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七十 开挂的郭氏
西域诸国使者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纷纷选择了各自可以留下的代表使臣,待在理藩院代表各自的国家和外交部对接。
然后其余人就赶着大车小车的集体踏上了返回之路,回去和各自的国王汇报他们的成果。
还有魏帝国即将重设西域都护府的消息。
至此,魏帝国重返西域的战略计划就初步完成了,等到西域都护府真的在龟兹国挂牌成立起来,那就代表魏帝国的力量彻底进入西域了。
到那时,才是一切的开端。
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某个寒风瑟瑟的晚上,郭某人披着裘袍走出了勤政殿,望着那轮明月,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多给我一点时间吧,真的,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给我多一点的时间,我就至少能把三百年帝国的架构完成,三百年之上我不敢保证,我也不敢奢求,但至少,三百年大魏帝国,请让我办到吧。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
时间,给我更多的时间吧!
寒风凛冽之中,延德三年走向了终结,延德四年来了。
新年伊始,当然是惯例的五天长假,这一次郭鹏也和之前一样,带着全家人去了皇家温泉,去泡温泉,去享受难得的轻松假期。
郭某人不仅仅喜欢自己一个人泡温泉,有些时候也很乐意和儿子们一起泡温泉。
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们渐渐长大,郭某人也渐渐增加了和孩子们的相处时间,想着多少给他们一些关怀,不让他们走歪路。
郭某人至今为止一共有十个孩子,六个儿子,四个女儿。
在皇帝这个群体之中,郭某人的孩子不算多,比起那些动辄三五十个孩子的强悍帝王,郭某人的确不算什么。
不过郭某人自己并没有觉得这个数量就不够了。
早年还年轻的时候忙于征战,早早生了一个郭瑾算是给家族一个交代,留个后,让家人放心他上战场搏杀,当时他身边也只有一个曹兰。
因为常年泡在战场上,郭瑾出生之后五年才有了次子郭珺的出生,郭珺之后更是再有七年,才有了三子和四子的出生。
简单来说就是四处征战,一打仗就大半年甚至一年多,闲暇时间不多,和妻子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很难有长期停留在大本营的时间。
而且当时也不具备经常生孩子的条件。
为了增加后代,郭某人甚至刻意的挤出时间停留在根据地,就是为了多生几个孩子。
后来多了几个妾侍,广撒网,广播种,于是郭某人欣喜的迎接自己的儿子女儿们来到这个世界上。
到前汉兴平六年为止,郭某人就有了十个孩子,六个儿子四个女儿,那之后,郭某人就没有重点播种、刻意追求孩子的数量了。
他觉得差不多够了。
六个儿子,四个女儿,还不够吗?
一日百战已经让他非常疲劳,他只想稍微控制一下行房的次数,把更多的精力留给朝政,也把更多的精力留着,来管教已经出生的孩子。
嫡长子郭瑾,前汉光和五年出生,今年二十二岁,是郭鹏目前唯一成年的儿子。
嫡次子郭珺,前汉中平四年出生,今年十七岁,眼下尚未加冠,还没成年,不过十七岁的年龄,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郭鹏也没有拿他当小孩子看,管教起来相当严厉。
嫡三子郭琼和庶四子郭琥都是前汉兴平元年出生,两人都是十岁。
庶五子郭珩生于前汉兴平四年,今年七岁。
庶六子郭瑀,生于前汉兴平六年,今年五岁。
三个嫡子都是曹兰所生,一奶同胞,这也是郭鹏刻意关照的结果,让曹兰所生嫡子拥有绝对的优势,让庶子背后的家族死了那条心,确保郭瑾太子之位的稳固。
三个庶子里,四子郭琥是糜贞的儿子,五子郭珩是小桥的儿子,六子郭瑀是夏侯琳的儿子。
曹兰没有生女儿,所以郭鹏的四个女儿都是庶出女儿。
庶长女郭瑛,前汉兴平三年出生,是田柔的女儿,今年八岁。
庶二女郭珞,也是前汉兴平三年出生,是夏侯琳的女儿,一样是八岁。
庶三女郭珏,前汉兴平四年出生,是糜贞的女儿,今年七岁。
庶四女郭環,同样是兴平四年出生,是大桥的女儿,今年也是七岁。
每个孩子都很健康。
这就让郭某人很满意。
其实在朝中一直有一种说法,说郭鹏之所以可以做皇帝,是因为他真的是天命所归。
他只有十个孩子,但是十个孩子里居然没有一个早夭,都活下来了,经历残酷且动荡的战争时代,全都活下来而且健康成长,这不是天命所归是什么?
战争年代里,郭鹏强悍的生育力和孩子们强悍的生命力让不少文臣武将都认为这是郭氏一族注定旺盛注定成为皇家的原因。
是天命所归。
皇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稳定的血脉传承吗?
老皇帝死了,新皇帝赶快跟上,保证皇家血脉传承才是皇帝最大的功绩。
其实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因为这年头幼儿的夭折率真的非常高。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普通黎庶,都一样,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能顺利存活。
皇帝的孩子和黎庶百姓家里的孩子一样,都会夭折,夭折概率还很高,所以有生育经验的寡妇才会受到达官贵人们的青睐。
人们拼命生孩子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不知道哪个孩子能顺利长大,所以才多生,希望香火得以留存。
越是死亡率高,渴望香火传承的人们就越是要生孩子。
一个感冒都能要命的时代,人类幼崽这种脆弱的生物想要顺利长大,真的不容易。
皇帝也好,大臣也好,军阀也罢,野心家也一样,谁都不能保证自家幼崽能顺利长大成年并且留下后代,完成香火传承。
所以就生,不停的生,不管死多少,哪怕有一个能活下来也是好的。
可郭鹏就不一样,十个孩子像开了挂一样一路健健康康长大,了不得有些小病小灾,慢慢的也就好了。
郭鹏的妻妾数量不多,生育孩子的数量也不能算顶尖,但是存活率绝对是第一。
曹操是个生育狂人,前后妻妾十多个,生育了也有十个孩子,结果夭折了三个,现在只有七个还活着。
曹仁也是如此,生了八个孩子,夭折三个,只有五个活了下来。
夏侯渊和夏侯惇这些年也是如此,夏侯渊失去了一个孩子,夏侯惇失去了两个孩子。
甭管地位高低,都避免不了这种事情。
可郭某人就是不一样的花火。
战争年代,郭某人也曾有过颠沛流离,郭家人也要不断的迁移驻地,往返赶路,可是孩子们愣是没有一个夭折,全都好好的活着,顺利度过了最危险的幼年期,开始茁壮成长。
除此之外,郭鹏手下的文臣武将里,就很少有这样幸运的。
所以说郭氏怎么能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呢!
天注定啊……
不少人都持有这样的看法。
九百七十一 郭某人的确在努力的改变这个时代
这种事情在郭某人看来,无非是卫生管理到位,让孩子们管住嘴迈开腿而已。
这个时代的很多生活习惯都充满了细菌和病毒的威胁,郭某人从现代角度将这些生活习惯全部取缔了。
比如喝生水,吃生食,不注意饭前便后洗手,这些行为都被郭鹏严厉禁止。
这种细节上的小事真的很有可能一波带走一只人类幼崽。
还有补品也不能乱吃,在地上跑跑跳跳远比被奶妈抱着要好得多。
从抚养郭瑾开始,郭鹏就给曹兰讲这些道理和规矩,让曹兰多注意一些,也要教会孩子们讲卫生。
这切切实实的保障了郭鹏的孩子们顺利长大。
而这样的规矩被推广到地方之后,也能看到一些令人欣慰的成果。
病从口入,所以不能乱吃乱喝就是最重要的防止疾病侵入的方式。
郭鹏颁布了详细且严格的卫生法令,在全国范围内取缔了喝生水吃生食的习惯,严令各乡村都要动员起来,大力宣传,把喝生水吃生食这种陋习从根本上革除。
在徐州青州和江东这些沿海且海产品丰富的地方,很早就有了吃生食的传统习俗。
郭某人派遣专人在这里大范围高强度的宣传吃生食喝生水的可怕后果,把吃生食喝生水与瘟疫绑定在了一起进行宣传。
用洗脑式的信息轰炸对这些陈规陋习发动打击。
于是这些年来,吃生食喝生水的现象在广大乡村范围内大大减少了。
很多人不明白郭鹏为什么那么大规模大范围大动干戈的取缔吃生食喝生水,甚至把这两种行为和瘟疫联系到了一起,可郭鹏就是这样做了。
正好伴随着铁锅的逐渐普及,大火炒菜的烹饪方式也逐渐推广开来,这将更加方便人们吃到好吃的熟食。
郭鹏还是第一个明令禁止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狩猎野兽的皇帝。
他亲自下令,着各乡村基层管理严格管束基层民户,不准私自狩猎,更不准私自食用野兽,一旦发现,必将重罚。
郭某人不仅禁止民间私相狩猎野兽,还不允许官方狩猎野兽,除非野兽侵犯地方,有伤人举动,则由基层官府出面组织队伍集体打杀、驱赶野兽。
关于这条法令的实施,郭鹏也是做了一番考虑的。
出于开拓和增加食物的必要,人类自古以来就有集合大股军事力量集体狩猎打杀野兽的习俗,从殷商时期就有这样的事情了。
但是他也知道漫长的岁月里屡屡发生的大小规模瘟疫就是传染病,生化攻击什么的自然不可能,那病毒和细菌必然来自于自然界。
狩猎之后获取的野兽就是一个重要来源。
古人缺乏肉食,人们成群结队上山打猎获取肉食也是一种传统,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打猎野兽之后如何食用就是一个重大隐患。
熟食的确是主流,但是如何做熟,有没有彻底做熟,那就不好说了。
有问题的兽肉吃下肚子,就算中招概率只有百分之一,那也很危险。
一旦中招,好了,感染开始了,瘟疫就开始了。
古人不知道野兽身上有很多可怕的病毒和细菌,它们自己没事,可以和病毒细菌共存,但是人就不一样了。
记载在史书上的瘟疫已然次数繁多,未曾记录在案的只会更多。
也就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和土地绑定在一起,社会流动性远不如现代,所以和平年代发生瘟疫的损害不会很大,可郭某人大力拓展交通干线,一旦发生瘟疫,传染烈度肯定不会轻。
为了防患于未然,郭某人必须要借助自己对基层的强大掌控力对此做出针对性更改。
隔离也好,吃熟食喝熟水也好,不得随地大小便也好,这都是有效推动卫生状况改善的办法。
人均寿命就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的改变之中缓缓上升的。
民间的确有对此不满的抗拒情绪,郭某人毫不在意,一边动员基层官府大力宣传,一边立法对此进行严惩,抓典型,当众严惩,抓住了就游街示众打屁股,还要罚徭役,罚款。
一系列重罚下来,从魏公国建立之后一直到延德二年底,每年因为不遵守卫生法案而被惩处的人数都在大量减少。
地方官府上报有传染病趋势的次数也在逐年降低。
一手强制,一手宣传,郭某人的确在努力的改变这个时代。
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想让所有人都照着做,那难度是很大的,但是不能因为觉得无法面面俱到就不去做。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郭某人不希望做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他不希望在事发之后才去展现自己强大的动员能力去补救,如果可能,他更希望在事发之前就把苗头掐灭。
多年的坚持,也让他的治下始终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传染病。
但是小规模的一样有,只是被训练有素的基层小吏及时的隔离行动所阻止。
事后统计一下,大部分都没有找到原因,人却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有小部分人被发现了,是因为偷偷上山打猎吃了兽肉。
郭某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想管住每一个人是真的不太可能的,只能加大惩罚的力度,
尽管如此,若是有人可以去统计一下,就可以发现此时此刻的魏帝国的人均寿命已经超越了东汉末年。
其实人均寿命提升也很简单,只要没有战争就可以。
在温泉池里,郭某人抱着最小的儿子郭瑀,让郭瑾和郭珺分别抱着两个七岁的弟弟,加上郭琼和郭琥两个十岁的小大人,父子七人一起泡温泉,享受难得的团聚。
让郭瑾讲一些在理政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考校一下郭珺的功课,又让郭瑾和郭珺一起考校几个弟弟的功课。
接着郭鹏来了兴致,要和郭瑾还有郭珺一起比赛看谁的臂力更强,于是就在温泉池边上比起了俯卧撑。
“咱们一起做,为父来喊数字,喊一个做一个,看看咱们谁能撑到最久,你们两个年轻人,可不要连为父都比不过啊。”
郭鹏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肌肉。
郭瑾和郭珺一看,顿时不服气的展示起了自己相对发达的肌肉群。
郭珺的要稍微弱一些,他只是开始了高蛋白低碳水的饮食结构,还没有开始系统的力量训练,而郭瑾的肌肉群很不错,看来高蛋白低碳水的饮食结构和力量训练计划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于是父子三人的力量竞争就这样开始了,剩下四个小儿子待在温泉池里好奇地看着两个哥哥和父亲之间的决战。
“开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
郭鹏一边喊口号一边做着俯卧撑,两个儿子也一起跟着做,互相比拼臂力和耐力,比拼身为一个男人的强悍。
大约到了五十个左右,郭珺有点气力不支了,到七十个的时候,郭珺彻底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于是就剩下郭鹏和郭瑾两父子之间的比拼了。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一百一十六,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八……”
接近一百五十个的时候,郭瑾有点跟不上速度和频率了,郭鹏也感觉到了疲劳,不过两人都在撑着继续做。
到了一百七十个的时候,郭瑾的喘息速度告诉郭鹏,他已经撑不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个,郭瑾彻底瘫在了地上,不住地喘气,而郭鹏却还在坚持着。
这场父子大战,以郭鹏成功保住了父亲的尊严为结束。
九百七十二 你想过以后让孩子们做什么吗?
郭珺先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和哥哥互相比拼到了一百七十三个的水平,然后父亲还坚持着完成了两百个整才停了下来。
太强了吧?
郭珺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郭某人则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看来你们锻炼的还不到位啊,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结果还比不上为父,为父可是四十岁的人了,你们要加把劲,不然等为父五十岁的时候你们若还是比不过,那就不妙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场父子比拼,让郭鹏觉得心旷神怡,感觉这样的事情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稍微休息一下,郭鹏又到了温泉水里抱着几个小儿子带着他们在温泉水里舒展身体,稍微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
等玩够了,郭鹏和郭瑾一起靠在温泉池边上,看着带着几个弟弟玩水的郭珺,一起露出了笑容。
过了一会儿,郭瑾看了看郭鹏。
“父亲总对儿子说天家没有血脉亲情,可是父亲总是会竭尽全力给众弟妹以关怀,父亲会亲自考校弟妹们的功课,也会抽时间陪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过节日,病了也会去探望,也会忧心劳神……父亲,天家真的不该有血脉亲情吗?”
