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人间魔佛(三)
“铮!”
长刀从天坠下,不住旋动,狂风骤起。
霎时间。
众人只觉眼前人体内竟是迸发出一股气机,这气机初时无形,犹如脚边花草,可短短片刻便已根深茂密拔地而起,继而节节攀高,直冲霄汉,搅的天空风云变动,恍惚间就像化作一颗通天彻地的神树,似可顶青天、摘星斗、摩弄日月。
这气机一露,修为弱的,立时心神一震,如见恐怖,一个个连连倒退,脸色泛白。
还不等站定,姬神秀却是不动声色的又轻轻朝前迈了半步,只此半步,所有人忽觉那神树兀的不见,眼前又凭空多出一片无量大海来,大海无波,风平浪静,可因这半步,骤见巨浪高高掀起,似要淹山捣岳,覆地倾天。
未稳心神再受冲击。
“噗!”
“噗!”
“噗!”
……
不约而同,但听得声声吐血之音乍起,在场勉强能站着的已是不多了,更多的是瘫坐如泥,神色萎靡,双唇泛白。
同时只见一股股飓风狂飙掠动,凭空而起,因这谷中奇特地势,那飓风不多时便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交织成卷,远远瞧去,只见谷顶上空,一个极为惊人的漏斗状漩涡正在缓缓成型,撕扯着天边的云彩。
仅以气势便有如此骇人声威,所有人终于相信眼前人无敌之言看来已是不虚。
除却谷神通与鱼和尚连同他身旁的陆渐能稳稳不动外,其他人无不是竭力支撑,连话都不能说了。
“善哉善哉!”
鱼和尚僧衣飘飞翻动,他垂目而立,口中宣了声佛号,道:“看来,今日便是和尚赎罪的时候了。”
偌大嗓音立如洪浪,如佛门狮子吼,欲要抵去姬神秀的气势,但显然,他功力不够,首当其冲的瞬间,身子便踉跄着向后倒去,好在他身后的少年推掌抵其背心,二人连退了四五步,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这才堪堪稳住。
如此一来,众人便如溺水得活的人,一个个不住的喘息着,看着姬神秀便如瞧着什么妖魔鬼怪。
“好,我却要瞧瞧你这狂徒有何厉害。”
一声长啸,遂见有人越众扑出,那人眉目英挺,长发披落,丝袍蔚蓝如海,织有云龙戏鳌图,丝光流转,栩栩如生。
却是东岛的人,更是四尊之首,号称“不漏海眼”叶梵,他为鲸息一脉传人,修习的是鲸息功,当世少有的高手,打遍江湖,罕有敌手。
恐是被姬神秀的气势所摄,乱了心神,加上先前那先灭西城再平东岛的狂言,心知一战难免便起了率先出招的心思,翻飞之余双掌迎出,劲力大的惊人,身形变化如能凭空御风,身法委实不俗。
“领教了!”
另一人生怕叶梵有所变故,同时冲出,袖中金光刺目,这招数也有个名堂,谓之“太白剑袖”,以袖化剑,袖招自然变作剑招,倘若双袖齐出,便是一路极凌厉的双剑招数,论及威力不但丝毫不弱真剑,而且这对袖子更能刚柔变化,长短伸缩,曲直如意,灵动奇诡到了极点。
出手的是东岛“九变龙王”狄希,亦是纵横天下,罕逢敌手。
可招是好招,奈何二人身子刚刚跃起不远,面前忽涌狂风,这脸色都变了。
耳边就听一沉稳声音响起。
“退!”
听的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反应过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便见两个人腾起的身子猛的一顿,周身已被一股螺旋劲罩住,继而如撞到了什么,出手的方向猝然一折,瞬间似断了线的风筝般横飞出去十数丈,砸断了两颗树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筋断骨折,吐血连连。
“来的好。”
而另一边只见一道急影已到姬神秀面前,二人双掌齐推,在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可怕余劲宛若排山倒海,只把众人迫的如风中草叶连连倒退,身不由己。
一击过后,那急影翻飞一退,落到了一旁。
正是谷神通,他右手缓缓落下,看着姬神秀眼中沉凝如水。
“大金刚神力,神意动而劲力生,端坐伤人……”
原来如此,原来是凭神意伤人。
没去理会众人各异的神情,姬神秀瞥了眼天空渐渐归于无形的龙卷,他稍稍侧头,轻声道:“去,老爷还给你留了半锅汤,别浪费了。”
“哦。”
身后毛球当即点头憨楞应了一声,转身三步并做两步。
等它走远。
遂见姬神秀单手一握立在身前的长刀。
这刀一入手,众人立觉周遭清风如生锋芒,仿若置身无形刀海之中,呼吸入口,连肺腑都在刺痛,一股腥甜立涌口鼻。
本就萎靡不振的众人一个个咳着血拼了命的后退,只有招架的份,哪有还手之力。
好在谷神通拂动宽袖,浪潮般的劲力一浪盖过一浪,柔和如水,拂去了风里的锋芒,令众人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还未动手,场中群雄已剩寥寥,如此势力竟是于谈笑中被毁了个大半。
正自这时。
姬神秀身子一晃,手中已多了个人。
沈舟虚,他口中咳血,点点殷红落在胸襟,如梅花洒落,脸上竟还笑得出来,笑的无比开心,整个人虚软无力。“看来居士功参造化,能为已是惊天。”
他这一来,一股异香悄然自衣衫中弥散开。
“可惜,这世上向来力不胜智,论武功怕十个我也比不过居士,但别的地方却没人比我更花心思……”他还未说完,身子便已落在了地上。
他笑的更开心了。
“居士肉身之功恐已旷古绝今,这气血流淌必是比常人要来的快,不凑巧,沈某这些年曾集劫奴神通,耗费十年春秋练成了一种奇香。但凡世间众生,只要嗅入此香,半个时辰,必然周身无力,犹如常人,谁也无法例外。”
“这场厮杀,如今才开始。”
果不其然,姬神秀只觉得浑身似可拔山的劲力飞快消失一空,似这一身盖世功力亦不过一场虚梦,连身子都软了下来。
这一切看着漫长,但变化却是极快,快的人反应不过来。
原本退开的众人登时瞅准时机又围了上来,连同那些埋伏已久的人。
终于全都出来了。
剑光、刀光、掌影……
眼花缭乱。
可忽而。
一股诡异的气机倏然溢开,众人只觉心头一寒。
姬神秀神情平淡,他看着地上笑个不停的沈舟虚,忽而也放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沈舟虚却是不笑了,眼露惊疑,继而一双眼睛先是一缩然后不住瞪大。
“你说的不错,的确才刚刚开始。”姬神秀提刀而立,眉心先是现出一点黑光,继而黑光大胜,如洞口一方门户。“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绝世神功。”
黑光中,一尊虚影隐现,盘坐虚浮,晦暗难见。
而那扑至最前的几人身子瞬间化作一团熊火,眨眼便是一地的焦灰。
再听呢喃。
“逢佛灭佛,遇祖杀祖……”
第一百五十章:人间魔佛(四)
幽幽呢喃,如靡靡之音,回荡在众人心头不去,散在风里,落在尘中,天地悚然。
而那扑来的众人,只觉空气中一股诡谲气机入体,而后竟是内息**,口鼻生焰,哀嚎倒地,一个个化作一地焦骨。
“善哉善哉,大魔现世!”
鱼和尚枯槁面容一沉,口中不住诵着佛经,如临大敌,欲要抵去那靡靡魔音,他一身气势陡然一沉,正是大金刚神力圆满之相。他本相已凝,心性朴拙,此刻所现,合乎本性,为古拙沉雄,朴实无华的大愚大拙之相,岿然凝立,便如那饱经沧桑,受尽岁月细磨的溪中顽石。
另一边强以谷神通也不仅罕见凝神,宽袍大袖疯狂翻动,体内气势一提再提,却是“天子法相”再现,甫一出现便直达顶峰,全力施为。
地上的沈舟虚早已脸色苍白,望着那人眉心黑光中中盘坐的虚影,这不多时便大汗淋漓,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他狼狈瘫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嘎声道:“这……这是……炼虚合道……炼虚合道……你竟是凝出了道家阳神……这如何可能……”
这世上不乏道家高手,这道家“内丹术”他也是不陌生,此刻见到阳神显化,顿时惊骇欲绝,嘴里的话都难有完整。
见众人苦苦支撑,死伤无数,鱼和尚喝了一声,双手一分,右手一抬,于身前画出一圆,如纳天地,而后悍然推出,掌劲如推山,立见面前大地如波浪掀起,天地精气归于掌中化作一磨盘大的实质掌印,朝着那静立不动的人推去。
“不可能?你待会才会明白,何为不可能!”
姬神秀紧抿的双唇不曾张开,可众人却皆能明白他的心思,甚是离奇。
掌劲袭来,刚至身前,只是被那黑光一照,顷刻便已如春雪消融。
“逢佛杀佛,逢祖杀祖……”
惑心之言再起,如带无穷魔力,众人听之,只觉七情逆乱,一个个神情大变,丹田内的内力竟肆意流窜,难以控制,分明有走火入魔之相。
“芸芸众生,罪业滔滔,我以七情为刀,尔等可能受之?”
这是姬神秀的刀意,如今他大金刚神力功至圆满,神意愈发纯粹,但凡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念头一起,便生无穷杀机,可谓已是登峰造极境,超脱凡俗躯。
虽是无形,却比有形之器更加诡谲叵测。
世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其有着**,如今姬神秀这刀意便可渗入五脏,勾其**,引起肝火令敌手内息**,死无葬身之地,可谓化有形于无形,杀人于一念之间。
这如何能胜?
在场之人谁无**,一经勾动,功力越强者,这**越重,一个个压制不过数息,眼中或现怒意,或露杀意,神智迷乱,出手的目标却是身边人,便如心魔乍动,自相残杀。
一时间原本苦苦支撑的人被身旁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哀嚎惨叫迭起。
“阿弥陀佛!”
宏大佛号响起,紧接着是绵绵诵经声。
“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
鱼和尚一心向佛,**虽未尽,却也不多,他面色潮红如涂朱漆,一面诵着经文,人已大步跨了过来。
山谷中立时地动山摇,只见鱼和尚那枯瘦的身子似生菩萨大力,一拳便朝着姬神秀胸口砸来,同时身后有一掌袭来,正是谷神通,他自悟“天子望气术”心境早已超脱凡俗,自然洞察先机。
“此功何名?”
他问道,眼中虽现赞叹,但仍旧稳如磐石。
若论奇功妙法,当世并不少见,周流六虚功可法驭万物,虽说仍属武功,可实则也是超脱了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大成已是近乎于仙佛,他的“天子望气术”更能窥三才之变,连天地变化都可洞悉,还有那大金刚神力以及“黑天书”皆是各具玄妙。
而现在无疑再多一种。
那“周流六虚功”可驭天地之力,眼前这人却是驭的**,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但以其境界修为,也不足为奇。
他心中赞叹,谁能想到会有人以五脏为引勾其七情,令其自伤,这等奇思妙想,简直神来之笔,想要免去,恐怕只有死人了
姬神秀淡淡道:“此法姑且称为七情六欲天功吧!”
“轰!”
未等搭话落下。
二人一前一后,夹击而来。
不对,还有一人。
一个少年。
看其出手,不想浑然不受影响,施展的竟是九如禅师的如来化身,唯吾独尊本相,小小年纪气象非凡,已隐露一代宗师之象。
陆渐。
亦在同时。
姬神秀眉心黑光逐渐敛去。
可三人出手却是更急。
只因一道飘忽虚影已出现在姬神秀的头顶,悬于七寸之上,若隐若现,晦暗难见。
这虚影与姬神秀一般无二,只是浑身上下却透着让人颤栗的诡异,诡异在何处?
诡异在他的面容。
那张脸,那是一张极为古怪的脸。
只见他一张面孔之上竟是分出两副表情来,一半冰冷淡漠,一半慈悲祥和,就好像一张脸,被从中分开一样。
“善哉!恶哉!佛耶?魔耶?”
一者轻柔,一者沙哑,两种声音交织出口,听的人头皮发麻,像是三伏天里被淋了一盆冰水,战战兢兢。
“来!”
