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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入秋水     从前有间庙txt下载     从前有间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刀者之争

    “好,好啊!”

    听到对方的名字,姬神秀长出一口气,终于还是见到了。

    他身形不动,可话语落定的瞬间那张普通柔和的脸上眼眸陡然一凝,二人间的飞雪就似一扇珠帘被分向两旁,空出了一条路来。

    “哼,小道。”

    白小楼双眼一缩,口中却不示弱,这一声冷哼如阴雨天里的滚滚雷鸣,低沉而浑厚,以内力催发,抵去了扑面而来的凌冽气机,轰隆隆作响。

    “你用刀?”

    他就见对面扛刀的青年已在飞雪合住的前一刻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十数步已缩短不到一步的距离,口中话语随意的问着。

    两人相对而站,出奇的,这身高居然几乎平齐,二人皆是黑衣披发,四目相对,若非相貌不同,便似如水中倒影,相似的有些可怕。

    青年眼中如带笑意,看着他手里的弯刀又点了点头。

    “不错,你用刀。”

    古怪的言语却让空气中骤添几分刺骨肃杀,寒过了风雪,盖过了冰寒。

    也在二人相望一瞬,两人间那一小段距离却有了极为可怕的变化,像是他们面前有了狂风,有了雷霆,狂乱的逆流自他们面前汹涌陡生,吹的发丝狂舞,激的衣衫猎猎。

    “便是你伤了我儿?”

    白小楼看着青年,神色淡漠,话语冰冷。

    “那个用刀的?”

    姬神秀点点头。

    “是我。”

    他在笑,咧嘴发笑,无声的笑,笑的一张脸张狂桀骜,笑的放浪形骸,他目光落在那把刀上。

    “好刀!”

    “原来如此,你要死。”

    白小楼的话语愈发云淡风轻,不光是他的话,连带着他体内的气息都在愈发缥缈,到最后无限接近于无,这是一种境界,近乎于神魔的境界。

    他无敌一世,刀下斩敌无数,有敌人、有对手,太多了,又何尝看不出来眼前青年是为求敌而来。

    “是吗?荣幸之至!”

    姬神秀肩头的刀垂落了下来,刀尖抵在雪地里。

    谁能想到这相顾而站,言语随意的二人会是将要生死搏杀的对手。

    “听说你天下无敌?巧了,我也是。”

    姬神秀按着刀柄五指似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不住的动着。

    白小楼扫了眼那把长的有些夸张的刀。“是么?那你注定今天败亡在我的刀下。”

    姬神秀抿了抿嘴,笑了笑,他目光慢慢抬起看向那人。“错了,今天是我破你的无敌神话。”

    目光再对,两人不约而同都已止声闭嘴,像是两具立在冰天雪地的神像,不动不语。

    一息、两息、三息……

    他们身前的可怕变化慢慢消失了,飞雪再落。

    “铮!”

    就在他们身前相隔的距离被飘雪再次填充的一瞬,两把刀已在空中如雷霆霹雳般碰撞在一起,刀刃相击,火星四溅。

    “好刀!”

    现在,二人已是连那一步的距离都没了,白小楼双眼一眯,感受着刀刃上传来的东西,毫不吝啬的称赞道。

    “自然是好刀!”

    姬神秀横刀一压,可怕力道立如山崩海啸,交击的二人登时分开。

    看着迫退的白小楼姬神秀扬刀便是一斩,力从地起,意由心生,可怖刀光霎时割破风雪,刀气横贯数丈,惊起滚滚雪浪。

    “嗤!”

    出鞘了,姬神秀立见夜幕中忽的有了光,月光。

    青光莹莹,如一轮青月,闪烁着诡谲的光。

    快已不能形容它,不光快,更加妖邪,一刀之下已有惊天裂地之威,这刀光一现,姬神秀乍觉浑身毛孔一紧,赫见那青光已化做一道飞虹,眨眼竟已到他眼前,斩向他的脖颈。

    两人身形同时变动,一者腾空一掠,一者爆退如影,避开彼此的攻击。

    姬神秀身形自空中落下,他伸手一模脖颈,那里竟多出一道细小无比的伤口,细如发丝,而那飞虹一击不中竟又凌空飞旋而回。

    与此同时,白小楼握刀之际,体内气息悄然生变,趋近于无,他眼中冷光暗凝,浑身气机竟是敌不过手里的那把魔刀,看着反倒像刀是活物,人是死物。

    “魔刀役人?”

    姬神秀眼瞳一紧。

    这江湖上武夫的兵器,初时仅以磨合习练便可使其犹如臂使,这便是常说的“兵器乃手足之延伸”,只需勤学苦练便可达到,而后,乃是人器合一,谓之“人即是刀,刀即是人”。

    但说到底,终归还是有个主次之分,刀虽是死物,是凡铁,但它更是凶器,若想与之合一已非简单的习练磨合可以达到。

    而眼前这人所用的手段便是让其感人之杀性,赋予其人之戾性,由死而活,可如此一来,就多了变数。

    刀本凶器,而这一柄刀,更是凶中至凶的利器,刀中之魔,犹如一只凶兽,他如此手段虽能使其威力大增,可这凶性亦是大增。

    如今魔刀自身之意强过其主,可谓主次颠倒,正是魔刀役人之相。

    见状,姬神秀长吸一口气眼眸一变,内里精光流转,如星辰照世,一头黑发犹如火焰般在头顶飞卷舞动,浑身上下散出一股惨烈气息。

    他忽的狂笑起来,顾盼之间,眼中凶戾竟然隐隐多出一股说不出的邪异,口中话语却出奇的平静,平静的犹如万年无波的寒潭,体内魔种蠢蠢欲动。

    “好!”

    不约而同。

    二人齐齐再次出手。

    白小楼神情冷然似没了七情丢了六欲,手中魔刀已化作一道青影,仿佛携天地之威,凝作一道刀影,立斩而下。刹那间,周围无数坚冰炸裂,雪山之上更是被这股恐怖刀气斩出一道恐怖刀痕,就如同一道天堑。

    姬神秀亦是扬刀再起,骇人刀气宣泄而出至刚至烈,他内融火劲,方圆周遭飞雪转瞬已融化殆尽,火气冲天,周遭宛若火海。

    二者再相遇。

    “轰~”

    巨爆炸响,二人脚下的雪山就似矮去一截,留下几道惊人裂隙。

    可厮杀仍在继续,暴乱的风雪中,就听。

    “叮叮叮……”

    刀刃交击的碰撞如密集如雨落,两道青色刀光,彼此纠缠不停,难分难解。

    狂笑声,长啸声,此起彼伏。

    这是刀者之争。

第一百二十章:教主殒命

    “快看,教主正在与人厮杀!”

    暮色中,一条条身影自各处涌了出来,被二人争斗的响动所惊,想要前去相助,可却都被两股刀意逼退了回来。

    他们望着那两道你来我往的青光,无不瞪大了眼睛,有人骇声道:“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那是刀法,是魔教教主仗之纵横天下的刀招,共有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招中套招,紧扣连环,便是他们也少有得见,只因这刀招的主人已是无敌天下,能让他倾尽全力的敌手更是罕见。

    可如今这人,竟然将这不世刀招挡下了。

    何为如意?如心意,刀随意动,人刀合一。

    一刀之下,刀影便层层不绝,变化多端无疑是穷极了刀法技巧之变,让人头皮发麻。

    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见过数不清的人毙命在这刀招之下,可现在,有了敌手。

    对方亦是不差。

    一柄长刀施展起来已达刚柔变化之境地,圆转无漏,长刀一看不下百斤,可在此人手中却是施展的灵巧无比,举重若轻,变化亦是无穷无尽,虽无章法,却都信手拈来,出刀宛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猝然,昏暗的暮色中亮起一道可怖紫芒。

    一声低沉的赞叹,而后迎上的却是一道恐怖掌力,几乎犹如实质的掌力,摄人心魄,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天绝地灭大紫阳手!”

    观战众人无不色变。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乃是魔教流传已久的镇教绝学,其中记录了七种这世上最可怕最邪门的武功,传说此成时天雨血,鬼夜哭,而写下此书的人也在书成之际咳血而亡。

    威名久矣。

    天绝地灭大紫阳手也不知是如何习练的,紫色诡异的掌力照亮了风中的雪和昏暗的暮色。

    姬神秀心头一跳,对方以短攻长,这刀法变化虽说难以建功,可却多了一些阴诡,难免有几分束手束脚,如今看来是不想再纠缠,怕是要出杀招了。

    他左手同起一掌,五指掌心鲜红充血,青筋毕露。

    正是密宗大手印。

    “轰!”

    恐怖的内力相遇,二人如天雷勾动地火,各自凌空退开。

    姬神秀看了看自己的左掌,只见掌心竟是一片乌紫,就似颜料染上去的,诡异的厉害。

    “杀啊!”

    魔教教众见二人分开,当即一个个围杀了过来。

    姬神秀神色不变,当机立断,左手手臂筋肉鼓动如蚯蚓,已是运功逼出对方掌力,见绰绰人影围杀上来,他顺势便出掌将其引渡了出来,飞雪中立见一道掌影凌空拍出,落在当先一人身上。

    一声惨叫,赫见那人浑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融溃烂,眨眼已成一滩血泥。

    好阴毒诡异的掌法。

    “一招定胜负。”

    姬神秀手中长刀一横,刀气横贯激射,数个接近的魔教教众浑身立见炸开一蓬蓬血雾,倒地的瞬间已是支离破碎,四散开来。

    如此霸道的刀招,骇的那些个后来者无不是一个激灵,如置身冰窟,连喊杀声都吓的咽回肚子里了。

    “好。”

    白小楼似也瞧出刀法变化二人已难分胜负,已是应允。

    陡然。

    他眼睛瞳孔一缩,似看到什么极为惊人的场面,脸上终于动容失色了。

    “唔!”

    沉闷的吐息声起,却见姬神秀凝立不动的身子此刻居然不可思议的缓缓离地而起,他手提长刀,双脚虚悬,黑发飞扬,周遭刀意已达极致,便似风雪都像化出了锋芒,于他身边翻涌汇聚,并未坠地,而是盘旋回转,像是承载着他的身体,停滞在了空中。

    这便是道心种魔**的奥妙,讲究的乃是精神异力,使精神有若实质,无孔不入,能纳天地的精气凝聚精神,克制对手心神,夺天地造化。

    他虽未大成,但这小成威势亦非寻常,如今这风雪融了他的刀意与利器无异。

    也在同时,白小楼蓄势而起,手中弯刀青光大放,似可与日月争辉。

    与之前穷极刀招变化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相比这招反而寻常普通到了极点,只是这刀身扬起的一瞬,他身前风雪竟莫名一顿,全部停在了空中,霎时风消雪散,虽无变化,却包含了刀法中所有变化的精萃,将其化作一招。

    这已不是人间该有的刀法,神鬼皆愁。

    白小楼身形凝立不动,就在扬刀而起的过程中,一股无形气机渐渐自其身体中升起,如渊似海。

    嘶,如此关头,他竟是有几分拨乱反正的迹象,破开以刀役人的境界。

    本就逆乱无序的飞雪更加纷乱,天地间再现奇景,一者风雪飞旋如龙卷,一者却是肃清一切,一动一静,如人间两分。

    一切变化看似漫长,却极为短暂。

    刹然,就听。

    姬神秀身形悬于两尺半空,一双眼眸精光已敛,可其中却有着古怪的变化,瞬息间,他好似经历了大喜大悲,神情随之变化,喜怒哀乐竟全在脸上。

    这一刹,姬神秀周身所有翻滚飞雪就似石头般齐齐坠地。

    “斩!”

    “神刀斩!”

