾忌地从他身上扫过,修为虽然不高,但方寸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更有甚者,他的书房都成了这些人的关顾之地。
不过方寸倒是不介意他们看自己写的东西,大多东西都是一些商业上的理论,一般人肯定是看不懂的。
他估计,这些扫视的目光,以及跑他这里来翻找东西的,除了有隐藏在陈采儿身边的人,还有可能是来自于夏秋身后家族的人。
夏秋姓夏,大禹皇族,也姓夏。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但是时间久了,方寸便渐渐感觉夏秋这位女公子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隐隐有种想要向他施展美人计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夏秋自己的意思,还是她背后家族的意思,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和美人暧昧,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挺爽的。特别是想到自己的作案工具已经初具规模,早晨起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将来,他也只好把这份暗爽深藏于心底,装做不知道,免得祸害人家黄花大姑娘。
人妖疏途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根本无法在这里久留。
在这九洲天下,或许人们会讲人妖疏途。
但在那妖蛮大荒,那里人与妖之间的结合,根本就不是事,妖蛮一族就是人和妖的后代繁衍出来的。
夏秋对方寸的态度,陈采儿和林大女壕侠也都看出来了。
林大女壕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虽然无法看穿方寸的真实身份,在她眼里,方寸就是一个武者,但是他的修为在他这个年龄的武者当中,却是属于佼佼者,算是极有天赋之人。
他也算半个读书人,出口成章虽有困难,但懂的道理却不少,估计这和他学的是商学有些关系。
除此之外,他最让人觉得出采的地方,就是对商学的领悟。
不论是从武者的角度,还是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个年轻人都算得上是少年天才俊彦之辈了。
再加上,他还这么年轻,容貌也是上佳之选,说话又风趣,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年轻俊彦,根本不需要奇怪。
别说是夏秋,连她都有点动心,甚至还曾用心湖成音问过他,愿不愿意去修仙?把方寸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引起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的喜爱,方寸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很少有女孩子不是颜控的。
再加上有钱,说话又好听,还能做吃的,要是还不吸引女孩子关注的话,那就真的没天理了。
但他觉得,这只是对那些普通女孩而言。可她林大女壕侠是什么人?那可是山上修士,凡夫俗子眼中的神仙中人啊!
而且,她还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她会看上我?
方寸不免有些不太自信,毕竟他不是修士。
可面对这种诱惑,他还不得不拒绝,毕竟青木宗不是火桑宗。
陆夫子叫他拜入火桑宗门下,肯定是有其道理的,虽然他现在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在哪里,但他相信陆夫子不会骗他。
最终,他以自己有火桑宗前辈所留信物为由,给拒绝了。
听到方寸这话,林大女壕侠就不问了,心情也美了不少,同时看向夏秋的时候,眸中多少也有了些许同情之色。
一旦跨入修士行列,时间一久,人的心思就会渐渐发生变化,思考的问题与思考问题的方式,就会与常人不同。
等于是他们直接就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不存在太多交集了。
林大女壕侠心情恢复美美哒,觉得等将来方寸成为修士了,她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虽然不是同一宗门。同时也可以顺便观察一下,他在修行方面的悟性如何,毕竟修行更讲究悟性。
虽说方寸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对商学一道便有此领悟,悟性应该不会太低。可修行和经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是否可行,还有商观察。
至于陈采儿,她完全就是那种‘我心爱的宠物被别人盯上了’的忐忑失措感,她很希望把这个盯上她宠物的人赶走,可她不能说。
她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有时候会故意破坏一下气氛。大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无赖感。
所以在夏秋和林大女壕侠看来,她就是来捣乱的,什么都要和方寸顶一顶,总是和他对着干,估计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而方寸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应该是她的性格出现了变化,变得刁蛮了。对此,他多少有些苦恼和惆怅。
刁蛮的女孩,特别是长得漂亮的,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很讨厌,喜欢的人会觉得很可爱。
这样的女孩将来结婚之后,要是能够遇到真心相爱的,或许生活会过得很不错。但若是男人渐渐厌倦,那就完了。
虽然他没准备祸害这个他的小福星……他其实是有想过的,只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他不得不将这种想法收敛起来罢了。
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这小福星挂在自己的腰间,当成真正的福星。他觉得他们的八字很可能是超级配的那种。
碰到她,总是好事多过于坏事,运气好像都能变得极好。
很可能她就是那种极其旺夫的女人。
……
日子就这么‘煎熬’了将近一个月,川菜馆,终于开业了。
开业前三天,方寸还让小泥鳅领着四十个穿着川菜馆统一制服的男服务生,护着四十个穿着高跟鞋和旗袍的女服务员在街上走猫步,发传单。这一动作,直接引起了一大批议论之声。
许多男人一下就被那些旗袍女子给吸引了,而有些则是破口大骂有伤风化,不知羞耻云云。
方寸不管这些,有人骂,这名气就算是打开了。
不管东西好吃不好吃,有了名气再说。
说起来,正经人其实也没多少,更多的还是同行相轻,以及一些假道学在那边穷嚷嚷,回头稍稍进行一下舆论引导就可以了。
至于那些骂人的泼妇,方寸就更加不在乎了。
当小泥鳅带着差点被一群泌妇围攻的服务员们回来,心有余悸地向方寸讲诉当时的激烈战况时,方寸负着手,四十五度角仰天。
“你们要记住,每一个伟大的新兴事物的出现,都会无法避免地伴随着世人的不解与无端的毁谤,甚至是无理的谩骂。但没有关系,真理永远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世上愚昧之人终究还是太多。时间会证明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伟大……”
方寸的话,让这群服务员们个个一脸懵逼,有些怀疑,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真有公子说的这么伟大吗?
“不要迟疑,不要犹豫,我坚信,坚信将来有一天,你们的所作所为,终将被载入史册。不论是饮食史上,还是服饰史上,终将会给你们留下浓重的一笔。你们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难道是对我们的川菜没有信心?还是觉得你们身上穿的这些不够俊帅,不够美丽?”
小泥鳅觉得自家这位公子简直是魔鬼,明明很普通的话,却让他说出了难以想象的煽动性。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服务员的士气被他三言两语就调动起来了。
但其实方寸心里头慌得一逼,牛皮是吹出去了,要是川菜馆最终没能起来的话,他之前所吹的一切牛皮,都会不攻自破。
虽然理论上,一切都是可行的,火锅的美味也已经有不少人能够接受,但他毕竟没有经过商,一切都还有待验证。
第158章 恶客上门
没有人会知道,表面一脸淡定的方寸,内心中其实慌得一匹。
直到第二天上午,方寸自订的花篮送达,在门口两边摆下长长的一溜扮热闹,然后一阵炮仗过后,方寸一拉绳子,揭下川菜馆牌匾上的红绸,一群人马便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这些人手里也拎了个花篮,甚至有些抱着盆盆栽,让方寸都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一脸笑意的收下来了。
盆栽不能放在前面,叫人搬到后院去好了。
“你们不会是把观澜书院的学子都叫过来了吧!”
看着打头的三位女公子,方寸笑脸相迎,打趣起来。
“你也太小瞧我观澜书院了!”陈采儿傲骄地寻找着存在感,这让他觉得她的人设崩得厉害,明明傲骄妹纸是林大女壕侠啊!
侯剑飞牵着马上前,微笑道:“当日便答应方兄要来捧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正好,我听夏秋她们说,你这川菜馆的火锅乃是一绝,我们也很好奇,正好试试。”
方寸安排人,将这些人的车驾马匹牵到旁边的院子。
旁边那户人家的宅子,也被方寸用三千贯买了下来,前院和中堂都被拆了,改造成了一个宽大的停车场。
后院则改成这些服务员们的住处。
两座院子相隔的院墙,还开了一道拱门,可以相通。
可以说,方寸在这两座宅子之中,就是天,就是王。所以他说的话有时很普通,但依然颇具煽动性。
这不是由他的话决定的,而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
他将众人引进菜馆,来了将近百人,女子占了一大半。
看了下人数,方寸直接将他们带上了二楼。
将近五百平的餐馆,每一层摆的桌子其实并不多,一楼摆的是最多的,但圆桌加上四人方桌,也就六十多张,中间间隔很宽敞。
所有桌椅都是采用同样的款式,经过抛光打磨后炭化处理,看起来非常有感觉。
仅凭这些技艺,方寸这些桌椅大部分都成了免费之物。
二楼餐桌的设置更宽,每个桌位都有屏风相隔,看起来像个私密的小空间,设置的桌位也就只有不到四十个。
三楼设置的位置更少,而且都是一个个私密小包间,还设计了隔音效果。当然,隔音效果不是非常理想就是了。
面对一些强大的武者和修士,这点隔音处理,等于没有。
但包间的设置,却依然让人觉得喜欢。
这一百来人带到二楼,几乎将二楼的桌位占了大半。
二十个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的服务员将一张张纸分给坐下的学子,并告诉他们要点的菜都在纸上了,只需要勾选看中的菜就可以。
小泥鳅看着这乌泱泱一大片人,对方寸低声道:“公子,小的觉得服务员可能还是太少,不够用。”
“不用急,今天是开业,人来的肯定会多些,时间久了,人流肯定会渐渐下降。你算一算,咱们这里三层楼,总共也就不到一百五十张桌,每四桌配一个女服务员,是不是刚刚好?这还是在所有坐位都满员的情况下,你觉得可能天天都爆满吗?”