见三人袭来,惊闻来字一起。
忽见天空激荡,风云涌动,
他们就见面前虚空竟是如水泛涟漪荡出一层层晦涩波纹。
任凭三人攻势如何的急如何的快,二者间的距离竟是不曾缩短半分,只如眼前人似镜花水月般,可望而不可及。
而后波纹如刀涌向周遭,一时间大地翻动,山石炸裂,沟壑满地,但凡被波及的,无不是被无俦威力湮灭成一篷血雾,肉身支离破碎。
这却是道心种魔**的威能,此法本就修的是精神力量,感万物气机,一草一木,都在其中,极致处连虚空亦可以视为气机波动,故而这才有破碎虚空一说。
“铮!”
他探手一抓,那想手中竟是显出一把同样虚幻的长刀来。
而后左手作拈花状,右手提刀静立,安静的似一尊佛。
“天上地下,吾道独尊!”
正是人间无敌。
第一百五十一章:人间无敌
……
狼藉遍地。
放眼瞧去,便见这周遭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焦灰飞扬,哀嚎四起。
算起来,自入这山谷也不过三两盏茶的功夫,可到此时能站着的,除了岛王谷神通外,也就属那鱼和尚和陆渐了。
前两者倒也罢了,成名久矣,若万归藏不出,注定是无敌的绝代人物,至于这第三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看其所施展的东西,分明是黑天书才有的神通“补天劫手”,同时兼负大金刚神力,可如今几番交手,他却未有受半点“黑天劫”之苦的征兆。
看样子多半是已破了“有无四律”摆脱了劫主,成就了千古未有之奇功。
见地上死伤无数,这陆渐还是第一次开口,他虽对姬神秀的手段动容,但见倒在地上的不乏他熟悉的人,顿时热血涌上头顶,急声道:“你怎得如此嗜杀,以你的手段,本不需如此。”
“呵呵,你却还有心思管别人?”虚幻身影降下,这声音前半句还柔和入耳,可骤然就变作沙哑低沉。“他们既是敢挡在我的面前,便该有身死的觉悟,我与你们不同,我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敌人,死人。”
阳神一降,遂见天地间精气流淌,纷纷涌来,那虚影如化实质,便似凭空多出另一个姬神秀来。
他踱步到沈舟虚的面前,一双眼睛冷若冰魄,偏偏嘴里的话却出奇的柔和。“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若没有,这便送你上路吧。”
姬神秀的身子越来越凝实,到最后犹如实质,纤毫毕现。
“亏你自号天算,可拿出来的手段却永远上不得台面,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智谋”不过是张窗户纸罢了。”
沈舟虚先后受到波折,早已是虚弱不堪,重伤不愈。
如今再听姬神秀的话,脸色一变,索性也不再挣扎了,他躺在地上,似在引颈受戮,认命般。“呵呵……成王败寇罢了……”
“砰!”
姬神秀一脚踢出,立见沈舟虚的身子瞬间抛飞出去,未等落地便已被骇人劲力撕扯的支离破碎。
就此身死。
脚刚落下,他一双眼睛便已瞥向三人,眸光一凝,宛如虚空生电,只见面前天地精气骤变狂风,飞沙走石,便是那竹林的竹子一个个都被吹的斜倒,而后根根拔起。
一时间如人间浩劫,天昏地暗。
却说这时,忽见有一掌如水中游鱼般自那风中缝隙穿梭而来,屈曲流转,攻的方向却不是姬神秀的阳神,而是他的肉身。
姬神秀眼睛一眯,冷光森然,长刀一挥,天地精气翻滚之下化作一条精气长河朝其斩了过去,滚滚如浪。
谷神通正欲躲避,那想他猛觉周身虚空如在凝固,这身子竟是不能动了,眼睁睁的看着那横绝霸道的一刀斩了过来。
当即毫无保留,体内“鲸息功”强提,左手滔天与右手“陷空力“配合使用,内力忽放忽收,周身气劲化作一个磨盘不断消耗着面前可怕劲力。
二者一遇,巨爆惊起,谷神通口鼻溢血,身子被迫的倒滑出十数步,余力未消竟是直直飞向远方一处陡壁将一截二十余丈高的山顶斩出一条巨大豁口,而后落了下来,惊起飞鸟无数。
同时间另有两道身影自别处攻来,居然皆是攻向他的肉身。
“好好好!”
道出三个好字,姬神秀眼中戾气煞气如狼烟冲起,放声喝道:
“杀!”
可怖声浪响彻整个天柱山,震的万兽折服,山林悚然。
霎时间风消云散,一股澎湃浩荡的精神异力,席卷向八方,方圆十数丈一切先是凝固,继而便如风化的沙石般如尘散开,草木成灰,周遭山景绿色,齐齐灰飞烟灭,如山河粉碎,大地平沉。
“嘭!”
满天尘嚣中,但见一道枯瘦身影瞬间咳血倒飞出去,右臂齐根而断,已然重伤。
正是鱼和尚。
还有一人,原是鱼和尚挡下大半攻击,为陆渐争取出手的机会。
只见他抬手一并,五指如刀,劲力涌动之下,一抹刀影瞬间凭空显现,刀影之上,劲力一分为七,虽同根同源却又迥然不同,面色表情喜怒交替,悲哭轮转。
连七情斩都学会了?
姬神秀瞧得发笑,狂笑不止。
他虽在那东海崖壁上留下七势刀意,但天底下能学会的可不多,这也是为何但凡想要聚七意于一身的人无不是死无全尸,只因七劲逆冲,难以控制,若无方法,必是爆体而亡的下场,而且他之所以练成便是仗着“魔种”之能。
可这小子分明已是聚七意于一身,不得不说,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小子,你忘了用的谁的刀法!
姬神秀说罢,抬手一劈,璀璨流光一闪而逝,却见地上一条巨大裂缝飞快分向陆渐。
他经验不足,见此分陆开海的可怕变化情急间气韵神态倏而一变,一改木讷,眉宇间生出三分欢喜,七分无邪,出乎天然,不染俗尘,正是花生大士的“极乐童子之相”。
奈何如那谷神通般,他只觉周身虚空猛的一滞,如陷大茧,竟是躲不过。
“轰。”
身子一沉,便直直坠入了裂缝之中,姬神秀五指再一虚抓,天地精气涌泻,裂缝轰然合拢,像是从未出现过。
“砰!”
可一前一后,大地之下,一条身影再次冲出,碎石飞散,轰隆生响。
只见陆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立在不远处,大口喘息个不停。
变化方停,谷神通已是次贴身攻上,一身气机若沧海成空,竟是全然舍了防守,尽数转为杀招,双掌袭来,满天俱是残影,难分虚实。
姬神秀不闪不避,单掌一迎,面前掌影翻飞,如能收摄天地。
然正自交手之时。
姬神秀却听“咻”“咻”破空声起,遂见谷神通身上几道细微如针的劲风兀的自他体内冲出,穿透了掌风,射向了肉身。
刺的赫然是他三丹田。
“无相神针!”
姬神秀脸色一沉,万没想到当初对付八师巴的方法如今居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
一击功成,谷神通却是低喝一声,提着鱼和尚与陆渐掠向远方。
原地,只见姬神秀并未去追,阳神化作一缕流光重新钻入了眉心,他如梦方醒,静静地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
不多时,谷中方才响起低笑。
“呵呵……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帝下之都
沙鸣水黑,天高地广,茫茫原野,一马平川。
苍凉的天地间,骤闻一声高亢尖锐的鹰鸣响起,融在这呼啸的风里,令其添上几分萧索,磨着人的意志。
这里已出了大明的疆域,越是向西而去,景象荒凉不说,天气也越发酷烈,白昼酷热,入夜奇寒,温差变化委实太大。
沿途不时还能看见一些半掩在风尘中骸骨,晒得发干发臭,或被天空的飞鸟叼啄的四分五裂。
一路上,都是这样。
太多了。
月前一战,天部之主沈舟虚身死,风部之主风君候连同雷部之主雷帝子虽见势急退却也身负重伤,若非地母温黛连同仙太奴拼着受伤及时携二人抽身离去,恐怕说不得也得留下,其余部众更是死伤无数,多是尸骨不存,仅找到的残破尸体,便不下两三百具。
为伏击姬神秀,西城可谓是倾尽半数底蕴,天地风雷四部弟子精英出了大半,可谁曾想连出手都没机会,便折在那了。
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他手里的那四幅祖师画像,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天下刀宗”的崛起,这江湖有西城东岛割据一方,又怎会坐看第三方坐大,这争的无疑是个脸面,是个势力,沈舟虚更是抱着以绝后患的心思。
至于谷神通,不过是因沈舟虚一言而已。
而鱼和尚,则是要论个善恶。
奈何,一战死的死,伤的伤,东岛四尊一下子折了两个。
两势实力大损,便在二十多天前,“天下刀宗”七位堂主则是率众西去昆仑,放言要为“神秀祖师”雪恨,踏平西城。
故而这些天以来,整个江湖一片混乱,沿途厮杀不断。
……
清晨。
风尘拂过,荒原上,一颗枯干的老树正半死不活的扎在土里,叶子都快掉没了,只剩一丝生机。
树下。
两个身影正坐在那里。
姬神秀运功打坐调息着体内的气息。
“砰!”
身旁圆滚的身影头顶倒扣着一朵蔫吧的荷叶,它背后还背着个竹篓,里面放着一些锅碗瓢盆,毛茸茸的熊掌里竟是绣花似的翻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佛经,格外专心。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住响起。
念着念着,就见它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旁的姬神秀,见自家老爷正在入定打坐,右手做贼似的自背篓里摸出个油光发亮的烧鸡,一口塞到嘴里。
许是吃的太急,它又摸出个竹筒,不停灌着里面的水。
“杀啊!”
远处忽的惊起喊杀声,两批人马一追一逃杀的兴起。
如今痛打落水狗,天下势力亦是不乏参于的,西城这么多年雄踞于江湖顶峰,其中堆积的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可都是好东西,更何况万归藏当年野心不小,有意推翻大明江山,自然积蓄了不少底蕴。
惹人眼红,也在情理之中。
“老爷,他们在争什么啊?”
见姬神秀睁开眼,毛球忙咽下嘴里的东西。
“不管他们。”
“嗷!”
“老爷,我这个上面的字全都识得了。”毛球似记起什么忙扬了扬手里的经书。
姬神秀掸了掸身上的风尘,缓缓起身。“好,如今你灵智已开,合该有个自己的名字,免得以后出去自报名号让人笑掉大牙,丢我的脸。”
他目光瞟了眼远处那些以刀为兵的武夫眼中迸出几分冷意,而后又瞧了瞧天色,嘴里轻声道:“让我想想,南宫恨怎么样?”
说完嘴里犹自喃喃道:
“那可是个霸道货色!”
“老爷。”身旁毛球也跟着起身,贴了过来,瓮声瓮气的。“这一路上我听好多人都说自己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我就自己想了个。”
姬神秀眉头一扬,诧异的看了它一眼,点点头。“好,那我就给你个姓,就姓熊吧,以后你就叫熊顶……”
“好,那我以后就叫熊立地了!”
“……”
姬神秀最后一个字硬是被堵在嘴里,眼中诧异瞬间消失,变得木然。
半晌。
“随你!”
二人向西而去。
“老爷,这名字不好听么?”
“……”
“那我改成熊顶天吧!”
“……”
声音渐去渐远。
……
西城,帝下之都,取意为天帝下界之都城,自昔年梁思禽之初,一经竣工,便与“东岛”比肩,而后梁思禽一人独斗东岛众多高手,一一败之更是威名大涨,在江湖人的眼中,地位实已在“东岛”之上。加之万归藏三征东岛,无疑是真正奠定了无敌之名,凌驾于江湖。
可如今,这座在世人眼中不可企及的恢宏巨城,则是在遭受着刀兵之祸。
到处都充斥着厮杀,尸体遍地。
这可不光是西城的人,各方势力皆有。
红日高悬,只见一座大山如远古的神明耸立在广袤的天地间。
昆仑山。
“唉!”