    白小楼眼中却精光乍现,手中平持的圆月弯刀瞬间一抬,顿时天地间,他身体里已蓄到极点的气势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全部融入自己的刀中。

    刀还未落,两股惊天动地的刀意已在虚空交锋,冲击中,已崩碎太多积雪坚冰,远处又有了雪崩。

    “死。”

    姬神秀却始终看着眼前的人,他眼中只有那人。

    “杀。”

    白小楼亦是如此。

    这一刻,风雪已散,天地失声。

    没有人会想输,更没有人想死。

    所谓的江湖,不过一竖一横,一胜一负。

    刀,落了。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无惊爆,无异象,更无奇景。

    二人身形一错而过。

    胜负已现。

    “滴答、滴答、”

    姬神秀刚一止步,身上黑衣霎时破开,殷红的血水自他胸膛流下,伤口竖直中分,深可见骨。

    身后,白小楼收刀如鞘。

    他问道:“这是什么刀法?”

    姬神秀伸手擦拭着胸膛的血水,嘴里轻声道:“还没名字,不过,我想叫他七情斩。”

    “好刀法!”

    点点头,似在赞许,白小楼那张平静的脸上猛的露出一抹痛苦,他身子居然在扭曲,僵立在原地,就似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要冲出来。

    遂然。

    “轰!”

    却见他整个身子竟轰然炸开。

    一代魔教教主,就此殒命。

    姬神秀抬手一张,半空一把鲜血淋漓的弯刀落在手里。

    风似乎散了,雪又恢复了之前的轨迹。

    等魔教教众回过神来,雪中已无身影。

第一百二十一章:魔教东进

    十月初四,深秋。

    清晨的集镇上晃晃悠悠来了个人,过往之人见之纷纷避让,如避蛇蝎。

    这人来的很快,速度虽快,可脚下步伐却沉稳无比,落地有声,披发半掩的那张脸苍白难看,整个左手更是泛着一股妖异的乌紫,就似在染缸里涮了一遍,瞧的人毛骨悚然。

    透过敞开的衣襟更能看见里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外渗着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他背后背着一把骇人长刀,腰间还别着把古怪弯刀,不发一言,只顾垂目急行。

    但就在一前一后,小镇外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纵马狂奔,打眼一看居然不下五六十骑,一个个打扮与中原人无差,可样貌却迥异不同,无不是目露凶光,杀机毕现。

    追出了镇。

    只见那人静立在一条浅溪边上,显然在等他们。

    “看来,不杀光你们是不会罢休的。”

    姬神秀调动着体内的内力,声音平静无比。

    那一战他虽胜却也是一死一伤的结果,白小楼那一刀几乎将他劈成两半,差点就是开膛破肚的下场,还有那大紫阳手,这掌力当时他虽逼出大半,但未除尽,加之这一路魔教中人紧追不舍,一路奔波下来,他重伤之躯哪有半点喘息之机,更别说运功疗伤了,伤势反倒越来越重。

    “把你腰间的刀放下。”

    听到他们的话,姬神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为了这把刀而来。

    “呵呵,想要,就来拿吧!”

    他说话间伸手自腰间一抹,手中便多出了一把七寸长的飞刀来。

    步步逼近的魔教教众见状不约而同齐齐止步,各自凝神惊疑。

    “飞刀?”

    几句话的功夫,姬神秀脸色更加难看,口中气息都有些不稳,可见这一战实在赢的不太轻松,比之白小楼最后化繁为简,近乎于道的一刀,他那七情斩还是有些不足,之所以会胜,大半要归功于他这副肉身。

    而对方之所以会爆体而亡便是七情斩的缘故,这是姬神秀以七情融入刀意所创刀招,刀劲贯入便可一分为七,引气劲互冲逆流,令对手爆体而亡。

    感受着身体的状况姬神秀苦笑一声,果然,世间无敌的高手还是有些东西的,盛名之下无虚士,也让他见识到了不一样的路子,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你杀了我们教主,天涯海角也逃不了。”

    听到对方这话,姬神秀轻笑一声。“死在这个江湖里的人,从来没有冤魂,哪怕有一天我倒在别人的刀下,也一样。”

    他说完手中飞刀刀光一晃,众多魔教教众便见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数具尸体已是捂着咽喉坠下马去。

    就听有人失声道:“你是李寻欢?”

    可转瞬他又反应过。“不对,你不是,但你怎么会小李飞刀。”

    姬神秀并未应他,手中再抹出一把飞刀,寒光流露,惹得剩下侥幸未死的人纷纷神色大变,忙调转马头。

    “走,先回去禀报少主,再做定夺!”

    追兵,退了。

    姬神秀眼睁睁的瞧着他们离去却不曾有动作,只等那些人消失不见,他这才咳了两声转身踉跄着走远。

    ……

    ……

    ……

    十月初十。

    一骑风尘中的快马敲碎了整个江湖的宁静。

    “点苍弟子求见少林方丈,大事不妙,西域无上魔教率众东进中原,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一个满脸血污的剑客连滚带爬的闯进了少林的山门。

    几在同一天,不光是点苍,西北各路势力纷纷有门人弟子快马加急前往各大派通风报信,所言不过四字,便是魔教东进,中原武林岌岌可危。

    这一开始几大门派还尚未把这横空出世的“魔教”放在眼里,可等接连数个求救之人赶至,他们方才真正变了脸色。

    这其中不乏江湖一流势力,虽比之几大派稍有不如,却也底蕴深厚,平日里也有交集往来,可如今无不是惨遭血洗,哪怕点苍派都无法幸免于难,门人弟子死的死擒的擒,惨到家了。

    据说这魔教新任教主以“移玉**”聚五大长老功力于一身,“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此人一人得其六,一身功力堪称旷古绝今,所使刀法已达神鬼辟易之境,无人可挡一劈,魔威震惊天下。

    如今,魔教盖世之威终于显露于世人面前,如金钱帮一般,动辄便是雷霆霹雳扫八荒**之势,各方势力纷纷溃败,死伤无数,一退再退。

    同时。

    金钱帮居然也不甘示弱,帮主“上官金虹”性情大变,放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真正开始了席卷江湖的动作,帮众飞快收敛势力,隐与魔教成东西对峙之势。

    如此一来,便苦了中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夹缝中求生存,苦不堪言。

    不过,正所谓天骄必然横空出世,魔教东进大势之下却逼出来了几个恐怖的高手,这第一人名叫白天羽,此人虽名声不显,但亦是刀中绝顶高手,与魔教教主一番恶战,胜负未知。

    这第二个,便是被魔教东进以及“金钱帮”席卷江湖所惊动的一个隐世世家,众人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可着实是被下了一跳。

    原来这世家居然就是两百年前被称为“天下第一庄”的神剑山庄,其高手无数,底蕴之深甚至较之几大派还要更胜一筹。

    而同时,一个人的名字也不胫而走,翠云峰下,绿水湖畔,神剑山庄三少爷。

    ……

    江湖水深火热,厮杀不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移玉**?”

    姬神秀这一路上可是把所有变故都听明白了。

    “搞了半天,还有这么一个后招。”

    那魔教五大长老便是白小楼座下的一剑、一鞭、一拳、双刀,五人各习一种“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的武功绝学,比斗那天这五人恐怕都未在天山,想来在西域主持大局。

    如今五人功力全都被一人所得,恐怕那小子会比他老子更惊人。

    他整理着所有思绪。

    “还有谢晓峰,白天羽!”

    不知不觉,姬神秀已到了保定城外。

    看了眼冷清的街道他低声笑道: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夜

    深夜。

    无星无月,小店里头只点着一盏油灯。

    店里一张桌子上围坐着几个人。

    自从孙驼子死后,孙小红和天机老人便守在了这里。

    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可惜菜却没人吃,李寻欢只顾喝酒,一身酒气熏天,天机老人则是慢慢地自烟袋中取出一撮烟丝塞进烟斗里,然后又取出一块火石。

    他动作很慢,之所以慢是因为他的手在抖。

    而最后的便是姬神秀了,他端坐在一张木凳上,双目紧闭,头顶上隐见一缕青烟腾腾,左手正搭在木桌的棱角边缘,一滴滴乌红发紫的脓血正不住的滴进下面的水盆里,眨眼已染透了里面的水,灯火之下,看着就似一盆浓墨。

    他胸膛处,一条竖直中分的刀伤触目惊心,好在自己气血强横,伤口愈合的要比常人快一些,已见血痂。

    “你既活着回来,便是胜了。”

    天机老人抽着烟管,眼神有些复杂。

    毕竟现在魔教东进,金钱帮势大,任谁都轻松不起来,他眉头紧锁,瞧着姬神秀看了许久方才沉声道:“你到底为了什么?天下第一?无敌?”

    姬神秀见他这幅表情,沉默了一会,笑道:“你在怪我杀了白小楼?”

    “呵呵,自欺欺人,魔教东进势在必行,若我不杀他,恐怕现在你们面对的可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个凝五大高手功力于一身的神魔。”

    “告诉你也无妨,对我而言,“胜”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变强的唯一标准,而只有不断变强,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活的自在逍遥。”

    “一个人倘若不为自己着想,岂不是太可怜了。”

    面前,一把弯刀正摆在上面,连着刀鞘,黑黑的刀鞘,弯弯的刀柄,刀锋是青色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出奇的竟与他的霸邪有几分相似。

    便是现在未出鞘所有人也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杀气。

    孙小红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这便是那把魔刀?”

    “是啊,就是那把刀。”见她似想看看姬神秀伸手将其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他忽的侧头看向天机老人。

    “另外,上官金虹性情大变是怎么回事?以他的性子本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席卷江湖的,他如今已与独霸江湖无异,根本无需摆在明面上来,等了那么多年,现在却等不了。”

    这便是让姬神秀极为意外和不解的,上官金虹已与他约斗,胜负未定之前他绝不会如此冲动,可如今,这性情确实变得有点多。

    但接下来天机老人的话却令他表情一愣。

    “荆无命死了!”

    “什么?荆无命死了?”

    姬神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天机老人垂下了眼睛。

    “听说是被一名剑客斩杀。”

    姬神秀问道:“那剑客呢?”

    “死了,上官金虹杀了他。”

    听到这个回答,姬神秀那张脸变得极为古怪。

    “谁说的?上官金虹?”

    天机老人未再开口,显然已经默认。

    姬神秀沉吟片刻,有些难以苟同。

    “这怎么可能,他二人气息气势俱已彼此交融,合击之下,恐怕就是我也没有太大把握,又怎会被人杀死,而且还独死荆无命?再者,我前几天还与他们交过手,上官金虹更是与我定下约斗,等等,荆无命先前已经重伤,难不成是那天?”

    “咳咳……”

    一旁喝酒的李寻欢忽发出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咳的腰都弯了。

    姬神秀皱眉。

    “你喝的太多了!”

    话刚完,李寻欢眼中已现迷离,身子一软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似是醉了。

    “唉,情为何物啊?”

    孙小红有些感叹,一双美目看着李寻欢那张脸出着神。

    蓦然,姬神秀把视线自李寻欢身上收回,柔声道:“这一次,恐怕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往后再见说不定已成敌手。”

    他静坐不动,左手的脓血已快除尽了,血色渐渐恢复正常,但嘴里的话却不知对谁而言。

    如今魔教东进,白小楼死在他的手中,恐怕魔教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各门各派更是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倘若知道他与魔教的恩怨只怕多半便会以为这一切是他造成的,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落个天下皆敌的下场。

    不过,他无畏。

    他之所以变得如此渴求对手乃是因为这样可以加快他魔种与道心的融合,更是能令他更深更快的感受那千百世的轮回经历。

    如此,方能由魔入道,再进一步。

    当世武夫,无外乎后天先天之别,而如今这几大高手皆是先天境界,连他自己也是,对手难求,他又如何会放过。

    磨刀磨刀,以天下群雄磨刀,刀便是“道”,他的道。

    “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若想喝酒,随时可以来找我。”本来已经醉了的李寻欢居然又抬起了头,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呵呵,当初教你武功的时候也不见你如此待我。”

    姬神秀笑了笑,他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壶收起了圆月弯刀转身朝外走去,临出门时脚下一顿。“还有五天,我会约上官金虹一决高下,到时候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变化了。”

    “性情大变倒也好说,怕就怕人变了。”

    喝了口酒,他便跨出了门槛没入了夜色中。

    ……

    长街昏暗,好在时辰还早,万家灯火未熄,甚至路过“青楼”时还能瞧见一些个衣着暴露立在门口吹着冷风的女子在拉客,只是一张脸早就被冻得发白,嘴唇更是没得血色,声音都在哆嗦,即便擦上再好的胭脂水粉也让人绕道而行,避之不及。

    身后老鸨的喝骂声与女子的哭泣上渐渐远去,姬神秀可没有那什么英雄救美的心思,便是看都未看上一眼,事实上自他种出魔种,加上在那变天击地**的精神世界走了一遭,这心境已在慢慢转变,至于如何变化他又有些说不上来,心里这才迫切的去求敌,想要再进,他猜测是功法上出了问题。

    忽的,他脚步停了。

    停在了一间客栈的旁边。

    “恩一头,怨一头,天老地死复何求,劝君多惜命,冥冥成败仅风流……”

    一声声微醉微醺的呢喃自一旁的石阶上响起,仔细一看,那里居然躺着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腰间系着个大葫芦,另一边挂着一柄竹剑。

    他醉醺醺的起身,笑声显得有些疯疯癫癫,拦在姬神秀的面前。

    “大爷,赏口酒喝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胡疯子

    “大爷,赏口酒喝吧!”

