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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廊饭袋     入我神籍txt下载     入我神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撞见金莲

    跟宋远山接触半日,司徒浪仁初步探得一些虚实。

    此人出门,前呼后拥,身后时时有一队士兵相随。

    除此,还有七八个杂衣高手不离左右,看护极严。

    基于此点,宋大中想在外面报仇,几无可能成功。

    来到廷尉府之后,他又四处转了转,发现府院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很多地方禁止人往,好像隐埋着不少结界。假如有人想偷偷潜入廷尉府,除非知晓府院的结界布局,否则就只能从正门进入。这么看来,夜入府院杀贼报仇,似乎也行不通。

    况且廷尉府有房屋百间,宋远山且又妻妾成群。

    鬼知道他晚上宠幸谁,睡在那张床上风流快活。

    这不,司徒浪仁在府院转悠一阵,就给迷路了。

    中午刚喝的酒,酒气正在身上发酵,他有些两眼犯晕,就这么混混沌沌的闯到了后院。这后院的布景与他的歇所很想象,他没细辨,推开房门想上床睡一会儿,醒醒酒气。哪知,刚推门进屋,忽觉香气扑鼻,屋里端坐着一个小娘子。

    那小娘子安安静静不出声,只紧张的盯着他看。

    司徒浪仁瞥眼看去,见她拿纱遮脸,难见真容。

    不过那两只水桃蜜汁般的眼睛,好会勾人心魄。

    司徒浪仁与这女子两目相接,心神不由荡了一荡,暗道:“这女子的眼睛会放电么?糟糕,我走错地方了!”当下说了声告罪,转身要走。

    那女子起身轻喊:“请留步。”

    司徒浪仁止步回头,抱了抱手。

    那女子捏着兰花指拿住纱巾缓缓下移,露出一张颜容光艳、风韵十足的脸。她双手放在腰间,朝司徒浪仁欠了欠身,说道:“听说府里来了位将军,是从帝都太昌过来的,不知说的是不是您?”

    司徒浪仁回道:“没错,是我。”

    那女子咧开嘴巴笑了笑,喜问:“将军既是从帝都太昌过来的,可否认识宋大中?他赶赴国子监应考,是这一届武试第三名,奴家心想您就算不认识,或许也听说过吧?”

    司徒浪仁心里咦咦两声。

    她怎么开口就问宋大中?

    莫非她是宋大中之嫂金莲?

    他猜得对,此女正是金莲。

    “不错,武试第三名,好像是个叫宋大中的学子,不过本将却不认识他。”司徒浪仁此刻身在廷尉府,不能让人知晓他与宋大中相识,故而佯装不识,言词闪烁。

    金莲说了声等等,到里屋取来两件衣裳和一封信函,然后说道:“将军来得巧,奴家正愁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将军单独见上一面,没想到您就来了。将军是帝都太昌人士,想必到国子监找个人不是难事,奴家这里有两件衣裳和一封信是给宋大中的,不知道将军肯不肯帮我带去捎给他?”

    司徒浪仁心想,这封信必有用处。

    当下伸手接过衣服和信函,说道。

    “这个简单,我捎给他就是。”

    金莲欠身答谢:“多谢将军,只是这事还请将军不要给廷尉大人说。”

    司徒浪仁说道:“我误闯后院惊了夫人,您要不说,本将自然不提。”

    所捎之物既已递出,金莲不再说什么了,司徒浪仁也不便多留,带门而去。出门的时候,看见有人从走廊边绕了过来,他怕给人看见,快步闪到假山石后躲着。

    那从走廊边走过来的是三个女子。

    一个贵妇打扮,两个是婢女模样。

    那个贵妇推开金莲房门,喝问:“刚刚从你屋里出去的是哪个!”

    金莲迎到门边,欠身作礼:“没有人出去,夫人想是看错了。”

    那个贵妇脸做凶相,伸手掐金莲的胳膊:“我叫你抵赖!你个小骚蹄子,偏会勾引男人,刚刚定是偷了汉子!我怎么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要掐你呢,你还敢往后缩,叫你缩,叫你缩!你给我听好了,大人喜欢有夫之妇,这是谁都知道的,你啊别以为住进廷尉府,就有好果子吃,往后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要听话则罢,假如不听话,等过个一年半载,大人腻味你了,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金莲左手抹一把泪,右手抹一把泪,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司徒浪仁躲在假山后看着,既不幸灾乐祸,也无同情之心。

    这事要是换成宋大中,必定咬牙切齿喊一声,荡妇活该。

    司徒浪仁就不同了,他性格有些刻板,自打决定归隐之后,他心里便只装着长公主,至于人间百态,早与他没了半点干系。隔一会儿,等那帮婆娘进了屋,司徒浪仁悄悄挪步,闪进走廊,速速离开了。

    ……

    回到厢房,且先睡一觉,醒醒酒气。

    时光一晃而过,眨眨眼天色就黑了。

    晚上,宋远山在池塘水榭备好酒菜,请司徒浪仁把酒畅谈。

    敢情奸来的婆娘味道贼好,宋远山对金莲格外宠幸,此间喝酒也把她叫来陪坐,或许宋远山是属于晚上肾痉挛患者,一旦发病,就需要个女人坐一坐才舒坦。

    金莲坐在席间,不做声,装作不认识司徒浪仁。

    司徒浪仁也假装第一次见她,彼此不扰。

    席间,观舞听曲,随心随性,倒也快活。

    酒到一半,月已升高,司徒浪仁手指舞曲,饶有醉意的笑道:“南疆风情,豪迈奔放,今天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廷尉大人,宋国是孔丘孔圣人的家乡,当年他著书立学,门下学子何止百千,末将心想你们南边人必是喜爱读书的,不如把府上的公子和千金请来,作诗背词,也好添添雅兴。”

    宋远山哈哈笑道:“如此甚好。”

    当下招来一个下人,派他去请。

    隔了一会儿,那下人去而复还。

    府中公子和千金共计八个,尽数到齐。

    司徒浪仁端杯抿酒,眼睛偷瞄金莲,忽问:“不知夫人膝下可有子女?有的话,不如就由她们起个头。”

    金莲听到这话,眼泪竟是夺框出:“奴家是有两个,可惜……。”

    话没说完,让宋远山当即打断:“当着司徒将军的面,你哭什么,你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将军,实在对不住,本来呢是有两个的,只可惜我夫妻无福,那俩孩子早年就夭折了。嗨,今天高兴,提这事做什么,喝酒喝酒。”

    说完,忙把八个子女都招呼过来,作诗背词。

    然而,司徒浪仁却没了雅兴,只是勉强敷衍。

    刚才,他之所以找个由头唤来廷尉府的公子和千金,目的是想借个机会见一见宋大中的侄儿和侄女。可是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没见着,却听到一段言词闪烁的话,宋远山的话似乎隐喻着两个孩子已经不在人世。

    这种隐晦不明的话简直就是噩耗。

    司徒浪仁不知道如何跟宋大中说。

    他心里装着这事,哪里还有雅兴。

    散席后回房,他也是迟迟难以入眠。

第152章 阿修罗界

    睡到凌晨时分,廷尉府忽然喊声迭起。

    外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是在抓捕刺客?

    司徒浪仁开门出去探查,果然看到府院的士兵正在追捕刺客,那十几个刺客没敢恋战,跳上屋顶,飘身逃去。等宋远山从温柔乡里出来查看时,刺客们早已逃去无踪了。

    司徒浪仁不明因由,询问宋远山究竟。

    宋远山怕他多心,解释道:“将军放心,这些刺客不是冲你来的,这是我宋国境内的草寇,自称什么济世会,不服教化,常常干些祸害百姓、行刺官员的勾当。”

    司徒浪仁不信,觉得这些刺客定不简单。

    至少,刺客是知道廷尉府的结界布局的。

    光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草寇能够做到。

    夜里经此一闹,廷尉府加强了戒备。

    这一晚再也没事发生了。

    ……

    次日,是须弥佛佬法驾白帝城的日子。

    宋远山和司徒浪仁早早的来到国公府。

    但须弥佛佬比他们先到,人去了后院,正跟宋国公讲经说佛。

    宋远山和司徒浪仁不好搅扰,只得在前院花亭之内喝茶坐等。

    等到午时,忽见一头阎妖雪狐王横空弧跃,跳进来国公府。

    司徒二人悚然站起,一瞥眼,这头狐王背上竟站着一个白衣仙子。

    端看这仙子姿色绝美,白衣裹身,洁如云絮,散发着满满的仙气。

    宋远山认得,这个仙子是须弥佛佬的徒弟妙音上师。他叫司徒浪仁莫要惊慌,迎上前去跟妙音上师打招呼,可人家只轻轻点了个头,压根儿就不搭理他。

    这妙音眼中不容俗人俗物,天生具有脱凡的气质。

    隔一会儿,佛事已毕,须弥佛佬从后院走了出来。

    司徒浪仁邀目一看,端见这佛佬,额点朱砂痣,两耳垂双肩,形象奇异。除了形象跟普通人不同之外,佛佬穿着简单,赤脚行走,身上就披了一件白色袈裟。他慢慢的从后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头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神兽。

    妙音跳下狐背,上前迎了迎:“师尊,回吗?”

    须弥佛佬摆摆头:“不忙,这里还有客要见。”

    妙音转头看了看司徒浪仁:“你说他吗?”

    须弥佛佬走到亭边,把手引向司徒浪仁,朝宋远山问道:“廷尉大人,刚听国公跟贫僧说,董太后派来一位将军勘问佛事,不知是否就是这位?”

    宋远山看了看司徒浪仁,回道:“正是。”

    须弥佛佬朝司徒浪仁道:“幸会,幸会。”

    司徒浪仁赶忙抱了抱手:“不敢,不敢。”

    须弥佛佬执佛手在胸,轻轻打个哈哈,说道:“将军器宇轩昂,正应了帝都太昌宽博浩大、人物繁华之象,好面相好面相。董太后既派将军勘问佛事,想必将军必是心境通彻之士,有关贫僧传教一事,还请将军明察才好。”

    司徒浪仁说道:“若无邪理,一切好说。”

    须弥佛佬点点头:“自然自然,俗话说眼见为实,将军不妨随贫僧走一遭,有无邪理,等你走完一圈,心里就有定论了,如何?”

    司徒浪仁引手向前:“请佛佬带路。”

    当下一行人穿廊过径,缓出国公府。

    须弥佛佬和妙音骑跨神兽走在前面。

    司徒浪仁和宋远山则骑虎跟在后边。

    这回礼佛,宋远山只带了七个亲随。

    一众人等走在大街上,百姓们敬佛,纷纷退去两旁。

    只要须弥佛佬所经之地,人人打着佛手,不敢吱声。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寂若无人,连呼吸都几难听到。

    司徒浪仁看着,心里极为纳闷,百姓何能如此愚昧?

    就这样,一行从南城穿门而出,来到郊外的南柯寺。

    这南柯寺很大,僧屋有百间之多,但僧人却只有不到二十名。其实,寺院里的僧屋住的全是老弱病残,寺中僧人做的也是扶危救人的事。至于,寺庙对待进进出出的信徒,并无任何索取,信徒只是上炷清香,听听经文罢了。

    总之一切看上去,这间寺庙就像是善堂,并无不妥。

    逛完南柯寺,须弥佛佬使了个大神通,打开地门。

    一众穿过地门,又来到了地底之下的阿修罗界。

    此间宛如炼狱,除僧人之外,所聚者都是魂魄。

    不巧,他们刚从界门进去,就见两个鬼魂作祟。

    那两只鬼用乱石做掩,正对一只女鬼施暴,****裸的实堪入目。

    须弥佛佬见着,忙把佛眼一闭,念道:“众生有难,皆因六根不净,我佛慈悲,愿度世间万恶。两位,须知种如是因,结如是果,若不依我佛法指引,一意施暴,来世必报己身。”

    施暴当前,须弥佛佬竟然罗里吧嗦的。

    而那俩色鬼根本就不理睬,照旧骑跨。

    司徒浪仁听着看着,险些喷笑出来。

    心道:“开什么玩笑,这也叫慈悲!”

