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麒麟产崽
江浪险急。
“轰!”
但听一声巨爆炸响,声传数里,本是翻滚跌宕的江水应声而裂,分陆开海,甚是骇人。
刀光,刀气,刀意。
倾城之意。
刀气纵横斩出,江水已被分开,自乐山大佛佛脚下,笔直蔓延向远方,露出了江底的泥沙,就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向两旁,绵延数十丈。
场面委实惊天动地。
再有剑气如光洒落,一人浑身气机冲泻,激荡的江面如沸水翻滚,生出无穷水汽。
还有拳劲,掌风,腿法……
这一切的一切纠缠交织在乐山大佛的佛膝下,引的水花冲天,大浪飞起。
“我会让你知道触怒天的下场!”
就在那一切气劲惊爆的中心处,帝释天阴沉着眸子,直直盯着佛顶上那个坐着的人,看戏的人。
“呵呵。”姬神秀闻言一笑。“不就是千年修为嘛,很可贵么?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行至高处却只会俯视身后的弱者,仅此一例,就算你再活个几千年几万年,结局也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而今天,你得学会仰视!”
帝释天身形腾挪极快,飘忽如影,竟然在三人围攻中如泥鳅般穿梭往来,甚至还能由实化虚,令三人攻击悉数落空。
嘴上虽然不屑,但心里姬神秀还是觉得这老鬼活了千百年果然没白活。
“噗!”
就见帝释天一掌拍下,剑圣瞬间粉碎成烟,但旋即又再次出现,光华流转,聚为人形。
这些人都是姬神秀借着他们遗留的气息意志,融入**,再以念头幻化而出,唯一的缺憾便是不能展现其全盛之功,多半还是修为领悟不足。
“哼,别说是这假的,就是武无敌剑圣再出,我也不惧。”帝释天沉声冷笑,但目光却落向姬神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这些年闭关苦悟的神功,先那你试招!”
“净吹牛!”姬神秀如在开着玩笑,语气轻飘飘的。
正说着。
只见帝释天冰面下的那双眸子骤变冰寒,像是化作两个冰魄,闪烁着迷蒙之光,摄人心魄,冻人心神。
“惊目劫!”
非同一般的目光,几快凝为实质,破目而出。
四目相对,姬神秀顿觉一股寒意凭空自心底冒出,转瞬流遍全身,眉发上飞快多出一层寒霜来。
不由的,姬神秀打了个寒颤,吐出一口白雾,他瞄了眼头愈堆愈厚的乌云,然后徐徐道:
“凉快,舒服!”
四目相对,姬神秀浑身冒着寒气,同样的,帝释天也有变化,他看着那双眸子,心头忽觉一股无名火起,心火炽盛,像是以他血肉筋骨为柴不住壮大,继而浑身上下居然腾起一股热浪来,就连脸上的冰面也有几分融化的趋势。
二人奇功同出,一冰一火用的手段皆是以心意杀人。
姬神秀挥手一拨,就见本来围攻帝释天的三人忽的罢手站定,他缓缓起身。
“再出点力,本座还是能受得起!”
“狂妄!”
不知是惊怒还是羞怒。
帝释天脸上冰面瞬间碎裂,露出一张年过半百的脸来,他吞服了凤血炼制的金丹,本是不老不死之身,奈何当年与武无敌一战,那姓武的疯子以玄武真功差点打碎他的凤血,此战之后,这凤血效用便弱了许多,虽仍可不死,却再无不老之功。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避世不出,也不知是想凭着无尽寿命耗死武无敌,还是为了疗伤苦悟绝学。
这张脸,眼角已现皱纹,带着几分苍老和阴沉以及怒意。
言语方落,奇招再出。
他身形未动,可天地间蓦然响起一声声沉闷异响。
这异响落在耳边,由小渐大,清晰入耳。
像是鼓声,又似雷声。
盖过了周遭一切声音,掩过了风浪,渐渐与姬神秀胸膛里的心跳慢慢重叠。
然后,脱离了原本的规律,随着那个响声跳动着,那响声越来越大,他的心跳也愈发剧烈,两种声音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哈哈,今天便让你死在我的天心劫下!”
听着姬神秀胸膛里澎湃欲出的心跳,帝释天狂笑不止。原来异响就是他的心跳,此功之要是以己心带敌之心,令其心腑俱裂,他为不死之躯,再重的伤势都可恢复,如此一来,同样是心腑受伤,他可活,敌手却只有死路一条。
就听心跳越来越强,到最后震得江水都在激生涟漪。
如此快急心跳,若搁普通人必然难逃心肺粉碎的下场,可姬神秀却面不红气不喘的叹了口气。“千年之功,你就只悟出了这些法子?真是让我惊艳的有些失望,大失所望。”
他又看了看天空雷云,就见电闪雷鸣,已成气候,乌云成黑海悬天之象,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姬神秀看着天,说着话,胸膛内的心跳却更快了,他浑身气血奔腾急流,势如滔滔长河,血管慢慢浮出体表,简直可怕。
“扑通……扑通……”
震耳的心跳声,快如骤雨,不多时江面上便已多了一层鱼尸,天上飞鸟坠落,山中野兽闻声而亡。
就连帝释天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的心脏竟然已有吃力,无法承受如此心跳。“好,我就看看咱们谁生谁死!”
但见帝释天立眉怒目,狞笑中一掌落在自己的胸口,按住那颗飞快跳动的心,五指穿过血肉,狠狠一攥一捏,那颗鲜活的心已在手中。
二人现在心跳合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帝释天仗着不死之身,骤伤己心,敌心自然亦有受损。
如此伤势,必死无疑。
但姬神秀没死,不光没死反倒还在笑,笑容古怪。
“看来你这一千多年都活狗身上去了,本座既能洞悉你的身份,又能与你匹敌,你却以为我只是寻常武夫?”
“本座说过,今日,得让你学会仰视!”
姬神秀屈指隔空一弹,一点七彩星火登时飞入剑圣体内,那本来有几分虚幻的身影登时更加凝实了,不但栩栩如生,就连气息都锋芒无匹,宛若死而复活。
“老夫今日,定要极尽璀璨!”
剑圣似是活了过来,神情生动,一身剑意暴涨,在江面踱步,凌波踏浪,他死死的盯着帝释天,须发皆立,身形骤然凌空而起,只在帝释天神情大变中喝道:
“剑二十三!”
也就这这个时候,天地间的精气开始不受控制的纷纷如风般涌入凌云窟中。
麒麟兽吼连连,紧接着。
天上雷电垂落,似神鞭抽下。
姬神秀迫不及待的拂袖收起武无敌与明月,抚掌大笑。
“哈哈,快让我瞅瞅,生了个什么玩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老者,霸影
天地精气暴乱不休,如风般疯狂涌入凌云窟中。
姬神秀欣喜若狂,他飞身落下,一脚把昏迷的断浪踢飞出去数十丈跌入江水,一双眼睛便盯着入口瞧了起来。
天上。
一条身影极尽璀璨,如大日横空之奇景,周身剑气似层层涟漪,凝作无数剑影,飞洒而下,就见无论是江浪,还是飞叶,或是浪花,居然全都如冻结般化作了一副画。
画中有一人,双目圆睁,黑袍灰发,似是定在了空中,正是帝释天,他身体颤抖,如在挣扎,像是要逃出这幅画。
剑指一柄,万千剑影如受牵引,纷纷汇入他的指尖,化作一条剑气长河,指的,正是帝释天。
剑二十三如今再出。
但见天下剑者皆受感应,手中剑器不受控制的自行出鞘,倒插在地,剑柄纷纷摇晃,如在叩首。
如此异象自然引的江湖哗然,过往数十载,这般惊人变化不是没有,近点的便说绝世好剑出世,引万剑遥指,再远点,便是天剑出世,天下剑器拜服。
一处不知名的树林中,只见其中草木映翠,鸟语花香,林中还有一清雅小院,外筑篱笆,藤叶攀附,远离俗世自在的很。
但就是那悲怆的曲声有些大煞风景,曲声是胡琴,尽管悠扬婉转,应和着眼前风景,但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落寞与黯然。悲凉之意随曲而出,周围原本绿油油的草叶居然开始慢慢凋零枯萎了起来,像是由夏入秋。
可随曲声变化,那枯萎的草叶竟又飞快焕发生机,竟是枯荣轮转,由心而发。
拉琴的是个灰袍披发的中年人,亦如当年,面貌不曾变化,穿着不曾变化,就连手里的胡琴也没变,这人正是“天剑”无名。
自当年在东瀛剿灭了“无神绝宫”之后,他便远离了俗世红尘,久居于此,无人知他所在。
“铮铮铮!”
琴声未散,随心而走,无名正自入神,耳边却听剑吟,就见一旁的茶几上,一柄古拙长剑在铮铮鸣动,而后倒拔出鞘,插在地上,闪烁剑光。
“嗡!”
琴声戛然而止。
非是无名停下,而是弦断,不得不停。
他望向北方,目光深邃,眉头一皱,嘴里带着三分惊异七分好奇的道:“剑二十三?居然有人继剑圣之后悟出了剑二十三?”
“唉,江湖起风波,又是个多事之秋!”
呢喃的同时,他已起身拖着胡琴,收起英雄剑朝北而去。
而同一时间。
剑二十三再现,麒麟产子,除了帝释天外,亦是引来了另外一人。
世人常言“天南地北”,而在极北处,这里可是一望无垠的冰川,风雪弥天,终年不散,四时无踪,日月难见。
这里,便是人间绝地,极北之地,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内息浑厚的武林高手,到了这里也得颤栗,不见丁点绿色,更无生机。
天山已是极寒,这里却是至寒,吐息成霜,滴泪化冰。
风雪如刀吹过。
像是千万年不曾变化,亘古如一。
而在风雪中。
一个黑点正慢慢的接近,慢慢变大,慢慢清洗。
那是个老者,一个须发雪白模样慈祥的老者,体态发胖,身形稍矮,他穿着件深蓝布袍,背着双手正一步一步的走着,像是闲庭信步,观赏着眼前雪景。
直到某一时刻。
老者脚下一停,目光已似飞过了无沿冰川,越过了汪洋大海,看向中原神州的方向。
他眸光闪动,像是千山万水在其眼中倒流,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唔,火麒麟居然产子了?”
老者说着话,脚下一动,身形一转,便欲朝神州而去。
可是,他步伐迈出一半又停下了,收了回来。
他不得不停下,因为他的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尊神魔似的身影,那身影着一身狰狞怪戾的黑色甲胄,从头到尾都是如此,披着一头浓密如墨的黑发,就连脸上,也覆着一张黑色面甲,只露出一双无波无澜的黑眸,像是万年无波的幽潭,又似这亘古如一的冰川。
他在往这边来,脚下乃是黑寒战靴,踏在雪中,踏在冰川之上,无声无息,静的可怕。
那人很雄伟,远远看去,就如一座太古神山,立在这天地间,顶天立地,难以撼动,苍茫飞雪卷下,也无法掩盖那纯粹的黑色。
他停下了,停在了老者对面十来步的地方,他也是背着双手。
老者神情看似未变,可一双眼睛却慢慢眯起,弯成月牙,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打量眼前这个神秘而可怕的人。
人?他不确定。
只因对方气息实在已不能用人来形容,他活了这几千年,从未见过,也从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老者道:
“你在等我?”
“唔!”
一声金铁般的沉吟,像是有种可怕的魔力,声音入耳,竟让人觉得天在震,地在动。
“你若再往前走,可以这么理解!”
声音再起,低沉而威严,无与伦比的霸道竟是令冰川上的雪峰坍塌,冰层碎裂,大海呼啸,溅起惊涛。
天空更是因其一语而风云变幻。
老者不惊不怒,只是有些疑惑,不解,他道:“哦?若老夫再往前走,又待如何?”
“哗!”
