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吃醋
阿莲服侍素年起身之后还挺委屈的,萧大人本来就进宫了嘛,自己又没说错,一句话那么长,她一口气说不完呀。
素年先将儿子喂饱了,然后才没精打采的吃了些东西,她还没跟萧戈说些什么呢,萧戈怎么就进宫了呢?
宫里,萧戈跪在正殿里,跟皇上禀报战况,阿羌族野心可诛,他们的这一任族长就是一个典型的野心家,意图将天下都收入囊中,若是徐徐图之也许真的十分棘手,幸好,他们不仅拥有野心,同时也拥有好高骛远的心性,希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目的,这才让萧戈等人钻了空子。
阿羌族在围困丽朝大军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觉得胜利在望了,不可能有任何变数了,于是竟然大胆地将兵力调整,转而去攻击别的族群。
“若不是如此,也许皇上就见不到微臣了。”萧戈跟皇上的关系让他说话都有些随意。
正殿里,只留有皇上贴身服侍的人,他们瞧见皇上站起身,慢慢地走下去,在萧戈的身前站定,双手将萧戈给扶了起来,然后一拳砸在萧戈的肩上,“臭小子,你敢不回来试试,还想朕给你养老婆和孩子不成?”
结果萧戈有些没站稳,右手扶着左肩退了几步,脸上有隐忍的痛楚,皇上一看,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肩受伤了?”
萧戈皱着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回皇上,臣虽然突围,活着回来了,但也九死一生,身子大不如前,恐怕……,不能再为皇上效力了……”
……
萧戈从宫里回来,萧府上上下下都焕然一新,特别是从府门口进去,绕过影壁就能看到两个硕大无比的大红灯笼,下面各拖着一条横幅,一边写着“凯旋而归”,一边写着“哈哈哈哈。”
……,字迹萧戈十分熟悉,他欣慰的点点头,起码,素年没有给挂到门口去……
进了院子,月娘见到萧戈急忙走过来,行了礼以后示意他轻一些,“少爷,小少爷刚睡着。”
萧戈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瞧见素年坐在床沿,手慢慢地拍着儿子,看见自己进来了,对着他在嘴唇处竖了一根手指,然后静悄悄地起身,往屋外走。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哭起来我头都疼……”刚出了屋子素年就开始抱怨,听月娘说平哥儿昨晚睡得十分安稳,一点都没有吵闹,谁知早上见到素年以后,就非要赖着素年抱他,别的谁抱都不行。
素年小胳膊小腿儿的抱一会儿就没劲了,可无论是谁接过去,那必然都是一顿狠哭,素年又舍不得,这不,这会儿才哄睡下。
“也不知道像谁……”
“像我,恩,像我。”
萧戈接口得特别自然,素年都不好继续往下说了,只能翻个白眼,在院子里坐下来,揉了揉胳膊。
今儿还不显,明天肯定酸疼酸疼的,臭小子,虽然素年也有些得意,果然是自己的孩子,爱黏着她,但真的是很沉啊!又肯喝奶,又肯睡觉,不过几个月,生生长了一大圈儿!
“抱歉那个时候我没陪在你身边。”萧戈在素年对面坐下来。
“恩?哦,我猜你也是赶不上的,所以没什么。”
“皇上说似乎不是那样。”
“恩?皇上说什么了?”
素年后知后觉,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不是将她分娩的时候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告诉萧戈了吧……
那是有多无聊啊!素年偷偷去看萧戈,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挺纠结的,完了,自己那个时候喊的是什么来着?
“呵呵呵,我似乎有些不记得了,你知道吗,老人常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会变傻,我大概就是那样的。”素年笑得特别憨厚。
“萧戈你个王八蛋!老娘流血不止都要死了你人在哪里啊!平日里浓情蜜意的为毛关键时候人不在了!你特么要是敢随便死掉,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素年僵住了,阿莲正好走过来听到,于是好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将石桌上的茶水添满,又送上一小碟才洗净的水果,这才满意地退下去。
“……”阿莲小丫头是不是对她有些不满才特意来报复她的呀……,素年自己都快记不清了,为毛她能全部复述出来?
阿莲乐滋滋地走到刺萍身边:“刺萍姐姐,小姐之前说小少爷三岁之前她可能会有些记不住东西,让我帮她记着,刚刚果然就不记得了,我的记性好吧,嘿嘿。”
刺萍一手捂住脸,“你最近……,先不要靠近小姐比较好……”
“呃……,刚刚阿莲说得我怎么没有印象呢,可能她说得比较夸张了,呵呵。”气氛太压抑,素年只能笑着含糊其辞打破沉默。
“恩,阿莲的记性不错,跟皇上说得一个字也不差。”
你们都是蛇精病啊!没事儿做这种话记那么牢干嘛!素年的脸色极为精彩,眼瞅着都有要掀桌子的趋势。
萧戈才补充了一句:“皇上说,他想忘也忘不掉,实在是太刺激了。”
“呵呵呵。”素年傻笑,在丽朝确实挺刺激的,可她那会儿不是疼疯了嘛,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萧戈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会永远记得的,曾经让你这么担心惶恐过,以后的日子,我会尽我所能不让这种情况再发生,你能原谅我吗?”
素年盯着桌面不说话,她曾经多鄙视男人的誓言,觉得都特么是随口乱说的,只是这会儿她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女子都自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却在男人的誓言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我大人有大量……”素年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对面的萧戈脸上无比惊艳的笑容,一个习惯没什么表情的人,笑起来却如此好看,她真的是赚到了!
萧戈那日从宫里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整日守着素年和儿子,逍遥自在得很。
平哥儿的名字终于定下了,萧安平,萧戈起的,也是随了素年的意思,希望他一世安平,只是平哥儿跟他爹似乎相处得不太好,除了一开始还让他抱抱,后面只要萧戈一靠近就会哭,不但哭,手还非要抓着素年的手指才罢休。
素年一开始搞不懂什么情况,直到后来月娘观察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小少爷这是怕他娘被少爷抢走呢……
“……”萧戈黑着一张脸,素年是他的老婆,整天抱着平哥儿他还没有意见呢,这个臭小子倒是先不干了,凭什么呀。
于是向来稳重的萧戈竟然开始喜欢在平哥儿看到的时候搂着素年,每每都惹得平哥儿嚎啕大哭,饶是一向以萧戈为重心的月娘都看不下去了,冲萧戈瞪着眼睛将平哥儿抱出去。
“你闲得吧!有意思吗?”
“太有意思了,这么丁点儿大竟然跟我抢,真是不自量力!”
“……”
不多日,门房那里送来了刘府的信,萧戈听见“刘府”两个字,不动声色地坐到素年的身边,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素年分明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于是笑着将信看完,递到他的手里。
萧戈猜的没错,刘府就是刘炎梓的府上,素年顺势将萧家人的事情说出来,一边说一边观察萧戈的面色,发现他越听面色越发冷厉。
“那个沈薇当真是你沈家的人?”萧戈听完之后,没有先说萧家的事,而是首先问起了沈薇,素年在沈薇的部分已经说得很简略了,只是萧戈想到她进来萧府就是为了伤害到还没有出世的平哥儿,心底的火气就压制不住。
素年急忙点头,听萧戈的声音,她知道若是自己否定了,沈薇小姑娘定然会很倒霉的,而且是八辈子血霉,说不定小命都没有了:“确实是的,沈薇也是被逼无奈,她的弟弟这会儿还在萧府困着呢,我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将人接过来。”
“还用找机会?”萧戈冷冷一笑,朝着院门口招了招手,一个同样冷峻着脸的男子动作迅速地走了过来,“你去萧府,将那个小男孩儿接过来,动作无需谨慎,得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才好。”
“是!”那人应下就打算离开,素年却急忙开口:“哎哎等一下,”,然后回过头,朝着绿意道:“一个人未免有些没有照应,你也去吧。”
先前那男子看了萧戈一眼,发现萧戈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垂着头在原地等着,倒是绿意有些诧异,素年跟他说话的时候眉毛还挑动了两下,虽然有些不敬,绿意还是觉得甚是猥琐。
自己跟那个沈薇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弟弟豁出去的气势,觉得有些触动而已,可看素年的样子,却像是误会了什么。
绿意也不解释,低头领命,跟着萧戈的人一并出去了。
萧戈也没问素年这是为何,而是跟她说起了墨宋的事情。
第三百零三章 伤
这两天,阿莲在素年面前没少旁敲侧击,萧大人都回京好几日了,怎么墨大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墨宋还没有回来,那家伙确实是个好苗子,能在阿羌族手里坚持那么久,后来又带着人突袭,更是迅速收服了将士们的心,你别看他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这样的人却是极有血性的,难得的是也肯听人意见。”
“突围以后,我们得到探子回报,发现阿羌族在夏族手里吃了个亏,似乎是挑起了夏族的战乱打算渔翁得利,却没有讨到好,所以被我们冲散的阿羌族并没有恋战,而是一路向西撤退,墨宋便对着一地的丽朝将士的尸首,发誓要拿阿羌族恶徒的头颅来祭献他们。”
“其实那会儿丽朝军已经疲惫不堪了,但在他的鼓舞下奇迹地沸腾起来,追逐阿羌族倒是没太大的危险,所以这会儿他还没有抵京。”
素年摸着下巴,魏西大哥当初的眼光不错呀,她还以为魏西真的只是看他结实耐打才将人买回来的,没想到当初的刺头小子,已经成长到现在的模样,魏西若是地下有知,定然十分安慰罢……
不过,如果墨宋那么给力的话,那么萧戈应该就不会再那么累了吧?素年有些开心。
萧戈回来以后,素年曾经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萧戈的身子,果然如同她想的,遍体鳞伤。
萧戈脸上的那道恐怖的伤痕,让月娘生生哭了一个多时辰,后来还是听到平哥儿大哭不止以后才将眼泪一擦,哄孩子去了。
可月娘并没有看到萧戈身上其余的伤痕,素年想,若是她瞧见的话,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
有些伤口都还在渗血,素年都不知道他如何能够满脸平静的模样,怎么可能会不疼呢?他怎么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呢?
腰部、背部、腿部都有刀伤,脚趾的指甲掉了两个,小脚趾已经溃烂,素年给他清理的时候,手都在抖。
更别说萧戈肩头的那处伤痕,触目惊心,已经伤及了骨头,素年不相信自己的医术,连续请了几个大夫来看,最后的结论就如同莫子骞得出的,虽能够调养好,不会累及性命,以后,却也不大能做剧烈的动作了。
素年心疼得要死,别人都看到萧府的风光,看到萧戈光鲜亮丽威武雄壮的外貌,可谁能知道,他的身子已经破败如斯,没有长时间的静养,根本不能够恢复元气。
“我已经跟皇上请辞,打算辞官离京,不拘哪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着,只不过,皇上说他还需要想一想。”萧戈在素年抖着手给他包扎完伤口的时候,将素年的手拉过来握着,笑着跟她说。
素年不知道萧戈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遗憾,但他的身子是真的不能再操劳了,曾经给叶大人治病的时候,素年就担心过萧戈的身体,没想到,这种担心真的灵验了。
希望墨宋能够安然的回来,一方面是真心担心这个小家伙会不会一时间头脑发热,真的不要命地跟阿羌族拼个你死我活,另一方面……,素年转头看了看阿莲,小姑娘对墨宋十分关心呢。
萧戈派往萧家的人几日之后便回来了,来复命的时候,萧戈的人面无表情,而绿意,则是冷寒着一张脸,在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已经昏睡了,身上罩着一件衣服。
素年瞧着孩子的身形,心想不是说沈薇的弟弟已经六岁了吗?怎么瞧着那么小呢?
绿意冷着脸,动作轻柔地将孩子身上的衣服揭开,素年倒吸一口凉气,心底腾起汹涌的怒火。
孩子身上满是污秽,裸露着的胳膊和小腿上伤痕累累,脚踝处有被锁链锁住的痕迹,已经化脓腐败,模样恐怖,“腾”的站起来,素年走过去轻轻地检查脚踝处的伤口,希望还能够来得急,这种感染严重的模样,弄不好这孩子的双脚就废了!
只轻轻按了几下,小孩子就被疼醒,然后剧烈地挣扎起来,浑身瑟瑟发抖,极为害怕的样子。
素年抿着嘴,特别是自己生了孩子以后,她完全见不得有别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不过当务之急是他的伤口。
“别动,没事的,你想不想你姐姐,来人,去将沈薇叫过来。”素年的声音让孩子的动作暂缓,尤其听见了姐姐的名字,他紧紧抓着绿意的衣襟,眼中全是惧怕和防备。
素年将眼睛闭上,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眼中的暴戾,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负面的情绪,那个萧家,就是死一百次也不亏!
沈薇听到了弟弟的消息,是一路奔跑过来的,看见了弟弟的模样,顿时眼泪喷薄而出,他的弟弟才六岁,为什么受到这些伤的不是自己?!
“先别哭,你弟弟的伤如果不赶紧治疗可能脚就没用了……”素年还没说完,沈薇就想往地上跪,大概是想要求素年救救她的弟弟。
素年一把扯住沈薇的衣服往上提,这段日子平哥儿没有白抱,力气见长了不少,竟然直接将沈薇给提住了:“没听见我说的吗?要抓紧时间,我就是大夫,但你弟弟可能会有些不配合,所以我需要你将他安慰住。”
事关自己弟弟双脚,沈薇十分清醒,将眼泪抹干净就抓着弟弟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安慰,直到孩子的颤抖慢慢减小为止。
素年让绿意将孩子抱到一间耳房里,她则让刺萍和阿莲准备伤药、清水、赶紧的布和烧过的刀子。
孩子脚踝处的腐肉必须割掉,素年深呼吸了一口,打起精神紧随其后。
萧戈没动,看了看自己面无表情的手下,“怎么说?”
“萧家前些日子得意了一阵子,似乎是萧家里面有人被重用了,只不过最近平白生出了一些事端,还都被人抓到了把柄,每况日下,较之从前更加不如,这会儿正在四处走动,想要跳出泥潭,我们发现这个孩子的时候,被锁在一个小屋子里,正在啃一个硬了的馒头……”
那人说话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只是如实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给萧戈听,萧戈知道以后,让他下去了。
萧戈原本打算即便沈薇有素年求情,他也不会让她好过的,自己的苦难不是能够加诸到别人身上的理由,可是这会儿萧戈的气却消了,月娘从屋里出来,抱着“咿咿呀呀”挥舞着胖爪子要找他娘的小胖崽,萧戈无意识地伸手想要接过来。
结果平哥儿一瞧见打算抱自己的居然是萧戈,立刻将手收回去了!……收回去了……
萧戈倍受打击,找人抱居然还想挑人?于是也不管平哥儿乐不乐意,伸手就将他捞过去,放在自己腿上。
要说平哥儿也乖觉,原本都要哭了,却扁扁小嘴,愣是没有哭出来,看得萧戈十分爽快,看看,儿子还是跟爹亲的吧。
不一会儿,素年红着眼眶从耳房里出来了,萧戈的耳朵好,一直听到里面有压抑的呜咽声,大概是在给那个孩子清理伤口的时候忍不住叫出来的,素年看见了萧戈怀里的平哥儿,净了手打算抱过来喂奶,不防平哥儿看见他娘了之后,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
萧戈的脸都黑了,感情刚刚不哭是没有看见素年觉得没人心疼他?这才多大呀!怎么可能就有这种心眼儿了?
素年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平哥儿的小圆屁股,干干爽爽的,月娘应该才给换过,莫非是饿了?可平哥儿现在如果饿了都不会怎么哭的。
将平哥儿抱到自己的身上,素年的眼眶更红了,一想到沈乐,就是沈薇的弟弟,全身是伤的模样,她就难过得不行。
平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不行,素年都恨不得跟着也哭一场,萧戈脸黑得都发紫了,不就是抱了一下吗?怎么了怎么了?!