姬神秀看了眼身旁喘个不停地毛球,不对,现在应该喊它熊顶天,而后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他目光一抬,视线如电,飞也似的直直落向山顶的巨城。
旋即拂袖一卷,身子倏的腾空,抓起熊顶天脖颈上一坨软肉,连人带熊便似迎风而起的风筝,这一起,便是几有三十丈的距离,仿若可凌空虚渡,升到尽头他青袍一展,竟是再拔高一截,直直飘飞向山顶。
脚下峻险奇峰尽收眼底,当真是一览众山小。
这天气也在变化,由热骤寒,几阵白毛风吹过,竟落起雪来,雪花纷纷扬扬,扯絮飞绵,大如鹅毛,随风扑来。
越近,姬神秀就见一座山峰巍峨入云,云山缥缈之中,隐约显出飞檐楼阁,危崖百仞,奇高奇险,千檐万宇,不似修在人间,却似建在天上。
不过他眼中神情却有变化,只因为一路下来,这尸堆里头,西城弟子却少的出奇,其他的多是一些江湖门派。
精神一扫,他身子一折,便径直飘向一座大殿。
未等临近,只听其中人声鼎沸。
“哈哈,不想这西城余众竟是早已望风而逃,实在是见面不如闻名啊,还是七位堂主厉害,吾等佩服。”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金银珠宝堆了一地,书册秘籍更是不少。
最上座,只见并排摆了七张椅子,七人正坐在上面,容貌不一,或有银发老者,或有冷峻青年,还有个女人。
共有七人。
“不敢不敢,吾等多是尊神秀祖师之令行事,以祖师天下无敌的实力,试问又有谁能挡啊,哈哈……”
这七人便是创建“天下刀宗”的七位,此刻望着满堂各势,一个个俱是油光满面,笑的合不拢嘴,手里端的金樽玉杯,里面喝的更是稀世美酒。
正笑着。
忽听殿内兀起一道平淡嗓音。
“是么?我怎不记得下过什么命令啊?”
话音一落殿内已多了两个身影。
“你们是谁?敢来这里……”
一虬髯汉子许是喝的上头,嚷着走了出来,但话还未完,他七窍便已冒出赤炎,眨眼化作一地焦灰。
众人眼中,只见殿内一青袍人负手而立,黑发及地,一双乌眸已是扫向那并排坐着的七人,平静的似能冻结人的灵魂。
“怎么,你们口口声声称我为祖师,竟是没摆我的位置?”
第一百五十三章:潜龙之秘
静,死一般寂静。
无数双眼睛全都紧紧瞧着殿内那青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也成了地上的一捧焦灰,战战兢兢。
上座七人一个个更是脸色狂变,没了先前的从容,杯中酒水洒出来都不曾发觉,只觉全身骨头都在发软,体内血液似被抽尽。
眼前身影,他们如何不认得?
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可是如今天下第一的人物,仅这短短月余杀的人怕是他们一辈子都追不上,凶名之盛被整个江湖唤作盖世魔头,喜怒无常,犹如妖魔化身。
更何况他们对外称奉其为祖师又怎会不认得,练的是人家的武功,仗的更是人家的名头,方才将“天下刀宗”扩为当世顶尖势力,但实际上,除了当年东海海畔惊鸿一现外,他们这所谓的“刀宗”却是与这人再未见过一面。
“你们倒是聪明,好处都被你们拿了,这仇怨却都落到了我的头上。”
姬神秀背负双手,他脚下慢踱瞥了眼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轻笑连连。
虽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听的众人就似钉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既是称我为祖师,天柱山一战,也不见你们前来救援,看来你们面子上的功夫做的还是不够啊!”
“这两年恐怕没少收敛钱财和天下武功吧?”
他话语越来越轻。
那七人中一苍发老人干笑一声,鬓角渗汗道:“哈哈……祖师功参造化,我等凡夫俗子又怎敢去坏祖师的雅兴,故而这才未去……哈哈……”
老头年过六旬,脸上一直堆着笑,似没有不笑的时候,就连说话也要笑,笑的怪异非常,脸上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突兀的如一张僵硬的面具。
见到他这副模样,姬神秀面上不动声色,嘴里柔声道:
“虚伪!”
他所创“七情斩”乃融“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意而成,又以心、肝、脾、肺、肾五脏为基,如此七劲方成,可合可分,威力变化俱是无穷。
这老头分明是把七情斩练到了一定境界,奈何七意他只学了一种,学的便是那“喜”字,劲力越深,喜意便越深,可惜余下六情未练,以至于七情不均,故而这脸上的笑得天天挂着,非是他自愿,而是不受控制。
目光一扫,只见剩下六人脸上表情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怒目狰狞,有的神情黯然,有的面露恐色,一双眼珠子瞪的滚圆……
能放而不能收,上不得台面。
看来武功精进带给他们的不光是实力,还有贪婪**。
被他视线一扫,七人立如触电般从椅子上站起,慌张赶下来。
姬神秀洒然一笑,斜瞟了一眼。
“怎得?难不成还想对我出手?听说你们创了个合击阵法,我倒是蛮有兴趣的。”
几人听的是心神不稳,大汗淋漓。
“祖师说笑了!”
“还请祖师上座!”
“呵!”
笑声刚落,众人眼前一空,最上面七张大椅的中间,一人搭着条腿正斜卧在上面,抵肘撑首,随意非常,身旁还立着个浑圆大猫。
“不必太惊慌。”
“其实本座此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件小事让你们帮忙。”
“还请祖师吩咐,吾等必将全力以赴。”
听到姬神秀这句话,所有人心头无不松了口气,他们怕就怕眼前人就事论事。
“把那四幅画拿出来。”
“是,老爷。”
一旁呆愣傻站着的熊顶天把背篓一翻,从里面取出来四幅包好的画,姬神秀抬手一送,四幅画便飞到了七人面前。
画卷打开。
众人皆是不解。
“这是?”
姬神秀平静道:“这可是当年“西昆仑”梁萧留下的惊天秘密,八图合一,天下无敌,除却我这里的四幅,另外还有四幅在西城剩余残部手中。”
此言一出,那笑个不停地老人忙见机接道:“祖师是想让我们把剩下的四幅图也取过来?”
姬神秀并未回答,而是说出了一段令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这秘密是昔年梁萧所造灭世神器“潜龙”,据说催动之下能令泉眼迸裂,江河逆流,形成滔天洪水,吞没城池,还能激发龙卷飓风,从海面刮到陆地,更能聚云成雨,数月不止,具呼风唤雨,翻江倒海之威能。当年神器功成之日,只是牛刀小试便一口气摧毁了三座无人荒岛,神鬼莫敌。”
“任谁得之便可天下无敌,就是覆灭大明江山也不过翻掌之间。”
这隐秘当世除了寥寥数人得知,根本不曾外传,如今由姬神秀嘴里说出来所有人自然深信不疑,听的惊骇欲绝。
说完,姬神秀才看向那老人。“我要你把这四幅画散出去。”
“哈哈……啊?散出去?”
老人一愣,很是不解。
“不错,散入江湖中,因为我要用它来引一条大鱼,明白了吗?谁要是敢阳奉阴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迎着姬神秀那双漆黑的眸子,七人心头一颤一个激灵,忙不迭的接过。
“明白,明白,我们这就去办。”
他们正想退去,忽又听到那轻柔嗓音响起。
“对了,西城八部的绝学,找到了?”
几人相顾一眼,却也不敢迟疑,纷纷将所收秘籍拿了出来。
“八部功法俱是在此。”
姬神秀抬手虚抓,八本秘籍便已尽数落入他掌中,可他却未看一眼,而是随手抛给了一旁正昏昏欲睡的熊顶天。
“好,下去吧!”
等众人全部飞快退下。
熊顶天憨憨道:“老爷,这是什么?”
姬神秀舒展着身子慢慢起身。
“这是你往后要练的武功。”
他目光望向外面远阔的天空。
“临走之前,就让我再看看这潜龙是何等的威力,还有那万归藏的实力。”
……
另一头。
东海之上这一日忽见有一叶木舟直直逼向东岛。
无人摇桨,只见一捧浪花高高托着木舟朝着远方驶去,快如离弦之箭,破空分浪,极为不凡。
舟上立有一人,迎风而站竟是发不扬衣不飘,这是一个四旬男子,青布长衫洗得发白,体格高瘦,左眉上一点朱砂小痣,面容棱角分明,虽然不算英俊,但神气空灵,不染半点尘世浊气。
就听他笑道:“想不到斗了一辈子,这到头来竟然要和东岛联手,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好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万归藏
七月十九日。
“潜龙”之秘正式传至江湖,天下震惊,四张祖师画像惹来无数厮杀争斗,各势纷纷夺之。
不过,这四张画像便好似昙花一现,不过七八天的功夫,就被一只无形大手尽数收了去,消失无踪。
西城。
“祖师,果不出你所料,那四幅画像均被东岛之人夺了去。”
面容带笑的老人躬身立在殿下。
“这件事做的不错,另外,别一口一个祖师,听的人心烦,以后称我为居士。”姬神秀斜靠在大椅上眼睛半开半阖似在小憩。
“属下明白了,明白了。”
七人忙应道。
姬神秀身子一正。“行了,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这西城的金银珠宝武功秘籍我没兴趣,让你们的人带着这些东西下山去吧。”
如同等的就是这话,他们这般千辛万苦为的什么,为的不就是利么,现在可当真如蒙大赦。
“另外,以后你们不准再称天下刀宗,我也不是你们的祖师,懂么?自此之后,咱们再无瓜葛,两不相干。”
几人身子一震,虽有惊惧,却皆是暗自出了口气,心中暗骂道:“谁愿意和你这魔头有瓜葛,有了这些银子,天下何处不可去得,招兵买马雄踞一方岂不快哉。”
只见他们彼此视线一交流,信誓旦旦的道:“居士且放心,自此之后,我们便称七绝宗,与居士再无半点关系,生死由命。”
姬神秀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等他们退出去。
不多时,就听一声声吆喝响起还有搬动东西的声音,殿外人影奔走急行,不到三炷香的时间梁思禽亲手创造的帝下之都,便成了一座偌大空城,连那殿内石柱外的金箔都被刮下去一层,简直是掘地三尺。
“一群蠢货,这是他娘的几辈子没见过钱。”
即便姬神秀都瞧得目瞪口呆。
只不过对于这些人他没什么太多要说的,以如今这般状况,待他一走,注定逃不过一个死字,要知道野心若没有相匹配的实力说到底就是个笑话,无论是西城东岛或是大明王朝,决然都不会任由他们发展下去。
对于死人,他可不喜欢计较太多。
天边暮色渐渐降临。
呼啸的风声穿过空旷的大殿如同鬼哭,呜咽不绝,再加上那一具具早已冰冷的尸体更是显得分外可怖,像是化作了幽冥鬼蜮。
人去楼空,这里真的似被世人遗忘般竟开始飘起了飞雪,温度骤降,寒的吓人。
只有姬神秀一人孤寂地坐在大殿的石椅上,安静的似一尊神像,亘古长存。
可随着他眸子一睁,眉心黑光陡现,一股澎湃气机自大殿蔓延了出去,但凡过处,地上的尸体无不是瞬间化作飞灰,消失无影,除了留下的斑斑血迹,再也没存在过的迹象,连风雪都被暂时肃清一空。
“老爷,他们怎得都走了,我们要不要也下山去啊!”
熊顶天背着竹篓一步一蹦的走了进来,一身肥肉晃个不停手里还拿着一条鸡腿,嘴巴像是从来没有闲着。
姬神秀轻声道:“不急,老爷我要等人,他们八图尽得,必定很快破解图中线索,昆仑山上有个东西他们一定会来取的。”
倘若他没记错这八图中的“马影”之秘便在昆仑,心念一动,身形一晃已如凭空消失般,等再出现,手中便多了个东西,那是一只银光闪闪的物件,下有长柄,长柄之上有圆环,环内有两个圆球,一上一下,悬空相对,无论圆环圆球,均刻满细微刻度。
紫薇仪。
这些天他没少看搜寻出来的八部典籍,这其中便有“三极合,紫微定”一说。球里各藏有一块磁铁,好比罗盘,而两球的球面上皆有圆孔,这圆孔就是两个圆球的南极与北极相差几刻几度,再用一套算法计算,就能算出目的地处在何方,还有多远。
仅仅只是稍一扫刻度上的数字,姬神秀脑海中思绪一转便瞥向了西方。
“似乎在英格兰那边,万里之遥啊!”