    乞丐踉踉跄跄摇晃着起身挡住了姬神秀的去路,甚至说话的功夫还打了个酒嗝,一股让人欲呕的酸臭登时熏得人隔夜饭差点都吐出来了。

    挥手轻拂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姬神秀轻声道:“好啊,你磕三个响头,我这壶酒就给你了。”

    乞丐疯疯癫癫的笑着,伸出一双满是泥垢的手朝酒壶扑去,嘴里还没心没肺的嚷道:“好好好,三个响头换一壶酒不亏,天大地大,喝酒最大,给我……”

    他跑的很快,身子更是灵活非常,但看着却又不像是会武功的人。

    姬神秀看到那双几乎能印出个模子的手挑了挑眉,右手一抬似很厌弃的把酒壶递了出去。“去去去,滚远点。”

    言语动作显得很是跋扈。

    乞丐笑嘻嘻的忙应承。

    “多谢大爷赏酒,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他取酒的时候离姬神秀最近,这手自然难免要碰到。

    也就在碰到的时候,乞丐原本普通的动作一变,五指突然一搭、一勾、一扣,骨节暴突宛若变成铁箍,血液聚集隐隐发黑。

    不但出手快的骇人,这一搭、一勾、一扣三个动作竟还容纳了当世武林中数种极为可怕的擒拿绝技。这一搭是极为罕见的“沾衣十八跌”,以内力攀附就像是跗骨之蛆缠人的长虫,但凡一沾上,便再也休想甩开。

    一搭之后自有变化,这一勾名堂也不小,乃是武当正宗“七十二路擒拿手”,勾的是姬神秀的脉门,阻了气劲走势,继而再以大力鹰爪功分筋错骨错开姬神秀的筋骨。

    不过,唯有这最后的一扣才是最狠辣的,乞丐动手瞬间便欺身而上,以寻穴打穴的手段连封他身上数处要穴。

    此人一番动手,可谓是绝技迭出,令人眼花缭乱,囊括了少林、武当、内家、外家、旁门数种惊人技艺,委实让人大开眼界。

    要知道这任一一种都不是轻而易举可以学到的。即便能学到,可像眼前这人不仅驳杂更是样样练出门道,练的精通,所花费的时间只怕就要让人望而兴叹,但这乞丐却将每种功夫都练得炉火纯青,有十足十的火候,天资之高实在当世罕见。

    这就是一条龙挨了这么几招,只怕也得变成一条死蛇。

    但姬神秀不仅没倒还笑出了声。

    “呵呵,花里胡哨,亏你也算江湖绝顶高手,想不到也爱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你倒是继续演啊!”

    乞丐脸上神情一变,没了笑也没了疯癫,他就觉自己双手紧扣着的那条手臂似没了骨头,任他如何使劲只觉得无处着力,本是已绝不能动弹的手居然又抬了起来,手里酒壶壶口一转,一缕水箭立时冲出,打向他的门面。

    千钧一发,乞丐撒手后撤,腰间竹剑应势一抬,剑身一挽,水箭便被他以巧劲拨向一旁,同时他人踏空后退出去数步。

    姬神秀揉了揉手腕,看着手臂上几个清晰的黑指印点点头。

    “有些名堂,不过,你可真是无理,给你酒了你却不喝。”

    乞丐苦笑一声,那酒如何能喝得,他视线一偏就看到一块磨得发亮的青石被那水箭打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细小窟窿。

    他问道:“你认得我?”

    姬神秀答非所问,一口将壶里酒灌到嘴里。“本以为你找的会是李寻欢,不曾想居然是我,请你出手的那人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胡疯子。”

    要知道当世知道他身份存在的可没多少,天机老人算一个,还有李寻欢,孙小红,上官金虹,若说还有,只怕就是那个神秘剑客了,但神秘剑客依照天机老人所言已被上官金虹所杀,真假姑且不论,这胡不归又是从何处得知他的所在?此人行踪向来飘忽不定,似乎只有龙啸云能请他出手……

    这一切与他猜想的几乎不谋而合,但姬神秀却蹙了蹙眉,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结果太巧合了,就好像他猜了半天,突然别人把答案摆在面前。

    “砰!”

    酒水饮尽,他手中酒壶已直直朝飘了过去,落到了乞丐的面前,并没碎开,反倒像一块陷入泥地里的石头深深嵌了进去,没入大半。

    看着眼前神乎其技的一幕胡不归的瞳孔登时一缩,刚极反柔。

    “他既然请你出手,难道没告诉你我是谁?”对方的细微反应姬神秀看的清楚。

    可胡不归却没再说话,而是提剑入手。

    竹剑一经入手,胡不归整个人的气息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浩瀚气机勃发而起,惊都周遭树木簌簌颤抖不停。

    “剑意?”

    姬神秀一凝目,一双眼睛狭长的就好似两把缀上去的刀锋,寒光闪烁,好惊人的剑意,那感觉就似突然被一股萧杀寒风所罩,让人猛的一个激灵。

    他就看见胡不归提剑一动,那地上的落叶居然齐刷刷的立了起来,立在地上,井条有序的排列着,就好像活的,像是一柄柄剑。

    看这架势恐怕一战难免啊!

    “嘿嘿,非是我要和你过不去,但我欠了别人的情,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情,可既然欠了,就得还。”胡不归终于开口了,他又成了那般疯疯癫癫的模样。

    “看来你是打算用命去还了,对于求死之人我从不会吝啬送他们一程。”姬神秀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咧嘴一笑,声音平静。“姓胡的,你既然敢从别人手里接过这桩恩怨,可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一言出,杀意暗涌。

    胡不归点头。

    “人在江湖,生死由命。”

    “说的好。”

    “铮!”

    姬神秀气息陡然一沉背后就见一道墨青匹练自行拔出,跳到空中落在一只白皙的右手中。

    灯火昏暗,长街上到了现在居然静的有些出奇。

    握刀在手,姬神秀提刀一翻,刀光已是刹那落下。

    “怒火中烧!”

    七情为意,喜怒哀乐皆可成招。

    本是凛冽秋风登时化作滚滚热浪朝胡不归涌去,如狂风扑面,置身于刀山火海。

    一刀斩下姬神秀顺势拖刀而走,火星四溅中,他整个人已朝着对方大步狂奔了过去,脚下如踩烂泥,步步生印。

第一百二十四章:神秘人出手

    “呲~”

    一声刺穿耳膜的异响划破了夜色。

    姬神秀拖刀而行,刀锋过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笔直的黑线,延伸了出去。

    却说人还未至胡不归竟然察觉到自己心境似被一股气机勾动,引得气息生变,心头暗自凝神的同时手中竹剑一立,如受牵引,但见原本挺直立起的草叶,簌簌一转,齐齐指向姬神秀。

    周遭更是同一时间多出一股凌冽气机与那股灼人火气相抗衡。

    “好境界!”

    目睹一切,姬神秀大喝一声临到近前提臂一抬刀柄,长刀登时自下而上撩起,可怕匹练卷起骇人狂风,刀影似寒月坠人间,朝着胡不归斩去,一道鸿沟立时显现。

    “轰!”

    胡不归的双眼精光爆现,他手中竹剑一转,剑尖向前一指,赫见那些立起的枯叶纷纷浮起,飞叶如剑,纷纷迎上扑面而来的刀气。

    一时间。

    “噗噗噗~”

    空中中惊起无数沉闷爆响,枯叶齐齐湮灭成尘。

    但还不见完,就见胡不归竹剑再转,剑尖之上赫见寸许寒芒吞吐,就似一条吐信子的毒蛇,朝着姬神秀点来,一剑刺出。

    惊世骇俗,这等手段已脱离了剑法境界,摘叶飞花皆可为剑,已不拘泥手中所持之物为何。

    刀剑争锋,长街石面纷纷被掀开,炸的四分五裂。

    “有意思。”

    姬神秀双眼微亮,脚下一沉便似地动山摇,他双手握刀顺势一拉,霎时鬼哭神嚎,一条青色刀影如长河横空,当头斩下。

    胡不归同样不示弱,变招立现。他手中竹剑一立一横登时化出层层虚影,剑势一动,周遭狂风翻涌,忽弱忽猛,忽柔忽刚,变化莫测,这是他的剑意。

    二者一遇,姬神秀这刚猛霸道的一刀便如斩在棉花上,斩在了风里,居然无功而返。

    见对手这般动作,姬神秀索性长刀一按插在面前,双手并指一立,只见他脚下尘埃如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排开,似是起风了,如狂风骤雨。

    一时间,长街上两股狂风如猛兽互噬,争雄间,漫天飞叶飞旋而动,有的落了下来,有的直直的刺入地面然后化作齑粉,有的如刀锋斩过留下一个个切口。

    二人并无动作,可那狂风愈演愈烈,到最后居然生出了锋芒,所之处,周遭的街面凭空生出一条条清晰分泌的沟沟壑壑,剑痕,刀痕,纵横交错。

    猝然,姬神秀眼中神情生变。

    他就见对面胡不归蓦然动了,手中竹剑恍若化作惊世神剑,居然在放光,一柄竹剑居然在放光,剑光,明灭不定。

    胡不归疯癫的身影渐渐开始缥缈起来,立于狂风尘嚣之中,似随时会化作剑仙乘风而去,变得虚影重重,宛若镜花水月。

    风更大了,这一刻眼前的胡不归似化作天地间的神,引风推云,这风就是他的剑意,就是他的剑。

    姬神秀置身在狂风之中,衣裳上开始凭空冒出一条条细小豁口,仿若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搁在常人早已不战自溃,战心全无。

    果然不可小觑,天机老人曾言这天下他看不透的人有二,胡不归便是其中一人,没想到今天这一交手姬神秀还真觉得自己小看了这偌大的江湖。

    但让胡不归彻底动容失色的是,那衣裳裂开,露出的皮肉居然完好无损。

    “横练?”

    “敢把我当作磨剑石你是第一人!”

    这是二人武道意志之争,两人此刻皆已经达到另一种境界,与招式的厮杀相比起来这样更加凶险万分,若是败了便是道心受损,可现在看来对方居然用他的刀意锤炼自己的剑意。

    姬神秀冷声一笑,身躯一震,浑身筋骨立时齐鸣,任周遭剑气临身而岿然不动,可他那双本是黑白分明的眼瞳渐渐犹如墨色流淌,一股诡异气机悄然自体内溢出。

    夜色渐浓,无星无月。

    “便让你瞧瞧我这魔种之威。”

    姬神秀喃喃念叨着,衣摆翻飞卷动,恍惚间胡不归只觉得他那张脸上竟匪夷所思的浮现出无数张面孔来,而且相貌不一,表情各异。

    他本就疯疯癫癫,可现在看来对手更加疯癫,脸上时哭时笑,时悲时怒,宛若幻化众生万相,一身气息更是诡异不定,让人只觉得如观妖魔,毛骨悚然。

    可定睛仔细一看,那一张脸还是一张脸,未曾有变。

    “七情刀意!”