郭鹏转过头看了看郭瑾,笑了笑。
“人非草木,心非铁石,怎能无情?只是地位越高,用情的成本就越高,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权势,都决定你用情会比旁人更难,更危险,一旦出错,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换句话说,如果你没有感情,对任何人都一致看待,如天地一般,视万物如刍狗,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君主,可终究,我们不是神明,我们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郭鹏在水下握住了郭瑾的手。
“做皇帝要做到心如铁石一般冰冷无情,但是你的手总归是有温度的,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这个问题,为父也回答不了,为父只能告诉你,皇帝要无情,可人,不能无情。”
郭瑾抿着嘴唇深深凝视自己的父亲。
“好难。”
“当然难,所以天底下才只有一个皇帝。”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为父一生也不会知道答案,你也一样,不要去追求答案,很多事情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去经历吧,在过程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感悟。”
拍了拍他的手背,郭鹏笑着站起身子走向了孩子们所在的地方,一把抱起了小儿子与他嬉笑玩闹,脸上全是轻松的笑容。
郭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回想着方才郭鹏说的话,渐渐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郭鹏亲自抱着才一岁多的嫡长孙,脸上满是喜悦的情绪。
小孙孙还小,没取大名,只有个“阿康”的小名。
郭氏第三代已经出生降临了,郭瑾的太子之位算是彻底稳固无法动摇,而郭鹏也终于升级成了爷爷。
延德二年四月,嫡长孙出生,那个时候,郭某人四十岁还不到,结果就做了爷爷,那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反正上辈子郭鹏肯定是没想过能有今天,但是眼下既然发生了,郭某人也甘之如饴。
儒家传统抱孙不抱子,讲究一个含饴弄孙,对孙子要好,对儿子则要严格管束。
郭某人对此倒是无所谓,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该抱就要抱,该管束也要管束,而且自己的小儿子比起小孙孙也就大了四五岁,感觉上并没有太多的差距。
愉快的吃了晚饭,打发孩子们和其余妾侍回到各自的厢房内休息,郭鹏也带着曹兰回到了属于他们夫妻的私人空间。
妾侍终究是妾侍,不管多么得宠,终究是妾侍,不是夫妻。
郭某人的正妻也只有曹兰一人,魏帝国的皇后也只是曹兰,这是不会更改的。
所以不管如何,曹兰总是拥有固定不变的和郭鹏单独相处的时间,这是其他妾侍们所没有的特殊待遇.
每个月不管去后宫多少次,总有固定的日子属于曹兰,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郭鹏对十五岁就开始相处至今的妻子怀有深厚的感情。
“一转眼,阿瑾都长那么大了,咱们的小孙孙都出生了,鹏郎,咱们都老了。”
躺在床铺上,曹兰还是像从前一样依偎在郭鹏的怀里,这个习惯,多少年了也没有改变过。
郭鹏笑了笑,拍了拍曹兰的背。
“咱们都结婚快二十五年了吧?也该是那个时候了,咱们多大就有了阿瑾了?我还觉得阿康出生的有点晚了呢,要是我称帝那一年阿康就出生了,那该多好。”
“天底下的好事也总不能被咱们一家人全部占尽了吧?咱们家的孩子到现在为止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没有一个夭折,我都谢天谢地了。”
曹兰笑着说道:“孩子们能平安长大,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是啊,那就足够了。”
郭鹏也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鹏郎,阿珺他们也渐渐长大了,你想过以后让孩子们做什么吗?他们都学了很多东西,你对他们的要求也很高,学文习武,增长见识,他们……该做什么?”
曹兰稍微抬起头,看了看郭鹏。
郭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思考了一番。
“阿兰,你知道我的,我既然已经选择了阿瑾做太子,我就不会再选择其他孩子了,阿瑾的地位已经稳固了,选择其他孩子,只是添乱而已。”
“我知道,可是鹏郎,阿珺,还有阿琼他们,也都是你的儿子。”
曹兰略有些忧虑的看着郭鹏:“你不曾为他们考虑过吗?他们今后能做什么,该做什么,难道你都没有考虑过,只是考虑了阿瑾一人吗?”
“我当然为他们考虑过,所以我不特意为他们做什么事情,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郭鹏摇了摇头:“有些人希望我给他们封王,有些人还希望我给他们领地实权,让他们做刘邦分封出去的那些诸侯王,有军权政权财权。
可这些,只是在把他们往绝路上推啊,阿兰,王爵再往上是什么?是皇帝啊!王爵再往上就不是人臣了。
胸无大志者还好,若有了异心,又该如何?我只会给太子封王,其余诸子,最高,也就是公爵,郭阳的王爵我早晚会拿掉。
如此,天下人都会明白我的意思,我选择了阿瑾做我的继承人,我就要保护他,不能让人攻击他,动摇他的地位,动摇阿瑾,也是在动摇魏国国本。”
曹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靠在郭鹏的肩膀上。
“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不为他们考虑,我们活着的时候还好,我们死了以后呢?我不得不为孩子们的未来考虑更多。
阿兰,郭阳无能,我又是嫡长子,所以我没有威胁,但是阿瑾兄弟众多,我的儿子又怎么会和郭阳一样无能?
我若不巩固他的地位,全力保护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等我们不在了,他又会如何对付自己的兄弟呢?”
郭鹏叹了口气:“不能让阿瑾觉得自己不安全,不能让他没有安全感,他若没有安全感,就会心生怨怼,等我死了,他做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之时,又会做什么?
兄弟不是兄弟,成了威胁,他对这些兄弟心有怨气,就不会对他们留手,兄弟相残的情况就难免了,阿兰,你希望看到那样的结局吗?”
郭鹏的话语里满是冰冷的现实,让曹兰的心中满是阴霾。
九百七十三 我的孩子,不该平庸
兄弟反目,骨肉相残,血脉亲眷之间爆发残酷的争斗。
这是历来皇帝之位传承所难以避免的事情。
想到那样可怕的场面,曹兰连连摇头。
“我不想。”
“我也不想。”
郭鹏叹了口气,开口道:“所以,你和我的目光,都要集中在阿瑾身上,他的地位越稳固,越有安全感,等他继位之后,孩子们就越安全,我不断的告诉他,他是我唯一的选择,这就是在让他安心。
他的兄弟也在慢慢长大,他逐渐也会产生别样的情感,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对任何一个孩子有额外的偏爱,这对咱们的孩子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郭鹏握住了曹兰的一只手,缓缓诉说心中的计较。
曹兰明白了郭鹏的所思所想,一时间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那其他孩子们,只能一生被禁锢在洛阳城里,郁郁而终吗?永远都什么也不能做吗?”
曹兰咬了咬嘴唇,看着郭鹏的侧脸:“那一定很难受吧?他们都是活泼可爱的孩子……”
“再难受,也比兄弟相残的结局要好,再困顿,也比被兄长杀了要好,不是吗?”
郭鹏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天家,不就是如此吗?又想要权力,又想要自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我还在,能掌控局面。
可你我之后会发生什么,又怎么是你我能决定的呢?阿兰,咱们是天家,我是皇帝,你是皇后,咱们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家了。
咱们家容不得那么多儿女私情,你和我,如果想让除了阿瑾之外的孩子都安然度过一生,女儿还好,但是绝不能偏爱任何一个儿子。”
曹兰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郭鹏才再次开口。
“其实我也想过,除了这样的处理方法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能不能找到一个对阿瑾也好,对其他孩子们也好的方法,我思来想去,倒是有了一些想法,虽然很难,但是我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郭鹏这样一说,曹兰顿时有了兴趣。
“什么想法?”
“类似于周王室分封宗室和功臣到华北中原各地做国君的方式,把孩子们分封出去,做各自的封国国君,以魏国为宗主国,魏天子为宗主。”
“这是什么意思?”
曹兰不明白,忙问道:“鹏郎不是说,不会给孩子们封国吗?封国不是让国家遇到祸乱的根源吗?这样一来不会有危险吗?”
“魏国之内当然不可能了,我不会在魏国之内给孩子们封国,但是魏国之外未必不可以。”
郭鹏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说道:“当年武王伐纣成功以后,分封宗室、功臣到各地做国君,现在看来,的确是造成了数百年割据混乱。
可是在当时,至少在周王室衰颓以前,那是开疆拓土的举动啊,阿兰,当时的交通不如现在,当时的周王室所掌控的地方不过是关中洛阳一带。
其他很多地方,包括中原与河北,都是蛮荒之地,没有路,没有开拓,不曾探索,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在当时那样的交通情况下,周王室鞭长莫及。
纵使武王有心,他也根本不能掌控太大的疆土,周王室无法直接统治那些地方,政令和军队都无法抵达,而且那些地方本身还有土著,肯定要打仗。
周王室如果一力承担起来,远隔数百里近千里的去打仗,就算当下的我也会觉得吃力,不得不大兴屯田,放在千年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局面,所以武王和功臣们才选择了分封。
把宗室和功臣分封出去,去管理周王室力不从心无法占据的地方,这些国君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会积极开疆,他们以他们所在地方为补给基地,就近攻城略地,就近开发,一边开发,一边占据。
他们开疆拓土扩大自身实力的同时,也就等于是把周王室的疆土扩张到了他们所到的地方,那些不属于周王室的土地,也就在名义上在法理上成为周王室的王土。”
“可是那之后,周王室不就根本不能号令诸国了吗?各国互相扩大领土,产生争执,数百年战乱不休,那不是好事。”
曹兰受郭鹏的影响,读过很多书,所以满脸疑惑。
郭鹏摇了摇头。
“就我们现在来看当然是这样,因为我们是可以完全控制中原与河北的,因为交通大大发展,国家政令和军队可以及时赶赴地方,所以,我在洛阳就能控制整个魏国。
可是阿兰,我们不能拿现在去对比一千多年前的情况,现在我们可以办到,是一千多年的积累所致,当年的周王室没有先人一千多年的开拓和积累,他们是真的办不到。”
郭鹏这样说,曹兰就更有兴趣了。
“怎么办不到呢?”
“因为周王室没有条件,开疆拓土,需要交通,需要人力物力,而这些周王室都没有,它没办法掌控那么大的国土,他所能直接掌控的土地非常有限,它只能把国土分封出去,没有别的路可走。
甚至它所分封的那些小国彼此也不能兼并,只能发展,那些诸侯国被分封过去的时候,看起来都是很大的一片领土,但是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有成型的郡县和村庄。
当时的本地居民甚至都不是华夏族人,散居各地,茹毛饮血,不识教化,周王室是把国土划分给诸侯了,但是如何经营治理,要看他们自己,周王室不会提供给他们太多的帮助。
他们最开始掌控的不过是都城周围的那一小片地方,比起国家,不如说是城邦,慢慢的开垦荒地,慢慢的建设聚居点,随着时间推移,交通改善,人口增加,技术增长,情况才有了改变。
数十年百余年之后,政府传递政令和军队行军的速度变快,那些诸侯国才慢慢站稳脚跟,教化同化当地人,使之成为华夏族人,增加人口,增加生产力,修缮道路,再继续扩大直接管辖地。
如此,从一个城邦渐渐扩大到几座城池,从十数万人变成数十万人,名义上的国土才真正变成王土,春秋战国的霸主国才渐渐成型,有了规模,那些土地才真正归入华夏。
那期间发生了多少战争,多少次流血冲突,多少异族被消灭,被征服,被同化,多少华夏族人又在开拓的过程中丧生,那些城池是如何建立的,道路是如何修缮的,运河,水利又是如何建成的,都在那数百年之中了。”
郭鹏一番解释,曹兰才明白了分封到底是怎么个分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这样说的话,后来周王室不能控制诸侯国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分封既然如此有效的话,怎么会发生后来的情况呢?”
曹兰继续看着郭鹏。
郭鹏叹了口气。
“世上哪有完美的制度呢?只有对当下最合适而已,可是天下在不断地变动,一切都在发生改变,若不能与时俱进,就注定会被时代所抛弃,周王室就是如此被抛弃的。
分封制一开始是很好的,帮助华夏从关中扩张到了黄河下游,还在蜀中,在河北,在江南都建立了领地,各诸侯国人口日渐增多,国土日渐增大,也渐渐有了争霸之力。
我认为,至迟在厉王宣王时,周王室就该着手削藩了,当时分封已近二百年,各诸侯国无论是人口还是财政亦或是兵力,都已经具有相当规模。
而且天下交通也发生巨大改变,周王室但凡有有识之士,都该意识到各诸侯国摆脱控制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周王室没有。
宣王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以至于幽王死于申国和戎族之手,烽火戏诸侯是谎言,一个被诸侯国捧起来的周王,难道能制衡诸侯国吗?
平王已经没有统治根基了,所以说,这是当年武王分封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而那时已经过去数百年了,难道是武王的错吗?”
曹兰默默点头。
“这当然不是武王的错。”
“阿兰,数百年之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到?武王能吗?姜尚能吗?他们都不能,他们是当时最厉害的精英,他们只能做到在当时来说最好的选择,对当时最有利也是最合适的选择,他们没有做错。
后人没有与时俱进的眼光,没有打破祖宗成法的勇气和睿智,没能改天换地让制度变更使国家焕发生机,这是后人的无能,而不是先人的错。”
曹兰看着郭鹏。
“所以,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有最好的选择?”
郭鹏点了点头。
“这几年闲暇时,我认真研究了郡县和分封,把那一千多年的历史都捋了一遍,然后我意识到,郡县利于统治,分封利于开拓,各自有各自的优点,也有各自的缺点。
郡县制非常利于皇帝治理天下,但是不便于开疆拓土,一旦天下统一了,地方官吏的权力在郡县制之下就会受到极大的制衡,无法掌握全部的权力,事事都会受到掣肘,他们无法继续开拓。
分封制就不一样,军政财大权都在封国国君手里,他不需要中央的允许就能主动出兵,会节省很多时间,从当地出发向外开拓,他充满了开拓性和自主性,这方面的优势就特别大。
但是同样的,分封的问题就在于地方权力过重,太容易和中央争夺权力,引发地方和中央的矛盾,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就会引发国家分裂,而这,是立业之主看不到的。”
感觉郭鹏说的很有道理,曹兰点了点头。
“所以才有战国七雄的争霸?”
“对,就是因为分封,才有了战国七雄的合纵连横和争霸。”
郭鹏开口道:“之前我相对于汉帝来说,实际上就是分封诸侯,中央不能牵制我,不能命令我,我一门心思想着统一,可是立国以后就不一样了,为了国家稳定,郡县制是必须的。
没有分封国君的权力,地方官员只能墨守成规,保境安民,无法对外开拓,所以郡县本身就是为了统治而不是为了开拓而设计的,为的就是统治,而非进取,分封制就不一样了,为的就是开拓。”
曹兰觉得自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但是既然如此,又该在什么地方设立封国呢?如果在江南……或者辽东?”
“不行,必须在咱们不能控制住的地方设立封国。”
郭鹏摇了摇头,开口道:“咱们魏国很大,很强,人口很多,交通便利,国家政令从洛阳可以传达到任何一个角落,尽管如此,以我们如今的状况,可以掌控的国土面积也是有极限的。
我以为,向东能把平州设置郡县予以掌控,向南能把交州设置郡县予以掌控,那对我们而言,至少在百年内,向东和向南两个方向上都是极限了,无法继续对外扩张,无法设置郡县有效统治。
政令和军队的抵达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一旦超过了某个极限,政令就失去了效果,军队就不能及时平定叛乱和祸事,如此一来,咱们在当地的统治就会崩溃,得不偿失。”
“是这样吗?”
曹兰不懂政务,眨巴着眼睛看着郭鹏。
郭鹏缓缓点头。
“对,用郡县来统治是有极限的,无法无限的扩张,我派人算过,推演过,这个极限,大概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从洛阳出发的军队和政令三个月能抵达的最远地方,就是这个极限。
超过这个极限,我再强,军队再多,也无法统治,除非交通发生飞跃,所以我就在想,我要把这个极限找到,然后,把咱们的孩子送到极限之外,在那个地方给他们封国,让他们自己对外开拓,自己进取。
如此一来,在魏国做皇帝的阿瑾不会受到分封出去的孩子们的威胁,分封出去的孩子们的进取也不会受到魏国国内的钳制,双方互相无法实质性干扰,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么远的地方吗?”