那霸道身影并未搭话,但他来时所走之路,那些千百年封冻凝结的冰川,如今就像是一块块镜面开始碎裂,继而沉入汪洋,平淡似是吃饭饮水般简单。
这冰川之坚,恐怕就是刀剑都砍不出几个印子。
老者笑容一直挂着。
可背后的双手已慢慢垂了下来,竟然白皙而细腻,与他的相貌年纪很是不符,随着五指的舒展,老者身后本来漫无轨迹的纷乱飞雪此刻居然如雨般直直坠下,笔直坠下。
亦在同时,他面前那个霸道身影眼中豁然涌现出一股不同寻常的紫意,瞬息便取代了黑眸,充塞其中,像是两朵飘在风雪中的紫焰,至尊至贵。
他的手也落下来了,背后如墨黑发徐徐浮起,继而黑光一闪,手中已多出一柄黑刀,黑刀长柄阔口,刀身上还有一条紫金纹路,以及一个诡异的的魔影。
“你若再往前,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三个崽
万里冰川之上,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风雪扑面。
一人雄伟非常,一人却似平常老者。
但,就在那个身着森黑甲胄的霸道身影说出“死”字之后,两人间便起了非凡变化。
没人动,但就看本是纷乱的风雪居然泾渭分明起来,如天地两分,老者身后的风雪笔直坠下,犹如箭雨,又似分出一块天地来。
而他对面的神秘高手,身后来路却是凭空生出无穷雷火,闪电劈下,天昏地暗,冰川上惊爆不绝于耳,一副末日景象。
二人目光于虚空相遇,目光一遇两股气息霎时碰撞。
天空中刹那如掀大浪,方圆数百丈的风雪消散,被挤向远方,在天际呼啸卷荡,声势骇人,终年不散的飞雪,散了。
“轰隆!”
一声霹雳似的巨响,冰川自二人中间分开一条幽深巨壑,就似化作两片浮木,各自飘向一边。
雪散,风却未散。
狂风拂过,风中传来了可怕的呼啸,如洪水猛兽,但凡过处,便是一个个骇人深坑。
老者不试还好,如今一试,脸上笑容居然散去了些许。
他可不普通,不仅不普通更是如天人一般的存在,他身负龙龟之血,自远古蒙昧之期活到了今天,算算时间,已是四千多年了。
就连自命为天的徐福也才活了千百年。
仅是千百年,帝释天便已将世间各门各派甚至是各种失传已久的武功集于一身,更是化身无数邪魔外道,玩弄着天下人,仗着无限的寿命,高高在上,自比为天,俯视着天下苍生。
但徐福,也只活了一千多年,而他,是四千多年。
四千多年啊,见惯了多少朝代更迭,多少天骄辈出,多少恩仇纠葛,太多了,他所见识过的东西,恐怕是常人千百世都难看见以及企及的。
昔年,百晓狂生编纂“十二惊惶”,其中便有他的影子。
“十二惊惶”中的唯一一个人。
不同于诸般神兵利器以及雄踞一方的宗门大势或者是天地异兽,十二惊惶上,却是有个人。
甚至世人都不知到他的名字,只是以十二惊惶代称,此人无所不能,每百年便现身于江湖,放言谁若寻到他,便能满足其任何愿望,有求必应,事事成真……
但这个人,也不过是他的化身罢了。
他名,笑三笑。
长生不死,四千多年。
如此漫长岁月,他所积累的功力造诣早已非盖世可以形容。
但现在,眼前这个神秘人……
“你是谁?”
笑三笑说话间,冰川似承受不了二人的气机,居然开始崩塌起来。
“进?”
但他对面那人却不答反问,言语冷冽,霸道,听的人心血起伏,难以自抑。
无数如山似的冰块开始坠入海中,化作一个个惊人漩涡。
但偏偏两人脚下站着的地方不受冲击,稳固如山,两座如锥冰山,双峰相对。
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双紫色的眸子上,此人挡他去路,他若要去中原,势必免不了一战,想了想,笑三笑又背起了双手,轻声道:
“下次吧!”
“孤王等你!”
二人话语落罢,笑三笑眼前一空,便没了那人身影。
静立良久,看着残破的冰川大地,笑三笑默然的伸出一手隔空一抹,就见本是碎裂的大地居然飞快的重归原样,风雪渐归,恢复往常,他眺望向神州中原,喃喃道:
“有趣!”
……
凌云窟前。
剑气冲泻如急雨。
帝释天身形挣扎欲要挣脱束缚。
眼见剑二十三攻来,他口中发出一声尖利吟啸,同时低吼道:“殛神劫!”
那张苍老面容狰狞而扭曲,歇斯底里,己身能为再无保留。
一股实则无形看似有形的玄妙气机自帝释天周身冲出,像是层层涟漪,继而他的血肉在放光,但见一缕古怪气机自他头顶冲出,化作一条虚影,那虚影缥缈虚幻,如一缕青烟盘旋其头顶三寸之地,然后豁然睁开一双眼睛,金光大放,直直瞧向逼来的剑圣,宛若两颗太阳。
本是凝滞的空间,瞬间粉碎。
剑圣的身躯,在金光下犹如寒雪遇阳,飞快化去。
像是光与暗的交织,昼与夜的碰撞。
“哗!”
眨眼间,剑气散去,金光散去。
再看帝释天,斗到现在,他浑身完好,半点伤势也无,可就在剑圣如风散去的一瞬,竟是头也不回的飞身远遁,不愿多留片刻。
“有意思,竟然修出了元神!”
姬神秀自然将一切收入眼底,但是并无异色,千百年的时间,加上凤血,就是一头猪也都成神兽了,何况一个人。
“可惜,就是胆子小了点!”
他所重现的剑二十三并不完整,不过半招,就是帝释天挨上一下也受不了多重的伤,毕竟这等超脱凡俗的绝学岂是那么容易掌控的,而且更加耗尽了剑圣所留的剑意与气机,往后便化不出来了。
不过,这些他现在都不关心,一双眼睛盯着凌云窟,像是等的有些迫不及待,最后索性朝着里头放声喊着。
“生了没啊?快抱出来给老爷瞧瞧!”
就吼了一声。
凌云窟里,原本痛苦的兽吼猛然增剧,震耳欲聋,连大地都在隐隐震颤。
然后,姬神秀眼睛一瞪,只见窟内幽暗处窜出两团光来,一黑一白,还能听到低低的兽吼。
“出来了?”
天上雷云弥漫,轰隆降下,一条条闪电如神鞭劈下。
落的地方,正是这入口处。
姬神秀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劈,骇人刀劲离体冲天,直捣天际,浓郁如墨的雷云,瞬间破开一个大窟窿,将其搅碎。
“嗷呜!”
一刀斩出,姬神秀就见那两团光冲了过来。
和他撞了个正着,扑通跌落在地。
光华散去,地上,两只有些奇怪的小东西正跌跌撞撞的立起,朝他发着奶声奶气的吼啸。
“怎么是这么个颜色?这也太肥了!”
就见这地上,两只西瓜大小的麒麟正晕头转脑的稳着身子,体型浑圆,不见四肢。这颜色也是奇怪,火麒麟一身赤红,可这两个却一个通体漆黑如墨玉,一个通体白如霜雪。
过了好一会,才见熊顶天抖着一身肥肉,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不断挣扎的小东西,一脸的欲哭无泪。
居然还有一个。
但这个却不是麒麟,而是和熊顶天一模一样,可也有不同,不同之处在于那小家伙正抱着一口铁锅在嚼着,嚼着金铁,不时还朝他老子吼上一声。
就见熊顶天按着怀里的崽,跑到姬神秀面前,语带哭腔的喊出一声:
“老爷哇,这可咋办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邪刀将出
拜剑山庄。
就见剑仆和下人忙里忙外,巡逻着庄内。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在后院。
后院里。
火麒麟正趴在一角,不时舔舔依偎着它的三个小东西。
姬神秀坐在地上,杵着下巴,然后顺手一翻,翻出三朵乌红如火的灵芝来,嘴里响起了熟悉的喊声:
“……”
一瞬间他就见那三个埋头吃着奶水的小东西豁然抬起脑袋,寻声看来,立着一对小耳朵。
“不错,和你老子一模一样!”
姬神秀哈哈大笑,扬了扬手里的灵芝,三个小东西立马迈着几乎看不见的短腿冲了过来,虽然各有差别,但却都很圆,浑圆如球。
短短十来步的功夫,可算是用尽了所有手段,又滚又爬,跌了好几跤,等扑到近前,三个已是灰头土脸,嘴里还朝他奶声奶气的吼啸着,然后一口衔住灵芝,吞食了起来。
姬神秀笑眯眯的,很是欣慰道:“终于啊,多吃点,快点长大!”
他一说话,三个小东西又似不乐意,又是一阵吼。
“熊儿,给它们起个名吧!”
“老爷我早就起好了,就叫小黑小白小花!”熊顶天趴在火麒麟的边上,适时的抬起颗大脑袋,憨声开口。
姬神秀脸上神情立变木然,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行,得换!”
他苦苦等了这么久的坐骑,怎么能起这么个庸俗的名字,这要是以后带出去,别人家的都叫个金毛吼,九灵元圣什么的,自己家的喊声小花,只怕会被笑掉大牙。
“依我看……”姬神秀想了半天,在熊顶天期待的眼神下,最后是绞尽脑汁:“算了,要不就叫小黑小白小花好了,挺好!”
等到灵芝吃完,才见三个又往回跑,跌跌撞撞的扑到火麒麟腹下,惹人发笑。
院外,傲天急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少年,十数年的光景,他一身气机自锋芒毕露变得内敛于身,背后背着柄长刀,下颌也多出些胡茬,少了轻浮,多了沉稳。
而那个少年,则是他的儿子,傲正,五岁起便开始习练刀法,可谓觊觎了厚望。
这几年来,傲天名声大涨,傲家声威亦是扩散于江湖,起初都在笑他弃剑拿刀,但等败敌无数后,剩下的就只有威名。
名声可是好东西,几年时间,拜剑山庄的势力足足扩大了三四倍,也算是一方巨擘了。
“见过先生!”
父子俩同时开口。
姬神秀回望了一眼。
“不错,刀意更凝练了!”
“先生!”
傲天走到姬神秀近前。
“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说拜剑山庄得到了火麒麟的幼兽,如今江湖各势皆在闻风而动,恐怕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势力前来争夺,听说天池杀手以及独一门皆有意出手,如今正在聚集高手,结盟而来。”
姬神秀收起手站起身子,随意道:
“刀应该快成了吧?”
傲天点头躬身。“快了,再过七天便是天狗食日,届时阴阳之气逆乱,正是凶刀出世的最佳时辰。”
姬神秀道:“好啊,那他们想来便来好了,既是敢来,便以他们血祭凶刀,正好用来扬你傲家声威。”
“独一门……唔,想来怀空应该没有忘记我和他之间的赌约吧,无二这条狗,到底还是成了条恶犬,让他们来吧,清理完这些杂鱼,待入冬时节,惊蛰一至,就要摘果了。”
傲天闻言沉声应道:“是!”
待他领着儿子退下。
姬神秀移步离开了后院,朝剑池走去。
一进去,就见四个披头散发形如野人的汉子正围着铸造炉,浑身汗流浃背,一脸的黝黑胡茬。
这炉子下连地穴,地火冲出,火焰赤红如血,焰苗的包裹中,一柄散发着妖邪之气的弯弧长刀正在其中不断起伏着,凡是沾染的火苗俱都化作碧绿,绿光森森,好似鬼火。
这刀本是妖邪的精粹融合而成,如今受地火洗练,再经千万次内劲的反复捶炼,内里的妖邪之气早已全都催发了出来,一口刀,居然铸了十数年,其中姬神秀还不时出手压制凶刀的邪性。
否则钟眉这几个,恐怕刀还没成就得以身殉刀了。
他四人各居一方,凌空朝着炉内飞快打入劲力,顷刻。
“呜呜……”
就听一声声鬼哭神嚎似的摄人魔音自炉内传出。
乱人心神,惑人心智,以至眼前幻象丛生。
这魔音正是凶刀所发,发声之处,乃是刀柄与刀身衔接的地方,那里为圈形护手,中心镂空,气流穿过,便起摄魂勾魄邪音。
刀身通体如墨玉,佐以紫纹雕饰,用的便是那几块紫铁,长三尺九寸,几人先是耗费四年时间以地火熔铸,再反复捶炼,以至三种奇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再难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再又五年,他们才铸刀身,改了无数次,无论是刀身的弧度,还是刀身的长度,哪怕刃口的深浅,刀柄的粗细,以及刀身与刀柄的完美衔接,俱都经过无数次的丈量与修改,方至改无可改,修无可修,完美无缺。
而这最后的三年,四人则是以一身功力,日夜激发此刀所藏的凶邪之气,使其与刀身彻底融合,合为一体,蔓延至刀身的每一寸每一分,彻底化作一口无双凶刃。
如今凶邪之气日益壮大,每每刀身震动,必有摄魂邪音生出。
未见出刀,便已感杀机,未见刀光,杀意已临身。
邪音一生,剑池中所藏利剑,纷纷生出悲鸣,剑身现出裂纹,而后崩碎成残片。
当年剑池中尚有成千上万柄剑,现在再看,不过寥寥百多柄,俱都作了凶刀的养分。
“哈哈……哈哈……杀……”
铁狂屠忽大笑起来,神情模样癫狂,一双眼睛邪气凛然,四人中犹以他一身气息最为凶戾,如今受邪音蛊惑,心智顿时迷乱。
“静!”