    像是来自神魔的怒吼,胡不归只觉得天地都在失声,意识居然为之一夺,他心中暗道不好的同时忙稳固心神,但等他再回神,只觉得整个保定城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他与姬神秀。

    至此,他终于眼露骇然,不复镇定。

    “斩!”

    姬神秀沉声凝喝。

    未见刀气,未觉杀气,可胡不归却无来由的生出一股莫大危机,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意,这怒意似无名之火,不知从何而起,但这怒火却难以遏止,像是成了一只他体内的困兽要冲出去,一时间他就惊觉丹田里的内力如今居然隐隐有些不受控制。

    怒火如刀。

    “斩!”

    不等他压下,姬神秀又是一声。

    胡不归立觉体内本就逆乱的气劲再分出一缕,彼此争斗,这回胡不归他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人的刀意竟是能勾动人的气劲互冲,令其自损。

    倘若任其施展,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得爆体而亡,当下奋力挺剑直刺。

    可他一剑刚一刺出,耳边就听。

    “呵呵。”

    这笑声竟是自他身后传来。

    胡不归心神大震当机立断改刺为削,回身一转,可身后哪有人。

    与此同时,他背后再响起一个声音。

    “你,败了。”

    长街上,姬神秀像是未曾动过,一直站在原地,可胡不归却转过了身。

    竹剑插回腰里,胡不归的干涩的抿了抿嘴,他的疯癫消失了,他的醉意消失了,他回身看向姬神秀,声音有些干哑。

    “你杀了我吧……咳咳……”

    说话的功夫胡不归咳嗽出声,体内气劲互冲,口角流出一缕殷红。

    “谁请你出手的?”

    姬神秀缓声问道。

    可就在胜负刚见分晓,一道剑光忽自夜色中斜飞而至,好似天上流星坠下。

    饶是姬神秀也不免头皮一麻,遍体生寒。

    “遭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险象环生

    夜色正浓。

    “铮!”

    骤见一道寒光如电,宛若划破夜色的第一缕晨曦,这是剑光,好凛冽的剑光,自阴影中飞出,疏忽而至。

    此时二人胜负已分,正值心神放松,谁能料到暗中居然一直有人窥伺,如今他们旧力已毕新力未生,这个空档出手,对方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这一剑,倘若白小楼那“神刀斩”为穷极刀法变化化繁为简的极招,那这一剑便是穷极剑法的极招,一剑刺出剑光森寒,虽只一招,可无论胡不归还是姬神秀俱是惊觉所有退路已被封住,对方气势沉如渊海,似可于动辄间化作惊涛,化作静浪,深不可测。

    但真要细论,白小楼的刀比这一剑恐怕还要逊色半筹,只因他虽“人刀合一”可惜却是以刀役人,而现在这个,一剑刺出,剑势由心而动,俨然是以人役剑,黑夜之中便如九幽中的幽魂,令人毛骨悚然。

    这剑法之阴诡简直就是姬神秀生平仅见。

    眼角只见寒光,无来由的,他心中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动作也万万逃不开这一剑。而且,对方还是瞅准时机暗中出手,十有**抱着必杀之心。

    杀谁?杀他。

    剑光一亮,他浑身毛孔一缩,同时整个身子宛若拔高一截,一股气机自内勃发化作护体罡气,似是一尊魔神凝立,煞气冲天。

    “嘿!”

    双目已被翻腾气血所填充,赤红充塞。

    姬神秀一声狂喝,双脚一沉,但见方圆数丈地面轰然下陷形成一个惊人大坑,石面齐齐碎裂,龟裂如蛛网,边缘凸起,如一朵莲花绽开。

    整条街都像抖了三抖。

    便在此刻,剑光已至。

    一柄长剑携无可匹敌之威将胡不归劈作两半,眨眼已在他眉心尺许之外,却停了下来,如同遇到一层无形壁障,凝滞在空中,剑柄之上是一只手,五指纤长白皙,这是一只要命的手。

    手的主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是一副五颜六色的古怪面具,似如飞仙临凡刺来,斜指而下,如此绝世剑法竟被他硬生生化作阴险毒辣的手段。

    二者甫遇,那剑便似点入水中,剑尖周遭涟漪凭生,其上竟有数寸寒芒吐露,似剑身整个长了一截,正在一寸寸的朝他眉心逼来,破开他的护体罡气。

    剑芒?

    姬神秀瞳孔一缩,剑未落,他已觉眉心一点刺痛发寒,像是大劫临头。

    看着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胡不归他那张脸渐渐变了,妖邪而诡异,赤目凝望,变得狰狞凶戾,口中怪笑连连,声音沙哑无比。“想不到,因缘际会居然造就出了个你,当真世事无常,我猜你那夜发现了我的存在便一直在探查我的实力,如今更是引胡不归与我一战,坐收渔翁之利……”

    剑尖仍在逼近,尺许距离已是将尽,眼看那剑芒便要破入姬神秀的眉心。

    只是,就在这紧要关头,忽见周遭气机齐齐一滞,姬神秀眉心间竟在闪烁发光,似里头藏着一轮黑日,比那夜色还要黑的纯粹,令人颤栗,又像是一个黑洞,如能吞噬一切光明。

    “可惜,你找错了对手。”

    这句话却不是自姬神秀嘴里说出来的,那神秘剑客面具下一双眼睛忽的一瞪,宛若见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是一只手,非是血肉所凝,虚幻缥缈,不似实质,竟自姬神秀眉心探出,一指点了出去。

    这一点,刹那间,一条肉眼可见的墨色光华凝为一线自那指肚前直直点向神秘剑客的眉心。

    “噗!”

    奈何对方也不是寻常,此等可怖情景若搁常人只怕就得倒头便拜,可对方却当机立断舍了攻势,身子已然爆退。

    一指落空,那黑线余势不减,似可割裂破灭一切,将不远处酒楼的屋檐削去一角。

    “想跑?”

    见对方遁入夜色抽身要走,姬神秀眼眸一凝,背后黑发齐齐浮起,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精神之力自他眉心席卷而出。

    “轰轰轰~”

    两侧十余丈的长街轰然炸裂,惊爆连连。

    “噗!”

    就见阴影中一道身影避之不及,整个人横飞撞了出去,人在空中喷出一口血水。

    姬神秀一抽长刀在手,眉心异状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身体仿佛泄了气,整张脸白的如同涂了一层墙灰,连眼神都黯淡几分。

    可等他赶到那人重伤坠落的地方,地上只有一摊血迹,哪还见半个人影。

    他苍白的脸先是阴沉不定,继而变得面无表情,摸了摸有些发凉的眉心看着地上的血迹不知在想什么。

    若不是他历经几番生死凶险有留一手的习惯,恐怕今天就得饮恨在那柄剑下,太惊人了,他不发一言回身走到先前的地方,就见强如胡不归一流居然也敌不过此人暗中一剑。

    他拾起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尸体,朝着城外走去,心中则是起了几分端倪。

    先前与那人交手姬神秀似乎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恨意,这天底下无论爱或恨皆不会凭空而起,况且与他为敌的除了寥寥数个实力不凡的人外,其他的无不是毙命刀下,更别说报仇的了,而且实力还这么惊人。

    当年便认识我?仇家?这“乾坤第一指”此人又是从何处得来?

    他已十分肯定这剑法便是沈天君当年留下的“乾坤第一指”,似乎除此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不是龙啸云?那又会是谁?兴云庄里头的东西似乎……”

    忽然,姬神秀一直走着的身子陡然一震,那张还没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变的极为古怪。“当年便认识我,乾坤第一指,怜花宝鉴……”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有的地方不对了,因为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正因为对方是个女人他才未曾联想到对方身上,但一想到这个江湖有多少女人无不是因情而化作名震天下的女魔头后,他反而又想通了。

    这念头一起,姬神秀沉默良久,神情很是复杂。

    “有点说不过去啊,要恨也得恨李寻欢啊,为什么恨我?管我啥事?”

    不过他神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眼中隐露杀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决战将至

    如今偌大江湖可谓是水深火热,外有“魔教”东进,过处鸡犬不留,傲视武林,新任魔教教主更是将天下英雄都视作猪狗鱼肉,凶威盖世。加之魔教奉行的教义与行事的手法,都与中原的传统道义相背。

    故而各门各派皆自发联合抵魔教东进,可是久战下来,各门各派都死伤惨重,死了很多好手,如此仍然未能阻挡住他们的势力扩散。

    内有“金钱帮”争雄江湖,帮主上官金虹一改往日所为,大肆收拢势力,黑白不论,正邪不分,皆一一收入麾下,放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威名可谓鼎盛到了极致。

    不光如此,金钱帮势力雄厚,各派门人弟子亦有人出手阻止,可无一例外,俱是惨死当场,便是峨眉掌门都命丧上官金虹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只不过,一个消息不知何时传到了江湖中。

    其中意思便是说数日前有神秘人亲赴天山与魔教上一任教主进行了一番惨烈决战,最后那神秘人技高一筹,将对手败而杀之,这才惹恼了魔教,乃是其东进的罪魁祸首。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炸了锅。

    那些实力大损的各门各派更是义愤填膺,这心中的恨意居然比对那魔教还要多上一些。

    紧跟其后的,便是魔教教主放言约战中原武林高手,无论天机老人或是李寻欢或是上官金虹皆一一在列,其中更是言明那神秘人可敢再战。

    整个江湖哗然。

    ……

    春风楼。

    这是一座酒楼,不大,但也不小,在洛阳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了,算起来,这应该是“金钱帮”的产业了。

    里面热闹朝天,一个个江湖人三五成群凑了一桌聊着天南地北听来的东西,吵的不可开交。

    消息,自然是听来的,人多口杂总是不缺消息。

    姬神秀坐在角落里单独做了张桌子,听着那些人聊的东西,一人自斟自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说了吗?五大门派掌门居然屈尊前去神剑山庄邀请三少爷出手阻魔教东进,也不知道这三少爷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可听说了,这三少爷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你们就算练一辈子的剑法恐怕还比不过别人一年之功。”

    这话可就有些吓人了,但更多的是不信。

    “放屁,老子一手快剑也算小有名气,你这话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吧!”有人只觉得被轻视更是仗着酒意开口喝骂着。

    “你快剑算什么,传言那三少爷第一次拿起谢氏神剑就已经是人剑合一了,别说你这辈子,就是你下下辈子恐怕都只能想想,人剑合一,我滴个乖乖,那可是只有飞剑客、嵩阳铁剑、荆无命才能做到。”

    “你们读书识字看的是四书五经,人家看的是剑谱,你能跟人家比?”

    酒楼里先是一阵惊叹继而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我更想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你说这人连魔教教主都能杀,一身武功得高到什么地步了?”

    有人惊叹连连。

    “高有什么用,不还是一样做缩头乌龟,如今魔教东进,也不见他露面,到时候恐怕就算魔教会放过他,这些名门正派也不会放过他。”

    “听说西北那边死的人都快堆成尸山了,也不知道天机老人他们敢不敢应战,这一去要想回来十有**有些难啊!。”

    酒楼里吵吵嚷嚷,你一言我一语。

    听着那些话姬神秀神情平常他目光投向窗外。

    今天便是上官金虹与他的约斗之日,可看样子那家伙要失约了,心知缘由他并无意外,但听到那些有心人推波助澜的消息他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如今对方有心避而不见,他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他那晚也暗中去过“兴云庄”但对方像早有准备,等他赶过去时已人去楼空,看来对方的身份已不需要怀疑了

    这还真的是恨入骨子里了。

    可相比之下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即将到来的决战。

    忽然,楼下响起一阵喧嚣。

    “应战了,应战了,天机老人与李寻欢应战了,不日将与魔教教主决斗于祁连山。”

    “祁连山么?”