曹兰似乎有点舍不得:“那孩子们不是永远也回不了家了吗?”
“必须要那么远,甚至还要更远一点,为子孙后代考虑,他们彼此之间最好不要有利益的冲突,如此才能更长远的发展。”
郭鹏缓缓开口道:“当年刘邦要是有机会有实力,把目光放到外面,把汉室诸王分封到草原上,分封到西域,分封到交州以南,分封到辽东,或许如今,汉室又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分封出去的孩子们若能打开局面,占领当地,也算是魏国的藩属国,出去的是咱们魏国人,代表的也是魏国,传承的是华夏法统,带过去的也是咱们的教化,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疆拓土吗?”
曹兰忽然觉得郭鹏说的很有道理。
“另一种开疆拓土……”
“对,另一种开疆拓土,当年周王室或许也是这样的想法,当年周王室所能控制的疆域,也就是关中和黄河流域一带,其他的地方根本控制不了。
正是因为分封诸国出去,才把河北,才把中原,才把一部分的江南给控制住了,那些诸侯都是华夏人,带去的官员兵卒也是华夏人。
落地生根发展壮大之后,建立起来的不同国别实际上也是华夏,把原先不属于华夏的土地变成了华夏的土地,有周八百年,也是八百年的分封开拓史,为今日奠定了基础。
而我要做的也是如此,把孩子们分封到我所能掌控的土地的极限之外,在那里给他们封邦建国,给他们一些官吏和军队,让他们带走一些愿意跟从的民众,让他们去发展,去开拓,去建立新的国家。”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孩子,不该平庸。”
九百七十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郭鹏为未来的孩子们和魏帝国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而曹兰则被郭鹏描绘出来的局面给惊到了。
周王室八百年分封已经是千古未有之大变局,若是郭鹏的计划顺利执行,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没人知道。
反正曹兰是肯定看不到那样的未来的。
“那样的话……”
郭鹏握住了曹兰的手。
“那样的话,至少在一百年到两百年内,孩子们是不会产生什么冲突的,他们根本没那个基础能产生冲突,就算要产生冲突,那也是一两百年以后的事情了,咱们早就不在了。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们再怎么担忧,又能如何呢?只要他们的统治核心相隔的足够远,洛阳距离他们的统治核心在三个月之内无法抵达,那么,他们就无法进行实际上的冲突。
就算彼此发展壮大了,有矛盾了,也做不到真正的自相残杀,地形,交通,生产力,人口,军队规模,等等等等,都会有效地限制他们之间发生冲突的可能。”
郭鹏无奈的笑了笑:“阿兰,这天下很大的,远远不是华夏神州这一块地方就能囊括的,天下之大,不知其几万里也,现在咱们就知道在万里之遥,有一个和咱们一样庞大的大秦国。
他们的国土也有那么大,那么他们之外是不是也有更大的领土呢?如果咱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后代可以继续开拓进取。
继续不断的去争取更多的领土和人口,向西,向北,向东,向南,数百年后,华夏之外,还有华夏。”
曹兰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曹兰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缓缓说道:“鹏郎,你为什么总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事情呢?这样的事情,是谁也不曾想过的,连以前的皇帝也没有想过。”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做皇帝本身也是奇迹吧?”
郭鹏笑着说道:“前人也不是没有努力和开拓过,没有武王分封,咱们后人就不能占据整个中原、河北还有江南,没有秦始皇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便没有今日大一统之基础。
没有前人行分封,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分封,没有前人行郡县,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郡县,我们现在所用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前人开拓进取而来?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前人不够努力呢?”
郭鹏搂紧了曹兰:“我现在所做的,也是无数前人曾经做过的,都是开拓,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只希望我所做的事情能给后人带来启迪,我办不到的事情,他们接着去办。”
曹兰也抱紧了郭鹏。
“我不懂那么多,但是我知道,鹏郎是真的在为了孩子们考虑,也在为魏国考虑,这就够了。”
“作为一个父亲,是够了,可作为一个皇帝,还不够多,我还能能做更多,我也要做更多。”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开口道:“留给我的时间不会很多了,我必须要在精力耗尽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我不能把太多的事情留给阿瑾,有些事情我如果办不到,他也不可能办到。
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都办到,科举也好,学校也好,纸张普及也好,分封诸国的事情也好,我一定要办成,绝不能把这些事情留给阿瑾去做。”
“鹏郎,纸和书的事情,真的很危险吗?”
曹兰低声问道。
“嗯,很危险,不是一般的危险,但是你放心,就算败了,魏国还是魏国,我还是皇帝,没人能威胁我们。”
郭鹏把曹兰搂得更紧:“军队在手,谁也不敢和我鱼死网破。”
郭鹏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孩子们彼此憎恨彼此较劲彼此明争暗斗的那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死后也不可以。
血亲相残,互相争斗,彼此仇视。
虽然对于天家来说,这样的情况难以避免。
所以天子才要尽早的确立继承者,保护继承者,教育继承者,让所有人都死了心,维系国家的稳定。
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皇子之间的竞争本质没有改变,若要改变这种本质,就需要从其他地方入手。
要给皇子们找到除了被禁锢在首都之内的其他出路。
使得天子和他的兄弟们不会互相威胁的出路。
所以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眼看着孩子们不断长大,次子郭珺都已经十七岁了,俨然是个活泼好动外向的棒小伙子。
思维敏捷,很有才华,善于数学和缜密的思考,对于数字相当敏感,郭鹏甚至可以和他在数学问题上进行辩论。
用郭氏家族的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最差也是中人之姿,不可能废掉。
放到外面,再怎么也能治理一个县,管着十数万数十万生灵。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么优秀的孩子因为只有一个皇位而郁郁终老,一生不得展现才华。
而且只能像金丝雀一样被禁锢在洛阳皇城之内,用吃喝玩乐和纵情山水掩饰自己的痛苦,心中志向稍有泄露,就会被皇帝兄长清算。
这是郭鹏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但是郭鹏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绝对不会为了郭珺和其他儿子的才能而动摇太子郭瑾的地位,那是不合适的。
郭瑾是他的继承人,是他的太子,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确定郭瑾的地位,费了很大的心血为郭瑾营造合适他执政的局面,他的未来就寄托在了郭瑾的身上。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任何人挑衅郭瑾的地位。
于是郭珺和其他孩子的未来注定是灰暗的,是看不到希望的。
与皇帝一奶同胞,同为皇子,天生具有帝位继承权,他和他的弟弟郭琼必然是成为皇帝之后的郭瑾心中的一根刺。
郭瑾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他们兄弟能和唐玄宗兄弟一样,永远开心快乐兄友弟恭吗?
郭瑾和郭珺能像雍正与十三王一样,一辈子互相信赖,互相依靠吗?
无法预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郭鹏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幸存者偏差上。
自己活着的时候还能保护他们,可自己死了以后呢?
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郭鹏大概可以猜得出来。
就算因为自己的原因,郭瑾不会虐待自己的兄弟们,但是也绝对不会给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
权力和爱情一样,有着极强的排他性。
郭阳是个废物,郭鹏丝毫不在意他,所以给他封了一个闲王,直接让他在家赋闲,吃喝玩乐就好了,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将来随便找个理由废了也就废了,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但是郭瑾的兄弟们注定不会像郭阳一样废柴,这一点郭某人很有信心。
未来的纠纷和兄弟相残的局面眼看着无法避免。
自己死后孩子们的前景不妙。
这不行。
他对孩子们的爱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郭鹏从帝国极壁的局限性之中与周王室的分封制度之中汲取了灵感,从中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契机。
帝国极壁是一种概念。
讲的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国的统治极限就在政令或者军队从首都出发之后100天所能抵达的地方。
100天的路程,帝国的政令和军队从首都出发之后,按照正常行走速度走100天,最后到达的那个地方就是帝国的统治极限。
超过这个统治极限,政令的滞后性和武力干涉的滞后性就会让帝国在这里的统治崩溃,无法维持。
此之为帝国极壁。
是稳定的中央集权体制下郡县制度的极限,是皇权下乡的超强君主**体制下的极限。
超越极壁的地方,是帝国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成功占据的,羁縻是最好的结局。
帝国的疆域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以现在的这种交通条件,数百年之内难以发生改变,交通革命发生之前,帝国极壁将在自己手中实现。
所以,在帝国极壁之外给孩子们进行封国,对于郭瑾也好,对其他孩子们也好,就是最佳的选择。
能让他们发展才能,不至于郁郁而终,也达不成互相威胁的条件。
分封出去的诸国和宗主国魏帝国之间难以互相威胁。
就算是互相威胁,也不会是在几百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除非工业革命真的提早到来,火车出现,钢铁时代到来,那样的话,才有可能让魏帝国打破原有的极壁,走到新天地的舞台上。
而工业革命不是郭某人一个人就能带来的,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能少,需要很多基础条件才能共同催生。
需要充足的基础知识,需要足够的思想解放,需要一个社会的群策群力。
郭某人自认自己不是什么系统流霸主,对很多事情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知道火药的存在也要让人实验很久才能弄出来最基础的震天雷。
观察到了炒钢法灌钢法才知道如何炼出一块成熟的钢铁,需要哪些步骤和多长时间。
知道造纸术印刷术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去堆砌去实验,从最开始的失败到后来的成型量产,也花了数年功夫和无数金钱才建成了秘密工场。
知道火炮的存在却苦于炼不出足够耐用的钢铁而造不出。
他不知道详细配比,也不知道如何去除杂质,他知道成品如何,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具体操作。
知道开花弹的存在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知道火枪的存在也不知道怎么具体打造。
知道火车知道铁轨知道一切,却不知道细节。
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真的落到实处,却两眼一抹瞎。
怎么做?
用什么做?
如何扩大产量实现量产?
他提出一个想法,工匠们面面相觑,询问他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画一门大炮出来让工匠们照着图纸去做,工匠们也是一头雾水。
陛下,每一个部分的具体尺寸是多少?
炮管厚度是多少?
郭某人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是一个皇帝而已,而不是技术流霸主,玩不来技术。
他所能做的,比当下人唯一先进的,就是他知道最终的成品是什么,知道最终的目标指向何方。
他能划定一个目标,让工匠们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不用走弯路,直接朝着既定目标去实验,去反复的失败,去反复的记录和积累经验,如此才能一点一点前进。
他能把进步的流程给出来,剩下的,那中间的过程,就要靠当下的人们去慢慢探索了。
任何进步,都是伴随着大量的社会需求和经验堆积还有无数前人的失败而达成的。
能够促成进步的,也必须是最终的量产,普及到民间,为全民所共用,而不是一两件精美绝伦的不计成本的手工工艺品。
郭某人摊牌了,他做不到。
三百年内都不可能。
所以他不担心自己探索出来的帝国极壁会在三百年内被打破,他的分封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当然,如果后人中出现了什么特别强悍的能人,天纵之才之类的,按照他的展望真的实现了技术的飞跃从而打破了他的帝国极壁,那郭某人在天之灵,想必会非常开心。
可现在,他看不到任何一丢丢的可能性,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波动。
所以,他决定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把孩子们放出去。
伴随着一些挑战性和危险性,让他们在外开疆拓土,建设自己的国家,同时也不会动摇和威胁到郭瑾的地位。
郭瑾是大宗主,郭氏皇族的大宗主,拥有发展建设最完全的土地和郭鹏为他积累的雄厚的资本,根本不惧外部威胁。
把孩子们对他造成的内部威胁转移为不成威胁的外部威胁,对郭瑾来说,也是放心的。
兄弟们在外征战,若能成功,就能在帝国极壁之外开拓华夏文明的新纪元。
华夏之外,还是华夏,如此不断地实现扩张,不断的扩张民族的生存空间,让大家都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或许自己的这一想法真正落实下去之后,就会成为改变历史走向的决定性步伐。
产生了这样的设想之后,郭鹏就开始秘密为这件事情进行准备。
比如自己打算扩张到什么程度,扩张到什么位置,如何巩固帝国极壁。
东南西北四个大方向上,因为地势和地形的不同,同样的人从洛阳出发之后走一百天所能抵达的位置是不同的。
有些地方就算能抵达到,也因为特殊的环境而无法治理,相当于废的。
帝国极壁是一种理论,在此之上的对外分封更是困难。
落到实际上需要仔细的勘探和思考,需要极其标准的测绘和论证,这在地理大发现以前是不可能的。
在人类对整个世界产生概念之前,都是不可能的。
而郭某人恰恰知道人类数千年探索的最终成果。
他知道地球,知道亚洲欧洲非洲美洲大洋洲甚至是南极洲,知道这些地方有多大,有多富饶,有多少人口承载力。
他心里有底,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能够为他的决定兜底,可以力排众议。
这是他的眼光足以超越一切帝王并且推行这一政策的根本原因。
所以郭鹏把未来魏帝国向东的扩张极限设置在库页岛,移民,努力开发那里的黑土地和丰富的矿藏。
向北的扩张极限设定在了外蒙古一带,以苏武牧羊所在地的【北海】为终点,大力经营开发草原畜牧业,为中原百姓提供肉食和奶制品。
向西的扩张极限设定在了帕米尔高原,为华夏内地争取足够的战略纵深,掌握住丝绸之路的第一阶段,干掉占据这条路的中间商们。
向南的扩张极限则设定到交州全境,包括红河平原,也包括海南岛和台湾岛,努力移民开发,让粮食一年两熟或三熟成为现实,并且经营海上产业。
这个计划若要完全实现,少说也要一百年时间,郭某人只能打个基础定个计划,之后要完成,估计要等郭瑾的儿子辈,甚至是孙子辈。
超过这个疆域极限,在交通没有革命性飞跃的前提下,郡县制就会崩溃,中央就无法治理,得不偿失,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应该奢望的。
在此之外,郭某人会把孩子们送到这之外的土地上。
或向东,或向南,或向北,或向西。
帮着他们打下一块土地,给他们人口,资源,财富,作为他们起家的资本。
然后就去自主发展吧。
让他们建设自己的家园,建设自己的国家,自己发展,自己战斗,自己扩张,自己争取生存空间。
在帝国极壁之外,开创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纪元,建立自己的国家,继续开拓,实现自己的志向,而不必囿于帝位之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作为父亲,郭某人已经仁至义尽。
作为魏帝国的皇帝,千万子民的君父,为了自己之后国家不发生内乱,人民不会互相倾轧,郭某人也是殚精竭虑。
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他将为后世留下一个发展的道路,为后人开先河。
魏帝国什么时候会覆灭,在外的这些卫星国又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未来又会发生什么,华夏文明的火种能传播多远,那都不是他所能影响的。
立足在古典时代,郭某人无法把整个国家带着大跨步向殖民时代发展,他相信他所做的已经是极限了。