乍起一声低叱。
铁狂屠立时惊醒,一脸的冷汗和骇然。
姬神秀走到铸造炉前,掌心相对,继而隔空推出,只见无穷七彩流光被他注入邪刀之中,邪威再盛,火焰中如有千万张面孔浮现,鬼哭神嚎。
便是地火,都化作一片碧绿,威能再涨。
第二百五十七章:群雄来袭
天下着雨。
雨,越下越大!
雨中,高高耸立着两座石像。
尽管经受了十数年来的风雨洗磨,石像的轮廓也依旧清晰。
居左者手提长刀,披发独眼,面貌英俊,正是风中之神聂风,右者手提黑剑,神情冷漠如冰,散发在肩,石像下刻着不哭死神步惊云七个字。
这是附近的村民立的风云像,这样的两座石像,天下各处并不少见。
石像右方不远处,有个茅棚。
棚里有人,一个神色威严,气息冷酷的大汉,他模样并不丑,多年来手握生杀大权,令他养成了一股摄人的气息,剑眉入鬓,霸气非常。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分开的发丝下,额头上,纹着一个“狗”字。
他抱臂而立,睨着雨中的两座石像,像是有几分不屑,讥诮,以及艳羡。
自他学得那几势剑招,再加之自己天赋异禀又另辟蹊径再创绝技,剑招化剑法,在他看来,或许自己的天赋并不弱于这两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
他练成剑法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当初把他当作狗喂养的那个大户,一百三十七口,无一活口,然后,霸占其妻女,敛其家业。
自此之后,他再杀了“黑虎帮”帮主,收拢其手下,创立“独一门”,横行一方。仗之一手绝俗剑法竟是无一败绩,手下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每日所劫掠的银钱早已不可估量。
手下人鱼龙混杂,这做的事也多是恶事,草菅人命,为祸一方,杀人如麻。
十数年有今天这份根基,确实,他心中无比自傲,他更是以为,倘若他有风云那般机遇,绝对会比这两个武林神话做的更好,或许世间只有他“无二”,哪还有什么“天下会”和“无双城”。
而今放眼天下,各方势力门派,论及他“独一门”谁不闻之动容,敬他三分。
他已不是狗了,他已是人上人。
但还不够。
目光穿过雨幕,落在石像前的空地上,那里插着一柄剑。
谁的剑?他既然在此,那自然是他的剑
那是一柄有些奇怪的剑,像是要与那两座石像鼎立,与风云争锋。
那柄剑有小半截是插进地面的,锋刃无暇,雨虽然下的大,但剑身却滴水未沾,煞是神异,可见定非凡品,整个剑身流淌过皓月般的银光,竟照亮了四周数丈内的雨幕,令这昏暗的天地光亮如晨。
这剑弯如弧月,离剑尖三寸处,还镶着三个铁环。
立在地上,插进土里。
确实还不够,他功力越来越高,剑法越来越精妙,野心自然也越来越大,势力自然也要更大,人心永远是得不到满足的,所谓的满足,不过是一时罢了。
而现在这里离“拜剑山庄”并不远不过数里之距。传闻庄内得到了麒麟幼兽,谁若驯养为宠,有如此异兽相助必然天下无敌。
他不想再做人上人了,他想要更高,做那人中之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想要将来自己也能如风云这般,成为武林神话,
雨中响起来脚步声。
很密集,比那雨点还密集,数百道或者是数千道身影自各方各处朝着茅棚涌来。
黑压压的人头,无一例外,每个人的额头上,都纹着一个“狗”字,很是清晰,入他“独一门”,皆要甘愿为狗,受他驱使,逆者死无全尸,这正是昔年他所遭受的一切。
“门主,各路堂主皆已到了,听说天池杀手还率了天下会余孽前来争夺,以及三帮七会,还有大小二十六方势力皆在赶来!”
他们都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浑身散露着杀气,宛如一条条呲着牙的恶狗。雨虽然很大,大如瓢浇,却浇不掉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
进去的只有十个人,余者只敢立在雨中,甚至那十个人都不敢太过靠近无二。
“哈哈,早就听闻拜剑山庄家大业大,咱们这次正好捞些油水,听说庄里的剑侍一个比一个漂亮。”
一个体型肥胖的汉子笑眯眯的说着,令本来沉闷的气氛有些缓和。
“独一门”横行南方此次可算是倾巢而动,这十人便是十大堂主,皆是满手血腥,恶贯满盈之徒。
“我不管你们要什么,谁要是怀了我的好事,我就让他生不如死。”无二仿佛早已习以为常,面色平淡。
十人神情一凛,继而信誓旦旦道:“门主放心,这一次必要血洗拜剑山庄,夺得幼兽。”
眯眼看了看雨中的风云像,无二轻声道:“至于天池杀手,以及各路帮会,不过是苟延残喘之辈,也敢与我叫嚣,这一次,正好趁势一举剪除他们!”
“对了,让你找的那人找到了么?怀空的下落?”
手下忙回道:“禀报门主,属下已在江湖各处散布耳目,但是俱都没有那人的下落。”
无二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看了看灰暗的雨帘。
“继续找!”
不知为何,这几天连日阴雨,天空阴沉的有些吓人,天地间充斥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机,让人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门主,拜剑山庄这几日来关门闭户,谢绝来客,恐怕早有准备!”
无二不以为然。“准备?绝对的势力面前,任何的准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正布置着。
远处拜剑山庄的方向,风雨中忽的冲起一团无法形容的光,璀璨神光,夺人眼目,仿佛平地生起了一轮青色大日,照亮了昏暗的雨帘。
风雨中,更是传来隐隐的哭嚎声,这声音缥缈非常,诡异非常,听的人毛骨悚然,似带着浓浓的不详,旋即众人就见手中长剑纷纷悲鸣起来。
不光是他们,其他各路势力,此刻无论刀剑,诸般兵器,俱都不受控制似的震颤着。
天地间回荡着鬼哭神嚎之声,如有无穷魔力,令所有人眼睛发亮,发出贪婪的**。
就是无二也瞪大眼睛,神情惊疑不定,他一把摄起雨中插着的剑,嘴里振奋惊道:“莫非,拜剑山庄有神兵降世?真是天助我也,当年的绝世好剑为步惊云所得,今日这神兵,定然非我莫属……哈哈哈……”
狂笑中。
他挥手一招,
雨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已是朝着惊变的源头冲去。
天上奇景现世,各方皆动,向着拜剑山庄围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无名欲阻,青衫拦路
“轰!”
天上的阴云中,如刀似斧的闪电劈下,照亮了雨帘里一座古都而安静的亭子。
不,或许它并不孤独,只因亭中有人,一个拉着胡琴的人。
胡琴生起,在雨中。
灰袍披发,响起的琴声悲凉无比,透着落寞,黯然自伤。
身旁,一柄剑正斜放着,不住震颤。
事实上英雄剑这数日以来俱是如此反应,无名随剑心指引,一路而来。
“我感觉到天地间有一股极端可怕的至邪之气将在拜剑山庄内诞生,邪物出世,本就不详,倘若再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只怕武林将会祸延无日,不得安宁了。”
他拉着琴,对剑而语,英雄剑震颤更急,如在应和。
“而且,我有种感觉,剑二十三再现,也与拜剑山庄内的某个人有关!”
他嘴里话语不停。
纵观过往,但凡神兵出世,必是免不了生灵涂炭,英雄剑如此,绝世好剑如此,而今这未出世的邪物定然也免不了如此。
“中原武林因我而凋零,此次邪兵出世,恐怕这十数年来好不容易冒出的后起之辈要十去**,而且,前些日子我发现北方有一只无形大手正在暗中收拢江湖势力,很像一个早已销声匿迹之人的手段啊!”
“麒麟幼兽,邪兵降世,多事之秋!”
无名连连叹息。
琴声一转,忽变轻快,身边急颤的英雄剑慢慢又平静了下来。
却说没过多久,无名就见远方的天空亮起一团冲天青光,气机妖邪无比,更是隐隐传来诡异的哭嚎,融在风雨里,拂过耳畔。
琴声立止。
他腾然起身,一双眼睛明灭不定,如在风中摇晃的烛火,失神呢喃道:
“竟能勾人**,好可怕的邪物!”
无名为天剑,剑心亦如天心,天心如道,大道如一,况且这些年来他历经无数起伏波折,心境早已历经打磨,臻至混圆无漏,再无破绽,但此刻这风雨中凭空而起的风声,却令他生出一种不受控制的**,贪婪。
想要把那邪兵据为己有。
他已是如此,可想而知,那些赶来的人又会如何不堪。
“此次,先把那些人逼退吧,否则,必是人间浩劫!”
无名正想离开。
耳边却乍起笑声。
“呵呵,先生想去何处啊?”
这笑声可来的突兀,就是无名都措手不及。
他浑身一震,忙回身看去,原来,这小亭一侧有块青石,青石旁是片池塘,而那声音竟是自青石上发出。青石上,有个人,青衫披发,头顶戴着个宽沿雨笠,手中拿捏着一鱼竿,正在怡然垂钓。
雨线落在那人雨笠上,溅落如珠。
无名只看得到那人侧影,模样似是个青年,但最惊人的是那人怀里正懒洋洋的趴着只臃肿肥圆的黑白色幼兽,嘴里嚼着半截剑身,下嘴极快。
见他瞧来,还不忘奶声奶气的吼啸几声。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先前自此地可是静坐两天两夜,为了阻止那些江湖人,但直到对方开口前,他都不曾发觉到对方的存在,试问如何不惊。
“阁下在此地多久了?”
无名长呼出一口气,居然又坐了回去。
他就听面前神秘青年轻声道:“唔,我想想,自先生走进这亭子前,我已经看过五拨人马在此歇脚了,一个个都是浑身煞气,有趣的很呐!”
青年抚着怀里趴着的幼兽,坐在青石上,扶着鱼竿,池塘中,雨丝落下,涟漪层层。
“不过,先生却是有些无趣,一首曲子反反复复拉了两天两夜,也不说换上一首,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了,呵呵!”
笑声传来,无名心中可谓是翻天覆地般在震动,以他的修为境界,居然没有一丝察觉到此人的存在,而且听其言语分明是对方先至。
他凝重道:
“你是谁?”
然对方却答非所问。
“先生,此路不通,坐够了便回去吧。”
无名心智非凡,听此言语,脑海中思绪串联起来顿时明白了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故意引他们去拜剑山庄的!”
“非也,引他们去的是贪婪,是**,是人心,与我可无关。”
说话间,青年哈哈一笑。
“上钩了!”
鱼竿一收,一条硕大的鲤鱼已被吊出水面,怀里的幼兽见机顺势衔在嘴里,三两口便没了。
无名皱着眉。
“你要杀他们?”
青年道:“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怎么爱听,分明是他们想来杀我,还想抢我的东西,怎能说是我杀他们呢。”
无名算是听明白了,看来无论是那麒麟幼兽还是邪兵,只怕都与眼前人有莫大关系,他道:“以你这般惊世骇俗的修为,又何必与他们争锋,只需惊退便可免了厮杀,免去祸劫!”
“凭什么?”
闻听对方言语,无名心头一沉。
“凭什么?为何你会这般认为呢?这世上每个人都在做着选择,选择错了,就要有代价,这些人,**深重,煞气满身,皆非良善,你却不一开始去劝他们,反倒来现在劝我。就如那些和尚,数十年苦修,不及恶人一朝放下屠刀,你觉得这公平么?”
话到这里,无名便已知再无说下去的余地。
他沉默稍许,罕见的竟握起英雄剑,自当年诈死隐归之后,他已经二十多年不曾持剑战敌了,而今天,这是第一次。
“叱!”
