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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子逸     天决战场txt下载     天决战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九章 震北疆(七)

    如同一阵二月的春风穿过茶花丛,那艳丽的花朵轻轻摇曳,香气随着风儿飘走。

    只是二月的风,多少还是有些凉意,野茶花的香气,多少还是略带刺鼻。

    南宫看着姜陵,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藏着寒光。

    姜陵面容平静,与南宫对视着,直白道:“你又不是那无缘无故就想要搅动血雨腥风的魔女,即便你想要霍乱天下,也一定有你的理由在,也许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

    南宫轻笑道:“看来你这想要肃清天下的大英雄,十分不愿与我为敌啊。”

    “第一,我没有必要与你为敌,你既不是叛神者,又不是北秦纷乱的根源,我认为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姜陵摸了摸鼻子,坦诚道:“第二,这里是伊阙,北罗帮的大本营,我当然不想与整个北罗帮为敌。”

    南宫问道:“这么说,你真的只想平息战乱,而不会帮助神庭、或者其他什么人来对付我?”

    “没错。”姜陵点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最近的所作所为,应该可以相信这一点才对。”

    “我可不敢轻易相信你,现在你可是叛神者和神庭两方之间的‘大人物’了。”南宫坐到了那梨木椅子上,十分自然地将左腿搭在了右腿,而随着她坐下,旗袍的下摆垂下,从侧面看,那两条光滑绣腿几乎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像是洁白玉器一般,让人不禁想要仔细端详,若能摸上一摸...

    姜陵只以余光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边孙小楼倒是没有客气,痴痴的看着南宫的大白腿,一脸的羡慕。

    姜陵不受干扰,把思绪留在正事儿上,接着说道:“不过看您刚刚的态度,一定是听到了一些对我而言不太好的传言吧。”

    “没错,我前些日子和叛神者走得比较近,就在几天前,叛神者副统领凉匡与我说起你的事儿,嘴里可是带着恨意呢,直言要活剥了你这个出尔反尔、见风使舵、自以为是的家伙。”

    “形容词还不少。”姜陵无奈一笑,道:“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会刺激到部分偏执的叛神者,也是正常的。”

    “除了叛神者,北疆王也不会喜欢你的。”南宫说道:“北秦之所以战乱,从根上讲,是老皇帝驾崩而没有留下储君人选,诸皇子又没有一个能够服众的。而要说最直接、最表层的原因,那就只有一个——北疆王谋反!是北疆王的二十万大军南下,才有了后来这些事情,才让北秦陷入战火狼烟之中。你这嫉恶如仇,要还天下朗朗乾坤的大侠,若想肃清北秦,怎么可能不与北疆王有矛盾呢?”

    姜陵点了点,面容还是很平静,说道:“叛神者已经不再拿我当自己人,更有偏激者,将我划为神庭的走狗。北疆王不会信任我,因为他要通过战争当上北秦的皇,而我则要终止战争。”

    说完这两句,姜陵对着南宫抱拳,微笑道:“但幸好的是,您和这两个势力,并没有绝对的关系,不是么?”

    南宫身子略微倾斜的倚在椅背上,她眸子微眯,也不否认,而是喃喃一声:“好像也是这个理。”而后她嘴角浮起一丝冷

    笑,说道:“但是,我可没有扶正日月还天下清平的夙愿,更不觉得我北罗帮有那样的本事,更主要的,神子又没有来找过我。叛神者恨着你,北疆王防着你,和你一道行事,我可是怕惹祸上身,所以,我可能帮不到你哦。”

    听到南宫如此直白的话语,姜陵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认真说道:“我答应神子,要帮助他维护天下清平,这是出于我本心的决定,并非是畏惧神子,也更不是贪图什么奖赏,我是真心希望这世上少些乱子。什么仁心侠义,说出来可能有些虚伪,那些天大的道理,我也不与你啰嗦,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能相信,我并没有太多私心,只是在做一件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南宫仔细看了看姜陵的面容,而后微微点头,道:“你们这些天行者,每次来都是打打杀杀,哪里出现你们的身影,哪里就有战争。”

    姜陵忍不住纠正的:“其实是哪里有战争,我们才会出现在哪里...”

    “也许吧。”南宫继续说道:“总之每次你们这些天行者,都是你争我夺,死斗不休,我也不是没见过一些为了取胜手段狠辣、心机歹毒的家伙。所以呢,你们这些天行者说的话,我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哪怕是孙小楼,虽说她深得我喜欢,但她的话我都只敢听信八分。至于你...”

    姜陵急忙道:“这一次战斗中,我会尽可能为北罗帮着想,也会帮北罗帮做些事情,相对应的,北罗帮只要给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帮助就可以了,并不是非要北罗帮替我对付什么人,希望南宫帮主不要那么抵触。”

    南宫突然静静看着姜陵,大约过了七八秒,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轻笑道:“看来你真的很需要帮助,也是,毕竟安定天下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忙得过来的。”

    姜陵没有太明白南宫的意思,但是听出她的态度有所放缓,便追问道:“您愿意帮我么?”

    谁知南宫反问道:“那你愿意帮我么?”

    “需要我做什么?”姜陵问道。

    南宫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要与北疆王翻脸了么?”

    听到南宫亲口承认了她与北疆王之间的确是出了问题,姜陵与孙小楼面面相觑,还看了一眼周巍然,而后姜陵才说道:“是因为你弄碎了北疆王印。”

    “那已经是翻脸之后的事情了。”南宫冷笑一声:“他说可以让我当北疆王,但需要再加一个条件。”

    姜陵闻言若有所思,那边周巍然也是面露几分惊奇,明显他也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看来是北疆王提出了某个过分的条件,使得南宫不满,而后两人之间出现了分歧矛盾。

    孙小楼则直接问道:“是什么条件?”

    南宫重新站起身,说道:“等到时候再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得去找那把该死的泰阿剑了,找得到这把剑,这北疆还有我立锥之地,找不到这把剑,下一个沉到浩川河底然后失踪的,可能就是我了。”

    “这么严重!?”姜陵惊疑道:“这剑现在在谁手中?”

    南宫摇头道:“我还不能确定,可能是凉匡,可能是北疆王

    自己的人,也可能...是我北罗帮的人。”

    姜陵苦笑道:“我还猜测是你自己做出的戏码,为的就是从北疆王身边脱身。”

    “你倒是高看我了。”南宫摊开手掌,手中握着一小块竹片,开口说道:“目前我们只有这一点线索。”

    姜陵和孙小楼凑近前看了一眼,那只有两寸长的竹片上写着六个字。

    “泰阿剑,见泰阿。”

    “什么玩意?脑筋急转弯?”孙小楼倍感迷糊。

    姜陵则立即展开联想,开口问道:“泰阿二字,除了是剑的名字,还有别的意思么?会不会是某个地名?或者是山川河流的名字?”

    “我问了许多人,最后得到的答应是——并没有。”南宫摇头道:“据传这把剑由某位锻造巨匠所打造,经过无数次锤炼、淬火、打磨之后,剑身上自行浮现了‘泰阿’二字,故称泰阿剑。而除此之外,整个北秦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以泰阿命名的。”

    “可能是个人名?”孙小楼猜测道。

    南宫轻轻摇头,表示这个可能性不大,说道:“至少我现在还没找到这个人。”

    姜陵拿过竹片用手指细细摩挲,又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还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味道,问道:“这竹片哪来的?”

    南宫眼神带着几分古怪地看向姜陵,忍着笑意开口道:“在一个死人的腹中。”

    “这...”姜陵一时面容僵硬,将竹片还给了南宫,轻咳一声道:“从味道上判断吞进去还不太久,应该没到肠子...”

    “可别说啦!”孙小楼捏着鼻子打断了姜陵,而后问道:“什么死人啊?你们怎么知道他肚子里有东西的?”

    “那人是北罗帮的一个成员,在我回伊阙的时候,就在城门口迎接,然后突然暴毙在当场。”南宫解释道:“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通过念气探查,发现他肚子里有这么个东西,便剖开皮肉取了出来。”

    姜陵问道:“那是怎么确定这信息是真的?而不是障眼法?”

    “可以确定,这字迹便是用泰阿剑留下的。行了,先说到这吧。”南宫收起了竹片, 看了一眼孙小楼,说道:“小楼妹妹,你这一次还是留下来帮助我吧,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姜陵不死心,腆着脸道:“姐姐,那你看弟弟呢?”

    南宫接道:“原本呢,我是不愿相信你的。不过,我与一个人有过一番交谈,他倒是提及了你,在他口中对你还是比较认可的,让我对你的印象也好了很多。所以你帮我找泰阿剑,我也会尽可能的帮助你完成你的伟大任务。”

    “谁?”姜陵一时没有猜到是哪一位。

    而南宫迈步离开,只留下一句:“你们先和周巍然在这附近转一转,想一想这竹片上的六个字,我去办点事,等我忙完,带他过来见你。”

    周巍然则开口道:“帮主,有一事我还没和你说...”

    “鲁帮主的事吧?”南宫在门口回头瞪了一眼姜陵,说道:“匡扶正义替天行道是吧?你要是找不到泰阿剑,我就把你也扔笼子里喂猪!”

第六百五十章 震北疆(八)

    “泰阿剑,见泰阿。”孙小楼苦着脸嘀咕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我更在意那人为什么留下这样一句话给南宫帮主。”姜陵摇头道:“特意把剑带回到北罗帮的大本营伊阙城,又用那种怎么看都不友善的方式给南宫留了这条信息,很明显那人就是奔着南宫帮主来的啊。”

    周巍然也点了点头道:“恐怕是来者不善。”

    “话说这泰阿二字,真的就没有别的意思了么?”姜陵还是想不通。

    周巍然解释道:“泰阿剑,是铸剑的那位宗师所命名,至于剑上的泰阿字迹,究竟是天然生成还是他后天刻上去的,时间太过久远,恐怕没有人能够确定。在这把剑出现之前,的确没有什么东西是以泰阿命名的,而随着始皇帝带着这把剑横扫八荒一统天下,泰阿剑成了皇族重器,为了避讳,后世也没有人敢随便使用这两个字。”

    姜陵咧嘴道:“那就奇了怪了,这怎么解释‘见泰阿’呢?难道是‘当你见到泰阿剑的时候,你也就找到了泰阿剑’?这...还挺哲学。”

    孙小楼忍不住笑道:“哲学啥子,那不就是句屁话么。”

    周巍然想了想道:“单说泰阿二字,的确是想不出什么门道,不过这泰阿剑,倒也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

    姜陵急忙道:“说来听听。”

    “随着始皇帝横扫这玄武大陆北部疆土,建立秦帝国,名震天下,受万民敬仰,这把始皇佩剑在民间也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足以开天辟地一般。后来也有文人墨客在吟诗作词的时候,以泰阿剑代指世间所有宝剑。”周巍然开口道:“譬如,‘我以泰阿斩明月,光落人间遍霜雪’,‘九霄星照泰阿剑,八荒云涌现苍蓝’。”

    孙小楼眼睛放光道:“好酷的诗啊。”

    姜陵则思索道:“明月?苍蓝?也不应该啊。”

    周巍然念了两句诗,又随之回想了一些东西,开口道:“对了,也有人将泰阿剑奉为威望之剑,只有武威无惧之人可持,号称‘泰阿一出,万剑藏锋,威加四海,无人不服’。”

    “威望之剑?”姜陵又细细琢磨了一会,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嗨,我们出去走走吧,边走边想,光在这琢磨也不是个事儿。”孙小楼耐不住,提议要出去转转。

    “好。”周巍然领着二人走出了屋子。

    此时斗兽场竟然还在进行着角斗,这次是一个人在与一只高大的蛮牛较量,那蛮牛一身褐色鬃毛,足有两米高,壮硕的像是一辆公交车,头顶的犄角足有成年人的大腿粗,带着螺旋的纹路,弯曲着向前方探出锋利的角尖。

    而对面那个人穿着皮衣,下巴上留着大胡子,活脱脱像是个野人,赤手空拳,不断躲闪着蛮牛的冲撞。

    姜陵叹气道:“说句不该说的,都这时候了,这斗兽场就关了算了。”

    周巍然摇头道:“适逢战乱,北疆王带走二十万士卒,还有十几万的百姓被征为民兵给军队提供后勤,北地留存的人少了许多,原本北罗帮经营的那些买卖,都赚不了多少钱了。北罗帮加上附属帮派,那也是几千的人马,也都是张嘴等吃饭的。这斗兽场赚的钱,已经

    是目前最大的收益了。”

    姜陵则说道:“对了,我刚刚还压了几个银币在那野猪身,我赢了还没收到钱呢。”

    周巍然轻笑一声:“那你一会找帮主要就好。”

    找南宫要?她还不得让我把鲁帮主的医药费给赔了!姜陵瞪了一眼周巍然:“算你狠。”

    孙小楼则看着场上那个人辛苦的躲闪,随时都有被蛮牛撞死的风险,不由得感到于心不忍,怜悯说道:“为什么要让人和野兽去角斗啊,这也太残忍了。”

    周巍然瞥了一眼,开口道:“我们北罗帮选的人,要么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奴隶,要么是从官府偷偷要来的犯人,还有一些,是自愿来参加斗兽的,只要赢了就会得到一笔不少的赏钱。比如下面这位,就是主动来参加的,你别看他好像被蛮牛追得狼狈,实际上他要想杀掉这野牛也不难。”

    姜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开口道:“还真是,这大哥可是天变上境啊,这样的高手还缺钱?还甘心跑到这下面让人看热闹?会不会居心叵...”

    周巍然只是答道:“赢一场100银。”

    姜陵沉默了两秒,坚定道:“下一场务必安排我上。”

    周巍然:“....”

    孙小楼也白了姜陵一眼,而后问道:“这样的高手还来参加斗兽,身份就不会有问题么?”

    “这人是北地的一位散修,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周巍然抬手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能杀掉这只蛮牛,却还要装作势均力敌、险象环生的样子?”

    姜陵立即会意,笑道:“为了增添节目效果,蒙骗观众下注呗,不用说,肯定是你们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也轻车熟路了。”

    周巍然点头道:“对,他若是一上来就干净利索的把那蛮牛打死了,我们说不定是要赔本的,下次可是不会请他来了。”

    “我也会演,你们请我上吧。”姜陵还是不肯放弃。

    周巍然再次笑道:“找我们帮主去。”

    姜陵:“...”

    “再者...”周巍然视线又看向了观众席,开口说道:“这两日,伊阙城注定不太平,各大势力都紧盯着我们北罗帮,与其闭门不出,不如留下一个口子,请客人们进来。”

    周巍然嘴角带着弧度,话语中却已经透出了冷意:“让我们看看,究竟他们是想坐在边上看戏,还是想下场比划比划。”

    ......

    “泰阿剑,见泰阿。”男子轻轻摩挲着那块竹牌,而后突然说道:“这竹子,像是产自辽东的毛竹。”

    “没错,就是辽东的毛竹。不过我找人查过了,三四年前有一支商队,从辽东带了不少毛竹到北疆,倒也有许多人买,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所以单凭其产地,我们也不能确定什么。”南宫坐下,又是自然而然地把左腿搭在右腿上,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腿。

    在她眼前的男子似乎下意识看了一眼,而后十分自然的移开的目光,再次把视线放回了竹片上,没有什么神色的变化。

    南宫倒是心生一份惊奇,毕竟以她的姿色,再加上其北罗帮帮主的身份,只要她故意露出一点媚态,可是少男人能完美应对的。

    有的人故作正经,眼神里却

    在挣扎要不要再偷看一眼;有的人诚惶诚恐,不敢冒犯帮主威严;有的坦诚的人眼露赞许,有的守旧的人面红耳赤,也不乏有那定力不足的人直接上头,露出淫像。像姜陵那样,看了一眼还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的男人,都已经算少见。

    而眼前这个男子之所以让南宫觉得惊奇,是对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走过,却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具凹凸有致、婀娜多姿的美人身子,而只是从空气上扫过一般。

    南宫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带有几分书生气息的男子。

    这男子才二十几岁,可是锋芒正盛,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足够他洒脱肆意一些。

    但他显得很稳重,是那种经历了波折磨难、甚至是看淡了生死的稳重。

    也许别人看不到,但南宫看得到他眼中的沧桑,因为修炼过阴阳相生决的南宫,曾经也有过看淡生死的领悟。

    在南宫思绪稍稍飘远的时候,男子又开口道:“姑且猜测一下,这泰阿剑又称威望之剑,竹片上的见‘泰阿’,大概是指要彰显出您的威望,他才会把泰阿剑交给你。”

    南宫凝眉思索几秒,而后问道:“何为彰显威望?”

    “也许是...力压群雄。”男子看向南宫,又说道:“也可能是,唯我独尊。”

    “唯我独尊?难不成他想让我与北疆王彻底决裂,带着我北罗帮称霸北域?”南宫自嘲笑了笑,道:“倒也太看得起我这一个弱女子了吧。”

    男子将竹片放在了两人之间的书案上,开口道:“我还是觉得有人想离间你与北疆王,利用这一把泰阿剑让你们二人心生间隙,从而使北军内乱。”

    南宫摇头道:“为了一把泰阿剑,我倒不至于疯掉,惹恼了北疆王,二十万大军杀个回马枪,到时我北罗帮上下便有灭顶之灾!”

    男子闻言静思了片刻,突然把手指沾到茶水里,开始在桌子上画图,同时口中说道:“现在,三皇子那边依旧有不少人马,尚有喘息之力;神庭在一旁牵制,从先前两次神庭司命出手的情况看,神庭早有击毙北疆王的意图;西唐的人像是秃鹰一样,在边境伺机而动;叛神者的人,看似单纯的为了对抗神庭,但心怀鬼胎之辈也不少,他们与北疆王从未有过信任二字,彼此之间只有利用而已。”

    在男子话刚开头的时候,南宫便一挥手,屋内的隔音阵法便激活了起来。等听完了这番话,南宫眼睛微眯,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先生,您既然愿意随我回伊阙,说明您心中是信任我的。”

    男子微微点头。

    南宫继续道:“我南宫也是信任您的,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男子突然把书案上的竹片拿起来,放到了他所画的地图上,开口道:“其实只有一股势力,与北疆王走的最近。”

    “辽东王荆自在。”南宫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身子看向那茶水画成的简陋地图,眸露精光。

    年轻男子挥了挥手,水渍迅速挥发了开来,他接着道:“如果这泰阿剑是他的人背到北域,送到伊阙的呢?”