孩子们能走到哪一步,未来能建设什么样的国家,能给世界带来多大的变动,能把世界政治格局改造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知道。
够了,真的够了。
人类是有极限的,郭某人也是有极限的,超越极限的事情,他已经无力去做了。
搂着曹兰躺在床上,听着爱妻静静的呼吸声,郭鹏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又是战斗的一天。
九百七十五 郭某人的小金库危机
新年假期一项是五天,几年以来,郭某人也唯有这五天不在洛阳城内,而在洛阳城外。
带着孩子们在温泉皇庄内尽情的休息玩乐,享受这种美妙的氛围,对郭某人来说也是一种绝佳的生活调味剂。
假期的尾声,第五天的早晨,用过早膳之后,皇家便准备着要回到洛阳,回归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了。
正在准备着起驾回宫的时候,苏远凑了上来,把他准备好的报告递给了郭鹏。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老奴已经把目前全国境内勘探到的可以开发的矿藏都给统计好了,请陛下阅览。”
郭鹏接过了苏远的纸质报告,细细的看了起来。
延德元年年底,郭鹏已经吩咐苏远抽调一部分精干人手离开京城奔赴各地调查各地的矿藏情况,尤其是金银铜铁等重要矿物的矿藏情况,进行全面摸排。
郭某人要知道目前全国已经被发现的矿藏的数量和分布,还有郭某人记忆里那些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但是的确储量极大的矿藏。
郭某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也就知道蜀中矿藏丰富,细细勘探的话可以发现很多铁矿铜矿之类的。
长江沿岸的丹阳郡,有一个巨大且储量丰富的铁矿。
太原等地有巨大且储量丰富的煤矿。
青州有丰富的金矿,辽东也有金矿。
他只知道一个大而化之的范围,但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之后他派遣内廷的人带着一些从事开矿行业很多年的老矿工去这些地方摸排勘探。
花了一些时间,在丹阳郡发现了从未开采过的铁矿,在青州发现了未开采过的金矿。
于是郭某人筹划已久的利用内廷开矿并且充实内库资金来源的工作就要展开了。
皇帝的内库和朝廷的国库之争还是蛮有意思的,总体来说历朝历代来说都有,但是就没有明朝那么激烈过。
明朝的斗争高峰是在矿税身上,而矿税之争那是真的激烈,旷日持久,死了很多人,太监死了不少,打手们也死了不少,整个就是一团糊涂账。
总而言之,就是皇帝和地方势力抢钱,地方势力不愿意,皇帝就强抢,然后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
这个事情还是很有意思的,双方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帝国官员们想自己吃这部分利润,所以百般阻挠,皇帝也想吃,而且吃相难看,派出来的那些税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基本上就是两个混蛋比谁更混蛋。
但是至少其中一个混蛋能稍微给皇帝搞点钱放进内库里,另一个混蛋是想着法儿的从皇帝的内库里掏钱出来。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肯定是选择前一个混蛋了。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矿税太监在地方胡作非为,破坏地方经济,也会间接减少地方税收,降低国库收入,变成一个恶性循环。
皇帝有钱了,蛀虫们也有钱了,但是国库没钱了,一出事儿,大家都装聋作哑推卸责任,谁也不想出钱去办事,还要互相扯后腿。
最后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从上到下**透顶,全是混蛋,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覆灭,还真是朱元璋遗德和张居正的改革在支撑。
皇帝的内库其实在很多时候都能给帝国起到一个兜底的作用,聪明的皇帝更会合理利用自己的内库库存,而且一旦想办什么事情,内库存款是否充足,就能主导这件事情的走向。
花国库钱办事,是要和帝国官员扯皮的,花内库钱办事,就没有人能说个不是。
郭某人的内库钱款数量巨大,但是支出一样庞大。
搞秘密工场就要花很多钱,搞临淄营更是一个无底洞,逢年过节给官员赏赐,军队立了功给军队将领还有士兵赏赐,平常偶尔的关怀,这些钱,基本上都是内库支出。
内廷几千人的支出要走内库,要是有什么大灾小灾的,皇帝也要从内库里掏点钱出来意思意思。
皇帝看似富甲天下,拥有四海,实际上,也是一个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穷角色。
为了保持体面的生活,保持皇帝的尊严,花钱那是没的说,没钱也要当有钱来花。
所以每到王朝末期,皇帝们一个个的吃相都变得很难看,亲自下场和群臣抢钱,简直连皇帝高高在上的神秘感也不要了。
也不是皇帝不要脸,实在是没钱用了,平常消费还特别大,再不搞点钱,那就真的要出问题了。
郭某人的消费也相当大。
所以虽然有大量收入,但是很多收入都是决定好了用处的,郭某人自己所用的反而不多,内库积蓄也有限,还想方设法在内廷减少支出,严控任何一笔支出。
延德元年内廷十监建立以来,通过内阁审计司的把关,郭某人已经至少打杀了三十个吃相难看的内侍宦官。
倒也不是不让他们捞点油水,捞点油水为自己的以后考虑,郭某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有些人吃相实在难看,犯了忌讳,那就没的说,把他们当做肥羊,养肥了,宰掉,钱还是归皇帝,归内库。
可是庞大的内廷也总要有人办事。
现在支出的数量不断增加,收益来源却没有变多,郭某人的小金库早晚要出问题,所以开矿挣钱也被郭某人看作是自己开源的好办法。
这一点他就和明朝皇帝不一样了。
明朝皇帝开矿,的确有一些太监给他赚到了钱,但是还有那么一部分,根本就开不了矿。
那时节皇帝根本也不想着找专业人士去勘探,去事先踩点,往往风闻听说什么地方有矿,就派人去开,结果到了那地儿根本就没有矿。
矿税太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赚钱来的,搞不好这地方有矿的消息都是他们自己勾结地方官员放出来骗皇帝的,好不容易出来了,哪那么容易走?
他就是要收矿税,没有矿,也要收税。
那税从什么地方来呢?
倒霉的是谁呢?
万历皇帝出了名的贪财精明,可他也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矿什么地方没有矿,他就认钱,谁给他钱,他就高兴,不管别的。
所以说那些矿税太监被打被杀,有那么一部分还真是自找的。
黎民百姓给压的没办法,就暴动,群体闹事,围着矿税太监的住处就打,那矿税太监可不就死无葬身之地。
众怒难犯,真要死了人,皇帝也不敢追究,群臣更是喜闻乐见,还要为黎民百姓说话。
那就是一笔糊涂账。
官僚集团在开矿与否的问题上本身就是不统一的,所谓【文官集团】也从来都不存在一个统一的立场,彼此之间狗咬狗的,你死我活的,不共戴天的,多得是。
郭某人就好多了,至少脑袋里还装着一些著名矿藏的地点知识,也特别尊重专业人士,还给专业人士提高地位和话语权。
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知道个大概范围就可以,他画个圈让专业人士去勘探,折腾几年,怎么也能折腾出来。
当然发现矿藏是一回事,以现在的技术能不能开采又是一回事,所以郭某人也要让专业人士去评估,告诉他这个矿能不能开,怎么开,需要多少成本,产出多少等等。
最关键的当然是能不能赚到钱,如果赚不到钱还要贴钱,那就把这个矿藏留给后人就好了,等他们的技术进步了再来开采,不要头铁。
反正了解都要了解到位,这一点郭某人没有丝毫放松。
折腾了一年多,郭某人派出去的勘探团队纷纷报喜,最终确定了七个新矿点可以派人进行开采,一个金矿,两个煤矿,两个铁矿,两个铜矿。
不说预期多少,反正肯定是可以挣钱的,开采成本也不是很高。
郭某人很高兴。
小金库可算有了切实有效的保障了。
九百七十六 就叫东厂吧
这个时代是没有矿税这种说法的,主要流通的矿产品也就是铁制品。
此时,人们对矿藏的认识比较浅薄,基本上就是对金银铜铁这种曾经用作货币交换的金属有所认知。
其他的矿藏就算发现了也不知道如何提炼如何使用,所以只能拿来炼仙丹给皇帝求长生不老。
这足以证明除了金银铜铁这种传统金属,大部分矿藏都没有被合理利用到社会经济之中。
所以郭某人大肆开采制作火药的原料之前,是真的没什么人知道硫磺和硝石还有那样的用处,那都是拿来炼仙丹的。
郭某人建立魏公国之后就开始设计针对矿藏的一些制度。
确立了盐铁官营制度的同时,也确定了全部矿藏归公,不准私人开采的制度,设置律法予以确认。
矿场全部归官府管理,官府派人去开采,然后制作成各种成品,或者变作商品销售,或者变作武器放到武库,或者送到中央铸钱。
然后所有收入归属国库。
虽然说每年国库收入里有那么一部分是要拨付给内库用作皇室经费的,但是相对于郭某人的巨大支出来说,显然不值一提。
所以郭某人就想着通过主动派人勘探未曾发现的矿藏前来开采,动用两大商队的人力物力组织开采和生产,所得收入充入内库,以增加内库的收入来源。
量朝臣也不敢有什么废话。
自己赚的钱多,他们得到的赏赐难道就不多吗?
皇帝办事,就是那么任性。
于是郭某人很高兴的夸赞了苏远。
“这件事情你办的不错。”
郭某人打量了一下苏远:“苏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负责,所以开矿的事情,我交给你办,你派人和曹氏商队还有糜氏商队的人对接。”
苏远明显惊讶了一下。
“陛下,老奴……老奴只想伺候陛下,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苏远立刻跪在了郭鹏面前。
“没让你走啊,你还是在我身边伺候着,开矿归开矿,你派人去盯着办就行,你以为我需要你亲自去矿洞里抡锄头?”
郭鹏在苏远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我是要在内廷里新设一个专门管理开矿的官署,正好啊,你不是被戏称为第十一监的首脑吗?就把他给坐实吧,这第十一监叫什么呢?”
郭鹏在苏远面前走来走去,忽然一笑。
“有了,就叫东厂吧。”
“东……东厂?”
“嗯,东厂。”
郭鹏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这个东厂,就专门管矿务吧,你是我贴身大内官,你来管,我放心,内官监管钱已经职权很重了,矿藏收入不能随便交给内官监来管。”
郭鹏拍了拍苏远的肩膀。
“起来吧,厂公。”
“陛下……老奴,老奴不敢当这样的称谓。”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怎么,不想要?”
“不不不,老奴不敢,老奴……老奴谢陛下隆恩!”
苏远再次跪拜。
“嗯,那就去办吧,把各地矿场都给办好了,采矿,冶炼,然后是获利,赚的越多,我手上的钱越多,就越能办事,其他的事情你一律不用在乎,天塌下来,我顶着,你给我全力开矿就行。”
苏远立刻点头。
“老奴明白。”
于是乎,就在延德四年的正月,内廷第十一个宦官主掌的部门东厂诞生了。
和内廷十监不同的是,东厂的总部设置在宫城之外,为了方便采矿,成员也不都是宦官,也有正常男人。
总管东厂的厂公苏远是郭鹏身边的大宦官,所以东厂也是郭鹏的直辖部门之一,专门负责开矿收入,然后把开矿所得到的收入送入内库,交给皇帝郭鹏自由支配。
等朝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延德四年的二月了。
于禁率军平定了扶余国的消息从辽东边疆传来,平州的开疆正式完成。
然后朝臣们听说了皇帝设置了内廷第十一个部门东厂的消息,然后这个东厂似乎是要管理开矿收入的部门。
之后等皇帝正式公布出来说东厂专门负责开矿收入的时候,朝臣才知道皇帝不声不响的又搞了一个既定事实让大家承受。
皇帝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矿藏去开矿,开矿收入全部收入内库,归皇帝自由支出。
虽然说那个矿是皇帝自己勘探开采出来的,但是你皇帝这样搞不是明晃晃的和国库抢钱吗?
这回算不上与民争利了,但是依然有朝臣上表议论这件事情皇帝做的不好,有吃相难看的嫌疑。
针对这种批评,郭鹏则下诏,说内廷主导商队经营矿业会完全按照朝廷法度法规交税,赋税是一文钱也不会少。
但是这笔钱,皇帝要定了。
大家明白,这是皇帝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再搞,皇帝就要生气了。
搞什么也不能让皇帝生气,这是大家一致认定的事情。
之后,郭鹏打开内库,拿出一大笔财物送去了辽东犒赏将士,朝臣就彻底闭了嘴,不敢再说些什么。
郭鹏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朝臣,内库是他的个人小金库,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给朝廷兜底。
要是不让我开矿,这笔钱你们来付,我没钱。
这件事情就给郭鹏坐实了。
他的内库多了一笔财源,未来收入可期,很多事情上就不用缩手缩脚,这一次给辽东将士的赏赐也就多了一些。
不过于禁能在一个月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扶余国给灭掉了,这是郭鹏没想到的。
之后平州刺史鲁肃和征北将军于禁的联合奏表送来洛阳之后,郭鹏才知道于禁到底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灭掉扶余国的。
准确的说,就是简单的斩首战术。
于禁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亲自带领骑兵狂奔数百里直捣扶余国王城,将扶余国王和王室一网打尽,直接消灭了扶余国。
理由很简单,于禁收到了密报,说扶余王藏着公孙度的女儿,居心不良,有暗中相助公孙氏余孽占领辽东的可能。
于禁得知之后,决定先不声张,然后亲自带兵数百里奔袭,出其不意奇袭扶余国首都,一举击灭扶余国。
随后魏军大军快速赶到,平定了扶余国内部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其他势力,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消灭了扶余国。
消灭了可能在未来发展壮大从而威胁到魏帝国平州安危的不安分存在。
九百七十七 陛下要的是整个西域变成州
扶余王算是倒了血霉。
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于禁带人玩起了斩首战术,一举被擒获,然后被于禁安排了一下,举族送往洛阳。
郭某人当然不会留着他们,直接砍掉。
藏着被郭魏帝国定性为叛逆的公孙氏女子,当然也是叛逆。
叛逆当然要砍掉。
四舍五入一下,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扶余国要造反,于禁得知消息之后主动出击,将扶余国直接平定。
于禁再立一功。
至此,魏帝国辽东战事告一段落,于禁带领军队继续清扫周边一些不听话的小部落小势力,为平州的建立扫清了所有威胁,鲁肃则上报了整个平州新的行政规划——
把扶余国故地囊括其中的行政区划。
郭某人稍微看了看鲁肃等人报上来的土地勘测,发现如今魏军前进的最靠东的区域也就是到了黑龙江流域,就没有继续往东延伸了。
想了想,郭某人觉得也有道理,继续往东的话,固然能发现大量土地,但是眼下来说,是无法开发的。
辽东人口太少,交通很糟糕,根本无法开发,眼下需要做的是巩固和开发。
郭鹏下令于禁率领两万军队坐镇襄平城,协助鲁肃一起完成对平州的初步规划。
然后把渔阳大营的三万营兵调回了渔阳大营继续驻守,坐镇河北,防备鲜卑来袭。
如此,辽东战事告一段落,魏帝国对辽东的大规模用兵也宣告结束。
全国各大战场上,荆州和辽东相继结束,战争状态这种高耗能模式在荆州和辽东结束,进入了相对平稳的发展重建期。
这一时期可以稍微放缓一点,让郭某人喘口气,并且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别的地方。
扬州和益州的战争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两汉挖下的坑他还要继续填补。
不过郭某人手中掌握的资源还是更多了一些,更有底气发起对凉州的移民和对西域的掌控了,重返西域计划必然要加速进行。
把提供给辽东行军的资源全部转移到凉州移民方面来,朝廷拨款,来协助地方政府组织更多的人力物力完成这次从关东到凉州的大移民行动。
延德三年下半年以来,郭鹏就让中原地区的基层官府宣布这件事情,然后从屯田民之中招募愿意前往凉州屯田的人。
朝廷给出的优惠条件是更大的土地和更少的税收,还有相当程度上的优待,以此招募到了大约三万多户愿意迁移的民户。
这个数量明显是不足的,但是自己主动应招的数量能有这么些,已经超过了郭某人的预期。
剩下的部分,就要用调拨过去的基层官吏及其家眷来填补一些,然后继续持续的招募,争取在人口稠密的地方招募到更多愿意去凉州的人。
第一批次能招募到差不多十五万人前往河西四郡,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对于极其缺少人口的河西四郡来说,填充十几万人口都能算是了不得的人口翻番了。
整个雍州都要负责支持河西四郡的建设和魏直道的修建,陈宫需要和毛玠通力合作,在延德七年之前完成郭鹏交给他们的任务。
打通西域都护府和凉州的交通联络。
延德四年新年之后,正月下旬的时候,随着西域诸国使者团队的返回,曹休也迎来了郭鹏派来的册封使者。
册封使者和曹仁一起来到了柳中城,和龟兹国的使者一起,目睹了曹休受任西域都护府首任都护的历史时刻。
曹休被郭鹏任命为职位两千石的西域都护,而西域都护府的位置,就是东汉帝国的西域都护府的位置。
所在地是龟兹国的它乾城。
龟兹国要按照郭鹏的命令把它乾城清理一下交给曹休,曹休就在那里驻守。
按照约定,曹休可以带领一千名士兵和属于西域都护的官员前往它乾城驻守,开始行使自己的职责。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曹休感觉自己被上天眷顾了。
刚刚想要效仿前辈先烈们在西域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结果就被任命为西域都护。
虽然行政级别只有郡守级,两千石,但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号令西域诸国,是西域诸国直接的顶头上司,这种威风,可不是内地的郡守能有的。
曹休美滋滋的接受了任命,成为了西域诸国的代理爸爸,心情很好。
宣读完毕之后,曹仁支开了龟兹国使臣,把曹休带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文烈,这件事情被陛下交给你,你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西域十八国已经成为我魏藩属国,你的职责,就是维持西域的稳定,不能让诸国之间的矛盾爆发,发生陛下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曹休一脸自信。
“叔父,我素来仰慕班定远,必然事事向班定远看齐,你尽管放心好了!”