宝剑入手,剑还未出鞘,雨中却乍现亮光,这柄世上最不屈,最坚硬,最正义的英雄之剑,如今正在散发着原本的光辉,如皓月当空,夺目生辉,透鞘而出。
无名左手并作剑指,右手提剑,周围雨线皆受牵引,竟然不再是向下落,而是纷纷向上飞,消停方圆的雨线逆流而上,冲天直起,如飞瀑逆流。
“事实上,先生你还应该谢谢我,破军可是死于我手。”青年熟视无睹,自顾道。
说着话,无名一双眼睛倏忽一睁,继而神情大变,他可不是因破军之死,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一幕匪夷所思的情景。
视线落下,不经意间,无名看着那方池塘,就见池塘里,光华闪烁,映着许许多多的身影来,如镜花水月,正好是五拨人。
无名认得。
“这是天池十二煞!”
水中倒影出一伙人来。
“哈哈,看钩!”
就听青年又在笑,鱼钩一抛,坠入水中,竟是不见了。
同时,远在数百丈外的一处地方。
天池十二煞正商量着如何抢夺拜剑山庄,但虚空中,忽见一抹鱼钩诡异的抛下,没入一人的身体,继而勾出一团模糊的七彩光晕,然后飞快缩回,似鱼入水中,转瞬不见。
而那人,身体则是立在原地,继而被雨水一激,散成一地尘埃。
池塘边上,鱼钩收起,青年张嘴一吸,勾来的那团光晕便被其吞入腹中。
无名在旁看的清清楚楚,遍体发寒。
耳边就听。
“先生,此路不通,退去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天狗食日
雨中,亭中。
一人静坐青石,怡然垂钓,一人却立在亭中如一看客。
无名死死的,瞪大着眼眸看着那层层涟漪中浮出的一幕幕景象。
一共是五拨人。
这些人无不是近些年来江湖上名动一方的势力,他虽远离了江湖,但江湖上的事他却了如指掌。
而今,这些人俱都在水中如影浮现,甚至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模样神情,全都瞧了个清楚,一览无余。
池塘边无人,然水中却有倒影。
但让无名真正动容的是那古怪的鱼钩,鱼竿不过一截简简单单的青竹,鱼线亦是再寻常不过的麻线,至于鱼钩,则是两头磨尖的石条,这无疑是最常见不过。
可先前那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水中映着五拨人。
无名记得先去这个人说过,此地曾有过五拨人歇脚,莫非,便是那五拨人?
他忽觉的嗓子有些发哑,这等状况无名已记不得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了。
“那个人死了?”
青石上的人嘴里有些含糊,如在吞咽着什么。
“七情皆尽,六欲已失,自然是死了!”
无名紧皱眉头不发一言,非是他不愿信,而是这种手段太过神乎其神,恐怕任谁看见绝对是疑大过惊,不信也是正常。
仿佛洞悉了他心中所想。
“这世上花有香,光有热,雨有寒,而人便有其各异的气机,凡其过处,必有余留,这水中倒影便是他们各自本身气机所聚,他们虽身在远处,然在我眼中不过这一方池中游鱼,任他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抛钩撒饵,也难逃影散人亡的下场。”
青年漫不经意的说着,语气淡然,神情萧散。
“此术,便唤作水中捞月,先生以为如何?”
说话间,鱼钩再次抛下,这一次无名看的清楚,本是看似寻常的鱼线如今豁然弥漫上一抹若隐若现的七彩光华,刹那间鱼线似可延伸至天边,倏然没入水中,溅起一层涟漪,不见了。
这一次,鱼钩所坠之地还是天池十二煞。
水影之中,无名认得那人,那人乃是十二煞之一的“纸探花”,身形较之常人要扁平很多,如今神情惊恐,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继而,无名就见水影中多出个鱼钩来,那鱼钩像是也化作水影,径直勾向纸探花。
没入其体内,勾出来的,仍是一色彩驳杂的模糊光团。
鱼钩出水。
影散人亡。
无名二话不说,飞身如虹,一把将那光团夺到手里,很轻易,仿佛是那青年故意任他夺去。
立在雨中,无名要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那光团一入手,无名眼前立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不是属于他的东西,那是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是其所有的记忆,**,乃至武道境界的感悟,俱都在这其中。
这竟然是纸探花一生的所有。
无名立在原地,如遭魔怔,眉头紧锁,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之类的言语。
“算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此物姑且当作见面礼吧!”青石上的青年收杆而起,宽袍大袖一展,迎风雨而鼓荡,立见池中倒影纷纷化作一缕缕七彩流光,被收入袖中。
怀里的幼兽见机一口咬着那截鱼竿,转眼就被嚼了个干净。
青年压了压笠沿,失笑中屈指一弹小东西的脑门,嘴里自顾道:“不过,我想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此间众生恶欲无穷,**深重,说不定哪天,人间大劫,将由我而始!”
“也许下次再见,我可能就是你们的敌人了!”
无名尚未自那纸探花的**中挣脱出来,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宛若化作一颗树,静立在雨中,眼中神情恍惚,受着风吹雨淋,就是没有动作,像是个活死人。
这**之念又岂是轻易可以接触的,何况那纸探花所行多是恶事,恶念居多,无名得其一身**,便似感同身受,犹如大梦人生,要想醒来,便得经受其**狂击,自欲海中挣脱出来。
姬神秀算是看出这样的人,想要让他知难而退绝对不太可能。
“嗷呜!”
脑门吃痛,怀里的小花顿时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啸,但旋即它身子一窜,圆滚滚的身子已遛进了姬神秀的衣襟里,只露出个肥圆的脑袋。
它在抖,在颤,身子抖个不停,嘴里呜咽着,因为它在害怕。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开始弥漫在空气中,天地一片死寂,宛如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
而这一切的根由,在天上。
下着雨,然,天上那颗太阳却若隐若现,到最后更是彻底浮现出来。
大日高悬,可是,却与往常不同,它并没有散发出原来的光与热,反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这寒意自人心头涌起,令人悸动,恐惧。
“怕什么,还能掉下来不成!”
姬神秀安抚着怀里的小东西,他虽然话语平淡,可一双眼睛却眯出条狭长缝隙,抬头望向天空,望向那颗古怪的太阳。
太阳出来了,天却暗了下来。
阴沉渐临,人世间便似覆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姬神秀轻声道:“开始了!”
话起话落。
原本就失去了光与热的太阳此刻豁然被团阴影遮盖住了一角,那一角慢慢涨大,像是要彻底吞食掉太阳。
阴阳逆乱,乾坤不明。
那股心悸的气机更加浓郁。
雨竟然越来越大了,且昏黄如泥汤,泛着一种诡异的红色,千年难见的奇景。
亦在同时,拜剑山庄内,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机正在飞快诞生,同时吸取着天地间的不详之气。
但各方势力却似未有察觉,眼中贪婪如熊火炽盛,不要命的朝着“拜剑山庄”围了过去。
若是此刻有人自天上俯窥而下,便能看见拜剑山庄周遭,无数密集如蚁群般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看了眼立在原地淋着雨,不动不言,像是木柱似的无名,姬神秀摘下雨笠戴在他的头上,然后朝着拜剑山庄往回走去,嘴里笑道:
“开始了!”
正是,
天狗食日,邪物将出。
第二百六十章:至邪降世
天狗食日,自古便被视为不详,乃是祸劫将出之象。
天空,那抹阴影仍在涨着,逐渐将太阳仅存不多的光亮吞噬。
拜剑山庄内,火麒麟衔着两只幼兽不安的在石室中来回踱步,只有熊顶天后知后觉的探着脑袋不明所以得朝外张望着。
雨中诸多剑侍剑仆早就做好了准备,一个个神情肃然,严守以待,但随着一股股诡异妖邪之气自剑池中传出,加之那可怕的摄魂邪音越来越大,心神也渐渐不稳。
有的人神情忽变狰狞,但却被身旁的人瞬间唤醒。
神兵将出,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何况他们更是早已得悉各方来袭,定然免不了一场厮杀,傲天一直欲要重振傲家声威,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提着一柄墨红长刀,双目眨也不眨,如在等着什么,雨线落下,点滴不沾身。
直到昏黄发暗的雨幕里现出重重身影,傲天嘴里才沉声道:“杀无赦!”
一声令下,他身后稚嫩的儿子立时喝道:“布刀阵,七绝阵起,一个不留!”
剑侍剑仆闻言扬刀而起,寒刀相扣,已成了一轮可怕大磨,碾压过去。
刀轮卷过,血肉横飞,残肢断体竟是无一具完好身躯,殷红血水瞬间流了一地,和着地上的泥汤,难分彼此。
而剑池内,如今则在发生惊天变化,铸造炉旁,当世四大身负无双技艺的铸造师正严阵以待,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炉内本是赤红的地火,如今居然飞快由红转绿,绿焰如鬼火般自邪刀中澎湃席卷而出,将炉内底火悉数染尽,绿的人心悸,绿的人骇然,火蛇激飞,迫得四人连连倒退。
刀身兀自在焰苗中震颤,摄魂邪音大起,绿焰中立时隐隐浮出无数张男女老少的面孔来,扭曲哀嚎,让人只觉身在无边炼狱。
铁狂屠稳住身子不惊反喜,他枯槁的面容上神情振奋,狂声笑道:“哈哈,如今阴阳逆乱,乾坤反复,这地火竟由阳化阴,成了阴火,正是再添此刀凶邪之性,而今天时已至,地利已成,只缺人和,便可大功告成,令此至凶至邪之器彻底功成。”
他双眼放光,映着绿光,如痴如醉的打量着绿焰中时隐时现的邪物,嘴里喃喃道:“老子这一生所铸兵器无数,本以为天罪天劫已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铸出这样一柄刀来。”
“倘若天罪是凶兽,那这把刀,便是妖邪如神,邪中至宝!”
钟眉亦是惊叹不已:“不错,此刀材质有异,简直生平仅见,无须出刀,仅凭刀声便可杀敌于无形,试问此刀一出,天下神兵可有匹敌者!”
可就听他话锋忽转,凝神道:
“但是,还差一些!”
铁狂屠闻言嗤笑一声:“姓钟的,这刀明明已改无可改,修无可修,你却说还差一些?”
钟眉沉声答道:“不错,我等四人经年久居炉火旁,体内热血必然也早已经受千百次洗练,化作至阳至热,加上诸位毕生所铸利器何止万千,久而久之势必将沾染了各种利器的锋芒,如今自当以血浇注,必能令其再上巅峰!”
他的话,令铁门三杰俱是一震。
铁神略作沉吟,赞同道:“钟眉所言甚是,不错,此时天地阴阳二气逆乱,我等体内至阳热血必然也会因而生变,加上地下阴火,倒是和天时地利人和不谋而合。”
说做就做。
四人相视一眼。
旋即皆在掌心划出一条血口,说来也奇,这血液流出之后居然不是向下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吸摄向炉中,缕缕鲜红血水自伤口涌出,如水流般朝着邪刀飘去,邪焰登时再涨。
霎时间,如往烈火中添了一捆干柴,绿焰瞬间大涨,焰苗冲天。可四人脸色却越来越白,血液已是决堤般不要命的涌泻而出,足足持续了十数息,方才堪堪停止。
饶是如此,铁狂屠依然痴迷如醉,如看着心爱之人。
说话间,铸造炉顶盖“轰隆”一声被绿焰冲碎,继而无数绿色火蛇冲击出来。
“不好,邪兵自炼,退!”
四人见此情景俱都悚然而惊,然那绿焰中宛若浮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如厉鬼攫魂,熊熊绿焰自炉中满溢而出,转眼剑池已是一片火海。
绿焰过处,剑池内所有余留长剑尽皆化为乌有,如同在壮大己身。
等他四人逃也似奔出剑池,再回身看去,只见绿焰已是冲出了石壁,大有焚天之势,焰苗暴起数丈高,连那雨水都不能浇熄,反倒被焚之一空。
天上太阳已被阴影掩去大半,天昏地暗,雨中传来数不清的厮杀。
“铮!”
但见利芒破空,剑池已被斩开一个窟窿,邪刀彻底暴露在天地间,悬于绿焰中,霎时间,空气中无数气息汇聚成缕,如一条条灰蛇朝着邪刀涌来,那是邪气,戾气,煞气……自血泊中,尸体中飘出。
自聚邪气。
“哈哈,好刀,好刀啊,如此利器,自当归强者所有!”