    南宫深吸了口气,看向面前男子,认真道:“多谢屈大人。”

第六百五十一章 震北疆(九)

    伊阙城东南的一角,有着一座普通的民宅,在屋内有着三个人。

    “凉统领,现在可有线索指名泰阿剑在谁手上?”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暂时还未查清,但是要我看,几乎可以确定是神庭搞得鬼,他们就是想离间北疆王与南宫,让北疆王无法继续南下。”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微胖、头发稀少的男子,他穿着一袭棕褐色褂子,蒲扇大的手掌里转着两颗鸡蛋大的核桃,正坐在炕沿上,表情淡然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个头略矮,身材苗条,脑后有着垂至腰间的马尾,更加标志性的,是她那透着冷淡的异色眼眸。

    听完凉统领的话,林不负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独自思索了片刻。

    凉匡看着那对异色瞳孔,接着问道:“林不负,你说看到了姜陵?”

    林不负随意回应道:“没错。”

    凉匡手中转动的核桃发出了摩擦的声响,他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姜陵,半个月前叫停了风隐大陆的战局,惹得曹嵩统领大怒,让整个风隐大陆的遣神众都失去了方向。然后他还到南晋游说一番,直接弄死了皇帝白皓川,使战局不得不停下,让南晋遣神众这么多年的布局被迫终止。”

    凉匡双眼中透出一丝精光,带着恼火说道:“说什么受神子托付,要维护天下清平,我呸!分明是和神庭狼狈为奸!他是来去无踪的天行者,他眼里岂会在乎天下清平?一定是神子许了他什么好处,可以帮他赢得你们天行者之间的斗争,他便倒向了神庭那边。枉费我遣神众当初对他那么信任,将他视作同道,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林不负默然无语,她对凉匡的话并不是很赞同,但叛神者对姜陵有成见有误解,又与她无关,她也懒得掺和。

    在屋内的第三个人,是个身材高大,留着长头发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脸上没有表情,倒也不是林不负那般冷漠的面容,而是一种略显生硬的面无表情,就像是带着一副面具一般。

    这男子略微拱手,开口道:“副统领,现在就将姜陵视作神庭一党,是不是为时过早?毕竟姜陵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们也只是听说而已,既然他今天来了,我们何不与他接触一下,再好好打探一下他的态度和立场,以免产生误会。”

    “误会?哼!”凉匡冷哼道:“有什么可打探的?从风隐大陆和南晋传来的情报,都是我们遣神众自己人写的,还能有错不成?”

    长发男子说道:“可是情报里也未曾说过姜陵对我们遣神众出过手,他只是站在中立的角度,把本来打响的战局压了下去。”

    “愚蠢!”凉匡义愤填膺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天下叛众皆起,神庭最为势弱之际,这是千年来最有机会推翻神庭压迫的时候!他姜陵不帮忙打倒神庭,反而虚伪地扯上什么正义、什么太平的口号,装作大善人的模样来把战局硬生生压下去,这不明摆着是给神庭喘气的机会么!等到天下安稳,谁还愿意与我们一道对抗神庭!现在神庭口口声声说不再插手天下事,对我们遣神众也既往不咎。呵,这等鬼话,除了徐海臣那种愚善之人,有谁会信?等神庭缓过神来,必是你我粉身碎骨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么?!”

    长发男子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可姜陵在之前在我们与神庭的战斗中,出过不少力,不像是委以虚蛇的样子。”

    凉匡连连摇头道:“这姜陵在之前虽说帮了我们遣神众一些忙,但他那也是在利用我们遣神众的力量帮他取得胜利罢了!现在不一样了,呵,到了玄极翅膀就硬了,人家不屑与我们为伍了,到了伊阙城根本都不来找我们遣神众。”

    那长发男子接着说:“但他也没有去找神庭啊,他来到伊阙,先找北罗帮,倒也...”

    凉匡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强硬道:“姜陵已经与神庭狼狈为奸,根本不用特意见面,他现在跑到北罗帮那里,肯定是想花言巧语骗南宫站到他那边!南宫那个女人,本就城府深重,野心极大,她随北疆王出战都只是为了谋取利益,而非心悦诚服。她与我们遣神众更是谈不上交情,若真是一时发昏,被姜陵说动,再做出些蠢事...对我叛神者绝对是有害无益。”

    长发男子闻言面带无奈道:“您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把姜陵和南宫都视作敌人啊,单凭我们遣神众在伊阙的人马,很难与他们争雄,还是尽可能的拉拢帮手...”

    “我们当然有盟友,但绝不是北罗帮,更不会是姜陵,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凉匡带着些许斥责地瞥了一眼长发男子,见其还要开口,便带着怒意地呵斥道:“余千华,现在我是遣神众副统领,伊阙城内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我命令你现在就去盯着神庭的动静,同时打探泰阿剑的位置,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一有消息及时向我汇报,听到没有!?”

    余千华深吸了口气,问道:“那北罗帮那边...”

    凉匡掐住两颗核桃,冷漠道:“我自会安排,用不着你操心!”

    余千华表情僵硬,眸子闪动,最后只是平淡应了一声:“属下遵命。”

    林不负瞥了一眼余千华,而后对凉匡开口道:“凉统领,若信得过我,请允许我去北罗帮附近打探消息,如果变故,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凉匡看向林不负,手上的核桃重新转动起来,他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一直与我遣神众一道行事,给我们提供的帮助可不比那姜陵少,而那姜陵虚伪狡诈、两面三刀,被我遣神众所唾弃...还望林不负大人,能坚定立场,与我遣神众共同进退,不要让我们失望。”说这话时,凉匡手中旋转的核桃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这份冷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又露出笑眯眯的模样,转动着核桃对林不负轻声说道:“您与我遣神众永远都是朋友,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定可共同完成大业。到时神庭覆灭,我遣神众达成夙愿,这天下清朗。而您也会在我们的帮助下灭掉所有对手,成为天行者中最后的天命之人。无论如何,您都将名垂青史啊。”

    “多谢凉统领赏识,我会尽力而为。”林不负不咸不淡回了一句,而后便迈步走出了屋子。

    余千华朝凉匡拱了拱手,也一同离去了。

    屋内只剩下凉匡一人,他转动着那两颗核桃,眼中不断变化着色彩,随着他越转越快,摩擦声渐渐刺耳,尽是片刻的功夫,那两颗比金子还贵的核桃,突然就炸了开来。

    “搅局的家伙越来越多,自以为是的庸人比比皆是。”凉匡冷哼一声,将碎成粉末的核桃挥手吹散,而后阴戾自语道:“神庭又如何,天行者又如何,今日我可不曾将你们放在眼里。什么狗屁泰阿剑,就让你们这些疯狗去争去抢吧,先任由你们厮杀一番,我再将你们都宰了。看看谁的胃口更大!”

    凉匡狞笑

    着,眼睛含光地喃喃道:“这北域之王的位置,荆自如可是许给了我!”

    ......

    “余大哥。”林不负与余千华走出稍远后,林不负开口道:“我想与您谈谈。”

    余千华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有什么是我能告诉你的么?”

    林不负说道:“今日伊阙城之事,我还是希望您能指点我一二。”

    余千华摇头道:“凉匡才是此次统领,你方才不问他,却来问我。”

    林不负表情淡然道:“那咱们就从凉匡这样自作聪明的酒囊饭袋是怎样当上叛神者副统领的事情说起吧。”

    余千华转头看向林不负,他的表情还是很僵硬,但从他的诧异目光中,还是能看出林不负如此直白粗暴的言论还是他出乎他预料的。

    “我对北秦的情况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之前负责统帅北秦遣神众的副统领,名叫杨云定,为人磊落,颇有威望,可惜在大约三个月前死在了神庭庭主洪香芸手中。我虽没与杨统领打过交道,但想必也绝不是这凉匡能比的。”林不负一点也不拐弯抹角道:“如果方便的话,告诉我为什么会选凉匡接任杨统领?是谁决定的?还有...这凉匡是哪里冒出来的?”

    余千华沉默了足有两分钟,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杨统领身死,北部的遣神众不能群龙无首,便要推选一位实力在玄极以上,头脑过人的高手来领导遣神众。原本老一辈的遣神众,推选的人是我。”

    林不负点了点头,并不觉得余千华是在自我吹嘘,一来余千华的实力乃是实打实的玄极下境,二来从刚刚的交谈中,林不负也对这余千华的头脑十分认可,若是由他接任杨统领,也未尝不可。

    “至于凉匡,他原本是北地一个名为松鹤帮的帮主,是半年前才率全帮投靠的我们遣神众,那时他的实力也是玄极下境。”

    余千华和林不负脚步一顿,两人各自扫视周围,确认无人监听,余千华继续平淡道:“松鹤帮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因为作恶太多,已经惊动了神庭,只是随着天行者降世、北疆王谋反,神庭一直无暇理会他们。而随着北疆王谋反,反神势力壮大,他便率全帮加入了遣神众。”

    林不负微眯双眼:“那他应该投靠北疆王或者投靠北罗帮才对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就是投靠了我们遣神众。当时杨统领还召集我们这些骨干,就招不招纳松鹤帮的人进行了商讨,当时起了一些争执,但虽说松鹤帮的人劣迹斑斑,但正值用人之际,为了壮大队伍,最后还是决定招手松鹤帮的人进了遣神众。”余千华轻叹口气,说道:“再后来,杨统领牺牲,凉匡步入玄极中境,北疆王写亲笔信给我们大统领...凉匡,便当了玄武大陆遣神众的副统领,成了北地遣神众的领袖。”

    林不负直言不讳地冷哼:“我看他还是投靠了北疆王,而你们大统领应该能看出这一点。”

    “这事儿可不敢胡乱猜忌。”余千华摇了摇头,面无波澜道:“既然有大统领的任命在,我也只好奉命行事。”

    林不负沉默了片刻,不再谈论此事,而是道:“那还是说说泰阿剑的事吧。”

    余千华想了想说道:“不在我们遣神众手中,也不在神庭手中,若是北罗帮的也没有的话...”余千华那僵硬的面容上,嘴角微微抽动,他说道:“那可真要好好厮杀一番,才能见分晓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震北疆(十)

    “北疆王荆自如,掌控着秦国北域疆土,手握二十万军队,而且其本人骁勇善战,军事水平不俗。这样的人即便是皇族宗亲,也没道理给予他绝对的信任。正常来讲,老皇帝退位之前,是要消除这个对皇位有着极大威胁的隐患。老皇帝应该明白,他在世时能压制住这位六弟,可他的儿子不见得没这个本事。”

    说话的是个老者,他有着一头棕色头发,双眸泛着紫色,身穿深褐色布衣,正在为一盆绿色的植株浇水。

    这老者看上去像是个管家、花匠一样的寻常角色,但在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神色肃然地听着他说话,其中包括郝威廉。

    郝威廉认认真真的听着,说实话他不知道老者为什么说到这些事情,但因为他知道这老者的身份,所以不得不认真。

    “其实在七八年前,老皇帝也有一些举动,他调动了一些对皇室忠诚的臣子到北疆,接手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包括军中的要职,这明显是要分化北疆王的权柄。接下来老皇帝应该再找些借口,抽调北疆王的兵力、削减北疆王的疆土、将北疆王的轻信重臣调任到京都,当然,如果能扣个其他什么罪名,直接把北疆王贬下王位也未尝不可。但是,深受宠爱和重视的大皇子突然病逝了,老皇帝悲痛无比,心灰意冷,把接下来的计划忘了个一干二净。等他死了之后,北疆王理所当然的...谋反了。”

    老者浇完了水,用手轻轻梳理这盆栽那翠绿的叶片,而后将其放到一旁阳光下,他看着这盆花,深吸了口气,说道:“不过我们不要忘了,最开始提出‘择亲王继位’的,可是辽东王。当然,从局面上看,也许实力相对较弱的辽东王只是受了北疆王的指示,由他做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喊响口号来给北疆王搭台阶。”

    “但这并不能说明,辽东王荆自在自己不想当皇帝。据我们所知,辽东王亦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老者这才转头看向众人,继续用他那平静中正的声音说道:“假设辽东王是也想坐上那张龙椅的,可单凭他辽东七万余的兵马,尚不能推翻京都的统治,更是远远不够与北疆王抗衡的。”老者说着,把目光放在了郝威廉身上:“那他,应该怎么做呢?”

    郝威廉沉默了两秒,既是在思考,也是在确认老者这句话不是自问,而后才小心回答道:“他假意依附于北疆王,表现的很忠诚,但同时也在等待机会,等北疆王和朝廷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就是他动手了时候。”

    郝威廉说话的时候很是谨慎,小心打量着老者的目光,如同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之所以他如此恭敬,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位看似平和的老者,实际上是以狠厉著称,且实力极为强大的东济城神庭庭主,柳池青。

    “而现在,朝廷狼狈,北疆王的军队也损失不少,加之南宫与北疆王有了矛盾...”柳池青对于郝威廉的回答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语气不变的接过话头,继续道:“可以说,现在便是一个机会。那么这泰阿剑,会不会是辽东王的人带到伊阙的人?”

    郝威廉这才眼睛一亮,恍然道:“辽东王想要拉拢南宫?”

    “虽说不能确定,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其中的。”柳池青接着说道:“那暂且坐在龙椅上的三皇子,虽说是个外强中干之辈,但好歹也是皇帝的亲生血脉,由他继位也是符合法理。而北疆王带兵谋反,是使北秦

    陷入战火的元凶,而且他为了达到目的,公然与叛神者联手,与我神庭作对,其罪恶滔天,是我们神庭必须除掉的敌人。辽东王和南宫,也都为了自身利益与神庭为敌,肯定也是要遭受审判的。但若是他们三方内斗,我们神庭倒也乐见其成。所以说,如果这真是辽东王设下的局,我们神庭无需太过强硬出手,反而要让局面就这样发展下去。”

    郝威廉听懂了柳池青的意思,就是坐山观虎斗,甚至还要帮忙让辽东王的计划成功,这样一来辽东王拉拢南宫与北疆王决裂,双方争斗,彼此削弱,神庭便可以轻易将这三个家伙一起收拾了。随后郝威廉疑惑道:“可是...若泰阿剑并非是辽东王带到伊阙,或者说,辽东王根本没有打算与北疆王翻脸呢?”

    “那我们就帮辽东王一把。”柳池青眯着眼,开口道:“我们一定要先查清这泰阿剑究竟在谁手中,到时候就算不是辽东王的人,我们也要让他变成辽东王的人。”

    “这...”郝威廉先是惊愕,而后心中感到些许寒意,没想到神庭竟也会使用如此阴谋诡计。

    柳池青没有理会郝威廉的神色变化,道:“所以,我们现在不要去招惹北罗帮和北疆王的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联合神霄营的那几位,抓紧查出泰阿剑的下落,以便抢占先机。当然,若是见了叛神者那些家伙,如有机会,还是杀绝为好。”

    郝威廉低头表示明白,屋内另外两位神庭司命也躬身应了一声。

    柳池青说完这些,突然看向郝威廉,开口问道:“郝威廉,你所修炼的剑法,可是秦王剑法?”

    郝威廉如实回答:“正是。”

    柳池青点了点头道:“这秦王剑法,正是始皇帝手握泰阿剑所创,若你已经将秦王剑法修至臻境,一旦这泰阿剑在你周围展现气机,你应该感应得到。”

    郝威廉闻言感到惊奇,他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他说道:“总计八式秦王剑法,我都已经参透,只是到没到臻境,能否与泰阿剑有所感应,我也不清楚。”

    柳池青点了点头,向郝威廉走了两步,说道:“据我所知,被世人称作已经失传了的秦王剑法第九式,其实就藏在泰阿剑上,而且使用泰阿剑施展秦王剑法,威势绝非其他宝剑可以比拟,若你能得到泰阿剑,一定会大有增益,同境之内难逢敌手。”柳池青轻轻拍了拍郝威廉的肩膀,声音如同带着魔力一般说道:“如实今日之事顺利进行,我可以把泰阿剑留给你。所以,希望你能全心全力的助我神庭。”

    郝威廉感受着从柳池青身上传出的平淡而慑人的威压,铿锵答道:“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柳池青转身走回原位,再次拨弄那株绿色植物,自语般说道:“还有三位天行者来到了这伊阙城,其中一位你已经见过,名为孙小楼,实力不俗,但算不上什么难对付的角色,不知道另外两人会是谁。”柳池青用两根手指轻轻摩擦着叶片上的脉络,眯眼道:“我有一种预感,那姜陵,应该也来到了这里。”

    郝威廉略作思索,姜陵与神庭的事情,他也已经有所听闻,知道现在姜陵和神庭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不由得小心问道:“如果姜陵这一次真的也在伊阙城,他又不与我们一道行事,等我与他相遇,是应该将他视作敌人,还是当成朋友呢?”

    柳池青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道:“你的朋友,只有神庭。”

    郝威廉还是不确定道:“那姜陵...”

    “姜陵受神子委托,维护天下太平,我神庭有责任相助于他。”柳池青理所应当道:“而北秦的灾祸,皆因以北疆王为首的一众反贼作乱,只有诛灭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才能还北秦太平。若姜陵也是如此想、如此做,我神庭自然谨遵神子诏令,全力相助姜陵。但姜陵若是只像对待风隐和南晋的战事那般,想简单的把战局叫停,肯定是治标不治本的愚昧之举。那样的话,我神庭可没有义务帮助他。”

    柳池青面色肃然,伸手掐掉了盆栽里一片略微泛黄的叶子,轻声道:“你看这枚叶子,它也与其他叶片一样,一起努力生长,但只有他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而且说不定还会浪费养分,所以,还是让它去一旁独自生根去吧。”

    柳池青随手扔掉了黄色叶片,拍了拍手,道:“要是明白怎么做了,就都去做吧。”

    郝威廉与两位司命应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柳池青低头看着地上的黄叶,喃喃道:“神子大人,您的话我不敢质疑,但有些问题,若我不能当面向您问清楚,我可是不太清楚该怎么做啊。”

    说着,柳池青叹了口气,抬脚将那枚叶片碾入了泥土之中。

    最后只听他自语道:“郝威廉只是个凡夫俗子,至于那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改天换地的料。”

    郝威廉自然听不到柳池青后面的话语,他迈步走出神庭的藏匿地点,走在了伊阙城的街道上。

    伊阙是北罗帮的大本营,又算是北疆王所掌控疆土,所以这一次神庭也没有派出太多人马,一来是避免引人注目,二来是怕一旦起了冲突,那些修为较低的执事根本无法活着走出去。

    虽说有柳池青坐镇,又有两位司命跟着,如此实力倒也足够杀出一条血路,但少了人手,打探情报就能很不容易。

    现在泰阿剑的消息也迟迟未出,郝威廉也总不能干等着,便到伊阙城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郝威廉虽是独自行走,但刚刚有一位神庭司命以念力在他身上左肋处留下了一块印记,一方面能起到隔绝气机的作用,一方面也有着一个感应功能,一旦郝威廉有什么重要发现,或者遭遇危险,便可触发这枚印记来通知他们赶来相助。

    郝威廉行走在街上,暗自关注着四周,耳朵里也不漏过风吹草动,等郝威廉走出七八分钟,在路过一间裁缝铺的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那么一秒钟,眼眸里闪过肃然之意。

    对面走过两个人,那中年男子身穿紫衣,器宇轩昂,其姿态桀骜像是哪家的王孙贵族。他身边有一位美艳妇人环着他的手臂,那妇人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往下是胸口的丰盈正上下起伏,纤细的腰肢仿佛可以盈盈一握,下面饱满的臀线正左右荡漾。

    紫衣男子平淡看了一眼郝威廉,女子则饶有兴趣地看着郝威廉妩媚笑了笑。

    郝威廉保持镇定,与二人擦肩而过。而后他才注意到,在两人身后还有着一个披着斗篷、佝偻身躯的老者。

    郝威廉的眸色里添了几分惊疑,他一只手虚握,一只手抬到了左肋的位置。

    但那老者没有转头,随着那对男女渐渐走远了。

    等到转过两个路过,郝威廉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松了紧绷神经,眸色凝重自语道:“这是谁的人?”