    姬神秀目光闪烁,倘若李寻欢去,那个女人也绝对是要现身的,说不定阿飞也会出手,五大高手,如此盛会,恐怕还有不少人过去,届时群雄争锋,正和心意。

    “也好,一次性解决,省的我满天下去找。”

    ……

    另一边,翠云峰下,绿水湖畔。

    “少林派求见!”

    “武当派求见!”

    “点苍派求见!”

    “华山派求见!”

    “崆峒派求见!”

    五派掌门以内力吐声,其声立时轰传开来,滚滚如浪,浩浩荡荡。

    若是寻常时候,这几大派掌门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江湖上的人就算再出名但只怕都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中,满打满算,恐怕也就兵器谱前几位能有点位置,为何?因为人家是传承久矣的名门正派,底蕴深厚就不必说了,恐怕随意抛出来一本武功秘籍都有很多人抢破脑袋,门中高手众多。

    但现在一个个居然肯拉下脸前来请三少爷谢晓峰入世,这打眼一看,脸色都难看非常,可见实在是被魔教逼急了。

    “诸位久等了!”

    一道声音忽然自六七十丈外的湖对岸传来,清朗如剑吟,竟刹那盖过了五大掌门的余音,化作唯一,如剑身轻吟。

    这声音刚响起,所有人就看见一条身影自湖对岸走了过来,腰跨长剑,脚下凌波踏浪,如履平地。

    话到一半那人已到湖中心,话音刚落此人竟已横跨完湖面落在几派掌门面前。

    待对方站立,定睛一看,就见其居然是个不过双十的青年,模样虽谈不上英俊,却也算不上丑,唯独这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让人难以直视。

    这便是神剑山庄三少爷,谢晓峰。

    “何时?”

    他身穿一灰色长袍,穿着极为简单,连嘴里的话语也简单。

    少林掌门道:“便在三天后!”

    “何地?”

    “祁连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再临天山

    险峰之上,绝壁高悬。

    俯瞰而下,只见山野林间一片萧瑟,树叶枯黄落了又落,十月中旬,已算是深秋了。

    姬神秀盘坐在一块青石上,迎风而坐,风虽大,但他发丝未扬,衣袂未飘,静的像是与身下的石头融为一体。

    心静、神静、身静……

    眉心泥丸宫流转酝酿着一股神异气机,乍一打量,只好似多出一颗模糊晦涩的眼睛。

    正是他的魔种,换种说法便是他的阳神,若以道心种魔**所言,想要结成魔种,首先便要修炼玄门正宗心法,建立道体道心,以此为基础,凝聚精气神三昧,借此化出阳神。

    当初他肉身自外而内,一身功力乃是最纯粹的,未修炼任何功法,后用三年时间闭关,自那“怜花宝鉴”上取了一本武当“混元功”以此精修,再加上当初在八师巴精神所构建的轮回中不乏有道门化身,这道心可谓水到渠成。

    蒙赤行所言不假,此法确实解了他体内的隐患,但这一颗“魔种”足足耗了他三年,因为他把那所有轮回化身的意识全部凝了进去,这便是破除隐患的关键。

    故而他阳神之强生来便盖过道心,道心为何?道心便是他的识神,识神让道,元神脱颖而出。

    若依照秘籍修炼,他需散去玄门功力方能达到此步,但如今一步登天,所在境界,乃是魔种与道心的逐渐融合,唯有不断的战斗,将魔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催发至淋漓尽致,届时人和魔种将无分彼我,谓之小成,两者可水乳交融,神意汇流,变化无穷。

    一切几乎一蹴而就,但他心中明白,这魔种虽是依照“道心种魔**”所凝,可他这种另辟蹊径的路子绝非正宗,只因“魔种”并不纯粹,而且若想再突破便需道法与魔种并驾齐驱,分庭抗礼,届时再以魔心种道,便可同时拥有魔气道两种极端之力。

    但是,他这颗魔种太强了,若想道功与之分庭抗礼,少说也得十数年功夫。

    姬神秀双眼一睁,眼中瞳孔似功法缘故居然乌黑如墨。

    这睁眼第一句便是一声苦笑。

    “难不成老子还得拜入道门潜心修炼?也不知道这将来会练出来个什么怪胎?”

    至于“战神图录”他早已抛之脑后,神秘倒还罢了,就怕出什么不得了的岔子。

    姬神秀长身而起,身下青石立如风尘般随风而散,簌簌散落。

    “也罢,此战结束也是时候潜心沉淀一番。”

    语毕,他长啸一声,身子已直直扑下百丈绝壁,如一柄天刀贯向远方的天际。

    ……

    祁连山。

    位于甘肃以西,河西走廊之南,又名南山,亦名“天山”。

    便在不久,这里即将展开一场旷古绝今的厮杀,天下虽是武夫无数,但有名有姓的人却寥寥无几,对手难求,此役,虽打着阻魔教东进的由头,但想必很多人还是想领教一下各路高手的手段,分个高低。

    若是胜了,恐怕这名头可就大的去了。

    连续数日的惨烈厮杀,自中原而来,沿途可见不少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有各门各派,各大势力的,亦有魔教的异域胡人,各般兵器散落了一地。

    不可谓不惨烈。

    此役可不光只有那些约斗之人,还有各方高手,譬如“青魔手”伊哭的情人“蓝蝎子”,苗疆“大欢喜菩萨”,蜀中唐门,五派掌门,长江七十二路水道总瓢把子,嵩阳铁剑,连同消失多日的“白天羽”。

    江湖传言飞剑客已经现身,与李寻欢同行。

    七天之期,转眼即至。

    与往日不同,这几天似为了这场决斗,魔教与中原居然罕见的相安无事。

    “阁下便是那神秘刀客?”

    姬神秀一经出现便引得一些人注意,看来他的兵器连同相貌也已被走漏。

    虽说这段时间他连战几位当代高手,战绩惊人,但细想一下身份却极为隐秘,除了与李寻欢他们打过交道根本就无人得知,俨然只能勉强算一个过客,毕竟此次他只为磨刀,用以将魔种催发到极致,并未想过久留。

    “好个狂妄的小子,天下皆传你一身功力当世绝顶,我却要看看你能否上得了这山。”

    这一众人数不少,打扮穿着却相同,口音似是关中人士,连日赶路一个个俱是风尘仆仆,见姬神秀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顿时露出怒容,一个个挡住了他的去路。

    “站~”

    这“站住”二字只说了一个,一行十数人却齐齐脸色惨然,衣领里就似转进去了无数个虫子,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就见那黑袍负刀的青年竟然视众人如无物,目未动,嘴未开,一直前行,直直穿过了自家帮主的身子,虚幻缥缈的不似实质,像是在一刹那化作一团黑烟,奇诡莫测。

    先前还恶狠狠的男子现在吓的是浑身哆嗦,裆部滴着水渍,他心惊肉跳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没事,自己居然没事。

    等他松了口气惊骇欲绝的回过头,赫见身后那人抬步起落竟在十数丈开外,好家伙,宛若横空挪移,几步的功夫人已成了天边一个黑点,这一幕可把所有人吓得一个激灵,哪还敢有半点再上山的念头,一个个忙逃命似的往原路返回。

    天山姬神秀并不陌生,数日前他还曾于白小楼在此一决生死,如今,又要与他的儿子再战。

    不,不光是他一个,还有那个女人,姬神秀实在有些好奇那女人能达到何种高度,如此一来,以李寻欢的性子绝不会坐视不管,只怕想要伤她不难,想要杀她却不容易,李寻欢定然会出手阻止。

    如此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这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要战的是天下人,天下高手。

    当初在“破碎虚空”他行那天下莫敌之举,只怕今天还得再做一次。

    只到山脚,姬神秀眼眸一凝,一股“刀意”陡然自体内勃发,锋芒直冲云霄,连风雪都被分作了两半。

    他脚下再急,一步踏出整个人就似化作一缕黑烟,直直掠向千丈以上的雪线。

第一百二十八章:强敌纷至

    千丈以上,方见风雪。

    冰天雪地,万物绝迹。

    男人体魄挺拔,英伟非常,身上穿着一件紧束黑衣,衣襟半敞,结实的胸膛好似铁打的一样,他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灼灼生辉,似能将天山上的风雪浇融。

    与魔教教主同姓,他也姓白,白天羽。

    他背着一把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唯这刀身隐露暗红,却也发黑,看着总让人觉得心中不甚舒服,很是不详,倒更像是浸透进去的血,隐隐弥散着一股血腥气。

    确实是血,出世之前为添凶戾之气,此刀曾被置于血池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只待池中血水尽数发黑,他才将其拔出,又供奉日久,方才出世。

    这便是“白家神刀”。

    可惜,甫一出世,未等名震天下他便遇毕生大敌,正值魔教东进,与那人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内力不济这才无奈罢手,抽身而退。

    这山路越往上越难行,越过雪线,便是世间绝地,非高手不可久留,别看来的人多,仅这登山一途怕九成九的人都得被拦下来。

    “刀意?”

    正自行走着,白天羽那两条墨眉一拧,便觉远处一股锋芒随风而至,激的人一个激灵。

    隐约间,他仿佛看见了远处一座雪峰绝顶正有一双眸子朝他凝望了过来,古怪的紧,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

    “好诡异的手段。”

    未见其人,却已觉其意,可见对方精神意志之强已非常理可以揣度。

    倏然。

    他脸色一沉又惊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气息无刀之刚猛,阴柔诡谲,似有似无,几在刹那他手背上汗毛便已立起,只觉如芒在背。

    这气息太让人不舒服了,天下间和谁出了这么个剑客?

    大雪山上,一道鬼魅般的红影飘忽而至,一身红裙鲜红如血,好似嫁衣,身形仿佛融在风雪里,翻飞如影,快的惊人。

    白天羽穷极目力凝望过去,他看见那人手里提着把黄穗长剑,身形竟然是个女子,体态婀娜多姿,可这脸上却带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谱,瞧不清面容,仅一对眼珠子露着平静冷漠,回顾瞧了他一眼便错开了。

    “呵呵,你倒干脆,装都不装了。”

    这女子一出现,风雪中就听一声轻笑传来,轻飘飘的。

    白天羽就见先前自己凝望的方向风雪里悄然分出一缕古怪黑烟,落地之余竟化作一个黑袍青年,又像是早已站在那里多时。

    言语虽在说笑,可这两人却无视着他,彼此目光相迎,空气中竟然惊起一连串的轰鸣,像是炮仗般,风雪就如扭曲的棉花般左右翻滚。

    红衣女子杀机暗起,眼中平静立时起了波澜,声音清冷道:“时辰还早,趁他们未来,不如咱们先打发下时间。”

    她长剑未出鞘,只是随手一扫,雪地里便见一条剑气直射了出去,破开而来,划出一道豁口。

    姬神秀双手揣在袖子里似闲汉般神情随意,浑身上下普通如常,哪有半点非凡气机,可他周身之外的风雪一旦临近三尺之内无不凭空消失,就是那道剑气亦被生生抹去,远远瞧去就如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让人心悸。“早知道你才情如此惊人,当年我便该把那飞刀技艺也传你一份,说不定还会更有趣些。”

    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这事,便如戳中软肋,红衣女子一双眼睛已直勾勾的瞧了过来,要是眼神能杀人,姬神秀恐怕早就死千八百回了。

    感受着对方惊人的恨意,姬神秀神情仍显柔和,他温言笑道:“也好,我……”

    可这话还没完,姬神秀眼角就觉一道黑光晃过,声势惊人,地上积雪就如朝浪般被挤向两旁。

    “既是用刀,先试过高低再说。”

    低沉声音乍起,动手的,正是一旁被他二人无视的白天羽。

    姬神秀偏着脑袋瞧去,油然一笑。

    “好啊!”