一人神情癫狂,眼中透露着痴狂,就似魔怔般,不要命的朝邪刀冲去,浑然无视着那大有焚天灭地之势的可怖绿焰,不知是看不见,还是被迷了心智。
他冲的极快,浑身浴血,朝着邪刀扑去,但绿焰袭身,血肉之躯瞬间化作飞灰,而在绿焰中,则依稀再多出一张扭曲哭嚎的面孔来。
天光越来越暗。
姬神秀则是靠坐在屋顶的檐角上,看着地上发生的一切。
同时他也在望天,看天,看着那抹阴影彻底将太阳吞噬。邪刀的邪气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盛,邪气如焰,融着阴火,便似滚滚冲天的狼烟。
终于。
太阳没了。
天空上,抬眼张望过去,只见太阳已被黑暗吞噬,唯有边缘露着模糊晦暗的光来,姬神秀慢慢放下了双眼。
“天狗食日啦!”
便在这一刻,天空中,邪刀刀身无由而震,天空中,一条乌黑紫电如龙蛇般自虚空垂下,坠向邪刀,如要与那邪气狼烟交融。
却见姬神秀长身而起,背后黑发飞扬,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对着太阳遥遥一招,但见无数晦暗不明之气滚滚下垂,如天幕坠下,竟是凭借着盖世功力,吸取着天地之气,注入邪刀之中。
邪焰再涨。
亦在同时,拜剑山庄周遭浮出数股强大气息,分明已窥视良久。
“哈哈!”
姬神秀终于放声狂笑起来。
邪刀震颤更急,天地间回荡着鬼哭神嚎之声,各方势力闻声厮杀,双目赤红,杀念炽盛,焚烧着自己的心智,尽是凶戾,如恶鬼般狰狞。
“来吧!”
姬神秀狂笑望天,桀骜如妖魔降世,双手似擎天托举之势,天上霎时间雷电激起,无数闪电劈下,劈向邪刀。
“铮!”
雨中乍然亮出一抹刀光,一道难以形容的刀光,刀光斩过,只似黄泉过境,无数面孔浮现,但凡被扫中,俱都坠入其中,肉身粉碎,毙命当场。
刹那,风消雨散。
第二百六十一章:天血雨
刀剑碰撞之声,喊杀声,狂笑声,惨叫声……
太多的声音交织出一副惨烈场景,流淌的雨水自黄汤化作殷红,被血染的鲜红,遍地尸骸,还有一地焦痕,那是雷火烧灼出来的痕迹。
江湖竟是有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方势力前来争夺邪刀,不光是邪刀,还有麒麟幼兽。
“哈哈,它是我的,这把刀是我的……”
癫狂的笑声中,宛若丧失了理智的野兽,满手血腥的男人朝着天上绿火中那把虚浮的长刀抓去。
然刀还未入手,人却已被万千邪气入体,一身精气尽失,化作飞灰,成了邪刀的养分。
这些但凡罪孽深重,杀念炽盛,或多行恶事的人,天长日久下来,整个人便会多出一股邪气,煞气,戾气,此刻正好来全补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乃是天狗食日,阴阳不明,正是人间道消魔长之日,邪气最盛之时。地利,地火化作阴火,正是至阴至邪之火。而这人和,便是这些恶者自无数杀戮中滋养出来的邪煞戾气,无穷杀念,以添刀之凶邪之意。
邪刀世,天下惊。
雨中现出极为匪夷所思的一幕。
就似飞蛾扑火,虽死伤无数,但还是有许多人不要命的朝着邪刀扑去,眼中只有那把刀,宛若烛火前忘生忘死的飞蛾,明知会死,也仍是扑了上去,勾起的**早已改过了理智。
一条条身影如蜂群般朝着邪刀掠了过去。
连惨叫都没有,绿焰过处,所有人顷刻间被焚之一空,片灰不存,什么都被剩下,就像是烈日下的春雪,转瞬凭空消失,以身祭刀。
但是,如焰邪气却更胜了,邪气中,一个个死去之人的面孔像是再现,成了它的一部分,哀嚎扭曲着,尽显凶邪之意。
可如此诡异一幕,有太多的人都仿若未察,痴迷失神的看着那刀,嘴里说着梦呓似的话,又前赴后继扑了过去。
天空乌黑紫电落下,落在邪刀之上,非是劫难,而是造化,这便是天时之功,就连至阳天雷,如今竟也阴阳颠倒。
邪刀上接天雷,下引阴火,纳万千邪煞之念,尚未彻底铸成,便已露至邪凶威。
但还不够。
姬神秀立在屋顶,双掌不住吸摄着天空的不详之气注入邪刀之中,此刻天地阴阳不显,这股气息,则是阴阳二气混为一体所生,混沌不明,如天幕垂下,融入邪焰之中。
邪威再盛。
拜剑山庄众人早已适时退去,唯剩一干江湖人。
但也有清醒的。
“哼,竟敢与我火麟争邪之威名?”
山庄外,一人手提火麟剑,英俊的面孔上满是阴冷邪气,赫然就是凌云窟前侥幸活下来的断浪,到底还是邪心不死。
他剑下无一活口,此刻周遭众人心中杀念俱被勾起,早已没了理智,见人就杀,不死不休。见虚空邪刀凶威,他嗤笑一声剑光一展,便是火麟剑法。
“白阳破晓!”
赤红剑气如一条长虹自地上冲起,直冲邪刀。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剑气居然寸功未见,反倒助长了邪焰威能,被其吞噬。火麟本就为剑中邪神,加之断浪受火麟邪气侵蚀,邪心滋生,这剑气自然也算是邪气。
邪刀世,不仅未曾动摇,一缕绿焰化作的火蛇更是飞快朝断浪卷了过去,连人带剑,欲要将其纳为自己的一部分。
“可恶!”
不知是惊是怒,断浪神色阴沉,杀招再起,似欲斩碎邪刀。
“火麟蚀日!”
剑光再起,如虹剑气中,一头火麟霎时撕破雨幕,破空冲霄,嘶吼朝着邪刀噬咬过去,但结局仍旧未变,绿焰不仅未熄,反倒再涨,转眼便裹了过来。
“我的剑!”
断浪正欲退去,可他就看火麟剑被绿焰一经沾染瞬间如那些飞蛾扑火的人一样,居然在化去,化作缕缕邪气,自剑尖再到剑身。
神情大变之余,当机立断,断浪居然弃剑而逃。
仅这会功夫,又有数十人意欲摘得邪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厮杀仍在继续,天狗食日开始衰退,阴影渐渐由盛而衰,昏暗不明的天地渐渐现出亮光,但雨却更大了,大的如天河灌向人间,昏黄一片,甚至还带着一抹心悸的红色,仿佛要将那邪焰冲熄。
就连碧绿的阴火也在慢慢恢复正常,开始缩回地穴之中,混乱中的人渐渐有人恢复了神智清醒过来,望着眼前一切,惊骇欲绝,又看向那刀发出惊恐的嘶吼:“魔刀,魔刀啊……”
“时间到了吗?”
姬神秀立在雨幕下,站在天地中,看着收敛着邪气的长刀。
刀身渐渐闪烁出寒光来。
天狗食日每退一分,那寒光便盛一分,邪兵自炼,以至末尾,如今正是绽放锋芒的时候。
“出手!”
与先前那些以身祭刀的人不同,这些人,多是名震一方的高手,或是一帮之主,或是一派之主。
见邪兵已成,方才趁机出手摘拿。
天狗食日退去了。
可天色却被大雨遮挡,昏黄一片,地火已归,邪气已收。
“噌!”
邪刀坠下,插在地上,立见那些血泊中的血水似是活了,纷纷如涓涓流水般朝着刀流了过来,然后融入其中。
刀身是弯的,刀柄也是弯的,刀柄漆黑,刀身青黑似墨玉,上面紫纹隐露,护手处是个镂空的圆环,风雨激过,响起阵阵摄魂邪音。
姬神秀立在雨中,背负双手,任由他们抢夺,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然后目光一偏,侧头看向雨中正惨白着脸惊惧看着他的人,瞧着对方额头那个清晰的“狗”字,他显得有些随意。
“怎么?你想要与我动手?”
无二便是那一拨高手中的一人,他剑下毙敌一人,方才真正注意到姬神秀,甚至在那之前,他像是从未发现过对方。
“你这独一门杀的人可不少啊!”
姬神秀立在檐角,临风雨而立,俯视着无二。
“哼,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无二说着,居然紧了紧手里的剑,看样子还真打算想要对姬神秀出手。“我知道当年你便瞧不起我,所以我发誓,除了怀空,这世上但凡见过我当年那副模样的人,都要死,包括你!”
姬神秀哈哈一笑,笑的漫不经心。“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嗯,你的话,我很赞同,至于当年的模样,抱歉,一条狗的样子,我记得不太清了!”
雨越下越大,大的让人连路都看不清了,也越来越红了,暗红,乌红,像是红泥般的颜色,连天都在泛红。
而厮杀仍在继续,似是还没彻底结束。
第二百六十二章:江湖噩梦,由我带来
雨水在落下,血水在流淌。
堆积的尸骸中,无数涌出的血水如同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化作一条条红色的怪蛇,纷纷涌向插在地上的那把刀。
这雨很大,可古怪的是始终不能将那些流淌过来的血水冲散。
先前死的,不过是各方势力的弱者,而今这些,才是高手,既是高手,威名自然就大,杀的人也就更多,滋生的凶煞戾气也就更甚。
便在天狗食日退去不久,短短数息,邪刀方圆数十丈已是一片巨大血泊,而且仍在暴涨,剑池早已在绿焰中与天雷中被抹去,形成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恐怖焦坑,就像是一地浓郁的墨迹,寸草不留,化作死地。
血水在汇聚。
雨乌红如血,像是发黑的血,一寸寸浸染着刀身。
……
“你竟然敢说我是狗?”
无二提着剑,脸色由白转青,他瞧着立在檐角的姬神秀,阴沉无比,像是没了惧怕,或许他本就不怕,他的剑法这些年罕逢敌手,无人能制,哪怕面对姬神秀这个当年与怀空同行的人。
这天底下,除了怀空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人,他眼中再无任何人,任何容得下的人。他如今雄踞江湖以南,便如他所言,当年见过他狗一般模样的人,都死了,那般卑微而耻辱的过去,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
除了姬神秀还没死。
“你以为我还和十多年前一样么?今天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强道之剑!”
长剑遥遥指来,剑气陡泻如虹,分开雨幕。
姬神秀垂着视线,俯视着这一剑,本是平静的眸子忽而稍凝,刹那间,斩出的剑气瞬间溃散,同时身形一晃。
剑刚落下,无二尚在震撼中没回过神来,耳边就听到轻声细语:
“不堪一击!”
身侧,一人已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旁,说话的同时在他背上点了一下。
“噗!”
一个血洞瞬间炸开,自他后背而生,破开前胸。
一击过后,等他踉跄跪倒在地时,身旁的姬神秀已径直越过了他,飘然朝那血泊中走去。
青衫,黑发,赤足,踏血而行。
正在厮杀争夺的各方高手见状不约而同齐齐出手,攻向姬神秀。
刀气,剑光,掌风,拳劲……
有的没的,像是要将他撕成粉碎,他们已是明白了,无论是这邪刀还是那幼兽绝对都和眼前人有关。
“呵呵!”
“既然如此,这江湖的噩梦,便由我带来吧!”
姬神秀迈着脚,说着话,背后披散的黑发此刻纷纷浮起,浮在雨中,而后就似一柄柄利剑,一把把长刀,一根根长矛,黑发在雨中飞扬,像是可延展至天际,在无数张凝固的面孔下,没入一具具身躯中,洞穿了他们的兵器,破开了他们的血肉,搅碎了他们的气劲。
雨中十数具身躯瞬间溅出满天血雾,落向血泊,融入其中,飞快冷去的尸体则是破布般砰然坠地。
黑发落下,滴着血,滴滴嗒嗒。
无二惊恐万分的望着那一个个名动江湖的高手被一根根发丝洞穿出无数细小的窟窿,毙命当场。
而那些侥幸未曾出手的人,无不是肝胆欲裂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这可都是近十年来各方势力的顶尖高手,声名赫赫,不曾想竟死的这般简单干脆。
“来!”