第六百五十三章 震北疆(十一)

    周巍然和孙小楼姜陵三人围着斗兽场转了一圈,周巍然也巡查了一下周围停留的人士,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角色,而且他之前一直盯着的三个家伙,也不知何时离开了斗兽场。

    “北疆王在**年前吧,着力培养了一些修行者,近些年又拉拢了一批江湖高手,将其中比较厉害且忠心的人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叫做‘通幽’的组织。”周巍然如此向姜陵与孙小楼介绍道。

    孙小楼努嘴道:“北秦皇家的特种部队叫‘神霄’,北疆王搞了一个‘通幽’,明摆着是要对着干嘛,皇帝早就该看出北疆王的反意。”

    “通幽是秘密搞的,对外可不公开,其中人员都算在北疆王亲兵的编制里。”周巍然解释道:“而且与神霄营有所不同,通幽里并没有谋士和巧匠,只有密探和杀手,他们身份隐秘,行走于黑暗中,干的都是喋血的事儿。北疆王对他们的要求极为严苛,据说在训练的过程中,就有至少三十余位天赋不俗的高手死掉了,具体怎么死的咱就不知道了。”

    姜陵问道:“有通幽的人到伊阙了?”

    周巍然点头道:“对,有三个人,之前还在斗兽场看戏呢,当时就在你西北方向没多远。”

    姜陵心想自己当时一直在偷偷盯着林不负,也没注意斗兽场内的其他人,他接着问道:“这三人来伊阙城,没有隐瞒自己行踪的意思啊。”

    “对,他们主动来到斗兽场,没有刻意的隐藏,但是人家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只是亮个相就走了。”周巍然说道:“明面上有三个人,暗地里还有没有旁人咱就不得而知了。”

    孙小楼接道:“通幽的人来了,神霄营的人肯定也到了,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么?”

    周巍然点头道:“那些家伙想必是已经到了,但神霄营的人精于伪装,行踪难觅,虽说我北罗帮八百余人散布伊阙城中,但想把他们揪出来,可是不太容易,至少目前还没什么消息传来。”

    姜陵想了想说道:“既然那泰阿剑是臧无寿弄丢的,他会不会亲自来伊阙寻找?”

    周巍然摇头道:“这我哪猜得准,不过现在三皇子身边缺少值得信任的高手,他应该不会把臧无寿调离自己身边。”

    “可是臧无寿不来,只派几名属下,他们神霄营怎么与几方势力抗衡啊?”孙小楼摇头道:“还是小心点吧,神霄营各个精通隐遁,跟鬼魅一样,臧无寿作为他们的统领岂不是更厉害,说不定已经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只是我们没发现。”

    “应该不会,首先神霄营人员混杂,只有武字旗下面的百十来号人精通潜伏和刺杀。再者,神霄营所擅长的潜伏刺杀技巧,是神霄营前代统领所教授,那位才是走到你眼皮子底下你都发现不了的神仙。至于臧无寿,据说他在这方面的本事并没有多强。”周巍然说道:“不过我们也的确不能忽视他们,虽说神霄营出动的人手,纸面实力应该是几方势力里最弱的,可这些家伙狡猾的很,擅长暗箭伤人,说不定暗地里会搞出什么阴险手段。”

    三人正谈论着,这时周巍然突然脚步一顿,而后道:“帮主叫我们回去。”

    ..

    ....

    就在斗兽场南侧千米外,有着一条相对繁花的街道,街道两侧是各类商铺,皆是开门营业,但由于听闻了将有大事要发生,街上的行人比往日还是少了一些。

    有一个卖炊饼的小贩担着扁担往前走,面带笑容,口中的吆喝是北域独有的腔调。

    两名北罗帮的成员从街上走过,匆匆瞥了一眼那小贩,便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那两位北罗帮成员在前方转角拐弯,恰巧从街道的另一侧,跑出了一个身子瘦弱、穿着打满补丁衣服、肩上披着一条脏毛巾的男子。本地人只打量一眼,便会知道这是从周边乡下来伊阙城做些零工的穷小子。

    卖炊饼的小贩扛着扁担拐进了一处小巷,那穷小子也跟上去。

    “还是没有消息?”卖炊饼的男子低声开口,脸上笑容消失不见,话语也不再是北域的口音。

    那穷小子跟在他一步远,低声应道:“没有泰阿剑的消息,但是看到了通幽的人。”

    “通幽那帮二流货色来了倒也不奇怪,只是这泰阿剑怎么还没有消息。”小贩轻哼一声:“简艾艾那个娘们到底行不行?泰阿剑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她就被派到了北域,盯着北罗帮的动静,现在伊阙城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她还屁都放不出一个。”

    穷小子摇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首领说让你再转一圈,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先回去先汇合。”

    “好。”

    两人说完话,也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小贩再次露出笑容,吆喝着卖炊饼,穷小子则一脸苦闷,抬起毛巾擦了把脸,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小贩吆喝着,围着这一片的街道转了半圈,来到了斗兽场的北侧,大致打量了一下斗兽场周边的动静,而后便转了回去。

    等他再次路过那条小巷的时候,却有一个女子迎面走了过来。

    这条小巷很窄,恰巧够两个人并肩,可是小贩担着炊饼筐,两人想就这么错过去可是不太容易。

    小贩看着眼前的女子,憨厚一笑道:“这位美丽的姑娘,帮忙让让路,我挑着扁担不好转身。”

    女子盯着小贩,眉头微皱,异色的双眸泛起光亮。

    小贩表情微僵,扁担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轻叹口气,道:“罢了,我给你让路。”

    但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你知道泰阿剑在哪么?”

    “什么剑?”小贩露出困惑的神色,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女子漠然道:“就算是贩夫走卒,也总该听到一些传闻了,你这装的是不是太过了。”

    小贩轻吐一口气,表情变得肃然了几分,明显是不打算装下去了,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天生异瞳,林不负,按理说你是叛神者那边的人。怎么,现在还什么情报都没有,就要对我出手?就不怕招惹麻烦上身?你要知道,神庭的人也已经来到了伊阙城。”

    林不负只是冷冷道:“我问你知不知道泰阿剑在哪?”

    “不知道。”小贩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

    林不负气定神闲的向前迈步,盯着小贩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我

    确实不知道,还请你不要苦苦相逼,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小贩表情诚恳,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一脚踢在身前的篓筐上,筐内的炊饼散出,同时还有一片银色雾气炸开。

    小贩一推手,一股念气裹夹着银色雾气涌向林不负,而小贩转身便跑,想要离开这条巷子。

    可下一刻,却有一面冰墙突然出现,封死了巷口,挡在了他面前。

    小贩从乾坤袋中抽出长剑,一剑如雷霆般斩向冰墙,可这拼尽全力的一剑,竟只是在冰墙上开了一道口子而已。小贩转身喝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杀我对你无益!”

    只是眨眼的功夫小巷内一片寒雾蒙蒙,那些凝聚在空气中的冰晶霜雾,将那些银色碎屑尽数挡了下来。

    林不负一挥手,雾气倒卷,迅速凝结,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把泛着银芒的冰晶长剑。

    林不负再问道:“可有辽东王的人马来到伊阙城?”

    “辽东王?”小贩一愣,而后紧握手中长剑道:“若你想打听事情,可与我回去见我们副统领,我们并无仇怨,完全可以合作。”

    “看来是什么问不出来了。”林不负一伸手,冰晶长剑激射而出。

    轰然一声,冰墙破碎,那小贩的身体摔出小巷砸在地上,冰块散落在他身边,那银芒闪动的冰晶长剑则钉在他胸口。

    “你...”小贩吃力地爬起身,鲜血顺着冰晶长剑从胸口流出,他跌跌撞撞就往回跑,在周围居民的尖叫声、惊呼声中,林不负打量了一眼他逃跑的方向,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看向身后。

    那根掩人耳目的扁担被扔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两截,篓筐碎裂了一个,炊饼掉了满地,那男子握在手中的长剑则斜插在墙上。

    林不负异色双瞳突然一亮,她拿起那根断裂的扁担,从中抽出了一张拇指大小的纸条。

    “嗯?”林不负也是心生惊奇,打量了一眼纸条上的字,便迅速将其收起,而后快速离开了这里。

    她心中喃喃自语道:“泰阿剑的信息为什么要留在扁担里?而且这信息,不像是神霄营的人留在其中,更像是...别人留在神霄营那里的。”

    她迅速在街道间穿行,躲过了几名听到动静赶来的北罗帮成员,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刚才是你出手了么?”余千华凝眉道:“凉统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尽量不要...”

    “我凑巧发现了一些东西。”林不负如此开口,将那纸条递了出去。又补充道:“那人应该是神霄营的成员。”

    “这...”余千华接过看了一眼,面色骤变,他肃然道:“这信息怎么会在神霄营手中?难不成泰阿剑是他们带到伊阙的?”

    “我看不像是,而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藏在神霄营成员身上的。”林不负摇了摇头,道:“恐怕带泰阿剑来伊阙的那个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

    “能把东西无声无息的放到神霄营身上?”余千华对这样的假设感到难以置信:“再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沉江岸,镇伊阙。”

第六百五十四章 震北疆(十二)

    在斗兽场的北侧中央,正对着斗兽场大门的地方,是主办方的屋子。这里有着一面淡蓝色的弧形“玻璃墙”,这种玻璃,是以某种水晶以特殊的方法炼制而成的,造价十分昂贵,而且还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往外看斗兽场内却是一览无遗。

    “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在底下和一只红毛狒狒打来打去,你就是坐在这里看着吧?”姜陵端着一杯热茶看向外面,回忆起自己上一次在这斗兽场参战的场景。

    南宫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兴趣谈论此事,而是说道:“关于泰阿剑究竟是被谁带到了伊阙城,除了北疆王和三皇子以外,我们又有了新的怀疑对象。”

    “谁?”孙小楼喝了口茶,猜测道:“难道是西唐的人?”

    姜陵转过身来,摇了摇头道:“西唐是一只守在一旁、等着捞块肉吃的狐狸,而泰阿剑是秦国国运之剑,按理来说,西唐不敢拿泰阿剑耍阴谋诡计,因为那样会惹恼整个秦国。”

    南宫看向姜陵,姜陵也喝了口茶,道:“不用看我,我没猜到你说的是谁。”

    南宫继续道:“辽东王荆自在。”

    “嘶。”姜陵恍然道:“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不容忽视的人物,你别说,还真有嫌疑。”

    “辽东王?”孙小楼想了想才说道:“就是那个喊着‘择亲王继位’的王爷?他不是归顺北疆王了么?难道是北疆王想除掉你又不方便直接下手,所以让他来安排?”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南宫帮主带领北罗帮替北疆王办事,也算是立下不少功劳,北疆王现在翻脸了,想要收拾帮主,但现在天下未定,自己出手对付有功之臣容易留下骂名,交给辽东王来办,也未尝没有道理。”姜陵说到这,突然看向南宫,端起茶杯开口问道:“话说听你之前话语的意思,你和北疆王之间的矛盾不是出在王印上,那你和北疆王是因为什么翻脸的?”

    南宫沉默片刻,漠然开口道:“他要睡我。”

    姜陵好像被茶水烫了嘴一样差点弄翻茶杯,他将茶杯放到桌上,惊愕道:“字面意义上的‘睡’?”

    南宫瞪了他一眼,而后道:“他说眼看着天下就要平定,而我功不可没,他十分愿意把北疆王的位置留给我。但是,为了避免非议,也为了让他安心,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再进一步。”

    姜陵愣了愣说道:“再进一步岂不是可以当皇后了?”

    “想什么呢,他大名鼎鼎的荆自如岂会让我这个世俗女子做皇后!”南宫自嘲一笑,道:“皇妃都别想,只能做一个受过他宠幸的‘情妇’,这事儿还得让全天下知道,那样我才能成为他的附属,由我来坐北域之主才合适。”

    姜陵听懂了意思,北疆王要睡了南宫,就是想让南宫彻底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这样他才能放心让南宫替他坐镇北疆。姜陵理解北疆王的想法和目的,但也觉得此举太过下作。

    “合适个屁!”孙小楼气不过,开口道:“他不是事先答应你,只要平定了天下,你就来坐北域的王么?现在看平定天下有望,又想要玷污了你来安他的心,呸,他怎么那么坏啊,还

    假惺惺的把北疆王印提前给了你!我还以为他是多么有气量的人呢!”

    南宫脑海里闪过北疆王躺在浴池之中对她招手的画面,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冷然一笑道:“所以那北疆王印是多么可笑,碎了也就碎了吧。”

    “难道真的是北疆王想借辽东王的手除掉你?”姜陵想了想,摇头道:“不应该啊,一来三皇子尚在残喘,此时对你下手容易引起内乱,对他夺取江山不利。二来他真的狠下心要对你出手,为什么要设计把你引回伊阙再下手?这可是北罗帮的大本营,怎么想都是给自己增加难度啊。”

    南宫点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们猜测是,辽东王不是在为了北疆王办事,而是为了他自己。”

    “辽东王还想截胡?”姜陵瞪着眼睛,喃喃道:“那现在的确是离间你和北疆王的好时候啊。”说完这句,他又看向南宫问道:“你是怎么猜测的?”

    南宫说道:“这是屈大人的推测。”

    “屈大人?”姜陵和孙小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屈坤?”

    “没错。”南宫说着,脚步声响起,屈坤迈步走了进来。

    “屈大学士!”孙小楼和姜陵看向屈坤,先是面露欣喜,随后两人的笑容不由凝固几分。

    那一次岐山雪谷止战,是第一场正赛,姜陵自然记得清楚。初见时,状元郎屈坤,乃是新晋大学士,皇帝眼前的红人。虽说那时他心中急切寻找爱人,面带些许忧容,但他衣着整洁不苟,面容干净俊秀,双眸清澈透亮,那儒雅谈吐和风发意气依旧让人在雪谷之中尚觉如沐春风。

    而眼前的屈坤,双眸之中透出沧桑与淡漠,眼窝凹陷泛黑,下巴上深青色胡茬潦草,甚至头顶都生了几缕白发。姜陵知道距离岐山雪谷那一次战场,游戏世界内时间才过去一年零两三个月,可屈坤眼前的模样和那时相比,仿佛苍老了十岁。

    姜陵记得孙小楼提到过,在几个月前一次战斗中,屈坤暗通北疆王的事情暴露,惨遭神霄营追杀。红妆拼了命保护他,自己却惨死在了敌人的手中。

    曾经他弄丢了那位当垆卖酒的心爱姑娘,但他不顾一切的冲进雪谷,将她找了回来。

    而这一次,他永远失去了她。

    那一日漫天风雪之中,一身鲜红衣裳的女子怀抱着屈坤的画面姜陵历历在目,此时看着屈坤的模样,心中也泛起一阵悲凉。

    屈坤似乎看出姜陵在想什么,他只是平淡笑了笑,开口道:“姜小弟,时隔一年有余,终于又与你见面了。”

    姜陵平复一下情绪,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道:“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坐吧。”屈坤坐了下来,开口道:“虽说我很想听你说说这一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但眼下着实不是叙旧的时候...”屈坤看了一眼南宫,而后对姜陵与孙小楼道:“今日,我们既然都出现在这里,自应当携手帮助南宫帮主渡过难关。”

    南宫说道:“孙小楼妹妹肯定是愿意帮助我的,至于这位天选之子...”她看向姜陵白皙面颊上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笑意:“人家是要维护天下太平的,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屈坤看向姜陵,开口问道:“

    我多少也听闻了些关于你的事情,神子委托你维护天下,还让神庭相助你,听说你还平息了南晋的战事。那么在这一局战场,你要怎么做呢?”

    “话说到这份上了...”面对几人的目光,姜陵略微思索,坦诚道:“我还是想尽可能的阻止战斗,用和平的方法化解几方的矛盾。”

    屈坤凝眸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做了么?”

    姜陵吸了口气,又泄气道:“完全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南宫冷哼一声道:“你能止住风隐大陆的战事,那是因为世家和神庭本就没有必要你死我亡,有你在中间搭桥,双方也便互相让步。你止住南晋的战事,是因为在神庭的帮助下,你杀了白皓川,劝降了荆家林家,使得白皓岳成为南晋之主,他达成所愿,自然也就不再作乱。但是今天这局面你如何解决?有人想接着泰阿剑在伊阙搞些事情,但掺和进来的几方势力,可不是因为泰阿剑才有的矛盾。北疆王要与三皇子争夺天下,神庭要顺势诛杀我等叛党,遣神众要借机推翻神庭。你是能杀了北疆王,还是能杀了三皇子?不然如何让他们两人各自罢手?更何况极有可能辽东王的人也在伊阙,这些矛盾你化解得了?不如你再帮我想想,我们北罗帮夹在中间应该何去何从?”

    南宫毫不客气,十分直白的说了这样的话,提出了几个姜陵无法回答的问题。

    是啊,北秦战事的根源,是因为北疆王要与三皇子争夺天下,各方势力也随之入局。

    伊阙城这小小的战场,背后对应的却是北秦的天下大事。解决不了核心矛盾,就无法化解几方势力的敌对关系。

    北疆王和三皇子有谁是绝对正义的么?谁能当北秦之主是他姜陵能够评判的么?此时北疆王势头正盛,三皇子尚有反击之力,想让双方各自罢手,那可能么?