小泥鳅点头道:“小的觉得可以!”
“……”
方寸发现,这丫的今天信心比他足多了啊!
似乎是看出了方寸的奇怪,小泥鳅低声道:“公子,你是没看到刚才那些儒生们看小珠儿她们的眼神,一个个看似道貌岸然,但不到三息时间就会瞄上一眼,他们以为小的没发现呢!”
“……”方寸:这算不算变相的那啥?
“喂!不是吧!怎是生肉?这能吃?”有人直接叫了起来。
然后便有女服务员过去给他们普及一下火锅要怎么吃。
夏秋站起身来,走到过道上,轻咳了下,道:“大家若有不懂,便问旁边服务员,莫要大呼小叫,有失我观澜学子之颜。”
方寸轻咳了下,高声道:“各位请稍坐,在下去楼下接待一下其他客人,今日川菜馆开业,全场八折优惠,饭后还可凭付款票据进行现场抽奖活动……希望大家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方寸回到一楼,到大门去迎接那些老板们。
布衣店老板,鞋店老板,木艺家具店老板,铁匠铺老板……凡是与他打过交道的那些老板全都带着朋友来了。
二十几个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在这些客人之中穿梭,如穿花蝴蝶一样轻盈飘逸,给大家解释着火锅这东西。
方寸发现,这些男人的目光,确实经常落在那些女服务员前凸后翘的身上,以及那蹬着高跟鞋的小腿上。
可是,谁能想象,这些举止优雅,言笑有度的女子,在半个多月前,或一个多月前,许多都还是奴隶出身呢?
果然,美女都是包装出来的啊!
“就是这家吗?哈哈,随本公子去看看!”
就在此时,一个遛鹰逗狗般的公子哥,领着一干狗腿子,摇着桃花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川菜馆走来。
“欢迎光临,请问公子几位,是要雅间还是卡座……”
门前的四位迎宾小姐姐身子微蹲,行了一礼。
那公子哥一见这些旗袍小姐姐,双眸立马就亮了起来,“哟哟哟……就是这个,哈哈,果然不一样啊!”
他说着,收起桃花扇,就想用扇骨去挑迎宾小姐姐的下巴。
“公子还请自重!”迎宾小姐姐躲了下,说道。
结果一个狗腿子上前朝那迎宾小姐姐抬手就是一巴掌,“麻的!我们家公子逗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再敢躲,看老子弄不死你!”
然而,那只巴掌才刚举起,一只筷子已从门内飞了出来,直接将那狗腿子的巴掌穿了个对穿。
“哪家狗主人的狗链子没拴紧,把你这畜牲给放出来了,跑到方某这里来狂吠?”方寸一撩衣袍,跨门而出,看向那位公子哥。
方寸一眼就看出这位公子哥是谁了,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小泥鳅曾给他形容过这货的长相。
这货名叫尤世杰,尤家的二公子,谷阳四害之一,排第二。
是以,这论像是在骂那狗腿子,可当他看着尤二说时,却又像是在骂尤二,让这尤二心中的怒火噌的就往上冒。
“小子,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尤二咬起牙,一脸阴沉,嘴角带着一丝恶笑,有些人,一看就知道这货没憋着好。
“方某不需要知道阁下是何人,此地乃吃饭喝酒之地,并非那烟花柳巷风月之所,阁下若想要寻找女子,可去他处寻。来我这,就只能吃饭,谁若对方某的人动手动脚,这便是后果。”
“哧哧……你这是把本公子的人当成鸡来杀了是吧!”
“你要是觉得你的人是只鸡,方某自然不会介意。”
“好!很好!”尤二微笑点头,怪笑道:“小子,你很张狂,不过没关系,这世上,比你张狂的,大有人在,本公子看你怎么死!”
他后退了几步,站到一旁,便见一道身影朝方寸闪来,一拳朝着方寸当胸轰去,拳风如实质一般,吹得门口众人东倒西歪。
“哈哈哈……老天有眼啊!像你这等张狂小人,肯定有很多仇家找你寻仇吧!被人打死,那也是活该啊!”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躲得远远的。
因为谁都知道,这就是那货的伎俩,只是明知是他,可却苦无证据证明这点。许多人都是这样被这家伙雇的亡命之徒给干掉的。
杀人的人和他根本不认识,想要通过这点来定他的罪,非常困难。
结果他的话才刚说完,便见一道身影如同一口破麻袋般,倒飞而去,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那人捂着腹部,一脸怨毒地看着方寸。
方寸唇角微扬,甩袖负手,道:“我不认识阁下,阁下却一言不合就向我出手,像你这等人,应该有更多的仇家吧!如今你的气海被我一掌震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你报仇呢?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
那人吐着血,咬起牙来,眼里的怨毒变成了戒备,小心看着周围。
小人的眼里,大部分都是小人,像他这种亡命之人,那眼里自然满世界都是仇家。以前占着本事能够横行,但是现在……
尤二看到这个情况,愣了愣,转身就走,很识时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一掌就震碎了他的头号打手,他听说这个头号打手的实力,可是五境凝势巅峰的武者。
平时一直以来欺负普通人习惯了,他还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是个好欺负的普通人呢!
今天的方寸,腰间并未悬剑,看起来确实像普通人。
“喂!尤二公子,别走啊!”方寸笑道:“算了,既然要走,那就代我向你父亲尤户部问声好吧!顺便帮我带句话,就说我方某很是惭愧,实在是没有本事去他的户部给他的下属们上课啊!”
“小子,你会后悔的!”尤二放着狠话。
“随时欢迎啊!尤二公子!”方寸哈哈大笑。
众人见尤二如此落慌而逃,还是头一次,不由哈哈大笑。
“方兄,你如此得罪这位谷阳四害之一,就不担心么?”
方寸的身后,传来陈采儿的声音。
第159章 终于相认
“有些麻烦,靠躲是很难躲得过去的。因为这些麻烦之源,大多都是得寸进尺,欺软怕硬之辈。既然明知躲不过,为何一开始就对人服软,让人欺负呢?我可没有这个习惯!”
方寸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膨胀了。
仔细想想,他就发现,自己其实打从心底里,就没有将这些世俗权势放在眼里,凡夫俗子畏之如虎,但他却完全不在乎。
这或许这也是那些山上修士,以及高端武者的想法吧!
以此延伸出去,方寸估计,巡天司的存在,还可能是为了调和世俗皇权与山上修士之间可能发生的矛盾。
否则的话,山上修士的力量失去了制衡,凡夫俗子在他们眼里变成了蝼蚁,那他们行事,岂不是肆无忌惮?
虽然许多修士行事确实是很肆无忌惮,但还没有听到过有修士强行屠戮大批凡夫俗子的恶**件。
即便是当初人人喊打喊杀的血教,也未敢做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方寸暗暗告诫自己,心中应存敬畏,自己不仅不是修士,还是一只妖怪,且是人人都在寻找他下落的真龙。
低调,低调!
“方兄,方兄……”
他的胡思乱想,被陈采儿叫醒,“哦!陈女公子有事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听到这话,方寸转身进入后堂,穿过院子,来到中堂,坐到主座上,听着前方饭馆里的热闹声。
虽然这个时候还未到午餐的时候,但厨房已经忙碌起来。
传菜员们的忙碌身影,在厨房里进进出出。
陈采儿跟在方寸身后,一直以来没找到和方寸独处的机会,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
方寸名知故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女公子来自何方,听说你并非大禹本国人。”
陈采儿看了他一眼,灵动的大眼眨了眨,末了嘻嘻笑着配合起方寸来,道:“我来自大,听人说,大和大禹很快就会发生战争,你从北地来,不知可清楚内情?”
“内情不甚清楚,不过更北方的几个小国,似乎已经被大给吞并了,许多富人向南方涌来。其实我来自南连那个小国,原本是想去大游历的,可听说那边正在动员战争,于是就只好向南来了。”
顿了下,他又道:“大和大禹之间,恐怕会有一战,你既然是大人,那继续在这大禹国都呆着,合适吗?”
方寸不敢释放出自己的神识,是以也不清楚到底是否有人用神识偷听他们的谈话。
“放心吧!我现在的老师可是儒门大贤宁山长,两国之间的交锋是不会影响到观澜书院的,即便是观澜书院上下都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去。”陈采儿微笑说,“书院的地位,可是超然的。”
方寸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陈采儿似乎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然后他也渐渐看着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直到她的俏脸渐渐变成粉色,两人才将目光移开。
陈采儿张了张嘴,末了微微侧首,转移了话题,轻声问:“那个,你有办法对付那位尤二公子吗?”
方寸微微愕然,暗忖:这丫头不会真喜欢上我的吧!这神欲语还休的羞态,简直和坠入情网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啊!
他双眸一闪,试探性地悄悄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轻轻一抖,想要缩回去,但也只是微微一缩,然后主动被他的大手包裹起来。
方寸见此,双眸一瞠,道:“你,你喜欢我?”
她瞟了他一眼,小脸羞红,螓首微侧,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但暗地里却在他手心上写着,“小虫虫,可别得寸进尺!”