素年将平哥儿抱进去喂了一会儿,萧戈再进去的时候平哥儿已经恢复如初,嘴里仍旧咿咿呀呀的,十分欢乐的模样。
素年将他平放在软垫上,给他扭扭小胳膊,压压小腿,活动活动四肢,像做操一样摆弄,萧戈看得有趣,素年便打算让他试试,结果萧戈的手才握住平哥儿的小脚,平哥儿嘴又扁了起来。
“沈乐的脚如果再迟些就真的废了,这会儿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也只能看他的运气……”素年去握住平哥儿的手,脸凑过去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平哥儿见到娘亲在他身边,也就随便萧戈摆弄了。
“除此之外,肋骨有骨折,手上的小手指也折断了……”
素年仰起头,沈乐小小的身子上,伤痕触目惊心,谁能想到有人会对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我原本还在想,若是萧家从此能消失在我的面前,就不去管他们了,可是我又想,如果我当初父母双亡只身一人的时候,如果遇到了萧家这样的人家,会怎么样?”
素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她必然是趁着才穿越过来身子虚弱赶紧自行了断看看能不能碰别的机会的,哪儿还能遇见萧戈,遇见其他人?
第三百零四章 戳泡泡
萧戈没让她往下说,只是点了点头:“萧府的事情你就别伤神了,我自会处理的,恩,还有刘府,也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萧戈发现平哥儿似乎很享受有人帮他活动腿脚,除了一开始不乐意是自己以外,倒是挺配合的,让蹬腿蹬腿,让开肩开肩,圆圆的身子任由自己折腾,确实挺有意思。
这时阿莲进了屋,红着眼眶,跟素年说已经给沈氏姐弟送了食物,阿莲脸上有不少泪痕,想必刚刚定是哭了一场吧,沈氏姐弟的境况确实十分凄惨,阿莲会这样也是正常。
不过,阿莲也分得清场合,这会儿有萧戈在,她也并不放肆,循规蹈矩地上前将平哥儿抱起来,出去溜达溜达。
“恩?我们平哥儿快要到百日了吧?”
素年一愣,似乎是的,有了平哥儿的日子过得飞快,她都没怎么在意,小家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没想到竟然是萧戈记得了,可见他有多悠闲。
萧戈近来在家里待得要长蘑菇了,百天的日子记得牢牢的,自己得了个儿子这么大的喜事,如何能不炫耀炫耀?特别是,什么叶家啊,刘家啊什么的……
平哥儿现在虽然翻身并不利索,但每日素年都将他趴过来一小会儿,圆圆的脑袋晃荡晃荡,憋足了劲想要翻动过去,可爱得紧,身子也养得圆嘟嘟的,面容大半继承了素年的清秀温婉,只一双眉毛像足了萧戈。
萧戈之前并不大敢跟平哥儿靠得太近,怕不小心伤着他,这会儿倒是不怕了,没有奶娘在身边,萧戈抱的机会十分多,已经熟稔得很,他才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炫耀日子呢。
“我看呐,请的人也不要太多,就请一些我们熟悉的,我那里有几个生死之交,早就跟我说过了,必然是不会缺席的,你看看……,对了,之前刘府不是还帮了你一个忙吗,也不能漏了。”
素年眼角微抬,扫了一眼萧戈,只见他面容波澜不惊,仿佛说得十分随意,可素年却发现他会不时地用手扫一下衣角,像是要将上面的灰尘掸干净似的。
萧戈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别看他向来好像只不露声色的狐狸一样,可他也有外人察觉不到的小动作,就比如现在……
素年垂下眼,不让眼中浮现的笑意被发现,她还以为萧戈不会介意呢,之前瞧着没有任何反应嘛,没想到人只是记在心里了而已。
“恩,我知道了,我会差人将帖子发过去,不过日子不远了,准备得也仓促,你的那些挚友们不会介意觉得被怠慢吧。”
“他们?”萧戈勾着嘴一笑:“他们都是些粗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倒是一些贵客,可千万别怠慢了才是。”
素年叹了口气,行吧,看在他态度尚好,没有胡搅蛮缠上,就不跟他追究了,不就是拜托刘炎梓松松手,让萧家以为遇上贵人了嘛,刘炎梓也说了他以后未必就没有事情需要麻烦到他们,又没有什么的。
素年抿了抿嘴,走到萧戈身边,萧戈的眼睛尽管神色自如,却就是不抬头看她,素年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这么可爱呢?!
“吧唧”,素年在萧戈的面颊上很亲了一口,“行了,我也是没别的认识的人了,这不以后都有你在了吗。”
萧戈的脸没法儿继续装了,忍不住有一些微红,他也不想这么小气的,只不过,一想到素年求助的对象是刘炎梓,他就有些克制不住,萧戈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却一把将素年搂在怀中,嗅到她身上跟儿子一般甜甜的乳香,心驰神往。
……
“少奶奶,小少爷许是饿了,正哭着呢!”月娘的声音混着平哥儿洪亮的伴奏声在门外响起,萧戈抑郁地将手拿出来,手攥成拳压在桌面上。
素年同样是小脸红红的,却觉得萧戈此刻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苦逼,不免又有些好笑,“我去喂儿子了啊。”
素年开门,将平哥儿接过来,小家伙嗅到了娘亲的气味,哭声都变成了委屈的呜咽,素年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要刺激到萧戈,于是将平哥儿抱到一旁的另一间屋子里去喂奶。
“……我也饿啊……”萧戈在素年体贴得将门关上以后,暗自嘟哝着,满脸菜色。
离平哥儿的百天宴不过几日,素年下了帖子以后,就安排人开始比对以前进行采买置办,她则每日去给沈乐换药。
沈乐这孩子看得素年极为心酸,可能被打怕了,对任何人的戒心都十分中,但素年给他第一次换药的时候就发现,沈乐是个坚强的孩子。
除了一开始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惊恐之后,在沈薇给他解释过后,沈乐出乎意料得配合,在素年用刀子将他脚踝的腐肉割掉时,他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着牙试图强忍住。
后来的每一次换药,素年知道都非常疼,但沈乐居然说,会疼,是因为他还活着。
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素年感到心惊,她趁着换药的时候会跟沈乐说说话,沈乐有时候沉默得可怕,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人说话造成的,可但凡他说话,素年都会心疼得紧。
“还疼不疼?等新肉长出来就会好些了,你的手指我用夹板固定住,可是也许不会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素年检查了一下沈乐骨折的地方,肋骨的情况良好,只要静养一阵子,会自行复原,只是可惜了他的手指。
断折的时间过长,想要完全恢复,已是很难了。
“我不疼的,不能说疼,越是喊疼,就会更疼。”沈乐坐在床上,仰着头喃喃自语。
沈乐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夫人是好人,他听姐姐说了,是她将他们姐弟救出来,而且跟他们同样姓沈,他也想感谢她,可沈乐已经记不起来应该怎么做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如何才能将每一次的伤害度过去,什么时候求饶比较好,什么时候适当的哭一下比较会让打他的人痛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素年深吸一口气,手掌摸上了沈乐的头,细细软软的头发,素年让人给他清理过了,还带着一丝香气,“都过去了,我从来不骗人的哦,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噩梦,对了,那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听你姐姐说,你从前书念得很好是吗,那就继续念下去吧。”
沈乐的眼睛一眨不眨,念书?他还可以念书吗?
“我们沈家如今就只剩我们几个了,别的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嫁为人妇,沈家的血脉还是得由你去延续才行,也许你现在不太懂,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素年说完,将手收回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沈薇坐到沈乐的身边,眼里都是心痛,她宁愿是自己受到这样的痛苦,而不是比她年幼的弟弟。
“姐,真的……都过去了吗?”沈乐的眼神出现了一些茫然,仿佛真的变回了属于他的年龄一般。
沈薇一把将沈乐抱住,“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素年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声,其中夹杂着沈乐的声音,这才放了心,不过六岁的孩童,受到了如此对待,会给他的心理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素年希望他能够放下,她愿意待他如亲弟弟,只要能扫除沈乐心里的阴霾。
让萧戈整理出一些开蒙的书给沈乐送过去,多读书没有坏事,反而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平哥儿的百日宴便到了。
那日一早!是一大清早!叶少桦便带着他的夫人眉烟上门了,萧戈怒目而视,“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帖子上写的又是什么时辰?”
“哎呀,我们的关系还用得着那么多礼吗?快抱出来我瞧瞧,能不能配得上我家小欢颜。”眉烟经常来看平哥儿,叶少桦却还没见过。
素年将平哥儿抱出来,可巧才喝过奶,没来得及睡着呢,这会儿正在专注地从小嘴里吐泡泡,吐出来吸进去,吐出来吸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长得不错,像你夫人,嘶……,不过长太好看了会不会不太好啊……”叶少桦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评价,看着平哥儿嘴边的泡泡,一时手痒,伸出指尖就给戳破了。
平哥儿一愣,眨了两下眼睛,素年顿时将耳朵捂住,正赶上平哥儿放声痛哭。
“让你手闲得难过!”萧戈瞪了叶少桦一眼,就打算将平哥儿抱过来哄一哄。
“嗓门还挺大呀。”叶少桦挑了挑眉,爆发力不错,恩,是个好苗子,他还没感叹完,就看到萧戈想要去抱孩子,结果孩子十分不给他面子的一把将他的手挥开,哭得更伤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少桦狠笑了一阵,“我家欢颜可是十分喜欢粘着我的。”
素年看不下去了,眼瞅着萧戈的脸僵住,只得上前从尴尬的月娘手里接过来,低声哄了两句,哭声渐收,然后再递到萧戈手上去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得不哭了……
第三百零五章 醉酒
“哎哟这是如何做到的?”叶少桦瞧着神奇,立刻将头凑上去,素年和眉烟就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儿围成团,怎么看怎么好笑。
“咳,少桦说,礼自然是不能轻的,我已经让人都放在门房那里了,只一样,这块玉是少桦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已经使人开了光,可保一世平安。”眉烟从怀里取出一枚莹润光洁的美玉,递到素年的手里。
美玉被雕琢成了一尾鱼,首尾相连,栩栩如生,通体晶莹透碧,只在眼睛那一处,泛出红色,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样子,但听说能够保一世平安,素年还真的动了心。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行了,跟我你还客气什么。”眉烟笑着拍了拍素年的手,继续围观抱着平哥儿跟个稀罕物件儿的两人。
萧戈此人说话向来不夸大其词,素年今日深有体会,他说了他的那帮兄弟是个粗人,那就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粗人,一点折扣都没有。
素年听见有人前来,忙跟在萧戈身后到前面去迎接,没想到才走了半路,绿荷铁青着脸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素年有些不解,绿荷小姑娘的性子虽不如绿意冷静,但能让她出现这种表情的事情还真没几件!
绿荷不说话,一言不发地给素年和萧戈行了礼,站到素年身后去了。
素年人还没有走到前厅,就听见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高嗓门大喉咙,隐隐有些震耳欲聋。
萧戈快步走了进去,立刻喧哗声更甚了,“萧将军!啊哈哈哈!真是特么地荣幸啊!能够接到萧将军的邀请!老子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素年觉得里面每个人的每一句话都能够加上感叹号,那都不是说出来的,都是喊出来的!
跟在萧戈身后走进前厅,素年站在门口,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一个个身材魁梧的,面上大多都有伤疤,加上大嗓门,确实不太容易接近的模样,难不成绿荷是因为被吓到了?
“哎哟哟!萧将军,你这里的侍女都是漂亮姑娘!你看我们还都是光棍一个,就这个!这个最漂亮!”有人瞧见了素年身后的绿荷,立刻一顿猛嚎。
好吧,素年大概心里也有数了,款款上前,以萧戈夫人的身份跟各位见礼,然后转身朝着刚刚指着绿荷说“就这个”的勇士,笑容满面。
“这位大人您是瞧上了绿荷吗?那还真是她的荣幸呢!”
绿荷站在素年身后,身子微弱地一震,却仍旧低着头。
“虽然我也挺舍不得的,也没怎么教她如何持家,但若是大人的话,素年还是愿意割爱的,毕竟是夫君的同僚,人品定然能够让人信服,不知大人打算何时使媒人上门呢?素年也好做些准备。”
素年温婉柔和,语气不卑不亢,说话的时候始终注视着那位大人的眼睛,直到他先挪开视线看向萧戈。
“呵呵,萧将军的夫人可真会开玩笑!”
素年见好就收,怎么说也是萧戈的朋友,让他知道自己的人不好调戏就行了,正准备带着绿荷离开呢,身后竟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萧夫人,那若是名门正娶来求娶的话,您就会答应了吗?”
素年挑了挑眉,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子正望着自己,长得是一表人才,身姿挺拔的样子,脸也相较于周围的人略显一些白皙,萧戈的朋友中还有这号人物呢?
“也并不是,总得让我了解是不是真有诚意,亦活着是不是真的是可托付之人。”
“我知道了,多谢萧夫人赐教。”
素年竟然笑了出来,赐教?可不就是赐教?她身边但凡自己觉得不错的小丫头,她都没打算随随便便配人,她骨子里可还是不能够接受这个时代的感情观,退一万步说,就算没办法让她们也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会做她们的后盾,谁敢欺负?
离开的时候,素年察觉到绿荷抬了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随后又匆匆低下,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莫非,绿荷认识这个人?