……
八月初一。
寒月高悬。
如水月华中,便见一座恢宏巨城耸立在昆仑顶峰,遥遥瞧去只好似坠入凡尘的月宫,梦幻且缥缈,不含一丝人间烟火。
奈何里头的声音却打破了这般氛围。
大殿里,就听。
“再切薄点!”
就见最里面,一人一熊正蹲在一火炉旁,上面架着一口热锅,里面煮着滚沸的汤汁。
姬神秀不时往里面撒着葱花和香油以及别的佐料,一旁的熊顶天却是握着一把不太顺手的菜刀,一刀一刀的片着砧板上的鱼,馋的直流口水。
正吃着。
“骨碌碌~”
却听殿外似滚进来几个东西。
姬神秀目光一偏,只见地上是七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男女老幼不一,脸上的表情亦不一样,有颗老人的头颅还在笑,血肉模糊瞧得人不寒而栗。
他视线紧接着一抬但见一道身影宛若凭空自天上飘了进来,落地一定,原是个背负双手的青衣人。
来人容过中年,一袭青衫,体格高瘦,左眉上一点朱砂小痣,一张脸轮廓分明,眉宇间似是带笑,柔和无比。
此人一进来,见一人一熊似闲汉般蹲在墙角吃东西,全无半点绝世高手风范,这眼中当即闪过一抹异色,而后道:
“你便是那神秀居士?”
姬神秀答非所问,他丝毫没有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擦嘴,一双眼睛上下不住打量着来人,嘴里啧啧称奇。“有意思,本来还以为是东岛的人,没想到是你,你既然敢来,想必这天劫已是过了,谁帮的你?让我猜猜,陆渐?还是温黛?还是仙太奴?”
来人咦了一声。“你认得我?”
姬神秀咧嘴一笑。
“万归藏,世间皆传你天下无敌,我却不信!”
这人竟是西城城主万归藏。
万归藏不以为意,他笑道:
“你要如何才信?”
姬神秀起身而立,眼泛精光。
“好说,谷神通接了我三招重伤未死,你若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五招,我也饶你一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应劫
明月之下。
“好!”
绝顶山巅,但听得一声惊天长啸。
便见那恢宏巨城中冲出两条缥缈身影,一经出现就似人间飞仙,如能御风踏飞雪,齐齐离了人间飞天而起,尽显绝世之资。
一人袖袍一拂,掠空而出,不但长发如羽,而且襟袖鼓荡,直冲天穹,这一幕要是被寻常人瞧见,指不定要大呼仙人,倒头就拜。
另一人则像是化作一柄不世天刀,在月光下横飞斜往,锋芒气机过处拖出一条青虹,霸道非常。
“轰!”
不想前者虽快,但天刀犹胜前者,后发先至。
眼看锋芒将近万归藏当即身形一转,双手一提一抓,赫见城中挂着的两条瀑布瞬间竟是倒起直上,宛若双龙出水,力道何止万钧,竟被他强以盖世功力摄取了上来,在空中扭曲盘绕,水向立转,激流之势本就磅礴如今再被他以“周流六虚功”催动,当真是如层层叠浪,似风助火势,威能再添数成。
他双掌刹那抬至极尽,气势同样抬至顶峰,而后悍然推出,夜空再现奇景,赫见两条磅礴水浪如天河倒悬,冲击下发出隆隆雷鸣巨响,朝着破空而来的那人推去。
神通所至,威势之猛简直惊世骇俗。
“哗!”
天刀横空划过,
一时水光满天,白雨洒落。
空中一缕青丝飘飘然落下。
万归藏飞身纵到一处楼宇翘檐,他脸色瞬变,只觉得脖颈右侧有一缕温热流下,下意识一抹,却是一条数寸的切口,耳畔一截头发断去一半。
这第一招他便差点死在当场。
他周流六虚号称外力内力尽不可临身,可眼前这人的刀意却委实恐怕恐怖。
天空激流散落,水花飞溅,万归藏浑身湿透,长发披垂,哪还有先前半点不世之资,狼狈不堪。
刀光坠下,化作一人。
姬神秀立在另一方檐角,一身气机如熊火腾空,激的衣袂翻飞,发丝飘扬如雾,落到身上的水花齐齐被焚之一空。
他静立轻声道:
“你这么弱,怎么去做那天下无敌啊!”
话音一落,二人脚下十数丈高的楼宇瞬间坍塌,两人再次出手。
只见万归藏一言不发又欲出掌,天空弥散未消的水汽水花被那驭水之法一引,瞬间如万流归江般落入他的手中。
“轰轰轰~”
竟是接连出了七掌。
雄浑掌劲驭水而发,七道由流水聚成的实质掌印霎时间劈头盖脸朝姬神秀落去,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噌!”
背后长刀应声出鞘。
姬神秀握刀在手,修长挺拔的身子陡然一展,由一化七。
七道虚影皆如活物,竟是各施一势截然不同的绝妙刀招,七股古怪劲力立时斩出,或刚猛霸道、或阴柔狠辣、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时而刚强柔弱,时而刚弱柔强,七刀竟是囊括了五行阴阳七种极致变化。
刀光一落,七条虚影转瞬无形,唯有姬神秀一人提刀独立。
“嘭!”
掌劲对刀光。
空中如惊起一声响鞭。
便见万归藏似折翅飞鸟急降,轰的一声就砸了下去。
可爆响刚起,姬神秀便见地上一块小山般大的巨石被生生拔了起来,而后由下往上,石下传来怒喝,万归藏双手托石五指扣入石中,狠狠地撞了过来。
“嘿!”
姬神秀见此,身子一横,凌空斜斜坠下,左手五指顷刻便似粗了一圈,掌上气血翻涌劲力流转,五指一勾,如青龙探爪自上而下朝那巨石抓去。
“轰~”
一声闷响,整个山头都似震了三震,二人隔石斗力,双方竟是短暂的浮在了空中,可僵持不过三两息,万归藏上升之势便已竭尽,连人带石直直坠下。
他是被姬神秀压下去的。
瞬息间。
万归藏双手托石,双脚刚落,便见脚下铺砌有序的地面石板轰然龟裂炸起,一股波浪般的澎湃余力立时扩散开来,一瞬间尘嚣四起,狂风大作,口中是一口血水吐出。
可这还未结束。
“砰!”
两人间隔着的那块巨石竟是碎了。
姬神秀势如破竹,单掌直直压下。
轰响过后,只见地面上一个磨盘大小的掌印已落在了上面,五指清晰分明。
只是地上已无人。
他刚落下,便见一侧石破天惊的冲出一件长长的白色物事,如光如气,凌空一绕,朝胸膛落来。
“呵呵,小子狂妄!”
万归藏抬袖拭去嘴角乌红,沉着脸冷笑连连,他现在着实有些不太好看,披头散发,浑身尽是结痂灰尘,活脱脱的似个乞丐。
只不过敌手也受了他一击周流电劲。
“你天罚刚过也敢催使电劲?呵呵。”
白光散去,一人动也不动,如生根地上,只见姬神秀左手正挡在身前,掌心气机翻搅似是一颗晦暗黑洞,白光由强变弱最后油尽灯枯。
周流六虚功可法驭天地,然道心种魔**气候一成却是可以感天地精气,强壮己身,二者一正一逆,前者所遵循的是顺应自然,以谐为道,后者却没那么多的讲究,就一个字,争。
要想气候大成,必须于对敌中催发魔种,方能在一次次的厮杀中将魔种一点点的释放出来,这个就是在争,纳天地精气也是在争,和谁争?和天地争。
前者再强终归还是天地的,后者却是自己的。
等周流电劲尽去,他掌心血肉居然只是微微泛红,丝毫未伤,唯独左袖化作一地灰烬。
姬神秀拍了拍手臂上的焦灰,温和道:“看来你的路要到此结束了!”
“呵呵,我一生杀人无数,满手血腥,又岂是俱死之辈,可惜我却不能再去完成思禽祖师的遗志了,但今日,拼着一死我也要将你这毁去西城的罪魁祸首除去,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惜,便宜了东岛。”他嘴角带笑,柔和如风,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凌厉,一身气势节节攀高,似如汪洋大海,无休无止。
头顶更见有厚厚乌云结成,隐见雷光缭绕。
姬神秀抬头一瞧,首见凝神,惊疑道:“想不到我居然看错了,你心魔未破?天劫未解?”
“你又怎会了解我!”万归藏面色露笑,带着几分解脱,再催周流电劲,与天空雷电隐隐呼应,整个人浑身上下居然都蔓延着一层雷光,体内八劲逆乱,自谐化作不谐,气势不减反增。
然后直直朝着姬神秀扑来。
他一动,天空雷电纷纷暴动。
“轰~”
惊雷响起,一条闪电瞬间劈下。
雷海沸腾。
似打开了宣泄口。
这日,昆仑山顶雷海悬空,无穷闪电劈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阳神两分?金丹?变故?
雷云已散。
夜归平静。
若是有人此刻能自天穹俯窥而下,不难发现,“帝下之都”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径阔足有二三十丈的巨大焦坑,如一个漏斗,外浅内深,似滴落在白纸上的浓墨,瞧得人触目惊心。
坑内,一把长刀半掩在土中,本是墨青的刀身现在如被烈火烧灼过般,焦黑一片,依稀还能瞧见电弧划过。
焦土内,所有生机俱是被湮灭在天威之下,片灰不存。
静的可怕。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过去了十数息,忽听。
“扑通、扑通、”
一声声由弱渐强的古怪异响蓦然生起。
那声音是自焦坑坑底传来,起初微弱,可越到后面这声音便越来越大,到最后大如擂鼓,只仿佛这昆仑之上似有军阵冲杀,十分惊人。
“踏、踏、”
可焦坑之中那擂鼓声忽掩,却是响起了脚步声,沉重如山,如落在人的心头,一步步往上爬。
“呼……”
一口深深地喘息中,就着月光,一黑影慢慢爬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具早已焦黑的尸骨,只待上来,便将其随手丢在一旁,然后缓缓直起身子看了看自己。
衣衫早已是破破烂烂,仅余寸缕遮体,露出的血肉上一块块焦糊的可怕伤疤难看而狰狞,有的地方更是几乎露出骨头,外溢的血水亦是被可怕雷火灼的焦黑滚烫。
“不差。”
看着脚下躺着的焦骨,姬神秀呐呐自语了一声,忽而发起笑来。
“呵呵……哈哈……”
笑声不止,他探手一摄,坑内长刀轻吟一声立时飞出,破空而起的瞬间,刀身一震,便见其上焦灰尽落。
许是受了雷火洗练,这墨青长刀竟然由青转紫,显得极为奇幻瑰丽。
刀柄入手,姬神秀目光一扫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刀身一横,遥遥指向天空月亮,霎时间就见长刀如在放光,刀身一亮,一抹晦涩气机冲出,自夜空中引来无数月华,月华凝为实质降下,继而引渡入体。
一刹那,就见姬神秀浑身都弥漫上一层如水月光,体内蓬勃心跳再起,不多时,便见那些焦黑的伤口迅速结痂,而后脱落。
随着月华不断渡入,便见他眉心一闪,一尊盘坐虚影忽显化而出。
姬神秀一双眼睛豁然一睁,似很意外,却又惊奇万分。
只因这变故非他所为。
而后眉头一蹙,脸色急变,只见阳神竟在变化。
“遭了,难道是因那天劫?”
“唔!”
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陡然腾起,令姬神秀也不禁痛哼一声,一张脸难看至极。
原来,那阳神竟然分开了,或者说互相排斥抵触,此刻只见他的阳神自眉心一分为二,由一化二,竟是多出一个来,尽是虚幻缥缈之态。
一者居左,一者居右。
左者浑身气机晦涩难言,面容森冷,妖邪非常,如魔。右者出尘缥缈,面色柔和,气机平和,如道。
居然分开了。
如此变故,哪怕姬神秀也不由心头一惊,不知是好是坏。
试问这天底下怎会有人能有两个阳神?