方寸见此,唇角轻轻抽搐,暗忖:这丫头是怎么看出是我的?还有,你的演技是不是太强了一点啊!你不是观澜书院的吗?难道观澜书院还有教你们怎么演戏不成?
至于这暗中书写会不会被人发现,方寸倒是不担心,毕竟没有神识笼罩在他们身上,就不用担心这种‘悄悄话’会被人知道。
方寸轻咳了下,拉着她起身,道:“我们去书房聊!”
她螓首低垂,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有些无措,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拉着,朝着后堂走去,进入后院,来到后院中间的小院。
两人的手被宽大的袖袍挡着,他的食指轻轻在她手心轻划。
“还好吗?”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剩这三个字。
“你不应来此!”她不动声色的回写着,“我感觉身边有不少人在窥探我,从我进入观澜书院不久。”
“这应该是你陈家先人,太玄剑宗宗主陈不留派出的人手,也有可能存在其他势力的人。”顿了下,他又继续写,“你是怎么看出我的?”
“这是我天生的能力,陆夫子说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这只小虫虫!”她唇角带笑,暗地里欢快地写着,神情有些小得意。
“我是龙!你这丫头。”方寸顿了下,又继续写着,“陆夫子要我前往火桑洲,先拜入火桑宗,而后伺机前往大荒。”
她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羞涩低头,活像一个小鹿乱撞的小女生似的,她也确实是个小女生,年不过十三而已。
当然,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十三岁的女子,已经能嫁人了。
“在离开之前,我想见见你,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写下这句话时,他有些惆怅,惆怅着不能将这个小福星带在身边。
带其他人,或许就是带个拖油瓶。但若是带她,他觉得或许会是一个小福星。指不定从此就一路顺畅地登上龙生巅峰也不一定。
而她在感觉到这句话时,也不由愣了愣,神情有些感伤,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走进小院后,他笑嘻嘻地说道:“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
她柔媚地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展现出这种神态,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依然还是有些难为她。
这让方寸觉得有些不像她的人设,差点忍不住想要提醒她。
没想到她轻哼一声,道:“我只是代夏姐姐过来关心你一下,你可别自作多情。”
嘴上这般说,暗地里却在他手心写着,“夫子为何要你去大荒?”
方寸斜看了她一眼,道:“夏女公子虽美,但我不喜欢,她是大禹皇姓,定与皇室有不少瓜葛,我可不想惹这麻烦。”
暗地里却写着,“九洲天下不利我修行,夫子不会骗我。而且我也觉得,呆在这九洲天下,危险重重,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既然怕麻烦,那你干嘛还惹那尤二公子!”她轻声问,一边暗自写着,“不回来了吗?”
“不是说了吗?麻烦躲不掉的时候,又有什么办法?”他边说边写着,“不能回来,会给你惹大麻烦的。这对手镯,是储物之物,你收着,不要让人发现是我送你的。”
他们来到书房,站在书房的窗前,感觉到手中多了一只银蜀和一只玉镯,她的小脑袋直接抵在她的胸口上,默默将手镯戴到手上,并用真气将其包裹住,这样就能挡住手镯上微弱的灵力波动。
两人的配合,不说天衣无缝,但也绝对是不动声色。
即便是暗中有窥探的目光,也只会以为这两个少年男女,真的坠入了爱河,而不会发现他们暗中的小动作。
“尤二的事,我会和夏姐姐说的,夏姐姐喜欢你,肯定会想办法将此事摆平。你还不知道吧!夏姐姐的父亲,可是当朝太子,户部尤尚书,也得给他面子。”她微微抬首,温柔地看着他说。
暗地里继续手写着,“谢谢你,小龙龙!”
“夏秋的父亲是当朝太子?啧,看来得欠他一份人情了。对了,我听说皇室想要立你为妃,应该是夏秋的哥哥或弟弟吧!”他边说边写着,“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你给的呢!”
“讨厌!那都是以讹传讹,我才不喜欢她弟弟那笨蛋,连我一拳都接不住,丢人!”她说着,吐了下小香舌,似乎是对暴露自己暴力野蛮的面目而尴尬,“你不许嫌我野蛮!”
瞧她这神色,方寸觉得,完全可以给她颁个影后奖了。
“当然不会嫌弃,我就喜欢你这点,我也是习武之人啊!”他边说边写着,“你弟弟也在火桑洲,要我给你带信吗?”
“这还差不多!”她噘起了小嘴,露出一副娇蛮样,暗地里悄悄写着,“不用,不能暴露你的行踪,你到了火桑宗,也不要刻意和他接触,就算他被人欺负惨了,只要不危及性命,你都别管。”
“师父,师父……哎呀!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院子里,身着一席小旗袍的奚芷芊小跑了进来,结果一抬头便看到方寸和陈采儿相拥着站在书房的窗前,不由捂着双眼,转身边叫边跑了出去,“对了师父,夏姐姐他们找你!”
陈采儿像是受惊了的小鹿,从方寸怀里蹦起,道:“我,我先出去了!”说着,转身带起一股香风而去。
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样子,方寸笑了笑,心里一片轻松。
第160章 合作愉快
方寸的识海里,传来秦素茗惊叹的声音,“天呀!真没想到,这世上,真会有人喜欢一条毛毛虫,简直太疯狂了!”
“那丫头的演技,让你都信以为真了吗?厉害啊!”方寸在识海里回着,“还有,我是一条龙,谁跟你说是毛毛虫的?”
“她刚才不就叫你‘小虫虫’了吗?你自己也说过啊!”
“看来我应该把你也送给她,反正她也有一件仙兵了,多你这点废物,她应该也不会太在意,或许她会喜欢呢!”
“公子,奴错了!”秦素茗很识时务,她知道,如果陈采儿真有一件仙兵的话,肯定不会太在乎她的。
“知道错了就闭嘴,再多说半句,我连你发言的权利都剥夺了!”
听到方寸这般说,秦素茗就知道,不能再拿那个陈采儿来开他的玩笑了。他能感觉得出来,方寸虽然表面上像是松了口气,但其实内心无比惆怅失落,他其实还是对陈采儿有想法的。
明明是一只妖,却喜欢人类……呃,好像许多妖啊神啊,确实会喜欢人类女子啊!嗯,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到自己当初明明是只女鬼,却还差点成了一只虎妖的侍妾,秦素茗就更加不奇怪了。
相比那只不讲卫生的虎妖,自家这位公子,明显要讲究得多,也更通人性,甚至可以说是与人无异。如果不是她知道他的本体是一条龙的话,她其实也没办法看出他会是一只妖。
“抱歉!抱歉!刚才处理一点私事!”
当她回过神来时,方寸已经回到了前堂饭馆二楼,正在向夏秋他们告罪,一副自己刚才失陪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似的。
此时的陈采儿,已经回到了夏秋她们身边,左腕里藏着玉镯和银镯在袍袖的遮掩之下,并没有人发现。
看向方寸的时候,目光中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戏谑。
夏秋站起身来,朝方寸招手,方寸一边朝大家拱手,一边朝着他们那一座走去。
“刚才尤二跑来闹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夏秋轻声说,“你放心,我会让人告诫那位浪荡子的。”
方寸微笑道:“那就多谢夏女公子了。”
顿了下,他又道:“女公子觉得我这咱菜馆如何?”
夏秋眨了眨眼,微笑道:“极好!先祝方兄生意兴隆。”
“多谢多谢!”方寸随意拱了下手,笑道:“那不知,女公子可有兴趣入股我这川菜馆?”
“方兄这是何意?”夏秋愣了下,末了回过神来,微笑道:“方兄放心,尤二这事,我会替你摆平的,定不会让他再来此地骚扰。”
方寸微微摇头,道:“千日防贼也不是个事,而且,再过一段时日,我就要继续南下游历,何时回来,也是个未知之数……”
“方兄要走?”夏秋有些愕然,双眸闪过一丝惆怅。
方寸微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虽非儒门中人,但也明白个中道理。天下之大,若不出去走走看看,偏居一地,实在愧对上苍所赐的这番人生……”
“方兄欲去往何处?”夏秋秀眉微蹙,问道。
“一直看到书上有说大海广阔无边,烟波浩浩,我想去看看那海天相连的景象,到底是何等样的波澜壮阔。”
方寸的这番话,让不少年轻人都心生向往。
不过,大多数人也只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真叫他们走出去,困难重重先不说,多少也会让人心生怯意。
林大女壕侠闻言,看了方寸一眼,唇角微扬,默默吃火锅。
陈采儿却是将目光放到方寸和夏秋身上,来回瞅着。
方寸继续道:“到时我若离开,芊芊也需要有人照拂一二,免得她们母女被人欺负。而且我也坚信这川菜馆的生意会越来越兴隆,到时觊觎这份财富的人肯定不会少。我们虽是朋友,但老是占朋友的便宜可不是我方某人的行事风格,利益均沾,方为长久之道。”
顿了下,他又道:“况且,这川菜馆若想继续扩张经营规模,也需要一些力量地扶持,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人。”
夏秋琢磨了下,道:“入股怎么算?”
方寸看向陈采儿和林大女壕侠,道:“二位可有兴趣?”
林大女壕侠毫不犹豫道:“算我一份!”