“谁让你做班定远了?”
曹仁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陛下若是要你做班定远,何必给你一千人,直接给你三十六人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啊?”
曹休一脸迷糊。
曹仁一巴掌拍在了曹休的脑袋上。
“这都看不出来?陛下要的哪是西域都护府?陛下要的是整个西域变成州啊!”
“啊?!”
曹休更迷糊了:“西域……变成州?那不就是说……陛下要讨伐西域诸国?陛下的任命下来了?要咱们出兵西域讨平西域诸国?”
“也可以这样说,但绝对不是现在。”
曹仁低声道:“如果陛下对西域就和前汉对待西域一样,哪里需要我这五万军队留在河西四郡?河西四郡暂时不能生产足够的粮食,我这五万军队留在这里人吃马嚼,一天要吃掉多少钱你不清楚?”
曹休忽然感觉曹仁说的有道理。
“那……到底是……”
“陛下给我的任务是让我带兵协助毛使君修路,你知道我们要把路修到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曹休满脸好奇。
“你所在的地方,龟兹国,它乾城。”
“它乾城?!”
曹休满脸惊讶。
曹仁缓缓点头。
“陛下的用意你还看不明白?之前陛下派大商队远赴西域,为的就是探路,我听说,大商队的目的不是西域诸国,而是西域诸国更西边的安息国,还有贵霜国。”
“陛下难不成想要征伐安息国和贵霜国?”
曹休满脸疑惑:“那也太远了,要多少粮食才能把军队送过去?”
“陛下好像不是为了要攻打安息国和贵霜国,陛下的意思,是要和这两个大国行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文烈,你要记住了,你做这个西域都护不是让你作威作福的,也不是让你造福西域人的,你要做的,是全方位的了解西域诸国的国力。”
曹仁这样说,曹休渐渐地就明白了自己所应该去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陛下居然有如此用意,如此说来……还有仗可打?”
曹休稍微有点兴奋。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西域广大,地广人稀,道路摸不清楚的话,随时会迷路,饥渴而死,你的任务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懈怠,不要只顾着作威作福,明白了吗?”
曹仁认真的提点着曹休。
曹休略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你究竟没什么自主办事的经验,陛下把我身边参谋赵俨派给你做西域长史,你遇事多听赵俨的话。”
曹仁又嘱咐了一遍。
曹休表示自己明白。
九百七十八 这帮人送美女是几个意思?
很快,魏帝国第一任西域都护府都护曹休曹文烈走马上任。
曹休带着一千军队和官僚团队一起前往了龟兹国的它乾城,建立西域都护府,并且正式宣誓就职。
然后派人向西域诸国告知此事,让他们纷纷派人到它乾城拜见自己。
然后曹仁按照郭鹏的命令,在曾经东汉帝国的驻军城池金满城、柳中城派驻两名校尉,号为金满校尉和柳中校尉。
这是两座有过驻军历史的城池,分别被曹仁派驻了五百兵马进行占领。
另外两座没有驻军历史的城池分别是焉耆国境内的南河城,以及姑墨国境内的石城。
曹仁也往这两座城池派驻了校尉,号为南河校尉,以及石城校尉,这两地也是五百驻军。
加上曹休进驻的它乾城,这五座城池基本上可以连成一线,在山北道的丝绸之路上给魏帝国的商旅们提供一条相对可靠的道路。
魏国商旅可以从玉门关出发,直接向大宛国的方向前进,然后折道向南。
以目前凉州的运输力,能维持一个像模像样的山北道丝绸之路就很不错了,山南道就被郭鹏暂时搁置了,反正眼下山南道也不是很重要。
仅仅是这样,三千人规模的西域驻军的后勤问题已经比较为难。
这是一个很低的军队数量级,保证这个数量在郭某人看来是很有必要的,但是给养运输一样是一个大难题。
给养问题上,郭鹏准备让曹休和山北道诸国商谈一下,看看是否可以研究一个比较妥当的方式,给各地驻军提供一些粮食。
然后在驻军点附近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以满足最基本的粮食供给。
其他的给养可以从凉州方面提供,由官方商队或者民间商队携带过去给驻军提供。
郭鹏打算立一个规矩,就是所有前往西域做生意的商队,只要会经过驻军点的,就要从凉州携带一些给养给军队带过去。
如此可以适当的减少一下官方给西域驻军提供粮食的难度,也算是物尽其用。
西域是一盘大棋,若要下好,难度不小。
这才刚刚开始。
从延德四年正月到延德四年三月为止,曹休刚刚在它乾城站稳脚跟的时候,西域诸国就纷纷遣使来到它乾城拜见曹休。
他们也给曹休带来了不少礼物,让曹休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虽然说他们的共主毫无疑问是魏天子,但是魏天子远在洛阳,天高皇帝远,魏天子的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是需要靠曹休来实现的。
西域诸国都知道,曹休是他们的大主管,曹休的话在这里是最好使的,讨好曹休,就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抢占先机,获得其他人得不到的好处。
魏天子尚且要一碗水端平,曹休就不一样了。
然后曹休就惊讶的发现,这些国家个个都很懂事,个个都很非常客气的给带来了很多礼物。
土特产什么的就不说了,那些可以吃的水果啊,菜品啊,还有肉之类的,这些能吃,也无所谓,大不了赏给部下们一起分了。
金银财宝也没什么,也是物质,曹休完全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了,赏赐给跟他一起来戍边的将士们,安抚他们的心。
可是这帮人送美女是几个意思?
西域十八国派使者来拜见曹休,一共送给了曹休三十八个风格不完全一样的美女。
有的肤白,有的肤色偏黑,有的鼻梁翘挺,有的则略显扁圆,有的眼珠子是蓝色的,有的眼珠子是棕黄色的,有的头发甚至偏红。
但是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很漂亮,而且穿的不多,眼波流转之际,传递出令曹休难以把持的媚意。
这谁顶得住?
这顿时让曹休口干舌燥,同时还有点郁闷。
“伯然啊,你说,他们给我送吃的喝的,我能理解,给我送钱,我也能理解,但是给我送三十八个美女,这……不太合适啊。”
曹休找来了赵俨一起商量。
赵俨打量了这三十八个风格迥异的异域美女,咂咂嘴,开口道:“这……显然是想要讨好曹都护,他们觉得在这里,曹都护的一句话很好用,可以帮他们谋取到更大的利益。”
“这倒也是实话,可是这份礼未免太丰厚了一些。”
曹休摸了摸下巴,满脸犹豫:“其他的都还好说,我还可以分给士卒,安抚军心,可这些女人,实在是多有不便,咱们这儿都是精壮士卒,远离神州,生活困苦。
所以,作为都护更当以身作则,我不能一个人花天酒地左拥右抱,这样有损军心,甚至可能激起兵变,而且我也不能把诸国送给我的美女当营妓来用吧?”
赵俨抿了抿嘴唇,看了看那些美女。
然后赵俨开口道:“曹都护,属下建议,可以把这批美女以都护府的名义,进献给陛下,然后,向陛下上表。
咱们可以请求把西域将士的家眷送到西域来团聚,以此解决这种事情,这样一来以后再有人送美女,都护也不用担心了。”
说到后面,赵俨严肃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男人才有的表情。
曹休顿时眼睛一瞪。
“好主意!伯然,你真是聪明!”
曹休顿时就开心起来了,感觉找到了知音。
于是曹休立刻吩咐下去,派人运送这三十八名异域美女去洛阳,献给皇帝郭鹏。
然后曹休又上表,以西域生活枯燥困苦,请求郭鹏把戍守西域的将士们的家人送到西域来团聚。
接着曹休派人晓谕西域各国,告诉他们其他的礼物自己收下了,但是美女的话,他这边暂时不方便留。
因为将士们的家眷还没到,但是又不好不接受他们的美意,所以就把这些美女送到洛阳去献给皇帝陛下了。
这群西域美女还没有送到洛阳的时候,西域诸国就知道了这件事情,顿时觉得他们做的有些问题。
给曹休送女人就算了,但是没有给天子送女人,这就很不好,要是天子知道这件事情,觉得他们更加在意都护曹休而不是魏天子本人,从而生气,那可怎么办?
诸国立刻采取补救措施,寻找更多的美女送往洛阳。
这次,他们送的数量比之前要多,西域诸国一共送往洛阳一百七十六名美女,风格各异,情趣各异。
九百七十九 大家都是精壮男儿,并不佛系
郭鹏那边在延德四年三月底的时候得到了曹休从西域都护府送来的美女三十八人。
得知此事时,郭某人一脸懵逼,然后看到了曹休的上表,郭某人这才哭笑不得。
这家伙担心自己有女人而部下士卒没有女人,会使得军心受损,引起兵变,所以决定把这些美女送到洛阳献给郭鹏,请郭鹏笑纳。
然后请求郭鹏看在西域将士生活困苦的份上,把他们的家人送去与他们团聚,以此减少异域之苦。
不得不说,曹休这个事情做得还挺聪明的,知道用这一招来稳定军心,不让士兵产生怨念,否则就他一人花天酒地,其他士兵只能空流泪,肯定要出问题。
郭某人不会因为几个女人就对西域各国产生怨念。
郭某人本身不是很在意女色。
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以他的身份,想要得到什么女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所谓乱花迷人眼,多年下来,他甚至不幸罹患了脸盲症,已经失去了辨别女性美丑的能力。
不夸张的说,连他自己的后妃们他都不知道好不好看。
郭某人是一个优秀且称职的皇帝,他一心扑在国务上,根本不喜欢美女,清心寡欲,所以这些女人给他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但是既然部下有心,作为领导,就要接受,不能辜负部下的一片美意。
这种时候要是不接受或者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还会让部下产生别样的担心,不利于稳定。
皇帝其实也是很艰难的。
所以虽然郭某人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这三十八个异域美女他也不得不收下,以此帮助曹休解决烦恼,并且承担一个帝王的责任。
臣子们为皇帝分忧是义务,皇帝位臣子们分忧有些时候也是一种关怀。
当然,这些风格各异情趣各异的美女们,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滋味就是了。
郭某人挥挥手,让苏远派人把她们带入内廷做一番检查,然后无声的指出了其中姿色最上乘的三人,让苏远特别关照一下。
苏远心领神会,就把这三十八个异域美女带入了宫廷,准备教一些东西给她们,让她们知道进入大魏宫廷之后意味着什么,以及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更好的生存之类的。
她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会成为宫女,在宫中生活下去,亦或在需要的时候被郭某人赏赐给有功之臣以拉拢人心。
至于郭某人特意指出来的三个美女,则需要进一步的专门培养,深造,确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然后,才会送到郭某人身边。
为皇帝挑选合适的人照顾皇帝的起居生活,是需要专门的功夫的,苏远等人是前朝宦官余孽出身,对于前朝后宫内的一些小规矩和小手段还是记忆犹新,指挥部分专业资深宫女办事也得心应手。
这些女人天资不错,皮肤白皙,眉眼迷人,身段优雅,善于歌舞,但是综合素质明显有待提高。
是时候让她们领会一下华夏文明的博大精深之处了。
相信她们很快就会学到真正的东西,从而顺利毕业,成为大魏宫廷的优秀毕业生,然后顺利就业。
给郭某人带来无边的快乐。
作为大魏帝国皇帝,相当于郭魏集团总裁兼董事长,身边不能没有几个看得过眼的【秘书】。
这绝不是郭某人色心顿起,看到这些风格迥异于中原女子的中亚风情女子就动了心,想要尝试一下不同的口味。
这是为了给部下颜面,是关怀部下的举动。
所以宫廷记载上要注意措辞用句,这件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应该按照【真实情况】进行记载,且要通过郭某人的首肯。
双标到了极致的郭某人的无耻可见一斑。
当然,拿了好处,自然不能不给臣子解决一些烦恼,那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做的事情,皇帝有进有出,合理利用资源驾驭臣下。
曹休提出了这个请求,他当然要做一番考量,因为这不是什么小事。
三千将士的家眷,起码也是同等的三千人,提供三千人的部分生活用品已经很艰难,再来三千,恐怕也是个问题。
于是郭某人找来了董昭和枣祗,让董昭和枣祗一起和他商量如何解决曹休提出的问题。
董昭认为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三千多人不算太大的数目,但是要把这三千多人送到远离凉州的西域,还要保障他们的生活,那就比较困难了,陛下,眼下我们供给给西域驻军的给养已经承担了很大压力,要是再多,恐怕力有不逮。”
枣祗统计了一下西域驻军的家眷人口数量,也给出了不太支持的态度。
“陛下,各地驻军终有轮换之日,暂且忍耐,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一旦出了事情,也有回转的余地,不至于瞻前顾后。”
枣祗从很现实的角度考虑郭魏帝国万一从西域退出之后的情况。
前汉三通三绝西域,每一次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枣祗从这一点出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显然不曾了解到郭某人对西域的占有欲。
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驻军轮换是有时间区别的,按照西域五城驻军的距离,起码是三年才有一轮换,三年不见家人,那会是什么状态?你们想想,设身处地的想想。”
郭某人看向了枣祗和董昭。
两人默然无语。
的确,这是个问题。
魏军的轮换制度不是一刀切,而是有分不同情况的措施。
原则上是驻军当地的时间不算军队前往当地所需要的时间,而是以抵达当地的时间为准。
然后在具体细则上,各地驻军轮换驻防的时间安排是有所不同的。
距离洛阳越近,交通越便利的地方,驻军轮换速度就比较快,基本上是一年为期。
而距离越远,交通越不便利,则轮换频率就低,一年半,一年八个月,两年,两年三个月,等等等等,并不统一,但是最高不超过三年。
按照西域这个远隔程度,不算往返当地的时间,那轮换时间必然是三年一次,这一批驻军士兵至少要三年才能回到内地和家人团聚。
而这三年期间,他们必须要在人生地不熟的西域开拓自己的生存空间,努力适应当地的生活,还没有人陪伴,一肚子火不知道何处泄。
这是一定会出问题的。
营妓这种存在虽然不得不默认,郭某人也会维持一定的规模,但是根本上解决这种问题还是要靠提高士兵待遇,并且努力帮助士兵组建家庭。
这样又能解决问题还能提高生育率增加人口,怎么看都比营妓要好得多。
所以郭某人否定了枣祗和董昭从经济层面看问题的方式。
“三千士兵驻军西域,对于我丝绸商路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他们的存在会给魏国商旅带来很大的帮助,而丝绸商路未来又能带动多少商业税收,我也不想多说,你们看呢?”