    须弥佛佬的话不管用,倒是宋远山奔步上前,砰砰两脚,将那两只色鬼踹了个人仰马翻。宋远山把那两只色鬼拧到一边,轻骂道:“狗东西,你们倒是挺会玩的嘛,刚那姿势爷都不会。”

    那俩色鬼呵呵两声,齐声道:“要不小人教您。”

    宋远山又踹一脚:“爷还用你们教,滚一边去!”

    打发了两只色鬼离开,一行又趟开步子往前走。

    阿修罗界的阴煞之气很浓,混混沌沌的,很冷。

    僧人掌管六道,操持轮回,庇护着死难者之魂。

    司徒浪仁亲眼目睹阿修罗界的一切,震撼之极。

    众所周知,人的魂魄乃集天地气运,人死之后,魂魄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化为乌有。然而,这个阿修罗界居然能够隔绝天地气运,魂魄到了这里,就能聚而不化。司徒浪仁难以理解,佛家竟然执有轮回转生的大神通,这简直匪夷所思!

    从阿修罗界窜回地面,须弥佛佬便道。

    “我佛家讲求普度众生为业果,六道轮回为业报,所以贫僧此来传教,就是为了渡人,解人之所困,化人之所危,普度一方生灵。这样,既给了众生福报,众生也还给贫僧业果。将军,回程复命时,你可将贫僧这话说给董太后听,贫僧传教绝无邪理。”

    司徒浪仁懂个屁,只觉佛佬传教有些莫名其妙。

    比如色鬼施暴,佛佬竟然袖手旁观,只作规劝。

    这种做法,实在可笑,可笑得令人难以理解。

    虽说可笑,却也不见邪理,难以挑剔。

    佛事勘问已毕,须弥师徒俩划空而去。

    司徒浪仁和宋远山骑虎又回了廷尉府。

第153章 孩子的下落

    在廷尉府勉为其难的又歇息一晚。

    第二天,司徒浪仁到国公府辞行。

    然后,以回程为由悄悄潜回客栈。

    殷立和宋大中赶到他房间来询问。

    司徒浪仁摇摇头:“宋远山出门前呼后拥,时时刻刻有人护着,他府院里又布满了结界,想杀他很难,我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我们得找些帮手。对了,前天晚上,廷尉府来了一帮刺客,据说他们叫什么济世会,能从廷尉府自由进出的,必定对结界布局很熟悉,我觉得可能对你有用。”

    宋大中道:“嗯,同仇敌忾,可以接触一下。”

    殷立说道:“这事我可以帮上忙,让我来办。”

    宋大中心中之急并不在此,他问:“我想知道我侄儿侄女的近况,将军在廷尉府就没见着这两个孩子?他们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司徒浪仁道:“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宋大中愕问:“哦!这话怎么讲?”

    司徒浪仁也不隐瞒,将这两天在廷尉府的所经所历说了一遍。

    宋大中听完,五指紧握,饮恨不止,两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司徒浪仁说完,又安慰说道:“我也只是猜想,事情可能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哦差点忘了,你大嫂托我带了两件衣裳和一封信函给你,我给你拿去。”

    说完,从床头取来衣裳和信函搁在桌上。

    宋大中把信抓在手中,狠狠的捏成纸团。

    “不要脸的娼妇,她还有脸给我写信!”

    “你别拿信撒气,这信里说不定含有线索,你给我,我帮你看。”殷立从宋大中手中把信函抢来,开封取信,展开来看:“挚爱小叔,夏初话别,倏忽岁寒。噗噗,噗噗,挚挚挚爱小叔!我说老宋,你跟你大嫂都好到挚爱了!”

    长公主在一旁听着,遮嘴偷笑。

    宋大中捶打桌面:“无耻娼妇!”

    殷立道:“别急,我再往下看看。”

    看着看着,怪咦了两声,喜道:“老宋,孩子没死,你快看看。”

    宋大中接过信,展开桌面上细看。原来这封信说的正是两个孩子的下落,金莲并没有勇气交代自己的罪孽,只说家里突遭变故,两个孩子现在寄居在城南郊外西坪渔村张屠夫家中,她希望宋大中收到信后,速速回国,接走孩子。

    看完信之后,宋大中噗通一声带门去了。

    长公主道:“殷立世子,你跟去瞅瞅。”

    殷立道:“他去接孩子,我跟去也是多余。对了司徒将军,宋远山认识你,你不宜再抛头露面了,这几天你就留在客栈陪公主吧。我呢,还得想辙找到这个济世会,跟他们接触接触,事不宜迟,我就先走了。”

    ……

    城南郊外不远是南海。

    南海附近有四五个村子。

    西坪渔村便是其中之一。

    宋大中以前常到海边来,很熟悉这片区域。

    他进村之后,向人打听到张屠夫家住何方。

    但催步寻去,此人关门上锁,根本不在家。

    村民们跟他说,张屠夫十天不见人了,不知去了哪里?

    宋大中好生气馁,坐在门前等到天黑了,才起身回城。

    次日,他又来到西坪渔村,可惜张屠夫依旧没有回家。

    就这样又等了一天,宋大中焦躁起来,趴在门缝上往里屋瞧,里面很黑,啥也看不见。可鼻子却闻到一股臭味,那臭味是从门缝传出来的,异常刺鼻,令人作呕。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臭味,这是尸臭!

    想到此节,忙提腿踹门,闯进屋去。

    门一开,天光透入,地上果躺一尸。

    宋大中捂鼻细看,这尸体是个胖汉。

    他不敢擅断,跑去把村长叫来认尸。

    村长进屋看见尸体,两只眼睛都傻了,愕道:“没错,是是是张屠夫,我的天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贼人杀了他!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惊悚半晌,他把村民们都招了过来,然后请来仵作,准备验尸收殓,开设灵堂。

    死者为大,宋大中没敢搅扰。

    等村长忙完,方才向他问话。

    他问村长,张屠夫家是不是寄有两个孩子?

    村长回他:“没错,他家是有两个娃儿。”

    宋大中又问:“那两个孩子人呢?”

    村长摇摇头:“这个就不知了,两个娃儿是张屠夫一个月前领回来的,他又不肯跟人说娃儿的来历,反正有些神神秘秘。十天前,老朽还看见两个娃儿在门口玩石子,可自打张屠夫失踪之后,两个娃儿也就不见了。这不,今天要不是公子踹开屋门,老朽还不知道张屠夫被杀了呢。”

    宋大中心骂:“千刀万剐的宋远山!”

    他认为此间之事,必与宋远山有关。

    除了宋远山,他想不到还有别人。

    当下咬牙饮恨,返出了西坪渔村。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他出了村庄,却察觉身后有人。

    他没有回头,提提脚步继续前行,等绕过前面山湾,把身一隐,藏在了草丛里。隔一会儿,跟踪之人绕过山湾,缓缓靠近,却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宋大中只等这人从身边走过,突然从草丛里暴跳而出,执剑刺将过去。

    那男子有点本事,往左一闪,竟自躲开。

    宋大中伸剑遥指:“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冷哼说道:“当然是敌人。”

    宋大中暗催功力:“你倒是直接。”

    那男子拔出腰间双刀:“我对为虎作伥之辈,向来都很直接。”

    宋大中望了一眼夜空:“月黑风高杀人夜,那就拿你祭剑吧!”

    话罢,挺剑而出,但见剑光森森的恍如一下子变成五把利剑。

    那剑真是好快,快到肉眼难辨,朝那男子周身要害分刺过去。

    宋大中还没得机缘修习中级战技,此时出剑所用,乃是非主流战技《狸子十三剑》,这种战技虽属低级,但战技的威力强弱,往往因人而异,宋大中天资极好,战技纵然普通,使出来也常有化腐为奇之效。

    那男子横刀挡剑,忍不住夸赞:“好身手!”

    宋大中一剑出手,就如行云流水,毫无停顿。

    那男子被其势所逼,竟措手不及,连连避退。

    两人正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忽听远处有人喊话:“住手!”

第154章 守株待兔

    话说殷立应下接触济世会的差事,稍作装扮,去了廷尉府。

    他没有带刀,穿的也是粗衣麻裤,把自己装扮的极为普通。

    到了廷尉府,看见旁边街道有个小茶馆,于是进去喝茶。

    透过茶馆窗户,他刚好可以观察到廷尉府大门的动静。

    殷立打算在此耗他几天,故而坐等喝茶,不急不躁。

    隔一会儿,有人从廷尉府出来,乘上马车,带着几十个士兵和几名杂衣护卫。殷立料定此人必是宋远山,当下结了账,远远的尾随上去。事实上,他只作尾随,啥事也不做,严格来说是守株待兔,等候济世会的刺客出现。

    如此密切尾随,蹲点观察,一天下来,却是徒劳。

    天黑时分,回到客栈,用过晚饭,又即跨步而出。

    晚上,殷立跳上廷尉府对面的民宅,卧瓦酣睡。

    怎奈,济世会的刺客依然藏匿着,没有出现。

    次日,回客栈补了个觉,然后又出来蹲守。

    他坚信,这个济世会胆敢行刺宋远山,势力必定不弱,他们以行刺为目的,想来不会久匿不出。故而,白天蹲守无果,晚上他仍旧过来蹲点。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从黑处飘来三个身影,行踪诡秘,很像刺客。

    这三个人蹲在隔壁的屋顶,就不动了。

    殷立翘着二郎腿,仰卧屋瓦,随口道。

    “胆子太大了,三个人就想行刺么。”

    那三人吓了一跳,当即回身,纵跳逃去。

    殷立轻轻打个哈,起身追赶,远远吊着。

    那三人回了回头,有人道:“哼,找死!”

    隔一会儿,奔出南城,这三人忽然止步。

    殷立也刹住脚,一边环目一边笑道:“两山夹峙,阴风阵阵,这里恐怕是城南郊外最阴森的地方了。我猜,三位没少在这个地方抛尸杀人吧。”

    那三人当中有一女子扬剑遥指。

    “一个人也敢追来,你找死!”

    殷立问道:“你们是济世会?”

    那女子道:“哼,明知故问。”

    殷立不敢确定济世会的属性,故而又问:“听说济世会跟宋远山有仇,你们今晚蹲在廷尉府外面,是要刺杀他的,对吗?能跟我说说,你们跟宋远山有什么冤仇?”

    那女子道:“又明知故问,宋玮朝、宋远山名为国主,实为国贼,我们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何必问个没完没了。废话少说,你既是赶来送死的,就麻利点,早死早好。”

    殷立轻松自然的往前走了两步。

    而后,借着月光细看女子面貌。

    他看那女子白白净净,且又剑眉怒展,不由发笑:“你急赤白脸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嘛。行了,我看出来了,你以为我是宋远山的狗腿子么,我跟他没有关系,我来是受人所托,想跟你交朋友的。”

    那女子喝道:“狗贼,别想耍诈!”

    殷立摊摊手:“还能好好说话吗?”

    这时,那女子身后的两名男子提醒。

    “不急着杀他,先听听他怎么说。”

    “是啊,听听吧,别错杀了好人。”

    “好吧,我就让他说。”那女子放下剑,朝殷立稍作打量,问:“你说你不是宋老贼的狗腿子,那你是谁?为什么躲在廷尉府外面,又为什么追赶我们?这几个问题,你答得好便罢,倘若答得不好,看姑奶奶不剁了你的脑袋!”

    殷立笑道:“我是谁不重要。”

    那女子问:“那就说重要的?”

    殷立略作沉吟,正色道:“重要的是,你我目的相同,你们想杀宋老贼,我们也想杀他。不妨老实说,这几天我们做过探查,这老贼出入前呼后拥,府院又布有结界,极难下手。这不,我们势单力薄,无法得手,这才不得不与你们接触,或许你我之间可以共谋此事。”

    那女子怒色稍缓:“你说的这些,谁知道是真是假。”

    殷立说道:“所以我想请三位移步,跟我去见个人。”

    那女子冷哈一声:“我怎么觉得你把我们当傻子了,你我还敌友未分哩,叫我们跟你去,我怕是有命去,没命回吧。行,你说带我们去见谁吧?说得通,我便跟你去。”

    殷立端正脸色,朗道:“去见宋大中。”

    这话一出,那女子三人都不由怔了一下。

    左边男子说道:“宋大中?莫非他说的是……?”