姬神秀低声开口,柔和的很。
他已走到邪刀近前,低头像是在对着刀说话。
话语一出,那静止如死物般的长刀立即震颤了起来。
姬神秀肉掌一张,刀身便自行倾靠了过来,滑入手中,一瞬间,地上的血泊,那些汇涌而来的血水纷纷逆流向上,自刀尖攀附而上,没入刀身之中,顷刻间宛若沾染了一层血色,令人惊心动魄的血色。
地上的血泊飞快消失,刀身上的血色却越来越浓。
五指一攥,姬神秀翻手挽出一个刀花,继而扬刀而起,斜指天穹。
刹那,刀尖中,一缕乌黑紫电瞬间冲出,风雷相聚,直冲天空,紫电如龙撕裂了雨幕,风雷相遇,引来周遭无穷雨线,竟是令其不再垂落,而是横飞,包裹着紫电,化作一条巨大的雨龙卷,如龙吸水般,竟是越卷越大,宛若人间大地有一条风雨雷电化成的神鞭,冲天而起。
那些本就惊惧震撼的各路高手,这些彻底是呆立当场,动也不动,一个个神情癫狂的看着撕扯天空的龙卷,木然凝视。
连无边灰云都被恐怖气机撕扯了下来。
一时间,本就风雨飘摇的人间,顿时被搅得天翻地覆,恐怖气劲荡开,狂风迭起,众人只觉置身惊涛骇浪之中,一层又一层的大浪不住拍来。
盖世之威下,所有人只有苦苦招架的份,哪有还手之力。
只是余波,便见飞沙走石,一个个口中狂喷血水,连连避退,有的人更是被余劲绞中,只来得及呼出一声惨叫,便在风雨中寸寸碎开。
邪刀未动,此等威势不过邪气自生。
“魔头,你这魔头!”
有人神情崩溃,望着风雨中扬刀而起的姬神秀,口中连连嘶吼。
放眼周遭,除了拜剑山庄的人外,但凡来袭势力,有八成倒在了地上,满地尸骨,残肢断臂,死伤无数,粗略一看,只怕不下万余。
剩下的多是身负伤势。
“轰!”
姬神秀单臂一震,刀身随之一震,蔓延百多丈的恐怖龙卷瞬间溃散,化作一层巨大的波纹,浩浩荡荡席卷向四面八方,天地风雨顷刻被肃清一空。
姬神秀提刀在手,扬了扬眉,淡笑道:“自尔等出现至今,本座未杀一人,相反,这些人可都是因你们自相残杀而死,如今,却把这一切归到我的身上?就佩服你们这种人,自己找死,偏偏总能讲出许多大道理。”
他走到无二身边,望着重伤到底的无二,道:
“你说,对么?”
可无二神情惨然,胸口血水流淌,气息虚弱,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恶人做到底,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你们性命,索性,一并杀了你们吧。”
姬神秀刀尖一扬,已是轻轻点在无二的伤口处,霎时间,便见他体内血液不要命的涌出。
抬眼望着一干浑身战栗,抖若筛糠的武夫,姬神秀笑了笑。
“还不逃?”
第二百六十三章:老鬼,你的路尽了
……
逃?
对,逃。
所有人闻听言语这才幡然醒悟,一个个终于不要命的似溃散的蚁群般朝四面八方奔逃起来,如同身后有什么大恐怖之物在追他们。
“一群蠢货!”
嗤笑之声响起,冰冷无比,这声音自天上传来。
“那小子令你们功名利禄一场空,你们就这样罢休了?”
溃逃的众人闻声抬头,这一看,脚下不禁一软,瞬间瘫坐在地。只见灰暗无光的天空,一张巨大的遮天面孔正高悬天穹,俯视着大地,口中吐息成雪,端是神魔之能。
赫然是帝释天的手段。
“你们这帮窝囊废,活在世上也是多余我就行行好杀了你们吧!”
帝释天口吐飞雪,寒流过处,却见地上那些奔逃的人瞬间被冻为一具具冰雕,立毙当场,一片冰天雪地。
面孔散去,一条人影凌空而立,看着地上提刀的姬神秀,冷笑道:“嘿嘿,小子,你可要感谢我,这些人我可都帮你杀光了,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去对上天下人吧,哈哈!”
“唉,怎么哪都有你这条臭虫!”
邪刀之下,无二被邪气一侵,浑身血肉寸寸飞灰,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衣裳,姬神秀先是一扫被冻结在原地的冰雕,刀身一震,但见那些冰雕纷纷碎去,转眼一地冰渣,未见半块完好,他这才抬头望向帝释天。
“也好,今天既然刀已铸成,我便一举结果了你,免得给我惹麻烦,屠龙一事,本座这次亲自出手。”
听到前半句,帝释天尚自冷笑连连,讥诮不已,他身负千百年之功,想要伤他谈何容易,想要杀他更加千难万难,但听到“屠龙”二字,他冰面下的瞳孔一缩,转而化作浓浓的惊疑然后又变得阴沉。“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自一千七百多年以前,当年帝释天还是徐福时,曾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而无意中窥得过一本古籍,其上所记载的正是龙凤二兽。
这二兽自古长存,得其精元便可长生不老,他遂率领十万大军于南方大山深处寻得“凤穴”所在,厮杀了数月之久,方才斩杀凤凰,得其血而炼丹。
可神龙与凤凰不同,只因神龙每六百年方才现世一次,并不是想寻就能寻到的,千百年以来,尽管帝释天已是长生不死之躯,可对神龙精元仍旧念念不忘,这一千七百多年中,他曾一度称霸天下率领诸多高手前去试过一次,然却惨败而归,但也让他窥得了神龙的弱点,便是七处死穴,只需聚齐七把神兵,钉入死穴,才能功成,这便是七武屠龙一说。
但这些有关神龙的线索,早已被他焚之一空,此人又是自何处得来的?
正想着,耳边乍起鬼哭神嚎,一抹刀光忽显,恍惚间,帝释天眼前现出无数挣扎面孔,如见无边欲海,众生沉沦其中,仿佛亦是要把他也撕扯进去,竟是能乱人心神,引人**。
姬神秀横刀一起,未出刀,然伴随着阵阵鬼哭神嚎之上,刀身自震,刀光大盛。
先前几番试探,帝释天连姬神秀的手段都未曾看见一二,如今见其亲自出手,眼中神情顿起晦涩变化,但想起凌云窟前一役不免心生忌惮。
他正欲出手抵挡,可不曾想被刀光一晃,帝释天愕然发现周遭天地竟然变了,风雨已散,烟云一过。
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巨大的宫殿。
宫殿内立满了文武百官,上位还坐着一个霸道冷峻的男人,他看见那男人的一刹,心头直如翻天覆地般,只因他认得那人,低吼道:
“秦始皇?”
“大胆徐福,竟敢私吞寡人的长生不老药,你该当何罪?”
“不对,这都是幻象,你早已经死了!”
看着这个曾带给他无数场噩梦的人,帝释天神情一变,眼中冷冽如冰,狂笑道:“曲曲幻象也想困我?”
帝释天一身功力强提,无穷寒气霎时席乱天地,眼前幻象瞬间散去,可他还来不及笑,一把刀已到了他的面前,贴着他脖颈斩过。
千钧一发之际,帝释天嘴里发出一声怪叫,身体表面浮出一层坚冰,坚愈金石,眼中同时迸发出寒人心魄的目光。
“刺啦!”
一缕发丝随风飘扬,帝释天心有余悸的立在不远处,下意识摸了摸尚在两肩中的头颅,脖颈上一条血痕浮现,几乎差点将他尸首两分。
好诡异的刀,竟能映照人心弱点,勾其心魔。
帝释天眼神阴晴不定。
姬神秀看着他这幅模样自然明白这老鬼又想要跑。
但是。
一尊神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挡住了他的退路,那人一身森黑甲胄,如太古神山般横亘在他的面前,骇人气势竟压的大地飞沙走石,草木齐飞。
“本还想过些时日待屠龙之时再寻你,不想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姬神秀迈着步子,脚下如有一阶阶无形阶梯,拾阶而上,一步步迈到虚空,神情柔和,面带浅笑,一身气息如化作一尊巍峨山岳,上顶碧落,下抵黄泉,激荡的天空风云齐变。
“徐福,你的死期到了!”
帝释天看着一前一后二人,见到对方分明早就有所准备,他心中忌惮更甚,身形一化,人已掩去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姬神秀笑容一散,淡淡道:“亏你空有一身千百年之功,怎得老想跑啊,看你活的这般窝囊,不如我便杀了你吧!”
说话中,拦路身影运掌隔空朝右侧一处拍击出去,掌心中运起风雷水火四气,化作一团极端恐怖的毁灭气机,顿见虚空都在震颤不休,如同随时会崩开。
“嘭!”
一条消**影再度凭空出现,正是帝释天。
他神情震撼的同时,张口连吐,但见一颗颗蓝莹莹的冰雷被其吐了出来,迎风就涨,吸敛着周遭天地之气,化作可怕的冰雷,凝冰化雷,大如山石,一颗就足以让人粉身碎骨千百次。
“帝天狂雷!”
数个冰雷如星辰般撞向那极端可怕的一掌。
“轰!”
两股毁灭气机甫遇,天空像是忽明忽灭起来,雷光大显,天地精气一片混乱,仿佛又回到了天狗食日的时候,惊爆数里。
“你到底是谁?”
尘嚣散去,徐福脸上冰面“咔嚓”应声碎开,望着稳稳立在虚空的二人,一张难看且凝重。
姬神秀朝着刀身哈了口气,顺便抹袖擦了擦,漫不经心道:
“别看了,老鬼,你的路尽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一样的帝释天
如今聂风隐归,步惊云生死不知,老一辈高手如邪皇,刀皇,猪皇之流更是久不现江湖,当世后起之辈,因这邪刀出世,十去了七八,不可谓不惨烈。
放眼瞧去,就见拜剑山庄早因之前天雷邪焰之故被毁去大半,放眼周遭尽是焦土,透着一股暗红,遍地残肢断臂,尸山血海。
好在傲天等人先前早就有所准备,如今正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即将展开的旷世大战。
姬神秀一身气息渐起变化,额上那枚阴阳二气化作的竖纹,如今倏然扭动起来,黑白二气轰然释放,继而如游鱼衔尾而动,变作一个阴阳鱼的印记。
“神魔一念间!”
吼声如雷鸣,荡遍四野。
“轰!”
顷刻间,姬神秀如化作无边汪洋大海,恐怖气息荡向四面八方,仿若往海里投下一座巍峨泰山,巨大的气劲涟漪,推土如浪,令他脚下之地飞快现出一个惊人大坑,树摧石碎,尽化齑粉,挤的大地震动。
起手提气之势便如此惊人?
帝释天眼睛一眯:“魔刀?”
他现在前有强敌,后路已断,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退已是退不得了,险境之下不曾想反倒激起了争强之心,千百年来,除了“武无敌”外,试问又有谁能与他匹敌,那颗视天下苍生为蝼蚁的心又如何甘愿如此。
但他最惊惧的还是身后断他退路的人,他虽置身于天地中,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天地竟是被这人隔开了,隔去了他的退路,令这无穷天地变得不过方寸大小。
好可怕的气息。
“放心,他不会出手,你若杀了我,大可离去!”
姬神秀双眼徐徐一睁,眼中已被浓郁如实质的七彩之色所覆盖,像是缀着两颗五光十色的宝石,带着可怕的魔力。
“斩!”
话起刀落,姬神秀手腕一震,邪刀之上无穷邪光再现,凶煞戾气尽显无余。
刀影乍现,势如劈天裂地,直贯天际。
帝释天神情阴沉不再多言,回身一转,双手隔空虚抓,手掌之上,气机笼罩,面前虚空顿见无穷水汽浮现,聚气成水,化水成冰,而后凝作两只巨大寒冰利爪朝刀气抓去。
“轰!”
“嘿嘿这才有点意思!”
姬神秀瞧的放声而笑。
这老鬼千百年来积少成多,虽说有些怕死,但却收敛了各门各派诸般绝世武功,一身能为归根结底并不弱,而且很强。
刀气,冰爪,同时粉碎。
姬神秀身形如流星直坠,闪身一晃,人已扑到帝释天面前,刀影翻飞,耳边顿起鬼哭神嚎,让人犹如身在地狱。
帝释天先前吃了亏,如今眼中寒眸闪烁,早有所提防,他双手探爪直取姬神秀手腕,看样子分明是想夺下这把邪刀,五指一搭就已扣了上去。
可这一触,才觉指下哪是什么血肉之躯,倒更像金石,但哪怕金石在他手中也不过如棉花烂泥,自己的力道竟似泥牛入海,转眼没了影子。
他一击未能建功,刀却已削了过来,但见帝释天身形灵动,整个人如凭空挪移般闪到姬神秀身后,双手再抬,指缝中已是数枚冰刺,刺其几处大穴。
“有这么轻易吗?”