在素年走了以后,之前调戏绿荷的大嗓门才拍了拍胸口:“萧将军,你夫人好可怕……”
萧戈笑了笑,邀他们挪步去花厅喝酒,素年很护短的,尤其是她的那群小丫头们,她希望她喜欢的人都能够得到好的归宿,所以对感情的事不免有些吹毛求疵,但正因为如此,萧戈才相当得欢喜,因为这样的人,对感情是极为忠诚的。
不过……,他也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年轻人,此人他记得是从兵营里升上来的,别看样子不像,却是十分能够吃得苦,这次也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并且将所有的军功都攒着,说是有用。
萧戈的那群兄弟们几乎没有带任何女眷,素年便继续跟眉烟大眼瞪小眼,不过很快,安定侯夫人来了,她们的后院里才算是热闹起来。
“哎呀,当初你我相识的时候你也不过才是个孩子,这会儿竟然都已经有孩子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安定侯夫人看到平哥儿无比地唏嘘。
“是吗?素年可没那个感觉呢,侯府夫人一点都没有变过呢。”
“啧啧,小嘴甜的。”安定侯夫人笑得脸都开了,慈爱的拍着素年的手。
沈素年一如自己初见时,是个通透伶俐的姑娘,那时自己的儿子也相中了她,若不是因为素年的身份,说不定她就会是自己的儿媳妇了吧,人的缘分就是如此,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平哥儿似乎知道今儿是他的好日子,比平日里睡得要少,精力旺盛的样子,而且十分给面子,谁逗都乐呵呵地傻笑,让人一见心情就好。
不一会儿,绿意来报,刘府刘炎梓大人到了。
素年应了一声,让她们先吃着茶果,她去去就来。
刘炎梓在前厅候着,素年和萧戈应该一起来迎接他才是,可等素年到了以后,竟然发现萧戈并没有到,可真是稀奇了。
“刘公子。”素年的称呼还是当初在林县时的一样。
“恭喜恭喜,我今日身上有些事务,所以只能过来送声祝福,待不了多长时间,还请见谅。”刘炎梓仍旧是从前云淡风轻般的温文尔雅,不管说什么都能够让人感觉到清风拂面,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素年淡淡一笑:“刘公子能来,素年已经觉得很是高兴,如何会怪罪。”
“恭喜你了……”
刘炎梓再次说出恭喜,素年却没有继续轻松随意地道谢,刘炎梓和安宁长公主的大婚日期已经定了下来,这声恭喜,应该是自己来说才是。
“我才要说恭喜,刘公子即将成为驸马,前途不可限量呢。”
“……多谢。”
两人便没有再多的话,直到萧戈匆匆赶来,刘炎梓才和萧戈攀谈起来,萧戈的头发有些散乱,想必是被事情缠住,刚刚得空就迅速过来了。
萧戈和刘炎梓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很快,刘炎梓便提出告辞。
萧戈将人送走,却从门房取来了刘炎梓的礼单,素年一看,吓了一大跳,刘炎梓的礼甚至比叶少桦送的都贵重,“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多贵重咱儿子都受得起,大不了等他大婚之日再比对着送去不就成了。”萧戈反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到了晚宴,素年将吃饱喝足的平哥儿交给萧戈,让他带出去给其他人显一显,原本素年还担心平哥儿会不会被一群大嗓门给惊吓到,没想到萧戈将他送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
“太给我长脸了,这小子以后绝对有大出息,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打怯,反而神气得很。”
素年一听萧戈无比炫耀的口气,就知道这人有些喝多了,萧戈平日里一般不太喝酒,只难得去叶府的几次会多喝点,这人的酒量深不可测,每每将叶少桦放倒在桌子下面,还面不改色的。
素年却知道萧戈并不是真的面不改色,面上虽然显不出来,但他会控制不住感情外放,这会让对着平哥儿一顿猛夸,素年知道定然是在前头喝了不少。
将平哥儿接过来,一会儿他该睡了,萧戈还要回到前面去招呼客人,素年只得一边送他离开,一边嘱咐阿莲去煮一锅醒酒汤。
“要一锅啊……”阿莲啧着舌,乖乖下去熬汤了。
等熬好了,素年让绿意带着人去给前面的人每人送一碗,这醒酒汤是她的独家配方,效果神奇的很,行军之人性子爽快,可别真喝出个好歹来。
等到素年将平哥儿喂睡下了,前头也几乎都散了,只萧戈还一时半会儿没能回来,素年正好趁机将绿荷叫到身旁,“今日后来说话的那人,你认识?”
绿荷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哦?是怎么认识的?”
“他……,曾经是绿荷的手下败将……”
“……”
屋子里素年和绿荷相顾无言,这又是怎么说的,萧戈认识的人里,有连绿荷都打不过的?不过素年看那人略显文弱的模样,倒也有些像……
第三百零六章 封赏
绿荷说,她都不知道那人叫做什么名字,只听人唤他小磊哥,在她和哥哥绿意被收养以后,曾经有跟他接触过。
“那人看我跟着练武,十分不屑,说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绣花,居然学起了拳脚功夫,莫不是以后还想带兵打仗不成?于是我就跟他打了一架,我赢了。”
绿荷平淡地将往事说出来,素年却听出她语气里隐隐的自豪。
那是当然,打脸的事情谁都喜闻乐见,能将看不起自己的人撂翻在地,还是个男孩子,足以出一口恶气了。
“那然后呢?”素年略带八卦地追问。
绿荷睁着眼睛眨了两下:“没了,那人很快就离开了。”
素年有些不满足,怎么就没了呢,多么好的一个开头,怎么着也要发展处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才是,再看今日那个小磊哥最后的话,很明显是针对绿荷的嘛,怎么可能就没了?
不过素年也知道,绿荷不会骗自己,她说没了就应该是真的没了,大概关键在小磊哥的身上,一会儿等萧戈回来她要好好问一下。
萧戈回来的时候,素年觉得这个盘问可能要推迟了,萧戈进屋还能做到目不斜视,脸色如常,却是进来之后愣愣地站了半晌,然后才想起来找一张凳子坐下来。
喝得可真是够多的,素年看了看萧戈的身后,月松苦着脸,醒酒汤自然是让大人喝了的,可大人喝得真的太多了,今儿大人太高兴了,来者不拒的模样,虽然放倒了一片,大人却也是差不多了。
素年闻到了萧戈身上的酒气,立刻让阿莲又端来一碗汤,结果萧戈硬是不接:“不要喝你端来的。”
阿莲一怔,登时委屈起来,大人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想着就将汤碗递得近些,萧戈虽然不会将碗挥掉,却就是不接,哼哼唧唧地要素年来喂。
真的是喝醉了……,素年接过汤碗,让其他人都下去,萧戈是真醉了,可不能让太多人瞧见。
这回见到是素年喂他喝汤,萧戈便不再矫情,但是只尝了一口,便皱着眉,“苦。”
素年仰头叹气,干脆将碗递到他的手里,自己也到处一碗清水,清脆地跟他手里的碗一碰:“来,干了。”
说完,素年一口气将水喝掉,就看到对面的萧戈表情迅速振奋起来,面不改色地也一口气将汤喝完,还顺便扬了扬碗底,表示他喝得很干净。
“……,也是够了。”素年将萧戈扶到床上,帮着他脱去外衣和鞋子,睡一觉就会好的。
才脱完素年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已经被萧戈压到了身下,手里还拿着一只鞋子呢……
萧戈的脑袋搁在素年的颈窝里,动来动去地猛嗅,动作跟平哥儿饿了的时候十分相似,素年推了推,却一点都推不动。
素年伸手将鞋子丢下床,想起莫子骞前阵子偷偷摸摸地跟她说,萧戈找到他,问了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同房的事情。
莫子骞当时脸都要爆掉了,却还是兢兢业业地给出三个月的时限,希望在此之前,萧戈可以稍作忍耐。
结果萧戈回来以后,虽然日日要跟素年睡在一起,却当真并没有动她。
素年知道,在丽朝当妻子有了身孕以后,都会“通情达理”地给丈夫纳个妾,用来满足丈夫的需求,可那些男子压根不知道,担心丈夫从此对自己失了心,而宠溺妾室的担忧,对一个怀了孕以后的女人来说,有多么的危险。
忧思成疾,肚子里孩子说不准都会没了,但是萧戈没有,虽然自己怀孕期间,萧戈几乎不在身边,可是就算是刚怀身子那时,萧戈还没有走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提过一句。
那会儿更是厚着脸皮去跟莫子骞打听,素年反正是当时听得目瞪口呆的。
平哥儿已经三个月了,自己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素年在萧戈的面颊上亲了一口,真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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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素年在平哥儿痛快的哭声中醒过来,她全身软软的,奋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大意了!谁特么研究出酒后乱性这个词的啊?简直太贴切了,定然是亲身经历过才会有此感叹!
素年本打算让萧戈得偿所愿,却没想到一不留神,她就又成为了鱼肉,素年低估了一个忍耐了这么久的男人,特么就是禽|兽啊!
儿子的哭声让素年爬出来,用干净的帕子擦过之后将平哥儿抱过来喂,她则靠在软枕上,耷拉着眼睛继续打盹儿,刺萍镇定地上前,将素年滑落的衣服整理好,月娘的眼睛都瞪出来了。
萧戈神清气爽的站在院子里舞剑,爽快地出了一身汗之后,才看到早已久候多时的月娘,拿着浸满了凉水的巾子擦了一把脸,“月姨,找我什么事儿?”
月娘先是说了一通出汗之后不要用凉巾子擦脸,容易风邪入侵,然后才有些不太顺畅的说:“少爷,少奶奶平日里又要带孩子又要管家,身子经不住……恩……”
月娘红着脸,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说起来也不算是萧戈的谁,这种事情……
萧戈咳了一声,“多谢月娘提点,我明白了。”
月娘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萧戈将剑放到一旁,月松端来一个小盅,说是少奶奶吩咐熬煮的,能够健脾润肺,滋阴补中。
将盖子揭开来一看,竟然是燕窝粥。
萧戈回到京里之后,看到月娘竟然出现在素年的院子里,不是不惊奇,不仅惊奇,还出了一身汗。
他记得让月娘不要再出现在素年的面前,素年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充满了珍惜,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月娘待在身边才是。
萧戈没有说什么,而是冷眼看了一段时间,平哥儿日常竟然多是月娘抱着的出去晒太阳、走动,素年对月娘也没有别的情绪,仿佛她们之间从没有过往一般。
说实话,萧戈是欣慰的,在知道月娘做的事情之后,他无法狠下心来处罚,这对素年来说并不公平,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月娘对他的恩情,萧戈不可能将她单纯的当做一个下人。
谁知道出征回来,这个问题竟然引刃而解了,素年和月娘的关系变得融洽了,虽然亲密不足,但至少,萧戈不会再为难了。
萧戈有多么想亲吻素年,为她的大度感谢,若是换成一般女子,萧戈一定会揣测她们会不会有别的目的,但素年不会,她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真的对她好,没有其他。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是月娘来跟他说这些,月娘竟然心疼素年了,萧戈心情极好,端起燕窝粥一饮而尽,放下小盅之后才面无表情地说:“下次,稍微放冷一些了再端过来。”
月松委屈,他还没来得及说小心烫呢,不过大人真的没事儿吗?真的很烫呀。
朝廷对此次讨伐阿羌族的将士论功行赏,萧戈意气风发地去了,却黑着脸回来了,素年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安慰他功名都是浮云,人生的乐趣并不止于此云云……
结果萧戈十分郁闷的说,皇上竟然封他为平定国公!
“……,封得低了?”素年小心翼翼地问。
萧戈看了她一眼,素年毛了,“那你生哪门子的气啊……”
“我本来跟皇上辞官归田的,赏一些财物就行了,可皇上居然封了国公……”萧戈也只有在素年面前才会显露出一些别扭的模样。
素年笑了笑,她听萧戈说过的,但就算她是个不谙政事的女子,也知道一代功臣想要顺顺利利的归天并不是那么容易。
“国公的身份很高吧?有多高?是不是特厉害的那种?”萧戈瞧见素年的模样,心里的挫败也稍稍消失了一些,确实不容易,但他向来做得都是不容易的事情不是吗?
皇上封了萧戈为平定国公,沈素年为国夫人,一品诰命,赏赐就不一一赘述了,只是素年又空出了两间屋子作为库房,这个不提也罢。
封了诰命,素年需进宫谢恩,只是平哥儿还不能离人,只得带着他一并入了宫里。
其实素年是有些担心的,萧戈如今在丽朝的地位超然,皇上这次又是丝毫不吝啬的封赏,那么接下来,素年脑子里仅有可怜的宫斗小说经验告诉她,若是按照正常的剧本走,她说不定就可能借助这次入宫被扣住也不一定。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惨吧?皇上跟萧戈的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做的,素年在心里鼓劲儿,只是看着臂弯里的平哥儿,当真有心不去了。
乘着小轿入宫,素年先去给太后磕头,太后很快让她起身,只是并不热络。
素年也能理解,当初陆雪梅的事情,应该给太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之后是皇后,皇后倒是还挺慈和的,见到了平哥儿赏了一个做工精细的纯金镶嵌宝石的璎珞圈,端的是华贵无比。
第三百零七章 家底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皇后让人将平哥儿抱到她身边去,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平哥儿幼嫩的小脸蛋儿,素年却看着她翘起来的指甲套,上面闪着尖利的光,心里无端端紧了紧。
平哥儿“咯咯咯”地笑起来,胖爪子一把抓住了皇后腕上的一只碧莹莹的镯子,圆乎乎的小头就往上凑,看起来还想咬一口试试。
素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到底还是担心的,生怕会被人以什么莫须有的名头给扣下,这下儿子倒是十分配合,皇后的手镯也是能乱抓的?
皇后一愣,倒是没说什么,看着平哥儿还在“咯咯咯”地乱笑,便褪下了镯子,吩咐人洗干净了,然后递了过去。
平哥儿似乎是被绿莹莹的颜色给吸引住了,看到了镯子到了面前,一点不客气地抓住,攥得紧紧的,然后放进嘴里,没有牙的小嘴吧嗒吧嗒的啃着。
“眼光不错,就赏给他了。”皇后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十分柔软的模样。
“娘娘,这怎么使得。”素年知道皇后的东西必然是好的,这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定然是国宝级的,如何就这么轻易的给平哥儿磨牙了?
“行了,下去吧,就当你这儿子跟本宫投缘。”皇后似乎有些累了,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素年只得跪安,抱着儿子走了出来,坤宁宫门前,已有软轿在候着,素年上了轿,迫不及待的将平哥儿嘴里的镯子拿下来,“你是猪啊!什么都往嘴里送!这很贵的好不好?”
素年心有余悸,如果镯子上涂了什么,那该怎么办?于是急急地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水壶给平哥儿喂了一些,却没有别的方法了。
不过,素年瞧着平哥儿的表情,又用手按在他的胸前探了好一会儿,似乎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真是谢天谢地……
软轿一路行到了延慧宫,素年带着平哥儿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嬷嬷不是说见完了太后和皇后,就会跟萧戈一块儿去皇上跟前谢恩的吗?
“国公夫人请在这里稍作歇息,等皇上传唤了,老身自当通知夫人。”
素年点了点头,抱着平哥儿往延慧宫里走。
延慧宫里的味道清清爽爽,巧儿跟自己一样,也不喜浓郁的香气,之前好歹还有一些呢,这会儿她怀了身子,便一点气味都没有了。
许是知道素年会来,巧儿一早便等在里面,旁边站着两个宫女正苦口婆心地劝着,皇上下令让她们瞧好了慧嫔娘娘的,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但还是静养着比较好。
巧儿见到素年面上一喜,就要大步跑过来。
“站着别动!”素年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大声制止,素年的话巧儿不敢不听,当真站着不动了,宫女们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过去将慧嫔扶着坐坐好。
素年将平哥儿抱过去给巧儿看,看得巧儿心花怒放、口水直流,快要四个月平哥儿脸已经张开了不少,已是能够瞧出跟素年一个模样,长大了必然玉树临风,自有风流。
“小姐,若是我生个女娃娃,就让平哥儿娶了吧?”巧儿对着平哥儿傻笑,小姐曾经说过,怀着孩子的时候要多看看可爱的小娃娃,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也十分好看。
“……”素年有些好笑:“这还早呢,平哥儿以后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不会干涉他的。”
“这样啊。”巧儿满脸可惜,不过很快她又振奋起来,没关系,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的,没准儿平哥儿以后就真的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呢?以后多多让小姐进宫,让两个小的一块儿玩儿,不愁没有感情。
素年一看巧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再忆起之前眉烟也有同样的打算,素年的眼睛落在平哥儿的身上,这孩子可能注定是个风流命,还在流着口水呢就被各种打主意。
皇上会让素年到延慧宫,也是想要让素年给巧儿诊一诊脉,素年自然从善如流,巧儿这次养得十分好,脉象平稳,面容也十分红润,如此以往,必然能够平安地生产。
害怕巧儿不放心,素年又写了几个食补的方子,还神秘兮兮的说,平哥儿如今会生养的这么好,那都是这几个方子的作用,听得巧儿眼里放光,立刻就使人下去做了。
素年跟巧儿问起皇后的事情,虽然平哥儿这会儿又笑又叫的,素年还是有些忧心。
“皇后?那倒是不必担忧,皇后为人忠厚,从不与人结仇,也从不干预政事,她是皇上在太子的时候定下的,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皇上常说,皇后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呢。”
素年这才稍稍放心,可是,她却替皇后有些心酸,能够这么乐意跟别的女人分享皇上的宠爱,皇后真的是爱皇上的吗?可若是不爱,她此生都注定要被禁锢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宫中,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巧儿说,皇后膝下并无孩子,似乎是生不出来,可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别的妃嫔那里抱养一个。
“当然,我是不会同意的,死都不同意。”巧儿双手抱着肚子,眼睛里迸发出坚毅。
“行了,皇上那么宠爱你,应该也不会舍得的。”
跟巧儿聊了一会儿,皇上便派人来传召素年了,平哥儿在她的怀里已经睡着,不时咂吧咂吧小嘴,素年带着他来到殿前,看到了正等在殿外的萧戈。
素年的心安定下来,微笑着将平哥儿熟睡的容颜给他看,萧戈顺势接了过去,“沉吧?”