    右边男子也道:“未必,天下同名同姓的很多。”

    那女子罢手打断左右的话,满目堆奇的盯着殷立看了片刻,说道:“天下同名同姓的是有很多,但扬名者却只有一人,我想你不会提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吧?”

    殷立道:“当然,宋大中考录国子监武试第三名,岂能籍籍无名。”

    那女子和左右两个男子面面相觑,继而又质疑起来。

    那两个男子只说,宋大中在国子监进修,怎能回来。

    不过,那女子与左右所思迥然不同,她倒有几分喜色:“如果真是他,当然是件好事,宋玮朝和宋远山失尽民心,而宋大中有宋室血脉,加上如今又颇有名声,假如他再振臂高呼,必定拥者云集,到时推翻暴政就不难了。好吧,就冲这一点,你说的话,我很愿意相信,只不过你这人我却不敢信,你得说出你的姓名来历,否则敌友不分,我就只能告辞了。”

    殷立干笑道:“这个嘛……。”

    那女子疑道:“干嘛吞吞吐吐?”

    殷立稍稍迟疑,说道:“事实上我不是宋人,我跟宋大中是同窗好友。原来我想吧,你们要干的事牵扯到宋国内政,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我就想稀里糊涂的帮帮忙,免得日后有人揭我的短。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其实吧,我是殷人。”

    听说殷立自称殷人,左右两名男子哈哈笑出声来。

    他们弯腰拍胸,笑得直不起腰了,颇有讥讽之意。

    “什么!殷人?宋大中是想笑死我么,哈哈……。”

    “可不,宋大中竟找殷人帮忙,他就这点能耐么。”

    然而,没等他们笑完,从地面忽然游来两道黑影。

    两名男子根本没有察觉,等让两道黑影缠住了脚,方觉不妙。没等他们有任何动作,殷立蓦地欺近身来,啪啪两声,各掌了他们一个巴掌。两个男子大怒,想要还击,殷立却又退回了原处。

    这一下,济世会的两男一女都蒙了。

    那俩男子直嚷:“啊,我的内劲!”

    那女子也愕道:“公子,你……?”

    殷立往右手手掌吹了口气,说道:“放心,没事的,我只是用《大悲手》暂时封了他们一半的修为,只要他们友好一点不再发笑,我便解了他们的封印。”

    那俩男子听罢,失声惊呼。

    “什么!《大悲手》!

    “难不成你是殷立!”

    “你你你,你就是那个连跳三品,击败魏仕骁,勇夺武试第一名的殷立!”那女子也张大嘴巴,细数殷立的战绩,显得极为吃惊。

第155章 祸国殃民

    殷立上前,把右手掌心的符文图案拿给她看。

    “《大悲手》是我殷室天赋,做不了假的。”

    确实,血脉天赋属于家族传承,谁也做不了假。

    殷立的身份已明,那女子不再持疑,当即抱手:“既是殷世子,那便是友非敌,在下马宁儿,这两位是老郭和老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世子爷莫怪。老郭、老齐,我们就跟世子爷走一遭吧,他和宋大中同在国子监进修,说是同窗好友,倒也不能说假,他的话值得相信。”

    老郭和老齐应诺一声:“是。”

    当下,殷立兜开步子,在前引路。

    一行四人缓缓的又往白帝城投去。

    然而走不到半里,忽听乒乓作响。

    前面山坳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四人怔了一下,往打斗处寻去。

    等走近了,展目一瞧,山岭坳处是两个男子在交手,一个执剑,一个持刀,正打的难解难分。两人内劲迸发,白光气浪一波强过一波,殷立四人倚着微弱的白光看清楚了打斗者的面貌,都不由失声。

    马宁儿、老郭、老齐异口同声:“是巢大哥!”

    与此同时,殷立这边也哑然脱口:“老宋!”

    马宁儿听到殷立的话,愕问:“你说什么?”

    殷立指向打斗场:“嗨,那个就是宋大中。”

    马宁儿哦一声,忙朝打斗场喊话:“住手!”

    ……

    没错,此间搏杀打斗者,其中一个的确是宋大中。

    而另一个也不是别人,却是济世会副统领巢仕荣。

    他们俩听见喊声,各自往后跃开,寻看喊话之人。

    这时,殷立、马宁儿、老郭、老齐四人奔步过来,站在宋大中和巢仕荣的中间,唯恐他们一言不合,再行搏杀。马宁儿向巢仕荣罢手,问他好端端的为何与人拼杀?

    巢仕荣朝宋大中哼哼两声,将个中情由说了。

    原来,这遭人谋杀的张屠夫也是济世会成员。

    黄昏时,巢仕荣听人传报,说张屠夫被杀了。

    为了勘察事情因由,他亲自赶来验证尸体。

    在勘察过程中,他发现宋大中隐隐晦晦的向人打听寄养在张屠夫家的两个小孩的下落,于是由此判断宋大中可能是宋远山派来的狗腿子,故而一路尾随,伺机下手。

    听完巢仕荣的话,马宁儿噗噗笑道。

    “巢大哥,错了,他不是狗腿子。”

    “什么,他不是宋远山的狗腿子?”

    巢仕荣朝宋大中打量着,眸子布满疑问。

    马宁儿噗噗发笑,把宋大中的身份说了。

    巢仕荣听罢,哈哈大笑:“搞了半天,你不是宋老贼的人。”

    话及至此,宋大中松下口气,回剑入鞘:“我还以为你是。”

    马宁儿捏动辫子,朝宋大中盈盈一笑,说道:“公子爷,巢大哥不认识你,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见怪。殷世子刚跟我说了,说你想跟我们接触,只不过你看这荒郊野外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再详谈。”

    这时,殷立插话:“去客栈吧,我们在客栈还有两个同伴。”

    马宁儿道:“好吧,就去客栈,烦请殷世子和公子爷带路。”

    ……

    一行回到客栈,与司徒浪仁汇合。

    而后,点灯煮茶,一直聊到天亮。

    宋大中将回国后的所经所历全都说了。

    马宁儿投桃报李,也说了宋国的当前局势,佛陀传教的内情,以及济世会的秘密等等。宋大中听完,不由瞠目结舌,这时他才知道局势如灾,内情如火。

    原来当前局势,表面平静,暗里涛涛。

    而这一切的因由,都跟佛陀传教有关。

    马宁儿说,佛陀传教明面上弘扬佛法,救危救难,实际上却是害人图命。

    而宋国公兄弟身为宋国国主,不思除妖驱邪,竟跟妖僧勾结,祸国殃民。

    这几个月来,宋远山派人假扮强盗,或偷或抢,掳走上千孩童。他把这些孩童偷偷寄在南柯寺,不知在做什么勾当?这些孩童进了南柯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恐怕早已死绝。宋室兄弟勾结佛佬,祸国害民,而宋国百姓却都蒙在鼓里。

    马宁儿的父亲马忠在军中效力,是个参将。

    他官职虽然不大,却是宋远山的直系心腹。

    正因为是直系心腹,他才能知道许多秘事。

    马忠生性温和,不喜欢与人争斗,但他却有一颗爱国之心。当他得知宋室兄弟勾结佛佬这件事之后,不由心惊肉跳,他担心任由宋室兄弟胡作非为,国家恐会灭亡。于是,马忠纠集亲信,暗暗运作,这才创办了济世会。

    ……

    晚上一席长谈,说了很多,但仍有很多没有说完。

    时下天亮,马宁儿和巢仕荣不便多留,起身要走。

    宋大中心有疑虑,暂请她们留步,问道:“张屠夫的死,你们怎么看?”

    巢仕荣道:“我济世会成员牙腔里都附有毒药,当身份暴露之后,被围被抓难以脱身的时候,我们都会选择咬毒自尽。昨天我勘察过张屠夫的尸体,他牙腔里的毒包还在,也就是说,杀他的人并不知道他是我济世会成员。所以,我怀疑张屠夫的死与他收养的两个娃儿有关。”

    宋大中神经一紧:“愿闻高见。”

    巢仕荣道:“从张屠夫的死状来看,跟前面十几起入室行凶的案子差不多,死者都是被利器贯穿胸口,一击毙命;而且十几起凶杀案还有一个共同点,死者被杀之后,家里的孩童都无辜失踪了。要是推断无误,张屠夫应该是让宋远山派去偷抢孩子的狗腿子所杀。”

    宋大中愕道:“巢兄的意思是说……。”

    巢仕荣苦笑一下,没有做声。

    马宁儿伸手过去,搭搭宋大中的手背,说道:“公子爷,其实你家发生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当日,宋远山接你大嫂过府,还是由我爹沿途护驾的。宋远山为人阴毒,他不喜欢你大嫂的两个孩子,于是暗地里嘱咐我爹,把两个娃儿活埋了。我爹不落忍,偷偷的把两个孩子送到张屠夫家寄养。哎,哪成想躲过了宋远山的迫害,却没能躲过南柯寺这一劫。”

    宋大中道:“这么说,我侄儿侄女在南柯寺喏。”

    马宁儿点点头:“公子爷,你节哀顺变。”

    宋大中抿抿嘴,勉强一笑,故作轻松。

    马宁儿起身抱了抱手:“公子爷、殷世子、司徒将军,你们且先歇着,我回去向我爹禀明禀明,晚上的时候我会派人过来请你们赴宴,到时咱们再好好说话。”

第156章 解苦化瘀

    马宁儿一行跳窗走后,殷立出去张罗了一桌酒菜。

    大家伙一夜没睡,光喝茶水,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长公主睡在隔壁,她身份特殊,没有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其时天亮了,她起了个早,司徒浪仁把她接过来吃早餐。屋子里四个人,殷立、司徒浪仁、长公主都围在桌边喝酒吃菜,只有宋大中抱苦枯坐,没有食欲。

    看到殷立三个抿酒嚼食,没心没肺的只顾吃喝。

    宋大中心里火气一蹭而出,走到桌边拍打桌面。

    “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大吃二喝的,你们是人吗!”

    殷立打趣的夹了口菜,又滋滋声响的抿了口酒。

    宋大中怒甩袖子:“喝吧喝吧,怎么不喝死你!”

    殷立哈哈大笑:“我跟你打趣是为你好,你说你紧绷绷的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我们也不是大吃二喝,这吃饱喝足了,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了,我才好陪你去南柯寺不是。来来来,坐下一起喝,现在这个时候急不得,急则生乱。”

    听他这么一说,宋大中的气消了大半。

    他手指殷立虚点,一张怒脸忽然发笑。

    “你不拿我打趣,你就活不下去了。”

    “宋兄弟,这几日你幽苦怨愤,郁结悲哀,长此以往必定伤身伤神,殷立世子拿你打趣,倒是有解苦化瘀之效。我看,你是该好好吃点喝点,空着肚皮怎么办事。”司徒浪仁引手凳子,请他坐下,继而又道:“南柯寺我去过一回,晚上你我三人可以乔装打扮,一同前往。”

    宋大中坐下,抓起筷子就吃。

    “要是这样,那我吃得下了。”

    殷立哈哈大笑:“哈哈……,这还差不多。我说老宋,你是奉了国子监之命回国勘察佛事的,既然佛陀传教是祸国害民的,依我之见,你应该速速传报,要求支援。”

    司徒浪仁点点头:“殷立世子说的对,那须弥佛佬神通广大,我们三人不是他的对手,今晚我们乔装打扮,前去探寺,也只能是摸摸底细。当然,要是探得娃儿们的下落,人自然是要设法救的;假如没有探到消息,那也只能静候援兵了。”

    宋大中道:“这点我明白。”

    吃完酒饭,他便回了房间。

    隔一会儿,拿来一册铁卷。

    这个铁卷是临行前,甘甜导师交给他了。

    此卷名叫《镜像铁书》,分作阴阳二卷。

    这铁家伙不是法器神兵,却也是个宝贝。

    此物有一神奇之处,阴卷和阳卷不论相隔多远,都像只隔了一面镜子,互相通着灵气。换句话说,拿阴阳二卷其中一卷展开书写文章,另外一卷也会自动展开,显示相同的墨迹。简而言之,这个东西就是国子监传信的宝贝,拿它写信,收信之人顷刻便能看到。

    宋大中将铁书展开,提笔着墨书写起来。

    他据实写奏,把佛陀传教之事一一写清。

    然后,奏请国子监速派高手,赶来驰援。

    写完后,收好镜像铁书,回房歇息去了。

    ……

    马宁儿家住城东,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这里既是参将之家,也是济世会的巢穴。

    马宁儿回家时,马忠正要出门去军营。

    她叫爹稍作留步,将其拽到书房说话。

    马忠得知宋大中已经回国,不由一喜。

    当他听女儿说宋大中只带了两个帮手,却是摇头做苦,一叹再叹。

    马宁儿不解父亲之意,问道:“宋大中回国,爹怎么不高兴啊?”