郭某人打量了一下枣祗和董昭。
枣祗和董昭互相看了看。
“那,不如调拨一些营妓前往,或者让西域诸国出点力气,安排一些女人,大不了我们付些钱给他们,也就解决了。”
枣祗给出了新的建议。
郭鹏还是摇了摇头。
“不管是调派营妓,还是要求西域诸国提供,都要派更多医者跟随,防范可能会发生的恶疮,这很危险,数年之前军中曾发生过数起恶疮的事情,你们不会不记得吧?”
枣祗低下头不说话了。
数年前,魏公国尚未建立的时候,军中因为卫生措施不到位,几大营相继爆发了花柳病病情,前后约有六百多名士兵患病。
更可恶的是,当时居然还有军中负责人担心自己被惩处,所以尝试掩盖病情。
若不是一名军法官得知此事,冲破阻碍直接上报,估计这病情能要了所有患病士兵的命。
得知消息之后,华佗领衔军医团队紧急出手,挽回了大多数人的性命,但还是有一百五十多名士兵因为拖延日久而不治身亡。
另外有一百多名士兵因为没得到及时治疗而未能完全治愈,身体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得不脱离军队。
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的。
经过调查,确定是军中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官员疏忽大意,没有做好卫生检查,没有处理好卫生问题,未能及时上报,甚至还尝试掩盖,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桩丑闻,让郭鹏失去了近三百名精心训练的精兵,让他极其恼火。
郭鹏大怒之下,问责二十三名军中负责官员,将他们处死,又将三名协同这些卫生负责人一起掩盖病情的军官处死。
之后一并废除他们家人的军属待遇,把他们的家人一起流放到了边疆,不准返回原籍。
然后,郭鹏加强了军中的卫生检查条例,并且意识到营妓的问题所在。
从那时开始,郭鹏才真正开始大范围推动军中单身士兵结婚组建家庭的事情,而不是认为有了营妓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了。
郭鹏的计划是逐步提高军中士兵的成婚率,并且逐渐减少营妓数量,建立起更加规范科学的士兵待遇政策,从而真正解决掉营妓的存在。
这种问题是真实客观存在的,不能当做没看到。
大家都是精壮男儿,并不佛系,魏军军纪虽然严谨,却也没到灭绝人伦的地步。
问题必须要直面,不能回避,哪怕为此多付出一些钱财,否则就会引发内部矛盾,这远比军队战斗力下滑要可怕的多。
数年间,郭鹏大力推动军中单身士兵结婚组成家庭的计划,每年都有专门款项拨付,让军队首脑和地方官府帮忙处理。
父母还健在的,则让当地官府为他们在户籍所在地帮助谈婚论嫁,军队予以一定婚姻补助,支持且保护他们的婚姻。
父母去世且举目无亲的,则由政府安排身体健康的适龄孤女与之配对,组建家庭,然后分给土地、房屋,给结婚补助,安排他们就近落户,入籍当地。
军队里每年都给士兵一定的假期回家探亲,轮着来,每人都能和妻子团聚,生儿育女。
家庭算是军属,除了军队的慰问之外,地方政府还要在福利和税收方面给与优待,和一般屯田民户不同。
军属家庭生儿育女,当地官府要为之庆贺,额外赠送粮油米面,以表达祝福。
郭鹏为此投入了大量资金,通过战争和救灾救活的那些孤女也得到了至少对她们来说还算不错的去处。
这种时代,能活着,有个家,能吃上饭,就不错了。
搭伙过日子比一个人面对要好得多,更别说只是孤女而已,谁还能奢求其他的东西呢?
郭魏政权是第一个大范围拯救战争难民将他们收拢管理的政权,尤其是对孤女的救助。
难民集团之中有为数很多的孤女,她们的生存环境和条件远远比其他难民更差。
因此郭鹏特意制定对孤女的救助方案,除了安排一些心灵手巧的纳入军队护理营协助军队处理伤患之外,就是和军队单身士兵还有民间光棍配对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军中单身率逐年下降,基本上达到了每个战兵都有家室的地步,然后轮流放假探亲,还会轮流给家属到军营附近探亲的机会,以此解决士兵自己的问题。
到这个地步,魏军士兵的个人问题才算基本解决。
但是驻军在西域的士兵的个人问题,显然也不太一样。
九百八十 马远的大宛之行
在魏帝国内地,这个计划实施的还是不错的。
但是离开了神州大地去往了那么遥远的西域,驻防轮换时间变长,那么这个问题显然就不是简单的放假可以解决的了。
郭鹏为此调查过前汉资料,得知两汉时期,面对同样的问题,两汉政府也是允许西域戍卒的家眷随军跟从的。
当然估计也有着顺理成章移民,增加人口占据当地的想法。
最开始或需耗费比较大,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加和屯田土地的开垦,当地的人口承载力绝对会上涨。
再贫瘠的土地也是有一定的人口承载力的。
所以郭某人就决定这样做。
而且就近开垦土地进行军屯的策略已经是郭鹏决定实施的策略了,平推西域之前,总要在西域有几个站得住脚的据点,不然怎么平推呢?
修路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平推西域也就在数年之内,现在不加紧投入,到时候大军西进出了问题的话,谁来负责?
于是董昭和枣祗无话可说,表示了对曹休请求的认同,愿意派人去办这件事情,把西域驻军士卒的家人送到他们身边团聚。
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很快,郭鹏下发了圣旨,将这件事情通报下去,着各部门通力协作完成此事。
接着又把消息送到了雍州和凉州,让陈宫和毛玠注意一下,运送后勤物资的时候予以特殊照顾。
同时,郭鹏再次下发圣旨,让西域驻军所在地国家允许西域驻军在驻地附近就近开垦荒地屯田,增加农作物生产,以减轻内地后勤运输的负担,并且也要求驻地各国相对应的承担一些这方面的费用。
他召见了前后车师两部的在京使者,还有龟兹、姑墨和焉耆三国使者,召集他们商量这件事情。
郭鹏要求他们每一国承担一地驻军的部分生活费用,提供一些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具体的内容和份额去和兵部商量。
或多或少,都要提供,不准不提供。
这边刚刚确立藩属国的名分没多久,郭鹏就开始行使宗主国天子的权力了,要求他们为魏国驻军提供便利,还是强制性的天子诏令,不得反对,否则视作叛逆。
几国使者唯唯诺诺的答应,然后各自回去整理消息,并且派人送回去交给本国国王,让各自的国王去心烦。
他们反正是没想到的,好处还没有享受多少,商旅还没有大规模的进入魏帝国做生意,结果就要面临大魏皇帝交给他们的任务。
这种事情他们又如何敢回绝呢?
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了,要是为了这种事情让魏天子不高兴,谁知道魏天子能干出什么事情?
他们可不敢冒险。
藩属国和宗主国的名分确定之后,郭鹏自然就开了边境,允许西域各国商旅携带各自的商品来到中原做生意,对他们给与一定的关税优惠。
西域各国非常高兴,几乎是立刻就组织了成规模的商队开始前往魏帝国做生意,主要目标是长安和洛阳这两座巨城。
人口多,有钱人多,生意做起来一定规模很大,对他们很有好处。
小国寡民,能去做生意的一般都有官方背景,做成一单生意就够他们欢快奢侈一阵子了,要是生意做得更大,那好处就越多。
不过,就算赚了很多的钱,也要有地方花,他们那小地方可没有那么多商品可供消费。
所以这个时候,魏帝国的联合商队就派上用场了。
携带数量巨大的商品前往西域各国做旅行行商,在整个西域绕一个大圈子,把所有西域国家都给囊括进去,让他们有东西可以买,有地方可以消费,可以过上奢侈的生活。
除了这次规模巨大的联合商队之外,还不断地有民间商队因为没有赶上第一波商队的出发而十分懊恼。
他们一开始感到忧虑,不太相信皇帝会带他们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怀疑皇帝会坑他们,结果当魏帝国顺利的重返西域,和西域诸国确定了全面的宗主国藩属国关系之后,他们才感到后悔。
但是这就不是郭某人的错误了,郭某人可真没坑他们,所有消息透明公开,谁都知道,虽然有所选拔,但是这也没有参加的也有不少是有资质的,自己跟不上,怪谁呢?
后悔肯定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们接二连三的向朝廷交了保证金,换取了出关令牌,得到了去西域做生意的机会。
曹休率领三千军队进驻五座城池的同时,更多的私人商队也从玉门关出发。
他们进入了西域大地,跟着各自的向导前往西域各国,摆开阵势大做生意,不仅卖,而且自己也买。
买一些在中原不常见的紧俏的商品,然后运回魏国去卖,去的越远越好,越偏僻越好,要是能到江东啊荆州啊那些地方,那可就真的赚翻了。
中原商队进入西域的大势已经形成,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消息会传播到河北,青徐沿海,还有江南。
而作为这一波趋势的排头兵,马远率领的庞大的联合商队已经完成了他们一半的使命。
从延德三年十一月到延德四年二月,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抵达了疏勒国。
在疏勒国进行了为期七天的行商自由贸易之后,他们才开始继续前进,而这一次前进的目标是大宛。
大宛并没有随着西域诸国一起投向魏帝国作为藩属国,因为此时此刻,大宛根本就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它臣服于莎车国,而莎车国随着西域诸国一起投靠了魏帝国成为藩属国。
所以大宛国算是藩属国的藩属国,感觉很是奇妙。
马远最开始得知的时候也觉得惊讶,据说大宛国比莎车国还要大,结果大宛国居然臣服了莎车国,可见大宛国是多么虚弱。
大宛国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虚弱的,当然也不是那么强。
曾经,贵霜帝国建立之前,统治中亚的是一个希腊式的国家,这个国家被称作大夏。
建立这个国家的是亚历山大东征时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回到祖国的一批军队,亚历山大死后,他们就在这里建立了希腊式的大夏国。
当时,大宛曾经受到这个国家的影响。
中国历史进入汉朝之后,大夏国开始衰弱,后来遭遇到了受到匈奴压迫而不得不西迁的月氏人的袭击,这个希腊式的国家就此灭亡。
月氏人在大夏的废墟之上建立了如今的贵霜帝国。
贵霜帝国的建立让大宛国摆脱了大夏国的影响,得到了自主,而此时,中国历史进入到了汉武帝反击匈奴时期。
为了联络月氏人建立的贵霜帝国一起反击匈奴,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途中发现了大宛国的存在。
随着和大宛国的交流日渐频繁,大宛产良马这件事情被汉朝官方得知。
汉武帝为了反击匈奴需要更好的马种,大宛国产的汗血宝马就被汉武帝所看重,为此汉武帝专门派使者去大宛国求购汗血宝马,以得到良好的马种,改良中原马种。
结果当时的大宛国王头铁,认为汗血宝马是大宛的国宝,不能随便给,拒绝了汉使的要求,汉使大怒,怒骂大宛国王,大宛国王也大怒,仗着天高皇帝远就杀了汉使,夺取了所有的财物。
汉武帝大怒,为了震慑人心,树立汉朝的威望,汉武帝派遣将军李广利两次跨越整个新疆出击大宛。
第一次因为准备不充分,路途中间的小国都不接纳汉军,不给提供食粮,李广利一边打一边走,军队损耗很大,抵达大宛之后,已经精疲力竭,不得不退却,请求汉武帝停战。
汉武帝更加生气,把李广利所部囚禁在敦煌不准退却,然后准备了一支灭国大军,交给李广利统帅,严令他必须收拾大宛,树立威望。
李广利只好率领这支准备充分的灭国大军再次前进。
这一次,因为准备充分,军队数量多,所以沿途没人敢阻拦,李广利顺利进军,打到了大宛,把大宛打的惨兮兮。
大宛贵族不愿意亡国,集体杀了惹怒汉武帝的大宛国王,提着他的脑袋向李广利求饶。
李广利接受,然后从大宛国选走了上等宝马数十匹,中下等战马三千余匹作为战利品。
这件事情郭鹏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才在史书上看到。
由此他感觉到他的魏帝国如今那么顺利的在西域开拓统治,真的和两汉四百年汉军在西域流的血脱不开关系。
这些小国从来都不是那么老实,只是因为中原帝国太强,所以才不得不臣服,不得不作为藩属国捞捞好处。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惹怒了中原帝国,中原帝国是真的有实力消灭他们的。
前汉不曾把西域作为真正的领土,显然也是认为整个新疆地区地广人稀,用来作农业地区不太合适,只有少数分散破碎的绿洲可以发展农业,承载量也很有限,且地形不利于掌控。
但是郭某人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和汉武帝一样,郭某人拥有极强的进取之心和报复之心,同样也对大宛国拥有的优秀马种很感兴趣。
他这边完成了骑兵革命,增强了骑兵的战斗力,并且在国内大肆养马,也自行进行了优中选优的马种培育,精选优秀的种马,争取培育出更加优秀的高头大马。
不过成效有限,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变化。
所以之前鲜于银曾经上表给郭鹏,建议郭鹏仿效汉武帝故事,向拥有优秀马种的大宛国索取优秀马种,用来给中原战马改良血统,以增加魏军骑兵的冲击力。
郭鹏深以为然。
以中原地区圈养马匹的习俗和劣势地理环境,马种不改良,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日渐退化,从善于奔跑和忍耐的高头大马变成只能拉车的驽马。
这一点,宋朝人应该最明白。
北宋初期,某个天才编了一个段子,说他亲眼看到一匹战马因为和生下它的母马进行交配而感到十分痛苦,最后自杀了,以此掀起了舆论。
他说这是灭绝伦理的行为,应该立刻叫停,人有人格,马也有马格,人不能辱马,不能让马做出如此伦理丧尽的行为。
于是朝廷迫于压力,对当时宋军中自主进行的战马血统维系进行了叫停。
宋初时,宋军骑兵普遍瞧不起辽国战马,认为辽国战马低矮,爆发力弱,血统低劣,缴获之后都当做驽马来用。
后来就再也没有这种说法了。
郭某人深深感到改良战马血统的重要性。
于是在马远率领联合商队出发的时候,告诉他不仅要找到贵霜帝国和贵霜帝国做贸易,更要找到大宛,从大宛得到优秀马种,带回魏国。
郭某人深深感到改良战马血统的重要性,于是在马远率领联合商队出发的时候,告诉他不仅要找到贵霜帝国和贵霜帝国做贸易,更要找到大宛,从大宛得到优秀马种,带回魏国。
九百八十一 大宛国很乖
马者,兵甲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济远近之难。
