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决策
他露出领口的金色徽章，想要在帝城取得别人的信任，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有效的方法，谁都知道卡佩家族的成员根本用不着用谎言来欺骗旁人。
“金色雄狮……”老索帕瞳孔一缩，他怎么会认不出卡佩家族的族徽，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卡佩家族的成员，自己怎么对他没有印象？
“这是嫡系成员的印章。”老索帕双手颤颤巍巍地没敢去摸兰特的领口，他有些惶恐：“您是温顿公爵的什么人？”
兰特笑了笑，低声在老索帕耳边说了几个字。
老索帕的神情从惶恐变为震惊，再由震惊变为不可思议。
他紧盯着兰特的脸，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点往日的痕迹。
“您真的是公爵大人的次子？我记得您以前的样子，有些……有些……”老索帕嗫喏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对于一直生活在帝城的老索帕来说，他怎么会没有听说过有关于温顿公爵那个混蛋儿子的事迹，但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他却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符合那些恶言的表现。
“有些荒唐？有些恶劣？你觉得我应该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家伙？”兰特笑了笑，“主匠阁下，要知道，人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的。”
“这个……”老索帕顿了顿，发现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道歉道：“抱歉，是我的错。”
“这不怪您，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会变的良好起来。”兰特倒是十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觉得现在与其讨论我的变化，倒不如谈谈矿石的事情。”
……
“您觉得如何？”雄狮堡，统帅部副统领哥夫站在办公桌前，将一份书面报告递给温顿公爵，“这是几位统领经过几次的商讨后，制定的计划。”
温顿公爵在办公的时候，身上充满了那股令人敬畏的气息，他静静地抓着那几张羊皮纸，一字一字的将它仔细看完。
就连他看累了皱了皱眉，都能引起属下的一阵惶恐。
“这封计划书，工事部看过了吗？”温顿公爵将它轻轻放在桌面上，闭上了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当家族的领袖，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必须在外人面前保持十二分的精神，就算是受伤劳累，也要伪装成强悍的样子。
整个家族的重担都在一人身上的感觉。
不能倒下，不能后退，不能疲惫，不能劳累。
温顿公爵打了个哈欠，用带着温热水的毛巾在脸上擦了擦。
“工事部表示没有异议，只不过因为季节的原因，工事建立的进度可能要缓慢一些，”哥夫顿了顿，紧接着又解释道：“因为雨季马上就要到了，雨水和泥泞都会妨碍运输和挖掘。”
“慢一点没有关系，”温顿公爵斜靠着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舒了口气：“告诉格尔，这座城必须由他亲自监工，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哥夫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那么，距离最近的空渡领，是否也在本次重建的范围之内呢？”
“空渡领……”温顿公爵挑了挑眉毛，想了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紧挨着一片水域。”
“塞拉河。”哥夫紧接着说道。
“水域是天然的屏障。”温顿公爵点了点头，“虽然我的二儿子不太成器，但凭借着天险，想要守住自己的领土也不成问题。”
“我最担心的是，反而是临东城。”温顿公爵的话令哥夫十分意外。
临东城有罗恩统帅，城镇内有第七军团高达上万骑兵镇守，还有强大的水上部队，凭借一条骷髅旗纵横海域多年，令人闻风丧胆。
哥夫想不出来，这样一座雄城有什么的值得担心的。
如果说帝城是卡佩家族最繁华的城市，那么临东城就是卡佩家族军事力量最强的城市。
自从罗恩上任以来，他将临东城打造的宛若铁桶，甚至就连被誉为卡佩家族最强战力的第一军团，都有些无法在战备上和资源战力压制猛然崛起的第七军团。
兵强马壮足以横推千里。
公爵大人在担心什么？
哥夫有些搞不清温顿公爵的想法，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该告诉自己的，公爵大人一定会告诉自己。
自己不该知道的，连问都不能问。
“如果教廷的联军要进驻铁流，那么除了越过防守严密的古奇山脉，就只有顺着水路而下，”温顿公爵睁开眼睛，他指着地图上的青色线条，那表示的正是马兰尔海的位置，“顺着马兰尔海直下，一路经过的领地很多，但都是教廷的信徒。”
“这个位置，鹰崖港口。”温顿公爵重点指着上面的一个点，“这里是卡佩家族统治地区的最外围，也是最合适进行战争的区域。”
“那片水域一直由罗恩看管。”
“教廷的军队一定会在那里与第七军团展开战争，”温顿公爵停了下来，看着地图上那个点沉默不语，眉头拧了起来。
哥夫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既然温顿公爵已经知晓了未来教廷想要进驻铁流，所经过的路线，那还为何如此谨慎。
“罗恩太想用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他太好胜。这是他的优点，也可能成为致命的地方。”温顿公爵长长地叹了口气：“太过顺利的成长经历会使他放松警惕，对敌人产生错误的判断。”
“您的意思是……”
“罗恩需要一场惨败，来认清他自己，”温顿公爵缓缓开口：“就像多年之前，晨曦王国的那个女孩子，曾经给他带来的惨痛回忆一样。”
……
罗恩站在临东城的城头，看着远方的夕阳，波光粼粼的海面被照耀成金色，远处的海平面露出一片长帆。
那是他的劫掠船。
黑色的帆，恐怖的骷髅旗，给这片海域带来了无尽的恐慌。
他斜靠在岩石上，眼神中有些名为狂热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虚祖沦陷了，晨曦能坚持多久……教廷的军队必然会将目光转向其他国度，这正是一举拿下铁流王座的最好时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历史
铁流在一百五十年前，曾被卡佩家族所统治。
而卡佩家族的第一任国王狮心王更是一代传奇的缔造者，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铁流境内的所有大公都一一击败，在六十岁的高龄时登上了王位。
在他的统治期间，铁流王国进入了最鼎盛的时期。
兵强马壮，震慑四方。
就连当时的教廷，也对铁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但好景不长，似乎是狮心王一个人占据了卡佩家族太多的运气和智慧，他的几名后代都是一些庸庸碌碌的家伙，就连当初选择继承人时，也是被迫从这些蠢货中勉强挑了一个不太笨的。
虽然国王比较平庸，但好在狮心王留下的大臣们还算尽心尽力，有这些曾追随狮心王一同南征北战的大臣帮助继承者处理国家的政事，卡佩家族的第二任国王也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他的统治期。
但到了第三任国王后，卡佩家族的势力开始急速的下滑，这位继承者十分暴戾，而又不肯听从别人的劝告，沉迷于玩乐与虐待奴隶，还将一些敢于阻止他的人当众处死。
但这些对于一名国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任何一名贵族都有可能染上狂妄变态的恶习。
如果只是在自己的国境内，玩玩暴君游戏，只要军队还在，那么他的统治都无法被动摇。
但卡佩三世的爱好不止于此。
他阅读过大量的关于其祖父的英雄事迹，这激起了他内心狂热的火焰，他一度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像自己的祖父狮心王一样，建立起让世人敬仰的战功，于是他越发的异想天开。
他人生的前三十五年甚至都没有亲自接触过军队，却要让统领们交出兵权，由他掌握，试图将铁流王国的版图再次拓展一番。
统领处的官员们为此大惊失色，连番劝告，但正位于自己人生巅峰时刻的卡佩三世却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哪怕一句。
在他看来，自己祖父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作为后代最出色的继承人，自然也可以做到。
狮心王可以从一名公爵摸爬滚打，带领军队爬上最高的巅峰；那么自己当然也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将这个巅峰再次提高。
短短一个月，卡佩三世就在全国境内征集了三十万士兵，他站在阅兵台上，看着自己的军队从眼前延伸到天边，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一股莫大的满足感与豪情涌上了心头。
这这样一支军队在，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抵挡我的铁蹄！
我必将征服整片大陆，完成我的祖先没有完成的壮举！
我要让晨曦，虚祖，还有一直盘桓在我头顶之上的教廷，都因为听到我的名号而感到战栗！
卡佩三世首先将目光盯向了距离最近的晨曦。
晨曦王国的军备力量的确不如铁流王国强大，士兵的数量少，而且战马也比不上铁流的体质优异。
在卡佩三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晨曦王国必然会遭到自己军队的碾压，从而崩溃瓦解。
从士兵的数量上，从战备资源上，从任何一个方面上来看，晨曦都不占有优势。
于是战争爆发了。
出乎卡佩三世的意料，这场在他看起来三个月就应该结束的战争，却足足持续了整整两年。
铁流的军队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占据了上风，等到战争进入胶着状态之后，他的军队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这让他感到十分疑惑，为什么在种种条件分析自己的军队都占优势的情况下，战争还会打成这个样子。
他不明白，战争，靠的主要还是人。
双方指挥官的水平哪怕稍有一丝的差别，就会直接影响到一场战争的胜负。
更不要说，铁流军队的指挥官，是他这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国王。
这样战场持续了一年半时，铁流王国的军队已经呈现了败势。
交战的地点在晨曦，无论是运输粮草还是征调援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卡佩三世惊恐地发现，自己麾下的大公们开始蠢蠢欲动，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公开无视。
这些眼光毒辣的大公们早已经看出了卡佩家族的如今的虚弱，卡佩三世能够指挥的军队全部都投入了与晨曦的战斗中，而铁流王国内却处于中空的状态，此时若是趁机发动一场夺位之战，恐怕卡佩家族根本来不及抵挡。
于是，在卡佩三世带领军队征讨晨曦的第二年，铁流王国内发生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叛乱。
不，这已经不能被称的上叛乱了，这是一场逐鹿之战。
卡佩家族留在铁流王国境内的兵力少的可怜，而在晨曦境内的军队一时之间也无法被撤回，他只能听从属下的劝告，舍弃掉一部分的军队阻截晨曦的追兵，而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铁流。
但等他历经了一番苦痛回到铁流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国度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象征着王权的旗帜已经不再是金色雄狮，帝都的城头守职的士兵制服也换成了鲜红色。
这个国度，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卡佩三世看着城头飘扬的猩红大旗，悲愤交加，当场就晕了过去。
狮心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才将铁流王国抓在手中，而他的子孙却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输掉了这一切。
这场战争之后，卡佩家族一蹶不振，由于害怕遭到追杀，他们聚集起来逃到了铁流的最西方，然后便是数十年的沉寂期。
“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了很多。”罗恩用食指摸了摸鼻子，“比如我那个愚蠢的祖先，比如不能完全相信那些臣服于自己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极度魁梧的男人，穿着身精密的铁甲，手里提着一把尺寸大到夸张的巨斧，他看了看海面，瓮声瓮气地问道：“大人想说什么？”