    姜陵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北疆王与三皇子的战斗,笼罩着大半的北秦,万千将士战死沙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我想让这北秦安宁一些,但你说那些问题,我的确一个都解决不了。”

    “我相信姜小兄弟是正直侠义之人,这场战争也的确残酷了些,但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已经是无法阻止的了。”屈坤叹了口气,说道:“此乃天下大势,不是你能够阻拦的。历史上这种动荡也不止发生过一次,只有掌权者决出胜负,这天下才能重回安宁。”

    姜陵点了点头,道:“这道理我懂,我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有些事情是我能做的。”

    南宫无奈摇头,而后道:“如果你能找到让我北罗帮能够安稳的延续下去的办法,我倒也愿意帮你。”

    姜陵想了想,还未等说些什么,一位白衣管家来到了屋内。

    “老板娘。”那白衣管家对着南宫抱拳行礼,而后道:“出事情了。”

    “说吧。”南宫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那人开口道:“遣神众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数位高手赶向了城南的岷江,之后我们的人发现通幽的几位高手,还有神庭的两位司命,也向城南开始移动。”

    “岷江?”南宫一皱眉,倏然站起身道:“速速备车,我们也过去看看。”

第六百五十五章 震北疆(十三)

    南宫走出屋子,姜陵、孙小楼和屈坤也都跟了出去,而北罗帮的几位骨干成员都已经赶到了门口,静候吩咐。

    “不用去那么多人,戴郁、周巍然、钟渠跟着我,其他人留下听令。”南宫做了一下安排,而后转头看向一位独臂男子,翻手扔出一枚令牌道:“我不在的时候,如有异常情况,一切听从梁一宏安排。”

    “是。”北罗帮众人没有任何质疑的齐声应下。

    南宫快步离开,姜陵自然也跟了上去,对于南宫的安排姜陵并不觉得意外,眼下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上场的都是高手,修为低一些的帮众带多了也没有意义,只带几位亲信高手就可以了。而留下一位有勇有谋又信得过的人在帮内镇着也很必要,可以避免后院起火。

    那梁一宏是斗兽场的大主管,在上一次斗兽场内的战斗中,他的左臂中了神霄弩射出的毒箭,不得不斩断了手臂。虽说断了一臂,战斗力肯定有所缩水,但梁一宏这人办事沉稳老练,又对南宫忠心不二,留下来镇场子再合适不过。

    戴郁便是那位沉默少言的白衣管家,这人总跟着南宫左右,像是秘书一类的角色,无疑是深受信任,姜陵看得出这人是天变上境修为的念师。

    那位叫钟渠的,生的人高马大、宽肩阔背,穿着一身黑色皮质衣服,双肩裸露在外,腰间挂着一把钢刀,腹部收的很紧,胸部则捧的很...坚挺...没错,这钟渠是个女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容算是中等偏上,眉宇间有着一丝乖戾,留着刚到耳朵的短发,十分飒爽的模样。修为是天变上境,武者。

    “帮主。”钟渠声音倒不是姜陵想象中那么的粗犷,不过也是中气十足,她问道:“是不是有泰阿剑的消息了?”

    南宫回应道:“未必,但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钟渠又问道:“要是能把泰阿剑抢到手中,是不是就算咱们赢了?”

    “这得问藏剑的人。”面对这略带傻气的问题,南宫依旧很平静应道:“而且抢到手还不算,还得能留得住。”

    “在咱们的地盘上,还能让他们抢走!”钟渠轻哼一声,而后又降低些声音问道:“对了帮主,这剑抢到手中,是留下来还是给谁啊?”

    南宫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姜陵在后面也是无奈一笑,这女汉子也真是头脑简单,那泰阿剑是秦国王道之剑,你还敢考虑把它留下来,那你是要立国啊?就算真想留真敢留,这话也不能这么问你帮主,这相当于教唆你帮主造反一样。

    钟渠则领悟错了重点,以为有外人在场帮主不好开口,扭头瞥了一眼姜陵,开口问道:“你就是那个姜陵?”

    “应该吧。”姜陵看着这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女汉子笑着点了点头。

    “被传的挺邪乎的姜陵,原来就长这样...”钟渠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姜陵,而后轻佻笑道:“这小体格,这要玩起来,姐姐都怕把你腰坐塌了。”

    姜陵:...

    “闭嘴吧,一会照顾好屈先生,别的不用你管。”南宫瞥了她一眼,钟渠这才乖乖闭嘴。

    几人上了宽敞的马车,由戴郁驾车,神行石发动,急速奔往城

    南。

    此时此刻,城南的河岸处,已经有两方人马打了照面。

    遣神众那边,林不负把消息传给了余千华,余千华与她稍作商量,也不敢瞒着凉匡,便禀报了上去,凉匡倒是性子急,立即决定调动一众高手一起赶往城南,余千华劝说他只带少数人马即可,人数太多容易被其他势力察觉,泄露消息。但凉匡却认为万一神霄营或其他势力也得到了消息,到时狭路相逢,人手不够,怎么与别人争锋。

    遣神众十几位高手一动身,自然被其他几方势力敏锐察觉到了,也随之赶到了城南。

    “我说凉统领,你们这可是有所发现?”那紫衣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声招呼,迈步走到了距离遣神众人马十五米外。

    凉匡打量了一眼来者,又确认了一下对方只有三个人,才淡笑着回答道:“城内眼看着各路牛鬼蛇神都露了头,我遣神众势单力薄,怕殃及到我们,就先带着兄弟们出来避避风头。”

    “避敌锋芒,作壁上观,凉统领可是好算计,只是...”那美艳妇人声音绵软,幽幽开口道:“遣神众又怎么会是势单力薄呢?我们通幽是为北疆王卖命的,而遣神众与北疆王又是最坚固的盟友,我们彼此应当相互合作,共同进退才是啊。”

    凉匡眼神闪动,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意思,点头道:“说的极是,既然你们是北疆王的部下,那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说完这句,凉匡故作随意地问道:“不知北疆王这一次派出了多少人马?”

    紫衣男子站得笔直,沉稳道:“来到这伊阙城的,只有我们三人。”

    “这么说来,三位一定是本领非凡啊...”凉匡说着,视线再次打量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站在最后、披着斗篷、佝偻身子的那个老者身上。凉匡神色微变,又看向紫衣男子问道:“你可是肖侯麟?”

    “正是在下。”紫衣男子点了点头,却也知道对方不是认出了自己。

    凉匡目光再次放回那老者身上,谨慎道:“那这位...可是通幽的大统领...肖老?”

    “没错,正是家父。”肖侯麟应了一声。

    而那佝偻老者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斗篷的阴影下一片昏暗,凉匡再怎么盯着也看不清面容。

    凉匡略微挺直了身子,见对方如此态度心中略有不满,但并未表现的太明显,他虽没有见过这位名为肖胥儿的通幽统领,但也听说过此人是个本领通天的人物,连神霄营的臧无寿都之分忌惮。

    那美艳妇人也自我介绍道:“小女杜笙,见过凉统领。”

    凉匡笑道:“是我小心了,既然是肖老亲自前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确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才赶来此处。”

    肖侯麟再次向前迈了几步,而后低声道:“凉统领,恐怕再晚一会,其他人也要赶过来了,如有什么要紧消息,还烦请您也让我们知晓知晓。”

    凉匡略作思索,拿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肖侯麟。

    肖侯麟接过眯眼一看,喃喃道:“沉江岸,镇伊阙?”

    “没错,这伊阙城周遭几百里,只有这一条岷江,所以我便召集人马匆匆赶到此处,也是想早些帮北疆王寻回这泰阿剑。”凉匡说完摇了摇头,

    转身看向身后的江水,说道:“但我们稍作搜索,并没有什么发现。”

    “哦?”肖侯麟应了一声,开口问道:“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凉匡抬手一指林不负,说道:“是这位天行者大人重创了一位神霄营的人,从他手里抢来的。”

    肖侯麟顺着目光看向林不负,竟也是通过那一对罕见的异色眼眸认出了林不负的身份,客气问道:“可是林不负大人?不知您是如何确定对方是神霄营的人?”

    林不负面无表情,平淡道:“那人有着极为高超的敛遁气机的功法,明明是天变上境修为,乍一看却与普通人无异,我见其行踪诡异,便上前试探了一下,而后便打了起来。至于对方是否是神霄营成员,我也无法确认,只是猜测。”

    肖侯麟闻言点了点头,似乎略有失望,但也没有多想。但在他身后肖胥儿却开了口,那低沉的有些诡异声音道:“只是见其行踪诡异,便立即出手阻截?还恰巧取得了如此重要情报?林小姐行事之果敢,运气之强盛,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肖胥儿的声音像是有铁砂在嗓子摩擦一般,仿佛不像人声,但他的话语大家还是听得真切,这话一出,肖侯麟与杜笙对视一眼,意识到问题不太简单,凉匡也是面色微变,瞥了一眼林不负。

    林不负依旧是波澜不惊,没有回应。

    肖侯麟得到了提醒,开口道:“恕我冒犯,这消息得来的属实有些蹊跷,倒不是怀疑林小姐你,只是神霄营的人向来诡计多端,只怕这消息有诈。”肖侯麟组织了一下措辞,接着问道:“不知是不是林小姐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方法,获取了更多的情报,这才果断出的手?”

    林不负应道:“我凭直觉动的手,而且这情报虽然藏在神霄营成员的身上,但对方似乎并不知情,有可能是第三方势力藏在他们身上的。至于这情报真假,只能我们亲自判断才是了。”

    肖侯麟再次翻动了一下手中这小小的纸条,将其还给了凉匡,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上面写的‘沉江岸,镇伊阙’,也不知是不是指的泰阿剑。”凉匡收起纸条说道:“再说这岷江虽说是条小江,但也绵延千里,该如何搜索呢?”

    “可能是泰阿剑,也可能是其他相关的东西。”肖侯麟思索道:“既然是镇伊阙,总不见得离伊阙太远。”

    凉匡摇头道:“可是这附近江岸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时肖胥儿又以他那奇特的嘶哑嗓音说道:“沉江岸,肯定是江岸之下,兴许是在浅滩的泥沙之中。镇伊阙,应当正对伊阙南大门。”

    听完这话,凉匡恍然大悟,转过头正要吩咐手下去挖泥沙。

    但肖胥儿还有后话:“侯麟,不用劳烦凉统领,去你拿吧。”

    “这...”遣神众的人却并没有让开道路,而是一齐看向凉匡等候命令,凉匡表情阴晴不定,一时没有言语。

    肖侯麟和杜笙皆是面色微变,身体紧绷了几分,而肖胥儿没有抬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桀桀冷笑,他冷漠说道:“凉统领,这泰阿剑可是北秦国脉之剑,既然要交给北疆王,还是我们动手好一些。你说呢?”

第六百五十六章 震北疆(十四)

    遣神众二十余人占据着江岸的位置,正挡在通幽三人与岷江之间。

    肖侯麟与杜笙面色肃然,紧盯着遣神众众人,而肖胥儿头颅微低,面容依旧躲在斗篷的阴影下,似乎在看着凉匡的鞋面。

    凉匡看向肖胥儿,但哪怕他有着玄极中境的修为,竟也是看不穿那斗篷下的阴影,仿佛有一团严密浓稠的墨汁挡在那里一般。

    凉匡手里掐着两枚核桃,开口说道:“我当然知道泰阿剑是秦国国脉之剑、皇族象征,我遣神众与北疆王并肩作战这么多时日,又岂会不知轻重?只要拿到泰阿剑,我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将泰阿剑送到北疆王手中,以作贺礼。今日,你们通幽毕竟只来了三人,交给你们恐怕不妥,还是由我看管,你们可协同保护即可。”

    肖胥儿语气平静,嗓音诡异地回道:“我三人奉北疆王之命来取泰阿剑,还是由我们带回去吧,我会在北疆王面前盛赞凉统领之功劳,绝不会让遣神众的朋友白忙活一趟。”

    凉匡搓动核桃,似乎还想说什么。

    肖胥儿再次说道:“事不宜迟,还请凉统领不要多虑。”说着,肖侯麟拿出一枚令牌,给凉匡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乌金令牌,上面有着铁钩银画的“北疆王”三字。

    凉匡眼睛微眯,掩盖住了闪烁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抬手道:“既然如此,那肖老请吧。”

    “多谢。”肖胥儿抬手示意,肖侯麟收起令牌,迈步向前走去,遣神众的人避开了一条通道,目光跟随肖侯麟到了江水之中。

    这一段的江水并不算湍急,但也是奔腾不息,常人根本不敢走的太深,一来可能会被江水冲走,二来也容易陷入江底的泥沙之中无法自拔。而肖侯麟迈步踏入江水,无形的念气释放,踩在稠密的沙土上却如履平地,滚动而来的江水在他身边立即分开,没有一滴碰到他的身体。

    直到走到水深达膝盖的位置,肖侯麟轻轻跺了跺脚,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而后还谨慎地送出念力至脚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俯下身挥手以念力翻开泥沙,取出了一个狭长五尺的暗红色匣子。

    凉匡站在岸上看向那匣子,手中核桃缓缓转动,他重重出了一口鼻息,不动声色地对余千华等人摇了摇头。

    “恭喜肖大人帮助北疆王取回泰阿剑。”凉匡笑着开口。

    肖胥儿语气不变,淡然道:“未必这么简单。”

    肖侯麟以为自己领会了肖胥儿的意思,就要打开了匣子,确认里面的东西。

    可这时肖胥儿轻喝道:“给我!”

    肖侯麟手都搭在了匣子上,闻言身体一颤,如同匣子烫手一般抽回了手,而后快步拿着匣子递给了肖胥儿。

    肖胥儿接过匣子,又示意肖侯麟和杜笙后退,这才抬起袖袍宽大手,解开了匣子的金属锁扣。

    咔哒一声,暗红色匣子打开,霎时间一阵浓烈的蓝色烟雾从匣子里涌出,如同活物一般向肖胥儿涌去。

    肖胥儿似乎早有准备,一挥袖袍,一阵念气形成螺旋的劲风,将赤色雾气引上空中。

    凉匡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同时凝眸看过去,虽说肖胥儿的处理已经十分及时,但凉匡还是见到他的左手宽大的袖袍被红色烟雾剐蹭,竟是像被火焰灼烧一般转瞬残缺了一大块。

    原本将手掌遮的掩饰的袖袍破损,露出了半截手掌,而凉匡惊异地发现,那只手掌看上去竟是十分奇特,像是干枯粗糙的树枝树皮,倒不像是人的手。

    这是蓝色雾气灼烧所致?还是原本他的手就长那样?

    凉匡仅看了一眼,肖胥儿便将手臂一甩,缩回了袖子里。

    “这是什么东西?”肖侯麟瞪眼看向升上空中的蓝色烟雾,顿时心有余悸,刚刚若是他冒然打开匣子,这雾气恐怕要烧掉他一层皮。

    “漠北寒烟。”肖胥儿沉吸了口气,看着匣子中的剑,嗓子里发出几声如同老绣门轴一般的嘎嘎声,冷然道:“我们被骗了。”

    肖侯麟这才凑上前看,而凉匡也向前两步过去看了一眼。

    匣子里的确有一把剑,剑身狭长,剑体泛青,仅看上一眼,也能感觉到剑芒之锋锐。

    “这剑...”凉匡皱眉看向肖胥儿。

    肖侯麟面容阴沉道:“这是一把好剑,也的确很像泰阿剑,但它绝不是泰阿剑。”

    肖胥儿伸手把剑从剑匣里拿了出来,而后摇了摇头,又放了回去。他说道:“还真下本钱。”

    凉匡转头看了一眼林不负,林不负一如既往的神色漠然,也读不出什么心理活动,凉匡又转回头,看向那剑说道:“就算是假消息,放出消息的人,又何必放里一把剑进去?”

    “障眼法吧。”肖胥儿说道:“把剑给凉统领,我们走。”

    “这...”肖侯麟一愣,而后还是乖乖照做。

    凉统领接过剑匣,也是一时不明白肖胥儿的意思。

    肖胥儿说道:“恐怕是有人故意将我们支开,我们还是赶快赶回城内吧。凉统领,保重。”

    说完,通幽的三人便就此离去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假的?”凉匡打开剑匣再看一眼,里面的剑的确不是凡品,看上去价值不菲,而后他嘀咕道:“放了一把宝剑在匣子里,只是想借那漠北寒烟伤人?”

    凉匡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放一把品质不俗的宝剑在匣子里,就算真的是要调虎离山,放根树枝在里面不也一样么?那漠北寒烟的确是棘手的玩意,但就算是没有准备,中了这阴招,可对于玄极高手来讲这玩意也绝对造不成致命伤害,顶多是毁个容罢了。

    所以为什么要放一个匣子在江岸?又为什么放一把剑在匣子里?是谁做的?

    凉匡一时不得其解,余千华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凉统领,这肖胥儿把剑留给我们,恐怕没安好心。”

    “这剑虽好,却又不是泰阿剑,他没有必要拿走,留下给我们,恐怕只是想羞辱我们。”凉匡又看了一眼林不负,自嘲一笑道:“被一个假消息耍得团团转。”

    林不负冷然道:“现在我们知道这剑不是泰阿剑,但有的人可不知道。”

    “什么意思?”凉匡看了一眼林不负。

    林不负冷笑一声没有言语,眼看着凉匡面有怒色,余千华急忙道:“统领,林小姐提醒的没错,在旁人眼中,这匣子里就是泰阿剑,留它在手,恐怕要招惹祸端。”

    “什么?”凉匡这才恍然大悟,这匣子哪里是宝贝,这是一个惹人注目的烫手山芋!他瞪眼道:“这肖老头真的是要害我!”