陈采儿奇怪地看了眼林大女壕侠,末了点了点头,道:“兴趣我倒是有,可是我没有钱,没办法哩!”
“姐姐先借你!”夏秋很讲意气地说。
陈采儿摇起头来,道:“我还是算了!”
她似乎不太想欠夏秋的人情。
方寸微笑道:“你不用钱,我可以让你先欠着,我看好你,小小年纪就能成为谷阳四害之一……”
“讨厌!再这么说我,我可要生气了!”小丫头鼓起了小嘴。
方寸哈哈笑道:“玩笑玩笑,不要当真!总之,我看好你,看好你的未来,在我们商门,投资人,也是生意中的一门学问。”
“商祖的奇货可居吗?”夏秋微笑道。
方寸轻咳了下,道:“算是吧!”
这个世界的‘奇货可居’,讲的可不是那位姓吕的。
“方兄,我们也有兴趣啊!”有个年轻人端着酒杯凑了上来。
方寸微笑道:“各位若是有兴趣,咱们一会再谈,好吗?”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退了回去。
方寸看向林大女壕侠,低声道:“林女侠可有办法让他们听不见咱们所聊的内容?”
林女侠笑了笑,曲指轻弹,一道玄光飞出,瞬间便将他们四人所在这个‘卡座’给笼罩了进去,“可以了!”
方寸装做一副好奇的样子,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我的意思是,夏女公子占两成,陈女公子占一成,林女侠占一成。这家川菜馆我总共投入了一千五百多贯,加上配方的投放,就按两千贯算。所以夏女公子得给我四百贯,陈女公子和林女侠一人两百贯……”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的贵,但她们三人都没有异议。
夏秋是不太在乎这点钱,陈采儿是不需要出钱,而林女侠,压根没把钱当回事,随手就扔给方寸一块玉币,“不用找了!”
方寸看了看这块冰玉钱,露出一脸懵逼之色。
林女侠以为他不清楚这东西,便解释道:“这是冰玉钱,一块冰玉钱值百两黄金,山上修士所用玉钱,你收好,或许将来有用。”
不是或许,而是一定有用!林大女壕侠心里说。
“这太多了,百两黄金可是千贯大钱。”
“欠下的,等你将来有了玉钱之后再还我吧!”林大女壕侠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那行吧!”
“我的那份,回头我打个欠条给你!”陈采儿嘻嘻笑道。
夏秋微微摇头,笑说:“回头我叫人把钱送过来。”
方寸点了点头,从袍袖中掏出一份合约,放到三人面前,“你们看看,如果没有异议,便签字吧!”
三人随意浏览了下,便签字画押。
方寸示意林女侠把隔音的玄光撤去,而后举杯道:“合作愉快!”
四人干了一杯,方寸便端着酒杯起身,曲指弹了弹瓷杯,道:“大家都注意一下,刚才有人说对这川菜馆感兴趣,现在我有个提议,大家可以参考一下,若是愿意,可以参与进来……”
于是,方寸将加盟的方式说了出来,末了道:“场地你们自己寻找,装修风格可以学我们;人员你们自己寻找,由我们来替你们进行培训;火锅的配料由我们提供,我们只收出厂价。而你们只需要给我们缴纳三百贯加盟费,我们手把手教你们把火锅店开起来……”
这种方式,也是方寸当初教给布店钱老板的方式。
这种经营模式,打破了传统的子承父,徒承师的传承模式,即便是外行人,也可以轻易涉足,只要有钱,就能投资。
这种方式,也给在座的所有人打开了一扇经营之道的天窗。
可惜,他们都是儒门学子,对经营之道不甚了解。如果是商门学子在此,估计会将方寸当成商祖一样来膜拜。
“大家有意做这门生意的,可以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如有意愿的话,可以再来找我。”方寸说着,举杯朝大家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那些学子当中,有几个匆匆告辞。
结果许多人一见这情况,也纷纷起身告辞,不管行不行,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要不要做,等家人拿主意好了。
方寸没想到,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二楼,一下就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夏秋微笑道:“我也先回去了,顺便帮你把尤二的事情摆平。”
“行!对了,把这个拿回去看看,要是愿意,可以找我来谈,算是你帮我摆平尤二的酬劳。”他说着,又从袍袖中掏出一叠稿子。
夏秋接过稿子,点了点头。
等他们一走,小泥鳅便出现在方寸身边,低声道:“公子,那尤二可是小芊芊的杀父仇……”
“啪!”
方寸一巴掌盖在他的手脑勺上,“忘掉这事,从此莫提!明白?”
“明,明白!”
第161章 运筹帷幄
方寸让小泥鳅莫提这事,但事实上,他自己提了。
夏秋坐着马车,与陈采儿和林大女壕侠离开后,便在车上翻看起方寸给他的那些稿子来。
当她看完这份名为‘房产中介行’的策划书之后,心中对方寸的佩服,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无以附加的境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以往的伢行做生意,虽也有中间介绍的性质,但都是被动的,而这个房产中介行的行事风格,却是主动的。
以往的房产买卖,都是由卖主与买主自行协商,但现在却由中介行来代为协商。这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因为有时买主比较强势,也有权势,卖主不敢得罪,就算明知吃了大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但现在有中介行地介入,卖主与买主,都不会吃亏,就算吃亏,也不可能吃太多。
以往的房产买卖,那是有需求才买,而现在,却成了一种投资方式。主动让那些富人们,将藏在地窑里发霉的钱投入市场,流动起来。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出现炒房热,出现更多的欺压良善,以权谋私等问题,方寸并不担心,反正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估计等到出现这种问题,也早就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
然而,让夏秋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策划文稿后面,居然有一叠是关于尤二的犯罪资料。
这些犯罪资料,都是方寸暗地里改变容貌之后,找人查的,其中真假,方寸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是关键。
关键的地方在于,方寸直接点出‘养不教,父之过’,将矛头直指尤二的父亲,大禹的户部尚书尤仁博。
看到这份资料,夏秋有些疑惑,最终还是将这份文稿,原原本本地交给了她的父亲,大禹的太子殿下。
“少年英才啊!”那位太子殿下看完文稿后说,“是不是很疑惑,明明那位尤二才刚得罪他,他立马就能拿出这么多尤二的材料?”
夏秋微微颔首,道:“照这看来,如果不是他未雨绸缪,便是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对付那个尤二了,可是我想不通这是为何。”
太子殿下一边翻看着那些稿子,边道:“你就没有派人查过他和他的那位女弟子?”
夏秋:“……”
太子殿下微微摇首,“你还是太年轻啊!据我调查,这位年轻俊才,是从更北的北边来的,能够清楚的,有记录的,就是在大禹最北的升龙城。他曾去过升龙城的万宝楼,在里面做了什么,万宝楼有保密协议,不愿透露,但据说是一宗大买卖。”
“他是一位武者,修为应该是聚罡初境,年纪轻轻,便已达到武者六境初期,习武天赋确实非常可怕。这种年轻人,心气高些,实属正常不过,但据我所得信息来看,他是一个很谦逊的人,并未做过好勇斗狠之事。虽无风流文采,但行事却颇有儒士风采。”
夏秋静静听着,心中对方寸逾发佩服。
太子殿下继续道:“他收的那位女弟子姓奚,名奚芷芊,父亲名为奚明耀,去年曾来谷阳,准备参与秋闱,还记得这人吗?”
夏秋闻言,不由恍然,“他的目的,是为弟子报仇?可是,行事的是尤二,为何他要把尤尚书牵涉进来?”
“打了小的,老的会站出来。所以只好先打老的,老的一旦被打伤了,小的只能龟缩起来,这小子很不错啊!”
太子殿下微笑地看着自家女儿,“你们关系怎么样?”
夏秋闻言,有些赧然,“我们,我们只是朋友!”顿了下,她又摇头道:“我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继续游历天下!”
太子殿下闻言,微微愣了下,而后轻叹道:“保持联系就好,你也别想太多,让他这样的大才当一个未来驸马,屈才了!”
夏秋:“……”
愣了愣,夏秋又问:“父亲,那咱们怎么办?拒绝他吗?毕竟父亲和尤尚书的关系……”
“拒绝?”太子殿下微微摇首,微笑道:“人人都说户部是我的势力,但这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你们怎么也这么认为?记住,只要你皇爷爷身子骨还硬朗,这天下就都是你皇爷爷的,懂吗?傻孩子!”
当了近二十多年的太子,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将那叠尤二的资料拿走,房产中介行策划文案递给夏秋,“这事我就不掺和了,你也不要直接出面,不要找你舅舅他们,就找几个你信的过的同学,一起做吧!”
夏秋点了点头,末了又将自己入股川菜馆的事情说了,还将方寸用加盟的方式,打算将川菜馆在这谷阳城铺开的事也一并说了。
太子殿下听了,不由失笑,“这小子要是愿意去户部当官,估计卢治都没他有能耐啊!可惜还是太年轻,没有定性。”
顿了下,他又道:“听你老是提起这火锅,看来我也得抽个时间去品尝品尝这种新美食啊!”
……
几天后,方寸正在院中教奚芷芊经营之道,他说,奚芷芊执笔。
小泥鳅郑三一溜烟小跑了进来,“公子,公子,好消息……”
当他看到奚芷芊的时候,不由停了下来。
方寸瞟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嘛?”