“真是无趣啊，”罗恩叹了口气：“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大陆开始混乱，却没想到，还要继续等下去。”
二百四十五章 雇佣
“在城墙外种植农作物，大人，请恕我无礼，这显然有些愚蠢……”老索帕看着木屋镇外绿油油的农田，又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北极山脉，“野兽无时无刻的侵扰会让您损失惨重，而且这些农田内的标牌是什么意思？”
老索帕指着农田内的一块木板，上面用墨水写着“科林.科索”，这显然是一个人的名字。
“是负责这块土地的农奴的名字吗？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将任务派发到每个农奴的头上，让他们每年定时定量地上交粮食，就不用担心他们偷懒了，”老索帕点了点头，“这里的土地的确很肥沃，不过，像是刚开垦出来的，您在扩大您的农田种植范围吗？”
空渡领并非像传闻中的那么贫瘠，至少眼前的这片农田生机茁壮，而且正在进行灌溉的农奴们看上去十分卖力，并非那种特意装出来的表面表现，而是真心实意的付出自己的力量。
这倒让老索帕感觉有些意外，在没有士兵监视的情况下，这些农奴们居然干的这么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消极的神情。
他不禁看了看兰特，这家伙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让这些农奴们这么踏踏实实的进行工作？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兰特指着农田中工作的男人们，“他们是我的领民，并非奴隶。”
“其次，这些土地是我租给他们的，农田每年大部分的收获都归种植者所有，只需要向我缴纳一部分税收，”兰特斟酌了一下用词，“是分量很少的一部分。”
“再其次，我确实是在开垦农田，而且您刚才说过的野兽侵扰的事，也完全不必担心。”兰特指了指从远处走来的巡逻火枪队，这些士兵是最早的那批火枪手，都曾经参与了木屋镇的保卫战，论起使用枪支的熟练度，就连铁拳统领的治安官团队都没有他们高，“我有专门的巡逻队伍，他们对付野兽和异族，很有一套。”
正在两人交谈之间，巡逻队已经接近了。
为首的正是民兵队长凡赛，自从木屋镇保卫战之后，他越发的像一名合格的军人，穿着贴身的制服，走着整齐的正步。
“领主大人！”
随着整齐的甩枪声，以凡赛为首，整个巡逻队动作一致地向兰特行礼。
是一种没有见过的礼仪，左手托着枪底，右手扶着枪身贴于胸口。
这是专属于民兵队的礼节，兰特注意到民兵们的动作已经十分的熟练，心里有些得意。
看来他们在私底下，并没有放松训练。
兰特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了。”
凡赛下意识的想回应一句愿为大人效劳。
但还没等他开口，兰特就先一步开口了：“去通知市政厅，让途昂和负责工厂的官员来城堡见我。”
“对了，差点忘记，让安迪和奥克准备一下，我有点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
“遵命！”
凡赛瞥了一眼站在兰特身旁的老索帕，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大人，有件事要向您报告……”
“有个从临东城来的，叫摩多的制船工匠，他等了您很久。”
“摩多？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兰特一拍脑袋，邀请摩多来空渡领的信件正是他之前亲手写的，但没想到摩多居然会在自己离开空渡领的时候抵达，“我听说他的脾气很怪，怎么样？有没有好好招待他？”
“途昂大人亲自接待的，目前就住在城堡里，虽然生活起居都以最高标准，但他好像对衣食住行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整天就往矿山和***支的工厂两头跑。”
看来我果然没有挑错人，摩多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工匠，对于新产品新机械的兴趣要远远超过其他东西，这样一来就让兰特放心多了。
原本还担心，摩多会因为对自己的印象太差而拒绝自己的邀请，现在看来，自己手中有绝对可以吸引摩多留下来的技术存在，或许根本用不着自己出言挽留。
摩多很可能会因为处于对新技术的探索渴望，而主动选择留下。
……
城堡，会客厅。
老索帕看着眼前的端坐着的奥克与安迪，强忍了半天，终于问道：“大人，这就是您说过的，可以解决刚岩石溶解难题的人？”
老天啊，我还是被他给骗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完全没有工匠身上那股气质，而且手上的皮肤十分的细腻，根本不像常年接触矿物的样子，她倒是更像一名老师，或者一名贵族的小姐。
而旁边的那个男孩……
老索帕暗自叹了口气，他的年龄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一名优秀的工匠，除了精湛的技艺和细心之外，最重要的是经验，常年工作累积起的经验。
而这个男孩，老索帕怀疑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外孙年龄大，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但多年在帝城生活养成的性格令他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看了看坐在办工桌前的兰特，等待着他的回答。
“主匠阁下，请稍微多一点耐性。”兰特低头从抽屉中拿出两份文件，“我可以帮您解决刚岩石的问题，但我同样有我的诉求。”
“您请说。”
“我的领地需要一批刚岩石，我可以用原价向您购买，甚至还可以多给你一些补贴。”兰特想了想，紧接着补充道：“但条件是，你必须留下来，在我的工厂内任首席工匠，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两年，只需要两年，薪酬方面您可以放心，肯定会让您满意，而且我向您保证，我的工厂里，绝对有可以让您耳目一新的东西。”
老索帕面容有些僵硬，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您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雇佣我？”老索帕皱起了眉头，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年龄再次选择向谁效忠，而且他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刚岩石而来。
至于接受雇佣……
老索帕觉得兰特的提议有些突兀。
他正准备开口拒绝。
兰特却抢先说道：“在您做决定之前，还在先到我的工厂看一看，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目瞪口呆
农作物能带来的利益相比于工业来说，还是太低，兰特很早就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的耕地都据为己有，而是将它们分发下去，以换取农夫们对自己的忠诚。
而空渡领主营的项目还是轻工业，这种系统化的工业产品的利润有多么惊人，通过简单的计算都可以得出结果。
一杆燧发枪的制作成本尚且不到八十枚银币，就算刨除人工费和机械的维护费用，售出一柄成品的利润也在百分之七百左右。
这是极为可怕的一个数字。
兰特记得，伟人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贸易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人们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无视法律的限制，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那么人们将敢于犯下任何罪行，哪怕是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他们也会把这利润紧紧抓在手里。
而燧发枪的交易利润则高达百分之七百以上，不得不说，这是兰特至今为止见到过的利润最高的生意，就连南方商族所出售的珠宝和奢侈品，都远远赶不上这个比率。
但兰特很清楚，燧发枪之所以能够售出这么高的价格，一是因为它的设计理念非常新奇，二是因为它的力量的确足够强悍，但单靠新奇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热度的，随着燧发枪的流出，外地的工坊一定会有仿制者，随着流入市场的燧发枪数量增多，那么兰特将迎来激烈的竞争。
燧发枪的价格会随着下降，与之相关的利润也将大幅度减弱，到了那个时候，兰特就必须推出新式的武器，来代替已经无法赚取更多银币的燧发枪。
而工厂的系统化流水线已经成型，但研发部却还处于中空状态，现在的小型工厂还比较容易管理一些，但等到以后发展壮大，兰特不可能将研发的工作一手独揽，他必须找一些经验老道的工匠们加入，替他分担些压力。
否则单凭他自己，既要画图纸，还要拼装调试，外加管理领地。
这些繁琐的事务压在身上，兰特根本不可能处理的过来。
老索帕是他走访了很多工坊之后，觉得最合适的人选。
首先，老索帕出自帝城最有名的蔷薇工坊，虽然很久之前他已经脱离，但这并不影响他娴熟的技艺与经验。
而且他喜欢探索新式的技艺，并非如那些老派炼金师一般，守着老旧的发明与公式，固执的不肯接触新事物，总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别人提出反对意见便是异端。
兰特总觉得，想要打动一个人的方法，并非只有靠丰厚的银钱，虽然它的确很好用，但对于老索帕和摩多这样醉心于工艺的人来说，全新的器械与发明，或许会更让他们感兴趣一些。
……
制造工厂，老索帕看着机械轰鸣着将零件打磨成最终的形状，再由缓缓转动的运输带向后方运载，而两旁站着一些工匠，他们抓起履带上的简易枪管与**等零件，动作迅速地将它们拼装到一起。
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一杆燧发枪就已经组装完毕。
“大人，这，这是什么东西？”老索帕把眼睛瞪的老大，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台会自己转动的钢铁怪兽，老索帕根本看不到人工摇动的摇把在什么地方，而且这种转速也远远不是人工能够达到的程度，“太惊人了，这是全新的奇迹，能够自己运作的机械，它的工作效率，简直比几十个人都要高。”
老索帕看着巨大的切割盘转动着将成型的钢铁切割开来，火星四溅，坚硬的钢铁迅速地被割开，断面整齐而光滑。
太不可思议了！
老索帕惊呆了，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神殿的炼金工坊内，也没有制造出这种机械的技术，它靠什么来运作呢？
钢铁在它的面前如同腐朽的木头般毫无难度地被切开，打磨的效率也比人工快了不止十倍。
有这种力大无穷的机械在，工匠们工作的效率足以翻好几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制造出的这台机械？
老索帕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位大师，能够制造出这样神奇事物的工匠，显然可以被称的上大师，或许用大师这个称呼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对他的崇敬。
他简直就是工匠中的先驱者，开启新时代的人！
“大人，您……这些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老索帕语气颤抖，像是在害怕遭到拒绝，解释道：“我保证，不会损坏它，我只想想看一看，它的近像。”
“请随意，不过要注意保持安全距离，它运转起来的速度飞快，方才你也看到了，钢铁都可以切开的锯齿……”兰特摆了摆手：“注意别伤到自己。”
“您只用它来切割打磨物品吗？”
“还有两台相似的器械，用来开采矿石，以及运输。”兰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它的用途很多，而且力大无穷，用来代替人力和牲口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老索帕站在燃油机的前方，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疾风，他能够察觉到这东西的转速有多么的高，到底是什么东西提供给它这么强大的动力；老索帕注意到它的顶部有一根圆筒形铁管，一直延伸到窗外。
他顺着铁管看了出去。
铁管的顶部有黑烟飘出去。
是靠燃烧燃料来提供动力的吗，老索帕一眼就看出了燃油机的动力所在。
膨胀的气体确实可以提供一些势能，但那需要十分苛刻的密封性，不能有任何泄露的地方，否则高温气体将会对附近的人员造成严重的烫伤。
但这台机械却丝毫没有气体泄露的情况存在，这精密的做工简直令人震惊不已。
难道在这简陋的空渡领中，还藏着一名技艺超凡的大师？
不，单单看这个技术，或许是一群大师也说不定。
直到现在，老索帕才终于确认，兰特或许真的可以帮自己解决刚岩石的问题。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老索帕的见闻