    马忠说道:“他只带了两个帮手,就敢搅动时局,他这是找死。”

    马宁儿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回国的时候,又不知道内情。”

    “内情?说得对,说得对。”马忠偏头侧目,一边想一边道:“宋大中在国子监进修不得教宗旨意,他回不了国,难道说教宗已经知道佛陀传教的内情?这么想来就对了,听说前几天太后派来专使勘问过佛事,既然太后都知道了,国子监断无可能不知。宁儿,爹问你,宋大中的两个帮手姓甚名谁?”

    马宁儿道:“一个是殷立世子。”

    马忠又问:“哦!那另一个呢?”

    马宁儿道:“另一个,好像是叫司徒将军,我听宋大中是这么称呼他的。”

    马忠点点头,忧愁之色顿即烟消:“这就对了,前几天太后派来勘问佛事的专使就姓司徒。照这么看来,宋大中身边的这个司徒将军就是太后专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宋国就有救了,此人必怀天子密诏,适当的时候,他能携诏到邻国借兵借人。”

    马宁儿喜道:“爹想见他们吗,要不我这就把他们请来。”

    马忠罢罢手:“不,白天人多眼杂,不宜请他们过府,何况爹还要去军营当值。这样吧,你令人打扫庭院,备好食材酒料,晚上爹再请他们喝酒。”

    ……

    黄昏时分,天刚刚撒黑。

    马忠派人请宋大中赴宴。

    宋大中推脱不得,请司徒浪仁和殷立一同前往。

    司徒浪仁要陪护公主,当即请辞;殷立不喜欢应酬,也不愿前往。

    宋大中不好硬拽强拉,于是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跟随来人去了马府。

    马忠在内院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以防消息泄露,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叫马宁儿和巢仕骁作陪。看见宋大中是一个人来的,马忠略感失望,问:“公子爷的两个朋友为何没来?莫非是因老朽未能亲赴客栈相请,所以他们怪责老朽无理,不肯赴宴?”

    宋大中道:“马将军盛情切切,他们苦不能来,又岂有怪责之理。”

    马忠觉察宋大中谈吐自如,不由暗暗点头,问:“此话怎讲?”

    宋大中道:“今晚酒宴怕是要涉及我宋国内政,殷立世子非我宋国子民,他自然想来而不能来,以免日后为人所诟;司徒将军领太后懿旨,代天子勘问佛事,此前他滞留廷尉府,许多人都认得他,故也不敢轻易出门,免得给人认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忠用言语稍作试探,宋大中都解答的体体面面。

    他心甚喜,当下不再试探,引手请座,招呼酒食。

    宋大中吃完,眼看夜深,于是急急告辞,回到客栈。

    随后,他跟殷立、司徒浪仁乔装而出,去了南柯寺。

第157章 夜探南柯寺

    南柯寺占地颇广,因是僧家,晚上灯火不盛。

    殷立三人蒙上脸,从寺院左侧偷偷跳上屋顶。

    寺院禅房颇多,他们逐一勘察,发现僧徒和香客早早歇息,并无异样。整座寺院祥和安静,没有守卫,没有结界,更没有囚室。宋大中就纳闷了,既是藏污纳垢之地,何能没有囚室,难道还有底下密室?

    殷立不以为然,他道:“我认为没有密室。”

    宋大中咦了一声,道:“你倒看出玄机了?”

    殷立蹲守屋顶,伸手环指:“你仔细瞅瞅,这间寺院没有半点防卫,可见他们不怕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假如这里真有密室,就必定防备森严。老宋,看来南柯寺不像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什么了。”

    司徒浪仁也道:“嗯,南柯寺每天香客云集,人流繁杂,要真有个囚室密室的,难保不被发觉,我觉得殷立世子说的没错,这儿似乎没有我们要查的东西。对了宋兄弟,你晚上到马府赴宴,就没有向人打听打听吗?”

    宋大中道:“我问了,马将军不肯说。”

    正说话间,殷立指向院子,嘘了一声。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随他手指瞧去,只见一个和尚提着灯笼领着四个香客去了后院。殷立三人趴在房顶上盯着,等他们去远了,悄悄飘步过去跟着。那和尚到后院之后,打开后门,领着香客直接去了后山。

    后山有条峡谷,顺着峡壁小道可达地底。

    殷立三人大喜,料定峡谷之内必有玄机。

    于是远远吊在和尚后面,到了峡谷地底。

    这峡谷底下阴气极重,老树巨藤盘盘绕绕。

    尽管阴森,不远处却是有屋有灯,平添了几分人气。

    那和尚只是带路,他把香客领到屋前,便原路返回了。四个香客推门进屋,门里是个大院子,院中高高耸着一颗老树,再往前是一排屋宇,屋里有女子的嬉笑之声。

    四个香客听着声,面面相觑。

    有人轻声道:“怎么有女子?”

    有人吻指:“嘘,不要胡说。”

    四人定定神,隔着院子朝里屋弯腰参拜,有人喊话:“小人几个听说佛佬有灌顶增寿之法,这几日徘徊寺中,只盼佛佬与我等剃度灌顶、增寿强体。今晚,寺中小师傅说,佛佬感应到我等诚心,特意带小人四个到此叩佛。”

    喊声传出,里屋却无人回答。

    四人勾着头,你看我我看你。

    有人壮胆又喊:“恳请佛佬现身。”

    喊声激荡,屋里面依旧没人答话。

    四人杵在原地愣了片刻,壮着胆子趟过院子,趴在里屋墙边倚窗偷看。屋内水雾弥漫,有两个女子在泳池里泡澡。四人这一看,顿时僵住,大口大口的狂咽口水。

    有人搓手:“不管了,先进去爽爽再说。”

    四个人推门进屋,杵在泳池边看呆住了。

    池子里的两个女子若隐若现的泡在水里,宛若仙子,委实令人心动。她们咯吱作笑,舌舔嘴唇,朝四个男子勾动手指,嗲嗲的喊:“来啊,过来啊。”

    那四人听到嗲嗲的喊声,骨头都酥了。

    他们急得连衣都不脱,噗通扎进水里。

    “美人儿,我来了,让爷抱抱。”

    ……

    殷立三人身法好,早就悄悄跟到了屋外。

    他们趴窗偷瞄,屋里的情形是一览无余。

    他们看到四男二女在泳池里扑水嬉戏,当即收目,跳去屋顶。

    宋大中只感晦气,说道:“这都什么玩意儿,真是污人耳目。”

    司徒浪仁说道:“虽然污了些,但也恰恰证明了南柯寺不是善地,传闻佛家有戒色戒欲一说,而南柯寺不守佛门清规,豢养女色,的确够邪。”

    殷立哼哼两声:“岂止是邪,这里的文章大得去了。”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齐声问:“怎么,你看出什么了?”

    殷立放眼盯着屋院之后一片漆黑的林子,说道:“那前面不远是个陨镜世界。”

    “什么!不可能吧?”宋大中和司徒浪仁顺着他目光瞧去,却是啥也看不见。

    殷立一边盯着林子一边说道:“你们没有修习过《双瞳赤金睛》,当然看不见。这里的陨镜世界很诡异,像在地底,我眼睛只能看见一点影像,里面像有人走动,还有一座大石坊,坊门上面刻有四个大字?好像……好像是阿修……阿修……。”

    听到这儿,宋大中和司徒浪仁忽觉背心一凉。

    两人不禁直打冷战,异口同声:“阿修罗界!”

    这话出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相对哑然。

    怔愣半晌,司徒浪仁立时否决:“不可能,须弥佛佬带我游过阿修罗界,当时佛佬说,阿修罗界是佛家耗费千年炮炼而成,他可没说是陨镜世界。况且那日在阿修罗界,我感觉不到任何异地之气。殷立,我料你是看错了。”

    殷立道:“如果说我看错了,除非是幻觉。”

    宋大中道:“这么说就是没看错喏。司徒将军,看来须弥佛佬带你去的阿修罗界是假的,什么六道轮回全是假的。说起来我也真蠢,居然就信了,这世上哪有轮回,这须弥就是个大骗子,真正的阿修罗界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殷立道:“可能抓来的娃儿就在阿修罗界。”

    宋大中拍击手掌:“那还等什么,走吧!”

    殷立扯住他:“不行,林子里有古怪!”

    话没说完,忽见屋院后面的林子晃动起来。

    跟着阴风大作,一条巨藤从地面破土而出。

    那巨藤灵动飘逸,往屋子这边伸展了过来。

    殷立三人赶紧趴在瓦片上,偷偷往下瞧望。

    只见那巨藤戳破窗纸,悄悄钻进了浴池房。

    隔一会儿,只见窗户溅血,噗噗噗的作响。

    同时间,浴池屋内传出啊啊啊啊四声惨叫。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听到这一声声的凄厉惨叫,只觉背心发凉;但这时候的殷立依旧盯着黑暗林子,他深深的感觉到藏在林子深处的陨镜世界,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召唤他,这种力量很强烈,令他失去了自我节制的能力。

    当下入魔似的轻喊:“妖物已现,掩护我!”

    喊声落,双脚借力跳纵起来,往林中跃去。

第158章 斗妖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不敢迟疑,跺破屋瓦,从房顶垂落下来。

    他们人在半空,疾目一扫,不由吓了一跳。先前进屋的四个男子已成白骨,泳池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两个女子浸在水中,舔舐着带有鲜血的长发。而那从窗口侵入的巨藤,竟是披头散发,长出一颗人头,正吸食着四个男子的骨髓。

    看着这一幕,宋大中和司徒浪仁心境大震。

    两人双双凌空一翻,翻到窗边,远离妖物。

    宋大中盯着那诡异的巨藤:“什么玩意儿!”

    司徒浪仁道:“你对付女妖,树妖交给我!”

    宋大中嗯声应诺,拔地跃起,挺剑而出。那俩女子见他杀来,把头一甩,发丝瞬间延伸,试图包裹宋大中。临危之际,宋大中不退反进,仗剑左削右划,将那些恐怖至极的发丝一寸一寸的削没。两个女子见势不妙,沉下泳池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司徒浪仁也毫不含糊,开了打。

    他修习的是火技,执枪疾刺,是火火生威。

    可是,那树妖自带阴气,压根儿不惧烈火。

    如此枪刺十余下,竟伤害不了树妖分毫。

    “牧星一品,很好很好,正合我的口味!”

    那树妖竟说起人话,它摇摆着巨藤缠扫司徒浪仁,巨藤末端长出来的脑袋淌着口水,狰狞恐怖的发着笑。突然,树妖如同巨蟒,扬起身躯,末端脑袋上的口耳眼鼻猛地狂冒黑烟。

    顿时间,气流涌动,屋内产生强大吸力。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站立不住,摇晃起来。

    两人把枪和剑插进地面,努力稳住身形。

    然而,凶险才刚刚开始,不知那树妖催运的是什么妖法,使得他们二人血脉沸腾,体内汹涌,难受之极。更可怕的是,他们体内的血液竟然从毛细血管里渗透了出来。在强大的吸力下,那些血兀自飞向树妖,被它一滴一滴的吃进了嘴里。

    宋大中二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

    司徒浪仁愕喊:“太邪门了,快跑!”

    宋大中道:“吸力太强,跑不动啊!”