“尤,尤尚书下野了!”
听到这话,方寸很淡定地点了点头,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让小泥鳅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子怎的好像不开心?谷阳城内,有不少人正在放炮仗庆贺呢!那位四害的老爹倒了,看他还能蹦多久?”
方寸笑了笑,依旧是一脸淡定之色。
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他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只要不蠢,就该知道怎么做,必要时,得拿出壮士断腕之勇。
他能拿出这些材料给他,就能给别人。
而且,他这也不是在害他,反而是在帮他。
老子都还没死,儿子就在下面瞎搞关系,这是想干嘛?
更何况,身为太子,更是不能太出挑,只要不犯蠢,将来皇位是不会轻易跑掉的,因为他占有大义。
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一动不如一静。
是以,就拿这位尤尚书来证明一下心迹,还是很有必要的。
方寸甚至觉得,这位尤四害,能在这谷阳祸害这么久,除了有他老子替他擦屁股之外,许多人不愿得罪太子,也是一个原因。
换句话说,这位太子殿下,有可能变相的成为了尤二的保护伞。
为了自证清白,那位太子殿下更加不能无视。
是以,尤仁博会下野,实属正常不过。
……
此时,年近六十,但依然如同中年人模样的尤仁博,一脸阴沉地回到府中,将尤二抽了一顿,然后让人将尤二送到了谷阳府衙,让尤二接受法律的制裁。
在尤二的阵阵叫吼声中,尤仁博将自己关到书房。
良久,他才朝书房的阴影处说道:“你们的要求,我答应了!”
阴影里,传来一道声音,“很好!需要我们安排二公子往北边去吗?劫狱不可能,但稍稍操作一下,却是可行。”
“不必!这事我自己会解决!”万仁博咬了下牙,道:“以你们给我的条件,要我做的事情,也不会简单吧!可是我现在已经下野了……”
“那又如何?只是下野,并未定罪,欲要复起,不过就是你们那位老皇帝一句话之事罢了。”顿了下,阴影又道:“不过,眼下却是有件事,需要你暗中派人出手。”
“何事?”
“刺杀观澜书院女才子陈采儿!”
“这不可能!”尤仁博低吼起来,“你知道她死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宁缺会发疯的,到时定然能查到我头上来。”
“听说令二公子曾经很喜欢那位陈才女,如今那位陈才女却和一个商贩搞到一起。你想,二公子要是一怒之下想要杀掉那位公子,却不小心杀了那位陈才女……你觉得如何?”
“呵呵……你们这是准备以这个女孩为由开战吗?荒谬啊!”
“荒谬吗?呵,你还是低估了那位女孩的身份啊!你只知他们几个人是大来的,是那位陆夫子的弟子。那你可知,那个女孩,其实是陆夫子的亲传弟子呢?陆夫子死前曾写了五封信,其中一封,就是给这位女弟子的,这个份量,够不够?”
尤仁博听了,嘿嘿低笑起来,“看来传闻是真的,你们那位女帝陛下,和陆夫子之间……”
“为尊者讳,请慎言!”
“行吧!此事我来安排!”
……
又几天,小泥鳅一脸兴奋地跑来说道,“公子公子,好消息,好消息啊!尤四害被判流放了!”
方寸闻言便笑了起来,道:“确实是个好消息,被流放去哪呢?”
“南方,蛮岭!”小泥鳅嘿嘿笑道:“听说蛮岭那边多山蛮,民风剽悍,时有山蛮出山进犯,一不小心就会死人,嘿嘿……”
“莫要幸灾乐祸的了,去干活,别偷懒!”
“好的好的……”
小泥鳅笑嘻嘻地转身小跑而去。
方寸双手背负,看着院中桃花渐落,暗中轻叹:是该离去了!
第162章 河畔遇袭
“方兄,方兄……”
陈采儿的声音,将方寸从遐思中拉回现实。
“你怎么来了?”他看向她,看了看她的衣服和头饰,而后双眸微微亮了亮,唇角勾起一道弧线,“漂亮!”
陈采儿嘻嘻笑了笑,还在方寸面前转了圈,裙带飘舞之间,尽现少女青春飞扬。
方寸轻咳了下,问:“对了,林女侠和夏女公子呢?”
陈采儿轻轻一跺小脚,尽显小女孩的娇俏,“讨厌!难道我就不能一个人来找你吗?”
方寸轻咳了下,道:“行行行,快进来吧!”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谷阳河畔观江潮吧!”她很快又恢复原样,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就像少女邀请少男约会,怕被拒绝一样。
方寸愣了下,然后便发现,来这谷阳城快有两个月了,但他除却第一次陪奚家母子女三人前去祭拜过奚明耀之后,居然还没踏出过这谷阳城一次,确实有些不应该。
明明和别人说要游历天下,观遍世间美景呢!
这会要是真有人细思一下,岂不是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
“也好,这几天就去周边逛逛各处盛景吧!免得好不容易来了谷阳城一趟,居然连谷阳周边有什么样的景观都不清楚。”
两人骑着马,出了西城,而后转道向南。
这是一条小道,左边可以远远望见高耸的谷阳城城墙,还能看到上面不时有甲士巡逻其上,右边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举目四望,也没发现什么小尾巴跟着,不过右边的山林之中,有可能藏人,方寸也不敢掉以轻心。
“林女侠不是你的好姐妹,和你形影不离的吗?”
“你是不是喜欢她?”她噘了噘小嘴,双眸左右转动了下,垂首道:“也是,她那么厉害,又是山上修士,还那么漂亮,世人眼中的仙子般人物,你喜欢她也属正常。不过我劝你还是死心吧!”
“我就是随便问问,都想哪儿去了?她再好,那也是她,哪有我家小采儿好,漂亮不输她半分,而且还比她有学问,又和我一样都习武,动静之间,两种气质转换,简直令人不知不觉间陶醉……要不你以为我为何在你们三人之间,独独看中了你这个年纪最小的?”
“想来是看我年纪小好骗吧!”
“真是冰雪般聪明!哈哈……驾!”
“坏蛋,你站住!驾!”
两匹马,一白一红,两个人影,也是一白一红,在这小道上纵马奔驰,欢声笑语不断,撒下一**狗粮。
虽然这狗粮是塑料造的,可是谁知道呢?
纵马疾驰二十余里,待马儿出了一身热汗,谷阳河也就到了。
望着这宽阔的江面,方寸暗忖:长江也就这样了吧!
大河河面上有行船,远远的,还有人唱着渔歌。
往来行船,在这宽阔的河面上缓缓航行,尽显天高地阔人渺小。
仔细看,有客船,有渔船,也有货船。
河边有护堤,堤上杨柳漫漫,在这春夏之交,早已绿遍两岸。
两人牵着马,听着河水奔流之声,迎着带着湿气的河风,有种心旷神怡之感。仿佛少男少女间的朦胧情愫也在慢慢萦绕。
看着身边的女孩儿,方寸觉得,这要是真恋爱,那也挺好的。
虽然如今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只要不长歪,那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啊!
人又聪明,还有学问,武功也好,心地也不坏。
他早就已经明白,这丫头之前因为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一直在他面前装。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笃定他的身份的。
可惜啊!不能真个像妖怪一样,把她给掳走!
两人默默在河堤上行走着,一时无言。
“你要走了吧!”她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方寸讶异地看着她。
陈采儿摇头道:“这并不难猜,我问过小芊芊,小芊芊告诉过我她的父亲叫什么,姓奚的本就不多见,一个姓奚的,而且还是进京赶考的举人,除了那位奚明耀,也就不会有别人了。”
方寸轻叹:“你确实很聪明啊!”
“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呢!”她眨了眨眼,末了又有些伤感的说道:“如今尤二这个麻烦解决了,你也能放心去游历了,对不对?”
“是啊!所以小芊芊她们,就多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吧!你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我会照顾好她的。”
顿了下,她又用真气聚音成线,道:“尤二之事,你可放心,茵茵姐已去寻他晦气,若非这祸害一直呆在谷阳城,茵茵姐不好出手,她早就将这个祸害大卸八块了。”
方寸闻言,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她今天不贪嘴了呢!”
她笑了笑,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
方寸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轻颤。
她呼了口气,抬头看向他,问:“我们何时能够再见面?”
他呆了呆,有些搞不清楚她这是不是在演戏?而他又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这只妖怪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呆愣。
而也就是在他呆愣,在她紧张的时候,旁边的河面下,突然飞出一道身影,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一道金光耀起。
……
他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双手交叉在前,接住这道金光。
咔嚓……
金光轰在他的双臂上,瞬间便将他的双臂打得骨折,锥心的疼痛让他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若非他是龙躯,硬接金身境武者这一拳,可就不是双臂骨折那么简单了,估计直接就能把他轰杀成渣渣。
“金身武者!速走,我拖住他!”他叫了起来。
但陈采儿并未离开,而是掏出一张符,素手一扬,朝空中扔去,而后转身护在他的身前。
那张符在空中一展,瞬间放出耀眼的金芒。
那蒙面金身武者冷哼一声,一拳朝着陈采儿便轰了下来。
远处,有人大叫,“不好!此人目标是咱们的目标,不能让目标死了!速速救援!”
“贼子敢尔!”