“大人，那位工匠大师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他，我有些关于学术上的问题，想要向他请教！“老索帕神色激动，他从来不知道，机械居然能够进化到这么地步，如果可以的话，老索帕甚至想跟随那位大师当一位学徒。
这没什么丢人的，每一个工匠都要知道，学术是永无止境的，如果懈怠那么就将会遭到淘汰。
每一个大师，都永远怀着一颗学徒的心。
老索帕眼神带着期望，看着兰特，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恐怕没有什么必要……”兰特咧开嘴笑道，他很满意老索帕的反应，只要可以勾起他的兴趣，那么接下来无论谈什么都是非常轻松的了。
“为什么？是那位大师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吗？”老索帕急切地问道，他也理解对方的这种做法，毕竟像这种超前的机械一旦泄露出去，那么闻名而来的工匠们将络绎不绝，“我向您保证，我绝对可以守口如瓶，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我向众神发誓！”
“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兰特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告诉老索帕真相，毕竟吊胃口太久可能会适得其反：“我想说的是，那位制造出燃油机的工匠，此时就站在你的面前。”
老索帕先是极为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是那些正在工作中的工匠的其中一员吗？
不，不可能的！能够制造出这种精密机械的大师，怎么甘心去做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量产型工作！
那是跟在兰特身后的男孩，或者是那个身材不错的女人？
那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这么超前设计理念。
难道是……
老索帕想到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可能，他缓缓抬起头，将视线凝固在兰特的脸上。
是他？
嘶……
老索帕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颤抖。
“大人，您不要告诉我，设计出这机械的人，是您？”
“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吗？”兰特耸了耸肩肩膀，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是很基础的机械构造，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老索帕瞪大了眼睛，直到听到兰特的最后一句话，他才重重地喘了口气：“大人，如果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么就是我在做梦，您怎么会懂得制造机械的知识？”
“这些，需要详细的谈一谈，有兴趣吗？”
老索帕双眼中几乎要冒出光来，直接脱口而出：“当然！”
……
“这是，重弩！”老索帕站在木屋镇的城头上，用手抚过弩车的箭道，像是在摸着一件极为珍惜的宝物，“不，不是一般的攻城弩，它有两条箭道，十条弓弦……这是连发型的，老天！”
兰特看着老索帕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弩车是他做出的第一件机械，也是保卫木屋镇的主要力量之一。
重弩并不罕见，但连发型的守城弩却极为稀少，老索帕轻轻拉动弓弦，一股巨力抻来，弓弦纹丝不动。
“它的力量还真大！”老索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刚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拉动弓弦，“这东西的威力如何？”
“你可以尝试一下，只不过结果可能出乎你的意料。”兰特拍了拍弩车上的转轴，示范了一遍，“当初我也被这玩意的贯穿力下了一跳。”
老索帕显然对弩车也非常感兴趣，虽然这种简易的攻城机械比不上燃油机那么的精密，但弩车这种自出生使命只有杀戮的武器显然更能吸引老索帕的注意力，作为一个专业制作武器与防具的兵工坊的主匠，他显然被弩车迷住了。
“去拿些箭来。”兰特吩咐随行的士兵去库房领取要使用的东西，箭矢以及用作目标防护的钢板。
随行的士兵办事效率极快，很快就在城门外用木桩和钢板直撑起了一座打击靶。
一百米的距离，足以让弩车发挥最大的穿透力。
“可以开始了！”
老索帕按照兰特教导的方式用右手转动着转轴，看着弓弦被一点一点拉开，然后随着咔哒一声卡进了凹槽中。
“这台简单的弩车，使用了卡槽和滑轮技术，”兰特介绍道，其实弩车本身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太高，最精密的地方在于弩车箭道顶部的瞄准器，名为望山的刻尺。
刻尺之间的间隙相差一丝一毫都会影响箭矢最终的下落地点，为了将它精确到最高，兰特曾做过不下几百次的实验。
“用一只眼睛的视线看清这个刻度线，”兰特极为详细地为老索帕讲解道，他指着箭道后方的一个凸起，“这个点，穿过箭道口的圆环，与目标呈一条直线的时候，精确度是最高的。”
至于风力或者光线那些影响射击精度的东西，兰特并没有多说，那些是属于士兵才需要知道的事情。
老索帕只需要知道这东西的操作方法和威力如何就足够了。
“下面有小号的转轴，可以用来调节箭道的高低以及转换箭道，由单发转化为多发。”兰特将箭道下方的卡槽扳动了过去，“您的第一次射击，还是先体验一下难度较低的单发箭矢吧！”
“不要小看我，在加入蔷薇工坊之前，我也曾在军队中效力了很久……”老索帕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用右手转动着下方的轴心，“调节高度的机关设计的真不错，是用某种细槽的螺栓制成的吧？”
兰特耸了耸肩膀，“没错。”
看着兰特这幅淡然的样子，老索帕心里倒是有些心惊，制造螺栓的技术就连蔷薇工坊都不够成熟，他也曾尝试过用刀锋扩充的方式来制造螺栓，但这样完工的螺栓扣的强度达不到标准，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就会发生崩裂或者错位。
而这台弩车上使用的螺栓显然要比自己用刀锋扩充法弄出来的更加牢固，手心摇动转轴丝毫感觉不到沉重或者是脱力感，而且精度也极高，箭道在缓缓的下降，并没有出现那种猛然落下一截的状况。
这是很难得的，老索帕在心底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兰特，这种螺栓是用什么技术打造而成。
“这个位置，应该差不多了。”
老索帕调整了十几分钟，首次使用弩车时间长一些也可以理解。
一根漆黑的长箭放进箭槽中，旁边的士兵点了点头。
状态良好，随时可以发射。
老索帕摸了摸位于右手边的铁质扳机，这里面一定装着机簧和轴承，否则它无法如此轻便灵活。
平息了一下心头的想法，老索帕盯紧了远处的靶子。
“呲！”
宛若口哨般的破风声瞬间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打击声。
“咄！”
像是铁器相撞，像是锐利的事物刺进了钝器之中。
“你的技术不错，第一次操作弩车就能够击中目标！”兰特笑了笑，指着下方的标靶：“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成绩如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奥克的心事
兰特让士兵抬着被击中的钢板回到城头，看着小拇指厚的钢板被黑箭直接穿透了数寸，老索帕也惊异于这弩车的巨大威力。
“这弓弦，应该是特制的吧，这么巨大的力量居然都不会崩断。”老索帕舔了舔嘴唇，这弩车的穿透力实在太强，钢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如果把目标换成装备着板甲的骑兵，那板甲在这破甲箭面前简直就像纸糊的一样。
以往能够破开板甲防御时，人们通常会使用钝器，巨锤或者是大斧头；而看完弩车的威力之后，老索帕终于认识到，原来当锐器锋利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是可以破开板甲的。
“这种是专门为防御力极高的敌人所制作的箭矢，单发性的破甲箭，效果如你所见，出乎意料之外的优异。”兰特并没有过多的透露破甲箭的制作方法，“在上个冬季，曾经有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野蛮人袭击木屋镇，但现实证明，弩车击穿他们的身体就像击穿麻袋一样简单。”
“了不起的兵器！”老索帕真心的称赞道：“只不过射速有些慢，如果遇到敌人大批量的进攻，这东西能做出的功效恐怕微乎其微。”
“这就要介绍它的下一个功能，连发！”
兰特将箭槽扳到连发槽，命令士兵换上体型较轻的普通箭矢。
整整齐齐的一排箭矢闪烁着乌黑的寒光，摆在箭槽中如同蓄势待发的骑兵般锐利。
连发型箭槽分为上中下三个发射口，每个发射口足以容纳数十根箭矢，装配完毕之后，它可以在两秒之内将箭矢全部发射。
老索帕扣动了扳机。
于是木屋镇外下起了一场箭雨。
几十根箭矢冲天而起，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扑了下去，相互之间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碰撞，这精妙的轨道射击让老索帕着实有些敬佩。
片刻之后，城头上的众人把目光投了下去，那些箭矢三三两两地插入地面极深，打击覆盖面积达到十几平方米。
“这种覆盖面积，再加上非常便捷的装填方式，而且它的射速也很快。”兰特说道：“有十台弩车在，我就敢面对上千名敌人。”
……
“领主大人，您的领地里的那些神奇机械，真的让我大开眼界！”回到城堡之后，老索帕依然保持着极度的兴奋，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拆开一台燃油机，看一看里面的具体结构：“燃油机，弩车，燧发枪，还有那个……叫拖拉机的运输工具，每一个拿出去都足以令王国震动！”
“您知道吗，如果被老牌炼金工坊的大导师们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不肯也不敢相信！”老索帕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这些神奇的机械与武器，在帝城工坊中别说见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在这遥远偏僻的空渡领中，它们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自己还亲手操作了它们！
这几乎是一名工匠师最顶尖的荣耀！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兰特盯着老索帕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态度极为真诚且严肃。
老索帕能够听出兰特话语中的含义，这是一次邀请，邀请自己加入空渡领，为兰特效力。
虽然老索帕不太喜欢空渡领这种贫瘠的环境，但如果兰特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些机械全都是由他的手制造而成，那么他想要将空渡领改造成繁华的都市，相信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老索帕确实对这些机械十分感兴趣。
那狂热的神色，几乎要从他的眼神中溢出来。
而且兰特的诚意老索帕是看的出来的，这种机密性的机械他毫无保留地带自己全部参观了个遍，根本没有半分隐瞒的地方，单单这一点就让老索帕感动不已，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研究出这种超前的机械，自己会不会毫无保留地让其他人参观操作呢？
结果是否定的。
不单单是自己，换做任何一个炼金师或者工匠，他们都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这样一想，兰特的形象立马就显的高大了起来。
虽然自己的工坊在帝城，但这并不影响自己效力与兰特，在帝城给温顿公爵工作与在空渡领与兰特工作并无差别，同样是效力与卡佩家族，温顿公爵不会理会这种小事。
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学徒们该怎么办？
他们跟着自己死心塌地的干了这么多年，自己却要抛弃他们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老索帕的难题，兰特笑了笑说道：“我的领地正在发展阶段，需要很多相关的人才，您在帝城工坊里的学徒和员工们，只要他们肯接受我的雇佣，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老索帕张了张嘴，最后一丝忧虑也消失了。
“看来我不得不接受您的邀请了。”老索帕呵呵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您居然有这种领先大陆的技艺与智慧！”