“相当沉,”素年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胳膊,平日里有刺萍阿莲和月娘帮着照料她还不觉得,这会儿自己才抱了一个早上,胳膊已经酸疼不已,等到了晚上定然会肿起来不可。
两人在太监公公的带领下进入了正殿,皇上坐在龙椅上,龙颜威武,气势非凡。
其实进宫谢恩也不过是聆听一会儿公公代为宣读的谏言,再表达一下自己感恩的态度即可,很快,皇上便免了他二人的礼,并赐了座。
“啧啧啧,没想到萧戈你抱起娃娃来姿势挺熟练的嘛。”殿里没什么闲杂人等,皇上也就随意了起来,第一时间开始嘲讽萧戈。
“多谢皇上盛赞。”萧戈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以为皇上是在夸他,神态自若地接受了下来。
“朕真不是在夸你,行了,抱过来我瞧瞧,朕送去的百日贺礼收到了吧,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朕还没见过你儿子长什么样呢。”
萧戈依言将平哥儿抱过去,素年却在心里想着皇上说的贺礼,百日宴那日,酒酣耳热之际,居然接到了圣旨,赐封萧安平为平定国公世子,顺带赏赐了宝物若干,以贺世子百日之礼。
萧戈和素年本意只是请一些相熟的好友,便没有广散帖子,可圣旨的仪仗倒是给平哥儿撑足了面子,于是之后的两日,萧府不断收到各种贺礼,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有,素年看着那些礼单,有些头皮发麻,这么收下来真的好吗?
“收吧,不收的话,反倒是让不好了,再说,我不是打算解甲归田吗?总得有些家底才行。”
这哪儿是有些家底那么简单?礼单上罗列出来的物件,哪一样放到寻常人家里也是可以镇宅的!
“哎哟,当真长得不错呀。”皇上看到了平哥儿睡着的小样子,忍不住赞叹起来。
“皇上您轻些,吵醒了他臣恐怕会惊扰到朝堂。”萧戈虽然说的话诚惶诚恐,但他的姿势,摆明了是怕皇上打扰到他宝贝儿子的美梦。
皇上不语,看着萧戈臂弯中软嘟嘟,呼吸如猫儿似的胖小子,眼睛虽闭着,睫毛一根根地纤长浓密,嫩红色的小嘴唇微微嘟着,一只小手握成拳头,搁在脸颊的旁边,皮肤晶莹透亮,仿佛一按都能流出水来。
这以后长大了还怎么得了?皇上在心里思筹,怪不得当初夏族夫人执意想跟素年结亲,太有眼光了,恩恩,要不要干脆现在就赐个婚什么的呢?
“皇上,臣听说,当日夏族夫人在我朝做客,后来似乎夏族起了内乱,墨宋到如今未归,是否与之相关?”
萧戈也神奇,看到皇上瞧着平哥儿的眼神都不对了,赶忙用严肃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是,他抱着一个孩子的造型有些违和。
素年上前去将儿子抱下来坐到一旁,墨宋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萧戈动了人脉去探听,只听说墨宋追着阿羌族军队的踪迹,一路往夏族移动了。
“恩,是朕让他去的,当日夏族王妃恳请我朝出兵助她平定内乱,恰逢阿羌族想要趁虚而入,后听闻墨宋正在追击阿羌族,岂不是正好?”
皇上也不隐瞒,干脆地就说了出来,并且十分感叹:“要说你的眼光也不错,还记得你之前跟朕还推荐过这个墨宋,这几日捷报频频,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素年松了口气,这么说墨宋暂时没事儿,那真的是太好了。
第三百零八章 嘴脸
素年带着平哥儿先退出了宫殿,皇上和萧戈有些重要的事情商议,素年抱着平哥儿,在殿外的亭子里稍作休息。
重要的事情,素年觉得,应该就是关于萧戈计划解甲归田的事情吧。
素年心疼萧戈,浑身的伤口有时候让他晚上都睡不安稳,这段日子待在府里不出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脚上的伤,素年每次看到萧戈没了一只小脚趾的脚,都会觉得难受,她狠着心将伤口清理干净,再包扎好,只不过会影响他走路的样子,最近才渐渐恢复。
萧戈如今是平定国公,地位无比超然,皇上对他的器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皇上许是不会防备他、对付他,可萧戈依然提出离开。
“朕从小到大只有你一个朋友,若是你走了,朕就只剩下一个人了……”皇上暗自苦笑,作为天子,君临天下,孤独就是代价。
萧戈仰起了头,看到了殿顶美轮美奂的图案,皇宫里的建筑都是如此精美,小时候,他跟着父亲进宫,结识了那会儿还不是太子的皇上,只是个普通皇子,两人都是年少心气盛的年纪,因为一点点小事还打了一架,后来相熟了,皇上便带着他在宫里乱转,给他看所有皇上认为是有趣的东西。
皇上在先皇眼里,是个十分有才能,又十分严于律己,很有皇家风范的皇子,所以太子之位才会落到他的头上,可只有萧戈知道,皇上的性子并没有那么严肃,他同样的爱玩爱闹,只不过比起旁人更容易收住罢了。
那个时候,刚被立为太子的皇上,偷偷跟萧戈两人,坐在一处没人的宫殿屋顶上,看着宏伟辉煌的皇宫,“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富贵荣华,到时候,你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戈都记得,可他现在更是明白,身为皇上,有时候,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皇上,微臣珍惜与皇上缘分,十分珍惜,并且感恩,微臣不希望有朝一日,会让皇上亲自做出令您为难的决定,那样的话,不如就让微臣将这份感恩,永远记在心里。”
“朕不会……”
皇上看着萧戈的眼神,停住了口,他是不会的,可朝政永远不是一个人的朝政,皇上若是当真专断独权了,那么这个国家,也不会长久了。
萧戈在许多人眼里已经威胁到了政权,这些人有的或许心术不正,但有的,是真的在为丽朝着想,他们甚至为了能够铲除威胁而不惜以死谏言,所以皇上后面的承诺,竟然说不下去了。
“微臣,恳请皇上准许……”
……
素年在殿外等候的都要睡着了,看着平哥儿呼吸均匀,睡得跟只小猪似的,无比羡慕,他这会儿除了吃就是睡,或者心情好了逗一逗别人,日子逍遥快活,一点烦恼都没有,可真好。
素年有点嫉妒的用指腹轻轻戳了戳平哥儿嫩嫩的脸蛋。
“玩什么呢?”
素年转过头,看到了萧戈的身影,萧戈走过来,将平哥儿接过去,笑着道:“好好的做什么戳他一下。”
“睡得太悠闲了,嫉妒!”
“……”
素年没有问萧戈他和皇上都说了什么,而是聊了些别的事情,说说笑笑一路回到了萧府。
“对了,我有一个手下,跟我提了想要求娶绿荷。”萧戈忽然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这两日有些忙,他差点都给忘了。
素年一愣,“是谁?”
“叫做袁磊,如今已是个偏将,是一步一步从军营里爬上来的,年纪轻轻已经将功累累,前途不可限量,为人嘛,我也打听过了,家中并无妻室,是打算娶来做正妻的,营中的口碑也不错,无不良嗜好。”
“……,打听得挺清楚啊。”
萧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打听清楚,我也不会跟你说,上次那些将士后来可是都怕了你呢,要知道面对马腾和阿羌族,他们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别啊,我那么随和的一个人。”
“呵呵。”萧戈忍不住笑起来。
袁磊,应该就是绿荷口中的“小磊哥”了,果然那日的问话不是白问的,可是素年想不通啊,绿荷不是说袁磊是她的手下败将吗?这袁磊来求娶是个什么意思?打算娶回去报仇?那不是闲得蛋疼吗?自己这么护短的人,但凡他欺负绿荷,以自己国公夫人的身份,还是能管一管的。
“这个,我要先问一问绿荷的意思,虽然你说袁磊这人不错,但谁知道呢。”素年没有给出答案,萧戈也猜到了,便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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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恢复得比较好,可以扶着东西试着走一走。”素年给沈乐检查了一遍,小男孩如今养回来了一些,素年给他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她不想才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留下遗憾。
沈薇立刻在旁边跪下,要感谢素年的大恩大德,被刺萍一把拉住,“小姐不喜这一套,也不是为了要让你感谢才会这么做的。”
素年点点头,“你们与我本是一家人,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说着,她转向沈乐:“之前的书都看了吗?”
沈乐闻言点了点头。
素年又问:“可都看懂了?”
沈乐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他年纪小,也已经要些日子没有见到书本,看不懂才是正常。
“恩,我想也是,这样吧,若是你想念书,我就给你请个先生,如果不想,而是想练些拳脚功夫,那也成,萧府更是不缺这样的人才,你觉得呢?”
在丽朝,六岁的孩子已经能够有自己的思想了,更何况是经历了如此多事情的沈乐,所以素年对待他,就好像对待一个成人一般,征询他的意思。
沈乐却已经有些木楞,因为素年说的两个选择,他都从来没有想过。
他和姐姐当初会落入萧家人的手里,就是因为已经走投无路,而萧家人说,他们是沈素年的姻亲,必然会照料他们,姐弟二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萧家以自己威胁姐姐做的事情,沈乐都知道,他也知道,姐姐虽然不愿意,可她也不会放着自己不管,所以姐姐究竟有没有做出危害萧夫人的事情,沈乐不得而知,却也知道必然不会给沈素年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能够将自己救出来,沈乐已经觉得十分惶恐,每日换药的时候他都在想,沈素年什么时候会将他们赶出去,什么时候会报复他们做的一切。
可是,他和姐姐每日吃的东西都十分讲究,用的药虽然他并不懂,可是身子倒是渐渐地好了起来,沈乐更是整日惶恐不安,为什么呢?为什么萧夫人现在会对他们这么好呢?
“恩?你打算从文还是从武?从文的话我知道,就是考科举,请个好先生,摸清楚每届科举考官的喜好,还可以适度地,恩,意思意思,只要不笨得惊天动地,应该都会有些作为,到时候捐个官,不愁没有好日子,若是要从武……,这个我就没有经验了,不过没关系,虽然萧戈以后也许不做官,但身份在那里,走走后门也是可以的。”
沈乐和沈薇目瞪口呆地听着素年的话,眼睛里是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情绪,而刺萍则目不斜视地站在素年的身后,这就惊呆了?若是他们以后要住在萧府里,那大概每日都要被惊了,真是可怜的孩子们。
素年闪着漂亮的眼睛示意沈乐赶紧做决定,不管打算走哪条路,都要做长久的打算,别的孩子可是从四五岁就开蒙的,沈乐已经六岁了,本就迟了一步,可不能浪费时间了。
再说了,萧戈这会儿还在京里,还是很方便的。
“萧夫人……”沈乐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没有变声,是幼童的软糯,带着些清亮,只是声音里还能听得出些许的恐惧,“萧夫人,对不起,我们姐弟两,冒犯夫人了。”
沈乐小小的年纪,说话却是十分老成。
“沈乐知道,我们姐弟罪孽深重,萧夫人不管对我们做什么,沈乐都毫无怨言,可是夫人,我的姐姐是被坏人威胁的,她害怕我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那么做的,萧夫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送官也可以,私刑也可以,还请您放过我姐姐罢!”
“不是的!”沈薇着急地立刻叫出来,“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是我贪得无厌才会落入萧家人的手里,萧夫人,我弟弟还这么小,却已经遍体鳞伤,萧夫人,我求求您,请您不要再伤害他了,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您说,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薇冲过去一把抱住沈乐羸弱身子,眼泪哗哗的,情形之凄惨看得素年都不自信了,她转过头看向刺萍:“我刚刚的嘴脸就那么像一个坏人?”
“小姐,您能别说是嘴脸吗……?”
第三百零九章 证明!
“你老实说,我刚刚究竟是不是特别像别有用心的模样?”素年看着面前十分凄惨的两人,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刺萍有些迟疑地摇头,“不太像。”
“不太像,就是有点像?”
刺萍侧过头去,主要素年说得太匪夷所思,压根儿不是正常的女子会说的话,沈薇姐弟会有别的想法也属正常,简直太正常了。
可刺萍不能这么说啊,小姐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自己,丝毫不觉得她的表达有什么问题……
素年的头转回去,看向还在哭的沈薇,和抿着嘴,眼里闪着坚毅的沈乐,语气更加地委婉:“你们误会了,我刚刚的意思是呀,都是一家人,以后我就罩着了你们了,真没有别的意思,等沈乐功成名就,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别哭啊,弄得好像我是个心理阴暗的人似的,啊哈哈哈。”
……,结果,沈薇哭得更伤心了……
素年的双手一摊,没辙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从沈乐的屋子里退出来,素年垂头丧气,面容有些无奈,失败,实在太失败,自己那么和颜悦色的,竟然大家都觉得不像?这是为什么呢?
素年对着平哥儿软萌萌的脸无比哀怨,如今平哥儿已经会翻身了,虽然吃力了些,但是好歹能够翻过来,而且自娱自乐得十分开心,只要憋足了劲儿翻成功了,他就会“咯咯咯”一个人笑好久……
让素年完全无法理解婴儿的笑点在哪里,太诡秘了!
这会儿平哥儿正在练习,床边围着围栏,里面用棉花包了边,他就在里面跟一只小青蛙一样趴着,然后一使劲儿,身子歪了半边,却没能立刻翻过去,就保持那个角度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才成功仰面朝上。
“咯咯咯”……,素年一脸黑线,也不去管他,让阿莲拿着小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自己却走到一边,将绿荷叫到了面前。
“前两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
素年从萧戈那里听说了袁磊的事情之后,第二日便跟绿荷说了,小丫头的表情跟素年一样震惊,半天愣是没有任何变化,素年觉得这才对嘛,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哪儿有人打不过绿荷就要娶她为妻的?又不是比武招亲……
素年也没有硬要让绿荷表态,只是将从萧戈那里听来的,关于袁磊的情况跟她说了,然后说她会帮绿荷摸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的。
只是,绿荷若是完全排斥的话,素年觉得也就没有继续安排下去的必要了,所以这会儿才来问一问绿荷的想法。
绿荷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害羞,没有反感,仿佛素年说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绿荷全凭小姐安排。”
素年压力山大,“别啊,总得你认可了才行,其实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既然你会功夫,到时候就在萧戈那里给你物色一名青年才俊,据说京城里除了极少数地位身份非常高的武官,其余的很少有闺秀愿意嫁过去,所以你的身份不是问题,我想着,好歹身子骨得结实,总不能一不小心就给你打伤了,对吧?”
还“对吧?”,刺萍摇了摇头,听不下去了,转头就走。
绿荷的表情变动不大,但到底是变了些……
“你看啊,这会儿刚好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关键又是袁磊提出来的,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掉价,不过,也得防着袁磊的功夫太好,要是以后一不小心伤了你也不好,你说要不要干脆让你们两再打一次?”
“……小姐你是认真的吗?”绿荷忍不住了,小姐的态度十分端正,完全是商量大事的口吻,但绿荷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小姐是真心这么想的吗?