不想二者分开瞬间,忽见左边阳神气机一涨,竟然朝着另一个罩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大危机瞬间涌上心头。
不知何故,二者居然彼此对峙了起来,姬神秀只觉得魔种似失了控制,反倒是那分出来的阳神与他心神交感。
他脸色一变。
“你奶奶个腿的,果然是当初埋下了隐患!”
姬神秀来不及细看,丹田一转,浑身气机涌出,全力镇压。
然下一刻他心都凉了半截。
只因自己一身功力竟然也似失了控制。
好在日月精华不断注入身体,二者陷入僵持中。
姬神秀这才分出神来思考对策。然后眼睛一凝,原来那魔种面容在不断幻化,化作一张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他心头瞬间明白过来。
“都这么久了,还不放过我?”
那是一张张各异的脸,老人、孩子、青年、女子、老妇,神情俱不一样,这赫然是他当初在八师巴构建的精神轮回中所经历无数次轮回而产生的意识。
当初便是为了镇压这些千百世轮回所生的意识,他方才将其与自身精气神结合,凝作一颗魔种,如此既是为了将那千百世的感悟融为己身,更能免去后患,可他本以为道魔合流,阴阳平衡之后已是功成。
不想今天被万归藏天劫波及,必是阳神沐浴雷劫起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这平衡被打破了,不但被打破,更是陷入难容之境地。
简单点来说,便是这魔种本由他在主导,可现在他自己却被那千百世轮回所生的意识排挤了出来,反客为主,故而阳神一分为二,这分出来的,才是他的根本。
换句话说就是他体内多出来一个由许许多多意识混杂而成的阳神。
说是意识,其实就是无数的七情六欲。
倘若身体被这一团**主导,只怕他可能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但这身子就不是他的了,或许会直接消失。
那会成为什么?一个疯子?还是真正的盖世魔头?
姬神秀心神一沉,拼了命的不住引入月华沟通着自身功力。
丹田气海渐渐被调动,可他忽觉浑身精气现在居然不受控制的全部回窜向丹田气海,而后汇聚翻涌,似化作一个漩涡,不断回旋转动。
不知这古怪变化从何而来,然姬神秀却脸色大变,只因那魔种气机大涨,姬神秀本身瞬间岌岌可危,迫不得已竟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像是个孤魂野鬼般眼睁睁的看着肉身被夺,但他如何甘心,多少次的生生死死都走到这里来了,又怎会甘愿一朝成空。
“我既然能创造你,自然也能毁了你。”
姬神秀索性舍了泥丸宫,阳神一动一头冲进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一瞬间,他只觉得宛若开天辟地。
便再没了意识。
……
天空的阳光洒下。
不知为何,姬神秀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暖洋洋的海中,绵软无比。
耳边就听。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
姬神秀意识渐渐回归,猛的醒悟,老子的肉身,他眼睛豁然一张,却见头顶挂着一轮无比灼烫的太阳,刺眼至极。
身旁,熊顶天正可怜兮兮的搂着他,一身肥肉都快把他勒的窒息了。
“你、你让开、让我喘口气……”
姬神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等发现不是虚幻而是实体,当即松了一口气。
而后心神意识一沉,以内视手段看去,只见丹田中,自己一身功力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颗虚幻缥缈的圆丹,色成暗金,在气海中起伏。
“这是……金丹?”
姬神秀怔愣的一瞬猛的起身,满是不敢置信。
按理来说,那魔种便如道家的金丹,可现在自己体内怎会莫名又多出来一颗。
他下意识感受着泥丸宫里的状况,只见一尊妖邪阳神正安安份份的盘坐里面,竟然与他模样一般无二,意识一动,立时阳神出窍,而后归身。
姬神秀沉默了半晌忽然破口大骂:
“这他妈算个怎么回事?”
熊顶天头上顶着朵蔫吧的荷叶问道:
“老爷,我们还等人么?”
姬神秀脸色变了变。
“不等了,咱们回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商
大商王朝。
时至今日已建朝六百多年,历经二十七位帝君封王,号称共有八百诸侯,内又以四大诸侯镇守四方,分别为西岐、东淮、北燕、南楚,而这大商之主,则是坐守中央朝歌,威压天下。
而这一代帝王,名为帝乙。
六百年来,天下经此二十七位帝王可谓是稳如昆仑,国泰民安,到了今天更是鼎盛到一个极致,一时圣君。
皇城中。
一处角落。
忽见空气跌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虚空竟激起层层涟漪,恍惚间,便见如洞开一方门户,细细瞧去,隐隐见虚空未知处,竟是有一座虚幻古庙高悬,晦暗难见,亘古不变。
良久。
便在涟漪快要散去的时候。
忽见其中挤出一人,黑袍披发,背负长刀,面容平静柔和。
他出现的一瞬,神念一扫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
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中。
只见宫女一个个来回奔走,慌忙的如雨中的蚂蚁,虽然乱,但也井然有序,手中拿的多是药物,殿中更是传来女子一声声的痛呼。
之所以有这般大的阵仗,盖因里面有娘娘产子,又怎能马虎。
算一算,帝乙如今已得二子,长子微子启,其次仲衍,而现在这是第三子。
殿外,一体魄雄健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正静候着,两鬓隐露斑白,眼中迫显急色,身旁一干侍卫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便是大商之主,帝乙。
可就在这个时候,帝乙神情倏而一变,视线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直直落向宫殿一处的檐角,威严面容一怒。
“大胆,何人竟敢潜入皇城?”
许是久居帝位,他一怒,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气势瞬间如长河溢出,但凡过处,莫不威伏。
奈何其余人却瞧的不明所以,因为顺着男子的视线瞧去,那檐角却空无一人,何故如此?
“呵呵,果然,为帝者多是不凡!”
乍闻一声轻笑。
赫见那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个隐晦身影来,迎风卓立,无论身形还是面容似是被一层无形气机包裹,如在水中。
身形一露。
众多侍卫纷纷拔刀。
可是,还未迈出数步,便已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
“放肆!”
帝乙面容一沉,却是记起了殿中正在临盆的爱妻,气势散去的同时,他人却瞬间跨出。
一步便扑到了那神秘人的身前,可怕气机凝于一双肉拳,似可撼山催岳,一身修为竟是极为不俗。
奈何那神秘人竟是转头便走,不欲硬拼,身形腾飞而起。
“哪里走!”
帝乙脸色一沉,低吼一声如一头愤怒的狮子,直直追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这虚空中竟又浮出一个人来,不同的是,这人身形虚幻缥缈,非是实质,一身气息冷漠如冰,眼瞳漆黑如墨,他看了眼帝乙离去的方向,身形一动便化作一缕黑烟,窜入了宫殿内。
待看见床榻上痛苦产子满是冷汗的女人,他毫不迟疑,直直钻入了女子鼓起的腹中,无人得见。
另一头。
话说二人一追一赶,只出了皇城,帝乙竟全然没了那人的踪迹,不禁眉头一皱,然后似明白过来什么,心头一惊。
“不好,调虎离山!”
此人既能不知不觉隐匿身形遁入皇宫又怎会毫无目的。
他脚下发力,两侧疾风呼啸。
只赶到殿外,就听。
“娘娘你再使点劲。”
要生了?
帝乙脸色一变,不等他赶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殿下。”
而也在同时。
朝歌皇城北去数里的一座山上,忽起声声可怕怪嚎,惊天动地,甚是刺耳。
帝乙脸上刚刚松懈了几分的神情登时勃然变色,浑身剧震,忙回头瞧去。
那山为灵山,大商历代帝王均在此祭拜苍天,亦是供奉灵兽龙龟之处,这龙龟生得十分怪异,硕大的龟体,长着一颗龙首,气势如磅。
自商王朝建国六百年中,无声不动,静若磐石,不但镇压着大商国运,更代表了商王朝稳如昆仑,庇佑国泰民安。
而今忽起嚎叫,无疑是在说大商有变,至于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这可非同小可,连那刚出生的儿子他都顾不得看一眼,口中便喝道:“披甲备马!”
他为天下之主,与大商为一体,与龙龟自然感应极强,心急如焚中,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个究竟,这变故到底是好是坏。
纵马急奔。
“嗷、”
离灵山越近,那龟嚎便越大,声可震天,直震的山石滚动,震的风云激荡,天空忽明忽暗,雷电交错,只如乾坤倒悬,昼夜逆转。
尚不等临近,帝乙已飞离马背,如离弦之箭直奔山顶祭天之地。
但见六百多年来寂然不动的龙龟如今竟全然站了起来,四肢擎天,宛若一座小山,硕大狰狞的龙首仰天而嚎,这声音中居然夹带着欢喜雀跃。
所向的地方,赫然是皇宫。
而在祭坛中央的大祭司,此刻正静坐不动,唯有眼皮急颤,右手五指不住屈指推算,似要探清这异变的缘由。
顾不得理会跪下的众多侍卫和祭祀,他急步走到祭坛前对大祭司忙问道:“到底是何故引得龙龟如此变故?”
便在这说话的功夫,忽见天空拨云见日,风雷俱散,可这还未结束,天空另一头,只见一轮银盘浮出,银辉洒下。
原本须发洁白的老祭司,便在这异相出现的一瞬,一双灿亮眼睛豁然一睁,哆嗦着嘴唇,他猛的站起,先是看向天空日月同辉之相而后又瞧向皇宫方向激动的手舞足蹈,状若癫狂。
“哈哈,天佑我大商,我大商要出圣人了!”
……
另一处。
“我的个乖乖,虽然早就知道会有不同寻常的变化,但没想到这变化会这么大,唔,不过,这应该算是祥瑞吧?别他娘当成祸害摔死了。”
姬神秀负刀静立,他看着天空日月凌空之奇景面露异色,然后回身一转,就见身前虚空多出一条小径来。
“顶天啊,老爷回来了,饭做好了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寿王
……
窗外,
大雪纷纷。
“殿下,该用膳了!”
“知道了,下去吧!”
挥退了侍卫,但见一侧铜镜中,映出来的是一个异常雄伟的身形,那是个青年,浓密如瀑的黑发尽数扬在脑后,英姿勃发,体魄高大挺拔,如一株直立的松柏,墨色的眼瞳中,隐有电光闪过,冷酷的似万年不化的冰山。
与那纯粹的黑色相比,他的肤色反倒极为白皙,白皙的像一尊神殿中耸立的神,透澈如冰,似是细看能瞧见血肉中的筋脉、血管。
而桌上摆放的饭菜并非五谷杂粮,亦非鸡鸭鱼肉,那是灵芝、人参。
自他出世以来,便从未吃过寻常饭食,只吃人间灵物,以天地精气充饥,故而不像那些普通人,被世间杂质侵蚀,他肉身无垢,谓之“先天”,就连喝的水都是无根之水,加上日以继夜的吐纳,凝练日月精华洗涤肉身,这便是先天道体。
何为先天道体?
传说,女娲大神造的第一批人族便是先天道体,纯净无垢。
似早已习惯,他伸出手指自灵芝与人参上一点而过,二者便飞快瘪了下去,皱缩干瘪,像是被烈日烘烤了多日。
窗外风雪越来越大。
“既是来了便现身吧,本王留你们个全尸!”
他瞧向雪中紧抿的唇倏而开口,低沉的嗓音竟是令面前风雪齐齐分开。
看着地上躺着的侍卫,青年眉头微微一蹙。
“算了,留之无用。”
他身着一袭华贵紫袍,人已踏步走出了宫殿,步伐稳健无比,好似肩背上压着一座山,一座巍峨高山,但他身子却未弯,直立挺拔如那支撑着宫殿的梁柱,难以撼动。
便在他走出去的刹那。
“想不到大商寿王竟是武道高手!”
四周积雪中猛的扑出几条黑影,看其身形轮廓居然全是女人,手中寒光闪烁,利器在手。
一刀劈来,他脚下微顿,本是要断颈的刀光瞬间贴着他脸颊划过,身形稍侧,他屈指一弹面前明晃晃的刀身嘴里不咸不淡的道:
“你没想到的还有很多!”