“这些都只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等你正式入驻空渡领之后，我会让你见识更加神奇，更加强悍，更加超前的……”兰特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称呼面前加一个形容词：“伟大的机械！”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先解决一下最要紧的问题吧！”兰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命令士兵将装在木箱中的刚岩石搬往工厂内。
“向您介绍一些，这是我的两位优秀员工，安迪、奥克！”兰特摊开双手，“刚岩石的问题，就由他们接手！”
老索帕刚刚展开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试探性地问道：“这两位也是炼金师吗？”
“不，是比炼金师更加强大的家伙！”
“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吧，我们去见一见另外一位客人。”兰特冲着奥克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跟安迪离开，“那位来自临东城的工匠，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
“这种刚岩石的成分很古怪，”安迪用手捏起摆放着桌面上的银色岩石，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我的能力在它的上面减弱了很多。”
安迪闭上眼睛，慢慢地用手掌覆盖住岩石的上层。
刚岩石开始轻微的颤动，然后整体开始裂开，细碎的石头粒散落在地面上，如果仔细去看就可以看清在石头粒中夹杂着某些银色的物质。
“这就是刚岩石中的铁性物质，这东西还可以再次进行分解，但进度将更加缓慢。”安迪皱了皱眉：“矿石中的杂质很少。”
“一种全新的矿石，比钢铁的熔点要高两千多度。”奥克耸了耸肩膀，这个温度对于未进化之前的他来说很难达到，但经过一次蜕变他的控火能力大大上升，而且能够将释放出体表的火焰温度提升到六千度以上。
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据，比太阳表面的温度还要高。
“领主大人曾经说过，氧气可以助燃。”奥克想起兰特曾经告诉过他的话，这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可以加速火焰的燃烧，从而提升工作的效率。
“氧气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包含的一种气体，但自然存在的氧气纯度比较低，所以助燃的效果并不强，”奥克想了想，“领主大人说，如果可以做一种提纯器械，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又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新玩意儿。”安迪对兰特经常说出来的新名词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答应给我建造的实验室，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完工。”
“那需要更加精密的仪器，领主大人说，化学是最严谨的，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所以建设的进度上，可能要缓慢一些。”奥克想了想，从地面上捡起一块体积较大的银色物质放在手心中。
“腾！”
白炽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内燃烧起来，银色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迅速地成为了一团铁水。
虽然火焰内部的温度极高，但距离不远的安迪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炙烤，奥克将火焰的温度全部都掌控在火焰的焰体中，没有向外泄露一丝一毫。
这种惊人的掌控力，在空渡领的所有魔种之中，无人能够比得上。
“你对火焰的熟练度，又上升了。”安迪轻声说道。
只是，未必是件好事……
奥克想起影子曾严肃告诉过自己的，有关于魔力与躯体联系的事情，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最近体内的魔力又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
每天夜晚他都可以听到魔力潮汐涌动的声音，就像在涨潮。
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奥克的身体。
这是一个预兆。
奥克看着自己手心白炽色的火焰，有些出神。
距离自己上次进化才过去了多久，自己体内的魔力居然再次充盈膨胀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进化的预兆。
上次进化的痛苦让奥克难以忘却，那痛入骨髓的灼热感似乎挥之不去，一切就像是在昨日。
奥克眉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不畏惧痛苦，但有些害怕失败。
失败，就代表死亡。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继续留在空渡领。
所以他有些害怕这第二次进化。
第二百四十九章 蒸汽机
兰特带着还没有从震惊状态中走出来的老索帕离开会客厅，径直向城堡的住所处走去。
不得不说，兰特的城堡相比于帝城的城堡虽然略显破落，但内部的装修风格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住房够多，兰特特意命人将几间卧室收拾干净，用来招待一些重要的客人。
比如此时正躲在房间内的摩多。
一个优秀的制船工匠，兰特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即便在名匠辈出的临东城，摩多也属于最顶端的制船师，其他船厂内的主匠大部分都曾经求学于他。
罗恩麾下的用作劫掠之用的黑帆船，就是出自摩多之手。
迅捷，坚固，承载量高，而且操作起来十分简单。
兰特想起途昂对于摩多工艺的描述，心里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当面向他讨教。
空渡领虽然也属于濒水城市，但兰特手中的水上力量实在太过薄弱，除了用来搭乘乘客的运载小船之外，战争之用的战船和运输货物的载货船一艘都没有。
这让兰特感觉有些步履维艰，贩卖武器一定要搞运输，而且水路比陆地更适合大批量的运载，再加上雄鹰城还有大量的矿石要拉回空渡领，这一切的一切，都逼迫着兰特尽快组建起自己的海上船队。
“笃笃笃！”
“请进。”门内传来浑厚的声音，兰特不禁在脑海中构思出了声音主人的相貌。
五十五岁上下，身材魁梧，由于常年经受海风的吹蚀导致皮肤变得黝黑，双手上布满了老茧，脸上总是带着那股盛气凌人的神情，毕竟摩多在临东城的地位是极其特殊的。
“我说，你们的领主还没有回来吗？”映入兰特视线的是一个背影，摩多似乎正在研究桌面上的图纸，在他的右手旁放着一碟面包片，应该是仆人端来的早餐，但摩多却并没有吃，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份图纸要比面包片诱人的多，“我已经等了十几天了，他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让您久等了，摩多先生！”兰特笑了两声。
听到声音与平日里送餐的仆人不同，摩多惊异地扭过头来。
“您是……”摩多看到兰特领口的金线，这是卡佩家族的标识，他曾在罗恩的制服上见过很多次。
“兰特.卡佩。”兰特伸出手。
摩多听到兰特确认的话语后，终于松了口气：“想要见您一面，还真的很不容易。”
“您知道的，帝城正在举办宴会，”兰特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空落落的，从帝城回到空渡领，他还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个场合不太适合详谈，我们到会客厅一起用餐如何？”
……
在餐桌上，摩多显然对桌面上摆放的烤肉和蛋糕兴趣缺缺，他焦急的等待了十几分钟，看到兰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大人，您寄给我的那封信中，夹在里面图纸的主人，他在什么地方，可不可以让我跟他聊一聊？”
“图纸的主人，他就坐在你面前。”兰特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问就是了。”
摩多抬起头，目光直接从兰特脸上略过，转向了旁边的老索帕。
“您……”摩多直接站起身来，抓起右手旁的图纸，一脸的求知欲，“您可以告诉我，这台机械的运行原理吗？”
兰特愣了愣，继而感觉有些好笑，相比于自己，老索帕显然更符合摩多心中大师的形象。
面对摩多的提问，老索帕挑了挑眉毛：“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找错人了。”
摩多瞪大了眼睛，脖子僵硬地转动着：“您的意思是，这些图纸全部都是出自于兰特阁下之手？”
“很不可思议吧？”老索帕一摊手，“一个公爵的儿子，年轻的贵族，居然懂得这些神奇的机械。”
摩多的脸色变的苍白，他有些难以接受老索帕的这个说法，这些图纸他看了不止一遍，设计精妙，环环相扣，最让他感到叹服的就是用来散热的水冷通道，可以通过散热叶片来令机械内的降温水源进行循环，这几乎是天才的设计。
如果说这一切是由一名沉浸机械多年的老工匠研究而出，那摩多倒不会感觉有多么的震惊，但兰特只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贵族，就算他从小就学习器械知识，也未必能在这个年纪跨越时代，创造出这近乎神迹的机械。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超凡者的存在？
“领主大人，这东西真的是您做出来的？”摩多用郑重其事的语气问道。
“如假包换，如果您不行，我随时可能重新绘制一份新的图纸。”兰特耸了耸肩膀，“这台机械我将它命名为燃油机，暂时用来搞运输和切割，我在想它的功能可能不止于此，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它装在船上。”
“当然没问题！”摩多感觉自己心中压抑的兴奋感勃然而出，“用机械力代替人力和风力，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
“在很多年之前我就有一个想法，制造出一种全新的船只，取消掉繁重的船桨和风帆，让操控者无需使用大量的人力就可以在大海之上航行，”摩多说道：“为此我曾做过很多的实验，也尝试着制造可以在水中产生推动力的机械。”
“在一次偶然的经历中，我发现沸水会产生膨胀力，然后我制造出一台简易的器械，用火焰来加热容器中的水，进而推动上方的铁盖板。”摩多伸出双手，比划着他所制造出的机械的相貌：“只不过因为始终无法解决漏气的问题，那些滚烫的气体会将操控者烫成重伤，所以这个计划就暂时搁置了。”
兰特却听得目瞪口呆，摩多所说的机械，显然就是蒸汽机！
没想到在这个知识贫瘠的时代，居然已经出现了能够制作出简易蒸汽机的工匠，如果摩多的工厂中熔炼技术再高一点的话，说不定他此时已经将蒸汽轮船制造现实了。
摩多绝对是一个天才！
第二百五十章 兰尼鲁斯的想法
当月亮升起时，摩多才恋恋不舍地从组装室离开，今天下午的见识真的让他大开眼界，那台燃油机的原理，居然和自己曾经制造出的依靠沸水产生动力的机械相差无几，都是依靠燃料燃烧时产生膨胀气体，但不同的是，燃油机更加便于控制燃油量，而且在散热和安全性能上，也更加的先进。
尤其令摩多敬佩的是，兰特在燃油机体上设计的水冷管道和那名为水泵轮的翅片，这种依靠多韧带带动的循环方式，确实开创了水冷机械的先河。
“领主大人，我明天还可以过来吗？”摩多的声音从身后出来，看得出他对于组装室内被拆散的燃油机非常感兴趣。
那是一台出现故障的燃油机，原本在矿区效力，但在驾驶员使用它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了动力不足，机械剧烈抖动的现象，连钻头转动的速度也大幅度下降了起来。
兰特猜测，出现故障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缸筒内部泄压，或许是用于密封缸筒的活塞环出现了错位和变形。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在兰特的指导下，摩多亲手拆散了这台燃油机。
从螺栓到定位销的位置，以及一些需要注意到的地方，兰特都嘱咐了不下两遍，原本还担心摩多第一次接触如此复杂的机械，或许用的时间会更久，但没想到维修工作进行的出奇的顺利。
在用铁棍将活塞从缸筒中捅出来之后，兰特检查了一下，发现第三个缸筒内活塞壁外的密封圈断成了两截。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台燃油机的维修工作就归你了，更换密封环的难度并没有多大。”兰特耸了耸肩膀，转过头看向摩多：“我会在旁边指导你。”
“多谢您！”摩多点了点头，这台燃油机的构造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繁琐复杂，只不过其中的一些设计十分精妙。
身为一个拥有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著名工匠，摩多在拆卸燃油机时，便已经在脑海中将它的结构深深地印入。
齿轮，凸轮轴，定位销，喷油器……