素年严肃地点点头,婚姻大事岂容儿戏?定然得好好地斟酌斟酌才行,这个方法她觉得可行。
“绿荷……,全凭小姐做主……”,绿荷这次的答话,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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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戈这几日白日里在忙着招待客人,他虽然跟皇上请辞了,但旁人不知道,所以看着萧戈如今的平定国公的头衔,多得是人上门。
但萧戈也不是谁都见的,反正他平日里也不是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形象,所以即便拒绝了不少人,尽管他们的地位都不低,也没人能说什么,最多给萧戈的狂妄自大又添上几笔事迹罢了。
不过也有些人,萧戈十分客气地迎进府里,好水好茶招待着,这些人,有些是萧戈十分推崇的有大学问的,有的是跟他有过交情的。
正好素年跟萧戈提到了沈乐的事情,萧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交给他,就真的第二日直接让一位头发半白的先生去了沈乐的屋子里,不多时走出来,脸上竟然是全然的兴奋。
“国公大人,此子天资甚好,若是细心雕琢,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
“那就劳烦先生了。”
于是沈乐也不用纠结从文还是从武了,直接跟着先生开始每日苦读了起来,素年在一旁瞧了,沈乐的态度十分乐意,看样子他确实是个读书的料。
“这位先生姓林,林有信,当年我也在他门下学了一段日子,林先生的才学扎实,是有真材实料的,沈乐有福气了。”
萧戈抱着素年,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总让素年觉出一丝邀功的意味,明明他的表情十分平淡,却好像在说“奖励我呀,奖励我呀”一样……
素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是病,得治!
不过素年也知道萧戈确实是将她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心里暖暖的,晚上于是异常柔顺配合,结果就是第二日又是被平哥儿的哭声叫起来的……
这会儿,素年将她的想法跟萧戈说,并且提了一提绿荷和袁磊之间的过往,“所以我觉得,让他们两再打一次,说不定会非常好。”
萧戈定定地看着素年,半晌一只手扶住额头:“当年,有人跟我说你的情商有些低,让我做好准备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这会儿我发觉当年那人说得太过分了,你这哪儿是低?是根本就没有,我能顺利娶到你可真是个奇迹……”
素年一愣,当即毛了起来:“谁说的?这是谁说的?!”
“柳老”
“……”素年不吱声了,心里却想师父怎么能这么说她呢?明明在她面前夸她很聪明的!
萧戈咳了一声,“如果你觉得可行,那就这么着吧,我去跟袁磊说一声,不过,若是袁磊打输了怎么办?”
素年想都没想:“连绿荷都打不过,还有什么用?”
“……那要是打赢了呢?”
素年眼睛一横:“想娶人家还敢赢?”
……,萧戈不问了,他提前在心里为袁磊掬一把同情的泪,这个小伙子他真的觉得是个好苗子,怎么就看上了素年的丫头呢?真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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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的,你觉得如何?”萧戈绷着脸,将素年的意思说给袁磊听,至于后面是赢还是输的猜测,他只字不提,萧戈觉得,还是让这些年轻人有些追求比较好,省得听了以后万念俱灰!
“多谢将军!将军的大恩大德袁磊没齿难忘,不知夫人定在何日?属下也好准备一下。”袁磊听完面不改色,泰然的态度让萧戈十分欣慰。
“一个月后,申时。”
袁磊表情一动,又迅速恢复了原状,“将军,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个时辰是夫人定的,还是……”
“自然是夫人定的。”
“属下明白了,多谢将军!”
萧戈的部下,大都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将军,而非国公,因为萧戈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令他们自豪的将军,战无不胜!那是从心底里崇敬的称呼,不容亵渎。
萧戈回去跟素年说的时候,提起了袁磊的疑问,“这个时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素年正在将一根阿莲精心烤制的磨牙饼递给平哥儿,平哥儿接过去就往嘴里塞,顺势滴下一滴晶莹的口水。
平哥儿如今四个多月,见到什么都要往嘴里塞,用牙龈咬一咬,叶欢颜是五个多月的时候萌出小米牙的,素年估摸着平哥儿也快要萌牙了,这个磨牙饼里加了胡萝卜汁、羊奶、蛋黄,平哥儿十分喜欢,啃得不亦乐乎。
“这个时辰比较合适呀,比试完了正好差不多开饭了,适度的运动可以开胃的。”
素年用柔软的帕子将平哥儿嘴边的水渍擦掉,他还别扭地让了一下,继续专注地啃着。
这个时辰是绿荷提出来的,她说,当日袁磊输给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管输赢,就让他们在同样的时辰较量吧。
绿荷说的时候特别地云淡风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素年硬是忍着没有提出疑问,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为毛绿荷还能够记得是什么时辰?这记性,也忒好了吧,还是说,绿荷其实也一直记得袁磊呢?
当然,素年不会真的呆呆地说出来,她要证明,她还是有情商的!
第三百一十章 上门
一个月的时限,其实是素年定下来的,她觉得萧戈不可能这么顺利得离开京城,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比较合适的,绿荷的功夫不弱,跟她的哥哥相比,也只是会输在力气方面,当初绿荷绿意两人虽然被墨宋一遍遍得虐,那也是因为墨宋可是在魏西的手里成长起来的,这能比吗?
所以素年对绿荷还是比较看好的。
说到绿意,素年忽然发觉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沈乐的腿脚还没有痊愈,之前更是被素年命令不能下地走动,如今才可以稍微走一会儿,锻炼锻炼。
但之前的那段日子,也不能总待在床上,于是就要有人帮他翻身,素年安排了人了,可是有一日,她竟然瞧见绿意将沈乐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那个绿意啊!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绿意,仿佛人生没有任何追求的绿意,他竟然会抢别人的工作,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素年偷偷地将她安排的那个人给撤了,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让他没有出现,结果就是现在,沈乐的一些移动工作,基本就被绿意给包了。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当然,素年的意思并不是认为绿意对沈乐有什么想法,这是不可能的,绿意可是个正统的人,浑身都透着“直”这么个意思。
所以,绿意对沈乐的照顾,是看在沈薇的面子上?
素年觉得最近萧府的桃花朵朵开,连她最没想到的绿意都有了别样的意思,真是一点都不无聊!素年十分欣慰。
是不是双胞胎还有这种联系,一个人命犯桃花的时候,另一个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绿意的举动,素年就当做没瞧见,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守在自己身边的,只会在自己不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去沈乐那里帮帮手,素年觉得,自己是不是阻碍到人家了?于是干脆跟绿意说,她身边不需要有这么多人保护。
“绿意请求夫人责罚。”
素年吓了一大跳,“说什么呢,什么责罚?”
“绿意的职责就是守护夫人的安全,夫人既然不需要绿意,定然是绿意做得不好,绿意愿意领罚。”
绿荷站在一旁,看着哥哥的眼里有着焦急,但她没动,她不能动,虽然那是自己的哥哥,但她却没有立场为哥哥辩解。
素年呆了,最近自己做事情总是被人误会,这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从前被数人称赞聪慧伶俐,怎么这会儿就不管用了呢?
“你先起来吧。”素年需要好好想一想,然后灵光一现,“恩,我对你相当满意,所以现在要委与你重任,萧家在沈乐被救出以后,必然怀恨在心,也许会做出灭口的行为,他们姐弟是重要的人证,需要人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就托付与你了。”
绿意眼里的神色有轻微的变化,随后恭敬地应下了。
果然自己仍旧是那个聪慧的姑娘,素年自鸣得意,什么“一孕傻三年”?那都不一定准的!
于是绿意便尽职地跟在沈薇姐弟二人的身边,更方便素年观察以打发时间了。
“我明日需出门一趟,府里会留月兰在,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萧戈搂着昏昏欲睡的素年交代着,素年稀里糊涂地点头答应,然后立刻被周公召唤了去。
平哥儿晚上也是要喝奶的,虽然现在已经不那么频繁了,但晚上要起来喂奶,动静不小,素年的本意是她带着平哥儿睡,萧戈自己一个人睡,也睡得安稳些。
可萧戈坚决不同意,宁可晚上被吵醒看素年迷迷糊糊的喂奶,也不要一个人舒舒坦坦地睡到天亮。
现在,晚上素年喂奶的时候,萧戈竟然还能帮着换尿布,动作越发得娴熟轻柔,月娘都帮不上忙,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素年就会将平哥儿留在身旁,她和萧戈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萧戈就收拾出了门,嘱咐阿莲别喊素年,让她多睡会儿,等素年起身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素年本以为这一日又会像平常那样悠闲的度过,逗弄平哥儿的时候,却没想到迎来了客人。
“谁?你再说一遍?”素年揉了揉耳朵,她似乎没听清楚。
“萧家萧司权。”管家尽职尽责地又重复了一遍。
素年笑出声,真够胆儿的啊,这个时候居然敢找上门?
“夫人,见不见?”
“见,怎么不见?他都敢来,我有什么不敢见的?不过,他是算准了萧戈不在的吧?哪儿就有这么巧了?”
要说素年对萧司权本人的印象并没有特别得差,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有些不错,怪只怪他居然是萧家的人,让素年对他的那么一点欣赏都消失了。
素年来到花厅的时候,萧司权很得体地从位置上起身,素年有些惊讶,萧司权和她之前见到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先前还是一表人才的模样,虽然穿着也并不华贵,却很整洁,面容干净,哪儿像现在,眼睛下面是两道深深的黑色,脸颊也有些凹进去,很是憔悴。
“萧公子,”素年跟他见礼,然后示意他坐下,“不知萧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何事?莫不是之前萧家上门时提的那些?那真是太不巧了,萧戈今日正巧不在,认祖归宗的话题,我认为还是等他回来再说。”
萧司权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满是苦笑,认祖归宗?他一开始就不认为行得通,可长老却觉得应该十分理所当然水到渠成,萧戈肯定会哭着喊着要重新回到萧家祠堂的。
可结果,就如同萧司权料想的一般,人家根本完全不屑,更别说求着回去了。
萧家原本虽然没落了,却也没有到今日这个地步,只因为长老不甘心,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想要干脆谋害萧戈的子嗣,才让萧家到如今,苟延残喘,却注定要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萧夫人,我今日来,是特意避开了萧大人,我在府外守了好几日,才等到萧大人出府,这才大胆来求见。”
素年捧起茶盏,里面是白水,她还装模作样地撇了撇盖子,只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在听。
“我知道我们萧家做的不厚道,做的不对,如今都是我们罪有因得,只是,长老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萧家的变故而伤心离世,萧家也已经只剩下零落的几名族人,夫人,还请您看在都是萧家人的情分上,劝阻萧大人收手吧……”
萧司权言语十分恳切,几乎就是在哀求了,他能够厚着脸皮来求沈素年,只是不想看到萧家断送在这里,萧戈一点情面都不讲,对萧家的打击可谓是毁灭性的,若是他执意要将萧家人赶尽杀绝,那萧家可真的就只会仅存萧戈这一支了。
“情分?”素年再次挑了挑眉,“你们利用沈薇和沈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情分’这种东西?你们打算谋害我还未出世的孩子的时候,有没有顾念过‘情分’这种东西?现在倒是记起来了?萧家人既然有胆子做,怎么就没有胆子承担了呢?”
素年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萧司权却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夫人,这确实是萧家做的不对,我给您赔罪了,只是您终究还是没出什么事不是吗?还请您……”
“要真出什么事儿,我必将你们挫骨扬灰,还会是现在这种‘仁慈’的做法?”素年没等他说完,眼神凌厉了起来。
没出事?如果出事了呢?如果平哥儿真的因为他们有了什么事了呢?只要想一想,素年都会浑身发抖,若是那样,用所有最残酷的刑罚折磨这些人她都不觉得过分!
萧司权尴尬地停住嘴,他也知道牵强,可他没办法,那是萧家的族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断送前程和性命,尽管知道希望不大,只是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试一试。
“夫人,我知道是萧家对不起您,对不起萧大人,只是身为萧家的子孙,思权没办法坐以待毙,萧家,始终和萧大人留着相同祖先的血脉,思权只希望,夫人能发发善心……”
这时,花厅门口进来了其他人,萧司权看过去,却发现是沈薇和沈乐姐弟两,沈乐如今可以稍微走一小会儿,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这会儿却是被绿意抱着进来的。
“应该不用介绍了吧,沈薇,沈乐,是我沈家的血脉。”素年依旧笑着,看着绿意将沈乐小心地在椅子上放好,沈乐的裤脚轻轻地往上提,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这孩子在萧家被发现的时候,瘦如骷髅,两只脚踝被锁链几乎勒断,现在只能靠人抱着,小手指折断,虽然我已经尽力医治,却依旧已经迟了……”
萧司权的眼睛移到了沈乐想要藏进衣袖里,弯曲的十分不自然的小手指上,脸上是极为惊恐的表情。
“肋骨被打断,至于身上的其余伤痕,我想萧公子也没有那个雅兴看了吧?”素年的脸上居然还有笑容,只是她每说一句话,那笑容散发出来的寒气,都能将萧司权给吞噬掉。
第三百一十一章 画像
“怎么会这样……?”萧司权的眼神十分慌乱,萧府用沈薇沈乐两姐弟来对素年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可他却不知道,沈乐这样一个小孩子,竟然受到这种样子的虐待!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这些……,是在萧家受的伤?”萧司权吃惊的语气不是作假,虽然他知道沈乐和沈薇的事情,但只是知道,却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或者参与,只是远远瞧过一次而已。
萧司权并不认为萧老太爷的做法是正确的,事实上,他反对过,可是那个时候,在萧老太爷的眼里,萧司权的反对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虽然这个计划确实阴毒了些,但必然是有效果的,萧老太爷强势了一辈子,自然不会为了萧司权的意见而改变主意。
可萧司权此刻却十分后悔,为什么他当初没有强烈反对?为什么他会那么懦弱连反抗都没有彻底?莫非他心底也是认同萧老太爷想法的?!
不……,萧司权后退了一步,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他的长子今年也是这个年岁,他怎么可能会认同这样的做法?萧家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对,我并没有听老爷子这么做过,萧家只是将他关起来了而已,难道是那些奴仆,背着我们做的?”萧司权仿佛有些失神,低声地喃喃自语。
“萧家的奴仆就不是萧家的人了?若不是主子纵着,哪家的奴仆会有这个胆子?萧公子,你觉得你们萧家如今的境况很冤屈吗?不冤,真的一点都不冤,我沈家的血脉被你们折磨成这副模样,对一个才六岁的孩子都能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萧家还有什么资格存在在这世上?”