一声低笑,就见原本背对帝释天的姬神秀,项上头颅居然不可思议的扭转向后,四肢骨骼齐响,他身子朝前,一双腿乃至双臂却似不受肉身限制,如扭过来的头颅般反转向后,以一种超脱了世人所能理解的范畴挥刀直迎。
见那身穿甲胄的人只是站着,未有半分出手的意思,帝释天气机高涨,彻底放开手来,他看着姬神秀这等超出常理的手段,回身一避,手中冰刺瞬间离手飞出,同时嗤笑不屑道:
“雕虫小技!”
他身形一幻,竟是由一化二,由二化四,转眼几闪,周身便已多出八个帝释天来,八人如幻似真,难辨虚实,齐齐出手。
姬神秀挡去那些冰刺的瞬间,便已遭受到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数不清的气劲霎时临身,每个身影施展的便是一种稀世绝学。
姬神秀刀身一转,身形一震,肉身之内立时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光与热,他的血肉在发光,剔透无暇,如能看见经脉脏腑。
“杀!”
继而,一声可怕长啸吼破云霄,姬神秀体内,阴阳五行七气冲出筋骨血肉皮膜,七气齐发,如不世刀光,横扫人间,刀气纵横激射向远方,留下骇人刀痕。
姬神秀如今就似化作一柄天刀,眼中目光过处,俱是刀气纵横,吐息成刀,杀意如刀。
周身八条身影,刹那间似泡影般被无边刀气绞碎。
竟是没有一个是真的。
正在这时,一只手自姬神秀头顶按下,不由分说,姬神秀左掌一提,直直迎上。
两掌相对。
二人如陨石砸下,狠狠砸入土中。
砂石飞溅,姬神秀只觉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二人对掌齐坠,仍在不断沉入地底。
“哈哈哈,好,好的很!”
耳边已是无声,唯有不断下坠与土石碰撞的碎响,没有了光与风,没有了天地,只有土石。
二人速度极快,如超越了流星,化作两道飞虹,姬神秀就觉脚下,一股热浪越来越近,温度恐怖的厉害。
豁然。
“轰!”
眼前视野再现亮光,一片火红。
双掌立分,两人凌空虚立。
脚下已是无尽熔岩,火红色的液体,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温度。
二人竟是破开了地表,坠到了地心。
姬神秀打量着眼前周遭,笑了笑。“这地方可不怎么好,你练的是寒功,看来今天你注定命陨于此!”
此处灼烫非常即便是他们也不得已耗着功力化作护身罡气抵抗着恐怖的光与热。
但笑着笑着,姬神秀一双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面对出乎意料的东西,他已是习惯了这样,本是平静柔和的眸子霎时似两把狭长锋利的刀子,透着内敛勃发的精光。
帝释天面无表情,可他身上一身功力,如今竟然由寒转热,脸上的皱纹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在笑,像是以往那般蔑视苍生的笑。
“呵呵,你又知道了?你既知神龙,想来也知凤凰是被我所杀,我身怀凤血,你却没听过凤凰浴火而生之言?我之所以修寒功,不过是为了延缓我面容的衰老罢了,而今地火于我而言,正是如虎添翼!”
“还有你说的不错,但今天这里不是我的葬身之处,而是你的埋骨之地。”
他凌空虚立,一头发丝竟然由黑转作赤红,连双眼都化作了火红色,双手一张,脚小地火如掀大浪,逆卷袭来。
姬神秀:“……”
第二百六十五章:浴火不死功
“我长存于世一千七百多年,又怎会如那些凡夫俗子般!”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帝释天一身气息翻天覆地,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头发丝由黑转赤,连那双眼睛都红如烈火,便是血肉都泛着一层火光,威势惊人非常,引动着地火如焰而起。
“啧啧啧!”
姬神秀看的啧啧称奇。
“不错,不错!”
他虚空中踏着步子,迫开冲来的地火,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有些出乎意料的帝释天,却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想那龙龟之血造就的笑氏一族是何等惊人,仅仅两个儿子便可独战天下,推动千秋大劫,哪怕麒麟血也是非凡,火麟剑,麒麟臂,聂家疯血,哪一个又是等闲,轮到这凤血又怎会只有长生之功,而无非凡之能。
“老鬼,看来我得收回之前对你的看法,你确实有过人之处,看来这么多年没有白活!”
听到姬神秀的话,帝释天只是冷笑,他双眼如火,但却是充斥着冰寒杀意,如能冻结人心,誓杀眼前人。
“铮!”
刀光一震,姬神秀刹那已到近前,刀影翻飞如蝴蝶飞舞,帝释天就似没反应过来般无动于衷,结果就是身躯被立劈当场,浑身尽被肢解。
然而。
便在姬神秀落刀一瞬,一只手掌当胸按了过来。
“嘭!”
这一掌可来的太过猝不及防,因为出掌的右手已被他斩下,分离了身躯,谁曾想居然还能动,一掌结结实实的按在胸口。
姬神秀身形瞬间横飞出去十数丈。
那手不仅能动,居然还悬在了空中。
帝释天先前不闪不避身中数刀,四肢已断,尸首已分,连胸膛都被破开了。
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却不见半滴血液流出,断口处涌出的居然是一簇簇赤焰,赤焰燃过,那些伤口居然转瞬不见,断去的头颅赫然又长上了。
姬神秀尚未稳住身形,眼前便已多出两只断手,那双手飘忽无常直扣他双肩,而后沿着双臂分向两旁,想要钳制住他,来势极快,战局变化更快。
看到这诡异一幕,姬神秀眼皮一跳,刀锋一转,便已回削了过来。
但那双断手却倏忽一变,一个回扣咽喉,一个按向他的丹田。
这尚未有所反应,两只断腿又逼了过来,断口处同样燃着赤焰,踢向他门面。
“嘿嘿,你是第一个见识过我这浴火不死功的人!”
姬神秀身形一震,体内刀意弥散,整个人瞬间似化作一柄不世天刀,飞身一起,已如长虹般将身旁双手双脚斩成无数块。
他余势不减,不知是人携长刀还是长刀携人,已直冲那具没了四肢,只剩躯干的帝释天。
可就见对方四肢断口处忽然涌出无数赤焰,赤焰由虚化实,居然重新变成了手脚。
“嘿嘿,打不着,打不着!”
宛如初见这老鬼般,帝释天口中嬉笑,但如今他的变化更加神乎其神,邪刀斩中他的肉身,可刀刃划过却似落空,像是斩过火焰般,没有实质。
刀势一空,那火焰却又再成血肉,直逼他空门。
转瞬间姬神秀斩出数十刀,却没有一刀劈中,反倒自身受损。
“砰!”
拼着一掌,姬神秀一刀削向帝释天的脑袋,刀锋一转立劈而下,将其自眉心分作两半。
可身子刚一分开数寸,便见那血肉中涌出无数赤焰相融一瞬,竟又合住了,仿佛这老鬼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赤焰幻化而成。
姬神秀提刀退出老远,擦拭着嘴角血迹,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不死之身?难道这就是不死身?
他可不太相信,十有**就是老鬼体内的凤血之故,此法竟能令其免疫一切有形的实质攻击,他肉身虽强,邪刀在手却沦为无用境地,就似空有力气,却无着力之处,好不难受。
未等他想出对策。
帝释天忽而双臂一展,口中发出一声震破耳膜的吟啸,这声音刺耳尖锐,如同蕴积了玄妙气机,竟然令那地心之火纷纷朝其涌去。
无穷地火似条条火蛇腾悬而起,朝着姬神秀噬咬而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火焰可比拜剑山庄那地穴之火强了百倍不止,赤红如血,红的吓人,这是地心之火,无物不焚。
姬神秀刀身一震,其上邪气大涨,身形一化,由一化七,七条虚影皆似活物,朝着底下袭来的地火劈去。
同时飞身躲避。
还真是意外的有些惊人,姬神秀眼眸中七彩之光几欲夺目而出,目光死死的看着帝释天的身形,似要将他看个通透。
可是无往而不利的**之眸此刻却只看见无穷赤焰,帝释天仿佛真的彻底化作火焰,无论血肉筋脉居然丝毫不显。
强以姬神秀也不免觉得有些口舌发干,但见他提刀在手,金丹急转,无穷欲念纷纷涌入邪刀,霎时摄魂邪音大起,鬼哭神嚎,邪气纷纷涌出,如化作一抹诡异的绿焰。
“既然实质攻击不能奏效,我就斩你**,灭你心神,本座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语毕,姬神秀已再次飞扑至帝释天身旁,邪刀一扬,绿焰赤焰交锋,一者至阳至热,一者至阴至邪,绿焰斩过,帝释天身形瞬间化作一蓬赤焰挪移向一旁。
“我让你躲!”
一声厉啸,姬神秀体内轰然涌出一股可怕气机那气机过处,周遭虚空居然大有凝结之势。
“剑二十三!”
帝释天一眼便认出了这非凡变化,他口中大叫,身形却豁然受制,这下终于躲不开了,被一刀劈了个正着。
邪刀斩过的同时,凝滞的空间瞬间恢复,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一蓬热血赫然自帝释天体内散出,自他幻化的赤焰中溅了出来,而后被邪刀散发的绿焰悉数吸收。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虽然姬神秀没有彻悟“剑二十三”,但这半招之功,足矣。
“哈哈,笑啊,你倒是笑啊!”
姬神秀提到在手,狂笑不止。
“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帝释天口中声音都在变化,吟啸连连,而后只见地心之火如受牵引,纷纷冲天而起,将其包裹,赤焰之势凶猛,迫得姬神秀也不禁一退再退。
等他再去看,就见帝释天已被滚滚地火裹住,像是化作一颗赤红色的巨蛋。
他心中莫名有股不太好的感觉,只觉得一股大凶之意自那蛋中飞快拔起,孕育将出。
没有迟疑,姬神秀提刀隔空一斩,七势刀意揉杂融一化作一道撕天裂地的可怖刀影,以横扫千军之势斩出。
顿见隆隆巨响,无数土石开裂,留下一条惊天斩痕。
但到那巨蛋近前,不仅没有劈开,反倒被地火焚尽,姬神秀早已不知流汗的滋味,但现在却是汗流浃背,这地火越来越来越盛,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正自凝神间。
姬神秀双眼陡然一缩,眼中映出一双火红火红的眼睛,非是人眼,而是……
“吟!”
伴随一声高昂的吟啸。
只见那地火化作的巨蛋瞬间寸寸散去,同时一只火红身影浴火展翅,尖锐的声音,激荡的头顶土石不住坍塌,落入地心,激起滚滚火浪。
望着眼前庞然大物姬神秀嘴里喃喃道:
“我可真是走了大运。”
第二百六十六章:斩徐福,凤血金丹到手
“吟!”
吟啸乍起,惊起无边凶戾。
地火纷纷鼓动,如大海掀浪,火海重重。
滚滚赤焰中,火红的巨大身影展翅虚悬,一对森冷的金色瞳孔正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相对而立的姬神秀。
这竟然是只火凤,一只巨大的火凤,浴火而翔,看的人不寒而栗。
姬神秀只觉得一股大凶之意自其体内传出,接着便是无穷杀意。
火凤双翅一展,竟然足有二十余丈宽,赤焰焚天。
姬神秀目光忽定,望向火凤的体内,隐隐看见赤焰裹着一条身影,他心头恍然,不想帝释天竟能借无边地火重现凤凰之威。
“真是要命啊!”
如此凶险时刻,生死关头,姬神秀也不免觉得有些吃力。
据传,当初为了猎杀凤凰,大秦精锐尽出,召集十万精兵强将,与凤凰恶战了数月之久,方才将其斩杀,十万大军则是死伤无数,所存无几,惨烈无比。
而今再现,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龙凤龙凤,两兽齐名,况且凤血尽归徐福一人所得,有此威能也是正常。
这恶兽现身顷刻,便已展翅浴火逼来,赤焰中,两只利爪锐如天勾直探过来,锐劲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竖,便是姬神秀也不敢太过以肉身相抗,邪刀一转,便已挥刀迎上。
“铮铮铮……”
金铁交击之声如雷鸣不断,邪刀与那漫着赤焰的利爪已是悍然撞在了一起。
简直没有半点喘息的空档,这刀刚一出世,不想便遇到此等惊世骇俗的可怕敌手。
“唔!”