有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以前闻所未闻，他不禁抬起头看了眼兰特。
他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知识……
……
兰尼鲁斯坐在船舱之中，沿着塞拉河一路而上，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岸边，距离家族的领地已经不远了。
只要穿过蓝光城，再行驶不到两百公里，就可以看到秘鲁家族的码头。
想到本次航行的收获，兰尼鲁斯就有些忍不住心头的激动。
在兰特封锁了浅水滩之后，秘鲁家族在北方市场的竞争对手一下子少了很多，就连以往占据市场百分比最大的黑星家族的商船，今年也没能抵达北方。
缺少了大量的供货商，北方市场的奢侈品需求瞬间大了不少，兰尼鲁斯所携带的货物几乎在几天之内就销售一空，他甚至还悄悄涨了点价，但那些有财力购买奢侈品的贵族们根本不会在意价格上的一点小差异，他们只担心那些珍惜的珠宝和玩物会被别人抢走。
兰尼鲁斯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货物居然如此的受欢迎，或许是意识到那几家商族出现了一些问题，先前与他们合作的商铺也纷纷转投秘鲁家族，有不少本地的商贩都找到了兰尼鲁斯，希望可以从秘鲁家族取货，以防止自己的销售链出现断层。
这次的航行之旅无疑让兰尼鲁斯赚的钵满盆溢，他看着摆放着船舱角落里装满银币的货箱，嘴角露出微笑。
与兰特合作，真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每年只需要付出十几万的银币，再加上一些货物上的优惠，却可以获得独霸北方市场的资格，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自己赚大发了。
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其他人看看，我的这个决定，为家族带来了多大巨大的利益！
短短几天的时间，赚到的银币是以往的两倍之多。
如果这么继续下去的话，秘鲁家族很快就能够成为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族，甚至可以收购那些小型家族的生意，彻底的垄断北方的珠宝市场。
兰尼鲁斯笑了笑，无论是做什么生意，只有彻底的垄断它，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一粒珍珠，如果几家同时贩卖的话，那么它的价格是固定的；如果只有你一家卖的话，那么它的价格还不是你说高就高，你说低就低？
心情大好，兰尼鲁斯端起旁边的红酒瓶，这是他花高价从北地商人那里收购的，听说口味极佳。
“帕尼，”兰尼鲁斯向船舱外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仆人走了进来，他晃了晃酒杯，吩咐道：“把剩下的几瓶红酒装起来保管好，等下一次航行时，送到空渡领去。”
“遵命。”
感受到来自口齿间冰凉而香醇的气息，兰尼鲁斯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在这个季节冰镇红酒是件很费力气的事，但他觉得自己此时有资格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
“硝石……”兰尼鲁斯突然把视线转向了红酒篓中的冰块，这些冰块由硝石制作而成，但硝石的用处可能不仅仅限制于此，想到兰特曾大量收购硝石自用，兰尼鲁斯猜测这东西很可能可以用于工业制造。
“反正这东西便宜，倒不如送给空渡领一些人情。”兰尼鲁斯摸了摸下巴，他的家族在南方有一座硝石矿，开采出来的矿石大部分都用于制作冰镇食物或者用来降暑，产生的利润并不大，但既然兰特需要这种东西，倒不如把自己家族的硝石低价卖给他，或者直接赠送给他。
不得不说，兰尼鲁斯的确是一名绝佳的合作伙伴。
兰尼鲁斯深知合作的要领，只有让两方都得到利益的情况下，这份合作关系才能够持续下去，如果其中任何一方感觉自己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那么双方的关系将就此终止。
兰尼鲁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从一开始收购战马，再低价卖给兰特；到现在计划从自己的矿山中挖掘硝石，然后赠送给兰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份合作能继续下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黑星家族
兰特拥有卡佩家族的血统，虽然暂时被发配到这贫瘠的空渡领，但兰尼鲁斯觉得以兰特那神奇的创造力，迟早要回帝城担任重要的职务。
兰尼鲁斯觉得自己的猜测可以更大胆一些，日后温顿公爵的爵位或许也会由兰特继承。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相比于罗恩和布兰，兰特在实力上并没有占据特别明显的优势，尤其是和罗恩的临东城相比，兰特的空渡领则显得更加寒酸；但有时不能只看表面上的东西，更深入探究之后，兰尼鲁斯觉得兰特所拥有的超前的创造力才是他制霸的关键。
燧发枪。
兰尼鲁斯打开旁边的木盒，从里面拿出那把兰特赠与他的燧发枪，仔细地用鹿皮擦拭着。
金色的纹路，精致的**，这把燧发枪经过兰尼鲁斯的配饰，越发地显得华美，不像一把武器，倒是更像艺术品。
或许自己应该从兰特那里**一批燧发枪，然后倒卖到各地，相信那些贵族们一定对这种新式的远程武器很感兴趣，兰尼鲁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燧发枪时的兴奋感。
缭绕的硝烟，刺眼的火光，几十米之外的目标应声而倒。
这种远程武器的实用性实在是太强了，只不过它的售价也的确十分高昂，除了一些大贵族之外，像其他的民兵队和小家族根本就装备不起。
而且作为推动力的黑**消耗量也极大，这种特质的**配置只有兰特做的出来，购买了燧发枪之后，还要源源不断地向兰特****，光是这一条，就足够兰特狠狠地赚一笔。
作为中间商的兰尼鲁斯家族，自然也能够从中捞点好处，在这个时代，无论珠宝还是奢侈品以及毛皮，都没有做武器生意赚钱来的快。
只不过做武器生意，自身也需要强大的兵力来做为后台，否则那些大军阀们很可能会直接黑掉你的货物。
秘鲁家族的兵力虽然在南方算的上中等规模，但相比于北方的军阀来说不值一提，靠作生意起家的商族根本无法跟纯粹的军阀相比拟，兰尼鲁斯也曾经想过要染指武器生意，但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自己和兰特合作，就相当于搭上了卡佩家族这条大船，虽然温顿公爵可能不太会理会空渡领的事物，甚至不知道有秘鲁家族的存在；但这丝毫不影响自己扯卡佩家族的虎皮作大旗，有了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家族做伙伴，兰尼鲁斯顿时觉得增长了不少底气。
“回去之后，要尽快和父亲大人商量一下。”兰尼鲁斯搓了搓手指，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劝说父亲同意自己的提议，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燧发枪还未普及开来，秘鲁家族如果抢先将销售权抓到自己手里，那么将在未来的领域里占尽先机。
虽然他是一名商人，但他同样可以清楚地知晓，燧发枪这种新式的武器，将会对未来的战场造成多大的冲击。
百米之内皆为射程。
而且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就连自己这个从小没有接触过武器的人，都可以在十几分钟内掌握它的使用方法。
容易上手，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在这个时代想要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兵是很费时间的事情，尤其是骑兵。
练习使用长矛，使用骑士剑，使用短刀，还有专门破甲的钝器。
单单这几样武器，就足够让士兵练习几年。
燧发枪则全然不同，只需要掌握装填方式，随便拎出来个农夫都可以使用。
“未来战争武器的发展方向肯定是操作更加简单，打击面积更加广泛，”兰尼鲁斯想起兰特曾告诉过自己的一句话，还记得在说这句话时，兰特双眼中异样的光芒，狂热而又坚定。
他想要凭借自己，来改变这片大陆千年以来固有的战争形势吗？
如果换其他人来说这句话，兰尼鲁斯肯定会大笑，并且嘲讽他不自量力；但这句话从兰特嘴里说出来，兰尼鲁斯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荒谬的意思。
兰特身上有股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并且追随他。
正当兰尼鲁斯准备离开船舱，去甲板上透透气时，他忽然感觉船只的速度降了下来。
“怎么回事？”
船舱外很快便传来了回应。
“大人，前面的水域有船封路。”卫兵队长走了进来，“看不清他们的旗帜，但他们的目标好像就是我们，已经开始向我们的船队靠拢了！”
是海盗？
兰尼鲁斯皱起了眉毛，不，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在蓝光城附近有海盗出没，而且这里的地形也不适合隐蔽。
“他们有没有攻击意图？”
“我看到他们的甲板上站满了士兵。”卫队长声音有些低沉，对方有十几条船，在士兵的数量上肯定要超过自己，“大人，是否要准备攻击？”
兰尼鲁斯脸色阴晴不定，对方显然是盯上了自己，虽然意图不明，但从对方船只上满是士兵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对方绝对不怀好意。
“命令下去，所有人保持警戒状态！”
兰尼鲁斯推开船舱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他努力睁大眼睛向上游看去。
十五条大船矗立在水面之上，就像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将兰尼鲁斯返程的路线封锁的死死的。
甲板上满是手持刀剑的士兵，寒光闪闪，人数至少超过五百，这几乎是自己士兵的十倍。
在为首的两艘大船上，兰尼鲁斯甚至看到了几台简易的投石车。
该死的！对方摆出这个阵势，看来今天想要离开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对方的大船随着水面缓缓前进，慢慢的靠近了兰尼鲁斯的商船。
“这旗帜是……”兰尼鲁斯瞳孔猛然紧缩，他盯着为首那条船上的大旗，白色的底面上五颗漆黑的星辰腾空，“黑星家族！”
兰尼鲁斯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既然对方是黑星家族，那么他大概知道对方是因何而来的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破平衡
“让船队靠岸边，命令士兵们不要主动攻击。”兰尼鲁斯看到以黑星家族商船为首时，便知道了对方为何而来，仔细看过去，那些商船上悬挂的都是被兰特拦在浅水滩之外的家族旗帜，“我们有麻烦了。”
兰尼鲁斯心里暗骂，自己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利益的缺失会让这些商族们铤而走险，虽然他们不敢攻击空渡领，但拦截秘鲁家族的商船却全无顾忌，对方显然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自己的士兵数量太少，该如何对敌呢？
并没有给兰尼鲁斯太多的思考时间，黑星家族的战船已经靠近了过来，甲板上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面带冷笑，兰尼鲁斯一眼就认出了他，卡莫多.蓝格。
在黑星家族中，其地位只在族长之下，是掌管黑星家族商会的权柄人物。
以心机深邃，手腕铁血而著称，在他执掌黑星商会的几十年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差池。
而且他的名声并不太好，总是和暗杀以及收买沾上关系，兰尼鲁斯盯着对方的脸，想不到黑星家族居然把他派来，看来封锁浅水滩这件事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兰尼鲁斯感觉自己与兰特合作封锁浅水滩的手段，虽然确实有些太过猛烈而不留回旋的余地；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击会如此的迅速，他站在甲板上看着身旁有些紧张的士兵，喝道：“握紧你的武器！还没到害怕的时候呢！”
士兵们察觉到自己微微颤动的身体，顿时感觉十分羞愧，强行将心头那份恐惧驱逐出去，站直了身体用力抓紧手中的长矛和短刀。
双方的船只越来越近，而且其他家族的战船也在缓缓地堵住兰尼鲁斯的后路，十几艘战船将他们团团包围在水面上，兰尼鲁斯甚至可以听到对方船只上投石车绳索绷紧的声音。
脸色阴沉，双方都没有抢先开口对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卡莫多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和玩味，看着兰尼鲁斯就像在看着一头落入陷阱中的山猪，似乎正在考虑要将他红烧还是清蒸，而其他船只上传来的目光更令兰尼鲁斯如芒在背，他们的目光和他们的武器一样锋利，丝毫不掩饰其中仇恨的情绪。