萧司权手脚一片冰凉,他想说不是的,萧家里也并不都是这样的人,可沈乐就坐在那里,两只脚踝都包扎着,看着自己这个萧家人,眼里的惊恐完全遮掩不住,萧司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萧司权才缓缓地低下头,只听“嘣咔”一声轻微的响声,素年的眼睛落在了萧司权已经变了形的小手指上。
素年微微眯起眼睛,萧司权疼得脸有些变形,可他硬是忍住,抬起头,看着沈乐,“对不起,对不起……”
……,萧司权后来离开的时候,已经不再提萧家的事情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立场能够说得出口,他今日会避开萧戈来找素年,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他们才那么小,萧司权不想让他们流离失所。
可是,沈乐也只有六岁,是了,沈素年说的那句话很对,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萧司权苦笑着离开,鬓发满是汗水,他能够偿还一点,就偿还一点吧,这样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偿还更多了……
素年之后一句话都没有问沈薇和沈乐的意见,就好像萧司权并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是晚上跟萧戈说了一下。
“如今萧家外债累累,已经几乎将能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却还未还清,老太爷死了以后,萧家已经分了家,分为两支,你说的这个萧司权我倒是听过,似乎还有些意思。”萧戈想了想,将他知道的说出来。
“恩,跟另外一个比好多了。”素年想的是萧司放,那个眼睛放在头顶,恨不得每个人都顺着他的意思,完完全全遗传到萧家老太爷的那个男子。
萧戈说,萧家这会儿是穷途末路了,萧司放那一支早早地离开了京城,将债务全部压在了萧司权的身上,萧司权却没有逃走,带着他的妻妾和三个孩子,仍然在京城里支撑着。
“他们是萧家二房的后人,当年我爹被逐出萧家之后,大房和二房没多久也分了家,老太爷跟二房一起,大房如今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萧司权是打算将萧家一力扛起来。”
素年不语,萧司权今日的做法,让她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至少不是个会推卸责任的人,只是……,她也不好为萧家说情,毕竟受到实质伤害的,并不是她。
哪知道第二日,素年在给沈乐去换药的时候,沈乐竟然异常平静地跟她说,“夫人,若是您能够帮助萧家,就帮帮吧。”
素年的手一抖,研磨好的药粉倒得太多了,“哎呀哎呀,不需要这么多的,浪费了……”
先将沈乐的伤口处理好,素年才在沈乐的面前坐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素年注意到,沈薇的眼里还是有些不乐意的,但她却没有反驳弟弟的话。
“夫人,林先生说过,以德报怨,沈乐不敢相忘。”
“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沈乐虽然暂时还做不到这样真正的豁达,却也是愿意尽力的,夫人,沈乐知道您对我们姐弟二人是真心相待,沈乐却不希望萧家人以后将这笔账算在您的头上,萧家的后人若是心存不忿,这种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素年震惊了,莫非古人的智商真的要更胜一筹?才六岁的小娃子就能够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了?关键他的态度里一点勉强的意味都没有,他才六岁啊!都已经有这样的心性了?
“那么你就甘心?”
“不甘心,所以沈乐想要努力,想要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而不是借助他人之手,否则,沈乐永远不会甘心。”
素年觉得她不要再跟沈乐说话了,越说她就越觉得自己的觉悟太低,“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努力吧。”
说完素年就走了出去,正好看到月娘和阿莲正带着平哥儿晒太阳,她快步走过去,看到平哥儿青蛙造型趴在那里,露出圆圆的小屁股,忍不住轻拍了一下,“长点心啊!不然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
平哥儿好奇地歪过头,素年竟然发现在他的手里,还有一小块啃得面目全非的磨牙饼,那圆嘟嘟的下巴上糊得满满的,瞧见了娘亲,平哥儿只萌出一个小白点的嘴一咧,讨好得笑开了花。
真是不能比……,素年用帕子将他下巴的面糊擦干净,“你是小狗啊,趴着啃东西?”
平哥儿傻笑着,又低下头猛啃,倒是一旁的月娘有些不安,平哥儿现在的姿势确实有些不妥,自己光顾着让他觉得舒服了,也是没有考虑到这些。
“少奶奶,是月娘没有考虑周全,我这就将小少爷翻过来。”
素年抬起头,“干嘛要翻过来?小宝宝都喜欢这样的,刺萍,你去抬张案桌,将笔墨纸砚铺好。”
“小姐你是要写字吗?”
“写什么字啊,我要将他的这副蠢样子画下来,你是不知道,小孩子也就一开始的几年好玩一些,等到以后想看到就难了,我要画下来留作纪念,以后让他也欣赏欣赏自己曾经也有这种时候,啊哈哈哈哈!”
刺萍一脸黑线,看着笑到差点虚脱的素年,无语地开始照她的要求安排,素年可不是说笑的,当真是开始画了起来,素年的画工向来很好,只简单几笔线条,就让平哥儿憨态可掬的模样跃然纸上。
“很好很好,以后他会感谢我的!”素年无比欣慰,将纸张拿了起来风干,乐滋滋地说。
……,很久很久以后,萧安平长大成人,风姿卓越聪慧过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烦恼,只除了他的娘亲珍藏的一幅画,上面还有自己当时“被逼无奈”用小脚丫沾了印泥按下的脚印,他娘亲竟然还打算将画拍卖,冷静清凛的萧安平差点没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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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戈回来之后,素年便向他转达了沈乐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顿了一下,萧戈才继续说:“不过我对萧家可没有那么仁义,逃跑的萧司放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也是他命不好,若是他在京城,说不定就能赶上沈乐的决定也不一定。”
“……”素年无语,不过对萧家,她也不是真的那么豁达,他们竟然想算计这么可爱的平哥儿,简直罪无可恕!再加上萧司放的性格她也不喜,便也不说什么了。
“听说你今日给平哥儿花了一幅画?”
素年眼睛一亮,兴冲冲地将画拿出来,“来看看,来看看,绝对是要珍藏的。”
“……”萧戈知道素年的画技不俗,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不俗,以至于他看到以后竟然什么评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定定地看着画上平哥儿如同一只小狗一样傻傻地趴着,手里还捧着一个好似骨头一样的东西。
画的旁边一个小小的红色小脚印,异常鲜艳可爱……
“这可真是……,杰作……”
“多谢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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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的事情,素年便不再过问了,只是某一天,素年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萧司权,和他的三个孩子,一排溜地站在那里,见到她的身影以后,齐齐地给她鞠了一躬,然后就离开了。
素年想,萧司权脱离了萧家,也许会有更大的出路,他跟萧家人似乎有些不同,可那都已经不关素年的任何事了,那将是萧司权以后的人生……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续命散
素年这会儿正在盼着绿荷和袁磊的比试,她想着一定很有意思,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没想到却又迎来了波折,萧戈说,丞相的状态,似乎不太妙。
自从萧戈回到京城之后,丞相的势力又蓬勃起来,好似注入了一支兴奋剂,那会儿也正是莫子骞说丞相的状态有所好转之后不久,只是那会儿萧戈整天待在家里,跟皇上“诚恳”地请求修养,也不去朝上,所以眼不见心不烦。
但看不到,不意味着不知道,萧戈对丞相势力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包括他们在萧戈安心休养的时候大肆上折子弹劾,但是萧戈压根儿没当回事儿,却是偶然见到丞相的时候,惊异于丞相的状态。
丞相似乎跟他离京之前大不一样了,原本稍显富态的身子,已经消瘦得不像样子,脸色发青,只一双眼睛好像燃了火一样,见人都直勾勾的。
素年忽然想起来,这两天应该是莫子骞过来跟她汇报情况的日子,只是却没有见到人,是不是也跟丞相的病情有关?
医毒“百转千回”能够让人的精神状况持续高亢达三个月之久,只是一旦人的生命力燃烧殆尽,便会迅速地走向灭亡,最多撑一日,没有任何方法。
素年有些担心莫子骞,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到牵连,太医治不好病便找各种理由的情况她是见过的,若是将丞相病重的原因赖在莫子骞之前的医治上……
素年想一想就有些坐不住了,以莫子骞对医术一腔热情,对别的却没什么常识的性子,他定然脱不了身。
于是萧戈便打算派人去瞧瞧,顺便接应月竹将莫子骞弄出来,却没想到人还没有派出去呢,倒是省事儿了,月竹自己回来了。
“大人,莫公子不肯回来,说是要试着给丞相治一治。”
“那你回来干嘛?”
“……拿东西……,夫人,莫公子说,夫人有一剂大续命散的方子,他想试试……”
月竹叹气,他也不想回来的,他的任务是保证莫子骞的安全,这要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定会被大人责罚,可是莫公子不讲道理啊,愣是将他赶出来,“我若是回去了,师父肯定不会再让我过来的,就只能拜托你了,还有方子可别忘了,唔……,师父的喜好我也不甚清楚,你就都换着花样来,死缠烂打,务必尽快回来!”
“……”素年也是无语了,转身回了院子。
“大人……”月竹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竟然叫出了茫然的意味,夫人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萧戈没答他,这是让人去套马车,月竹眨巴眨巴眼睛:“大人,我不用马车的。”
萧戈横了他一眼:“不是给你用的。”
那是给谁?月竹更迷茫了,难不成,夫人要亲自过去?!
素年在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药库,她之前问过萧戈,皇上赏赐的药材他都放在哪里了?萧戈潇洒地一指库房。
“……,那那些金银家什呢?”
萧戈的手指不换方向。
于是素年只好放弃,重新收拾出一间库房,专门放药材,免得散了药性,这会儿素年就在药库里抓药,然后交给刺萍包好,又回到了前面。
“车已经备好了。”素年还没有说话,萧戈就主动开口,让素年一愣,心里却抑制不住地甜蜜。
有一个人能这么懂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可是等素年上了车,发现萧戈也打算往上钻,素年满脸黑线,“我是打算帮莫子骞给丞相瞧瞧,若是丞相看见你怒火攻心起来,那可就没有意义了啊。”
萧戈一边钻进去一边说:“没事儿,我就在门口等着,才不想看见他,可万一丞相府要是有什么埋伏,我再出面儿。”
素年无法,只好往里面让了让。
素年并没有到过丞相府,也没有见过丞相,但她也没有想过,丞相府竟然如此得冷清。
跟门房通报了以后,素年就在门口等着,偌大的丞相府,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是个空府一般。
很快,就有人出来将她迎进去,素年只带了刺萍、绿荷,还有一个月竹,四人慢慢地往里面走。
丞相府的格局和布置都非常精巧,看得出来是花了大心思的,只是似乎有些疏于管理,遮掩了不少亮点。
一路上下人的数量也少的可怜,萧府的下人已经不算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找到一个更少的,这不科学啊。
四人很快便到了丞相的院子,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院子里散发出来的浓郁药味,素年轻轻嗅了嗅,心里有些沉,这些药已经十分重了,莫子骞却还打算尝试大续命散,可见已经无力回天了。
“师父!”莫子骞听说素年来了,赶忙冲出来,面上尽是焦急,“师父您快去看看吧,徒儿……”
素年走过去,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莫子骞的神色憔悴,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症状,心知他为了丞相的病情焦虑成了什么样,先等自己瞧过了再说吧。
跟在素年身后的刺萍也默默地走过去,一言不发。
素年带着刺萍和绿意进了屋子,刚转到内室,却不再往前走了。
内室的床边坐了一名女子,头上只簪了简单的珠花,看身形已经有些年纪了,正用一方帕子捂着脸哭,一旁的窗边也坐了一个人,背对着素年,是一个男子,素年的眼睛落到了床上,丞相正躺着,盖着锦被,只露出一条手臂在被子外面。
那一条手臂在素年眼里跟骷髅无异,干瘦的一点肉都不见,只剩下骨头,无比得刺目……
“国公夫人!”那名女子听到了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就起身冲了过来,立刻就要往地上跪,“国公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夫君吧,您可是医圣啊,一定能够救他的对不对!?”
丞相夫人的眼里冒出了骇人的光芒,灼灼地盯着素年,刺萍和绿荷一人一边将她托住,愣是没让她跪下去。
“夫人请别着急,素年虽然有个医圣的虚名,但若是太医都无能为力的话,夫人对素年的信心也不要太大才好。”
丞相夫人一愣,眼睛里有莫名的光闪了闪,似乎有些诧异素年会说这样的话。
素年并不多言,丞相夫人的情绪虽然激动,但只是激动,远远没有到悲哀得不能自已的地步。
素年听莫子骞说过,丞相有妻妾数人,膝下有子有女,而丞相夫人却并没有生养过儿子,丞相的长子是妾生的,还是个比较得宠的妾,孩子也养在小妾的身边,所以素年认为,如果丞相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丞相夫人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那么她的情绪为什么并不如自己心里想得那样呢?
这时,坐在窗边的人站起了身,缓缓回过头,确实是一名男子,并且还是一名十分年轻的男子。
“见过国公夫人。”男子带着轻笑跟素年见礼,素年于是还礼。
“少言听闻国公夫人的医术了得,想必今日也定然能够妙手回春吧。”
“公子过奖了,素年的医术再了得,也只是个大夫,而不是神。”
“国公夫人太过谦虚了,少言是丞相的幕僚之一,跟丞相素日投缘,还望夫人能够让丞相的身子康复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这一个个的素未谋面就给自己灌迷魂汤,他们长眼睛了没有?就丞相现在的模样,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素年不搭理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丞相的脸。
莫子骞刚刚跟自己怎么说来着的?说是丞相快要不行了?真是太含蓄,明明已经没有得救了嘛!
丞相面色泛青,骨瘦如柴,两颊和眼窝都有深深的凹陷,眼睛下面一片乌黑,眼珠子一动不动,一点儿活气都没了。
素年压根儿没有近到前面,又往后退了两步,“夫人请节哀,素年也无能为力。”
“您……您都还没有诊断,怎么就这样下定论了呢?”丞相夫人皱着眉头,恨不得上去拖着她的手让她诊断。
可刺萍和绿荷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看着,丞相夫人只好哀求着:“国公夫人,我知道我家夫君和平定国公之间有些不睦,但那都是男人们之间的事情,您身为大夫,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夫君就这样死去?”
素年摇了摇头,“夫人,听说之前我的徒弟在给丞相大人诊治的时候,你后来否决了他的医治?因为更相信太医院的太医?素年听了深以为然,素年和莫子骞的年岁尚浅,哪儿有太医们博深的阅历来得稳妥?不知如今那几位太医身在何处?”
“他们……,他们今日身缠琐事,未能前来。”
“那怎么行?!”素年美目一瞪,“丞相正是危机的时刻,再大的琐事,难道能有丞相的身子重要?夫人您说得对,人命关天,这会儿不应该考虑萧戈和丞相之间的事情,您告诉我是哪几个太医,我一定让人通知萧戈将他们即刻找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杏酒
丞相夫人闻言张了张嘴,却没想到应该说些什么,素年注意到她的眼睛在乱转,那个少言便接着开口,“国公夫人既是大夫,如何不知道时间的宝贵?与其在这里帮着出主意,不如赶紧帮丞相大人瞧一瞧是正经,小人和丞相夫人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的。”
“就是就是,一边让人去找,一边先救着,国公夫人,就拜托您了!”丞相夫人又再次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对着素年抹着眼泪哀求。
素年脸色一正:“荒唐,你们并不是医者,如何能够知道行医也要有所忌讳?这么说吧,若是之前丞相大人是莫子骞所医治,素年与他的行医手法师出一门,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好,但是,丞相大人的病却是太医所治!”
素年停了一下,眼光凛然地扫了一遍少言和丞相夫人,“众所周知,太医院的太医与我的师父柳老不睦,皆是因为看不惯我师父的行医手法,两方大相径庭,我既不知道之前太医是如何医治的,吃的是什么药?以何为根本?也不清楚太医做了哪些手法,是否有需要忌讳的地方,如何能贸贸然地医治?那才是一个无知的医者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么,连诊断都不能够吗?”少言竟然还能够在嘴角有轻轻的笑纹。
“望闻问切,我只用看的就够了,”素年叹了口气,“丞相大人已经弥留,无力回天。”
说完,素年还十分遗憾地说:“若是让我的徒弟继续医治,不说完全康复,至少病情不会更加恶化,再好生调养着,必然能够化险为夷,可惜了啊……”
丞相夫人的脸色十分精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这会儿面上眼泪全无,只能睁着眼睛,一副痴痴的模样。
素年这就打算告辞,丞相夫人本不愿意,可少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很有意思的深深看了素年一眼,然后给她低头行礼,送她出去,素年只当没看见他眼里的兴味,还礼出门。
“师父,师父怎么样了?”莫子骞候在屋外,见到素年出来赶紧上前问情况。
刚刚莫子骞想要跟着素年一起进去的时候,被素年拦住了,她知道莫子骞的脾性,若是他在的话,丞相夫人和那个阴森森的幕僚一哀求,估计他就甩着膀子上了。
有医德是好事,但也要能分得清是非,人家挖了那么明显的一个陷阱摆在那里,上面竟然连个诱饵都不舍得放一放,这要跳进去,就太傻了。
素年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大夫也是人,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丞相大人已经没法儿再救了,让他安稳得走吧……”
莫子骞的手垂下来,浑身都是挫败,半晌才猛地又抬起,还是他学艺不精的原因,天下还有那么多自己无能为力的病情,他还要更加地努力才行!