    “借你的风一用!”司徒浪仁灵机一动,催使《火壕》,架起一面火盾。宋大中听喊,立即会意,同时也催运《风壕》,架起一面风盾。两人心有灵犀,将火盾和风盾结合一处,然后催力压缩成团,当作一枚火球打了出去。

    那火球得风力相助,变得火势更旺。

    只听“嘭”,火球打中树妖的脑袋。

    那树妖往后仰了仰,没有受到伤害。

    但这一刻,屋内的吸力然而止了。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趁机破窗而出,连滚带爬逃离了院子。

    两人逃到峡谷的上山口,估算着安全了,方才停下脚步。

    宋大中猛拍大腿:“坏了坏了,殷立还在里面!”

    司徒浪仁道:“别慌,刚才我俩拖住了树妖,料来他已经进了陨镜世界。哎,他到了那儿,我们俩就帮不上忙了,不过殷立机灵的很,我想他不会轻易暴露。对了,我留在这儿看着,以防殷立出来时无援,你赶紧去马府搬救兵,最好找马参将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嗯,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宋大中提起步子,逃也似的去了。

    ……

    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到马府后,宋大中翻墙而入。

    然后敲开门房的门,找门子传话。

    马忠跟他说过,往后晚上有急事,可找门子传达,切勿惊动府中其他人。那门子晚上酒宴的时候见过宋大中,二话不说,先把宋大中引到书房安坐;隔一会儿又把马忠叫来书房相见。

    宋大中来不及客套,求马忠速派几个高手给他。

    马忠见他脸有急色,料知发生大事,故而询问。

    宋大中也不隐瞒,把夜探南柯寺一事说了出来。

    马忠听罢,朝宋大中伸指虚点:“你啊你,你们这是找死!昨晚你来赴宴,问我打听南柯寺,我不肯说,就是怕你涉险,没想到南柯寺的秘密还是让你探了出来。那个地方是去不得的,这两个月,我派去五名高手,没一个活着回来,一月前我还亲自去过,要不是妙音上师突然出现救了我,我怕也要死在那里了。”

    宋大中愕问:“妙音上师?须弥老怪的徒弟,她怎会搭救你呢?”

    马忠道:“据我观察,妙音跟须弥不一样,她们俩不是一条心。总之,南柯寺不能再去,咱们势单力薄,暂时要避开须弥,只要我们除掉宋玮朝和宋远山,赢取政权,佛陀之祸自然也就瓦解了。”

    宋大中道:“须弥才是祸根,避开他谈何容易。”

    马忠摇头:“哎,难不成你还想跟他硬碰硬?”

    宋大中道:“哼,这老怪害苦了我大宋百姓,我岂能绕他!我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传信给了国子监,不日就会有人赶来支援我,到时还怕跟他硬碰么。”

    马忠喜道:“国子监真会派人来吗?”

    宋大中点头:“当然,这还能有假。”

    马忠以拳击掌:“那就太好了!”

    宋大中趁马忠兴奋的当口,忙抱了抱拳:“所以还请马将军帮我,在国子监来人之前,我必须弄清楚南柯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眼下,殷立世子孤身犯险到那未知区域帮我们打探消息,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派人接引。”

    马忠想了想,道:“好吧,我去叫人。”

    他叫宋大中在书房稍坐,而后带门去了。

    片刻,去而复回,却只带来巢仕荣一人。

    宋大中失望着道:“就巢兄一个人吗?”

    马忠苦笑道:“济世会成员大多修为低浅,派他们去那地方,等于是送死。所以,想来想去,除了我和仕荣,也没人适合这个差事了,仕荣是三品大乘境,若遇凶险,他有能力抵挡。”

    宋大中朝马忠和巢仕荣拱了拱手。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当下三人带上房门,悄悄的跳墙而去。

    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南柯寺后山崖谷。

    与司徒浪仁汇合之后,四人跳上树梢,静静的等着。

    此时此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等候殷立自己出来。故而,他们时时刻刻盯着屋院之后的那片诡异的森林,只要察觉森林里发生交战,他们就会全体出击,接引殷立。

    四人久等无果,于是在百无寂寥之中稍作交流。

    宋大中和司徒浪仁这才得知此间妖物究竟为何。

    原来此间有二厉,一厉为鬼,二厉为妖。

    屋内是两名女鬼,勾人心魄,吸人阳气、

    屋后是树妖,喜欢吃人血肉,吸人骨髓。

    当日,马忠身陷危境,妙音上师突然现身,救他脱离危难。那时,妙音怕他再来犯险,曾警告他说,此间女鬼受过须弥佛佬的点化,不化不散,极是了得;那树妖叫作宝树王,是须弥佛佬从北荒妖族擒获所得,此妖惯会混沌妖力,故此更加靠近不得。

    宋大中二人听说是宝树王,不由一阵后怕。

    众所周知,宝树王是北荒树妖,妖力堪比三品洗髓境。在兵祸年间,每当妖族犯境,宝树王都是北荒妖族的中枢力量,普通修士和兵勇难抗其力,所以但凡遇上宝树王,都需要仙家出手,方能制敌。

    而他们竟跟宝树王交了手,当真不寒而栗。

第159章 可怜的娃儿

    话说殷立在宋大中和司徒浪仁的掩护下,穿进黑暗森林。

    林子很密,却有一条曲曲拐拐的泥巴小路直通陨镜世界。

    他沿着小路奔到陨镜世界的入口,那入口竟然是敞开的。

    发光的旋涡入口,镶嵌在大山岩壁之内,显得奇幻无比。

    殷立怪咦一声,心道:“陨镜之门可以永久开启吗?”

    他从旋涡入口钻进去后,眼前情景随之一变。

    这里山岭高耸,峡道交错,阴气煞重,前面不远是条阴河,河对面竖着一座巨大的门坊。果然,这门坊上方刻着“阿修罗界”四个大字。

    此时,殷立置身之地无人把守。

    不过牌坊下却有士兵持器站岗。

    他没敢靠近,躲在石后观察着。

    没等多久,有一队士兵涉桥过来,从陨镜之门出去。

    再过一会儿,这队士兵去而复回,却押着四个鬼魂。

    殷立偷望,发现这四个鬼魂是刚刚被外面的妖物虐杀致死的四个壮汉。尽管殷立从司徒浪仁口中得知阿修罗界是个什么地方,但仍禁不住吃了一惊。他心想,魂魄乃集天地灵气,人死魂消,此乃天道,这阿修罗界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够屏蔽天地之气,守保魂魄不化?

    他想,答案或许就在里面?

    眼看那队士兵慢慢走远了。

    殷立闪出,薅住队列最后的那名士兵的脖子,将其拖入石后,一把掐死。然后,把自己的大刀藏起来,换上士兵的铠甲,拿着长矛跟上队列。

    一行押着四个鬼魂穿过门坊。

    门坊内两山高耸,是条峡道。

    这是一条荧光峡道,阴风阵阵的。

    道路两边岩壁上镶嵌着许多骷髅。

    走过一段路,峡道分岔,来到一处山坳。

    严格来说,此地四山环抱,是个大峡谷。

    这峡谷非常凌乱,鬼魂和士兵穿来游去,当中起有一座大殿,殿门挂有一副牌匾,匾额上刻“轮回殿”四个大字。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并没有太多诡异之处,至少气氛上面是这样的。

    走到这里,殷立把身悄退,脱离了队形。

    因为他察觉到那召唤他的力量并不在此。

    于是,凭着直觉闪进了一个红光山洞。

    那山洞是个滑道,呈六十度角向下倾斜着。

    殷立从山洞滑下,却是来到一个阴暗区域。

    这区域黑雾弥漫,矮山起伏,无比的荒僻。

    总之荒得毫无人气,静的可怕……。

    殷立环目扫了扫,心里一寒,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此时此刻,他放佛神识回巢,喃喃说道:“我看我是疯了,我干嘛要来这里?那什么狗屁感应有这么重要吗?不对,明知危险,还要硬闯,这可不像平时的我了?”

    察觉到不对劲,忙细心自查。

    发现眉心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殷立怔了一下,摸摸眉心泪骨:“菩提灵骨!是黄泉泪骨作怪么……!”

    似乎就是这股力量与此间的感应之力遥相呼应,从而影响了他的思维。

    这不,刚刚察觉不对劲,眉心的这股力量好像又在唆摆着他往前走。

    殷立拍打眉心:“你害苦我了,前面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费心!”

    顺着感应,极目瞧去,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团红光。

    当下步子一疾,登爬山脉,就这么荡了过去。

    由于很安静,他下脚踏石,声声脆耳。

    翻过好几座矮山,走到近处,看见发光的是个大血池子,池子对面是一座黑石山体,山体砌有一扇石门,门顶书“地藏狱府”四个大字。殷立推开石门,眼前一亮,里面竟是一个诡异的天坑。

    天坑深不见底,高不见顶,周边布满厚厚的白云。

    白云旋转盘绕,形成一个巨大的云洞,蔚为壮观。

    那云内伏有无数鬼怪,或持刀或拿斧,面目狰狞。

    除此,还有上百个展翅的夜叉盘旋在半空之中。

    殷立在门口稍顿片刻,顺着一座云桥踏步而入。

    “吭!”

    然而就在他跨过大门之时,此间鬼怪齐放咆哮。

    咆哮声犹如雷响,震得人心血沸腾,耳膜刺疼。

    半空中一只体型庞大的夜叉统领暴躁的举起钢叉,朝左右叽叽喳喳的叫着。周边其余夜叉响应号召,顿在半空,龇着利牙瞪着殷立;云层里的鬼怪均都爬出半截身子,张牙舞爪,大有群起而攻之象。

    “擒贼先擒王,有本事你就下来!”

    殷立举起长矛,往那夜叉统领遥指。

    那夜叉统领悚惧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从体型和相貌上看,夜叉统领就是个魔鬼,令人不敢直视,可它胆量却小,只会顿在半空中冲殷立叽叽歪歪,似是再说:有本事你来啊!反正它嘴巴大,吹牛逼倍儿响倍儿响。

    “你不敢下来,那就给我死远点!”

    殷立不惧此间鬼怪,顺着云梯往上爬。

    那夜叉统领见吓不住他,暴躁急了眼。

    它举叉一挥,下令其余夜叉攻击殷立。

    “正等你们呢!”

    殷立看到百余个夜叉击翅飞来,却是不惊不慌,等它们飞近了,忽然蹬足借力,弧跃而起,伸手拽住一个夜叉,翻身上背,然后勒其脖子,控制那夜叉左冲右突直往夜叉统领飞撞过去。

    形式发生太快,那夜叉统领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声,两个夜叉相撞,双双失去平衡。

    这时,殷立忽又纵起,跳上夜叉统领的背。

    他一手挥矛,击杀扑击过来的夜叉;一手掐住统领的脖子,厉喝:“驮我上去,否则我掐断你的脖子!”要知道他可是一品大乘境的高手,虽非仙家,却也不怕这些小鬼怪。

    那夜叉统领嗷嗷惨叫,拍击翅膀往上飞去。

    这天坑云洞实在深不可测,高不可攀,飞了略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上方有一丝光亮。等离那光亮近了,发现顶上是个红光球体。

    不对,有哭声,小孩的哭声。

    殷立怔了一下,定睛扫去。

    哪知这一看,瞬间傻眼。

    原来红光球体周围悬挂着几十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关着无数小孩儿。更可怕的是,那红光球体的外壳居然全是骷髅,从骷髅的大小判定,应该都是小孩儿骸骨。

    殷立万万也没想到阿修罗界竟是这等光景。

    佛陀传教的六道轮回,是多么完美的骗局。

    而骗局之下掩盖的是啃食小孩血肉的勾当。

    他大怒:“该死的须弥老怪,你也太狠了!”

第160章 智匙枕骨

    “救命!救命啊!求大哥哥救救我们!”

    那些铁笼里的娃儿看见有人飞来,齐放喊声。

    殷立安抚他们:“毒别怕,等我刺破这球!”