    凉匡话音刚落便突感危机,他立即运转灵力,在身侧竖起一道厚实藤墙。

    轰然一声,一物极速打来,快得只有一道残影,竟是瞬间砸碎了盘根交错的藤墙,浑厚的能量炸开,卷着四散的灵屑,化作奔腾浪涛一般扩散,将附近几位修为较低的遣神众震得倒飞了数米,连林不负都倒退了五六步远。

    凉匡身形骤退,他定睛看去,那是一把银色的钉头锤,锤柄锤头乃是一体,只有两尺长,却势如奔雷,重若泰山。

    “神庭重器,天陨银锤!”凉匡一眼看出了这物件的来头,心中凛

    然,在疾退的同时急忙再送灵力,他每一脚踩在地上,便有一棵粗壮松树从他的脚印里窜出,挡在那银锤前面。

    那银锤如同流星赶月,一连砸碎了六棵劲松,这才速度骤减,倒飞而回。

    凉匡在疾退中已经踩进了江水之中,见银锤倒飞,他这才站稳脚步,一步从江中跃出,再次立在江岸上,朝前方喊道:“这匣子里不是泰阿剑!”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破空嘶鸣,那钉头锤化作银色流星又打了过来。

    “娘的!”凉匡气恼无比,灵力送出,唤出一只仙鹤,展翅迎上钉头锤。

    仅是交锋瞬间,能量再次炸开,地上砂石尘土倒卷着四散,那仙鹤的身形骤然惨淡,银色流光从它的灵躯中打穿一个窟窿,来到了凉匡身前。

    嘭的一声,钉头锤砸碎了那暗红色的匣子,木头碎片零落,匣中长剑也随之落地,钉进土壤中。

    “还说泰阿剑不在你手中!”钉头锤再次回旋着倒飞,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握在手中。

    “尉迟纶!你莫要欺人太甚!”凉匡认出了这男子,正是东济城神庭典刑司命,其修为乃是玄极中境,若非那天陨银锤太过强大,凉匡倒也不惧他。

    “秦国国脉之剑,也是你们这些违逆神意的恶徒可以染指的!”尉迟纶义正言辞喝斥一声,就要再掷银锤。

    却听马蹄声响起,一队马车疾驰着从城内赶出。

    一道婀娜身影从当先马车中跃出,身姿翩然却速度极快赶向场中。

    “南宫帮主,速速助我拿下此人!”凉匡高喝一声。

    尉迟纶瞥了一眼,毫不犹豫迅速退走。

    “休走!”凉匡不想放走尉迟纶,但他并无手段能拦下对方。

    南宫也并未追赶,而是带领人马走向遣神众的队伍。

    “南宫帮主为何不拦住他?”凉匡上来就喝问了这么一句。

    听到凉匡如此颐指气使的对待自家帮主,戴郁面色阴沉,钟渠眸露不快,周巍然眉头下压,可南宫只是平淡回应道:“只有尉迟纶一人现身,谁知道神庭其他人手藏在何处,冒然追击,着实不妥。”

    “你率众赶来却不帮我对付神庭的人,反倒直奔我而来,难不成也是来抢泰阿剑的?”凉匡余怒未消,冷笑道:“恐怕要让南宫帮主失望了...”凉匡抽出那把剑,在南宫眼前一晃,而后便收回了乾坤袋之中,说道:“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罢了。”

    凉匡此举何其无礼,北罗帮众人皆是表露恼怒,刚下车的姜陵只看到那剑一晃而过,根本没能看真切,只是那剑的造型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周巍然沉声道:“我们帮主特意赶来助你,你这何意?”

    “若我们晚到一刻,你怕不是要被人锤死!”钟渠便不客气很多。

    “北罗帮的好意我心领了!”凉匡漠然回应一句,道:“我遣神众白忙活一场,让你们看笑话了,还希望南宫帮主施展神通,找到泰阿剑,也好...给北疆王一个交代。”

    说完,凉匡带着众人便迈步离去。

    南宫一言不发,北罗帮众人则气得牙痒痒。

    姜陵目送着遣神众的队伍...准确的说,是盯着林不负离去,孙小楼在一旁嘀咕着:“这叫什么事儿,这个凉统领还能把火气撒到南宫姐姐身上,他是不是...喂!你还有闲工夫看小姐姐!”

    孙小楼一把揪住了姜陵的耳朵。

    姜陵被扯的脑袋一歪,视线不自主的转动中,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地上,瞪着眼睛轻喝一声:“那匣子夹层里有纸条!”

第六百五十七章 震北疆(十五)

    肖侯麟握着一把折扇,昂首挺胸,气度非凡,身姿袅娜的杜笙一只手环着肖侯麟的左臂,举止亲昵自然,在旁人眼中,那就是一对富贵人家的恩爱夫妻,只是路过的行人看着两人身后紧跟着的那佝偻身影,皆是眸露几分疑惑,夫妻二人上街还带个驼背老头干什么?

    一个推着独轮车运送黍米的小贩也侧目偷瞄了几眼,直到一不留神车轮碾到一块石头上,使得车子一颠,险些翻倒,这小贩才一把握紧车把,将独轮车扶正了过来。

    肖侯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折扇打在了手心,杜笙双眸一凝,目光锋利的如同毒蛇。

    那推着独轮车的小贩停下了车,嘴里咕哝骂了一声方言里的脏话,伸手去扶正倾斜的米袋子。

    佝偻的肖胥儿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出手要快,也要注意敌方的后手。”

    “是,父亲。”肖侯麟锵然应了一声,一甩手腕,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开。

    那抓住米袋子的小贩手臂突然绷紧,猛然将米袋甩向了身后。

    嘭的一声,米袋子炸开,黍米如暴雨一般纷飞四散,而在这爆炸的中心,是一把盘旋打来的折扇。

    折扇击穿了米袋,直奔那小贩的脑袋,那小贩从车板上扯出一根铁尺,将折扇击飞回去。而后小贩双脚跃起,一踩独轮车的车把,使得车身上扬,其余的米袋尽数飞起,他则腾至半空,双腿倒腾成一片残影,将米袋子尽数踢向几人,他则顺势就要跃上房顶。

    黍米纷飞,米袋子呼啸砸来,周围的群众从错愕中缓过神,开始尖叫着四散跑开。

    肖侯麟却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接过折扇,随意地在身前画了一个半圆,半空中纷飞的黍米如同被旋涡卷动一般汇聚到了一起,那些狠狠砸来的米袋子则如同陷入淤泥一般,尽数停滞,而后直直落在地上。

    随着肖侯麟再一挥折扇,那些黍米化作一条黄龙,直接将踩在屋顶就要逃跑的那人卷了回来。

    肖侯麟将其捆至眼前,念气从四面八方压去,使得那些黍米敷满了小贩全身,他盯着小贩冷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区区天变上境,会一门屏蔽气息的功法,就敢来我们眼皮子底下晃荡,呵,神霄营就剩下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了么?”

    那小贩在绝对强大的念力压制下根本挣扎不得,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张嘴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肖侯麟揪着对方的头发,开口道:“即便是臧无寿亲自前来,也休想在我父亲眼前藏匿,换做你们神霄营前代统领贾穷还差不多,至于你这小子,只能说一声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行了。”肖胥儿走上前,问道:“神霄营今日来了多少人,由谁带队?遣神众拿到的消息,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么?”

    在肖侯麟的控制下,那小贩可以开口了,他大骂一声:“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们!既然落入你们之手,不过是一死而已,我难道还指望你们饶我一命?”

    “死是一定要死了,那是你自己找死。”肖胥儿抬起左手,那干枯瘦小、表面粗糙的手掌按在了小贩的一条腿上,他阴恻恻接着开口道:“但你身为神霄营的人,应该明白死也有不同的死法。”

    下一刻,肖胥儿手掌所按的地方冒气一阵青烟,小贩的裤子如同灼烧一般化开一个窟窿,而后随着鲜血滴

    落,他大腿上鲜红的皮肉竟是....像落叶一样...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那小贩的面色瞬间苍白,而后又转为铁青,刹那间冷汗横流,青筋暴起,双眸瞪得仿佛要凸出来。

    肖胥儿这一掌,竟拍出了凌1迟一般的效果。

    小贩所遭受的痛苦,自然是可想而知。

    “回答我的问题,我让你死的痛快。”肖胥儿的话语沙哑刺耳,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

    那小贩只是浑身颤抖,瞪着眼睛,将嘴唇咬得稀烂,满嘴的血沫子。

    “我有时间让你...”肖胥儿话说一半,突然停住,而后将手收了回来。

    那小贩脖子一歪,十分干脆地死了。

    “这...”肖侯麟也是再次送出念力试探了一下,对方的确是没有活气。

    “不是疼死的,是早就服了毒药,看样子是一旦受伤太重,就会触发药效。”肖胥儿发出怪异的、似笑的声音,而后道:“那臧无寿真本事不比贾穷,只能拿阴毒手段凑数,这...”

    肖胥儿话语骤停,突然转过身,紧接着便连退数步。

    异变突生!

    一道银色流光从远处急速打来!

    肖胥儿面色一凝,竖起念气壁垒挡在自己身前,但那银色流光竟是轰然一声瞬间击破了念气壁垒,砸到了他胸口。

    肖胥儿身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整个人如同被马车撞飞一般跌出,而且背部都已经变了形,看上去似乎被砸断了脊骨,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还是杜笙眼疾手快将其接住。

    那银色流光倒飞而回,正是那柄天陨银锤!

    肖侯麟怒喝一声,并指点出,浑厚的念气化成一束,在空中转瞬贯穿出一道笔直的轨迹,追着倒飞的银锤打了出去。

    尉迟纶接住银锤而后砸向那念气束,砰然一声,念气束被砸碎,而尉迟纶倒退三步,每个脚印都陷入地面三寸,他手中银锤发出一阵嗡鸣,震得他虎口被崩裂,流出了鲜血。

    肖侯麟未等追击,只听机簧声响起,几支弩箭从不同的方向急速打来。

    肖侯麟一挥折扇,念气成风拨开那些弩箭,他见街道角落有几道身影正迅速靠近,轻喝一声:“神霄营和神庭联手,我们先撤!”

    杜笙抱着肖胥儿快步闪进街角,紧跟着射来的几支神霄弩箭也被肖侯麟挥袖拨散,就在肖侯麟也要撤离的时候,那银锤再次拖着残影飞驰而来,肖侯麟掷出手中折扇,精准撞在银锤上,而后折扇便炸成齑粉,但好歹是挡了银锤一下,给了肖侯麟闪躲的机会。可与此同时,有一支诡异的银色弩箭速度快若闪电却没有一丝声响,角度极为刁钻地从一侧射来,竟是画着弧线,擦过墙角射进了肖侯麟的左臂,肖侯麟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三名手持神霄弩的成员对视一眼,没选择追击。

    尉迟纶握着银锤靠近过来,带着几分不满地说道:“如此都没能留得住他们?”

    那位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收起了神霄弩,开口道:“城内遍布其他势力的眼线,若是冒然追击,恐怕不容易脱身,一击不成,只能作罢。”

    尉迟纶瞥了一眼身后,快速道:“方才我看泰阿剑似乎在叛神者手中,你们还是抓紧与我神庭一道将他们诛除,别和通幽的人纠缠了。这么大会功夫你们就死了两人,别

    最后一个都走不出这伊阙城。”

    说完这话,尉迟纶也不等他们回复,独自闪身离去。

    神霄营三人退回小巷之中,迅速地脱下身上衣服,换上新的行头。

    其中有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脱下外套后直接露出了肚兜,饱满的胸脯将肚兜撑得鼓起,从侧面和上面还能看得见一些白嫩风景。

    但另外两名男子都在迅速更换衣物,根本没有人去看她。

    这女子反倒一边穿衣服一边开口道:“那肖侯麟被副统领您射中一支毒箭,哪怕他能逼出毒性,短时间内他的手臂也废了。就是不知道肖胥儿那老头有没有被锤死。”

    “天陨银锤是神庭重器,这一锤砸下去,那肖老头怎么也得掉半条命。”另一人开口,正是之前伴做苦力的青年男子,他名为孔南林,正是神霄营的一位精锐。

    “虽然有些可疑,但看上去肖老儿的确伤得不轻。”神霄营副统领井良换上了一身城卫军的衣服,他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对两名部下说道:“尉迟纶说泰阿剑在叛神者手中,但若那凉匡真的找到了泰阿剑,肖胥儿肯定会索取过来才是,我认为泰阿剑要么就在肖胥儿身上,要么根本就还没有被找出来。”

    孔南林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潜藏起来,泰阿剑不出,我们先不要出手了。”井良说道:“胡狗子被林不负一剑捅成了废人,老张又死在了肖侯麟手里,我们不能再死人了。”说完,井良安排道:“我去叛神者那边打探一番,一来确认一下泰阿剑在不在他们手上,二来我想查查那林不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何敢直接对胡狗子动手。南林你去与神庭联系,简艾艾去盯着南宫,一有消息,及时报告。两刻钟没有动静的,就默认是死了!”

    “是!”两人应下。

    井良迈步走出巷子,留下冰冷的一句:“若是不能把泰阿剑带回朝廷,什么后果你我心中都明白。”

    说完,三人便就此分开,转瞬便没了踪影。

    等南宫姜陵等人赶到时,已然是抓不到人影,南宫听着刚刚在附近的北罗帮成员汇报后,瞥了一眼死在地上的小贩,开口道:“是通幽的三人被攻击了,似乎他们三个先抓到了一个神霄营的探子,直接将其格杀,但不成想那刚从江岸退走的尉迟纶,竟是第一时间来了此地,配合神霄营阻截了通幽的人一手,而通幽的人不敌而逃。”

    “通幽和遣神者互相猜忌各自为战,神霄营和神庭倒是配合的挺好。”孙小楼怒其不争地说道:“真不知道那凉匡狂傲个什么劲,若我们北罗帮不帮忙,他们怕不是要被神庭灭干净。”

    姜陵也说道:“遣神众争不争泰阿剑都无所谓,他们只要作壁上观等待出手机会就好,但现在看上去,这凉匡的确是个蠢货。”

    南宫看向孙小楼问道:“你之前都是协助遣神众对付神庭,这一次不准备帮忙遣神众了?”

    孙小楼撇了撇嘴道:“没兴趣。”

    “你呢?还跟着我?”南宫看向姜陵。

    姜陵思索片刻,肃然说道:“暂且分开吧,我要去找神庭的人。”

    南宫深深看了他一眼,薄唇唇角上扬,轻声道:“今日来的,很可能是东济城神庭庭主柳池青,那可是不好惹主,你可小心着点,我的大英雄。”

第六百五十八章 震北疆(十六)

    “那柳池青真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按理说身为神庭庭主,总应该以大局为重才是。”孙小楼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回头看了一眼,但姜陵早已经消失不见。

    南宫无奈瞥了一眼孙小楼,开口道:“小楼妹妹这么担心他?要不你也和他过去吧,我不拦着你。”

    “我不过去。”孙小楼努了努嘴道:“那可太危险了。”

    南宫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关系要好到可以生死与共了呢,看来你还是认为自己的安危才重要。”

    “是我太弱了,我去了反倒会给他添麻烦,让他担心...”孙小楼回了一句,而后扬起下巴道:“再说我们这是战友情,他打他的,我打我的,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就...就拉倒呗。”

    “只是战友情?”南宫笑着打趣一句,而后轻吐口气,正色几分道:“不得不说,姜陵最近的所作所为是有些让人觉得多此一举、自找麻烦,但换个角度讲,若我是他,恐怕还做不到他这样,他也是个有志气、有魄力的人呢。”

    “对啊,傻的可爱嘛。”孙小楼不由自主地微笑,而后摇头道:“不说他了,他做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还是说说情报吧。”孙小楼想起之前从那剑匣中取得的线索,疑惑道:“‘雄北疆,战豪杰’,这没头没脑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南宫回应道:“听上去与那句‘泰阿剑,见泰阿’差不多,或者说是对这句话的进一步解释?”

    一旁的钟渠插嘴道:“是不是说要我们打败其他各路豪杰,称雄北疆,才能把泰阿剑给我们啊?”

    周巍然自嘲一笑,说道:“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打败今日来到伊阙的各路豪杰,就算我们真的把他们都打败了,那岂不是把秦国最大的几股势力也都得罪干净了?这时候拿到泰阿剑,那不是逼着我们谋朝...”

    话到嘴边,周巍然不敢再说下去,就此打住。

    南宫眯着眼,说道:“莫非那幕后之人,真的是想挑拨我们几大势力相互拼杀?”

    “若你们几方势力打成一锅粥,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还是那位辽东王么?”孙小楼思索片刻,开口道:“那我们不能受这些情报诱导,那样岂不是如了他的愿,这么说来,姜陵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啊,我们不打不就完了么?”

    南宫反问道:“有和平解决的办法?”

    孙小楼说道:“这泰阿剑是秦国的国脉之剑、王道之剑,是皇帝的象征,所以想要篡位的北疆王和还披着龙袍的三皇子都想要拿回泰阿剑,以彰显自己才是正统继承人。两人的直属部队,通幽的人和神霄营的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抢夺泰阿剑。但今日通幽和神霄营都只来了很少的人,此时通幽的三人被神庭司命和神霄营联手阻击了一次,有所受挫。神霄营则已经死掉两个人了,所以说单凭他们,想来也成不了多大气候。而剩余的遣神众、神庭,还有我们北罗帮,我们又不想当皇帝...或者说没办法当皇帝,泰阿剑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势必要拿到手的意义,那我们打生打死的干什么?”

    南宫未等说话,屈坤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开口道:“对于神庭而言,北疆王违逆他们的命令,起兵造反,

    是使得北秦大乱的元凶,是必须诛除的叛逆罪人。虽说神庭拿到泰阿剑并无太大意义,但他们绝对不想看到北疆王拿到泰阿剑。对于遣神众而言,只要能给神庭添堵的事情,他们就乐意去做,更何况,他们也的确需要北疆王这位盟友来帮他们对付神庭,所以他们找到泰阿剑一定会献给北疆王。就算找不到,也要尽可能的借此机会打击神庭。”

    孙小楼皱眉道:“遣神众想要对付神庭,难道不需要我们北罗帮相助么?为何凉匡刚刚还对我们是那种态度,他真是狂傲的过分,愚蠢的可以,简直不分敌友。”

    说到这,屈坤稍作停顿,转而说道:“刚刚凉匡对南宫那般态度,既是狂傲,也是愚蠢,但未必是不分敌友。”

    南宫侧目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说了,想要打垮秦国的神庭,北疆王是遣神众最重要的盟友,那凉匡能做到遣神众副统领的位置,与北疆王也有很大的关系。想必在来到伊阙之前,北疆王早就对凉匡有所授意,那凉匡对你的态度,很可能是北疆王对你的态度。”

    南宫略作思索,自嘲一笑道:“不再信任,能利用则利用?”