“尊敬的卡莫多阁下，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拦住了秘鲁家族的商船呢？”虽然知晓了对方的来意，但兰尼鲁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卡莫多站在战船的甲板上，黑星家族的船只比秘鲁家族的商船要高上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向自己喊话的兰尼鲁斯，最近缓缓扯起一丝弧度。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佯装糊涂了。”卡莫多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冷，对于兰尼鲁斯这个切断他财路的家伙，他丝毫不掩饰想要将他除之后快的杀意，“兰尼鲁斯，我们同属南方商族，你的做法让我和我的合作伙伴们很生气。”
“不，应该说，生气到想要把你碎尸万段。”卡莫多漠然，“是谁给予你的信心，让你自以为秘鲁家族有实力垄断北方的市场呢？”
“是那个卡佩家族的成员？还是你那个一直躲在城堡里不敢露头的父亲？”
对方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根本没有留给兰尼鲁斯思考的机会，他想了想向前走了两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想，这是一个误会，封锁浅水滩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但秘鲁家族绝对没有参与进去……”
“撒谎！”卡莫多摇头道，“无耻的谎言只会更加深我对你的厌恶，不要妄想通过这些东西来拖延时间。”
“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商议一下；没有必要搞成现在这种局面，南方商族自从建立之日起，各大家族之间还从未发动过战争，打破这种平衡的代价是很惨重的。”兰尼鲁斯咽了一口口水，“各地的大公们都对南方群岛积累的财富垂涎欲滴，如果我们发生内乱战争，那么他们肯定会趁机挥军南下，夺取胜利的果实。”
“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胆敢主动破坏规矩，”卡莫多冷笑道，“封锁浅水滩就相当于堵死了我们几家的商道，没有利益商族将不能继续存活下去。”
“你刚才说过，打破平衡的代价是很惨重的，这一点我非常赞同；但这平衡是你打破的，你让南方商族几百年的经商路线被封死，你切断了我们家族的命脉，现在居然敢跟我谈和平……”
“你未免把我们想象的太软弱了一点。”
兰尼鲁斯也深吸了口气，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继续拖延下去恐怕不太现实，“那么，您想要如何呢？”
“两个选择。”卡莫多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告诉你的合作伙伴，解放浅水滩的封锁，并保证从今往后南方商族的商船通行安全，另外封锁期间我们遭受的损失，皆由你们全部补偿；第二，秘鲁家族此后经营的利润要拿出百分之十，用来向南方商会联盟缴纳税务。”
南方商会联盟。
兰尼鲁斯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个商会联盟？”
“是我们几家商族刚刚成立的，黑星家族暂时代理商会的领袖。”卡莫多指了指周围的战船。
百分之十的利润，这群混蛋还真敢开口！
兰尼鲁斯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对方想要削弱秘鲁家族的手段而已，即便自己答应了他们，日后肯定还会不断地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而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要反抗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第二个选择呢？”
卡莫多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第二个选择就简单的多了。”
“开战！我们六家商族将选择同时向秘鲁家族宣战，在没有彻底消灭你们最后一个族人之前，绝对不会停手。”
“你可以试着反抗，也可以试着向你的合作伙伴求援，只不过要看他是否能将他的士兵运往千里之外的南境。”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议员的第四次进化
魔力的终极，到底是什么？
是一望无底的深渊，还是可以改变命运以及时代的力量……
议员行走在充满光线的世界里，通过他的眼睛向外看去，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鲜明的质感，那些虚幻的，没有实体的光明线条，都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周围。
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
光芒。
这是我的力量……
议员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光芒是他唯一的伙伴，自光满在他体内诞生的那一日起，他的命运就与噩梦和死亡挂上了钩，无止境的追杀，狡诈的谎言，妻子与儿女哭嚎着倒在血泊之中，而自己则被羞辱般地锁在笼子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拳渐渐握紧。
那些苦痛的画面从他的眼前一一闪过，他脸色没有变化，但从他微微颤动的手臂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淡。
“将心封锁起来，就不再会有痛苦。”议员默然，自从他的人生遭遇变故之后，就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冷漠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这世界上，没有我完全信任的人存在……”
至于那些曾经的同伴……
议员笑了笑，像自己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同伴这两个字？
“我不需要同伴，我需要的是一些听从我命令的人。”议员睁开眼睛，目光凌厉，他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在一个团队之中，他更喜欢自己的地位是领袖，而不是兄长之类的角色。
他需要的是服从，而不是亲和。
四周的光芒似乎是感受到了议员的情绪变化，变的更加夺目。
“这应该是，他的第四次进化了吧……”一名体型瘦小的老侏儒眯着眼睛，脸色上有些恐惧：“真是令人畏惧的天赋，他的进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天赋是一方面，但别忘了，黑暗之眼也在他的手里。”同样蹲在不远处的中年舔了舔嘴唇，“那是我们黑暗议会的圣物，有圣物的加持，他的魔力膨胀速度当然要比我们快的多。”
“该死，我们早该在他刚刚加入议会时，就杀掉他！”老侏儒目光中露出痛恨，他指了指小腿上的伤痕：“搞的我们现在像狗一样被迫听从他的号令，但是，养狗至少还会偶尔扔两根肉骨头，我们却什么都得不到……”
“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中年心有余悸地偷偷打量了议员一眼，压低了声音凑到老侏儒耳边：“从我们离开北极山脉时，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人数越来越少了吗？老索尔、赫林、兰格兄弟，都静悄悄的消失了，没有一丝痕迹……”
老侏儒瞳孔紧缩：“你的意思是？”
“他是不是用黑暗之眼，吞掉了那些人的魔力？所以他才能进化的这么快？”中年见议员的视线没有投向这里，几乎要贴着老侏儒的耳边说道：“否则，没法解释这一切。”
老侏儒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议员的野心和实力在日益膨胀着，他甚至疯狂到想要干预一个王国的走势，虽然虚祖此时被教廷攻破，王国内的形势暴乱，但有教廷的驻军在，想要浑水摸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和教廷正面对抗。
就连虚祖的王室正统的继承人，也不得不暂时避开教廷的锋芒，选择沉寂于人海之中，伺机而动。
而议员却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地在各地制造混乱，散布谣言，还建立起一个名为“上苍之眼”的组织，在暗地里拉拢那些败军和农夫加入，并且开始在虚祖内发展自己的情报网。
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真的想凭借自己手中的力量，和教廷这个庞然大物对抗吗？
是的，老侏儒不得不承认，议员所制造出的混乱和袭击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教廷的十字军也在袭击中死去了上百人，但那相比于庞大的教廷军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这种试探性攻击的行为非但无法损伤到教廷的根骨，反而会激起对方的愤怒。
“黑暗之眼是否可以帮助他进化，我不太清楚；他是否可以完成自己那疯狂的计划，我也不清楚；“老侏儒语气沉重，看着议员的眼神有一丝阴冷：“但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继续跟着他，可能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群山里的一具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担忧与恐惧。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已经非常清楚议员的做事手段，性格果断而又狠毒。
“连和他一同出身与左庭的魔种，他都没有放过；我们是右庭的败者，他就更加不会心慈手软了。”老侏儒说道：“我总觉得，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暂时用的上的物品；如果我们一旦失去了作用，他会毫不留情地将我们撕成碎片，然后一口一口吞下去。”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虽然出身于右庭，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畏惧死亡，相反，他们比一般人更加害怕死神的阴影笼罩到自己的头顶。
必须做点事情！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正在“进化”过程中的议员，无数炽热的光线从他的身体内部延伸出来，竟然令人有种面对太阳的错觉。
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老侏儒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刺痛，立刻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从千年之前，能完成四次进化的魔种超不过十个，”中年咬着牙：“但像他这么年轻的，却一个也没有，如果让他继续强大下去，会不会真的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你是说，六次进化？”
“元素系魔种，六次进化之后是怎样的强大？”中年深吸了口气：“那种场面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恐怕六次进化的元素系也可以将神明毁灭！”
漫天的光芒忽然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就像是星辰陡然失去光辉。
不，光芒并未消失，而是全部回到了议员的躯体内。
他慢慢睁开眼睛，瞳孔中的金色几乎接近于某种神辉，带着锐利的锋芒。
神圣而刺目。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博弈
“您醒了。”在看到对方眼神的那一刻，老侏儒脸上立刻换上了讨好的表情，“您在进化的路上再次登上一个全新的台阶，这真是全所未有的伟大成就，我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赞美您……”
“有消息传回来吗？”议员冷冷地打断了老侏儒的话，他显然不想听对方恭维的马屁，“虚祖城内的十字军，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老侏儒颤颤巍巍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议员，咧嘴笑道：“大人，这是间谍带来的回信，王女殿下召集了一批效忠于她的人，目前正在素喃停留。”
“素喃？”议员楞了一下，素喃不是十字军登陆时的港口吗，王女怎么跑到了那里，“王女殿下没有在虚祖城内留下人手吗？”
“她的辅佐大臣没有一起离开，就藏身在距离虚祖城不到一百公里外的村落里，”老侏儒说道：“如果有事的话，他会主动联络我们。”