持刀的是个女子,身形高挑,皮肤白皙,手中使的是个尺八短刀,她乍然只觉手中的刀像是活了,难以控制,几欲脱手,整个人竟被这股力带的偏向一旁。
一指弹出再有人攻来,一柄长剑翻着渗人蓝光,显然淬有剧毒,剑光轻灵如毒蛇游走,左右变化招招不离他的门面。
两旁更是再有两人逼来,成夹击之势,一者攻他肋下,一者刺他双腿,攻势来的极快,招招夺命。
不想她们攻的快,眼前人却也退的块,身形未动,双脚未动,只是足尖点地,人已是横空贴着对面滑了出去,身法委实诡异难测。
亦在同时,分开的风雪忽又合拢。
飘雪遮眼的一瞬,几人眼前蓦然一空,那青年竟似凭空消失了般。
正自惊疑间。
“三妹,小心。”
其中一人惊呼开口,这是第一个出刀的女子,如今她身在战圈外故而能看个清楚。
声音一起,三人中右侧一高瘦女子眼神一变,这警惕还没升起,一只大手便已自茫茫雪中探出,轻飘飘的按在了她的脸上。
而后,旁侧几人便见一尊英伟身影踏雪而出,提着那高瘦女子朝前行了四步,右手一抛,手中那人便似破布般飞了过来,身子在空中炸开。
“噗!”
四分五裂,体内血水如决堤的洪水,飞溅向四面八方,连带着血肉的碎块。
“三妹!”
“三姐!”
凄厉的哀鸣刺耳无比。
“咻咻、”
破空声起,便见几人袖中射出数道乌光,原来是数支短箭,剪头同样喂毒。
青年神情平淡,脚下不停,拂袖一挥,宽袖迎风而鼓,如紫云飘飞,竟是将那些短箭齐齐纳入了袖中,旋即手腕一抖,乌光霎时倒飞而回,可这与她们先前施展的不同,乌光宛若游鱼,竟在雪中纵横扭拐,让人难以预测,防不胜防。
“叮叮、”
剑起不过三两声,两人眉心便各自多出一个筷子粗细的血洞,一双明眸瞬间黯淡,直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回望着那使刀女子,她似被吓傻怔在原地,又惊又俱,眼中泪水流个不停。
“我和你拼了!”
似认命般她身形一展,遂见袖中竟抛出一只只色彩斑斓的毒物来,五指一紧一松,便见墨绿色的毒雾被扬洒出来,连风雪都被染的变了颜色。
青年抬手隔空一指。
“你也去吧。”
一指虽看似信手而为,但女子周遭风雪却齐齐止了下坠之势,由垂落变作横向,翻飞交织,远远看去便如一个巨大的雪茧,将其裹在其中,连那些毒雾毒雾也都如此。
风雪如刀,女子凝固在原地,仍是抛洒之势,可那飞雪每转一圈,她身上便多出一条血口,瞬息万变不过眨眼她一身血肉便没了大半,再一息,雪中一具森白骨架已是如尘散落。
回身看向身后两具尸体,他目光微动,抬指隔空一划,立见其中一人胸口衣衫绽裂,胸前赫然纹着一个古怪的刺花图腾,魔头人身。
“魔族!”
喃喃出两个字,遂见他目光一晃,面前风雪骤然横飞激射而出,似化作无数刀影将那两具尸体斩作三万三千五百片,落地如尘。
……
“参见父王!”
皇宫中,帝乙看着面前雄伟挺拔的儿子。
“殷受,听说你遇刺了?”
“死了个侍卫,等儿臣出去的时候并未看见什么刺客,想来是逃了吧!”青年面色平静,一身气息普通至极,与常人无异。
帝乙叹了口气。“你虽天生不凡,但这些年一直久居不出,如今也是时候学些武功护身了,我给你找了个师傅,另外再给你分几个侍卫,也好护你周全!”
青年轻声道:“全依父王!”
话刚落。
殿内已多出一人。
此人一身妖邪气机流淌,容貌怪异,留着一撮山羊胡,颧骨高耸,双耳与鼻子更与常人不通,竟然是尖的,满头发丝杂乱无章,看着极为妖邪,让人很不舒服。
“本座天魔门门主,元始天魔,见过殿下。”
帝乙道:“从今天开始,他便是你的老师!”
看清来人,只见青年本来全无表情的脸上忽罕见的多出一抹温和的笑来。
“既如此,徒儿见过师傅!”
第一百五十九章:原始天魔
岁月如白驹过隙。
身为一代雄主的帝乙如今已满头苍发,气虚体衰,魁梧的身子更是佝偻。
但大商却在蒸蒸日上。
天下人都知道,大商这些年传的最多的便是有圣人出世,当年日月同天昼夜齐现,此等奇景委实旷古难见。
更何况龙龟望南而嚎,这可是所有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而那一天,正好是寿王出世的一天。
若是别的倒也没什么,关键这寿王生来便有些与众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寻常婴孩出生必然啼哭不止,可这孩子却紧抿双唇一声都未哭过,唯有皇后急得只以为自己生下的骨肉是个天生的哑巴狠狠地朝其屁股拍了几下,方才听到几声孩啼,虽未哭但也放下了心。
往后的日子,随着寿王一点点长大,所有人亦是未曾见其哭过,更怪的是他不但不会哭,连笑也少的可怜,而自皇后病逝,寿王便再未笑过,久居府邸,足不出户。
除此之外。
这寿王自幼雄伟过人,体魄奇壮,传言他七日便可直立而行,足月已能奔走无碍,一岁时身体如寻常六七岁的稚童,三岁力过七百斤,十岁那年便能将冲撞皇后车驾的猛虎生撕,身负骇人神力。
不但力量大,更是聪慧过人,但凡典籍皆过目不忘,天下奇技皆是一触就通,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满朝震惊。
到了今日,所有人对大商圣人早已再无怀疑,若这圣人不是寿王,那天下又有谁可称圣人。
而且论身份寿王还是嫡出,故而他虽很少出宫,但商王朝中他的名声却极盛,上到王侯公卿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无人不知。
人人都想看看,他这圣人若是继承帝位,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
“师傅!”
原始天魔本是在盘膝打坐,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纯净如一尊玉人般的徒弟心中暗自称奇。
虽早就听闻这寿王不同凡俗,但往日里他只觉得普通人再不同寻常不还是普通人,可等真的亲眼所见他才真的相信那“圣人”之言,饶是以他独霸武林的心性也不禁暗生艳羡,而后却是动了别样的心思,这般纯净的肉身,血肉中的天地精气自然也是极为纯净的,对他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
若搁以往他自然不会放过,但如今却是要等。
不然他也不会自贬身份来这宫中给这小子做师傅。
他淡淡道:“你且对着为师全力出手,也好让我看看你的根基如何!”
“那,弟子冒犯了!”
但见场中紫服青年随声而动,施展的却是帝乙传下的武道拳法,拳风嚯嚯,压的满地尘嚣飞扬。
然未等拳头临近,原始天魔身形便似挣脱了大地的束缚倏而浮起,青年的拳头自是全部落空,他拂袖探手,五指便已擒住其脉门。
“你、”
正想开口。
可谁想青年本是已被扣住的右手居然再动,一拳便朝他胸膛隔空砸了过来。
脉门被扣居然还能动用内力。
二人本就相隔极近,原始天魔脸色一变,似有些措手不及亦有些意外,好在他当即变招,体外骤然浮出一层绿芒,只见拳劲隔空击出便落在那绿芒上,瞬间如春雪消融,散于无形。
正是护体气劲。
“好小子!”
原始天魔暗怒,这吃亏是小丢脸是大,以他横行天下的功力,面对这等初入拳脚的孩子还不慎受了一招,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但他又有些惊疑,一双碧幽幽的眼睛细瞧着眼前人,不是传言此子只有一身蛮力不通武功么,那拳法倒也罢了,帝乙亲传还说的过去,可这脉门都被扣住还能催力,这又是什么古怪功夫。
难不成这小子藏着什么秘密,故意藏拙?
他人老成精,凡事都要猜测一番,
“原来如此!”
不过多时心中冷笑一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毕竟除寿王外这大商可还有两个殿下,既是藏拙无非就是为了那帝位之争,年纪轻轻还真是好深的心思。
他就见面前寿王心悦诚服道:
“师傅神功盖世,弟子不如!”
“呵呵,算你小子识时务。”
原始天魔一松手,只见那扣着的手腕已青紫一片,只等一缕绿芒窜入,淤血方才消失不见。
收回右手,青年目光闪烁,轻声道:
“不知师傅先前施展的是何等绝招?”
“这是我天魔门的绝顶神功,天魔四蚀,妙用无穷,可分为蚀骨、蚀肉、蚀经和蚀魂四层。其中又以蚀魂一层最厉害,亦最艰深,起码要苦练数十年,才能成功!”
“你既已经拜我为师,我自然不会吝啬。”
原始天魔自袖中取出一本漆黑簿册,赫见上面落着“天魔功”三字。
青年说罢正要接过。
“多谢师傅厚爱!”
原始天魔戏谑笑着。
“谢?谢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还请师傅放心,只待我登上帝位,师傅便是国师!”
“帝位?你虽为嫡出,但长幼有序,这帝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原始天魔闻言冷笑不停,但他还是将手里的秘籍给了出去。
“不过,你既然入我天魔门中,为师自然会帮你夺得帝位,由我出手,你那两位兄长岂不是手到擒来。”
“哈哈、”
说完,狂笑中他身形一晃便已是消失无踪。
半晌。
瞧着手里的“天魔功”秘籍,青年面容似又变成了冰山寒石,就听低声道:
“旁门左道。”
手腕一抖,秘籍顿成满天雪花飞扬,还未落地便已**成灰。
却是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而后张口一吐,一缕绿芒便被他吐了出来,落在地上溅出一个孔洞。
他又瞥向原始天魔离去的地方,平淡道:“待我以七情之法融以周流六虚大成,先拿你这老魔试刀!”
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慢慢噙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果不其然。
不久,微子启、仲衍两位殿下突变痴呆,行为如三、四岁小儿,朝中太医出尽法宝,仍旧药石无灵。
至此,殷受为大商太子。
第一百六十章:得帝位
寝宫里。
床榻上正躺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面色枯黄仅留一丝生气,赫然是大限将至之相。
床边还跪着数个身影,男女皆有,但唯有三人最是近前。
只是其中两人虽已年过三旬,但却面相痴傻,与稚童无异,跪在地上不仅左右张望,且还动个不停,若非身旁的夫人不住哄着,只怕便要跑出去了。
“受德,近前来!”
老人气息微弱,唤着一人的名字。
“儿臣在!”
低沉嗓音响起,三人中唯有那一直安静跪着的雄伟青年应声而起,身形瞬如山岳一拔,黑发狂动。
自他被册封“太子”已是三年有余,这些年便跟在帝乙身旁学着处理政事,更是熟悉着朝中文武群臣的关系,日子一久,一股身居上位的威严自然慢慢养成,甚至比床上的帝乙更加迫人、霸道。
老人目光浑浊,虽修武道,可他到底还是身居帝位,这练功的时间自然便要少了,年岁一大,已是荒废了大半。
他视线轻移望着立在身旁的儿子,凝视了半晌,忽见眼中似有光华闪烁,本就病态的脸上顿时溢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沙哑的声音响起。
“大商,便给你了,莫要让你的子民失望!”
听到这话,寿王那张似是冰雕般的面容隐隐有些变化,他轻声道:“儿臣谨记!”
正说完,忽见床上老人挣扎着伸手,寿王乌瞳一动,身子便伏了下去,却见床上的帝乙紧紧抓着他的袍袖,嘴里微不可闻的道:
“留他们一命!”
不知为何,老人此刻右手竟是劲力惊人,如铁箍般,一双眼睛沉凝如水,动也不动。
寿王目光直迎而上,视线与之相交,而后垂下。
“儿臣知晓了,但凡商朝一天尚存,儿臣便许他们一天富贵。”
“砰!”
却是帝乙手臂坠下,气息已绝。
等青年直身而起,身后顿起阵阵哭声。
“大王!”