一声大吼传来,而后便是一道剑光飞来。
然而,毕竟相隔有些远,那飞剑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金身境武者挥出的拳头。
不过,就在那金身武者挥出金拳的一刹那,一道虚影瞬间在陈采儿身上浮现。那是一个高冠儒服的高大身影。
他只随意点出一指,便将那只金拳接了下来。
另一只手在空中书写,瞬间一个金光灿灿的镇字形成,朝着那金身武者镇压而去。
金身武者见此,怪叫一声,一拳轰向那金字,转身一头扎入那大河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那金字被拳光砸得顿了顿,最后落向河面,炸起一道巨浪。
从远处赶来的众人见此,不由松了口气,没等方寸和陈采和看清他们的具体模样,那些人又隐身纵入山林之中。
方寸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无言地苦笑起来。但很快,他的汗毛就跟着炸了起来,拼着双臂的疼痛,直接将陈采儿扑倒,抱着她在地上横掠,身形几乎与地面平行,离地不足一尺。
“贼子,敢尔!”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道剑光南来,跨过大河河面,瞬间朝陈采儿和方寸所在的方向斩去,仿佛他们怎么躲,那剑光依旧会斩在他们身上似的。
那剑光一副摧枯拉朽的架势,仿佛要将这大河的河堤都斩开一般。
吼……
一声怒吼,从河底深处传来,大河奔腾而起,形成一只大手,拍向那道剑光。
哧……
剑光瞬间斩破那只河水形成的大手,依然朝方寸和陈采儿斩去。
之前陈采儿放出来的那道身影,已经书写完三个金斗大字,朝着那剑光飞去,但依然还是被那道剑光一一绞碎。
方寸放弃了挣扎,不论他和陈采儿怎么跑,仿佛那道剑光都能从他们头上斩下来似的,他只能将陈采儿护在怀中,用身体去抵挡。
虽然觉得这么做估计也没什么用,但他还是期待自己的龙躯能够抵挡一二。
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冲着陈采儿来的,如果是冲着他来的,肯定不会一言不和就想要他的命。
他的命值钱就值钱在他的真龙传承。
寻找他的人,更多的是想捉住他,而不是想要杀了他。
虽然他想不明白,陈采儿怎么会得罪这样的大能,但他不能把陈采儿推开,这不是一个男人能做的事情。
“真想把你掳走当挂件……不是,当我的压寨夫人啊!”当那道剑光临近时,方寸冲着她微笑说,“我是认真的。”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那张笑脸,一时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在拼着用生命守护她。
于是,她的双臂穿过他的脖颈,双手互抱,一对猩红的拳套浮现在她的秀拳上,做出冲天之状。
真气奔涌之间,红色的光芒从拳套中炸开。
然而,那点光芒,在那庞大的剑光之下,却如米粒比之皓月。
呼……
身旁边刮起一道狂风,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袍摆在狂风中猎猎炸响,他手中一条膝黑的戒尺随意往上一挑。
当……
剑气瞬间炸裂开来。
第163章 敲诈河神
高冠博带,袍摆猎猎,灰白的长发随风飞舞,一派儒雅。
手中黑色戒尺只有两尺余,面对那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剑芒,妨如螳壁挡车。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螳臂没事,车却散了。
原本仿佛像世界末日来临的景象,在那柄戒尺地挥击之下,瞬间便恢复了阳光明媚,一切恢复如常。
“山长!”陈采儿先是一愣,而后面露惊喜。
方寸闻言,身体不由一僵,而后缓缓直起身子,如机械般转身。
那高大的身影却是轻哼一声,“逃得倒挺快!只是堂堂十境大修士,居然暗中向两位小辈出手,当真不顾脸面了!”
听到这话,方寸唇角便不由微微颤了颤,尼玛!我居然在十境修士手中活下来了?真想把这个挂件掳走,随身携带啊!
他又低头看了看陈采儿。
此时他早就将双手放下来了,从小臂上传来的锥心疼痛,让他思索着一会怎么面对这位老儒。
一个能轻易让十境大修士都落荒而逃的人,一个让陈采儿见了便一脸欣喜,称呼‘山长’,不再害怕的人,身份已经呼之喻出了。
观澜书院山长宁缺,也不知他是否曾在观澜湖畔砍柴?
方寸有些恶意的想,结果这位宁山长便转过身来,看向方寸,唇角带着莫明的笑意,微笑道:“你这小子,倒也胆大!”
这位宁山长给方寸的感觉很不同,身材高大,须发灰白,面色却很红润,除了眼角带着些许鱼尾纹之外,其他皱纹却很少。
而且衣袍整理得很整洁,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
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方寸还以为他会是个顽固之人。
和陆夫子一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陆夫子平时看起来就像是个猥琐龌龊的小老头,完全没有一个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夫子的自觉,更别说让人觉得有学问了。
但是这位宁夫子,那真是一眼就给人感觉很正直,很有正派,可谓是儒雅之极,一看就是很有学问的那种学问大家。
“小生见过宁山长!”方寸忍着疼,乖乖向他行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小生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不能让采儿受到伤害。”
方寸的话,让陈采儿小脸微红,很是受用。
宁夫子眯着老眼,一脸和煦地笑道:“你知道,老夫指的不是这个,你以为老陆送你的那枚山水印,能瞒得过老夫的法眼?”
方寸闻言,身体不由一僵,而后脊背发凉,目瞪口呆。
他心里暗自紧张,陆夫子给的印章连这老头都瞒不过,这老头到底有多强啊?难道比陆夫子还强?
如果连他都瞒不过,那还能瞒得过火桑宗的那些高人?
若真如此,那自己跑去火桑宗,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不会的!
方寸暗自摇头,将这个推测推翻。
或许是这老头和陆夫子相熟,所以推测出来,诈自己一下。
就在方寸一时为之语塞,心里头胡思乱想之时,大河的河水翻涌起来,一位身披白色长袍,满头白发披散在肩,但却俊美得不像人的年轻男子,从河中缓缓走了出来。
“见过宁山长,小神惭愧,未能留下贼人,还请宁山长见谅!”
宁夫子喟然长叹,道:“河君不必如此,那贼人修为与河君相差仿佛,本就防着河君出手相救,这才留在岸边伺机出手。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河君又如何能够轻易将其留下。只是我这两位后辈在河君管辖之地身陷如此险境,河君也确实难逃其责……”
白发男子看向方寸和陈采儿,苦笑了下,两柄飞剑从宽大的袍袖中滑落,道:“这确实是小神的疏忽,区区小礼,便当是给二位年轻才俊压压惊吧!还请二位莫要嫌弃小神这区区薄礼才是。”
宁夫子哈哈一笑,道:“却是让河君破费了,老夫便代两位小辈谢过河君赠礼了。嗯,我这小辈时才与敌对了一拳,双臂受创……”
那白发男子闻言,随手一挥,两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朝着方寸的双臂落去,“宁山长且放宽心,有小神这两滴水脉精华滋养,相信小兄弟手臂骨折之伤,很快便能痊愈。”
方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是打劫……吧!?
刚刚还说这位宁山长有儒雅之风,一看就是正派人士呢!可这转眼之间就对一位河神进行敲诈勒索,这……
果然不可以貌取人啊!
“小神告退!”
白发男子朝宁山长长施一礼,缓缓沉入水中。
宁山长这才一挥手,将两柄悬空的飞剑,一人一柄,送给方寸和陈采儿,“走吧!随老夫回书院。”
三人两匹马,是以只好步行了,不过他们步行的速度却不慢。
宁山长一步跨出,仿佛脚下的大地在缩短似的,明明举重若轻的一步,可看起来却有数丈之遥。
方寸和陈采儿只好快步跟上,让两匹马儿在他们身后跑。
“小子,老陆没有和你提起过老夫吗?”
见方寸不说话,宁山长又问了起来。
方寸依然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同时也有些担忧,这老头如此嚷嚷,会不会被那些暗中跟随的眼线给听到?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可靠呢?要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也很正派呢!
可刚刚,他就敲诈了一位河神啊!
见方寸双眸四处乱转,宁山长笑道:“放心吧!没人偷听。老陆的气息,老夫太熟悉了。不过依老夫对老陆的理解来看,老陆定然是不会让你来这谷阳城的,你是自作主张来的吧!”
方寸闻言,松了口气,末了又有些紧张,道:“山长,陆夫子说他这山水印,可以隔绝我的气息。可山长却能一眼看出那山水印出自陆夫子之手,若是碰到有心人,岂不一眼就能看破我的行藏?”
宁山长哈哈长笑,末了道:“放心吧!这九洲天下,能够一眼就看出你底细之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你以为老陆的修为很差吗?他可是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儒家圣人行列的老家伙啊!”
说到这,他又轻叹起来,“可惜喽!”
确实很可惜!
儒家圣人啊!
方寸觉得,要是换成自己有这等大能耐的话,肯定干不出老陆那种舍己为人的事情来,他没那么伟大。
但是老陆就那么干了!
不得不说,这种舍生取义的儒者,才真正值得敬佩。
“不过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没给我们儒门丢脸!舍一人之命而救亿万生灵,功德无量啊!”