战马是否优良,对于国家兴亡和安宁有很大的意义,这是古人也知道的事情。
以马为姓的马远更加清楚这一点。
中原地区原有马种,由于长期圈养和驾车,其奔跑能力及耐力均大大降低,对于速度和耐力要求极高的骑兵来说,这种马并不理想。
所以引进优良血统的战马进行战马血统改良就很重要。
但是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中原地区马匹和高原马匹之间产生区别的原因在于战马的饲养环境。
中原北部和西部有广袤的草原和高原,地广人稀,方便马匹奔跑、驰骋,对马匹的饲养属于放养。
而中原地区因为地理限制,传统的养马方法为圈养,限制了马匹的活动范围。
一开始还好,日子一久,放养和圈养对马匹的影响就体现出来了。
不能改变中原地区圈养马匹的习俗,那么除非不间断地进行战马的血统改良,否则血统改良的优势还是会失去,优秀的战马还是要退化成驽马。
这很危险,因为郭某人并不能保证这一点,或者说魏帝国并不能总是保证能及时引入优秀血统的战马来改良血统。
而并州和河西之地所能饲养的战马数量到底还是有限的。
因此郭某人才决定把西域和地区和北部鲜卑所占据的草原地区拿下,长久占据,用作中原的畜牧区,打造草原畜牧经济,把这条思路给盘活。
他要在这些地方饲养牲畜,给中原提供肉食和奶制品,也要在这些地方放养战马,辅以血统改良,以彻底改变中原战马不断退化的窘境。
战马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尤其是装备了骑兵三神器之后,随着魏军系统内骑兵数量的不断增加,骑兵获胜的战例不断出现,这一点不断得到证明。
于禁突袭扶余国王城所依靠的就是装备了三神器的骑兵,高速奔驰,甚至没怎么休息,所以一举突袭王城的时候,扶余国根本不曾反应过来。
以高头大马和强悍的勇士打造而成的重甲骑兵更是如此,虽然他们在战场上的实战经验并不多,但是每一次登场,必然在敌人的军阵内造成腥风血雨。
而且在中原养马真的很贵。
没有牧草,只能让战马吃稻谷,而养一匹马需要的土地可以养活三十到五十个人,这笔经济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搞到最后怕不是要搞成马吃人的圈地运动了。
宋人为此吃的大亏,郭某人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草原畜牧经济区必须要办成,必须要把草原掌握住,让大草原成为军事缓冲区,为中原北方构筑一道坚实的防线。
所以郭某人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马远。
让他知道自己西行的一大任务就是从大宛国得到优秀的战马,然后带回魏国进行战马的血统改良操作。
于是马远一路前进,前进到了帕米尔高原西端,终于找到了大宛国。
抵达大宛国的时候,马远等人的装备已经和出发的时候不一样了。
为了更好地在沙漠中行走,他们把很多马匹跟西域诸国商旅交换了骆驼,所以整支商队除了战马之外,已经和一支西域商队没什么两样了。
而骆驼也不愧沙漠之舟的称号,在西域这地广人稀的荒漠之中前行,的确比马匹要快,要好,也更加能忍耐。
庞大的骆驼商队在荒漠之中负重前行,慢慢抵达了大宛国。
此时此刻的大宛国,早已没有了当年那种不知者无畏的态度了。
被汉军狠狠收拾又被莎车人狠狠欺负的过往让他们不再嚣张,面对魏国的联合商队的抵达,他们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大宛王亲自和马远见面,了解到马远希望购买汗血宝马还有其他优秀的大宛马的时候,看着马远身后跟随的数百名精锐骑士,咽了口唾沫,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不仅答应交易马匹,还答应和联合商队展开大规模的互市,然后亲自设宴款待马远等联合商队内的关键人物。
联合商队带来的中原产品受到了大宛贵族们的喜爱,丝绸,瓷器,还有其他的一些手工艺品,然后不出意外的,铁锅再次受到了他们的欢迎。
一路走来,铁锅总是成为热销产品,所以马远定了规矩。
首先给铁锅提价,然后每到一地限制售卖,只卖出一部分,让后续所有西域国家都能买到,都能用上,以此打开市场,争取更多的份额。
毕竟铁锅这玩意儿也不是怎么也用不坏的那种,要是用坏了,他们还会买。
把中原的生活习俗整体移植到西域来,完成这润物细无声的改变,完成之后再动手,他们就不会觉得疼,然后剧烈反抗了。
他们会更好的接受这个事实。
这就是郭某人的想法。
所以马远非常客气和热情的与大宛王交流,向他推销一些手工艺品,还有一些奢侈品,大宛王非常高兴,非常喜欢,然后也很愿意用大宛马和联合商队交换商品。
双方的交谈气氛总体良好。
等酒过三巡,双方都愉快了之后,马远才向大宛王询问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他想知道一些具体的有关于贵霜帝国的消息,据说大宛和贵霜帝国很近,来往颇多。
大宛王也没有隐瞒,说数十年前,大宛的确是受到了贵霜的统治,成为了类似与他们的藩属国的角色。
不过没过太久,大宛就趁着贵霜帝国内部发生混乱和之后的衰落,联合康居、花刺子模等国家一起摆脱了他们的羁縻统治,成为了独立的国家。
只是后来很不幸,又被迫要听莎车国的话。
这种话大宛王没有明着说,但是马远能听得出来。
贵霜国和曾经的月氏人有关系,据说是月氏人的后裔消灭了曾经在这里建立国家的大夏国之后建立的国家,据称疆土方圆数千里,人口数百万,军队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军队?!”
马远很吃惊。
郭鹏曾交代过他,说贵霜国是一个大国,军队数量不会少,至少也不会少于十万,这是他们当年攻打西域的兵力,可谁曾想,贵霜国的总兵力居然达到了二十万。
这足以证明贵霜国的确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国。
不过貌似这个大国现在也有点不太行了,否则按照他们的军队数量,大宛国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羁縻统治。
不过这也很重要啊。
二十多万军队,就算是用人堆,也不是少量部队可以打败的。
看来郭鹏的判断也是正确的,要和贵霜国建立稳定的双边合作伙伴关系,而不能相互敌对。
“他们过去很强,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内斗眼中,和安息国的摩擦不小,北边我国,还有康居国,和花刺子模国,我们都抗拒贵霜国,贵霜国也拿我们没有办法,一直到现在。”
大宛王交代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
马远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对了,贵霜人欢迎商旅去他们国内行商吗?如果去的话,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吗?”
深谙入乡随俗道理的马远如此询问。
大宛王知道马远可能打算去贵霜国做生意,于是点了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我可以派人带路,让尊使可以进入贵霜国行商,贵霜国不排斥外国商人进入行商,安息人也可以进去,而且据说还有来自更西边的商人也会去做生意,反正人数很多。”
马远十分高兴,谢过了大宛王。
九百八十二 贵霜国似乎有很多黄金?
在大宛停留了七天,联合商队完成了一笔数量巨大的贸易。
马远也带人在大宛休息了一下,补充好了食物和食水,然后精挑细选了一批官方商旅跟随他一起去贵霜国做生意,其他的大部分商旅则被允许先一步南下去莎车国行商,就在这里兵分两路。
等马远等人在贵霜帝国完成使命之后,会返回追上他们的脚步。
踏上回程的部分商队携带着从大宛得到的三十匹上等宝马和五百多匹次等好马,慢慢的踏上了回程。
这些马匹除了两匹优秀的汗血宝马会送到洛阳交给郭某人,其他的都会被送到陇右养马场和并州养马场,作为种马之用。
准备完毕之后,马远等人就在大宛王使者的带领下出发,大宛王表示会让使者送他们去贵霜帝国的帝都蓝氏城。
马远等人就跟随大宛王使者一起走过了很多山路,绕来绕去,十分艰难。
大约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马远等人终于跟着一群大宛商旅一起,来到了一个关口处。
关口有城楼,还有看守士兵,似乎正在对进入关口的商旅进行检查和收税。
大宛王使者会说汉话,对马远交代了一番,就上前和看守关口的军官交谈。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这名军官明显有些吃惊,然后跟着大宛王使者一起上前,观看了马远以及他数量不小的商队。
看到马远的相貌的确和他所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军官相信了大宛王使者所说的这是来自东方大国魏帝国的官方商队的说法。
相信马远等人是来贵霜和贵霜人做大生意大买卖的。
魏帝国有历史传承,贵霜自然也有,作为月氏人后裔,贵霜帝国也有很早以前和汉帝国发生的一些交往和摩擦。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肯定也有人知道。
遥远的汉帝国的存在他们也知道,因为丝绸他们也有在用,他们不知道的就是汉帝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统治中原的是魏帝国。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也不是很重要,正如郭某人也不知道贵霜如今的皇帝叫什么一样。
只要不妨碍做生意就可以了。
马远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官方使节,并非是专业外交官,但是没有专业外交官的前提下,他也能勉强客串一下外交官。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商队,贵霜军官咽了口唾沫,挥挥手,表示允许放行,连惯例的勒索都没要。
出了关口,马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山路上艰难的跋涉多日,忽然间来到了较为平坦的地面上,走起来是真的舒服。
一路前进,没有多少日,马远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地,在地平线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座看上去很有规模的城池。
“那就是蓝氏城了,是贵霜国的国都,他们的王就在那儿,那座城池很大,除了凉州的城池之外,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城池,里面也有很多人,要是行商的话,应该会很方便。”
大宛王使者介绍了一下蓝氏城。
马远点了点头。
对一个有数百万人口几十万军队的大国来说,他的态度就要有所不同,不能像对待西域这些魏帝国的藩属国一样。
郭鹏也特意交代过,对待这些国家不能等闲以藩属视之,而要认真看待。
魏帝国会主动和他们友好交往,而不是军事对抗或者是想要收归藩属国,数百万人的国家的数量级就和西域诸国完全不同,距离还那么遥远,绝对不是简单的军事对抗可以了结的。
两国可以建立友好往来,可以互相通商做生意,一起赚钱,其他的现在就不要多想。
一路走,大宛王使者还在不断的介绍他所了解的贵霜国,帮助马远更加了解这个国家。
贵霜国内的商业贸易非常发达,和魏帝国过于纯粹的重视农耕生产有所不同的是,贵霜不仅有农耕区,也有专门的畜牧经济区。
这是一个农耕和畜牧并重的国家。
谷物、水果、手工艺品和武器等被运往畜牧地区,毛皮、牲畜、纺织原料、肉类和乳品等销往农耕区。
彼此之间互帮互补,互相用自己的长处帮助对方的短处,使得农耕产物和畜牧所得到的肉类奶类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能买到。
他们的商人也相当的活跃,除了国内贸易之外,也相当积极的参与国际贸易。
他们向西前往安息和罗马,向东前往中国,是非常合格的中间商人角色,把中国与罗马互相的特产带到对方的国家里。
他们也拥有十分不错的手工冶金水平,擅长纺织和珠宝加工,不仅如此,还很擅长铸币。
马远带着商队进入蓝氏城之前,就在路边和一些感到好奇的贵霜商旅做交易,他们得知马远等人来自东方的中国,感到十分惊讶,然后立刻就表示希望和马远做生意。
这个时代,除了专业的间谍之外,商旅所掌握的讯息永远是最多的,马远等人来自何方,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然后立刻看到了商机,立刻就表示希望和马远做生意。
询问了一下大宛王使者,马远就决定和他们开始做生意,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的物价。
于是就在路边上,马远就摆开了阵势和这些偶然遇到的贵霜商人做交易。
因为彼此的货物不知道该怎么等价交换,所以马远就拿出了自己携带的黄金和白银块,贵霜的商旅们看到了,也拿出了他们携带的贵霜金币和银币,还有铜币。
马远把自己的黄金白银交给贵霜商旅验纯度,自己也拿过了贵霜金币和银币验纯度。
一边派人验纯度,他一边打量着手上拿着的这枚金币。
正面是一个人的半身像,反过来还能看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的雕像,周围还有一圈没见过的文字一样的东西。
虽然看不懂,却不妨碍马远对这个国家的金属冶炼水平打个不错的分数。
至少在铸造金币这一块,他们办的还真不错。
金币的图案看上去很精美,细节上也有很多可取之处,足见工匠的用心良苦。
成色不错,拿在手里也很有分量,是很不错的金币,证明贵霜国的经济很好。
而且,这铸币技术很高啊。
马远在心中默默的给这个国家打了一个分数,认为这个国家的技术上很有可取之处,要是有机会的话,他很想和这个国家来一次技术交流。
看看这个国家有什么可以学习的技术。
这也是郭鹏交代的,看看贵霜国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在魏帝国身上的、魏帝国本身还没有的技术。
现在看来,铸币技术就很有搞头。
可惜在魏国国内黄金没有一般流通,流通的是铜钱,法定货币只是铜钱而已。
金银等贵重金属虽然也有一定意义上货币的职能,但是基本上只出现于大宗商品交易过程之中,亦或是上层社会的利益交换,数量不多,次数也少。
他们的联合商队还是为了方便大宗交易,郭鹏才拿出了不少黄金给他们。
确实少,不够,完全不够流通之用,要是用黄金和白银流通,通货紧缩分分钟就能要了魏帝国的命。
不过这样说起来,贵霜国似乎有很多黄金?