议员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王女是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想要掌控一个王国，哪怕是一个混乱的王国，都不是他目前的实力能做的到的，他只要借助一些外力，比如在民众之中还算有些影响力的王室，比如可以号召败军的虚祖官员。
议员打开了那封被严密保管的信件，仔细地看完上面的每一个字符。
片刻之后，他长舒了口气，看来计划进行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虚祖各地的混乱已经开始有了压制不住的迹象，西岚带走了大部分的十字军，而驻守在虚祖城中的军队则任务繁多，既需要提防那些心怀不轨的叛军，还需要监视贵族们，防止他们动乱，而下方的村镇各地原本的治安军队早已经被当做叛军打散，现在正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
先前被西岚用强力手段压下去的动乱，此时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议员让自己的属下参与混乱之中，让声势越来越大，并且开始用另一个身份传播自己的教义；但最重要的是，要让十字军们疲于奔命。
虽然留守在虚祖的十字军数量不算太多，但依然是议员需要仰望的敌人，他绝对无法正面对抗，所以他利用老索尔制造出的尸奴分散在虚祖各地，有意地制造袭击事件，让当地的居民不断地向十字军和神殿求援。
议员冷笑了一声，想要维护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留守虚祖的神官们一定会不断地派出小股的军队外出。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教廷的军队分散，没有时间关注自己时，默默地发展势力。
好在虚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痛的战争，制造尸奴的原材料遍地都是，根本不用担心或者心疼被歼灭的怪物们，反正都只是一些工具罢了，难道你还指望议员会对一个工具产生感情？
至于那些在动乱中死去的普通民众……
议员沉默了几秒钟，在这个时代，谁都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每一个王国的建立毁灭与重生，都需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而这代价说白了，就是大量民众与士兵的生命。
动乱之中，生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议员猛然抬起头，将脑海中的那些想法甩出去，他眯着眼睛发觉自己居然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同情，这种情绪不适合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一个心怀仁慈的领袖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走上巅峰，只要抛弃掉心中无谓的怜悯，才能做出最冷静准确的判断。
议员缓缓将手中的信件捏成一团，在手心中精纯的光芒中化为最细微的灰尘。
老侏儒和中年脸庞一阵抽动。
光，也是热，当它强大到一定的程度，足以焚毁一切的事物。
不，比起焚毁，净化这两个字似乎更加合适……
议员搓动着手指，那些粉尘顺着他的指尖向下落去。
光不救世，暗非毁灭。
那些自诩为救世主的教廷神官们，或许心中真实的想法并没有他们宣扬的那么伟大；而那些被视为魔鬼的魔种们，谁又能真正的看透他们心里的想法？
议员将全身包裹在漆黑的斗篷中，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沉寂了很久，我们该做点事情了。”
……
“神官大人，洛克镇递来的求援信件。”传令兵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书信恭敬地递给坐在前方的红衣神官，“驻守在洛克镇的小队已经失去了联络，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红衣神官坐在办公桌前，在他的左手旁已经摆满了各地传来的求援书信，叠起了厚厚的一摞，这些信件除了开头的称呼和落款略有不同之外，内容几乎惊人的一致。
“我们遭受不明怪物袭击，驻军损失惨重，以己之力无法抵御，请神殿尽快派遣军队前来镇压！”
“怪物们袭击了军营，鼹鼠镇驻军无一人逃脱，全部战死！”
“急报！急报！我镇外出现大量怪物，刀剑难以杀伤……”
“谁能告诉我，这些“不明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红衣神官苦恼地抓着手中的印章，不断地在派遣军队的手令上印上标识，“是否和当初袭击西岚大人军帐的那两只怪物相同呢？”
“很有可能，那些怪物很明显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旁边坐着名年老的神官，他脸色凝重：“我看过它们的尸体，像是拼装体，从各个物种身上切割肢体，然后缝合在一起。”
“在如今的虚祖之中，一定还藏着某群心怀鬼胎的家伙，他们藏身在黑暗之中，默默地制造着混乱，想以此来获取利益。”老神官眯着眼睛：“我的情报人员告诉我，在某些村落中，有一些异教徒在传教，我在想这两件事是否会有联系……”
“不管有没有联系，异教徒绝对不能宽恕。”红衣神官语气冰冷：“敢在我们眼皮底下传教，胆子真是够大的。”
“神殿这些年的低调做法，令有些人产生了一些错觉。”年老神官笑道。
“我们好像是被小瞧了。”红衣神官摸了摸鼻子，“让圣骑士出发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妥协
“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卡莫多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僵硬的兰尼鲁斯：“是要开战，还是答应我的要求？”
兰尼鲁斯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在南海群岛的众多商族之中，秘鲁家族的实力并不算特别突出，如果要面对几家商族同时进攻的话，恐怕根本没有胜利的机会；而卡莫多提出的条件又极为苛刻，自己若是答应了他，那么先前的所做出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请您容许我回到家族，与父亲商议。”兰尼鲁斯平复了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数量如此巨大的赔偿，恐怕我自己无法做主，您知道的，秘鲁家族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家主的手里。”
卡莫多缓缓站直身体，他嗤笑了一声：“看来你直到现在，还没有搞清状况……”
“今天把你拦截在蓝光城外，我要的，就是一个结果。”卡莫多语气僵硬，他指了指周围其他家族的战船：“我们出动了几百名士兵，动用了十几艘战船，你一句话，我就放你过去？”
“既然你觉得，自己无法做出决定，那我就索性帮帮你好了。”卡莫多像是下了一个决定般，向自己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去，从他的船舱里拖几个人出来！”
“你想做什么！？”兰尼鲁斯被两名士兵野蛮地推开，似乎预料到对方接下来的想法，他瞪大了眼睛：“我说过了，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太慢了！我等不及！”
两名穿着黑星家族制服的士兵骂骂咧咧地从船舱里拉出来一名年轻的水手，并且将他按在甲板上，用一个非常屈辱的姿势跪在那里。
卡莫多指了指那个被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水手，啧啧嘴道：“他应该还没超过十六岁吧，真是可惜。”
那名水手浑身颤动，从脖颈裸露的皮肤上传来的冰冷刺痛感令他战栗，剧烈的恐惧感占据了他的身心，他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
“大人，救救我！”
年轻水手凄厉的叫喊声响起。
周围秘鲁家族的士兵和水手们皆感到一阵羞辱般的愤怒涌上心头，敌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抓走了同伴，而此时自己居然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
但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恐惧，秘鲁家族商船上的士兵虽然是家族中的精锐，但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种基数上的差距不是依靠气势和勇气就能够弥补的，他们看着将自己商船团团包围的敌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你的回答呢？”
“卡莫多阁下，”兰尼鲁斯抬起头，“我先前所说的，都是实情，有关秘鲁家族大量财政支出的权力，根本不在我的手里，就算我现在答应了您的要求，回到家族中也未必能够应验。”
卡莫多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兰尼鲁斯的话中有几分真实。
一时间，水面陷入了平静，双方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如果您不肯相信我，大可以把我留下当做人质，我会让我的仆人回到家族，如实禀告您的要求。”兰尼鲁斯看见卡莫多的脸色有些变化，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了作用，“有我在您的监管内，您根本不必担心秘鲁家族会出尔反尔。”
“说的不错。”卡莫多点了点头。
兰尼鲁斯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我们南方同属商族，有些误会坐下来谈谈……”
卡莫多轻笑，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
他的手指稍微动了动，那两名士兵立刻会意。
刀光雪亮，划破海风。
血液四溅！
兰尼鲁斯愣住了，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一瞬间凝固，看着那名水手无力地跪倒在地，鲜血在水手的身下汇聚成血泊，而他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恐惧。
“你的提议很不错，我同意把你留下来当做人质的想法，”卡莫多摊了摊手，“把你商船上的所有银币都留下来，其余人就可以离开了。”
“为什么杀他……”兰尼鲁斯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咬紧了牙。
虽然愤怒的情绪并不适合在一个商人身上，尤其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但兰尼鲁斯依然感觉那股怒火在胸膛内熊熊燃烧着。
“你说什么？”卡莫多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我问你，”兰尼鲁斯脸庞抽动着，一字一顿地问道：“你都答应了我的提议，为什么，还要对我的人下手！”
卡莫多终于听清了兰尼鲁斯的话，他挑了挑眉毛，看着兰尼鲁斯的目光变得轻蔑了起来：“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一个低级的水手而激怒我，而不是理智的选择。”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卡莫多耸了耸肩膀：“我们需要一点鲜血，来让人们记住打破规则的人是需要惨痛的代价，尤其是当你还没有实力来承受这后果时……”
“我们要敲打一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以后想要做事的时候，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实力能够承载自己的野心。”卡莫多压低了声音：“这次算你的运气好，有人替你死，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
“有什么收获吗？”蹲在简易的港口，兰特看着旁边同样简陋的制船厂，相比于临东城的规模之巨大，这里的环境显然有些委屈摩多：“我正在收购制造船体的木材，只不过进度有些慢。”
“趁着这段时间，我要回一趟临东城。”摩多思索了片刻：“我需要一些大型的工具和器械，而且您领地内的工匠暂时无法成为我的助手，我准备从临东城的学徒中，挑选一批人来协助我。”
临东城……
兰特有些疑虑，万一罗恩注意到摩多的动向……
“您放心，罗恩阁下最近没有时间关心制船厂的事务，”摩多似乎是看出了兰特的担忧，解释道：“而且我当时是被公爵大人派遣到临东城，辅助罗恩阁下建设城镇，现在临东城已经足够强大，就算我要离开，相信罗恩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继承仪式开始
寒冷一直笼罩着这座城市，自从它建立起的那天起，就这么默默的忍受着孤独与冰冷，持续了上千年。
铁岩城的墙壁上布满了切割的痕迹与火焰燃烧后的黑灰，这座古老的城市看上去已经伤痕累累，但实际上它依然坚固而强大。
这种强大源自于守卫它的军队，来源于千里之外的那座神殿。