方寸看了眼这位宁山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宁山长明显就是个顶腹黑的人,方寸有些害怕。而且,他是真龙,人人都想要得到他,这位宁山长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
他觉得,自己还是早点离开这谷阳城比较好,免得这位腹黑山长在陈采儿面前表现得很开明,回头就把他抓去扒皮抽筋了。
不过很快,他就开口说话了,“山长,我觉得今天这些人,可能是冲着采儿来的。我有些想不通,采儿在这谷阳城,怎么可能得罪这么强的对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小福星。
陈采儿则是疑惑地看了眼方寸,然后看向宁山长。
原本她还以为是方寸的行藏曝露了呢!
没想到,居然牵扯到她身上来了,可能吗?
但是宁山长却微笑道:“要不,你以为老夫如何能在那位谷阳河君那里,替你们讹来两柄顶级灵兵?”
陈采儿双眸圆瞪,“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宁山长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大和大禹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但是大禹朝堂上却有两种声音,一种主战,一种主和。那些主战派,可是恨不得小采儿死在这谷阳城呐!”
方寸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宁山长的意思,道:“山长的意思是,那谷阳河君,也是主和派的?”
“不,他只是怕老夫发飙!”
方寸:“……”
宁山长这话市井味很浓厚,让方寸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陈采儿倒是早已习惯了这位宁山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见方寸发愣,宁山长解释道:“河神山神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境安民,比如这谷阳河君。只要谷阳河两岸百姓供上香火,谷阳河便永远不会泛滥,这是他们的职责。是以,一般情况下,他们很少会主动参与到凡俗战争当中,除非一方先用这股力量,又或者是某个山神河神主动参战。但一旦参战,这些山水神祗就会先被打死。”
方寸这才恍然,末了又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大那边派来的人?”
宁山长微微点头,叹道:“或许吧!虽然那位女帝陛下和老陆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她本人应该不会这么做,但她的那些下属们,却是完全有这个动机和理由。”
方寸闻言,欲言又止,末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八卦,“山长,你知道陆夫子和那位女帝陛下之间,到底是何关系吗?”
第164章 归去归去
宁山长看了他一眼,愣了愣,末了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笑得方寸和陈采儿一脸懵逼,同时又及为期待。
别看陈采儿很淡定,但其实她心里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烧。
就在方寸以为宁山长会和他们说些老陆的八卦时,那位渐渐收敛了笑声的宁山长,居然来了句,“谁知道呢!老夫都快有百年时间未见那老家伙了。那位大女帝,满打满算,也不过年过半百而已。”
不知道你还笑,笑屁啊!
方寸很想怼他一句,但不敢说出口。
没多久,三人便沿着小道回到西城门外的官道上。
方寸轻咳了下,朝宁山长和陈采儿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山长救命之恩,我就不去观澜书院了……”
“怎的?怕老夫将你留下扒皮抽筋?”
“……”方寸讪笑,“不敢不敢!实在是在这谷阳城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而且我估计,山长接下来肯定会忙一阵子。”
“你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宁山长微微轻叹,道:“虽然老夫很喜欢老陆这种念旧情的性子,但在处理你的这件事情上,老夫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的处理方式。希望你不要辜负老陆的这番期许吧!”
方寸闻言,不由轻叹,“世间哪有天生就邪恶之人?我真不明白为何大家会觉得我会是个祸害?曾经那条真龙再强大,不也被人类联手干掉了么?而且,既然大家都觉得真龙是个祸害,那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想得到真龙修行法呢?这岂非自相矛盾?还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或非我异类,其心必异?”
宁山长听了方寸这番话,不由轻笑,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诉求。有些人想要你死,怕你成为那条真龙第二;有些人则想要得到你的修行之法,用来培养自己的妖宠;那些拥有真龙血脉的妖怪妖兽,那就更加不必说了,它们也希望自己能成为真龙。”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想要你死,都想要得到你的修行法。老陆就不是这种想法,相信采儿也不会是。”
“那山长呢?”
这个问题不是方寸问的,而是陈采儿替方寸问的。
“老夫啊!老夫选择相信你陆夫子的选择!”
宁山长揉着陈采儿的小脑袋,一脸的宠溺之色。
沉默了下,宁山长又道:“也罢!接下来,老夫也得和朝堂上的某些人掰扯掰扯,他们要打是他们的事,别扯到老夫身边之人。你既然要走,那就快点走吧!免得留在这谷阳城,又受到牵连。”
听到这话,方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仔细想想,就发现,这老头果然够腹黑。
被这老山长这么一说,他要是现在就离开谷阳城,岂不等于是和陈采儿说,他怕受牵连,所以要赶紧离开。
哪个女孩听到这话之后,会不胡思乱想的?
这是想要断了陈采儿对他的念想吧?
“多谢山长!”方寸朝宁山长施了一礼,而后看向陈采儿,多少有些唏嘘,“采儿,你我,就此作别吧!告辞了!”
原本就无法给人家承诺,也无法将她强行掳去当挂件,还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毁掉自己的形象,从此不再见面也好。
看,我就是这么个无情的人!
方寸转身,打马而去。
“看!龙就是这么无情的生物!”
看方寸走得潇洒,见陈采儿暗自神伤,宁山长这般和她说。
“山长,方寸不是这样的龙,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伤。我明白山长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宁山长:“……”
这回轮到宁老头无言以对了。
想想,他不由洒然而笑,“老夫倒是忘了,你看人一向很准,倒是老夫枉作小人了。那小家伙倒也机灵。”
虽然宁山长并不知道陈采儿拥有一双慧眼,但是相处这么多年下来,陈采儿看人之准,却是连一些老古董都为之折服,觉得她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唯有这种人,才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唉!回书院吧!”宁山长轻叹,“他终究是无法在这九洲天下呆太久的,大荒妖地,才是他的最佳归宿。老夫猜测,你那陆夫子肯定会建议他前往大荒妖地,要是老夫,老夫也会这么做。所以……”
“山长,我明白,只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采儿是真的长大了呢!”
……
“公子,你回来啦!”
方寸回到川菜馆,小泥鳅便上前问候,而后一脸神秘地和方寸低声说,“公子,你知道吗?听说刚刚城外有仙人在斗法,那剑光都仿佛要将天给划破一样,太吓人了……”
方寸点了下头,道:“嗯,听说了。你派个人,去请夏秋女公子过来一趟,我有事和她商量。”
“哦!好的,小的这就去。”小泥鳅匆匆而去,他没有让别人去,而是自己跑了一趟,他就喜欢到外面遛哒,不喜欢呆在店里。
夏秋来的时候,方寸正好在院子之中看桃花,残花散落漫地,枝上已无粉色,“春去夏来,呵呵,应景!”
夏秋听到之话,差点失笑,末了又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不该笑,因为她问了:“方兄,你和采儿遇袭了?”
“这事传得这么快吗?”方寸不由笑道,转身看着她,而后朝他示意了下,让她进院中书房说话。
“谷阳城外西北方向,剑芒耀天,许多人都看到那横跨数里谷阳河河面的通天剑芒了,这可是山上大修士才有的手段,宫内有许多人都跑去看了……听说最后是宁山长出了手。”夏秋说着,双眸在方寸身上扫了扫,“你没受伤吧!采儿呢?她受伤了吗?”
“我没事,之前手臂挨了一拳,受了点伤,不过被你们那位谷阳河的河君给治好了。”方寸边给她泡茶,边微笑道:“采儿也没事,宁山长确实出手了,你不必担心。叫你过来,是有事和你说。”
夏秋闻言松了口气,道:“方兄有何事,请明言,若能办到,夏秋定不推托。”
方寸将茶杯推到她的面前,道:“我要走了!”
“走?这么快?”夏秋知道方寸总有一天要离开,但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方寸微微颔首,道:“接下来,谷阳城会成为一个是非之地。我听宁山长说,你们大禹朝堂之上,有两个声音,今日我和采儿就是因为这两个声音而受到牵连,我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夏秋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同时也有些疑惑,道:“这事和采儿有什么关系?采儿确实是从大来的,可大难道会因为采儿是一个大人,就替她出头,对大禹发动进攻?”
方寸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并不知道陈采儿和陆夫子……或者说陆夫子和大女帝之间的关系。
于是,他换了个角度,说道:“你觉得,以宁山长对采儿的看重和宠爱,如果采儿出事了,宁山长会善罢干休吗?我甚至怀疑,不仅你们大禹主战派会对采儿出手,大那边也有出手的可能。”
“所以,你,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夏秋有些不可思议。
方寸唇角微扬,道:“为什么不呢?商人驱利避害,这是本能。况且我本来就要离开,只是把日子提前一些罢了。”
方寸这话,让夏秋有些难以接受,让她想起了那句‘同甘容易共苦难’的话来。于是,原本在她心目中挺高大的方寸,形象瞬间就崩塌了。这世间,难道就真的没有不受利益影响的友情了吗?
他的形象在她心中崩塌之后,她的情绪便冷淡了许多,道:“既如此,那方公子叫人找我过来,有何贵干?”
方寸从书架上拿下一叠稿子,道:“在这谷阳城,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我那弟子奚芷芊,她还年少,需要人照拂。在这谷阳城,我觉得没有比女公子更合适的人选了。这里有份材料,是我为你们户部拟定的一份赈灾策划和税收改制策划,仅作参考,增减随意。”
夏秋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作为交换,我会照顾好你的弟子!”