姬神秀陡然闷哼一声,却是一个不慎连人带刀被其攥入爪中,继而这恶兽身形一转,竟是带着他俯冲直下,朝地心冲去,像是要将他丢入地火之中,焚成灰烬。
“啊!”
见此情景,姬神秀双眼一睁,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浑身肌肉纷纷鼓起,一身气机再无余留,刀意横贯而出。
“死来!”
拼着焚身之苦,姬神秀豁命挣脱束缚,长刀威能再涨,他身形一转刀光乍现,但见那恐怖利爪已是豁然断成数截。
可谁想赤焰一涌,利爪竟又完好无损的长了出来,姬神秀被其一扫,整个人都如激飞的石子般狠狠砸飞了出去,砸在一根倒悬的石柱上,这石柱也不知受地火焚烧了多少年,早已化作赤红的晶体,姬神秀肉身与之接触的瞬间,体表便生可怕的灼伤。
“不行,还是凤血之故!”
吐出一口血,见到这等变化,姬神秀一双眼睛已盯向凤凰体内的那道身影。
他目光急变。
“必须先斩帝释天,夺其凤血,这恶兽才会散去,否则迟恐生变,久战必败!”
姬神秀浑身筋肉飞快扭动起来,骨骼噼啪直响,看着又再逼来的凤凰,手中刀身已斜劈而上,头顶如锥般的石柱瞬间斩断,姬神秀飞身一起一脚踢出,数丈长的石柱立时横飞出去,如离弦之箭朝着凤凰钉去。
“砰!”
一声碎裂爆响,姬神秀就见一对火翅凌空划过,如刀似斧的横斩过来将石柱斩作两半,而后余威不减的朝自己扫来。
速度极快,姬神秀只见眼前一红,一团赤焰就已到了面前,他瞬间提刀相抵。
“噌!”
一声磨牙嚼骨般的怪异声响,空中便见一只火翅凌空坠落,继而化作簇簇赤焰,散于无形。
斩下一翅姬神秀并未立即停手,他不退反进,一边抵抗着凤凰散发出来的恐怖温度,一边贴身扑杀了上去,惨烈无比。
迎面便见锋利似刀的金色尖喙漫着火焰啄来。
“杀!”
姬神秀长啸一声,提刀直上,趁着对方断翅未续人已翻身立在火凤头顶,脚下传来血肉焚伤的痛楚,可是已无心他顾,邪刀与凤喙不停碰撞,姬神秀左手同起风雷汇聚,立掌如刀狠狠地照着脚下隔空劈了出去。
刀劲直贯凤凰体内。
“吟!”
高亢的吟啸再起,不知是因痛而吟,还是因怒而吟。
一刀劈出,姬神秀人已撤身而退,脚下血肉模糊,尽是焦糊之气。
这一刀几乎把火凤劈作两半,但是转瞬伤口便在赤焰流淌中愈合,仍是无功而返。
虽非凤凰本身的身躯,但这般不伤不死的变化却更加棘手,让人绝望。
等等。
姬神秀忽然一瞪眼,继而神情一凝,他看着的,是火凤的心口,那里自然不会有心,而是一条身影,帝释天。
只见伤口愈合的一瞬,姬神秀猛的看见一团金光自他体内一闪而过。
姬神秀看的清楚,那好像是颗赤金色的圆丹……金丹?还是凤血炼制的长生不死药?
看见那颗圆丹。
“呼!”
姬神秀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在喘息还是松了口气,他体内气血愈发澎湃,滚滚如浪,似要自身子里冲出来,心跳蓬勃如战鼓,一身灼伤飞快结出血痂然后脱落,转眼已愈合。
紧了紧手里的刀,便在他凝视的功夫,那火凤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但这一次,姬神秀脸上却有了笑意,还有冷意。
他现在可是被逼的十分狼狈,几番险象环生,抿了抿溢血的唇角,姬神秀低声道:
“过瘾!”
火凤再次袭来,双翅一展,无物不断,一时间头顶倒悬的如锥石柱似雨坠落,像是一抹火云,眨眼便到了姬神秀身前,利爪再探,口中吐出无穷火浪的同时,双翅连扇,火助风势瞬间大涨。
姬神秀顿陷火海之中,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绽裂,血水未经流出便已蒸发干净。
但他并无惧意,更无恐色。
眼中冷芒乍现,立见姬神秀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俱都溢出不世锋芒,那锋芒如毫光吞吐,弥漫全身,连同他手里的刀。
“杀!”
杀声再起,姬神秀体内五行阴阳七气汇一,纵身而起的瞬间,整个人连人带刀化作一道恐怖刀影,刀影直立在地火之上。
“斩!”
旋即,当头斩了下来。
地火瞬间如分浪般被劈向两旁。
火凤利爪探来,口中长吟不止。
二者再遇,却见刀散爪碎,两败俱伤之局,姬神秀口中咳血,神情却无比冷静。
火凤硬抗他一倾力一刀,双爪粉碎,身形更是受损,正不住吸摄着地火补全身躯。
趁此机会,就在此时,姬神秀眼中只见一团金光一闪而逝,凝聚的刀气虽然碎了,但他还在,只见姬神秀立时以身化刀,一头扎进了火凤体内。
“吟~”
凤鸣之声由高到低,如在悲鸣,然后散去,连带着它的身躯都化作一簇簇赤焰,散于无形。
剩下的,则是一个人。
帝释天。
他口中咳血,一双眼睛瞪圆,满是不敢置信,只因有一只手探进了他的胸膛,自前胸而入,自后背而出,满是鲜血的掌中还攥着一颗赤金色的圆丹。
“老鬼,你败了!”
口中话语沙哑,像是受了伤,姬神秀浑身上下已无半块完好,尽是恐怖灼伤,有的地方更是骨肉外翻,惨不忍睹,但他却在笑。
旋即,刀光斩过,帝释天四肢齐断,口中立时发出撕心惨叫。
“你要是再能长出手脚来,我就彻底服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尘埃落定
爬出地底,姬神秀再见天空,心中竟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错觉。
“砰!”
手里提着的帝释天被他抛下,落在地上哀嚎连连。
四肢已断,凤血被夺,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岁,一头发丝由红转黑,接着飞快变白,脸上瞬间生出许多皱纹来,像是大地上饱经沧桑的沟壑,又像是晒干的橘子皮,干枯瘪皱。
如此惨烈的伤势,凤血虽丢,但帝释天还有千百年的功力,以及“圣心诀”,居然只伤未死,但终究不再是那长生不死之躯。
“饶命,留我一命!”
姬神秀一边恢复着气息,浑身伤口飞快愈合,一边淡淡道:“老鬼,你自号为天,不想还会求饶?你说,我可以放过你么?”
他气血一催,就见四肢百骸可怕的灼伤纷纷褪去血痂,宛如再生,手中攥着一颗赤金圆丹,接着被他张口裹进了腹中。
“就差龙元了!”
帝释天气息虚弱,他不能不虚弱,心脉各处大穴已被封住,空有千年之功却似一潭死水无法动用,如今正是砧板上的鱼肉,看人如何下刀了。再见凤血金丹被姬神秀吞下,他眼神彻底绝望,死灰黯淡,心知大势已去。
但他还不想死,试问一个高高在上,视苍生为蝼蚁,视众生为鱼肉的人,又怎会轻易接受死亡。
姬神秀嘴角忽的噙出抹诡异的笑。
“放心,你不会死!”
闻听言语,帝释天眼中又生出抹希望,可他就看到姬神秀手腕一翻,掌中已多出卷竹简来,心中不由警惕大起。
当初在凌云窟前他已见识过这竹简的古怪,如今再现,不知是何目的。
姬神秀没有多言,摊手一展,竹简瞬间打开,一瞬间,帝释天就听到竹简里头居然传出无数声音来,仿佛连接着一方世界,他听到了哭声,笑声,喝骂声……眼前恍惚看见了万家灯火之奇景。
耳边靡靡之音不去,如蛊惑人心的魔音,帝释天已非之前,一双眼睛渐渐空洞露着挣扎,甚至生出想要融入其中的念头。
“你,你……”
他口中呢喃,却觉竹简生出无穷吸力,继而竹简内忽然伸出无数只手来,抓向了他。
等竹简再合住。
地上只剩一具血肉灰败,没有气息的尸体,一身千年之功,尽为乌有,簌簌如尘。
姬神秀起身,他看了看自己褴褛破烂的衣裳,体表七彩浮现,然后抬头看向风雨过后,阴霾尽去的天空,伸展着身子低笑道:“呵,这老鬼活了一千七百多年就这么厉害了,不知道那了四千多年的老头又是何等的功参造化,还有他那两个儿子……”
七彩敛去,化作一身青衫,掸了掸袖子,姬神秀拿捏着竹简,抬手一挥,但见一道虚影自竹简中冲出,落地一瞬变作一个黑袍冰面的身影,虚实难辨,赫然正是帝释天。
姬神秀眼中七彩浮现,显得有些漫不经意。“我不便出面,一切还是照旧,七武屠龙尽快召集!”
“是,主上!”
那虚影闻言已是远去不见。
原地就只剩姬神秀一人,他伸展着身子,看向帝释天离去的方向,这可不是如剑圣他们凭着余留气机化出来的,而是接受了其一身精气以及千年功力,除了没有凤血外,有那老鬼十之七八的战力,甚至更添玄妙变化。
一身骨头噼啪作响,就听他长吁短叹道:
“这一战真要命啊!”
说完,姬神秀拿着竹简,提着邪刀,走向另一边。
……
“轰!”
一声惊雷响起。
亭子外,一尊戴着斗笠,动也不动的人如大梦方醒般身子一震,口角已露腥红,他继而眼神一定,凝重的瞧向池塘边上的那块青石。
正是无名。
待看见早已空空如也的时候,他眼神忽变,提着英雄剑便已朝着拜剑山庄冲去。
但不过数步,他又停下了,一双眼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一片焦土,或者说冰原。
因为地面焦黑,可表面却覆着一层寒冰,寒冰之下,依稀可见无数断臂残肢,可怖的刀痕如天穹般在大地上划过,化作一条条沟渠,流淌着仍旧腥红的血水,浮着一些尸骸。
竟是无一活口。
无名长吸一口气,眼中怒意勃发,一身剑意直冲霄汉,澎湃剑气似是龙卷般滚过大地,寒冰粉碎。
他适才做了个梦,这个梦很长,足有四十多年,在梦里他看见了“纸探花”的一生,又仿佛自己成了纸探花,但好在他借着“无情道”强行挣脱了出来。
可梦醒之后,眼前一切,却让他心神大为震惊。
虽知神兵出世,必起纷争,可是这等浩劫,却让他不得不怒。
他一身剑道修为,经此一梦竟然登峰造极,再进一步。
回身一转,虚空中剑气如流,自成剑影,铺天盖地席卷周遭,口中咳血,无名眼中却愈发平静。
“必不能放任此人肆意妄为,今天便是舍命一战,我亦要降服此邪!”
他身形凌空虚闪,浑身血肉中隐有金光毫芒吞吐,便是双眼目光也都如此,仿佛体内藏着一颗太阳,如今正在普照四方。
这等变化并不陌生,赫然正是“剑二十三”将出之势。
无名身负莫名剑诀,论及对“圣灵剑法”的了解,并不弱于剑圣。
此招至尽至绝,往日他虽悟出“无情道”,却始终不能真正无情,如今借着那一梦,借着纸探花的一生感悟,竟让他彻底顿悟出这一招,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直扑拜剑山庄。
沿途过处,地上的残兵断剑,纷纷飞起,如百鸟朝凤,化作一道可怕的剑刃洪流,声势端是骇人到了极点。
但是,等他赶到拜剑山庄的时候。
一身澎湃难抑的气息却如泄气般飞快散去,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
原来,记忆中拜剑山庄的位置上,现在居然一马平川,空空荡荡。
拜剑山庄,不见了,不仅人不见了,连整个山庄都不见了。
他脚下一动,只见地上尽是尘埃灰烬,原来非是不见,而是被人以难以想象的恐怖功力生生抹去。
不知是气极还是怒极,无名喉中一甜,一口逆血瞬间喷出。
……
“啧啧啧,剑二十三?天命之人果然不同凡响,这都能境界大涨,真让人羡慕!”
姬神秀怀里抱着三个上蹿下跳的崽,回身瞄了眼拜剑山庄方向的惊人气机,赞叹连连。
身后,是拜剑山庄一众人等,以及无边汪洋大海。
“走吧,出海,先去神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