    他原本静止垂落的黑袍倏地一震,双手仍互揣在袖中唯有半点拔刀的意思,但他动的是脚,右脚轻轻一抬,脚后跟抬起,脚尖轻轻一点。

    “轰隆隆……”

    一声闷雷凭空出现,

    轰传于整个大雪山上,宛若惊雷滚滚,回响于天地间,一刹那整座雪峰就似摇晃了一下,冰封积攒的厚厚积雪坚冰开始生出裂隙。

    白天羽见这惊天动地的一脚,悚然之余手中黑刀再添三分力,悍然劈向化作波纹的雪浪。

    “开。”

    一声暴喝,刀光乍现。

    而那红衣女子亦在同时出手,却未拔剑,凌空一转,她手中剑回身隔空一指。

    “咻!”

    一道剑气立时激射而出,激在冲击而来的雪浪上。

    一击击出二人纷纷退出三五步的距离,方才止了退势。

    “轰隆隆~”

    久违的声音,又开始雪崩了。

    而在一脚之后,便见纷乱无序的飞雪竟绕着姬神秀飞快急旋起来,赫然是魔功催发之兆,风雪越卷越大,本就凌冽冰寒,如今更是宛若一把把削骨刮肉的刀子,强以白天羽面对此等情景也不得不转攻为守,这要是被临身,怕是不下片刻变会被绞成满天血肉。

    可偏偏姬神秀卓立在如此声势浩大的风雪中,整个人却又静若寒石,动也不动。

    不过,无论白天羽还是红衣女子都发现了,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此刻竟然在化去,似没了寒意,反倒是姬神秀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冰寒,冰寒的几乎能冻结人的肺腑。

    感受着雪山顶上源源不绝的寒气从自己的毛孔中吸入体内转化为功力,姬神秀的精神便在不断凝聚,这便是道心种魔的妙用,夺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华。

    “如何?如何?”

    姬神秀周身气机沉凝如渊,宛若妖魔降世,随着天地精气不断纳入,他浑身血肉已在隐隐变得透澈,晶莹剔透。

    “好!”

    再来一人,那人手持一柄木刀,脸色冷然,见姬神秀这般,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刀,刀影横空斩过,光寒天下,风消雪散。

    “想不到,当初你还有未尽的手段。”

    来人正是魔教教主。

    大战将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终战

    “轰隆隆~”

    话说那些个往雪线之上攀爬的江湖中人正自埋头赶路,这耳朵里却惊闻宛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震的周遭地动山摇,众人只听了一声无不色变。

    眼看雪山已在眼前,可他们第一个反应却是二话不说转头便朝山下狂奔急逃,脸色惨白的同时只恨自己生了两条腿,拼了命的跑。

    身后,滚滚雪浪如天幕垂下,更有巨大的坚冰滑落,这谁敢迟疑久留啊,怕是嫌命太长了。

    也在同时,奇景现世,大雪山上一飞雪龙卷遥遥之上,简直惊人。

    雪山顶上。

    “好刀,当初留你一命果然留对了。”

    姬神秀望着来者,看着对方手里的兵器眼中笑意充塞,对方竟以木刀为器,俨然刀法已登峰造极,比他那父亲还要再强一筹,以人役刀之境,此境手中无刀而心中有刀,已不拘泥于手中兵器,天下万般皆可为刀。

    那个不知姓名的魔教教主蓦然沉声道:“你的刀呢?”

    “哈哈……”

    姬神秀低沉嗓音随着笑声迅速传了出去。

    “我的刀?我就是刀。”

    他乌眸如墨,魔种一催再催,俨然已催发到了淋漓尽致。

    “你们一个是因情杀我,一个是要为父报仇,一个……诶……你是为啥要动手?”

    白天羽冷冷道:“为了更高!”

    姬神秀袖中双手缓缓退出,垂到了身旁:“更高?说得好。”

    上山的路现在无疑是暂时被中断,雪崩之威如长河叠浪,加上下坠滑落之势即便李寻欢他们也不得不暂避,想要上来,还得花些时间。

    足够了。

    也就在他话起话落,周身飞旋环绕遥遥直上的飞雪龙卷竟是猛然一滞,仿佛停在空中,继而一股骇人寒力以姬神秀为源头澎湃溢出,他单手朝上一托,这条龙卷便似天王手中的宝塔,被他托在右手,寒力喷薄而出,翻卷风雪自下而上霎时凝结。

    三人勃然色变中,短短一句话的功夫,一径阔足有丈许粗细**丈之高的巨大冰柱已被姬神秀托在掌心。

    恐怖,何止是恐怖,神魔之威怕也不过如此。

    并不止如此,他托冰柱而立,脚下竟是缓缓抬起往前迈了出去,一步抬起,姬神秀脸上再无笑意,宛如耸立在绝顶的妖魔,冷眸睥睨,他那本就宽松的袍子飞快鼓胀了起来,更恐怖的是他体表下的肌肉如今就似龙蛇游走般自脊椎中游出,蔓延全身,如同要从肤肉中挣扎出来一样。

    骇人气息只在这抬脚刹那便豁然腾起,错觉间所有人只觉得身旁多了一条盘踞的妖龙,他们甚至还能听到对方胸膛里的蓬勃心跳声。

    “呛啷!”

    青锋出鞘,长剑陡现。

    一柄三尺青锋便如流光直泻,转瞬即逝,直逼姬神秀眉心,似要挡他此脚落下。

    同时魔教教主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见到此等可怕场面二话不说奋起一掌直印向姬神秀后心,一团紫光横空出世,如紫阳高悬。

    赫然是大紫阳手。

    白天羽更是直接,干脆利落一刀劈来。

    姬神秀的气息越来越可怕了,他脚每抬起一分一身气机便骇人一分,这个雪峰上更是传出“咔咔”之声,似难以承受其重。

    脚已抬到尽头,空气凝固了,姬神秀浑身肌肉纷纷扭动鼓起,背后脊柱更是好似大龙游腾,黑发狂舞化作一条条惊人匹练,在空中抽出响鞭似的炸响。

    时至今日,他终于向这个江湖显露出了他强绝惊世的可怕肉身,如今魔种与肉身合一,难分彼此,所现威能,已今非昔比。

    “哈哈……”

    声音出口似已非人声,仿若龙吟虎啸。

    他身子一顿,这周遭天地便似一顿,甚至三人的攻击也是一顿。

    他们只觉一股浩瀚汪洋将自己裹在其中,难以争夺。

    精神之力。

    好在他们武道意志非常人能及,瞬间便挣脱了出来。

    只是,那脚也落了下来。

    缓慢的可怕。

    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心知这一脚绝不比他们的出手慢,但如今快慢间的落差实在让人心头吐血。

    三丈、两丈、一丈……

    三人攻击已到近前,可随着那一脚的落下,所有人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势自姬神秀脚下迫向四面八方,这气势如朝浪,如飓风,竟是将周遭十几二十丈的飞雪挤了出去。

    原来,他是在蓄势。

    一刹那,便见天地飘雪未散,唯独他们这个雪峰顶上难见丁点雪花。

    三人攻势虽不似雪花被迫开,但难免一缓。

    便在此刻,姬神秀一脚落下。

    “轰~”

    如同天在崩,地在裂,这一脚,比之先前强了十数倍不止。

    顷刻间,方圆风雪未及之地,地上所有已尽为齑粉,山石炸裂,积雪溃散,整个雪峰摇摇晃晃。

    “哇~”

    白天羽一刀眼看要落下,不想一股洪流迫来,避之不及,咳血的同时人已借着反冲之力朝后爆退。

    他如此,剩余二人虽未吐血却也狼狈不堪,不敢与这宣泄之势匹敌。

    “今天,我看看还有谁敢言天下第一!”

    却说白天羽正自腾空想着如何出招,忽乍觉眼前天地一暗,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只觉头皮发麻,被骇的面无人色。

    头顶,只见一根巨大冰柱竟被那人抱在怀中,双臂嵌入寒冰中,朝着三人抡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搅的风云变色,天翻地覆。

    这岂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按这冰柱高低粗细,份量何止万斤,但现在竟被眼前人当作兵器,实在是难以置信。

    偏偏还快的吓人,犹如臂使。

    心知今日所遇之敌早已非常理可以揣度,白天羽厉啸一声一身刀意再无余留,黑刀之上乌红血光立时鲜艳欲滴,如能滴下血来,举刀便朝着冰柱劈去。

    魔教教主连同红衣女子亦是纷纷紧缩瞳孔,往日所见姬神秀虽强却未强到此等盖世无匹的地步,难不成他一直在藏拙?

    猜测归猜测,几人哪还记得什么约斗之言,一个个还是各施奇技先挡此招再说吧!

    剑光、刀光纷纷浮现……

    ……

    山腰处不乏一些躲避雪崩的江湖人,这雪崩余波还未散,他们就听头顶再传来恐怖的巨爆,心惊胆战的抬头瞧去,却隐隐看到一根巨大冰柱在飞快横扫抡动,数道气机与之碰撞,杀的是难分难解。

    冰柱自然不会自己动,一个个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魂不附体,呆若木鸡。

    “我的娘啊!”

第一百三十章:战毕

    “轰!”

    “轰!”

    “轰!”

    ……

    一声声惊爆,冰柱横空扫过,雪峰上立见无数山石被可怕气机压的粉碎,惊起滚滚雪浪。

    三道身影于风雪中倏忽往来快的像是模糊的影子,一个个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狼狈不堪。

    “杀!”

    面对如此强大敌手,三人居然心照不宣,同时迎敌,若搁以往以他们的实力和傲气又怎会如此,可现在情况逼人,不得不连手抗敌。

    “铮铮铮~”

    剑光璀璨生辉,其上寒芒吐露,三尺长剑犹如长了一截,无论是谁,哪怕是那日的上官金虹亦是倒在她这剑芒之下,无物不破,堪称无敌。

    见冰柱被姬神秀抱在怀中,趁着另外两人与姬神秀缠斗,一条红影陡然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瞅准时机口中尖厉一啸,她手中长剑已与自身合二为一,身形一凝,如飞仙临世,正是“乾坤第一指”的起手式。

    剑尖所指为冰柱顶端,看样子,这女人竟打算以硬碰硬的法子手段来战他。

    这冰柱为姬神秀所纳天地寒气而凝,虽是一念方成,但却坚愈金铁,刀斧劈砍恐怕都难伤,但那女人硬是仗着剑芒之利一剑刺了进来,直没入剑柄。

    两人一上一下,彼此却是以冰柱为媒介斗起了内力。

    “啊~”

    刺耳厉啸再起,女子浑身气机一震豁尽余力似要将冰柱底端的那人震毙当场。

    可惜,姬神秀冷笑连连,体内魔功再催,他仗着道心种魔可纳天地精气归为己用,这功力可以说是源源不绝,此刻吃亏的又岂会是自己。

    本是虚按的掌心豁然一压,立时顶端女子口中喷出口血箭来,一头如瀑青丝被气息激的满天飞舞,脸上面具“咔咔”两声先是裂开数条裂纹继而被血箭冲开,可这露出来的一张脸却令人不寒而栗。

    居然是个男人的脸,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张男人的人皮面具,此时人皮一半已碎,故而看上去一半是个男人的脸,一半是个女人的脸。

    女子面容较好,可这一双美眸里却凤眸含煞,阴毒如蛇,虽非当年少女,但姬神秀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正是当年和李寻欢青梅竹马的林诗音。

    这女人藏的也够深的,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年,变化委实太大了。

    “杀!”