    怒之际,高举长矛,从夜叉统领的背部借力一窜,往骷髅球体刺将过去。

    这一刻,殷立矫健的身形恍如一支利箭,刺破虚空,去势迅疾,锐不可当。

    “铮!”长矛刺中红光球体,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殷立用的是十成力道,原以为定能将这骷髅球体挑得粉碎。

    谁料这球散射的红光是一层能量保护罩,他根本就刺不进去。

    一招失手,正想收招寻找一个落脚之地,就在这时,他眉心的黄泉泪骨忽然闪起金光。那金光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身形兀自浮在了半空…。与此同时,那球体内似乎也有一物迸出金光,一内一外两道金光,相映相辉,如出一体。

    金光闪烁之间,一股吸力将殷立吸在了球体之上。

    他透过骷髅间的缝隙往里瞧,看见一枚白玉神石。

    这一下,让殷立瞬间想起在陨神之殿遭遇黄泉泪骨时的情景,当时黄泉泪骨的形象就跟骷髅球体里面的异物一模一样。此时,一个念头在殷立脑海里瞬间闪过,他失声惊呼:“难道又是菩提灵骨!”

    大教宗太乙跟他说过菩提灵骨一事。

    他记得很清楚,菩提灵骨共有五枚。

    分别是智匙枕骨、黄泉泪骨、五香犁骨、增力腕骨、定心胸骨。

    黄泉泪骨选择殷立做了宿主,其余四枚散落四方,下落不明。

    殷立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鬼魅出没之地,居然藏着此等异宝。

    奇怪的是,这枚菩提灵骨何以在骷髅球体之内?

    难道这些小孩都是拿来供奉给它的?

    除此,殷立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可是菩提灵骨是天帝遗留的灵物,不该有此魔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立想不通透,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东西是须弥老怪藏匿在此的。

    此时,殷立紧紧贴在骷髅球体上面,他感觉是体内的黄泉泪骨迸发出来的吸力所致。不,不完全是这样,球体里面的灵骨很活跃,它似乎很想破壳出来跟殷立融合,故而也以吸力牢牢拴住殷立,生怕他走。

    “该死的,我,我动不了了!”

    殷立手脚并用,使尽全力挣扎。

    却因两股吸力太强,挣扎不脱。

    他感应到那枚灵骨的意图,故不得不作挣扎,想远离此物,因为灵骨侵体,非同小可。当日,黄泉泪骨钻进他体内之时,险些将他焚为灰烬,虽说事后并无大碍,可却耗尽功力,足足躺了一天。所以,殷立不能让那玩意儿破壳出来钻进身体,因为身处鬼域,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虞,他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

    实际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灵骨是有意识的至宝灵物。

    须弥佛佬既得了此物,岂能没有节制,难道他就不怕灵骨跑了。

    其实,殷立只需透过骷髅缝隙再仔细往里面瞧瞧,他就能发现,球体之内还有一个人。此人盘膝打坐,呈半透明状,那菩提灵骨已经禁锢在此人体内,由于灵骨猝发金光,才使得此人越发的看不见。

    本来这人盘膝打坐,七窍皆封,入定极深。

    是菩提灵骨想破禁锢,把他从入定中惊醒。

    那人喝:“是什么人!敢盗我智匙枕骨!”

    听到人声,殷立第一反应,是须弥老怪么!

    他大惊失色,心呼:“坏了坏了!”

    然而就在这时,骷髅球体里面的人突然催运功力,嘭的一声迸出一团气光,将殷立震飞开去。殷立噗的喷出一嘴的血雾,但尽管受了内伤,他却大喜;因为那人发功反而帮他摆脱了菩提灵骨的吸附之力,往云洞下方坠落下去。

    殷立正好借着坠落之势窜逃。

    他坠落好快,快如一颗流星。

    眼看就要摔在云桥上了,忙把身子弓成一团,将长矛放在脚下,借力一蹬,凌空翻个筋斗,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云桥之上。而后,如雷如电闪出大门。

    ……

    殷立知道那人必定紧追不舍。

    他狡猾,没有慌不择路跑远。

    而是藏在了门边的大石后面。

    等那人像风似的,呼一声夺门去远,他急忙又闪进云洞,跳下云桥。

    殷立从被震伤、下坠、落地、躲避、跳桥,每一步都没有迟疑,可以说把死里逃生的法门运用到了极致。要知道,适才形式万分危急,倘若殷立稍慢一步,都有可能被擒。

    此刻,身处云洞底部,仍不敢掉以轻心。

    瞥眼一瞧,看见有洞穴,急忙爬了进去。

    洞穴前面有岔口路,岔口顶上又是出口。

    殷立爬到出口边,忍着伤痛探头出去瞧望。

    外面是窟山乱石,忽见两个人影一晃而过。

    殷立赶紧缩头回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但那两人没有去远,声声如雷说起话来。

    “黄龙,原来是你,怪不得不声不响!”

    “我来看望老友,你不会不欢迎吧。”

    “哈哈哈……,你想打架才是真的。”

    “算是吧,我一为探友,二为切磋。”

    “那就无需多言了,请赐教!”

    话声方落,就听到洞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那声音裹挟着气浪,竟从地面穿透到地底山洞。

    山洞被气浪震得摇晃不定,好些地方都坍塌了。

    从交战双方的破坏力来看,外面必是巅峰对决。

    殷立原本就受了内伤,再经过这般摇晃,气血逆行,更加难受。他捂着胸口,虽然难受,却暗自窃喜,那须弥老怪八成是把那叫黄龙的人当成了偷窃菩提灵骨的贼了,这么一来,他便彻底安全了。

    “打吧,最好两败俱伤,双双毙命。”

    殷立朝地上吐口血痰,咬着牙根诅咒着。

    他内伤发作,于是盘膝打坐,运功疗伤。

    如此这般摒除杂念,很快就入定了。

    约莫过了半日,殷立从入定中醒来,发现打斗声没了,外面很静,静得可怕。他扒开坍塌的出口,钻出去一瞧,四周山岭竟被夷为平地,坑坑洼洼的全是打斗的痕迹。他仔细感应,确定没人,才敢离开。

第161章 与龙同行

    此次冒险潜入,收获颇丰。

    殷立觉得阿修罗界的终极秘密就是智匙枕骨。

    当然,找到铁笼里的小孩,也不失为大发现。

    只可惜,他势单力薄,什么也做不了。

    当务之急,是要把这里的秘密带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届时只等国子监派来的人一到,便可举众再来,不敢说消灭须弥老怪,至少可以救出娃儿,可以摧毁他在宋国的所有布局。

    所以,殷立不敢久滞,整理好衣甲,拿好长矛,朝原路返回。

    但走没多远,只听“砰”破土声响,从地底突然伸出一只手。

    殷立大惊,想跳起来闪避,却让那只手牢牢的抓住了脚。

    “什么东西!”殷立惊而不乱,执矛刺去。

    但那手像生了眼睛似的,又薅住他的长矛。

    没等殷立做下一步动作,一个黑袍人从地底破土而出,薅住了他的肩膀:“小兄弟,别怕,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杀你的。走,前面带路,送我出去,路上若有人问起,你不可胡言,只说我是你押来的新魂,明白了吗?”

    殷立暗咦一声,觉得这人声音耳熟,于是发问。

    “刚才跟须弥老怪打斗的人就是你吗?”

    “看不出小小兵卒,倒是什么都清楚。”

    那男子说话显得中气不足,像是受了伤。

    殷立回头瞥看,见此人是个四十岁模样,头上有一对触角,长得异于常人:“怪不得须弥老怪叫你黄龙,原来你长着一对龙角。我说黄龙前辈,你抓错人了,我跟你一样,都是偷溜进来的,刚才你和须弥老怪打斗的时候,我就躲在你们的脚下哩。”

    那黄龙惊咦一声:“这……这么巧么?”

    说着说着,捂着胸口噗声吐了一口鲜血。

    殷立反手搀他:“你受伤不轻啊。”

    黄龙冷哼一声:“什么受伤不轻,你当我打不过须弥老秃驴么!若在平时,他绝不可能伤得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个老东西居然强行与智匙枕骨合体,他有了智匙化身,一分为二,我当然就不是敌手了。哼,不过他想杀我却是不易,他有化身,我也有分身,我给他来了一招调虎离山,他便上当了。小兄弟,此地不宜久留,烦劳你带我离开吧。”

    殷立撒开他,闪退一旁,呵呵笑道。

    “对不住,咱们还是各顾各的。”

    “怎么,小兄弟要见死不救么?”

    “你当我救世主啊,我这个人只救两种人,一是爹妈,二是熟人,你我不沾亲不带故,我凭什么见死就救。况且,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带上你不等于带了个累赘,你啊还是自求多福吧。”

    “哼,混小子牙尖嘴利的很啊!”

    黄龙脸色一沉,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瞬间闪到殷立身后,又薅住了他的肩膀,厉道:“一千年来,还没人敢对本尊这么说话,你以为我受伤,杀不动你么!没错,我道基已损,需要调息三日,才能康复,可即便如此,我想杀你,仍然易如反掌!走,带我出去,你若胆敢耍花样,我立时劈了你!”

    殷立抬抬肩膀:“这样不行。”

    黄龙凶道:“什么行不行的!”

    殷立笑道:“我这个人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知道你的厉害了,我不耍花样就是。话说回来,我这身装扮,别人认不出来,带你出去也行,只不过你别搭我肩膀啊,你当这儿的人都是傻缺么,我得押着你,人家才不会起疑。”

    “这话倒也有理,那就走吧。”

    黄龙双手负背,任由殷立押解前行。

    不过,手指却指着殷立的气海命脉。

    这么一来,两人互为牵制,殷立想耍花样都难了。

    如此这般翻山岭,穿山洞,走峡道,来到轮回殿。

    期间,时与兵卒擦肩交汇,好在一路无人生疑。

    到了轮回殿,殷立没敢久滞,押着黄龙辗转来到出口。只是阿修罗界的门坊下有兵卒把守,没有合适的理由,确实难过。于是,殷立把黄龙拉到一旁,说道:“已经到出口了,我押你过去,怕会惹人生疑,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要不你先出去。”

    黄龙不接话茬,钻进乱石堆里,盘膝打起坐来。

    殷立跟上去催道:“你是前辈,理应由你先出。”

    黄龙翻了翻白眼,恼道:“你小子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当我不知么!你催我先出,是想让我帮你引开看门的兵卒,我岂会上你的当。要走,你先走,好歹你这身装扮不错,没那么容易穿帮。”

    殷立笑了笑:“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出就我出。”

    提步要走,眼珠转了转,忽觉不对,回身坐下,说道:“不对吧,你是受伤不假,可你受伤了,仍很厉害,你没道理怕那几个看门的兵卒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说句实话,你肚子里面是不是憋了坏水?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黄龙拿余光瞄他,嘴角泛起一丝诡笑。

    “我不过是想歇歇,你想的太多了。”

    “你这笑,我怎么看着那么人啊。”

    “我肚子里没坏水,出不出去随你。”

    “算了,我还是跟着你,保险一些。”

    “你这小鬼头有点意思。”黄龙扭头过来直面殷立,看了半晌,说道:“本尊一辈子阅人无数,偏就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小子这般狡猾的。好吧,算你命大,我也不妨老实跟你说,你小子要不是鬼心眼太多,我也不会害你,这里的陨镜之门要到晚上才会开启,你最好闭嘴,别再说话,若暴露了行踪,引出须弥老秃驴,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殷立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好你个老滑头,险些上了你的当!我还想,反正你已经暴露了,利用你引开兵卒不为过吧,况且你功法那么高,我可没想害你。哼,你倒好,居然卸磨杀驴,你可真够狠的!”

    想到这儿,心里一阵发毛。

    这人做事狠辣,满身杀气。

    他不会突然朝我暗施毒手吧?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没敢跟黄龙靠得太近,远远的躲在一边,暗暗戒备着。

第162章 与鬼嬉戏

    宋大中、马忠四人栖于树梢,等到天亮。

    期间有人划空而来,直接投去阿修罗界。

    四人暗暗震惊,但看不像和尚,不知是谁?

    此时,天光大亮,峡谷内弥漫起一层浓雾,那通往阿修罗界的屋院和林子遇光而隐,消失得彻彻底底,而殷立去了半夜,仍不见出来。宋大中甚是担忧,求问马忠,眼下该当如何是好?