    “想来差不多吧。”屈坤说道:“在这情况下,我们北罗帮无论怎么做,都对不了。”

    “我们帮助北疆王寻回泰阿剑,但您与北疆王间隙已有,就算北疆王夺得江山,这北域是他的大本营,您不屈服于他,这北域便不可能留给你做主。最好的结果,也无外乎是将你调到其他地方称王称霸,再慢慢逼你屈服。最坏的结果,便是借北罗帮的名头帮他攘除异己、做尽脏恶之事,之后将北罗帮当做罪人诛除,以谢天下。”

    “你若反过身帮三皇子,一来九死一生,二来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三皇子和神庭也绝不会原谅你。”

    “你若保持中立,那就是坐以待毙。”

    “辽东王选择在这个时候设下这个局,就是逼你往里钻,只要你杀光今日入局之人,给辽东王创造机会,辽东王才会帮你脱身。”

    听完屈坤一席话,周围几人皆是沉默无言,过了片刻,孙小楼问道:“南宫姐姐尽力相助,北疆王都不能容她,辽东王能有那么大气量?”

    “这北域是北疆王的大本营,也是北罗帮的大本营,南宫帮主若不表现的心悦诚服,北疆王便不愿将北域留给你。但对于辽东王来说,北域便没有那么重要。”屈坤摊手道:“也许这便是‘泰阿剑,见泰阿’,‘雄北疆,战豪杰’的意义。”

    “我想要保住北域这块地盘,就要自己将其他人踏足此地的人都打败?”南宫深吸口气,道:“辽东王是想让我与其他势力都撕破脸皮、划清界限,他才愿意相信我?”想到此,南宫话语一顿,冷笑道:“这样的谋划,看上去还没有北疆王显得大度。再者,我真惹恼了北疆、神庭、三皇子、遣神众,就算得到他辽东王的信任又如何?这天下岂会有我北罗帮立锥之地?是我想瞎了心,还是他辽东王太看得起我?”

    屈坤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用不了太久,辽东王的人就会来找你谈谈。”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率直的问话:“你不会是辽东王的人吧?”

    屈坤转头看了一眼开口的钟渠,淡淡摇头道:“我不

    是,我只是猜测了辽东王的安排,但实际上我也同意南宫帮主所说,若是冒然与这几方势力撕破脸皮,北罗帮将陷入极大的危难之中,以辽东王当前的实力,根本无法相救。目前来看,辽东王也只是利用我们挑起争端,为他创造机会罢了,北罗帮将赌注压在他身上,风险是极大的。”

    钟渠紧接着问道:“所以先生有何高见?”

    “如孙小楼所说,我们北罗帮并无必要为了泰阿剑舍命相搏,我们真正要做的,是怎样才能让北罗帮从这旋涡中脱身。就今日而言,这旋涡的中心是那柄泰阿剑。就大局而言,这旋涡的中心,是那至高无上的北秦皇位。”屈坤看向南宫,平静道:“你认为,这皇位会落在谁上?”

    南宫思索片刻,便说道:“若无大的变数,那还是北疆王希望大些。”

    “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让北罗帮安稳渡过难关,只是...”屈坤低头下头,轻声开口道:“不知道南宫帮主愿不愿意做些舍弃...”

    屈坤话未说完就停住了,一旁的钟渠皱起眉头,看向屈坤恼火道:“舍弃什么?舍弃尊严向北疆王低头,去给他暖被窝?这是什么馊主意,我说你有好办法就说,没有就别瞎...”

    “先生不是这个意思。”南宫打断了钟渠的话语,而后道:“我大概懂了。”

    屈坤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我觐见先帝时,因为我长相与早逝的大皇子有几分相似,所以深得先帝恩宠,还降下殊荣,要将我招为驸马。当时在朝中权柄极大宗正和郎中令也知诸皇子没有能够担起国家大任的栋梁之才,动过谋取皇位的心思,在我出现之后,他们便想要将我推上皇位,做他们的傀儡。”

    “虽说是傀儡,但那明面上也是九五之尊啊。可我明白,那不是我能够得到的东西,舍不得放手,只会让自己徒增诸多烦恼与危险。”

    “您比我有实力,比我有魄力,比我强得多。”屈坤轻叹口气道:“可眼下天下混乱,乌云密布,站的太高,未必是什么好事。”

    “您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不是什么爱慕虚名贪恋权势之人,我之所以想站得高些,也不过是想让北罗帮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南宫双眸深邃,远眺天际,道:“是我痴心妄想了,你说的对,那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又不想付出尊严去换取,那还是放开手好一些。”

    “帮主!请您不要妄自菲薄!那是那您应得的!”戴郁听明白了话语中的意思,沉声向南宫抱拳。

    “帮主,虽说屈先生说的有道理,但我们北罗帮上下这些时日里辛辛苦苦的为北疆王鞍前马后,还有那么多弟兄死在战场,为的是什么啊!这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一向对南宫言听计从的周巍然此时也痛心疾首的劝告。

    只有钟渠瞪着眼睛苦思半天,最后苦着脸小声问孙小楼道:“到底要帮主放手什么啊?”

    孙小楼抿着嘴,看着南宫的侧脸,带着几分心疼道:“放弃那张空头支票呗。”

    “什么票?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钟渠急的要跳脚。

    南宫如同自语一般说道:“什么秦国第一位异姓女王,都是空中楼阁罢了,怎么能让北罗帮安稳的延续下去,才是我一个帮主该做的事啊。”

第六百五十九章 震北疆(十七)

    凉匡带着众人赶回城内,返回遣神众藏身的地方。

    “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凉匡左手攥着两颗核桃,右手拿出那把长剑,这剑剑身细长,通体泛着几分青光,两边剑刃锐利无比,在凉匡平生所见的宝剑中,这一把也算上乘。凉匡略微琢磨一下,看着林不负开口道:“要我看,你一定是被神霄营那些奸猾的家伙骗了,是他们故意藏匿了这把剑,又把情报泄露给你,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余千华担忧地提醒道:“那尉迟纶不明所以,此时神庭极可能认定泰阿剑就在我们手中,据传今日东济城柳池青庭主亲临,那可是个狠厉角色,我们还是尽快转移地点藏匿,或者寻求北罗帮的相助吧。”

    凉匡搓动核桃,虽说他很想斥责余千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那柳池青的确是个惹不起的主,若是他真的亲自杀到,自己也难以抵挡。凉匡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说道:“寻求北罗帮相助?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不如我们把这剑给南宫帮主送过去吧。”

    “这...”余千华一惊,难以理解道:“你这是要祸水东引?”

    “对,让北罗帮去直面神庭的怒火好了。”凉匡转动核桃的速度快了几分,他冷笑道:“伊阙城好歹是北罗帮的大本营,今日北罗帮高手齐聚,城里说不定还有北罗帮早已准备好的阵法,由他们去对付神庭,兴许能让那柳池青吃些苦头,到时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可出手摘下柳池青的狗头,岂不是痛快。”

    听到凉匡如此恶毒的计划,余千华拳头握紧而后又缓缓放开,他颤声道:“可北罗帮明明可以拉拢为帮手,与我们并肩作战啊,今日城内各方势力斗法,只有北罗帮才值得我们信任,你这样利用北罗...”

    “赶紧给我闭嘴!”凉匡眼神冷漠地斜视余千华,厉声道:“你以为你很聪明?还敢教我做事,不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那南宫已经是进退不得的必死之人,与她有什么可合作的!”

    余千华一时愣住,在之前的战斗中,遣神众和北罗帮一起拥护北疆王,一路南下,多少次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南宫帮主曾经还出手救过他,余千华怎能忘却。他尚抱有一丝希望道:“我知南宫与北疆王生了间隙,但我遣神众是为了推翻神庭统治而战,又并非真的是北疆王的部下,他与南宫有恩怨,我遣神众又何必掺和?往大了说,南宫也曾率领北罗帮与我们携手对抗神庭,那也是一同生死与共的战友。往小了说,今日我遣神众有多少人活着走出伊阙,都需要北罗帮相助...”

    “蠢货!”凉匡大骂一声,瞪眼道:“亏得当年还有人推选你来接任副统领一职,就你这般妇人之仁,成得了什么大事!就你那猪脑子,懂得什么大势所趋!我不管你怎么想,今日一切听从我的指挥,你不得再插半句嘴,若是不愿听令,现在就给我滚蛋!”

    余千华身子一颤,后退半步。

    自有凉匡的几位心腹涌进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余千华。

    一旁的林不负面色冷淡,一言不发径直迈步走了出去。

    “你也给我滚出去!”凉匡对余千华厌烦地摆了摆手。

    余千华嘴唇颤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自嘲一笑转身便走。

    “一个自以为是、莽撞出手的天行者,中了别人的奸计,害的我丢尽脸面,还好意思给我摆一张臭脸!那个余千华更是废物,满脑子仁义,怎么和神庭斗!”凉匡恼火地

    骂了几声,手中的核桃转的咔咔作响。

    一位凉匡的亲信部下低声开口道:“帮主,那天行者我们管不了,这余千华...要不就把他在这办了吧,这家伙仗着自己是遣神众的老人,又有不少人脉,总是不服您统领,故意和您对着干,我看早就该收拾了。”

    凉匡转动核桃的速度慢了几分,他思索片刻,摇头道:“我自然是早就看他不顺眼,可他在遣神众之中威望不低,把他弄死恐怕不太妥当。”

    那部下又靠近一步,小声道:“今日城内混乱,咱们偷偷他收拾掉,到时候就说是神庭的人动的手不就行了。秦国数千遣神众,这几次与神庭交战死了不少高手,只剩这余千华还算有些分量,留着他在,对您有害无利啊。而只要把他弄死,这秦国的遣神众,还不都是得听咱们松鹤帮的。”

    凉匡手中的核桃速度缓缓提升,只见他冷然一笑,开口道:“你们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就说凉统领回心转意,要听听他的意见。”

    “好咧。”几名部下冷血地笑了笑,就要离开屋子,去诓骗余千华回来送死。

    而就在这一刻,凉匡转动的核桃突然停下,他瞪圆双眼大喝一声:“不好!”而后他身下升起一道水桶粗的藤蔓,笔直冲天而起,瞬间捅破了房顶,也同时将他整个人送出屋子。

    还未走出屋子的几位亲信吓得一惊,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直觉一股喘不过气的危机感席卷全身。

    下一瞬,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如若千重巨浪又似万钧山峦,屋顶塌陷,墙壁炸开,这几位亲信刹那间被碾成肉泥,一个都没能走出屋子。

    那根冲天而起的灵藤也被砸断,凉匡背后生出一对淡白色灵翼,使自己浮于空中,他匆匆低头看了一眼,俯视下去,只见地上有着一个巨大的五指掌印,将他刚刚所在的房子覆盖在了其中。

    凉匡抬起头,看着阳光下有一道身影立于云端之下,也正看着他。

    “柳池青!”凉匡高喝一声,心中是又惊又惧,完全没有料想到这神庭庭主竟是亲自出手来对付他,此时看着那熠熠生辉的身影,一时间凉匡只想如何才能逃走。

    站立于空中的柳池青面容冷淡,衣袂随风飘荡,他一对眼眸如同鹰眼一般盯着凉匡,漠然开口道:“交出泰阿剑。”

    凉匡压制住心中恐惧,凝眸问道:“我若交出泰阿剑,柳前辈可否放我离开?”

    柳池青冷淡回道:“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也能留你一个全尸。”

    “前辈。”凉匡也不意外,再次喊道:“泰阿剑并不在我手中!此时泰阿剑还尚未出现,各方势力皆在一旁虎视眈眈,还希望你暂且不要动手,这对你我都无益!”

    “泰阿剑在不在你手中,杀了你我自己动手查看便是。”柳池青微眯双眼,之后寒声道:“你这阴险狡诈的叛逆贼子,曾害死我神庭诸多骄子,今日把你格杀在此,怎能说是无益呢?”

    凉匡心头一紧,他急忙向下看了一眼,正有七位他的亲信下属来到了下方,站成了一圈,凉匡这才一咬牙,瞪眼道:“柳老狗,这是你逼我的!”

    “嗯?我看你有什么名堂!”柳池青也看到了地面上那几个叛神者,似乎组成的某个阵法,而这阵法的中心,正是凉匡。

    只见那七人各自祭出一杆旗子,旗底是墨绿色,上面有着一只简单的白色鹤形图案。

    随着七人站定位置,运转功法,七杆旗子上面的白鹤竟是如同

    活了一般,振翅升起,汇聚到了凉匡身边。

    凉匡身边围着七只虚幻白鹤,他主动出击,抬手间三只灵鹤虚幻的身形骤然放大,而后向柳池青飞驰而去。凉匡还咬牙道:“你神庭有神虹诛魔阵,曾经伏杀了遣神众的众多高手,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我松鹤帮的白鹤乱云阵!”

    言罢凉匡再挥手,另外四只灵鹤也身形凝实,放大数倍,直扑柳池青。

    柳池青面色不变,只是探手一指,指尖亮起星芒,而后一股强横的念气束打出,速度快若流光,直接贯穿了其中一只白鹤。

    “神庭秘术,星芒极杀!”下方仰头观战的余千华失声而出。

    只见柳池青手指连点,连续三道星芒贯穿了三只白鹤。

    林不负也正抬头细看,她也知星芒极杀是神庭秘术,威力比龙岚贯日还胜一筹,而且还不需要准备时间,又能在短时间内连续释放,只是念气消耗颇为繁重,比如眼前柳池青释放三次星芒极杀后,便放下了手指,明显是念气略有不济。林不负不解问道:“柳池青身为神庭之主,修为已有玄极上境,学会这般念术秘籍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你有所不知!”余千华已经是额头渗出冷汗,他焦急道:“那柳池青到达玄极上境的,可是灵术啊!”

    “什么!?灵念双修!”林不负这才面色骤变,明白了这柳池青的恐怖之处。

    只见他三指点破三只灵鹤,而后身子一震,其庭主法袍上金线绣的繁杂纹路自行移动,组成四道剑纹,而后化成四柄利剑浮现在他身边,如同有高超的剑士掌握一般,那四柄剑影自行舞动,将剩余的四只灵鹤也绞杀了干净。

    七只来势汹汹的灵鹤转眼间皆尽碎成一片乳白色灵屑,如同云团炸开,在半空飘散无影。

    柳池青冷哼道:“不过是将七人之力借于你用,且让他们七人替你承担反噬罢了,如此卑劣阵法,也胆敢和神虹诛魔阵相提并论!?”

    正如柳池青所言,随着七只白鹤碎开,凉匡倒是没什么事情,地下那七人却是身体颤抖,栽倒在地。

    凉匡咬紧牙关,掷出了自己手中那形影不离的两枚核桃。

    “天陨银锤不在你手,眼下又消耗了你的念力和法袍,你还能接下我这一招么?”

    两颗核桃在半空突然爆开,在瞬间膨胀数百倍,化成了两棵核桃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这两株核桃树舞动无数枝条树叶,如同两只绿色的妖兽,要将柳池青吞入腹中。

    “凭着两颗你贴身孕育了数十年的核桃,就想要我的命?”柳池青看着展开无数枝条向自己袭来的两颗核桃树,只是拿出了一株盆栽。

    “且让你这鼠目寸光之辈看看我养的这盆万年青。”

    转眼间,宽大的绿叶遮住了阳光,驱散了乌云,漫开一片青草香气。

    伊阙城内的所有人都惊愕地注意到,这时的天空仿佛变成了青绿色,那些不断延伸舞动的叶片,组成了一片在空中翻滚的绿色海洋。

    绿色的天幕映在林不负的异色瞳孔上,啪的一声,半个碎裂的核桃落在了她的脚边。

    林不负手中多了一把剑,这剑剑身略显宽厚,名曰断岳。

    林不负看了一眼天上,紧盯着层层叠叠绿叶中那个孤立的身影,五指攥紧,但迟迟没有出手。这时她又突然看向一旁,眸露惊疑。

    只见一个身影窜上半空,中气十足地高喝一声:“都住手!”

第六百六十章 震北疆(十八)

    那两棵怒放的核桃树已经是高达十余米,数百根枝条上叶片浓密,遮住了半边天。

    而柳池青手中那不起眼的盆栽,在极短时间内悍然暴长,狭长的叶片急速延伸,如同浪涛一般滚动,眨眼的功夫已然是遮天蔽日,直接将蓝天染成了绿色。

    核桃树的枝叶和万年青的叶相互纠缠不断绞杀,青绿色的灵屑漫天飞舞,如暴雨般从天而降。

    林不负握着断岳剑,无视纷纷散落的灵屑,盯着层叠叶片中昂然而立的柳池青,企图找到出手机会。

    凉匡好歹也是玄极中境,那两颗核桃又是极为珍贵的宝物,随着凉匡全力输出灵力,这两棵核桃树所能造成的威力极为强悍。即便柳池青是玄极上境,应对起来也不能马虎。

    林不负亦是玄极中境,她以为总能抓到柳池青分神的机会。

    但紧盯了数十秒,眼看着那两棵核桃树要被摧毁大半,林不负还是没有出手——因为柳池青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看来的确如同传闻中所说,这位神庭庭主,即便是在玄极上境之中,也是罕逢敌手的存在。就算凉匡借用松鹤乱云阵消耗了对方的念力和庭主法袍的防御能力,可柳池青对付凉匡依旧是游刃有余。

    就在林不负有退缩之意的时候,她赫然察觉到有一人正飞速靠近。

    而后那人竟是背生双翼,笔直飞上了天空,高喝一声:“都住手!”

    一旁的余千华也是惊疑无比,出言问道:“那人是谁?”

    林不负凝眸道:“姜陵。”

    只见姜陵拍打灵翼飞到半空,再次喊了一声:“庭主大人,暂且住手!”

    柳池青修为最高,自然是最早注意到了姜陵的到来,但对于姜陵的呼喊,他闭口不言,也不看姜陵,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万年青的叶片汹涌前行,撕碎了核桃树蔓延过来的所有枝叶,已经缠上了核桃树的树干。

    “柳庭主,我是姜陵!请先停手!”姜陵呼喊着,但那层叠叶片不断滚动,他也无法靠近。

    柳庭主依旧充耳不闻,万年青的叶片已经将一棵核桃树断成数截,另一棵核桃树明显也是孤木难支。

    “姜陵助我!”凉匡面露惊惧转身就要逃走,但已经有两片叶子如同游蛇一般冲了过来,一片缠住了他的左脚脚踝,一片裹住了他右侧的灵翼。

    凉匡脱身不得,奋力挣扎,但随着最后一棵核桃树被摧毁,越来越多的万年青叶片涌了过来。

    姜陵见柳池青这是铁了心要下杀手,干脆一咬冲上半空,挥舞扶摇剑一头扎进了层叠的叶片之中。

    姜陵挥舞扶摇剑斩向那些叶片,却是收效甚微,而且那些滚动的叶片眼看着也要将他裹入其中,姜陵没有办法,不得不大喝:“我是神子选中之人,你当配合我行动!柳池青,你难道没把神子放在眼中么?”