    似对姬神秀恨极,拼着受伤,林诗音手中长剑剑芒一吐,冰柱立时自上寸寸碎开。

    一旁两人见机早已齐齐出手,贴身而至。

    “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就留你一个全尸。”

    姬神秀气息一沉,右手先是迅雷般后撤数寸继而一掌拍在冰柱上,坚愈金铁的寒冰立时轰然爆开,如无数暗器溅落向四方,同时脚下一股刀意凭空拔起,直直冲破风雪,声势惊天。

    白天羽与魔教教主身形虚闪,一左一右举刀便来,可姬神秀视线一侧猛的朝白天羽瞧了一眼,眼中精光竟是化作一对毫光凭空显现,如两把璀璨飞刀直射过去,快的难以思议,像是光。

    目光摄人心神他倒也听到过,可这目光能杀人他还真是首见,白天羽措手不及挡去了一刀可没挡住第二刀,那一刀虽看似有形,但落在他的身上却无伤口,偏偏他疼的冷汗直冒,口中痛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

    再看魔教教主,手中虽为木刀,但却丝毫不逊于神兵利器,刀势诡变无穷,俨然已继承了“神刀斩”。

    见白天羽被一对目光所创,他身形停在三四步外,手中木刀骤然一劈,凡木弯刀刹那居然绽出惊人光华,光寒天下。

    “神刀斩。”

    刀光一现,顷刻已到姬神秀面前,似要将他立劈当场,地上随着刀势起落,一条可怖刀痕便如墨线般蔓延向远处。

    姬神秀却在笑,他左手手腕无声一翻,袖中便有了光,一轮圆月。

    圆月在手,姬神秀同样劈出一道刀光。

    “七情斩!”

    出刀一瞬,他刀势猝然一分为七,或刚猛、或爆裂、或阴柔、或绵绸、或刚盛柔弱、或柔胜刚弱,七势刀意虽看似有差,却同根同源,化为一招。

    再有,一道红影冲天直坠,手中长剑如一颗横贯于天地间的星辰,剑尖上的剑芒如今覆盖了大半个剑身,直指姬神秀天灵。

    姬神秀罕见凝神,右手五指一伸,掌心中立见一团晦暗气机萦绕凝聚,如擒着一轮黑日,朝着长剑抓去。

    剑掌甫一接触,僵持不过刹那长剑便在寸寸消失,消失在姬神秀的掌心里。

    “嘭!”

    没了长剑林诗音顺势弃了剑柄与姬神秀对了一掌。但她气息大势已去,对手仍是如日中天,一身内力未见半点损耗。

    “噗~”

    这一掌,她只觉得自己五脏都要移位了,双掌还未分开她便喷出口血雾来。

    她这边分了胜负,魔教教主亦是如此,赫见他手中木刀与圆月弯刀对撞之际,顷刻化作一蓬扬灰,只在眼睁睁的注视中,圆月弯刀陡然离了姬神秀的手,贯穿了他的身躯,带出十余丈将他钉在一面绝壁上。

    血水染红寒冰。

    奈何他却不能挣脱,只因体内七股劲力逆流互冲,便是动都无法做到。

    “青青~”

    魔教教主目露怅然,嘴里刚呢喃出两个字,身子便已轰然爆开。

    胜负已现,大局已定。

    姬神秀拂袖一挥,林诗音吐到面前的血雾霎时间化作一团腥红的风又倒飞了回去,血雾被他劲力一裹,尚在空中便成了满天冰晶,打在了林诗音的身上。

    “噗噗噗~”

    一朵朵凄艳的血花立时在她身体上绽开。

    如一只折了翅膀的飞鸟,无力坠在雪中。

    姬神秀没去理会脸色难看苍白的白天羽,而是走到林诗音面前,沉默的望着这个有些可怜的女人,他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肚,那里有一个极为微小的剑伤。

    半晌,姬神秀五指一摊,掌心气机酝酿。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呵呵……哈哈……”

    林诗音闻言放声狂笑不止,眼中笑出眼泪,她清冷道:

    “动手吧!”

    姬神秀也不废话,掌心一提便已对着她天灵盖去。

    但是,便在此刻,他背后猛的多出一股极为凌冽的刀意,同时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还请~住手~”

第一百三十一章:武尽虚空

    五指微攥,掌心内,一颗头颅已被姬神秀扣住,无需太大气力,便是精钢寒铁到他的手里也不过一滩烂泥,更何况这血肉之躯。

    女子脸上半张破烂的人皮面具犹未撤去,模样狼狈,手脚已不能动弹,先前对了一掌五脏受损深受内伤不说,后又被以内力催发的冰晶打中,筋骨折了大半,虽撑着一口气,但无疑是任人宰割的结果。

    可姬神秀到底还是没下手。

    只因身后一股晦涩气机正牢牢锁着他,同时另有两道惊人气息隐成犄角对着他,不难想象,出手必然石破天惊。

    “还请~住手~”

    不用猜姬神秀都知道身后来人是谁,他五指一松回身瞧去,便见李寻欢正立在雪中,直直的望着瘫坐在地上挣扎起身的女人。

    待看清那半张残破的人皮面具,李寻欢身子一晃,整张脸霎时白的无血,眼瞳似在颤栗。

    “哇……”

    “怎么会、”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可吐出来的,却是一口逆血。“咳咳,你何时杀了他?”

    他眼中的光像是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呵呵,你是说他?”

    林诗音浑身淌血不止,踉跄立起,她一把扯下脸上的半张人皮,柔声笑着,笑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个中年男人,便是半张也可见那副仪表堂堂的样貌,面有微须,他叫做龙啸云。

    “让我想想,应该是梅花盗之后吧,可惜,他机关算尽也没有赢你,实在是太过不堪,所以我便了结了他,若不是我要一心修炼“乾坤第一指”,早在十二年前我便杀了他。”

    言外之意他十二年前竟已暗中修习武功。

    李寻欢涩声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你……”

    “所以呢?我便要与他成亲?所以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林诗音声音陡然尖厉了起来。“你可曾问过我?”

    她忽的又笑了,叹息一声。

    “若不是他的出现,这个江湖便是我的,便是你也得跪在我的脚下!”

    但她眼却泪水直流。

    “李寻欢,你这个懦夫,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愧疚与折磨之中。”

    猝然,她本就虚弱的气息倏的一涨,伤口鲜血宛若决堤,抬手已朝身旁的姬神秀拍去,骇人掌劲压的空气滚滚逆流。

    劲风扑面,姬神秀发丝尽被吹拂向脑后,露出了他那张冷然平淡的脸。

    这女人怕是因爱生恨已恨的内心扭曲,更何况三番两次想要置他于死地,如何能留得,现在死到临头仍要引他与李寻欢一战。

    刹那间,他亦感觉到在旁三道气机迅速收敛,怕是要出手了,同时山下还有一股极为惊人的剑意正在迅疾上升。

    “既是说完了,我便送你上路吧!”

    他不闪不避同样起掌,掌心早已酝酿的气机如一个漩涡,吞纳着周遭寒意。

    “砰!”

    只在李寻欢呆愣的注视下,林诗音与姬神秀对掌一瞬,血肉之上霎时覆上一层寒冰,而后,砰然碎开,碎成满天冰晶。

    尸骨不存。

    “咻~”

    瞧不见李寻欢如何动作,可他手指间骤然飞射出一道寒光,倏忽一闪,已到姬神秀面前,那是一柄七寸长短的柳叶飞刀。

    可惜如此惊人一刀却被一只手猛的攥住。

    “好,时至今日,你终于对我出手了。”

    姬神秀卓立落手,飞刀自指缝中如泥流出。

    除李寻欢之外,那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的二人分别是天机老人和一个怀抱铁剑的冷面青年,目光冷然如冰,剑柄已在手中。

    “你退隐江湖吧!”

    天机老人手中拿的已不是烟杆,而是一根黑棍,沉声凝目。

    确实如此,只因江湖已容不下他,魔教两个教主先后死在他的手中,正道折损无数,怕也要把这恩怨大半归在他的身上,他若不退,只怕这场江湖动乱还得持续日久,死伤无数。

    “哼,他可退不得。”

    “你这罪人!”

    ……

    数道声音接连响起,开口的赫然是姗姗来迟的五大掌门,但他们身前,还有一人,那人提剑而立,面容淡然。

    谢晓峰?

    姬神秀也不再过多废话,背后长刀陡然一震,轻吟声中自行出鞘,坠入手中,一身稍缓的魔功再起,血肉眨眼便似化作冰魄,可怖气机引得众人无不色变。

    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姬神秀嘴里微不可闻的呢喃道:“还差一些。”

    他环顾众人,手中的豁然一紧。

    “那,来吧!”

    刀光斩落,风雪粉碎。

    一道骇人的虚幻刀影霎时横贯长空,似长河坠落,落在这雪峰顶上。

    此地既为绝顶,焉能无高处不胜寒之理,刀影之下,乃是姬神秀所纳无穷寒意,刀劲过处,风雪自凝成冰,化作一条十数丈的恐怖冰河,悍然斩出,这一刀,可是把所有人都囊括在了里头。

    横斩而过。

    一刀斩出,数条人影齐齐跃空腾起,面色无不如临大敌,又惊有惧。

    “啊~”

    一声惨叫乍起,却是崆峒派的掌门,被冰河搅入其中,转眼已被碾作冰渣。

    不止是他,其他五大派掌门除了华山掌门被谢晓峰救下,剩下的,连惨叫都来不及。

    “轰!”

    一截如锥峰顶更是被这一刀斩落,身子一斜倒了下来。

    众人刚围了过来,

    就见姬神秀双脚竟缓缓离地浮起,浮起三尺高而后朝前迈出了腿,他脚下连连迈出却非踏在地上,而是踏向天空,节节拔高,只因每脚踏出他脚下风雪无不自行凝冰供他借力,而后方才坠下。

    这无疑是已超脱凡俗。

    但他对手亦不普通。

    便在他第五步时,一道剑影忽横插斜飞而来,剑光湛然如水,飞纵如电,刺人眼眸,出手的是那个抱剑的青年,阿飞。

    姬神秀脚下不停,左手并指一劈,可怕锋芒幻化成刃,化作一把虚幻刀影登时劈下,长剑脱手,阿飞咳血败退。

    第六步,又有一道刀光斩来,白天羽,他脸色似有恢复,腾起**丈,白家神刀舞出万千匹练而后凝为一刀,匹练隐露血光,凶戾逼人,煞气冲天。

    只可惜,姬神秀眉心似有一团晦暗气机在浮现,继而透体而出,再化刀影。

    第七步,有一黑棍点出无穷虚影,朝他罩来,看似刚猛爆裂,可周遭气劲却阴柔无比,似跗骨之蛆攀附而来。

    奈何未到身前,黑棍之上,竟是肉眼可见冰霜凝结,眨眼的功夫,天机老人须发皆已布上一层寒霜,不得已,他长叹一声,松开黑棍,整个人坠了下去。

    第八步。

    “呛啷!”

    剑吟乍起。

    同时有一柄飞刀如流星自下疾飞而来,远远瞧去,那飞刀无声,却在放光,晦暗之光,过处带出一道巨大豁口,风雪都被分开。

    剑吟已尽,一人携剑光而来,煌煌如大日横空,人剑合一,难分彼此。

    姬神秀终于止步,身子却未即刻下坠,而是短暂的停滞在了空中,他俯视着众人忽的仰头长笑起来。

    “哈哈……哈哈……”

    “谁为第一?我为第一!”

    刹那间,一股古怪澎湃的精神异力自他眉心流淌而出,汇于刀上。

    霎时,风雪也似停在了空中。

    剑已至,飞刀亦至。

    姬神秀一刀劈下,这一刀诡异至极,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实,刀柄在手,刀身却虚幻难见,似与天地隐合。

    三者一遇。

    虚空中陡然现出一个火星般的黑点,继而黑点迅速扩开,化作一个黑洞,那黑洞出现的快,愈合的更快。

    姬神秀眉头一拧未去看势尽下落的谢晓峰,而是再朝前踏了一步。长刀归鞘,瞧了眼先前黑洞消失的地方他若有所思的回望瞥向脚下的人,继而身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淡去。

    “武尽虚空,有缘再见!”