……
一月后。
朝歌神武堡中。
石室内。
只见寿王盘坐不动,衣袂却轻轻浮起,连带着背后黑发也是如此,眼瞳中气机流淌,血肉下似有无数蚯蚓游走,扭曲起伏,时而隐现,身上的紫袍更是忽而鼓起,忽而瘪下。
倏然。
他腹下虚合的双手一分,两掌间立时迸发出一道紫电,紫电如龙,转瞬而逝,掌心再转,忽又有一股赤焰自虚空凭生,赤焰刚消不想又有水汽凝成,眨眼已是聚为一颗水球,水球甫一消失,便见狂风忽起,只将石壁刮下来一层,如此周而复始数次,才见他双手落下,所有异象齐齐散去。
自他如今修为愈发精深,这对武道感悟也是不同,理解亦是自有所得。
此番却并非周流六虚之法,或者说并不全是。
他“七情斩”如今已至人间极致,若再无突破,恐怕不久便要沦为凡俗,要知道,此间高手可是与以前所遇的极为不同。
想要更强,除却境界要提升,这手段自然也不能落下。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苦心孤诣造就出这具至纯至净的肉身来,为的便是免去他之前佛、道、魔皆修所生的弊端,彻行武道。
而在推演中,他便发现,那“周流六虚功”竟是和他“七情斩”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七情斩”七劲所成,便是以五脏金、木、水、火、土和他体内阴、阳二气七种力量所凝,凭借着的乃是肉身内天地的力量。
而那“周流六虚功”虽看似有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劲,但也是阴阳五行之道,不难看出乃是梁萧以“周易”八卦所创。
他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莽夫,若依八卦来论,这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其中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坎属水,离属火,坤艮属土,正是五行之法,而天地便是阴阳。
倘若要说出不同之处,这“周流六虚功”的不同便在于它法驭万物驾驭的乃是外天地之力。
所以这才有“异曲同工”之言。
倘若二者内外相合,此法便可一举超脱凡俗,便是化作神通也不为过,劈山斩岳,分陆开海,届时这天地之力便能尽为他所用,随心所欲,再无阻碍。
只是现在要解决的便是如何将内天地与外天地贯通,气劲相融。
他先前便是以自身七劲试着催动周流六虚功,不想竟是全无差错,与推演无异。
门外。
“殿下,午时已近,继位大典要开始了!”
起身走出,只见门外立着个人,那人身着一身蓝灰色战甲,脸覆一张金面,背后则是扬着一血色披风,双目冷酷平静,一身妖气横溢。
此人身后还立着九人,男女皆有,正是他麾下九大杀手,这是寿王当年册封太子后的贴身侍卫,皆乃军中高手,其中那脸带金面的人更是骁勇悍将,名为妖帅,所练为“天妖屠神法”,功力极为不俗,官拜都尉。
“好,走吧!”
淡淡应了一声,一行人便朝着雍和殿而去。
一路上,只见文武百官列队进入皇城,参加继位大典。
城外百姓纷纷围观不去。
午时将近。
所有人便见一伟岸男子着紫服踏步而来。
众多文臣武将拱卫中,寿王拾阶而上,直至顶峰,便已到了雍和宫前。
他回身一转,未去看身旁的大祭司,一袭紫袍迎风飞扬,眸子宛若刀锋划过,继而双目一睁,沉声道:“大商文臣武将何在?孤王的臣子何在?”
声音宛若天威动荡,灌入众人耳中。
话音一落。
赫见数百官将,满朝文武,纷纷跪拜。
“为臣比干,参见大王!”
“为臣商容,参见大王!”
“为臣黄飞虎,参见大王!”
……
“万岁、万岁、万万岁、”
……
呼声震天。
未等呼声散去。
众人便见,远处大商朝王陵中,忽见无穷帝气涌来,初时分为二十八道,而后聚为一起,浩瀚凛然,浓郁若一条长河悬空,紫气浩荡,至尊至威,贵不可言。
那紫气长河冲击而来,一头便扎进了寿王的体内。
“众爱卿,平身!”
声传朝歌。
第一百六十一章:黑刀、女子
夜深。
“诸位爱卿满饮此杯!”
未央宫中,仍是摆放着许多酒案,笙歌犹在,一片歌舞升平之相。
却是帝辛登基继位,照例要犒赏天下,大宴群臣及其家眷。
“如今大王继承帝位,我大商必能开创千古未有之盛世,传至千秋万代,天下归伏。”
“不错,大王之雄资堪称旷古未有,实在是我大商之福啊!”
“帝气显化,大王必为千古圣君,天下传颂!”
……
群臣百官,尽是对着上位所坐之人不断敬酒称赞,简直是从未断过。
“够了!”
似听的有些心烦,只见帝辛眉头一蹙,立时便如天崩,整个未央宫都似颤了三颤,他如今帝位已得,与大商国运连为一体,更得二十八位先帝帝气灌体,一身气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短短数日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众臣眼中,他如今整个人浑身上下隐隐盘踞着一股浓郁紫气,一双黑瞳更是浮出淡淡紫意,远观好似嵌着两颗紫翡,只简单的往那一坐,便似与整个大商合为一体,如那撑天的天柱般,难以撼动,仅是观之都让人心生颤栗。
便如现在,他若生恼,众人只觉得是头上青天在震颤。
本是歌舞升平之相,陡生此变,宫中气氛瞬间凝固,那些歌姬舞姬更是被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胆子小的,手中酒杯都被吓得砰然捏碎,汗流浃背,差点没跪下来。
好在帝辛语气忽又转柔,淡淡道:
“今日只管痛饮,奉承之语勿要再提!”
众人这才长处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身子骨一阵发软,不住哆嗦着擦着冷汗,无人敢再开口了,直到帝辛举杯而起,一个个才如蒙大赦。
“为臣敬大王!”
几番推杯换盏,忽见一张酒案旁站起一人。
“苏护此次尚为大王准备了一件贺礼,还请大王收下!”
“苏爱卿有心了,何物啊?”
帝辛端座帝椅之上,岿然不动,听到来人姓名他眼皮一抬,径直望了过去,却是个貌过四旬的华服中年男人,面容威凛,仪态不俗,正是冀州侯苏护。
“抬上来!”
见商帝应允,苏护便朝着殿外侍卫呼喝了一声。
屏退了场中的歌姬,遂见六个勇武侍卫抬进来一副不同寻常之物,脚下步伐慢移,落地尽是沉闷声响,显然分量不轻,因为那居然是一尊石架,而重点是石架上横放的东西。
一柄刀,一柄五尺有余的骇人长柄阔口大刀,通体墨色,森黑无比。
石架一放,顿时地面颤动。
“苏护久闻大王天生神武,勇力惊人,却独无兵器,恰巧为臣曾偶得一块天外陨铁,后又辅以天下精金,召集能工巧匠十余人,耗时三年之久,方才铸造这口利器,如今,特来进贡给大王。”
他这一说,座下便有人开口讥道:“耗时三年?冀州侯不觉得有些太过夸大其词了吗?”
说话的却是尤浑,官拜皇城总管。
苏护忙道:“大王,为臣确实未曾夸大,只因那天外陨铁被天地精华不知洗炼了几多岁月,故而早已脱离寻常金铁的范畴,仅仅将其溶去便花了六月之久,再合以百斤精铜以及世间诸多奇石异铁又花去数月方才彼此彻底相融,后又反复锻造数次,才铸成此刀!”
那尤浑正欲再言,可忽觉浑身莫名一寒,一股凉意瞬间弥漫脊背,心惊胆战间就见一双淡漠目光自上落了下来,霎时连心跳都快停了,忙息声闭嘴,颤栗不停。
帝辛起身站起,抬步走下。
“此刀何名?”
苏护道:“还请大王亲赐!”
言外之意便是无名。
嘴里“嗯”了一声帝辛已走到石架前,目光稍动,自帝气入体之后,他便发觉这内外天地的桎梏竟在渐渐薄弱,而且冥冥中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将他与大商连在一起,好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细思不久他便明白,既得帝位,自然要与大商国运连为一体。
如今突破在即,他心中尚在思量铸一件兵器,不想现在竟然已摆在了面前。
五指一抓,刀柄便已入手。
“咦?”
他轻疑一声,只因这刀柄看似不重,可入手却发觉竟不下千斤,更让他讶异的是内里居然隐有天地精气流淌。
“这刀有多重?”
“回大王,此刀重一千七百八十八斤!”
苏护此话一出,众多文臣无不色变。
盖因那刀已被帝辛单手轻描淡写的抓了起来。
刀身单边开刃延展至刀尖斜切,刀背斜向,却是挖出了七枚倒钩,如獠牙锯齿,除此之外,再无修饰,通体乌黑,古拙无比。
“此刀长五尺二寸,刀身得两尺四寸,刀柄得两尺八寸。”苏护也看的是心惊肉跳,这刀自铸成之后莫说是挥动了,就是拿都罕有人能拿起,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拿出来。“大王,此刀铸成时尚不及这般重,但每每搁置一段时间,这刀便要增加一些份量。”
帝辛下意识将体内功力渡入其中,一双眼目登时亮光一闪,他沉声道:“不错,这刀本身绝俗,可自行纳取天地精气,日子一长,份量自然有所变化。”
帝辛单手握柄,长刀一立,竟是有一人之高。
“好,这柄刀,孤王收下了!”
“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说完正欲收刀。
“咯咯……大王还未给此刀取名呢……”
殿中忽起一阵香风,再起惑人娇笑,宛若银铃,如能摄人心魄,而后便见香风中一条柔媚身影似踏空而来,如蝴蝶翻飞,轻盈灵动。
“大胆,竟敢在大王面前施展魅惑之功,论罪当诛!”见此情景,忽见武将为首者,一悍勇男子豁然起身,脸覆金面,煞气弥露。
正是妖帅。
却听帝辛轻声道:
“无事!”
妖帅这才熄了杀机,散了煞气,又复坐下。
殿中百官瞧去,便见帝辛横握长刀而立,而在刀尖上,一女子竟在随歌乐轻舞,体轻至极,似柔若无骨。
待群臣看见那女子相貌,却是齐齐为之失神。
帝辛沉稳面容上嘴角慢慢噙出抹淡淡笑意,他目光流转看了眼鬓角渗汗的苏护,道:
“这刀既入我手,自此天下便要惊惶不宁,不若,就叫……”
“惊惶!”
“如何?”
刀上女子体轻飞舞,闻声笑道:
“大王取的好名字!”
第一百六十二章:索要国师之位(明天晚上十二点上架)
……
曼妙女子身着一袭紫衫裸足而动,轻歌曼舞,灯火之下,那肌肤血肉似是羊脂般吹弹可破,青丝墨染,随舞而动,隐隐散出一股甜香。
但她若要在平地起舞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双脚所站之地却是在刀尖之上,身形变化,如飞燕往来,身姿一动,脚腕处所系银铃不住鸣动,自成悦耳旋律,令人不禁沉沦其中。
她脸上半遮着一层薄纱,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可即便如此百官也俱是瞧得出神,唯有数位功力高深的武将和新上位的大祭司凝目冷视,似在等帝辛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
仅是一双眼睛都有如此魔力,无论眉梢眼角,都像是带着一股神秘力量,美得无可比拟,让人难以抵抗,一双眼瞳更似天空幻灭不定的星辰。
倏而,她面上薄纱已被摘下,被一只大手摘下。
“嘶、”
所有人脸色大变,忙低下视线,竟不敢再去看,如见恐怖。
只因那面纱后,竟是一张倾城容颜,美得难以形容,媚骨天成,琼鼻朱唇,一张脸好似这世上最美的白玉雕成,如这世上最完美的造物,看的人惊心动魄,情难自禁。
好一副倾国倾城的皮囊。
这一下连那些武将都觉得体内气血浮动,亦是赶忙收神垂目。
“你是何人?”
好在还有一人未有变化。
便是那持刀的人。
帝辛身形动也不动,似一尊耸立无数年的神像,唯有现在双唇轻启,浑厚嗓音立时盖过殿上歌乐,不知何故,他这声音一出,便如定海神针,群臣心头浮乱齐齐消散。
那女子止了舞姿,单足似蜻蜓点水般立在刀尖,一双美目望着眼前奇伟男子异彩连连,遂见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晃,人已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姿态优美动人,煞是好看。
“小女子乃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见过大王。”
“不知大王对妲己所献舞技可否满意?”
帝辛重新回到上座。
“不错,倾城绝色!”
苏护一听不仅没了惶恐,更是喜上眉梢,他越众而出。“大王神武举朝皆知,小女自海外学艺归来便一直对大王仰慕已久,还请恕她唐突冒犯之罪!”