素年十分欣慰,莫子骞的心态很好,这样的人会不断地激励自己,让自己慢慢地更加完善起来,根本不用别人督促。
刚刚素年在里面的时候说了大话了,其实就算是莫子骞继续医治,丞相大人的情况也会越来越糟糕,但至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也许会记不住东西,不能够自理,可总是能养得胖胖的,无忧无虑地安享晚年。
素年会那么说,只是先一步堵住他们的嘴而已,省的他们栽赃莫子骞,说什么若是一开始就让太医来治会怎么样云云。
萧戈的马车还在门口等着,素年上了车,舒了口气:“没办法了,什么都做不了,到了那个地步,神仙也无法挽回。”
“嗯,回去吧,若不是你的小徒弟在这里,你根本就不用过来的。”
不多日,丞相府传来噩耗,丞相薨,皇上无比哀痛,怜恤丞相夫人,赐了不少东西,以抚慰他们的哀伤。
萧戈也使人去全了礼节,却并没有像其余人预想的那样喜形于色。
“想要铲除我的从来都不是丞相本人,所以没什么可高兴的。”萧戈如此解释。
“就是就是!嫂子你都不知道,跟萧戈结仇的人那是数都数不过来,他都习惯了!啊哈哈哈哈!”
叶少桦十分痛快得嘲笑萧戈,他今日休沐,便带着眉烟和欢颜过来串门子,欢颜这会儿刚勉勉强强地能走,走不了两步腿就会晃一晃,却神奇地不会摔倒,她就一路扶着墙壁和矮凳子,一点一点挪地方。
欢颜似乎很喜欢平哥儿,趴在平哥儿的床边看着,“弟弟,弟弟”地重复着。
素年干脆让眉烟将她也抱上去,欢颜立刻动作迅速地爬到平哥儿的身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猛看,“妹妹……,咯咯咯。”
素年一头黑线,眉烟乐得不行:“小丫头爱漂亮,长得漂亮的都是妹妹,不漂亮的才是弟弟。”
才一点点大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分得清?素年不相信,也由得两个小的去玩儿了,只让人瞧住了别压到就成。
叶少桦和萧戈坐在院子里,素年命人将藏着的一坛杏酒拿出来,这是她亲手酿的,能够防止动脉硬化,养心润肺,化痰降压。
又让阿莲去做几个小菜,两人就在院子里喝了起来,日头正好,有微微凉的风,院子里树叶摩擦出沉醉的声音,与好友对酌,好酒好菜,孩童不时嬉闹的笑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心醉?
“所以这就是他又醉了的原因?”素年看着眉烟一脸头疼的样子,再看看萧戈面不改色的泰然,觉得眉烟真是辛苦了。
叶少桦夫妇走了以后,萧戈将素年拉坐下来,严肃地说:“少桦说,丞相的死并没有完,也许很快会有人对丞相的死提出异议,不过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素年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见多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莫子骞会不会被连累到?”
“他在丞相身边的时间太长,多少人都看到了,所以必然会有所牵连。”
“那怎么办?这孩子还实诚了,保不齐就会被绕进去。”
萧戈但笑不语,十分欠揍地将脸伸过来,素年无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放心,不是还有我嘛,你相公虽然不爱管这种事儿,却不是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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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桦过府之后没几日,果然又起喧哗,素年在家闲着没事儿,便拿这些消息打发时间。
有人上折子质疑丞相的死因,说得声泪俱下,就差要为丞相击鼓鸣冤了,矛头直指莫子骞。
然后又有知情人爆出莫子骞其实是沈素年的传人,沈素年是谁?平定国公萧戈的夫人啊!
再忆起平定国公和丞相之间的关系,这还用得着明说吗?
于是群臣上书希望皇上彻查,不要让丞相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在家里混日子的萧戈近来有顶风作案的嫌疑,大大方方地去上朝了,之前都是蒙皇上恩准,在家静养,到这会儿才修养结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萧戈一如从前站在朝堂上,皇上好生嘘寒问暖了一阵子,才上朝,只是前两日沸沸扬扬的希望皇上严惩不贷的声音,今儿一声都没有响。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
“……”鸦雀无声。
谁都不是呆子,跟萧戈作对也要看看他们的身份,当初有丞相在前面顶着,他们已经习惯了推波助澜,这会儿要让他们站出来,站到萧戈的面前,没人愿意给他人做衣裳。
半晌,有臣子启奏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皇上处理了之后,就打算退朝算了,真没意思。
“皇上,臣有事启奏!”
忽然,有一名臣子撩起官袍跪在了下面:“臣想在皇上面前请问平定国公,丞相的突然离世,是不是另有隐情!”
下面一片哗然,皇上的倦怠之色已然消退,坐直了身子,也等着萧戈的回答。
萧戈转过去看着这位老臣,认真的点了点头:“确有隐情。”
哗然之声更甚。
萧戈沉稳地走过去,跟老臣并排跪下,面容肃穆,“启禀皇上,丞相离世前几日,微臣曾携夫人去丞相府看望,回来以后,臣的夫人痛哭不止,皇上知道,微臣的夫人本身就是大夫,看到丞相的弥留之姿心痛非常。”
“微臣的夫人说,丞相其实本来不会死的,她已经让柳老的传人带去了柳氏独门的秘术,事实上丞相也已经有所好转,可是……”
萧戈的眉目间有些微的犹疑,话也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
萧戈见皇上追问,有些为难,“可是丞相府忽然来了太医,之前说救不了,那会儿又说能救了,丞相夫人便没有再让大医圣的传人诊治,于是就这样了……,皇上,当时还有两名太医在丞相府,他们都能作证的。”
“微臣的夫人无比的痛心,甚至已经卧床不起……,虽然丞相之前和微臣有些误会,但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
萧戈满脸的义正言辞,比起身旁的老臣还要大义凛然,萧戈是不怕的,早在素年跟他说了大概情况以后,他就派人去将莫子骞的那两个好友保护了起来,还让月竹偷到了丞相服用的药以防万一。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条件
萧戈的态度无比真诚,朝堂上的哗然之声消失殆尽,却很快,又再次兴起。
“这不可能,太医的医术可是丽朝之最,怎么会是太医让丞相的身子颓败消亡?”
萧戈朗声道:“当初,正是因为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了,才会想到求我的夫人去看一看,这件事想必不少人都知晓,那么,请问为什么之前说治不了的太医,之后又能治得了呢?这其间包藏了什么居心?”
萧戈抬起头,目光灼灼,“皇上,微臣听闻有人质疑微臣,质疑微臣的夫人,心里极为震动,萧戈为丽朝不说呕心沥血也总有些苦劳,对于这些听到一点点不实的风声就恶意中伤的人,萧戈在这里提前跟皇上请罪,臣,必将追查到底!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从萧戈的身上,瞬间放射出狠戾的煞气,那是在死人堆尸体山里游走过以后才会拥有的气势,是面对万千兵马都毫不退缩的霸气,在朝堂上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
这次真正是鸦雀无声了,刚刚对萧戈的说法还有些微词,还想找出他话里的漏洞来显示一下他们分析能力的众臣,都紧闭了嘴巴,生怕漏出一个音节,成为了萧戈的活靶子。
安静了很长时间,皇上才慢悠悠地开口,“平定国公是我丽朝的功臣,大功臣!对丽朝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朕保证,定然不会冤枉了你,若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污蔑忠臣的小人,不用平定国公亲自动手,朕也定然会不轻饶。”
“臣,谢主隆恩!”
皇上的话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萧戈站起身,退到一旁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众臣,有不少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萧戈的视线,却有一个,萧戈瞧着眼生,是个极年轻的臣子,迎着他的目光,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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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处于漩涡中心的莫子骞,其实才是最淡定的一个,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从丞相府里离开之后,莫子骞便闭门不出,苦心钻研,他在丞相府的这段日子里,正在琢磨一个方子,这会儿正潜心研究着,那些传言压根儿就没有到他的耳朵里过,让素年极为感叹。
“师父你为什么叹气呀?是不是里面的那味川穹加得不好?我斟酌了很久才决定要加进去的,果然不太合适吗?”
素年摇了摇头,“川穹对气滞血瘀,阻滞脑络很适用,添得很好。”她将那张方子放下,“我只是感叹,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师父你在说什么?”莫子骞茫茫然然。
刺萍这时将平哥儿抱过来,放在一个用藤竹编织,又铺了柔软垫子的篮子里,平哥儿已经可以靠着东子坐着,怀里抱着一个阿莲特意做来给他玩的布偶,是素年设计的,一只胖胖的龙猫模样。
阿莲将调好的米糊端过来,里面放了小半个蛋黄和一点点菜汁。
平哥儿如今五个多月了,每日会喂他一些米糊,素年一开始还担心他会不会吃,结果给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嘴,只一点,平哥儿喜欢素年亲自喂,如果不是,他只吃几口,然后就嘟着嘴巴“噗噗”地玩起来。
素年用小调羹一勺一勺地喂,平哥儿“吧嗒吧嗒”地吃,吃几口还自己莫名其妙地乐呵,笑得米糊从他的小嘴旁边漏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滴!
“吃个东西就这么高兴?也不知道像谁!”素年用帕子给平哥儿擦干净,抱怨了一句,抬起头,却发现身边的人都盯着自己瞧。
见到素年疑惑的目光,阿莲、刺萍才挪开眼睛,自然地继续做事儿。
“……我才没有!你们什么意思啊!”素年怒了,她什么时候吃东西乐成这样的?!
莫子骞傻傻地看着刺萍抿着嘴微笑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让刺萍都笑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桌子就离开了。
“眼睛可以收回来了,人都走没影儿了……”
莫子骞一怔,扭头去看素年,却见她眼睛都没往自己这里移一下,还在满面笑容地给平哥儿喂吃的。
“……没、没有看。”
素年将最后一勺米糊喂过去,接过阿莲投好的温热的巾子给平哥儿擦了擦嘴,“行,你嘴硬,那我给刺萍婚配的时候可就不考虑你了啊。”
“师父!”
莫子骞的声音不可谓不凄惨,叫得平哥儿都扭过小小的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莫子骞看。
“师父,刺萍姑娘,那个,她要婚配了?”
“你问的不是废话呢吗,不是我说啊,可是有不少人都托了人来我跟前问过,刺萍长得漂亮,性子也好,做事麻利果断,识大体,懂礼数,一点儿错都挑不出,就连萧戈那儿都来问过两次,要说我还得好好挑挑呢。”
莫子骞忽然不自然起来,期期艾艾地想问问素年的意思,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抓耳挠腮的样子让素年忍俊不禁,将平哥儿抱直了轻拍他的后背,平哥儿潇洒地打出一个响亮的嗝,然后被自己吓到,又“咯咯咯”自己乐开怀。
“师父,”莫子骞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鼓起了勇气:“您打算给刺萍姑娘寻、寻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素年想了想,将平哥儿的小手拿在手里,摸着他短短小小的手指一根一根数,“总得家底殷实些,人要忠厚老实,不会让刺萍吃苦,家里人口简单……,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对刺萍好,比什么都重要。”
莫子骞的脸一亮,这个他能做到的!
“师父,子骞虽然并不在太医院,但是我可以找个医馆坐诊,我还有些积蓄,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买下来的,还有一些田产,虽然不多,总是够过活的,子骞虽然笨拙,却也不怕吃苦,定然会赚很多很多银子。”
“家里的长辈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人,人口已经不止是简单了……,师父您不是也经常说我老实忠厚吗,我……,我可以的……”
莫子骞也不敢抬头,只微微垂着,挖空心思将自己贴到素年的要求上,最最关键的是,他会对刺萍姑娘好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子骞的眼睛就经常会跟着刺萍走,刺萍的性子虽然素年说十分好,可相熟的人却知道,在素年的院子里,刺萍算是最呛的了。
性格说不上软和,礼数不错一点,却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触,不像阿莲见到谁都甜甜地笑,也不像绿意单纯的冷然,只是不好接触而已。
她会用话头噎人,会用眼刀扫射,会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教训不听话的小丫鬟,似乎有一些泼辣的意味。
莫子骞却总是能从刺萍的刁难中感受到她的好意,不想让小丫鬟犯更多的错才会那样,不想看到太单纯的人受到伤害才会那样,不想让人总是傻乎乎才会那样。
这样的女子,莫子骞如何会不对她好?只是莫子骞不知道刺萍会不会愿意,他虽然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情况靠上了素年的要求,但实际上他明白的,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乐观。
他只是一个大夫,还是被太医院除名的大夫,拥有的,只有这一身医术,再无其他,以后会如何,莫子骞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行医,想学习天下所有他不会的医术,可刺萍愿意陪他吗?莫子骞不知道。
素年奇怪地看着刚刚还有些气势的莫子骞慢慢又消沉下去,心想自己还没说什么打击他的话呢就这样了,那这还要不要继续打击了?
“师父,”莫子骞语气有些低落:“我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呀?想娶刺萍姑娘的人那么多,各个都比我好,我真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来说说我听听。”素年将平哥儿抱在腿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掂着玩儿。
莫子骞无语,怎么师父的话听着有些不对呢,但他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然后语气更沉重了,“师父,我是喜欢刺萍姑娘,但我还是希望,刺萍姑娘以后会更开心一些。”
素年大为惊叹,没看出来啊,没想到莫子骞这个愣头小子,情商竟然这么高?!这让素年不能接受,她从来都是被人鄙视着情商的,自己怎么说也要比莫子骞聪明吧,凭什么输在情商上?
“你真是这么想的?”素年缓缓地问道。
莫子骞点了点头。
“那行吧,既然如此,你就帮着我给刺萍挑个好人家,让我想想啊,萧戈那里有个都统挺不错的,人也不是武将的那种粗犷,家里人口不多,就是个子有些矮;还有个文书,据说长得很好,家底也殷实,只是有三个哥哥,我怕刺萍进了门受委屈……,哎你别光听啊,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莫子骞都要哭了,那脸哀丧的,恨不得嘴撇到地上才好,委屈地看着素年,满脸心痛。
素年忍着笑,特别无辜地跟他对望,直到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将局面打破。
第三百一十五章 拉拉队
刺萍面不改色地从一旁走过来,送上了温热的甜汤,临下去之前,又将莫子骞面前的茶碗斟满,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师父……”,莫子骞的声音有些颤抖,“刺萍姑娘……,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素年抬头望天,“大概,从你说你的房子是买的,家里还有些田产开始的吧?”
莫子骞端起茶碗,手抖得茶水都泼了出来,用嘴凑上去喝了一口,才颤颤巍巍地又放回去,“师、师父,我、我、我今日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素年说什么,起身行礼一溜烟儿没影了。
“也是蛮拼的,这么害怕刺萍还要喜欢人家,活脱脱地找虐啊,阿莲瞧见了没有,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都是挺傻的。”
阿莲认真地点点头,将平哥儿接过去要给他换尿布睡觉了。
“原来我那时挺傻的呀。”萧戈的声音忽然出现,素年猛回过头,发现萧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夫君就是再傻,那也是聪明的。”
“哦?是吗?”
“嗯,是的。”
素年严肃地肯定,“怎么回来这么早?”