    柳池青眼中露出寒光,却是不敢下杀手,只能收了灵气,那些蔓延百米的叶片迅速回缩,数秒钟的功夫又变成了一株小盆栽。

    这短短的功夫,凉匡已然是受伤不轻,右侧灵翼也断了,其身体摇晃着从天上跌落,摔进了地上的断壁残垣之中。

    姜陵的脸上

    都被叶片割开了一道血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凉匡的情况,而后又望向柳池青,压下心头恼怒,平静开口道:“多谢柳庭主收手,还望柳庭主以天下清平为念,放过这些遣神众。”

    柳池青面无表情,冷淡道:“姜陵,神子的确委托你维护天下清平,也号令我神庭配合你行动,但这不是你处处与我神庭作对的理由!”

    “我并非与神庭作对,但想要这天下太平,当然要先停下战争。”姜陵抱拳道:“神庭自当做出表率,才能让这天下的纷乱渐渐平息。”

    “这天下之所以有纷乱,是因为有恶人、有贼寇,他们追名逐利挑起事端,只有将他们诛除干净,这天下才能清平。”柳池青语气强硬道:“难道有贼人持刀伤了人,只要他放下刀可以不了了之了么!?”

    姜陵听出这柳池青明显是个鹰派,对自己的行事十分不满,但姜陵也不退缩,朗声道:“身负罪恶之人理当惩戒,但若是能放下屠刀,就此止战,的确没必要赶尽杀绝。”

    柳池青冷哼道:“哪里是放下屠刀,他们只是把刀藏在背后罢了,一旦做足了准备,他们还是会出手伤人。这些罪人,留着就是祸患!”

    姜陵反驳道:“可向你这般杀下去,何时才能得来太平!神庭替神明监管众生,难道一丝宽容与仁慈都没有么?”

    “宽容与仁慈,不是留给他们这些恶徒的。”柳池青毫无动摇,锵然道:“你在风隐大陆和南晋所做之事,百里疾和韩甯都已经告知于我,他们两个人的想法我难以理解,他们做出的决定我也无法苟同。今日,在这北秦,可容不得你来做主了。”

    说着,柳池青再次出手,一指点出,一道星芒极杀急速落下,将刚刚从废墟中爬起的凉匡肩膀打穿,直接滚出老远。

    “够了!”面对这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姜陵又急又怒,却也无可奈何,他直接拦在柳池青身前,开口道:“我奉神子委托,一心想平息天下战事,你却如此肆意妄为!你若是想杀他,不如先杀了我!”

    柳池青看向姜陵,恼怒地一挥袖袍,喝问道:“天下纷争暂且不论,你可知这凉匡做了多少恶事?此子之前乃是松鹤帮帮主,称雄西北作威作福,其帮内成员欺男霸女,名声极差,他本人更是奸1淫掳掠劣迹斑斑,我为何杀不得他!”

    姜陵对凉匡不了解,还真不知道柳池青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从这柳池青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上来看,应当不是作伪。姜陵无奈道:“就算他真的恶行颇多,但眼下非常时期,不可武断行事。他的罪行,我定会去找遣神众的大统领评判,您还是先暂且放他一条生路,我们从长计议。”

    柳池青盯了姜陵几秒,明显心中极为不满,但他又拿姜陵没办法,只是冷声道:“这就是你维护天下太平的方法?好,好,就依你之言,今日我就先放他一马。”

    柳池青收起盆栽,看向地面喝道:“留下泰阿剑,然后所有遣神众都给我滚出伊阙城!”

    在余千华的搀扶下,凉匡踉跄爬起,他灰头土脸眸带愤恨,一把扔出了那柄青色长剑,开口道:“这便是我在江岸寻到的剑,根本就不是泰阿剑,信不信由你!”

    “这事南宫帮主也问过,我当时就在场,此事应当为

    真。”姜陵瞥了一眼那把剑,怕柳池青不信,急忙解释了一句。

    而后姜陵突然一愣,再次转过头看向地上那把剑。

    柳池青也随意瞥了一眼,确认了那并非泰阿剑,而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姜陵,说了一句:“我只让你这一次,你且好自为之。”言罢便转身离去了。

    姜陵盯着地上那柄长剑,迅速落下,但没等他落到地面,林不负身影赶到,将那剑收回了乾坤袋之中。

    “这剑?”姜陵惊疑地看向林不负。

    林不负那一对异色双眸也看着姜陵,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道:“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说完,林不负后退数步,来到了凉匡身后。

    凉匡捂着自己肩头的血窟窿,看着姜陵,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说道:“多谢姜大人出言劝解啊,若是您晚来几分,我可是性命不保。”凉匡眼中带着怨念,接着道:“今日也终于亲眼所见,原来那些传闻都真的啊,连素来行事狠厉的柳庭主都要给你几分薄面,可真是有本事啊。”

    听出其话语里的讥讽,又想起刚刚柳池青对此人的形容,姜陵对此人感到不喜,皱眉道:“我也只能做到这些,还希望凉统领不要意气用事。从今日起,你们就暂且收手吧,告诉其他遣神众的兄弟不要随便参加战事,等我从中调节,再给你们答复。”

    “等您从中调节?”凉匡吐了口气,微眯眼睛问道:“您这是真的不打算和神庭打了?还希望我们遣神众与神庭化干戈为玉帛?”

    “没错,眼下天下纷乱不止,百姓跟着无端受苦,实在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姜陵说道:“我会劝说神庭不要再过度插手俗世之事,也希望遣神众不要逼得太紧,让这天下安稳些。”

    凉匡故作恍然状:“明白了,您说战,我们便战,您说停,我们就得停。”

    姜陵恼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凉匡嘲弄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意思,这恩威并施的手段凉某领教了,我们遣神众自然要听从大人安排,今日就退出伊阙城,不敢再放肆了。至于以后...这遣神众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也保证不了什么。大人您...好自为之。”

    凉匡带着怨恨看了一眼姜陵,转身便走。

    姜陵立在原地,心中愤懑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不负没有走,她看着姜陵,一向冷漠的异色双眸之中竟是露出了几分同情,她说道:“神庭视你为累赘,遣神众当你是叛徒,你非要在两者之间苦苦支撑,最后恐怕会死的很惨。”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姜陵虽然心中又委屈又恼火,却并没有动摇心志,他坚定地回了林不负一句:“结果会是怎样我不知道,但这条路我愿意走下去。”

    林不负眸色又冷了下来:“你真以为你是天选之人么?”

    “先别说这个。”姜陵看向这个冰山一般的女子,开口问道:“为什么苍临剑会在匣子里?难不成你与藏匿泰阿剑的组织有交集?”

    “你以为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么?”林不负双臂一展,左手断岳右手苍临,异色瞳孔直视姜陵道:“苍临剑已经是我的了,我可以把它藏在匣子里,也可以用它去斩下你的脑袋。”

第六百六十一章 震北疆(十九)

    姜陵盯着林不负问道:“是谁藏起了泰阿剑?”

    林不负表情冷漠没有回答,只是持剑摆出了战斗姿势。

    姜陵后退两步,只需片刻的权衡,便明白现在与林不负交手绝不是明智之举。林不负实力强劲,自己与她交手胜算恐怕不会超过五成,哪怕真的赢了她,也绝对要搭半条命。

    林不负此时没有直接出手,肯定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她摆出如此强势姿态,也无外乎是告诉姜陵甭想在她这问出什么来。

    姜陵再退两步,同时皱眉开口道:“你故意设计坑害遣神众?”

    林不负眼中锐意不减,依旧紧握双剑道:“那倒不是,只是凉匡实力太差、脑子太蠢了,才造成眼下局面。”

    姜陵继续后退,并说道:“那么现在遣神众撤离,你总不见得孤身作战,想必要去投靠你暗中联系的那个组织了吧?”

    “我和你很熟么?”林不负冷漠道:“要么动手,要么离我远点。”

    姜陵无语点头,在倒退了十几米后,转身离去。

    虽说林不负摆出这般姿态更多的是为了表明她无可奉告的态度,但以她的脾气秉性,和已经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寒气息,姜陵若还敢纠缠,那直接动手生死相向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即使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姜陵不敢和她较劲,果断离开。

    姜陵心情不由有些沉重,原本他还想找遣神众和神庭两边分别交流一下,稳定一下双方的情绪,让他们不要大打出手,顺便打听些有用的情报,并借助他们的帮助来应付接下来的纷争,没想到转眼间就都难以施行了。

    神庭庭主亲自对遣神众痛下杀手,遣神众伤亡数人,副统领重伤,全员被迫退伊阙城。庭主柳池青性情狠厉,对待遣神众的态度十分激进,对姜陵亦是颇有成见,但是碍于神子的命令,当姜陵拦在他身前时,他还是停下了手,没有对遣神众赶尽杀绝。而他临走前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对姜陵的处理方法十分不满,对姜陵的敌意依旧存在,下次姜陵若再敢阻拦他做事,将他惹恼了,恐怕神子的诏令都未必震得住这位庭主。

    而那副统领凉匡,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姜陵已然看出这家伙心胸狭小、色厉胆薄,自己明明将他从必死的局面救了回来,他不但不知感恩,还怨恨自己没有帮他对付神庭,把姜陵当成遣神众的叛徒一般看待。

    可以说,姜陵这一次真的是猪八戒照了镜子了,这让他怎能不沉重。

    “算了,好歹遣神众伤亡不大,安全退出伊阙城也是一件好事。”姜陵自语道:“接下来还是把泰阿剑找到,在赢得比赛的前提下,尽量让各方势力少些冲突吧。”

    姜陵迈步往斗兽场的方向折返,开启了天元感知来隐藏气息,同时也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但他路过一处客栈时,并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的角落的屋子里,有四个人就藏在这里,还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那家伙应该是个天行者,难不成他就是姜陵?”从窗缝小心瞄着姜陵背影的,是一个面颊圆润,身材微胖的女子,其名为简艾艾。

    “小心点,别被他发现。”名为孔南林的精瘦男子提醒了一句。

    “放你娘的屁,姑奶奶好歹也半只脚踏进玄极了,还能被他发现。”简艾艾接着说道:“这姜陵不是被传的挺神的么,怎么才玄

    极下境啊,据说现在好多天行者都玄极中境了。”

    孔南林轻笑道:“玄极上面也不是那么好晋升的,就算天行者...”

    “安静。”

    这两个字并非呵斥而出,只是清晰而冰冷传来,瞬间孔南林和简艾艾皆是像被拉了闸门一样,瞬间肃穆,安静无声。

    出言者,自然是这一次神霄营的行动指挥,井良。

    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这间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那人躺在地上,嘴唇泛青,胸口裹着好几层布条,但鲜血还是渗到了表面,随着胸口起伏,他缓慢而费力的呼吸着,时不时还有着痛苦的呻吟声从喉咙里涌出。

    井良表情平静看着胡狗儿问道:“我再问你一次,那纸条是谁藏在扁担里的?”

    “我...属下...属实不知啊。”被称作胡狗儿的男子躺在地板上,艰难地回答了这样一句。

    “这剑刺的太狠,剑上的寒气也损伤了你的心肺,经过我的治疗,倒是暂时死不了。但想要活命,还是得回京都才行。可若是找不到泰阿剑,咱们就都不用回去了。”井良手按在胡狗儿的胸膛伤口处,轻轻用力,声音冷漠道:“那扁担是你自己挑的,里面藏有纸条,你竟一点不知道?”

    胡狗儿伤口作痛,他却只能咬牙忍着,艰难开口道:“属下真的不知道,那扁担是属下从一处农户家中偷来的,并未详细检查,哪里想得到那里面会有纸条。”

    井良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那林不负与你相遇之时,你可曾注意到她?又是否有过暴露修为的举动? ”

    “当时我刚看了一眼斗兽场那边的动静,而后正要折返,她便堵住了我的路...”胡狗儿胸口缠绕的纱布上渗出更多血水,痛得他头冒冷汗,面色泛青,却是不敢有丝毫反抗,咬牙回答道:“当时刚从斗兽场离开,为了防范北罗帮的暗哨,我哪敢放松警惕,时刻维持着敛息决,也未曾露出半点异常。”

    井良手掌依然压在胡狗儿胸口,似自语一般说道:“那林不负怎么偏偏盯上你了?”

    “副统领,我说的...句句属实...”胡狗儿面色痛苦,语气中带着哀求,甚至有着几分哀嚎的意味。

    简艾艾盯着窗外,孔南林整理着暗器,听着胡狗儿凄惨的声音,两人面色皆是肃然了许多,但没有人敢出言劝阻。

    井良不再按压胡狗儿的伤口,站起身拿起一块湿手巾擦了擦手,低声问道:“除了胡狗儿,你们两个谁碰过那扁担?”这话说完后,井良把手巾往旁边一扔,冰冷补充了一句:“我只问一次。”

    孔南林放下手中的弩箭,认真开口道:“回副统领,我没有碰过。”

    简艾艾转过头道:“副统领,我也没有碰过。”

    “那是否有人,在胡狗儿之前见过林不负呢?”井良转头盯向简艾艾。

    孔南林看了一眼井良的脸色,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也盯向简艾艾。

    简艾艾一脸错愕,开口解释道:“副统领,我并没有与林不负打过交道。”

    井良随手捡起一枚孔南林刚刚涂抹了剧毒的弩箭,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而后他说道:“资料上表明,林不负是魔武双修,根本不会念术,就算她后来又修炼了念术,也绝对看不穿我们的敛息决。那林不负凭什么敢直接对胡狗儿出手,仿佛算定了他就是我们的人,更好像早就知道在胡狗

    儿的扁担里藏着线索呢?”

    简艾艾不断摇头,下意识退到了窗边。

    井良步步逼进,眸子如若野狼盯着简艾艾,手中的弩箭则是指着简艾艾的喉咙,他咬牙道:“在我亲自去问林不负之前,我还是先问问你吧。”

    “副统领,我...”简艾艾刚要解释,井良却是面色一变,突然挥袖将手中的弩箭朝孔南林飞了出去。

    孔南林惊得遍体生寒,但以他的修为根本来不及闪躲。

    那弩箭迅如雷霆,却是擦着孔南林的耳边飞过,直接贯穿了地板,下一刻地板瞬间拱起而后破开,一道人影从下至上窜了上来。

    孔南林刚刚站起身想要后撤,却是只见眼前寒光一亮,一股冰寒的感觉从他身体中央传来。

    那是一把带着寒气的剑从他身体正中央走过。

    被一分为二的孔南林转瞬失去了意识,身体左右分开砸在了地板上,而且由于寒气冰封了血口,所以并没有鲜血喷溅而出。

    “怎么可能!?”井良眸露惊异,而他所惊异的并不是孔南林会被瞬间杀死,而是对方竟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楼下!

    井良虽说一边在逼问胡狗儿与简艾艾,但对周遭的监控也丝毫没有懈怠,他本身念气修为便有玄极中境,又早早在房间内部下了监控的阵法,按理说周围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他都可第一时间察觉到。

    但是敌人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楼下,直到她起了杀心准备出手的时候井良才勉强察觉到异常。

    井良是何许人,那可是神霄营副统领,论追踪与反追踪,这世上应当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你是怎么做到的?”井良盯着眼前那一对异色瞳孔,感到匪夷所思。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林不负冷漠回应一句,转瞬间冰元素汇聚在她身上形成铠甲,她直接挥舞双剑杀向井良。

    简艾艾喊了一声:“副统领小心!”

    而后,简艾艾向后一仰撞开窗户,翻向了外面。就在简艾艾上半身已经来到窗外,双腿扬起,整个人近乎平行于地面的时候,井良也想趁机从窗子逃出。

    但是简艾艾的裤腿之中射出了四支弩箭,明显是早有预谋地射向了井良。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井良拨开四支毒箭,而后一阵剑光裹夹着寒气从他脑侧袭来!

    ......

    嘭!

    楼板再次破开一个窟窿,木屑纷飞中,一个人影从二楼跌了下来,正是左肋被切开一道口子,并且半边身子都是冰霜的井良。

    井良砸在地上,即便负伤不轻,但他还是极快速度地调整好身形,就要撤离。

    但他下一刻僵在了原地。

    井良与林不负在楼上交手仅用了数分钟的时间,但原本在楼下的人自然都被吓跑了,此时客栈的一楼大厅只剩下一个人。

    那人胡子邋遢,正在往自己的酒葫芦里装酒。

    像是一个不要命趁乱偷酒喝的酒鬼。

    但井良僵硬地转头看向他,立即双眼瞪大瞳孔收缩,满面惊恐,如同看到了阎王一般。

    “你...你居然...还活着!!”

    怪不得自己没有感觉到楼下有任何异常,怪不得自己的阵法莫名的失效,怪不得简艾艾那个贱人会叛变,原来...是你还活着!

第六百六十二章 震北疆(二十)

    井良与景辰同为神霄营副统领,那景辰有着天变上境的修为,杀伐果决,行事狠厉,被取了一个“山龙王”的绰号,在北秦黑白两道皆是名声显赫,而井良早就踏进了玄极,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

    但只要和神霄营真正打过交道的人,都明白井良的危险程度,要远胜景辰百倍。

    他才是游走于黑暗之中的鬼魅,潜伏于阴影下的死神,他无数次替皇帝陛下“分忧解难”,摘下太多强者与权臣的项上人头。

    有人说,井良是前代神霄营统领魏穷的得意门生,尽得魏穷真传,甚至已经超过了魏穷,除了精通下毒、暗器、偷袭等杀人手段,最厉害的还是其伪装隐蔽能力,即使他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他是谁,在他出手的前一秒,你都看不透他的修为。

    那年井良还不是神霄营副统领,但已经迈过玄极天堑,有了强大的修为,一国之地难逢敌手。当年年末,神霄营统领魏穷向皇帝表明自己想要退位归隐,皇帝表面答应,暗中却授意魏穷身边亲近数人,一同暗算了魏穷,将魏穷的手脚打断,又用以星玄暗金铸就的锁链将魏穷牢牢捆住,扔进了牢狱。

    皇帝表面上义愤填膺地例举了数件魏穷犯下的“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的罪行,可实际上,其中有的根本就是皇帝授意魏穷做的、有的是皇帝授意神霄营其他人做的、有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但圣旨一出,这屎盆子就都扣在了魏穷身上,在一片“皇帝英明”、“正义必胜”类似的欢呼中,皇帝命人以熊熊烈火将魏穷活活焚烧成了灰土。

    而皇帝真正要杀魏穷的理由,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能概括——你知道的太多了。

    作为皇帝手中最锋利也最见不得人的“凶器”,要么一直用下去,要么就得销毁的干净,不留痕迹才是啊。

    而在这件事情上至关重要、功勋显著的井良,被提拔成了神霄营副统领,也得到了皇帝赐予的珍稀灵药,不出三年便一举突破修炼瓶颈来到了玄极中境,再上一层楼。

    但井良的修行天资虽说是远胜常人,却还没到超凡脱俗的境界,靠着灵丹妙药冲到了玄极中境都算是幸运,再想踏出一步已然是难如登天。

    今日这位副统领被林不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加上内奸简艾艾突然反水,井良落入下风,不准备恋战,就要逃走。

    被林不负打败不算什么,毕竟那是与自己同境的天行者,正面对战难免有风险,只要自己顺利逃走,下次再稍作准备,林不负也只能是自己的猎物而已。

    对于简艾艾的叛变,井良也早有猜测,只是不知道这个在神霄营好歹也待了七年的娘们究竟上了谁的船,等下次自己抓到她,非要活剥了她的皮,好好让她明白一下背叛的下场。

    这件事情中,唯一让井良难以理解,感到惊疑的点,是为什么林不负能悄无声息的来到酒楼下方?