没有足够的黄金储量是不能流通这样的铸造金币的,这一点,马远还是明白的。
贵霜国内要是没有充足的黄金白银和铜,不可能放任金币银币和铜币在经济领域内流通。
魏帝国就没办法用黄金和白银来流通,因为黄金白银的储量不够,搞不起,真要让白银流通到货币领域还要到明帝国时期。
随着欧洲的地理大发现,之后资本原始积累发展到高峰期,数百年三角贸易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之后大量美洲白银和黄金通过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的商业行为输入了明帝国。
然后明帝国才有足够的白银搞银本位,让白银进入经济流通领域。
在此之前,还真的办不到。
连铜钱的流通都有点紧巴巴,郭某人还为此把数以亿计的董卓小钱都给重新熔了铸钱。
郭某人曾经产生过用铜铸炮来发展火药武器的想法,后来算了算自己掌握的铜的储量,还有未来经济发展的展望,最后果断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魏帝国国内缺少贵重金属,连铜的储量都不是那么足够。
随着经济发展,魏帝国对铜钱的需求进一步上升,东厂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郭某人为了避免通货紧缩而设立的。
他需要专业团队专业团队按照他的意志高效而准确的开矿。
经济发展的那么好,要是到时候因为流通货币不足搞出通货紧缩那就有趣了。
这些事情马远都知道,郭鹏和他们开会的时候都说过,所以马远清楚郭鹏对金银铜的渴望。
郭某人是真的非常渴望大量的金银铜等贵重金属。
马远还知道从前,西汉时代中国曾经大量使用过黄金,当时的黄金似乎真的很多,不过后来这些黄金都不见了。
马远曾经为之感到疑惑。
九百八十三 马远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史书记载当年汉武帝赏赐给出征匈奴的功勋之将,出手就是黄金几万斤。
可是到了刘秀以后,功臣能得到的黄金就只有几斤几十斤了。
那可是明确记载的【黄金】,不是【金】这种统筹的概念,是真的黄金。
马远等人开会研究过这个问题,搞过几次头脑风暴,郭鹏也加入进来。
郭鹏提出的看法是这些黄金并非离奇消失,也不是官方记载有误,而是这些黄金随着得到它的主人的去世被深埋于地下,当做了随葬品,退出了流通领域。
因为大量黄金成为了随葬品被埋藏于地下,所以市面上的黄金就越来越少。
最后轮到东汉时代,流通的黄金数量极其有限,皇帝出手自然就非常小气。
郭某人一统江山之后所拥有的黄金数量也不多,为了得到足够的黄金,还派人去青州找金矿来着。
至于掘墓这种事情,郭某人一度真的想要让专门管屎的摸金校尉从事一下他们的本职工作,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为了黄金把人家坟墓破坏了,让人家不得安息,未免有点缺德。
郭某人这等卑鄙之徒干的缺德事已经很多了,掘墓这种缺德事还是留给以后缺钱的人去做好了。
魏帝国经济良好,没有到非要挖坟掘墓的地步,所以郭某人觉得宁愿派人找矿,也好过遍地挖坟找黄金。
但是魏帝国缺黄金这种事情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郭鹏赏赐功臣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出手,生怕出手太凶狠把黄金储量搞没了。
现在看到贵霜人富裕的用黄金铸币流通,马远顿时起了心思。
这可有点意思了。
要是能赚回去大量黄金的话,郭鹏一定很高兴。
两边互相验过了对方黄金和白银的纯度,发现纯度接近,于是很满意的决定用黄金和白银来交易,用单纯的黄金白银的重量来测算货物的价值。
在大宛王使者的翻译之下,双方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讨价还价。
说起讨价还价,世界各地的商旅都是一样的,争吵不休,想证明自己的货物更好,值更多的钱。
比如蜀锦。
马远竭力证明蜀锦是最好的丝绸,值得更高的价钱,但是贵霜商人不这样认为。
在一些中国传统商品领域,贵霜人似乎并不陌生。
比如对丝绸和瓷器漆器等货物,他们很了解的样子,说这些东西在他们这里卖多少多少,不能卖贵,贵了就没办法赚钱,卖给谁都一样。
大宛王使者则解释贵霜商人也有去西域做生意的,曾经西域通畅的时候也去过汉帝国的中原地区做生意,这些年也一直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丝绸等货物,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也就是比较少,所以价格才那么贵,还想继续提高的话是很难的,这些贵霜商人也要赚钱,必然压价。
马远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有些欠缺,对当地市场了解不多,所以很容易吃亏。
所以他只和这些贵霜商旅做了很少的一部分交易,然后觉得继续做生意的话要好好的去了解一下当地物价和交易水平,不能吃亏。
得到了一些贵霜金币和银币之后,马远就表示不再交易,要去蓝氏城,他们如果愿意,可以去蓝氏城找他们。
贵霜商旅显然不满足于那么小部分的交易数量,所以表示愿意带他们入城并且安排住处。
马远觉得也没问题,于是一行人就一起抵达了蓝氏城,接着在城门守军好奇的注视下进入了蓝氏城,来到了贵霜帝国的首都。
蓝氏城给马远的的第一印象就是脏乱差。
真的是脏乱差。
很看不惯的那种脏乱差。
狭窄的街道,低矮破败的房屋,还有些积水的烂泥地,莫名的骚臭之气,来来往往的人甚至有很多是衣不蔽体的,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卑贱和贫穷。
包括马远在内的很多联合商队的人们都皱起眉头捂住了鼻子。
之前一路经过无人区赶路的时候空气还很清新,但是没想到进入城池之后却能闻到那么不堪的味道。
说起来,在魏帝国境内闻不到这样的味道也就是几年时间。
郭鹏号召大家把所有屎尿集中到一起转化为种地需要的肥料,所以各州郡县都以很快的速度建立起了公共厕所间。
还有专门负责屎尿的摸金都尉存在,专门负责制造粪肥,分发到各地,增加粮食产量。
粮食产量提高了,骚臭之气也逐渐消失在了人口聚集区。
他们年幼的时候还是能在城池里闻到浓烈的骚臭之气的。
当时的人们也没有那种观念,一早起来就把家里的屎尿往街道上泼,那味道,真是难忘。
但是这几年就几乎看不到这样的情况了,城中居民如此,农村内的居民更是如此。
他们视粪便为宝,比起城中居民更加不愿意随地大小便,更加愿意去指定地点解决屎尿问题,然后换来可以增加粮食产量的粪肥。
多年之后,魏帝国境内的城池里和农庄内就很难闻到那种骚臭之气了,街道也好,路面也好,都变得干净整洁,没有谁再往大街上泼屎泼尿了。
这样的行为消失以后,空气自然变得清新起来,连士人官僚们的熏香行为都因此变得有些多余和滑稽,变成了纯粹的仪式感。
这是他们和老百姓不一样的重要特色,不能丢弃。
作为帝都,洛阳更是集干净整洁严肃清新于一体,最开始郭鹏的要求只是主干道铺石板,其余的街巷小道可以允许使用直道技术,不用铺石板。
不过后来因为财政有预算没花完,且帝国官员感受到石板路的好处之后,都认为洛阳帝都应该铺满石板,彰显帝都的地位和气魄。
于是郭鹏点头允许,洛阳城内那些街巷小道上都铺满了石板。
下雨天不会担心烂泥路糊的满脚都是泥,走几步就要跌跤,天晴了也不用担心大风一刮刮得满洛阳城都是飞灰,大家谁也不认得谁。
在洛阳城生活就很舒服。
后来长安城,邺城,濮阳城,临淄城等重要大城市都先后开始推进铺石板行动。
从大城市到小城市,数年间,很多县城的主干道都被铺上了石板,这也大大增加了城池的整洁程度。
就这些商旅们走南闯北所见所闻,甚至可以说中原地区的随便一个县城都比蓝氏城更加整洁一点,味道也好闻。
烂泥路和味道还是其次,关键在于那些衣衫破烂浑身脏污的来来往往的人们,正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的人们。
看着看着,忽然之间,马远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好奇?
不,还有点艳羡。
不,似乎还有麻木和呆滞。
马远已经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忽然蓄满了眼眶,差点直接掉下眼泪来。
这些人,和当年的他自己何曾相似?
从这些人的身上,马远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九百八十四 咸咸的稠菜粥(上)
马远出身卑微,是彻头彻尾的低贱的黎庶,一点水分都没有。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出身何处,后来追溯根源,他确定自己是个兖州人,出身地大概是在陈留郡。
他的家里没有土地,父母都是豪强庄园里的佃户,靠着给大户人家种地混口饭吃,日子过得紧巴巴。
虽然紧巴巴,但是还有口饭吃,能活着,虽然也难免被打被骂,但是至少能吃饭。
一碗干巴巴的粮食,没什么味道,就一块黑乎乎的腌菜有盐味,一家人分着吃。
爹要多吃点,因为爹是耕田的主力,不吃盐没力气,娘和马远就少吃点,他们不是主力。
那时候马远年龄不大,肚子饿的时候还不懂的忍耐,就问爹娘要东西吃。
每到那个时候,爹娘就会流着眼泪哄马远说没办法,忍忍,忍忍就好了。
可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像就没有个头似的。
不过马远的爹娘也没有怎么抱怨,他们觉得多少能吃口饭,不会饿死。
更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耕田,或许就能打更多的粮食,留更多的粮食,逢年过节,或许还能吃几顿饱饭。
结果后来家乡遭了兵灾,一切都完了,连忍忍的机会都没了。
几支军队在家乡肆虐,见人就杀,就抢,就烧。
本来好歹还有口吃的,遭了兵灾之后,连命都没了。
大户人家被抢了,到处都是火光和死人,爹娘死了,死在他眼前,被刀劈死,死不瞑目,但至少尸体是完整的。
可他来不及给爹娘收尸,就被一大群逃难的人裹挟着带走了。
他侥幸活了下来,和一群逃难的人成天浑浑噩噩的迈着饥饿的步伐往前走。
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不知道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饿死在路边上,就是走。
能找到点吃的很不容易,能吃进肚子里就更难了,找到些粮食或者抓到鱼和小型动物的时候,他都很难保住自己的食物不被抢。
经常会有人抢他找到的食物吃。
有些人还有点良心,不会抢马远得到的食物,偶尔还有好心的人,会分给他一点点找到的食物。
靠着这些好心人的帮助,马远熬过了好几次快要饿死的危机。
吃了几次亏之后,马远学会了藏着食物,或者找到食物之后很快吃完,这样就算有人想抢,抓住他一顿厮打,也没用。
被人抢东西吃的时候,马远就把身体蜷缩起来,躺在地上抱着食物拼命咀嚼吞咽,大口大口大口的,赶着投胎一般的咀嚼吞咽,把东西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这就好了。
有时候会噎着,有几次差点被活活噎死。
但是他觉得就算被噎死也比被饿死强,被噎死,再怎么着也不算是个饿死鬼。
因为他还记得爹娘对他说过,再怎么,也不能当饿死鬼。
他至今做梦都常常梦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何等的凄惨。
没衣服穿,只能用破布裹一下,当做是衣服。
没鞋子穿,就光着脚,最后走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好像永远都是头晕眼花的走着,很虚弱,没力气,肚子永远是饿着的,就没吃饱过,能有口吃的都算是幸运的。
就这样走着,走着,走着。
好像眼前那条泥巴路永远都没有尽头似的。
经常有人走着走着就往前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也没有造成任何一点波澜。
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每天都会发生,从一开始的悲从中来到后来的麻木,大家都习惯了。
有亲人的话,嚎哭几嗓子,就刨个坑把死掉的人埋了,接着走。
要是没有亲人了,恰好也没有人有多余的力气,就不会理睬,继续往前走,任由那个人在荒凉的路上彻底的烂掉,或者被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野兽叼走,吃掉。
马远还曾经恶趣味的猜测过,那骨瘦如柴的样子,野兽吃了估计都要骂人——呸,全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居然还是人?
或许他们就不是人。
不配当人。
没人会帮助他们这群蝼蚁。
死亡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马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死掉,然后被不知名的野兽叼走。
但是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瘦骨嶙峋的样子,他忽然觉得悲哀。
因为或许他的尸体连饥肠辘辘的野兽都没有兴趣,吃进肚子里都要骂几句——太瘦了,吃不到肉,全是骨头,有什么意思?
他觉得很难受。
连野兽都嫌弃自己,连野兽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人。
或许自己就不是一个人也说不定。
什么时候会死掉呢?
那个时候肚子里空空如也的马远经常这样想。
死了以后会不会就不会那么饿了?
他曾经试图自杀,但是因为过于恐惧而放弃了。
好像脑袋里想着自杀,但是要行动的时候,却被身体阻止了一样,总有什么东西要阻止他自杀,不让他死。
他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想死,还有一部分想活着。
直到某一天,他们流窜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被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截了下来。
看到拿着武器的人,马远本能的就觉得自己会被杀死。
明明都那么可怜了,还要被杀吗?
有什么被杀的价值吗?
我们这群一无所有的蝼蚁,连野兽吃了都要骂几句的蝼蚁,有被杀掉的价值吗?
为什么要杀我们?
马远想逃,但是没力气了,于是就一边哭一边瘫在地上,等着被杀掉。
他惟一的卑微的希望就是被杀掉的时候不要让他觉得太痛苦,希望下手的人可以快一点下手,让他舒舒服服的就死掉。
本以为要死掉,但是等了很久,马远也没有等到闪着寒光的钢刀往自己脑袋上劈。
没人哭,没人嚎叫,没人逃跑。
他们一起被那队士兵带到了一座城池外面。
一座很大的城池。
有人给他们端来了一桶一桶的稠菜粥让他们吃。
有人安排他们用水清洗已经看不清本来肤色的身体。
还有人给他们送来了破旧却能穿的衣服和鞋子。
马远当时十分惊讶。
因为恐惧,连动都动不了,直到实在是忍不住稠菜粥的香气,还有那些官员的吆喝。
“没毒的,不是要害你们,是要救你们,害你们直接上刀子了!给你们粥干什么?看看,都是上好的粮食熬出来的粥,郭将军给你们吃的,对,别怕……我吃给你们看!看!好吃极了!快来吃!”
那小官卖力吆喝的样子像个在市集里街边卖菜的小贩,和他身上穿着的官服完全不搭配。
爹娘的样子马远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顿粥的味道马远却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次他吃稠菜粥吃饱了。
而且那粥里还放了盐,咸咸的,他从没吃过味道那么足的稠菜粥,就算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吃到过那么有味道的稠菜粥。
一碗一碗又一碗,没有筷子,就用手把粘稠的粥往嘴里拨,吃到眼睛发直,还在不停的舔舐着碗壁上残留的汁。
所有人都抱着大碗不停的舔啊舔啊,感觉大家都像是老鼠一样。
马远不记得自己吃了几碗,好像吃了很多,却又好像没吃很多,只是觉得肚子都快要炸掉了,但是嘴巴上却停不下来,还在舔。
还好肚子没有真的炸掉。
那小官还在不停的吆喝着,要他们别吃那么多,当心把自己给撑死了,又不是只有这一顿,又不是断头饭,怕什么?
可谁听的进去?
吃了粥,穿上了很久没穿过的衣服,马远惊讶的听那个穿着官服的小官对他们宣布他们已经被编入了青州户籍,将会得到土地和房屋,从此可以耕种田地,过上稳定的生活。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但是真的有官员开始给他们登记造册了。
马远年纪小,孤身一人,是个孤儿,轮到他的时候,穿官服的人都很惊讶。
因为他一个那么小年龄的孤儿没了爹娘在身边居然能活着。
一群人互相商量了一阵,然后,他被其中一个官员带进了城池,进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都是和他一样没有爹没有娘的孩子,人人的眼里都有迷茫和惶恐。
再后来,就是进入到临淄训练营之后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记得自己有个小虫的小名儿,但是在临淄训练营里,他得到了马远这个名字。
之后就是五年的学习,顿顿吃饱饭的幸福,结识了一些好朋友,身体越来越结实,读了书,识了字,有了见识,不再浑浑噩噩,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对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世道,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之后他从临淄训练营里被外放出来,进入了糜氏商队,开始走南闯北,并且得到了郭鹏的赏识。
一路走到了今天。
吃饱饭穿暖衣什么的早已不是他所追求的事情,但是当年的饥肠辘辘依然时时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有些时候会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满头大汗的从梦里惊醒,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是郭鹏所依仗的官员了,已经不会再回到那种无边无际的噩梦中了。
他不会再回到那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逃难之路上了。
不会再回到那种生活之中了。
悲从中来的时候,他会掩面大哭,然后会狠狠地吃一顿稠菜粥,放很多盐,把粥煮的稠稠的,粘粘的,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吃一边哭。
他要用这样的方法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饿肚子了。
而且从他走南闯北所经历的一切来看,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他回到青州的时候,有去看过,去当年自己得到拯救的地方去看过,看到了那里的人们都安居乐业。
每个农户都得到了自己的房屋和土地,每个人都在耕种土地,都能得到粮食,不说吃的多好,至少能吃饱。
真的很好。
这已经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如今,任何一个屯田农庄的农民都能吃饱肚子,不会挨饿。
他不会再看到因为吃不饱肚子向父母要东西吃的小孩子了,也不会看到因为拿不出吃的给孩子而默默流泪的父母了。
相反,他常常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玩乐,老人笑的合不拢嘴。
在屯田农庄里面,每家每户到了饭点的时候,屋顶上的烟囱里总是冒着炊烟。
煮熟粮食的香气在农庄里飘啊,飘啊,飘啊,飘到他心里去了。
那个香啊。
香的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