西岚看着城墙外的雪域，心里有些担忧虚祖城的情况，神殿的力量如今太分散了，单单铁岩城就拖住了裁决神殿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队，而且刚刚经历过一次战役的裁决神殿，自身所折损的力量也不少。
“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必须尽快确认，那位强大的使徒究竟有没有降临。”西岚目光变的坚毅，“如果它没有和它的军队一起降临，我们要赶在它来临之前，将它的军队全部击溃！”
“没有君主带领的魔物种族，实力并不算太恐怖。”站在一旁的塔诺老神官目光浑浊，用同样沉重的语气说道：“地狱君主是一个种族的核心，在它的魔力加持下，那些小怪物的实力要比原来强非常非常多。”
“让神殿派一些超凡者过来，有他们的隐蔽能力，才有可能安全的深入暗影山脉，而无需重蹈圣骑士的覆辙。”西岚皱了皱眉头，“说到圣骑士，继承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吧？”
“马上就可以启用，虽然材料上有一些短缺，但是弄到了代替品。”塔诺神官用力裹住厚厚的外套，避免冷风的吹蚀：“应该快要开始了，您最好过去看看。”
……
继承仪式并非是每一个红衣神官都有资格掌握的知识，事实上，在三座神殿之中，能够参与圣骑士继承仪式的神官不足十人。
除了掌握圣训中仪式的内容，主持继承仪的神官还必须拥有极为熟练的实操技能，而这几位有资格参与仪式的神官大多是医师出身，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将继承仪式的成功率提高到最大。
圣骑士的继承仪式，说到底就是一场换血仪式。
将重伤垂死的圣骑士体内的血液放出，与一些药物融合，再借助某些魔法材料的特性进行中和，最后注入继承者的体内。
然后剩下的，就要看继承者的意志，是否坚定到可以忍受这途中的巨大痛苦。
圣骑士作为神殿的最强战力，其实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人类，他体内的血液骨骼脏器都已经被改造，成为最适合战斗的体态。
首任圣骑士一开始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无人知晓，就连时任的教皇也无从得知，圣训中对于圣骑士的描述出现了缺失，只知道这种强大到变态的战士诞生伴随着血腥与神秘。
神殿为此曾经深入研究了圣骑士的身体，最后得出了结论。
圣骑士强大的秘密，可能来源于他体内的血液，这血液中包含了某种蕴含魔力的物质，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改变主人的体质，但神殿进行了无数次的提炼，始终无法看清那物质的本源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另外一种可以将这力量转换到其他人体的方法。
继承仪式。
神殿发现，圣骑士体内的血液可以通过提取中和，然后注入其他战士的体内，只要忍住一开始那股强烈的排异反应，那血液很快就会因为药物的原因与继承者开始融合，进而制造出新的圣骑士。
但在过程中，血液中的物质也会出现损耗和流失，神殿发现继承之后的圣骑士远不如上任的圣骑士强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数百年的岁月里，神殿不断对继承仪式的进行步骤进行改良，最终才得出这损耗最低的方法。
如今的神殿中，每一个圣骑士都是经过数次，甚至数十次的继承仪式的产物，自千年之前的血液一直流传至今，其战斗力早已跟神殿建立之初的首批圣骑士有天壤之别。
“依靠这种方式继承下去，恐怕迟早有一天，圣骑士的血液会消耗殆尽，在也无法起到改变体质的作用。”西岚看着躺在转化台的圣骑士，想到圣训中的那片空白，“究竟是谁抹去了圣骑士的记录，如果能得到首批圣骑士的制作方法，神殿早已统一了大陆。”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西岚重新把目光看过去。
这次的继承者，是一名十字军中的小统领，西岚记得他的名字叫泰洛斯，作战勇猛，信仰坚定。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忠诚。
西岚走了过去，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泰洛斯，和旁边同样紧张的红衣神官们。
即便已经亲手操作了数次继承仪式，但这种强烈的紧张感却无法消失。
“放松一点，继承仪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捱。”西岚拍了拍泰洛斯的肩头，“只要熬过一开始的疼痛，你的体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间会很长吗？”泰洛斯忍不住问道。
“不，只有几分钟而已。”西岚笑了笑：“一开始，你会感觉到皮肤有些灼热；然后会有些涨，虽然有些疼痛，但只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很快就可以熬过去。”
“没错，继承仪式完成之后，你就可以成为受人尊敬的圣骑士，这是身为十字军最高的荣光！”一旁的红衣神官缓缓地从身边的圣骑士体内抽出血液，脸上的表情冷静的可怕，“想想看，那时候你就可以拥有完全超出常人的力量和更加坚定的信仰！”
选择继承人的条件十分苛刻，泰洛斯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他看着西岚希冀的目光和红衣神官的劝慰，感觉自己的紧张感削弱了不少。
只需要忍忍就好了……
泰洛斯感受到手腕和脚腕上的圆形锁环的冰凉触感，那东西将他的身体牢牢固定在转化台上，令他难以挣扎。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那疼痛，一定来的特别的强烈。”
闭上了眼睛，有人上前蒙住了他的脸。
右手腕一阵刺痛，那是冰冷的针刺入了他的身体。
继承仪式，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西岚的往事
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注入泰洛斯的体内，刚开始时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但很快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手臂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就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就连皮肤都变得通红，似乎体内有种磅礴的力量想要破体而出。
“泰洛斯是我挑选之后，体质与那位圣骑士最为契合的人。”红衣神官脸色凝重：“而且那名圣骑士体内的血液强度已经不算很强，泰洛斯能熬过去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圣骑士血液内蕴含的魔力物质越浓郁，他就越强大，随之而来的就是继承仪式难度会特别巨大。
而眼前这位圣骑士的血液经过数十次的继承，其中的魔力已经被削弱到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但即便是经过削弱数次的圣骑士血液，也不是一般士兵能够承受的。
“咣当！咣当！”
泰洛斯的身体开始抽搐，手脚拼命地抽动，但无法从锁链中挣脱，由于蒙着布，西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是想想看，就能够猜测到那层布下面是怎样的一张充满痛苦的脸。
“皮肤破开了！”红衣神官眼疾手快，立刻将一层烂糊状的药液覆盖着泰洛斯的伤口上。
此时，泰洛斯的皮肤就像被煮熟的大虾，冒着热气，滚烫干裂。
整体看上去像是一片干涸的大地，裂开无数的口子，凄惨无比。
但泰洛斯的心脏却十分有力的跳动着，就像在擂动战鼓。
“咚！”
“咚！”
“咚！”
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响彻在空旷的转化室中，神官们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笑容，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泰洛斯的身体正在向圣骑士转化，随着血液的物质开始发挥作用，泰洛斯的内脏骨骼血液都会发生变化，连带着体表上的伤口也会愈合。
经过一开始的强烈反应，泰洛斯的状态已经平稳了下来，西岚注意到他的皮肤颜色开始向某种石头的颜色转变，略微沉吟，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泰洛斯的肩头部位。
触感坚硬而粗糙，完全不像是按在了人类的皮肤上。
“是强化防御的能力……”西岚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能力显然没能让他感到满意，但他没有去奢望更多，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能够完成继承仪式已经算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等待泰洛斯苏醒。
“大人，有件事情。”红衣神官向西岚行礼，看了一眼还未苏醒的泰洛斯：“刚才我注意到，泰洛斯所继承的圣骑士血液中，魔力物质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下限点，也就是说，泰洛斯之后，他的血液将彻底失去魔力，再也无法进行继承。”
“记录一下。”西岚漠然点了点头，经过太多次的继承与消耗，圣骑士血液中的魔力终有消耗殆尽的时刻，“每一位圣骑士的陨落，都是神殿巨大的损失。”
西岚内心并不像他的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圣骑士在神殿的建立中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同样是裁决神殿南征北战的主干战力，但这股力量随着岁月在不断的消耗，却始终无法得到补充，或许在百年之后，圣骑士的名号只会成为古籍上一个冰冷的字符。
这是件很可悲的事情。
“如果能找到圣训上那数十年的空缺，或许就可以得到首任圣骑士的转化方法。”西岚心里对圣骑士的诞生一直存在着某种猜疑，像这种强悍无比超越常人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他翻阅了诸多的古籍，最终惊恐的发现，圣骑士与某种人类有相同之处。
**强化系魔种！
同样拥有极为强悍的**，完全超越人类身体的界限。
但不同的是，魔种比圣骑士拥有更多的自主意识和独立性。
圣骑士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即便是与人对话也是为了更好的接受命令，西岚觉得，如果将**强化系的魔种抹去自主意识，那么他是否和圣骑士便是相同的存在呢？
不得而知。
听说神女殿的人正在进行一些实验，试图复制进化出初代圣骑士，而且为此付出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对了，还有很多忠诚的十字军士兵的生命。
西岚深吸了一口气，听到转化台上传来异响，并且伴随着几乎变声的痛苦嚎叫。
他猛然抬起头看过去，只见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泰洛斯身体再次发生异变，他岩石般的皮肤开始溶解，变得像是在高温下融化的蛋糕，血珠从他的毛孔中向外溢着，并且从喉咙中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成功了！”负责主持继承仪式的红衣神官面带惊恐，即便是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泰洛斯浑身冒着白烟，稍微碰触便被烫破了手指，红衣神官急忙抽回右手：“快去拿冰块来！”
“没有用的！”西岚的心沉了下去，这是继承仪式失败的现象，“继承仪式没有成功，他活不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红衣神官绝望地瘫倒在地，“难道是材料代替品出现了问题？”
红衣神官站起身来，还想再继续观察一会儿，想看看奇迹是否会降临，西岚摇了摇头，“失败之后，没有再次逆转的可能性，已经足够了，让他早点回归父神的怀抱吧。”
结束他的痛苦吧……
西岚闭上眼睛，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切割声，泰洛斯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大人，您好像很了解继承仪式，身为裁决神殿的大主教，您也主持过继承仪式吗？”塔诺神官叹了口气，继承仪式的失败令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的确非常了解继承仪式，”西岚沉默了片刻，“我曾经参与过继承仪式，但并非以主持神官的身份……”
西岚用手指拂过胸口，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挥之不去的痛苦感，那强烈的窒息与临死前的绝望，只要一闭上眼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深呼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曾经也是一名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