“左右没什么事儿,回来看看儿子,没想到听到了娘子的肺腑之言,现在想想,我当时是不是真的有些傻?”
素年不说话,要她说实话吧,她不敢,她真的觉得有些傻,不说实话吧,又不好,干脆就闭口不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平哥儿今儿吃了不少东西呢,小家伙现在就这么能吃,以后养不起了怎么办?”
萧戈只是微笑,然后将刺萍叫过来,让她去熬药。
素年的脸“腾”地红起来,这人!这人也太不避讳了!
自从素年生产之后,萧戈第一次跟她亲热完,亲自去熬了一碗药,素年嗅了嗅,接过萧戈递过来的方子看了,是避孕的。
“我问过莫子骞,他说女子的生产不可太频繁,每生产一次都是大伤元气,需要调养很长时间,两三年再有孕才是最佳,我也见过那些不断生孩子的女子,身子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我不希望你也会那样。”
素年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心里的感动,在丽朝,女子的最大作用不外乎传宗接代,尤其是血脉单薄的人家,恨不得娶个十个八个的妻妾排队生才好。
可素年记得萧戈跟他说过,如果,她无法生育的话,他们就抱一个养着。
从那以后,素年都会在亲热过后喝一碗药,药性她是清楚的,并不会对身子有任何影响,可现在青天白日下就让刺萍去熬药是几个意思?!
素年气哼哼地站起来走出去,耳朵尖红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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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骞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萧府,素年肯定了他研究出来的方子,于是便窝在家里进行进一步改善。
不过素年也知道,莫子骞也定然是不好意思了,那日刺萍在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之后都有些扭捏,连刺萍都这样,更何况莫子骞了,素年也是能理解的,先让他们两缓缓再说,再说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这日萧戈特意留在家中,素年一早就精神奕奕地起身,满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等到下午,将平哥儿喂饱了,抱着他去占位置。
今日是绿荷和袁磊约好了比试的日子,地点在府里的一个小校练场,素年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了,绿意抱着个膀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萧戈也在了,身边都是他的手下哥们儿,见到素年便疾步走过来,将平哥儿接过去,“时间还没到呢,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素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抢占好地形观战!”
“……”
绿荷跟在素年的身后,依旧是平日里的表情,虽不至于不拘言笑,却也没什么笑容,低调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是今日的主角。
这时对面站出来一个人,袁磊,不知道是不是素年的错觉,这厮似乎比起自己初见他那日穿得更好看了!素年就无语了,他们比的是武斗吧?穿这么骚包,他以为是相亲来了?
不过袁磊却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只是很有礼地笑着点点头,并无其他举动。
素年之前思踌着要不要给绿荷做个斗篷什么的,力求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绿荷听说之后脸色都变了,绿惨惨的,连声拒绝,素年只能作罢。
但自己的人要出战,素年如何能不做点什么?既然绿荷不配合,那就不要她配合了,素年将眼光打到了别的人身上。
这会儿,只见一溜排穿着一水儿杏红色掐腰袄裙的丫鬟们齐齐地站出来,排成整齐地一列,头上身上俱是统一的装束,在素年的示意下,豁出去了一般齐齐地拍手,娇声同喊:“东风吹,战鼓擂,我们绿荷怕过谁!必胜必胜必胜!”
喊完之后,众丫鬟就如解脱了一样,她们什么时候在这么多陌生男子面前大声说过话?可夫人说了,必须要给绿荷增添气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素年得意洋洋地看向绿荷,不过这丫头的脸怎么苦兮兮的?
站在对面的武将们都不会动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愣在那里,面露茫然,这是什么个阵势?应该是在叫板吧?别说一个个娇滴滴的女子喊出来还怪好听的。
于是素年的脸也苦兮兮的了,怎么对面的气氛那么诡异呢?不是应该被震动到目瞪口呆吗?居然还有人脸红是什么意思?!
绿荷无奈地走出去,原本冷清的脸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袁磊走到自己的对面,还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才摆好了架势。
袁磊没动,看着倒是被绿荷那抹笑容给惊了一下,素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己之前一直猜测袁磊想要将绿荷娶回去报复,似乎有些偏颇啊,袁磊像是真的对绿荷有情一样,难道是个受虐狂?败在了绿荷手里觉得身心舒畅从此对绿荷难以忘怀?
这真是……,无法理解……
平哥儿靠坐在素年身上,对面前有些喧闹的气氛十分感兴趣,挥着手咿咿呀呀地跟着哼唧,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袁磊对着绿荷展颜一笑,仍旧站着,没有任何架势摆出来。
校练场的旁边挂着一面铜锣,一名武将手持用红布裹了一头的鼓槌重重地敲在铜锣上,“咣!”,巨大的响声让周围的声音一滞,绿荷袖子一抖,先发制人朝着袁磊甩出了一道影子。
绿荷擅长使鞭子,这个素年知道,只是当绿荷的鞭子使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没看清这鞭子从何而来!
鞭子落在地面上,扬起一道尘土,袁磊已经离开了刚刚站立的地方,闪身到了一旁,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急忙后退,绿荷的辫子擦着他的鼻尖儿再次落了下来。
“又更厉害了。”袁磊一边退一边笑着说,身形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绿荷眼底溢出些惊异,自己的鞭子练得极好,就是哥哥在她手里有时都会吃亏,曾经跟墨宋切磋的时候,也一度封死过他的动作,却没想到袁磊竟然这么轻易地都躲开了?
鞭声赫赫,如同黑影一般在空中飞舞,远远看去像是有数条鞭子同时在抽,让人眼花缭乱。
但事实上,鞭子只有一根,袁磊瞅准了时机,在鞭子落地的一刹那用脚猛踩住,瞬间又松开,只这一瞬间的事情,绿荷就有些身形不稳地要往前冲,而此刻的袁磊则已经趁机攻到她的面前了。
绿荷心里猛震,立时收回脚步就要往后退,可刚刚失去控制的鞭子还没有收回来,袁磊动作敏捷地将眼前的鞭子拽住,用力一拉,将绿荷的身子拉的更加往前。
师父说过,当敌人就在眼前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能够将眼睛闭上,哪怕武器是朝着你的眼睛来的,也不能,否则,只可能会是一死。
绿荷定了神,眼见两人的距离几乎要撞上,忽然低下头,一只手撑在地上,放低了重心,抬脚就往袁磊的下身踢去。
“嘶……”,素年转过头,看到了面容泰然的萧戈,刚刚她确实听到有人发出了抽冷气的声音呀。
再看向那群大老爷们儿,惊呼声此起彼伏,还有的甚至蒙上了一只眼睛,不忍直视的样子。
袁磊眼疾手快地闪开,表情心有余悸,脸色都要绿了,“那个,这招是跟谁学的?很……厉害嘛,不过对付敌人可以,你看我们这只是切磋,就没必要下狠手了吧……”
绿荷的面色也不好看,她知道刚刚的动作耍赖了点,可她没想到当初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的袁磊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她也不想输,这才出此下策,绿荷的脸有些微红,还强装镇定,慢慢地退到安全地带。
“绿荷加油!”素年两只手握着平哥儿的两只小爪子给绿荷鼓劲,一旁的“拉拉队”也有人开始小声地喊:“绿荷姐姐加油!”
绿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里面平静无波,是她轻敌了,若刚刚对方有心要将她杀掉,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不行,在夫人身边的这段日子,自己太过安逸,真是要,好好检讨一番才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扫地
感觉到对面绿荷的情绪有了变动,袁磊的眼神也深了深,认真了起来。
两人再次交手以后,场外的看客都感受到了气氛与之前的不一样,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绿荷的鞭子仍旧满场飞舞,却比一开始凌厉了不少,角度刁钻,让袁磊不得不连连闪避,完全不能够近身,更别说捕捉到鞭子将其制住了。
“小磊子!你行不行啊!要输在个姑娘手里,今儿可得请我们大家喝个痛快啊!”
“就是就是,那也不错,就是丢人了些,啊哈哈哈哈!”
粗犷的喊声从那群武将里迸发出来,他们在以他们的方式给袁磊加油,就是话糙了点,嘲讽了点。
袁磊竟然还能抽空转头看向他们,做了个鄙视的表情,然后动作陡然加速,瞬间穿过了绿荷鞭子的防御。
绿荷并不吃惊,而是将鞭子猛地扯回,缩小了鞭打的范围。
距离缩小,鞭子挥舞的速度就会提高,冲过去的袁磊有些无奈地停住身形,却还要不断地闪躲,绿荷的鞭子可不仅仅是在防御,更是像长了眼睛一样往自己所站的位置攻过来,稍有大意便会挨上。
这姑娘还是那样,做什么事情,都好像要用尽全力一样……
曾经大家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袁磊跟着父母去亲戚家去做客,年少气盛的他精力无限,仗着父亲的官职,在亲戚的孩子中受尽追捧,顿时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一群孩子整日游手好闲,打架斗狗无所不作,很快称霸了一方,大家都以他为首,只是一天,自认为在孩子里已无对手的袁磊,听说街上新开了一家武馆,里面有一对双生兄妹很是厉害,于是一帮人围着“小磊哥”前去砸场子。
那是袁磊第一次见到绿荷,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拿着一把跟她差不多高的扫帚,一个人在武馆偌大的院子里默默地扫着,听见了动静抬起头,一张还有些稚嫩的小脸,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们这一群人。
不过一个小姑娘,起先都不想搭理他们,等袁磊带着众人找到了馆主,说是来找人切磋的时候,绿荷才满脸不情不愿地放下扫帚。
袁磊也记不起那时自己带了多少人去了,但最起码也有六七个,有的站出去生生比绿荷能高出一个头!却都输得稀里哗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只有自己,那个时候的袁磊,心气儿高,性子倔,他怎么可能会输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说出去,他还怎么混?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输急了眼的袁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将脸上的污渍擦掉,眼睛里有着危险的光芒。
绿荷的表情都不动一下,转身就想去重新将扫帚捡起来,她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袁磊,他红着眼睛,面目狰狞着,一边咆哮着会让父亲要她好看,一边狠狠地冲了上去。
结果仍旧是袁磊躺在了地上,胸口抵着一把扫帚把子,绿荷居高临下的一只腿将他压住,半跪在地上。
袁磊睁开眼睛,仰面看到了绿荷面颊边垂下的发丝,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你除了你的父亲,还有别的地方能让人害怕吗?”
“若是没有了父亲你还能活得下去吗?你不能,但是我能,我和哥哥能,所以不用比试了,你赢不了我的,永远也赢不了。”
绿荷的声音低低的,很快放开了他,拿起扫帚继续去扫院子了,那是她的工作,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情。
袁磊躺在那里很久,他全身都疼得叫嚣,绿荷并没有手下留情,特别是最后那一下,整个背都闷闷的钝痛,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就这样躺倒天荒地老才好。
等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坐在那里,看着绿荷认认真真地扫地,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
袁磊不笨,相反他十分聪明,不然也不能从那么多纨绔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小头头,绿荷刚刚的话他没有甩到脑后,而是真的听进去了。
那些自己所谓的玩伴,怎么此刻一个都不见了呢?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才会跟自己接近的吧,并不是真的想要跟自己做朋友的吧,不然为什么他们谁都没有留下来陪自己呢?
袁磊想要的朋友并不是这样的!
忽然,袁磊发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扭过头,只看到一张跟绿荷极为相似的男孩的脸,是了,他是绿荷的哥哥吧,他们是一对双生兄妹。
袁磊看到绿意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绿荷的手里接过扫帚,替她扫了起来,绿荷则轻轻揉了揉手腕,朝着绿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到现在为止,袁磊闭上眼睛都能够在脑海里记起绿荷的那个笑容,像是春花绽放,眼睛里满是信赖,无比地炫目。
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袁磊一直如此深信着。
后来才知道,这一对兄妹并不是武馆里谁的孩子,而是成为了孤儿之后,被馆主收养的。
他们没有亲人,除了彼此,但之后袁磊再偷偷地过来看到绿荷和绿意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二人的脸上从没有出现过痛苦的表情。
绿荷一个小小的丫头,只有哥哥可以依靠,她却努力着让别人觉得她是有用的,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去做,无比的认真。
袁磊身边称呼他为“小磊哥”的人慢慢地变少了,因为他变得无聊了,整日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到袁磊要跟着父母离开的时候,他再次站到了绿荷的面前,想要跟她再次一决胜负。
结果却没有打成,绿荷的哥哥将他狠狠地收拾一顿,袁磊再次鼻青脸肿地离开,却对着站在一旁的绿荷大吼,“我以后一定会赢你的,堂堂正正地赢你!”
袁磊闪身躲过鞭子,透过层层光影看着里面满脸严肃的绿荷,他后来变得不爱在外面报自己老爹的名号了,甚至身旁的小厮无意中提到他都会发火,弄到最后袁老爹无比哀怨,是不是儿子长大了,嫌弃他了……
自己从小兵开始,或许也还是沾了家族的光才会升的这么快,但袁磊能拍着胸口保证,他的每一次战功都是实打实的,是他拼了命挣来的,这样的战功,总还是有资格站在绿荷面前了吧?
袁磊知道绿荷和绿意被收进了萧府做事儿,着实松了一口气,萧将军的为人他知道,对夫人更是百般依顺,必然不会对下人动心思,但也不能不防着萧夫人心血来潮将人给配了,所以袁磊这次活着回来,便赶紧跟萧将军提了。
“绿荷姐姐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素年欣慰地看着这些小丫头们自动自发地为绿荷助威,平日里被拘束的性子放开了不少,一个个鲜活的水灵样,嗯,瞧着真舒服。
绿荷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英姿飒爽,防守得滴水不漏,还能找到空隙攻击袁磊。
“你说谁会赢?”素年有些着急地想知道结果,便悄声地问一旁的萧戈。
萧戈摸了摸下巴,“不好说啊……,要是袁磊不想赢,那就是绿荷赢,要是他想赢,那就是袁磊赢。”
“怎么说来说去决定权都在袁磊的手里?他有那么厉害?没见到绿荷的攻击让他寸步难行吗?”
萧戈想了想,“这么说吧,若是他们两要比赛杀人,你觉得谁杀得多?”
“这怎么能乱比?”
“嗯,是不能乱比,可就是这样的,袁磊经历过的和绿荷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绿荷没有在生死之间徘徊过,所以她不可能赢得了袁磊,要想胜利,……那大概只有袁磊这小子故意放水吧。”
素年鼓着腮帮子,将平哥儿举到面前,平哥儿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裂开小嘴,露出牙床上一颗白白的小米牙尖儿。
场上仍旧风生水起绚丽异常的阵势,看着气势十足,只是那些武将心里都有数,尽管绿荷姑娘已经算是十分厉害的了,但她是赢不了的。
绿荷却一点都不在意,仍旧专注地跟袁磊对抗,她见袁磊能将大部分的鞭子轻易闪过,便用鞭子作为掩护,闪身冲了上去。
“砰,”绿荷的腿踢在袁磊阻挡的手臂上,只一下就让围观的人热血沸腾,那群武将甚至有的都打算捉对比划了,而这只是开始,绿荷和袁磊的近战交锋拉开了序幕。
素年看着场上两人你来我往就身影,隐隐有些担心,绿荷的体力再好,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如何能够跟久经沙场的男子相提并论?可她看着绿荷却一点都没有保留,一点都没有退缩,招招都透着狠劲儿,这样下去,她能坚持多久?
这个疑问慢慢的在大家心中都出现了,包括那些看不太懂,只知道加油的姑娘们,她们没发现绿荷的动作在变慢,没看见绿荷发鬓渗出的汗水,仅仅是看到了绿荷从头到尾都保持认真的姿态,便知晓绿荷定然消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