    马忠道:“此地遇光则隐,天黑才现,我们晚上再来吧。”

    宋大中道:“要等到晚上?时日一久,我怕……?”

    马忠道:“殷立世子既敢孤胆深入,必有过人之处,你何必为他担心这么多。我想,这里既设下关卡,里面的防卫必定不会太严,况且在须弥老怪的地头上他还不敢逞强吧,我料他必有发现,才迟迟未出。”

    司徒浪仁点点头:“嗯,有道理,殷立世子很机警,我认为他不会有事。这样好了,今晚你们掩护我,待我闯进去一探究竟。”

    当下,四人先行撤出峡谷,回城歇息。

    白天时间充沛,宋大中正好做些预备。

    昨晚掩护殷立,对敌宝树王有些经验。

    下午,他到街口店铺购买了很多磷粉。

    这些磷粉遇火即燃,装进瓷罐可当火石投放,虽说这只是雕虫小技,对宝树王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在危难之际投掷此火,可保全身而退。买回磷粉,回到客栈实验一番,效果极佳,司徒浪仁连连称赞。

    黄昏,备好所需,四人到南柯寺外聚齐。

    等太阳落山,一行绕到寺后,偷偷下崖。

    跟昨晚一样,他们暂栖树梢,稍作商量。

    宋大中道:“昨天晚上南柯寺的和尚送来四个壮汉,那四个人跟女鬼纠缠,才引出树妖,之后我和司徒将军缠斗树妖,殷立才能趁机潜入。依我看,今晚司徒将军若想进去,也非要有人进屋跟女鬼嬉作一番,引出树妖,不知道谁愿意去?”

    司徒浪仁、马忠、巢仕荣不搭茬,仰头看天,装作没听见。

    宋大中好气又好笑:“喂你们什么意思,合起伙来坑我啊。”

    巢仕荣笑道:“没人坑你,你的样子俊些,比我们合适。”

    宋大中摇头:“不合适,我露了相,那两个女鬼认识我。”

    马忠赶忙接茬:“这个好办,仕荣,快给他装扮一下。”

    巢仕荣应声说是,摸啊摸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假胡子:“来来,公子爷别动,我给你贴上胡须,那两个女鬼只见过你一面,量她们眼力再好,我这胡子一贴,管保她们认不出你。”

    宋大中手指那假胡子:“这个都有,你早有预谋啊。”

    巢仕荣道:“你可误会我了,这是我自用的家伙事。”

    宋大中没法,只好把脸凑上去,由巢仕荣贴胡粘须。

    隔一会儿,屋院里亮起灯光。

    宋大中先行下树,走进院子。

    司徒浪仁三个跟在身后,跳上屋顶。

    ……

    宋大中站在门口,迟迟没敢推门。

    他手掌冒汗,像贼似的心里发虚。

    此间不是风花雪月的场所,与鬼纠缠,想想都觉丢人。

    况且,屋顶上还有三双眼睛盯着,宋大中放不开手脚。他担心,如果假戏真做过火过头,日后恐惹人笑话;可是不去假戏真做,扭扭捏捏,把戏演砸了,又怕引不出宝树王。

    总之,他这一步迈出去,实在艰难。

    此刻,屋内有奏乐弹唱,令人爽耳。

    宋大中心道:“这声音确能勾魂。”

    他挺直腰杆,抬头看了看屋顶上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把心一横,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内依旧是一池温泉,冒着腾腾白烟,白烟里面弥漫着大量的体香,闻着令人心旷神怡。

    一个女鬼浸在池中,扑水为戏,好生诱人。

    一个女鬼席地而坐,弹曲歌唱,声声醉人。

    扑水的生得媚眼桃腮,恍如水中芙蓉。

    弹唱的生得鹅脸玉面,更像雾中仙子。

    这两个女鬼看见宋大中推门进来,扑水的不扑了,弹唱的也不弹了。

    这一刻放佛时间停止,空气凝结。三双眼睛交叉往复,你看我我看你。

    宋大中怔了一下,只觉两个女鬼昨晚的邪性,竟是一点也感触不到了?

    池中的女鬼把身子往水里沉了沉:“姐姐,怎么来了个俊生?”

    那弹唱的女鬼罢了罢手,站起来朝宋大中欠了欠身,说道:“山涧野居,少有人来,公子何能到此?我姐妹二人隐居避世,鲜少见人,公子何以到我歇所,不扣自入?你我男女有别,您还是快快离开,莫要毁了我们姐妹的清誉。”

    宋大中懵了,心道:“奇怪,她不害我,却要赶我我?”

    他认为自己准是束手束脚,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和怀疑。

    大事要紧,他不得不违背心意的在嘴边挂起一抹邪笑。

    然后,蹲在池边色眯眯的盯着水中女鬼,调笑道:“我是闻声而来,岂能说走就走,两位姑娘生得婀娜多姿,煞是好看,隐居避世实在可惜,何不留我一宿,也好让本公子与你二人排解寂寥。”

    ……

    屋顶上,司徒浪仁三个透过瓦片缝隙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直了。

    宋大中一本正经的性子,生搬硬套佯装出来的色鬼模样,实在滑稽。

    尤其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段色眯眯的话,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说实话,司徒浪仁开始还有些担心,怕宋大中应付不了这种局面,因为宋大中品行较正,不像殷立那么有邪性,若说把瓦片之下的角色换成殷立,他会觉得再正常不过,因为从殷立嘴里说出什么话,都不稀奇。不过,宋大中虽然以正扮邪,处处显得滑稽,但他能够以大局为重,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也足够令人欣慰的了。

    此时此刻,三人好比趴瓦窥奸,眼前的这一幕确实是太好笑了。

    但司徒浪仁和马忠向来不苟言笑,此情此景自然忍得住;不过巢仕荣定力就不够了,他捧着嘴巴忍俊不禁偷笑起来,笑了两下,看到马忠和司徒浪仁瞪着眼珠子,他才强行把笑压了下去。

第163章 人鬼情

    屋内,宋大中猜到司徒浪仁三个八成笑得鼻涕眼泪横流了。

    他抬头往上眺了一眼,自觉羞涩难挡,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见宋大中非但不走,反来调戏,两个女鬼愣了一愣。

    紧接着那池中女鬼噗噗发笑,扬起**的手背,妖娆多姿的抓起发丝,拿在嘴边舔了舔:“姐姐,你眼力好差,这明明是个风流公子嘛,这下好了,你不用费神赶他走了。我说公子,您不是说要为我排解寂寥吗,那为什么还不解衣下水呢?”

    宋大中心道:“我看你是找死!”

    心念之余,哈哈大笑:“好啊。”

    除去衣袍,噗通一声跳进浴池。

    那池中女鬼扑上来,贴上他背,咯吱笑道:“公子,来,我帮你除去内衣。”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上就没好男人了吗?”适才弹唱的女鬼姐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她变脸像翻书,上一秒还悲天悯人,这一秒也咯吱娇笑起来:“小莲,好好服侍公子,速战速决。”

    池中女鬼小莲笑答:“好呢。”

    答时,动手要脱宋大中的裤子。

    宋大中身如触电,推开小莲:“你干什么!”

    那小莲掩嘴笑道:“公子,你害什么臊嘛。”

    宋大中望向池边手按古琴的女鬼姐姐:“我喜欢的姑娘要腼腆一些,你太主动了,不合我的胃口。嗯,你姐姐不错,我喜欢。”他跳出浴池,走到那女鬼姐姐跟前,蹲下身子,托起她的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女鬼姐姐答话,忽有一男子推门而入。

    这男子杵在门口,冷冷说道:“她叫小蛮。”

    宋大中回头一瞥,见来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手提宝剑,头结方巾,身穿灰袍,从装扮上看略显落魄,但气质和风度却与众不同。宋大中暗呼糟糕,这人是来送死的吧?他有心救人一命,于是大手一挥,说道:“去去去,本公子玩得正开心呢,你来捣什么乱!”

    那男子没有理会,而是冷冷的盯着小蛮。

    那女鬼小蛮也迷恋痴情的看着这名男子。

    宋大中看出端倪,原来她们俩是认识的。

    当下起身坐去一旁的矮桌边,暗暗观察。

    ……

    隔了一会儿,小蛮勾头移目,小声说道。

    “你答应过我,以后不会再来,你…?”

    “没错,可我心里放不下,放不下。”

    那男子哀哀摇头,拿剑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小蛮提袖抹泪,继而抬头泣笑:“戴岩哥,你别为我难过,佛佬说了,我只需吸足一百个男子的阳气,就能够重塑肉身,变幻成人,那时……那时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那叫戴岩的依旧摇头:“不,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心里始终不安,你干的终究是杀人害命的勾当,你手上沾满鲜血,就算变幻成人,又能怎样,你杀的这些人可都是我大宋百姓。”

    小蛮听罢有感,眼泪珠子掉个不停。

    小莲见状就气不过了,穿上纱衣,跳出浴池,遥指戴岩:“你说什么呢!我跟姐姐杀的都是奸yin掳虐的坏人,我们从来没有杀错一个好人,难道坏人不该杀吗!”

    戴岩道:“人好人坏,自有国法决断,总之害人性命就是不对!”

    小莲道:“你说的都是屁话,反正人我们杀了不少,你想怎滴!”

    戴岩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小蛮,你需知道,须弥老怪迷惑人心,残害我大宋子民,他的话不可信,你给他利用了,尚不自省么?说来,我也有错,是我割舍不下你,才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今晚我来,只想助你解脱,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蛮泪已湿颈,抿着嘴巴点点头。

    小莲愕道:“姐姐,你疯了么!”

    小蛮苦声道:“戴岩哥说的在理,这是你我的命。”

    小莲恼道:“他要杀你,可见他对你已经没有情了,你干嘛要任他摆布!好好好,我说不动你,我不说了行了吧!姓戴的,她肯让你杀,我可不会任你摆布!”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金铃摇了一摇。

    “叮当!”

    玲声好生刺耳。

    小蛮望向金铃,捧起嘴巴啊声惊呼。

    “戴岩哥,宝树王要来了,快逃!”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坐在旁边暗暗观察的宋大中突然起身,闪到门边,拍拍戴岩的肩膀,哈哈笑道:“好一段人鬼情,戴公子,谢谢你了,你这一出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她说的对,宝树王要来了,你快逃!”

    戴岩苦苦一笑:“你逃便是,今晚我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说话间,那宝树王来的好快,巨大的藤枝从窗口钻了进来。

    巨藤顶端的那颗人头,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甚是恐怖。

    “哼哼,来得正好!”宋大中昨晚虽与宝树王交过手,此时见它到来,仍不免惊得脸上变色。他往后退怯一步,先做好戒备,然后朝上喊话:“马将军,我的剑!”

    喊声方落,马忠和巢仕荣踩穿瓦片跳了下来。

    ……

    房顶上,当马忠和巢仕荣破瓦进屋之际,司徒浪仁也抢占时机往黑暗的森林纵跳而去。跟昨晚殷立来时一样,林子很密,一路却是无惊无险,找到陨镜世界的入口之后,本想穿进陨镜之门,忽然发现有两个人一闪而出。

    司徒浪仁反应很快,急忙把身一闪,躲在了树后。

    当他偷眼窥看,却发现这两人其中一个竟是殷立。

    司徒浪仁大喜,从树后闪出,轻喊:“殷立世子!”

    可不,从阿修罗界出来的两个人正是殷立和黄龙。

    听见喊声,殷立扭头瞥看,也是一喜:“司徒将军,是你啊,我就猜到今天晚上你们一定会想法子进来接引我,果不出我所料。”

    司徒浪仁近前,看了一眼黄龙:“这位是……?”