帝辛沉声道:
“海外学艺?”
苏护不敢懈怠,忙回道:“小女乃海外天母门大弟子,学艺而归,时日不久。”
“天母门?”
帝辛喜怒不行于色,长刀立在身旁。
“好,孤王恕她无罪,且退下吧!”
他自然知道这天母门是何地,此间亦有江湖,而这天母门便是当世顶峰势力之一,门人皆为天仙化人,且俱为女子。
据传门主名为“天母圣姬”,此人武功超凡,更拥有诸多灵丹妙药,奉女娲娘娘为神,以天下女性为尊的理念创立天母门,雍容华贵、身材曼妙多姿,一曲轻歌曼舞风情艳迷倒众生,世间男子无不拜倒其石榴裙下,江湖上传的是神乎其神。
而天母门所设便在海外孤岛之上,山明水秀,传说岛上遍布奇珍异宝,乃是人间仙境,修行妙地。
但真正名震江湖却是在三十年前。
当时沿海第一大帮黑煞帮,帮主觊觎岛上的财色,亲率五十名高手和五百帮众,进攻天母岛。
但十日后,近海地区一座城池之上,赫然出现五百五十人头,黑煞帮帮众,全军尽墨,数百头颅,以绳索串连,高挂城墙之上,情景恐怖骇人。
自此才算是声名远播。
听说冀州侯苏护的妻子亦是天母门门人,二人诞下一女便是这妲己。妲己三岁时就被母亲送往天母岛,跟随天母圣姬习艺,十五年后学成归来,竟成绝顶高手。
见帝辛似不为女儿美貌所动,苏护眼神稍黯,唯有妲己喜笑颜开,百花失色,回望了眼上座身影,扶着父亲便回到自家的酒案边了。
“呵呵,好热闹啊!”
未等歌舞再起,忽听殿外传进来一阵尖利沙哑的笑来,同时传来丝竹琴声,和阵阵花香。
寻声瞧去。
正好看见一架八抬大轿缓缓落在殿外,两侧各立女乐师与散花侍女十数人,就连抬轿的都为女子,排场甚大。
一行人便这般浩浩荡荡进入了未央宫中。
大祭司见来人如此目空商帝,作势就要起身,他们世世代代守护商朝,守护龙龟,乃是大商的心腹,此刻见有人敢如此狂妄,自然是心生怒火。
“岂有此理!”
不想帝辛竟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一张脸似那万古无波的幽潭,难见喜怒。
他脸上神情平静,连声音也平淡的紧。
“师傅不是闭关修炼**么?怎得突然有兴致来宫中,莫不是也起了酒瘾,想要喝几杯?”
这三年他一直跟在帝乙身旁与这老魔见面的次数几近于无,自当初留下“天魔功”后便是武功进展也只是口头上简单一叙,不曾深究,如今再现不出意外必然是为国师之位而来。
果然。
轿中声音兀的一声冷笑。“好小子,你如今已为商帝,怎么反倒这记性也糊涂了?可还记得曾许诺过什么?”
话落,群臣便见一道魔气凛然的身影自轿中冲出,凌空飞身一跃,人已直奔帝辛而去,一时间众多武将气机纷纷暗凝,但见商帝端坐不动,当下只得静观其变。
待身形一稳,赫然是原始天魔。
他身法飘忽,众人尚刚见他扑出,不想下一刻已立在殿前石阶下,一双碧幽幽的眼睛正戏谑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帝辛,诡异莫测。
“受德,你是我的徒儿,应该懂得尊师重道之理,怎么还不下阶跪拜,迎接本师?”
群臣听的纷纷面生怒容。
让人意外的是,只听群臣家眷中,一清冷女声率先响起。“大胆,国有国法,大殿之上,自以君臣而论,大王乃至尊之身,你焉敢以下犯上!”
居然是妲己。
“呵呵,女娃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座?”
冷笑骤起,一言不合,众人便见眼前原始天魔的身形一空,等再出现,已是到了妲己面前,魔威澎湃盖世,迫的周遭桌案打翻一地,酒水溅落无数。
即便妲己已是绝顶高手,可面对这纵横天下的老魔也不禁俏脸一白心头大呼“糟糕”。
“轰隆!”
可就在这时,却听殿外天空一声震天惊雷猝然炸响,可怕雷鸣似是苍天震怒。
这雷鸣起的突兀,文臣倒也罢了,武将却猛觉身上如降一座巍峨山岳,压的人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几乎要趴在地上。
而那先前抬轿入殿的女子连同乐师与撒花侍女,瞬间化作漫天齑粉。
原本攻势迅疾的原始天魔更是因这一声雷鸣,就如触电般飞退而回,他惊疑非常的朝着殿上那人看去,只见帝辛神情淡漠,双手按椅端坐,一双眼睛却是看向一干苦苦支撑的武将。
“酒宴之上妄动干戈,成何体统!”
第一百六十三章:各怀鬼胎(晚上十二点上架啊)
“臣等有罪!”
“臣等有罪!”
……
一干武将如惊似恐,纷纷跪倒,多是被吓的。
“念你们初犯,下不为例,起身吧!”
帝辛轻飘飘的一语带过,而后这才看向原始天魔,师徒二人视线一对,空中立时如有火花迸溅。
惊人,当真是好惊人的力量,那一刹那简直如天威降临,浩瀚无匹。
原始天魔脸色难看,一双眼睛阴沉无比,他看的,是帝辛紫眸中渐渐散去的雷霆。
虽多年未见,但帝辛被册封太子之后整日便是管理政事,学习治国之术,自然便疏于武道,当年虽施奇技,终究不过小术,即便他天资再惊人但仅是三年的时间又能成长多少。
可不想今日这一出手,他才发现自己这个便宜徒儿简直是隐藏极深,城府不浅。
一身功力连他都有些分不清虚实,如在云中雾里,而且帝气之重简直是大商历代至尊之最,堪称古今罕见。别人感受不到,但他又岂是寻常,仅是视线一对,帝辛浑身上下哪怕血肉中竟都弥漫着一股紫意,委实骇人之至,浓郁的都快化作实质了,只让人生出一股莫大危机,如身旁有大凶盘踞,正环伺而望,非同小可。
但最让他心惊的是这股气势,简直如大日高悬,煌煌镇世,霸道的无以复加,哪还有“天魔功”的半点影子。
他阴恻恻的道:
“好,不愧是我的徒儿,想不到我竟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帝辛眼波微动,缓声道:
“师傅何出此言呐?”
原始天魔眼睛一眯不答反问道:
“你练的不是天魔功?”
他神情已敛,眸子绿光隐现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事到如今,帝辛再无掩饰,目中紫意流转。
“不错!”
“好,你可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不知是惊是怒,原始天魔冷笑一声,他身形一动,人便朝外掠去。
路过那八抬大轿时更是一掌将其拍了个粉碎,俨然怒不可遏,来的时候排场何其之大,可回去却是丢了个干净。
待原始天魔的身影离去不见,帝辛的眼皮又慢慢垂了下来,沉声道:
“歌舞再起,诸卿不醉不归!”
翌日。
冀州侯苏护看着面前摆放的诸多奇珍异宝,他声音发颤。
“什么?大王要迎娶妲己?”
呆愣之后是面露狂喜,乐的合不拢嘴。
他有心攀附皇室,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轻易送出神兵以此来讨好帝辛,不想如今一步登天,短短一天的功夫他居然要变成皇亲国戚,实在喜不自禁。
尤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冀州侯,日子都已经定好了,下月初九,你可别忘了回去准备准备!”
一旁的妲己听的两腮发红,心如鹿撞,脑海中那一道身影如何也挥之不去,昨夜只是在旁初见她便觉得天下男子竟都比不过那人半分,这才有了后来献舞一幕。
此刻正是得偿心愿,也没得那般小女儿家的娇羞。
“劳烦总管大人了!”
她嫣然一笑,递过数件价值不菲的珍宝,尤浑那张脸才算好看了许多。“呵呵,客气了,如今大王后宫尚未填充,以我看呐,这皇后之位也定然非娘娘莫属。”
几番寒暄恭维,父女二人则是起身返回冀州,准备去了。
……
鹿台。
乃是帝辛被封太子后,原始天魔索要的练功之处,位于皇城之内,共有十八层,高逾两百丈,高耸入云,结构奇伟,金碧辉煌,自其入主之后夜夜笙歌,灯火长明不熄。
“可恶,他竟忘了这帝位是谁帮他得到的!”
鹿台气势慑人,顶层之上,本是灯气通明,更传出阵阵悠扬歌乐之声。
但一声陡起的暴怒声音突然将所有美好撕了个稀碎,酒杯四碎,众多美貌女子花容失色的往外急赶。
可随后就见一条黑影飞掠扑出,尚在空中,已探出右手向旁边掳来的女子头顶抓去,只见女子立刻呆若木鸡,口水鼻涕直流。
“受德,我还是小看你了。”
老魔狞笑一声,只觉心中怒火中烧,右手紧扣女子天灵,掌心气劲游窜疾走,而后这脸上怒容忽又一散,反倒是变得极为沉醉。
可他掌下的女子就惨了,身上血肉竟在迅速萎缩,只一盏茶时间,整个人已干瘪如柴,姣好容颜瞬间化作红粉骷髅,惨不忍睹。
“竟敢没练我的天魔功,这天下功法又如何比得过我这天魔极乐来的痛快,当真是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目睹此等骇人场景,其余女子吓得哭作一团,有的更直接昏死过去。
“师傅好大的火气啊!”
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却见鹿台顶层之上,一人正踏步而来。
“师傅?呵呵,大王是否说笑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傅?”
老魔闻声冷笑连连,随手便将地上枯骨摔倒到一旁,他口称大王,可哪有半点敬畏。
帝辛踱步而进,自这鹿台建成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上来,就见入眼极为堂皇瑰丽,金雕玉砌,极尽奢侈,比他那雍和殿还要犹胜三分,当初为建这鹿台他可是命妖帅调了不少军中高手,虽未劳民,但也逃不过伤财一说。
皇城之中,此**临绝顶,俯窥人间大地,仅此一例便不难看清这老魔的野心。
再看那地上惨死的女子,血肉骨髓,全被噬尽,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躯壳,帝辛眼目微垂,眸中紫意似有涌动之象。
另一边,原始天魔则是在吸纳女子精元之气后,全身如被幻彩光华缭绕,精神倍增,神彩飞扬。百岁之躯,如今再看竟不过四旬容貌,鬓发更是转复青黑。
“你来干什么?”
帝辛示意侍卫将那些女子带下去。
“无他,来履行当日许诺的国师之位!”
原始天魔渐渐敛去神情,一张脸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他深深看了眼帝辛。
“好,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些什么?”
帝辛居高临下扫视着脚下的朝歌,沉声道:“自大商立朝以来,南荒魔族屡犯边防,烧杀抢掠,环伺不去,而今据传其全族几近百万,族中高手辈出,弟子还听说魔君这十数年来正厉兵秣马,训练了十万悍卒猛将,想必不下几日便会挥军而来。”
原始天魔一听这话,当即嗤笑一声。“这与我何干?”
话到这里帝辛也是稍稍一顿,对那嗤笑如未听闻。
“师傅,自古以来,这百官之位皆需名正言顺,你尚无功绩,如何让群臣心服口服啊?何不趁此次大展威能,待你得胜而归,弟子亲自率百官为你接风洗尘,国师之位,定然非你莫属。”
“就不知师傅有没有这个把握了?”
原始天魔仗着盖世魔功在手本就心高气傲,此刻虽然听出了这是帝辛的激将之言,但他仍是狂笑不停。
“笑话,曲曲蛮族小儿也配与我动手?”
他一双眼睛忽直直盯向帝辛,笑声立止,似能噬人魂魄。
“想要我出手没问题,但,你要与我同去。”
帝辛面色平淡,无悲无喜,紫眸一转与之相对,相顾片刻,他淡淡一笑。
“也好,既如此,那我索性就和师傅走一遭吧,正好见识一下师傅的神功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他说完身形一转,却是停留不过多时又离开了。
“两月之后,大军开拔!”
“师傅可莫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