第一百三十二章:姚家庄

    乌云汇涌,风急雨骤。

    话说一颗李子树下正立着个避雨的老汉,老汉身形枯瘦,衣衫破旧,手里还提着个鱼篓。

    雨滴落在地上,溅起淡淡烟尘。

    似被淋的有些狼狈,就听他望着阴雨的天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骂着,忽见雨中走来一名灰衣汉子,披发袖手,背着个包袱,孤零零的蹒跚而来,老汉瞬间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忙招呼道:“喂,那个汉子,且来这里避避。

    奈何那人似是耳聋,闻如未闻,脚下的步子仍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真是怪人,老汉心里嘀咕了一声,见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懒得再去计较,一人掸着袖子自顾的张望看天,似在盼着雨停。

    那想灰衣人却径直走了过来,也不往枝叶下头站,孤身立在雨中。

    老汉心生好奇,不想那灰衣人猛一抬头,一张脸尽显无疑,如见恐怖,老汉身子向后一个趔趄倒退半步,眼神隐露惊惧。

    只见来人两眼空洞无神,血肉苍白浮肿,立在雨中似极了一具泡的肿胀的尸体,半分生气也无。

    正自惊魂未定,便听灰衣人开口了,这面相吓人,声音也是如此,像喉咙里卡着块骨头,沙哑的厉害,听的人心惊肉跳。

    “姚家庄还远么?”

    老汉心里直道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赌钱输了不说还碰到这怪人,但却不敢迟疑,忙指了个方向答道:“西去五里就是。”

    灰衣人那双灰白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如有光芒晃过,却是径直转身去了。

    见对方离去,老汉心里这才长出一口气,可猛的他眼神又直了,望着灰衣人离去的背影一张脸发僵不动,如被点了穴。

    只因先前被这人可怖的模样一惊他未曾留意,行走雨中,对方不仅衣发未有半点湿痕便是脚上的鞋袜也是如此,似这大雨不过幻觉,不曾存在。

    现在回过神来,目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只以为看花了眼,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这回他是彻底看清了,但见那人衣衫忽高忽低,如内里有风云激涌,但凡雨水滴落,转瞬无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直瞧着对方走远不见,他二话不说丧心病狂的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嘶……”

    疼的他是倒抽凉气。

    真的不是做梦。

    风云突变,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前一刻还狂风大作,下一刻却又云开雨收,老汉揉着脸颊,连身上的雨水都忘了抖,似被先前那一幕吓到了提着鱼篓就往回走。

    但走了没几步才记起来今日赌钱输了个精光,家里还有张嘴等着吃饭呢,他转身又回到了李子树下,攀住树干,哗啦啦摇下十几个又青又大的李子,一个个拾起。

    “咯咯~”

    可不等他站直身子,耳畔忽听一笑声,笑的脆如莺啼,甚是悦耳。

    老汉一个激灵忙起身瞧去,只见身前数步之外不知何时竟立着个面相奇异的女子,之所以说她奇异是因此人长相与中原人甚是不同,碧眼桃腮,雪肤绿发,竟是少有的西洋夷女。

    老汉也曾出过海,夷女虽是罕见可他也见过不少,但似眼前这般美貌者,却是头一回得见,但见那夷女容貌虽奇,却着一身江南时兴的红罗衣裙,怀抱一只波斯猫,通体赛雪,慵懒可爱。

    “老人家。”

    只这一开口,居然是一口利索的汉话。

    “姚家庄怎么走啊?”

    得,今天怎么这么多问路的。

    “西去五里便是。”

    同样的回答。

    那夷女抚摸着怀里波斯猫的颈毛笑道:

    “多谢。”

    老汉正欲回话,可他无来由的心头一寒,视线急转,就见那只波斯猫一双蓝幽幽的眼珠子正静静地盯着他,令人发毛。

    夷女见他这副模样低头吃吃笑道:“北落师门,别淘气。”

    说这话,这手又在那波斯猫的颈上挠了挠,猫儿吃痒缩身,方才耷下眼皮。

    老汉如蒙大赦尚来不及缓口气,就听那夷女又开口了,笑声婉转动听,她道:“老人家,再给你提个醒,这路边的李子可吃不得。”

    老汉疑道:“为何?”

    夷女却嘻笑不答,径直走向西方,她起步抬脚很是寻常,可一落下,人却已立在一丈之外,没几步的功夫就没了影。

    老汉先前本就被那灰衣人吓的心惊胆战,此时再瞧见这一幕整张脸是白的吓人,一张嘴哆嗦个不停,不知不觉这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了。

    “我的个乖乖,难不成今天老子走背字?撞见了个个女鬼?不行,过两天得去庙里拜拜。”

    他心里打定主意,这刚要走,可不远处又有了动静,有了前车之鉴,老汉哪还敢久留,提起鱼篓就要跑,可耳边就听一声音传来。

    “大爷,还请留步。”

    老汉身子一抖,脚下一个趔趄,好悬差点没摔在地上。这声音一入耳,他竟发觉自己双腿如灌铅竟是如何也迈不出去。

    只能胆战心惊的回望过去。

    这一看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就看远处的路上,一头圆滚滚的大猫正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好家伙,立起来怕是比成年汉子都要高出不少,一身皮毛色成黑白,肥的不成样子,利爪尖牙隐露,看的他一双腿都在晃悠。

    而这大猫背上还骑着个人,那是个青袍青年,面容柔和似是带笑,半束着一头黑发,最奇异的是对方瞳孔竟是乌黑如墨,甚是不同寻常。

    “呼……”

    他心里长出一口气,这个人虽然也有些怪总比先前那两个正常些。

    可他就看那大猫扭啊扭啊扭,短短二三十步的功夫硬是慢的离奇,这时候就见那青年脸上笑意僵硬嘴角抽动,然后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双手只是这么随意一托,那只大猫就被青年抗在肩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姚家庄怎么走啊?”

    老汉目光呆滞的下意识指了指西方。

    “多谢!”

    青年点头道了一声谢,身子一转扛着大猫健步如飞的离去。

    老汉怔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好一会功夫,他嘴里猛的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然后是头也不回的连滚带爬往回跑,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第一百三十三章:怪客

    姚家庄,庄主名叫姚江寒,以一手“断水剑法”而闯下了如今偌大的基业,家财丰厚,名头更是不弱,自言乃江南第一快剑,号称“千江不流”,威名远播。

    今日乃是他的寿期,姚府大摆寿宴,热闹的紧。

    只是这人剑法虽有几分样子,可为人处世却极为自负,加之府里下人狗仗人势,平日里横行霸道素来跋扈惯了,故而这上门的宾客大多都是江湖中人,邻里乡亲却极为少见,多是被欺负怕了。

    不过也有凑热闹的,寿宴上姚家人请来了戏班子,一些个游手好闲的闲汉自然都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乐子,听到鼓乐一响便都围了过去,但只敢远远趴在围墙外观望,这要是挤的近了说不定就得被那些恶奴好一顿收拾。

    “救命,救命……”

    不想一声凄厉长叫猝然于府中响起,一妇人跌跌撞撞于回廊上奔走着,胸口犹自贯穿着一柄剑,她却顾不得拔出,只顾亡命奔逃。

    这一剑虽未致命,却已刺穿她的肺部,胭脂虎每每呼喊开口,伤口处的血水便不要命的溢出来,咝咝乱冒,血水流将下来,在地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她之所以奔逃是因为身后还有个人,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可这少女现在眼中尽露仇恨杀意,脚力虽不如前者,但循血追赶始终不曾落下。

    这管事平日里待人尤为刻毒,积威甚重,那些下人忽见她披头散发,浑身浴血,胸背还插了一口软剑,无不战战兢兢,望着她奔跑呼救,却无一个胆敢上前。

    说来也是有趣,胭脂虎当年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入了姚府,得了个管事的位置,按理来说她那小姐对她也是极为不错,只是前些年无故病死,这府里也就没了夫人。

    日子一久,这女人竟趁虚而入与那姚江寒生出龌龊。

    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切自然被姚府小姐姚晴看在眼里,她心知母亲当年死的蹊跷,便起了疑心,暗中习练“断水剑法”,多年来忍辱负重,一朝得手为母报仇近在眼前,她又岂容此獠脱命,当下只顾咬牙猛追。

    一跑一追,两人已自书斋到了前厅,

    厅中一都雅男子闻声快步走出,此人双目微陷,眉棱高挑,身着大红苏绸寿袍,见状面露惊色,眉宇阴晴不定。

    这便是那号称“千江不流”的姚江寒。

    见到此人管事如见救星,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嘴里虚弱的道:“寒哥,小姐要杀我……”

    听到胭脂虎忘了身份大庭广众之下竟唤出平日私密时的称呼,姚江寒听的直是眉头大皱。

    那姚晴也心思活泼,心知若被父亲知晓恐怕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当即高声:“爹爹,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本领那么大,女儿连武功都不会又怎会杀得了她,定是她失血过多,脑子糊涂了。”

    原来她剑法皆是暗中窥视所得,平日里从不显露人前,故而连她爹都不知晓。

    姚江寒见女儿仪态娇弱,楚楚可怜,不觉疑惑道:“是啊,晴儿不会武功,又怎么杀得了你。”

    可怜那胭脂虎不知是惊是怒,这心头一急,口中便呛出一口血来,咳的两眼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女见状更是接过话茬断了她说话的心思,她忙道:“爹爹,你糊涂了么,还不快给她止血包扎。”

    神情模样关切无比,可惜的是姚江寒却未看到自家女儿眼底的那抹得逞,心中更无怀疑。

    五脏乃人体要害,这一剑刺穿左肺,气血喷涌,断然再无生还之机,姚江寒叹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听到这话,胭脂虎急得咳血连连,她颤抖着抬手指向姚晴,似要说什么,可张开的嘴里又是一口血。

    可不等她挣扎开口,姚晴便贴了过来,语带凄然道:“爹爹,再不救,阿姨就活不成啦……”

    她说罢握住剑柄,咻的一声,将软剑抽了出来,胭脂虎中气陡泄,一股血箭迸射三尺,眼前只觉一黑,身子便软了下来,死不瞑目。

    一旁的姚江寒哪料到女儿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想要喝止已来不及,他眼目一横,厉声道:“你这蠢丫头,她乃肺腑中剑,拔剑即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见大仇得报,少女眼中流泪,半真半假的哭道:“爹,是我害了她?”

    她如此模样,姚江寒这个做爹的当即醒悟,只把一切归结在女儿不通武功上面,长叹一声。“罢了,都是命,怪不得你,就算你不拔,以她的伤势也活不了。”

    说来姚江寒也是心性凉薄,相好死在面前,他初时还有些些难过,但转眼又恢复了那副自负冷峻的嘴脸,扬声喝道:“不知哪路好汉敢来我姚家庄杀人,若真有胆,便出来与我见个高下。”

    其声以内力催动,全庄皆闻。

    “别喊了,太吵!”

    不想他这一喊还真有人应声。

    这声音平平无奇,却是自众多宾客身后传来。

    场中众人一个个俱是心头一惊忙回过身瞧去,只见那墙角的石沿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个青年,青年着一袭青袍,身形挺拔凝立,手里正捏着几枚花生慢条斯理的剥着,神情柔和。

    他身旁还蹲坐个大猫,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顺来一块酱红色的猪肘,正往嘴里塞着,脚下一堆骨头。吃着吃着大猫挪了挪身子,往青年那边靠了靠,一身肥肉迎风荡漾。

    姚江寒面无表情,他望向身旁迎宾的下人。

    下人自然知晓其中意思,忙辩解道:“老爷,不是我们放他进来的,我们根本没见过有这么一位啊!”

    姚江寒闻言眼眸一凝,他先看了看那体型惊人的大猫,然后望向青年冷光迸发。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不请自来可是有事?”

    青年摆摆手。

    “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只是借你这地方等几个人,等到了我便走。”

    姚江寒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紧。

    “哦?等谁?”

    青年掸了掸衣裳,正要说话,可他忽的一展笑颜。

    “不用等了,他们已经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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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笑傲红尘,也曾问鼎绝巅,我曾无敌于天上地下,也曾高坐蒲团静看过人间的沧海桑田……痴过,笑过,癫过,狂过,为得奥义,我曾枯坐千年,为悟真意,我曾身化泥胎,为求前路,我更是几如凡人,生老病死……最后我才明白,原来,诸般不过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本书无限流》从前有间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前有间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前有间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