    殷立耸耸肩:“谁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糟老头子。”

    黄龙瞪向殷立,轻哼一声,负手阔步而去。

    殷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走吧。”

    两人跟在黄龙身后,曲曲拐拐的绕行山路。

    等走近鬼屋,破窗而入,这时屋内大战正酣。

第164章 叔侄相认

    宋大中和巢仕荣左右围堵,试图砍杀宝树王的脑袋。

    马忠则攻其尾端,投掷磷火,好让宝树王首尾难顾。

    而戴岩戴公子意在女鬼,执念极深,挺剑直取小蛮。

    小蛮闭目待死,可小莲却极为不忍,出手与之交战。

    当殷立三人破窗进来,所有人、鬼、妖齐齐一愣。

    宋大中、马忠、巢仕荣看见是殷立,自然大喜。

    那宝树王忌惮黄龙,看见他来,吓得匆忙逃去。

    小蛮和小莲认出司徒浪仁,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小莲一阵悚然,扯住小蛮,说道:“姐姐,快逃。”

    “我不走,你自己逃便是。”小蛮将小莲推出窗去,然后步子一疾,迎上戴岩的剑尖,噗声刺了个腹穿肚破。频死之际,抓住戴岩的肩衣,嘴角带笑,摇摇头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是死有余辜,你……你不用陪我死,你要……你要听我的话,好好活……活着。”

    “对不起,我杀你,是不想你作孽太深。”

    戴岩眼圈一红,瘫坐在地,惨惨的捂她伤口。

    小蛮死得好快,魂魄渐渐淡化,渐渐湮灭了。

    戴岩朝天惨笑,拔了剑就要往自己肚子扎去。

    “戴公子不可!”马忠疾步上前,伸指一点封其神识,救下他命。

    ……

    形式发生太快,适才还陷于苦战,眨眼的功夫宝树王就慌忙逃去了,令人难以理解。当然,宋大中、马忠、巢仕荣也非蠢材,他们瞧见黄龙头生龙角,长得异于常人,便猜到黄龙必是仙家,此间形式的变化多半与他有关。

    马忠身陷国恨,有意攀交,上前抱手行礼。

    “多谢先生现身援手,不知尊姓大名?”

    “翻江倒海闹龙庭,今栖月影游八方。”

    黄龙没做正面回答,只高深莫测念了两句词。

    而后涉步去远,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黑暗中。

    “翻江倒海闹龙庭,今栖月影游八方?”马忠望着黄龙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念着这词儿,埋思稍想,惊道:“又是龙庭,又是月影,难道他是黄龙!”

    殷立奇道:“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他是黄龙?”

    马忠脸浮惊恐:“他真是黄龙吗,我的天啊!”

    殷立等人见他脸色有异,齐问:“怎么了?”

    马忠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

    当下捎上昏迷的戴岩,一行出屋,爬出峡谷。

    等离了南柯寺,马忠才将黄龙之事徐徐说出。

    原来这黄龙是一千年前的演义人物,他原籍龙庭,是龙祖的亲传弟子。据传八百年前他翻江倒海,判出龙庭,自此失去踪迹,有人说他早就死了,也有人说他加入了一个叫“月影阁”的神秘组织,究竟是死是活,至今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其实,黄龙消失了八百年,他的时代已成过去。

    当今世人大多都没有听过黄龙,也少有人提他。

    马忠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曾经随同宋国公出使过龙庭,他在龙庭逗留时间不短,耳听目染,自然听到看到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历史演义。基于当年的了解,马忠猜想,黄龙临去时所念词句,足以破解他这八百年的行踪之谜,毋庸置疑,他的确加入了“月影阁”。

    听完马忠所述,宋大中就纳闷了。

    “月影阁?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马忠干笑道:“这个组织很少入世,即便入世,我们又有多少几率能够遇上呢。再说,世人往往关心的是眼前的事物,邈不可及的事自然没人愿意去记。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提,你又怎么会知道。”

    殷立挥挥手:“管他是谁,我饿了,快走吧。”

    众人大笑,提步加速,翻山越岭,回城去了。

    一路上,大家伙向殷立发问,此行有何发现?

    殷立没敢说实话,他怕宋大中情绪失控,故而报喜不报忧,他只说了阿修罗界的光景和发现小孩的事实,至于其他一概不说,反正能瞒一时是一时。

    过不一会儿,大家从南门边翻墙进城。

    马忠和巢仕荣带着昏迷的戴岩回府了。

    殷立、宋大中、司徒浪仁则回了客栈。

    ……

    此后两天殷立几个蜗居客栈,无事发生。

    第三天下午,马宁儿忽至客栈替父传信。

    她说马忠邀他们去城南郊外,有事相告。

    宋大中听报,留下司徒浪仁陪伴公主,跟殷立稍作打扮,便随马宁儿去了。

    可是马宁儿却把他们带到了南柯寺,然后从南柯寺后山拐进一条山径小道。

    宋大中和殷立纳闷不解,几次询问,马宁儿只说有好事,就是不肯明说。

    殷立两个见她卖着关子,心痒难耐,好奇得不得了。

    三人沿着山道走了十余里,穿进一片松林,林子里有户农家小院,院中有几个小孩子嬉戏玩闹。马宁儿走到这儿忽然止步,把手背起来,踮起脚尖,笑道:“公子爷,一会儿哭的时候,可得忍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宋大中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会哭呢。”

    马宁儿道:“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三人走近农家,惊扰到院中嬉戏的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慌慌张张的躲在了老农户身后。。

    这时,马宁儿拉住殷立,让宋大中先行。

    殷立轻声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宁儿吻指禁声:“嘘,你就看好吧。”

    殷立满心好奇,顺着马宁儿的目光瞧去,只见宋大中推开院门,院内忽然奔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抹泪哭喊:“二叔!呜呜呜……,二叔!”

    这声喊凝集世间凄苦,听得人撕心裂肺。

    这一刻,放佛时间停止,万物为之哀悼。

    院内院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两个小孩。

    宋大中像触电似的身子变僵,瞬间变傻。

    等两个小孩扑到他身上,他才回过神来。

    他惊喜交加,抱住她们,眼泪一涌而出。

    “裔儿,雯雯,二叔找得你们好苦!”

    殷立睹此一幕,张大嘴巴难以置信。他脑筋转的快,知道宋大中怀抱两个孩子喜极而泣意味着什么。他愣了半晌,朝马宁儿伸指虚点:“马姑娘,你这葫药卖得也太贵了,既是好事,你干嘛卖关子不说,吊人胃口。”

    马宁儿笑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嘛。”

第165章 四方郡戴公子

    此刻,宋大中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怀中小孩,更是泪洒了一地。

    没错,眼前正是叔侄相认之景。

    那女孩儿是宋大中的侄女雯雯

    那男孩儿是宋大中的侄儿羿儿。

    叔侄相泣,悲戚之景委实感人。

    要知道,雯雯才八岁,裔儿才五岁,两个失亲的娃儿,孤苦无依,流离失所,幼小的年岁就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想想都觉可怜,时下与宋大中相认,放情大哭,其情状岂能不感人肺腑。

    三叔侄哭着哭着,那雯雯扁着嘴巴一边抹泪一边哽着声道:“二叔,爷爷奶奶阿爹,他们呜呜呜,他们都死了,呜呜呜……。阿娘,阿娘也不要我们了,二叔,你不能不要雯雯,不能不要雯雯啊。”

    那裔儿也一个劲的点头:“裔儿会乖的,二叔别不要裔儿。”

    这些话虽发自稚子之口,却是天底下最悲情悲状的哀求了。

    她们怕宋大中跟娘亲一样,弃她们于不顾,故而语带哀求。

    宋大中的心都让她们哭化了,一字一句听到耳里都如针扎。

    他轻摸她们的头:“二叔怎么会不要你们呢,别哭了哦。”

    这厢叔侄相认,惹得院外的马宁儿也抽抽涕涕哭了起来。

    马宁儿这个惊喜送的颇有预谋,她想看看宋大中惊喜交加是如何大哭的,不成想宋大中哽泣无声,她自个儿却哭成了泪人儿。殷立见她哭得难看死了,凑到她耳边吹气:“你活该。”

    马宁儿哽咽着道:“我活该,我愿意!这么感人的场面,你都不哭,你冷血。”

    殷立戳戳自己的心口:“不是我冷血,是你太用心了,你对老宋很用心嘛?”

    马宁儿把身子一扭:“你净瞎说,我我我……,我什么时候对他用心了。”

    殷立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了,走,进去吧。”

    两人淌进院子,殷立哈哈大笑,打破哀默之景,向宋大中道喜。

    宋大中收敛心情,问马宁儿是怎么找到雯雯和裔儿的?

    “这个……?让我爹跟你说吧。”马宁儿捞捞头,显得对事情的始末不甚了解,她朝里屋喊道:“爹,人家都来了,你怎么还在屋里不出来?”

    ……

    原来马忠就在里屋,此时听喊,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跟着他一起出屋的,还有几个小孩和戴岩戴公子。

    那戴岩两眼无神,似乎还没有从失去挚爱的悲伤中抽离出来。不过,他看向宋大中的眼神,却燃着一丝希望;他的行为举止也怪,一出屋门,就朝宋大中弯腰下拜:“罪臣戴岩拜见公子爷。”

    “戴公子这是干什么,我只是一介草民,怎受得如此大礼?”

    宋大中伸手托住他,转头问马忠:“马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戴公子好端端的怎么自称罪臣?你们把我搅糊涂了。”

    马忠引手戴岩,说道:“戴公子是四方郡太守戴宗之子,三个月前,戴宗因禁止佛陀传教被捕入狱,之后宋玮朝捏造罪名,说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将他满门抄斩了。得亏苍天有眼,戴公子外出访友,躲过一劫,老夫一直都在寻他,哪知他却潜逃至此,以待时机,替父报仇。所以,他自称罪臣,无非是想求你替他洗冤,以正父名。”

    马忠说完,戴岩又接过话茬说道:“这三个月来罪臣伺伏在侧,无时无刻不想行刺,怎奈宋玮朝大门不出,宋远山出门又前呼后拥,难以下手。罪臣心灰意冷,昨晚才……,哎,罪臣一家被害,小蛮也死了,罪臣原想自裁绝了这条贱命,没想到让马将军阻止了,他好言劝了我两天,他说公子爷可以帮我洗冤,既然如此,那么罪臣便多活些时日吧。”

    宋大中苦声道:“你是官我是民,哪有民为官洗冤的道理,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了。不过,杀国贼,替你我两家报仇,这个我是义不容辞的。”

    马忠挥挥手,笑道:“公子爷此言差矣,当今公室昏暗残暴,已失法统,放眼我大宋,唯公子爷既是宋室宗亲,又极负才干,我等愿奉公子爷为主,扫灭国贼。那时,公子爷承继祖业,爵位傍身,替戴宗戴太守平反,亦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这……。”

    宋大中听罢这话,神经一紧,陷入深思。

    扫灭国贼,取而代之,对他来说太遥远。

    宋室血脉有远近之分,近亲者大有人在。

    他不过是宋室远支,岂敢存这痴心妄想。

    这时,一旁的殷立大大咧咧拍他肩膀:“公子爷变成国公爷,倒也不错。”

    宋大中道:“行了,你就别起哄了,承继爵位哪有这么简单,名不正言不顺是要出乱子的。马将军,国贼未除,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对了,我侄儿侄女不是让须弥老怪关在阿修罗界的吗,你们是怎么救出她们的?”

    马忠引手戴岩:“你得好好感谢戴公子才对。”

    宋大中道:“哦?戴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戴岩环看院中小孩,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这满院子的娃儿多半都是妙音上师所救。

    三个月前,戴岩获罪逃逸,与老仆人藏匿于白帝城。主仆二人伺机报仇,无意间发现宋远山派人扮作盗贼偷抢孩童一事,两人意欲救人,却不敌盗贼,几欲丧命,正值性命危难之际,妙音上师凭空出现救了他们主仆和孩童的性命,并将他们安置在此。

    自此,每隔数日,妙音上师便会带来一两个孩童。

    这些孩童都是妙音上师从盗贼手中营救下来的。

    她把孩子都交由戴岩主仆看管,令其好好抚养。

    宋大中听罢,愕问:“这么说,我侄儿侄女都是妙音救的喏?”

    戴岩点头:“没错,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人捉摸不定。”

    殷立听到这儿,奇道:“这妙音也怪,她不是须弥老怪的徒弟吗,按理师徒同心才对,怎么她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背地里处处跟须弥老怪对着来?”

    戴岩道:“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上师有难言之隐吧?”

    马忠罢了罢手:“好了好了,有话进屋去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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