    自己精通隐蔽和侦查,还早就布置了阵法,就算有简艾艾通风报信,也没道理让对方先发现了自己啊?

    直到井良故意跌到了一楼,正准备撤离的时候,看到了他。

    那中年男子面目平庸,胡茬凌乱,所穿布衣虽说谈不上褴褛,但也和华贵、干净等形容词挨不上半点,他站姿随便,气场全无,正趁着酒楼老板不在,偷偷往自己的酒葫芦里装酒,从他红润的面颊来看,似乎因为带着醉意,加上心急,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使得酒水溅到了胸襟

    上和裤裆上。

    这样的人,横看竖看都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普通人。

    但是当神霄营副统领井良看清此人面容,准确的说是看清此人眼眸的时候,却是如遭雷击,惊恐无比。

    对于一个真正善于伪装的人来说,声音可以改变,走路姿势可以改变,修为境界可以作假,甚至气质也可以作假。至于改变自己的外貌那更不是难事,体型可以变,容貌可以变,肤色可以变......唯一不容易变化了,只有那一对眸子。

    但光凭一对眸子就认出一个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即便是与你朝夕相处的亲人挚爱,你也很难仅凭一对眼眸来辨认,对于仅仅见过一两面、或者只看过画像的陌生人,想凭一对眼眸将对方认出,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

    可首先,井良不是寻常人,其次,眼前这个人,井良的确很熟悉。

    这一套有关伪装与识破的技巧,都是对方教给他的。

    为什么简艾艾会叛变、为什么自己的阵法会失效、为什么林不负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楼下...当看到这个男子的那一刻,这一切,都不再是值得疑惑的事情。

    井良瞪着眼,一时竟是有些窒息,只是喃喃重复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中年男子将酒葫芦挂在腰上,看着井良,失望地摇头道:“我自打离开以后,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井良浑身一僵,颤声说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烧死了啊!”

    “亲眼所见,就一定是真的?”中年男子走近了两步,轻笑道:“那只能说,我的把戏,骗过了你的眼睛。”他盯着井良,一字一字说道:“干我们这一行,如果你看不穿敌人把戏,那你的结果,无外乎...”

    这话语使得井良一个激灵,急忙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师父,真的是您,您...您还活着,您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我今后可以跟着你。”

    “跟着我?我还会让你跟着我?”中年男子表情漠然,林不负已经落在了他身边,简艾艾则是堵住了门口。

    “那时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是臧无寿的谋划,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井良半跪在地,焦急地解释道:“我的一身本领都是你教的,我愿意以后给你做牛做马,还请你不要杀我。”

    林不负见井良如此惶恐的样子,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中年男子。

    无论林不负怎么看,此人都是修为全无的普通人的样子,但能把神霄营副统领吓得如此失态,对方又怎么会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呢?

    林不负忍不住问道:“你是神霄营前代统领魏穷?”

    魏穷拿起酒葫芦浅饮一口,点头道:“是。”

    林不负接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魏穷轻笑着摇头,只是伸手指了一下井良,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怕我?”

    “是。”林不负当然很奇怪,就算魏穷真实的实力在井良之上,可井良好歹也是神霄营的副统领,也是刀口舔血的狠厉之人,没道理这么怕死。

    “他这一身隐遁奇术是跟我学的,学了能有我五成功力,至于严刑逼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也是跟我学的,只不过学到手的恐怕不足一成罢了。”魏穷冷笑道:“那年你们在我酒壶中下药,而后挑断我手筋脚筋,又用星玄暗金锁链压制我的修为,最后用烈火活活将我‘烧死’...”

    井良额头

    冷汗直流说道:“那都是臧无寿想到的狠毒手段,并不是我主意。”

    魏穷依旧不屑冷笑道:“狠毒么?在我眼里,这些手段可是太小儿科了。如果我和臧无寿互换一下位置,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狠毒,更不会让对方有金蝉脱壳的机会。”

    “那臧无寿本领不及师父您十分之一,我愿弃暗投明,从此...”井良还在不停的表忠心。

    “行了,我是不会要你的,我也不会杀你。”魏穷摆手道:“我要你现在就离开伊阙城,赶回京都,帮送一个东西给臧无寿。”

    井良却是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肃然问道:“不知是什么东西?”

    “一个老物件,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魏穷伸手入怀,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只有婴儿手掌大小、深棕色、扁平的长方形小匣子,直接扔给了井良。

    井良不敢用手去接,而是用念力托了一下,确认上面没有涂毒、也没有什么触发机关,然后才用手抓住。

    魏穷也不在意,而是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担心,若是你就这般狼狈回去,肯定也捞不到一条活路。但只要你把这东西交给臧无寿,还是有那么三成的可能性,你是不会死的。”

    井良沉默了三秒钟,而后收起匣子,开口问道:“我就说是您给的?”

    “对,就说是我给的,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魏穷平静摆手,示意简艾艾让开道路。

    井良站起身,倒退着走到了酒楼门口,而后向魏穷鞠了躬,迅速离去。

    林不负收起了双剑,开口问道:“他会乖乖帮你把东西送到臧无寿手里?”

    “当然,不然他还能去哪?”魏穷冷笑道:“他敢继续留在伊阙城,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他死的很惨烈。若是回京都,但不把我的东西交给臧无寿,那他还是会因为没能寻回泰阿剑,而被处死。”

    林不负问:“那他就此遁入山林,远走高飞呢?”

    “那他将极有可能会面临臧无寿...和我,一同无穷无尽的追杀。”魏穷喝了口酒,笑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比你清楚。”

    林不负吸口凉气,被神霄营的前代统领和当代统领记在黑名单上,恐怕的确是每天都要胆战心惊,连个安稳觉都成奢望了。

    魏穷道:“我说他有三成几率活下来,他当然要感恩戴德了。”

    林不负则问道:“里面写了什么?是代表辽东王招降臧无寿么?”

    “倒也不算。”魏穷道:“里面写的,是一种毒药的配方和症状。”

    林不负稍微想了片刻,皱眉道:“老皇帝不是病死的,是三皇子下毒毒死的?”

    “老皇帝的确是病死的,被毒死的...是大皇子,下毒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北疆王。”魏穷冷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林不负。

    林不负足足思索了十秒,而后深吸了口气,看向魏穷道:“辽东王找到你,可真是胜过十万雄兵。”

    “林大人谬赞了。”魏穷拱手道:“您这样强大的天行者能帮助辽东王,也让我安心不少啊。”

    林不负十分直接地问道:“我要泰阿剑来完成任务,你什么时候给我?”

    魏穷盖上酒葫芦,向酒楼外走去,同时说道:“该撵走的人都走了,是时候看南宫帮主如何表演了。那泰阿剑也到了登场的时候,可能要晚一些回到我们手里。但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别人抢不走的。”

第六百六十三章 震北疆(二十一)

    南宫回到北罗帮斗兽场没多久,便听闻了遣神众被柳池青一人所击败,狼狈退出伊阙城的事情。又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北罗帮来了两位客人。

    南宫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只有戴郁在她身后站着。此时周巍然陪同屈坤和孙小楼待在侧室,梁一宏与钟渠则是在斗兽场内,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南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开口道:“肖大人,杜大人,不知二位主动到访,找我何事?”

    “南宫帮主。”肖侯麟快速拱手行礼,而后道:“我们先前遭到神霄营和神庭联手袭击,我父不慎被那尉迟纶以天陨银锤砸中,身受重伤。而且方才有听说,遣神众的人被柳池青给赶出了伊阙城,我们又少了一大助力。现如今,只有北罗帮与我通幽相互合作,才能寻回泰阿剑,完成北疆王的任务。”

    南宫表情未变,淡然点头道:“我们都是为北疆王办事,当然要通力配合,若是泰阿剑在这伊阙被他人夺走,我作为伊阙的地头蛇,日后也无颜面见北疆王。”

    杜笙也笑着抱拳道:“南宫帮主果然是北疆王的肱骨,今日之事,可是要多多依仗您了。”

    南宫则问道:“肖前辈身受重伤,现在安置于何处?不如接到我北罗帮,一来免得被敌人发现,二来也好请专门的医师来照看。”

    肖侯麟平静应道:“我父就在距此地不远处民宅之中修养,他精通自愈之术,现在反倒不方便打扰他。帮主放心,其他人想找到他可是没那么容易。”

    南宫闻言默然看了一眼窗外,而后道:“既然如此,那便随肖老的意思吧。”

    肖侯麟不在此事上多说,而是问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想冒昧的问南宫帮主一句,不知道北罗帮三大供奉,今日是否都在这伊阙城?”

    南宫暂时没有回应,只是浅饮了一口茶水。

    肖侯麟也不觉尴尬,接着说道:“今日庭主柳池青亲临,那位可是玄武大陆十八座神庭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他仅凭一人之力便将遣神众逐出城去,若不是姜陵搅局,那凉匡就要身死当场。那凉匡虽说色厉胆薄,但也与你我二人相当,皆是玄极中境,在柳池青面前完全无力抵抗。加之带着神庭重器天陨银锤的尉迟纶,还有那东济城昭谕司命黎桓应当也来到了建邺城,这两位玄极中境的司命也无法小觑。”

    肖侯麟摇了摇头叹气道:“这神庭是下足了决心要夺走泰阿剑,一旁还有神霄营的蛇蝎暗中潜伏,若北罗帮三位供奉不在,恐怕我们难以应付啊。这倒也不是我肖侯麟胆小怯战,只是怕坏了北疆王大事。”

    “肖大人说的极是。”南宫应道:“不瞒你说,我们北罗帮三位供奉,都是比我父亲还要资历深厚的前辈,即便人家尊称我一声帮主,我也很难请动他们。今日之事,我自然也派人通知了三位供奉,其中二供奉外出云游,一时间无法赶回。大供奉就在伊阙城中,若是危机时刻应该也能施以援手,三供奉昨天突然不知所踪,一直没寻得人影。”

    肖侯麟闻言面色阴沉了几分,喃喃道:“若是如此,该如何对付神庭和神霄营的人呢?”

    “想与神庭正面对战,的确是有些风险。”南宫也颇为无奈道:“要我看,还是抓紧寻到泰阿剑,偷偷送还给北疆王最好。”

    “想来只能

    如此了。”肖侯麟站起身道:“我们二人再出去寻觅一番,也劳烦南宫帮主多多留意。只要能寻回泰阿剑,想必北疆王又能为您记下大功一件。”

    “为北疆王办事,自当尽心尽力,不求功劳。你们多多保重。”南宫回应了一句,并未站起身来,只是道:“戴郁,替我送送二位。”

    肖侯麟眉头下沉几分,而后他与杜笙转身离去。

    等二人走出屋子,屈坤走进屋来,低声开口道:“他们这是见神庭出手狠厉,遣神众又被赶走,不得不向您来寻求帮助了。”

    南宫冷笑道:“看来想借我的手对付神庭,他们坐山观虎斗。”

    屈坤想了想,开口道:“那神庭柳池青,的确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他若是也对我们北罗帮出手,的确是个麻烦。”

    “先不要招惹他。”南宫双眸微眯,低声说道:“若他真的非要和我北罗帮过不去,也叫他见识见识咱们北罗帮雄踞北域上百年的底气。”

    谁知南宫话语刚落,钟渠急匆匆跑了进来,面色焦急,双眸凝重,不等南宫询问,她便喊道:“帮主不好了,神庭的人来了。”

    “什么?”南宫倏然站起身,开口问道:“是柳池青来了?”

    “不是,听梁主管说,来的是两位神庭司命,还有一个天行者。”钟渠说道:“他们现在就在斗兽场门口,说要见您。”

    “神庭的人想见我?”南宫一时不解。

    屈坤思索片刻问道:“莫不是想劝你相助神庭?”

    南宫没有犹豫太久,迈步向外走去:“出去看看。”

    一旁孙小楼和周巍然也凑了过来,跟随南宫一同来到了斗兽场门口。

    身着典刑司命华服的尉迟纶,还有身着昭谕司命衣着的黎桓,以及郝威廉三人就站在这里,梁主管就守在斗兽场大门前,以他的实力,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两位玄极中境的神庭司命,周巍然和戴郁等人皆是心中紧绷,警惕无比,而南宫泰然自若走向前去,开口问道:“两位司命大人来此何事?”

    尉迟纶面容肃然,看着南宫开口说道:“南宫帮主,我们无意挑衅,不想与你交战,只是想与你问些事情。”

    南宫感到有些意外,问道:“什么事情?”

    尉迟纶问道:“通幽的人此时可在北罗帮内?”

    南宫摇头道:“他们已经走了。”

    “已经离开了?”尉迟纶点了点头,突然转而问道:“不知道近两日可有一只星河巨鳄,被捉进了斗兽场?”

    “星河巨鳄?”南宫有些不解,当然她很清楚星河巨鳄是何物,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凶手,因为其表皮如墨一般漆黑,在背上有着无数灰色斑点,所以被称作星河巨鳄。这种鳄鱼十分罕见,天生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不但铜皮铁骨,而且杀伤力惊人,天变境高手都不敢轻易招惹。

    北罗帮常年捕捉各类凶兽,用来经营斗兽场,但之前从未抓过星河巨鳄。一来这巨鳄难以寻到,二来实力太过强悍,没有玄极高手出马根本降不得它。而就在两天前,的确有一只星河巨鳄被抓进了北罗帮,还是很少露面的三供奉亲自出手抓捕的。

    南宫当然知道此事,那条鳄鱼还在北罗帮的兽笼里锁着,这两日并未露面,她不明白为什么尉迟纶要特意赶来问这种事情。

    南宫

    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司命大人想要星河巨鳄做什么?”

    南宫说话间,不动声色给了周巍然一个眼神,周巍然立即会意,悄悄对身后打了个手势,而原本站在门口的梁一宏,借着几人身影的遮蔽,转身进了斗兽场,而后迅速赶往兽笼。

    尉迟纶犹豫了片刻,而后道:“若帮主不想与神庭就此交手,还请交出那巨鳄。”

    南宫深吸一口气,问道:“难不成那鳄鱼与泰阿剑有关?”

    尉迟纶又沉默了两秒,没等他言语,却听轰然响动从斗兽场内传来。

    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尉迟纶才说道:“看来你就要知道了。”

    南宫瞥了一眼尉迟纶,留下一句:“北罗帮不想与神庭大动干戈,却也希望神庭不要欺人太甚。”言罢,南宫转身便走,急匆匆赶向兽笼。

    看着北罗帮众人迅速撤回斗兽场内,郝威廉则低声道:“难不成‘耀日月,入星河’,真的指的是泰阿剑就藏在那星河巨鳄口中?”

    黎桓点头道:“看来的确如此,而且通幽的家伙也读懂了这话语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尉迟纶与黎桓郝威廉汇合,而后寻得肖侯麟三人踪迹,一路追踪,直到斗兽场正北一家名为“豪杰布行”,肖侯麟三人发现了藏在布行的一句线索。而神庭也看到了这句话——“落方圆,入星河”。

    这话没头没脑,但却难不住通幽的三人和神庭的人。

    方圆,北罗斗兽场外方内圆,仿造铜钱的造型,为的是招财的寓意。至于星河是何意,此时也已经明了了。

    尉迟纶冷笑道:“看样子与我们猜测的一样,通幽的人取泰阿剑的时候,可是没有和北罗帮打招呼啊。”

    郝威廉急着夺取泰阿剑完成任务,开口问道:“我们不追?”

    “庭主不是提醒过我们不要操之过急么,让他们先争执一番。”尉迟纶道:“我们看准机会,夺得泰阿剑。”

    说着,三人从斗兽场外围,向兽笼的方向靠近过去。

    斗兽场东北角,正是兽笼所在,十余头被北罗帮捕捉的凶悍猛兽皆藏在此,其中实力最强的便是那星河巨鳄。

    此时兽笼处一片混乱,因为那星河巨鳄的枷锁竟是被打开了,这只悍兽撞开牢笼,冲了出来。守在此地的几位北罗帮成员难以控制,只得仓惶后退。

    南宫飞速赶到此地,喝问一声:“怎么回事?”

    先到一步的梁一宏回应道:“有人潜入兽笼,打开了巨鳄的枷锁!”

    南宫看向那从兽笼爬出的巨兽,突然眉头一皱。

    那星河巨鳄面目狰狞,厉声嘶吼,看似凶恶无比,但在其身下,竟是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小畜生!”随着一声大喝,钟渠飞奔而来,她猛然跃起一丈高,又在墙壁处借力,整个人砸向了星河巨鳄的脑袋。

    钟渠直接以双膝砸中星河巨鳄的头顶,使出一招泰山压顶,而后钟渠一只手扣着巨鳄的鳞甲,一只手就要攥着钢刀就要捅瞎它的眼睛。

    谁知下一刻咚的一声,那巨鳄,竟是趴倒在地,无力抽搐了起来。

    “嗯?”钟渠惊疑道:“这畜生这么不经打么?”

    南宫双眸一凝:“有人剖开了巨鳄的肚子。”而后她轻喝一声:“人跑不远,给我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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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817/ 第一时间欣赏天决战场最新章节! 作者:墨子逸所写的《天决战场》为转载作品,天决战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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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决战场介绍:
一款没有公测玩家,没有内测玩家,只有特邀玩家的超维度游戏。 也是一场百舸争流的竞赛。 在这里你将邂逅你风雨同舟的队友,偶遇你死我活的对手。 在一片陌生的大陆搅动风云。 这场比赛的胜者奖励只有一个,那便是——实现你任何愿望! ... 欢迎来到,天决战场!天决战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决战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决战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