“多谢!”方寸起身,对她施了一礼,道:“那我就不留女公子了!”
等夏秋走后,方寸又找来奚夫人和奚芷芊。
母女俩有些好奇地看着方寸,不太明白他突然找她们何事。特别是奚夫人,方寸平时和她交流并不是很多。
“夫人,小芊芊,我准备去游历天下了!”
母女俩闻言,俱都露出愕然之色。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
母女俩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仿佛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
“可,可是师父……”
“小芊芊放心,你进观澜书院求学之事,为师已经和你采儿姐姐和夏秋姐姐她们说过,她们会替你安排好的。咱菜馆的事,她们也会帮忙照拂,你只需要努力学习就可以了。”
第165章 那点晶莹
没有人相送,因为方寸都给拒绝了。
他不喜欢那种挥泪作别,仿佛生离死别的场面。
而且这一别,也许真的是生离死别,因为去了大荒妖地,他基本上就不会再回来了。就算能回来,肯定也是无数年后的事。
无数年后,肯定物是人非,也许物也非了。
一人一剑一葫芦,潇洒而来,洒脱而去。
他已经给奚家母女留下许多东西了,足够她们生活,也足够她们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关系。
只要陈采儿不死,她们就很安全。
大禹帝都谷阳城城西外,除了有观澜书院外,还有一座渡口,这座名为飞仙渡的渡口,是一处仙家渡口。
它不在谷阳河畔,而在谷阳河畔的两座高山之间。
有人用仙人手段,将两座相距十余里的高峰峰巅用石桥相连,石桥两畔云雾相绕,庞大的仙舟,便停靠在这座石桥边上。
方寸本以为自己离开会是悄无声息,可没想到,自己在第二天一早来到这座飞仙渡的时候,陈采儿居然就在那里。
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
当然,这是方寸脑补的台词,因为她看到方寸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讶异,然后问了句:“你是来坐仙舟的?”
“你这是……”
“山长送我的飞剑,我留着无用,便来此渡口仙集,用仙家飞剑传书之法,将其送给我弟弟。”陈采儿说着,又问:“你钱够吗?”
在这座仙家渡口离谷阳城更近的那座山巅上,还开着各种各样的仙家店铺,上面就有卖许多修士所用之物,算是一个仙家集市。
仙集外设禁制,普通人若无特定腰牌,是进不去的。
能进去者,唯有那些身具灵力的修士。山上修士也好,无门无派的散修也罢,只要有灵力,皆可以进入。
毕竟普通人根本无力购买修士所用之物,普通人来此,更多的只是看个热闹,修士最不喜热闹,会设这样的禁制很正常。
很显然,陈采儿拥有这样的腰牌。
至于坐仙舟去其他国家,则无须入集市,只需要在石桥边上的购票处买好船票就成。船票可用金票购买,也可用玉币购买。
“别忘了,我可是商学天才,赚钱于我而言,轻而易举。”方寸自信地笑了起来,而后默默看着她,心中暗叹。
良久,她才叹道:“此去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珍重!”
互道珍重后,陈采儿转身而去,山风带起她的衣角和发丝,他发现在她转身时,那飘起的发丝下的眼角处,有一抹晶莹在闪烁。
他愣了愣,看着她的身影在山路石阶上纵掠,轻如翩鸿。
他张了张嘴,末了洒然而笑,转身朝石桥边上的购票处行去。
不必多想,也不该多想,两人所处的世界不同,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想法,而毁了她的似锦前程……否则,那就是害了她。
花了万两黄金的金票,购买了一张从谷阳飞仙渡到青木洲最南端的仙家渡口乘天港的仙家船票,方寸来到石桥上。
远远看这石桥,就像一条巨木横在两座高峰之上,但走上来就能发现,这座石桥,宽达百余米,长达上万米。
石桥两边有石栏相护,桥下云雾翻腾,远处谷阳河奔腾东去。
在这石桥上,还有不少人,以及一堆堆货物。
方寸孤身走上石桥,不少人都朝他看了过去。看到他一副儒生打扮,腰悬短剑,年岁不大的模样,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方寸没有理会这些人,在石栏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上去。
“公子心里,是不是很不舍?”
方寸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石桥上扮失意者,识海中传来秦素茗的声音,“实在不行,那就留下呗!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载而已。”
秦素茗的意思是让方寸在这里留下,陪伴陈采儿百年。
“说得轻巧,明知这样是不可能的。”
“既然明知不可能,那公子又何必伤心?伤心是一天,开心不也是一天?这可是你自己以前和奴说的。”
“唉!人都是这样的,劝别人时,说的都很洒脱,真个事临自身头上时,想法肯定会不一样的。好了,别和我说话,我要看风景了!”
“公子,这算不算虚伪?”
“虚伪?算不上吧!只能说站着说话不腰疼。”
“……”
不知何时,一艘长达上千米,椭圆形的,像是个被啃了两口的鸡蛋模样的飞舟缓缓飞来,在飞仙渡口的石桥边上悬空停靠。
飞舟像一个蛋,但比蛋要长,更像一个梭子形的蛋。
不过在蛋的前后方,皆有露台,像普通船只的甲板,乘客闲时可于甲板上观四方风景,虽说很多时候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飞周有禁制相护,站在甲板上也感觉不到风。
“前往飞灵渡,万仙集……乘天港的乘客,请上飞舟,乘客从第三号门上舟,货物从第十三号门上舟……”
有人在仙舟的甲板上,朝着石板上等待的乘客叫道。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年轻人,左胸前乡着个‘秦’字。
听到这叫声,方寸朝着前方走去,有人从飞舟上跳下,来到那一堆堆货物前,大袖一挥,便将那些装好的货物,挥向飞舟。
飞舟敞开的大门前,有人在那里接住货物,转身带入飞舟。
他们操作起来很熟悉,显然没少干这种事。
方寸沿着石桥往前走,走了半盏茶功夫,才来到三号门。
两个穿着霓裙的小姐姐,在那里充当着迎宾的工作,她们身上有灵力波动,不过都不高,也就三四境修士的修为。
这种修为,在山上修士之中,很常见,算是最底层的炮灰。
一般**岁开始修行,十二三岁能入三四境的修士,才能算是修士中天资不错的,这种人才更有培养价值。
而像这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修为三四境,基本上就没什么太大的培养价值了,但拿出去充当一些杂役,却也不错。
至少干活有把子力气,比普通人强多了。
别看这些小姐姐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一身气力,提起数百上千斤重物,也不在话下。
方寸将船票递给这两位检票的小姐姐,颇有种坐飞机的感觉。
飞舟虽然很大,长达上千米,宽达三百多米的样子,但里面的乘客其实没多少,更多的还是各类货物。
方寸估计,很可能都是一些仙家修士所用的修行物资。
要是普通人所用的物资,用飞舟来运,多少有些得不偿失,仙舟的运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是太贵了。
但对于山上修士来说,那又不算什么了。
比如他这趟船票,用了万两黄金,于普通人而言,这是一笔超级巨款,但换成仙家修士所用的玉币,也就不过十块符玉钱罢了。
当然,耗时肯定会比较多,比不上修士的飞剑飞行。
但飞剑飞行,那需要耗费自身灵力,而仙舟则不需要。
……
在飞舟之上的日子,很清闲,但并不会太无聊。
这上面,其实还有不少娱乐设施,想赌博的有人陪着玩,想看唱戏的有人给你唱戏,想吃什么,也有专门给你做。
就算是想要女人,都可以帮你找来。
唯一的要求,就是只要你有钱。
方寸表面上不差钱,但放在修士当中,他其实是个穷鬼。
是以,这些享受,他不敢随意尝试。
一个多月时间,从北到南,横跨十多万里之遥。终于,方寸从飞舟上走下,来到了青木洲最南端的乘天港。
相比大禹的飞仙渡,这个乘天港的热闹程度,要大得多。
因为这乘天港,承接着来自另外一个大洲,火桑洲的运输业务。
方寸在飞舟上呆了一个多月,硬是没有与任何一个人深交,他就像一个自我封闭起来的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走下飞舟,看着这乘天港内,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样子,方寸不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公子又何必如此!”
见方寸一副恍惚的样子,秦素茗轻叹。
方寸闻言愣了愣,末了在识海中轻叹起来,“这人啊!其实都是很矫情的生物,虽然我是一条龙,但却拥有着人类的思维模式,与人也无甚差别。我曾和采儿说过,四海为家处处是家,但这人一旦有了牵挂,想法就真不一样了,就像落叶有了归处,鸟儿有了巢穴……”
“可你知道,那个我心中的牵挂之地,我根本无法回去。落叶不得归根,鸟儿不得归巢,这其中滋味,你应该懂吧!”
“以前在流浪的时候,我不觉得是在流浪,但是现在,我有这种感觉了。”方寸微微摇首,“这种感觉,真不太好!”
“所以,公子真的喜欢上那位采儿小姐了?”
“不喜欢又怎么会有牵挂呢!”他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种感觉其实挺不好的,明知不可以,但又忍不住一头扎进去,最终伤的,却不止我一个。那天看到她流泪而去,其实心中挺不舍,挺心疼的。”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如之奈何?”
方寸悠悠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