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 汉中争夺战
郭鹏在当天就写了调任文书,派人去陈国送给还在陈国担任陈国相的顾雍。
他让顾雍做好准备,去庐江郡任职。
然后郭鹏又下令把枣祗调回来,准备等关西地区的攻略结束以后,让枣祗负责把关西地区的屯田工作给拉起来,恢复建设关西。
文书很快送抵陈国,交到了顾雍的手上。
“魏公调任我去做庐江太守?”
顾雍看了自己的任命文书,有些吃惊。
“对,这是魏公亲笔所书,让下官一路给顾相送来。”
信使如此回复。
“这……是否有些不合适?”
顾雍心怀疑虑。
“这是魏公的任命,顾相若有疑虑,可以亲自上表询问,不过,顾相,既然是魏公的任命,我以为,您应该接受,然后去赴任。”
“可是我的族人都……都在江东。”
顾雍看着信使。
“那不是正好吗,顾相还可以和族人通信,毕竟那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江东,魏公体恤顾相,顾相应该高兴才是。”
顾雍皱着眉头觉得这信使话里的意思不对劲,细细一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
“魏公的意思是……”
“顾相是怎么认为的,魏公就是什么意思,最近江东有些不安稳,魏公想让顾相多多照顾一下族人。”
信使微微一笑,告辞离去,回去复命了。
顾雍顿时明白了郭鹏的意思。
十年了,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吗?
在一个纯粹的北方政权里,以一个南方人的身份不停的打拼,身居二千石的职位数年之久都未曾得到突破,顾雍的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目标和梦想,现在,顾雍希望自己可以向未来前进。
于是顾雍开始向未来前进了。
与此同时,庞羲和张鲁也在向各自的未来前进。
张鲁为了保全自己的基业和地位,庞羲则为了提升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不一样的目标,一样的野望,两人在汉中展开了一场决战。
张鲁一方的主将是张鲁的弟弟张卫,带领将军杨昂、杨任,领兵两万固守阳平关,而庞羲所走的道路就是张鲁曾经走过的道路。
当年刘焉还在的时候,下令张鲁领兵北上攻取汉中,张鲁经过精密的策划之后,率兵自成都北上。
他率军沿剑阁栈道出百牢关,到达沔阳,首先攻取阳平关,从阳平关打开了缺口,然后夺取了定军山和天荡山,杀死了当时的汉中太守苏固,占据了汉中。
庞羲故伎重施,率领军队从剑阁栈道一路北上,出百牢关,抵达了沔阳,将目标放在了阳平关上。
得知庞羲的军队数量很多,张鲁有些紧张,于是下令自己的弟弟张卫谨守阳平关。
只要阳平关不被打开缺口,那么当初张鲁的进军路线对于庞羲来说就是死局,甚至阳平关重要性的张鲁让张卫一定要死死守住阳平关,只要关口不出问题,汉中就安然无恙。
其实张鲁也清楚,庞羲和他比划了那么多年,实际上就是在养寇自重,自己就是他养的那个寇,庞羲压根儿就没有把张鲁看在眼里。
但是张鲁要让庞羲知道,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庞羲好过。
你想来到我的城市,走过我来时的路,会那么容易吗?
只要阳平关不出问题,一切都迎刃而解。
庞羲率兵抵达了阳平关城附近,开始下令军队攻打阳平关,各式的攻城军械不一而足,发起全面进攻。
阳平关就是汉中盆地的西门户,不攻下阳平关,大军无法进入汉中盆地,除非学山里的猴子和长臂猿,攀爬险峻的山峰进入汉中盆地。
当然,对于数万大军来说,这就是脑残,所以攻打阳平关是从西向东进入汉中盆地的必经之路。
庞羲当然清楚这一点,带足了兵马和军械,还准备好了足够大军征战半年的粮食,准备在这里和张鲁展开决战,誓死拿下阳平关,冲入汉中盆地,将张鲁大卸八块。
然后益州的死局就打开了。
张鲁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知道庞羲是要踩着他上位,对于他来说,以汉中侵吞益州是做不到的,北伐,也做不到。
汉中毕竟太小了,张鲁只想在这里安身立命,他用****的政权打烂了汉朝既定的政治模式,在汉中,看不到任何和东汉政府有关联的政治架构,完全都是宗教化的。
张鲁不仅是政权首脑,也是宗教首脑,政权教权两手抓,汉中百姓军队官员都是他的信徒,所以他的统治稳如泰山,除非有强大的不可违逆的外部势力进入。
在张鲁看来,庞羲还不够格。
两人的战争从郭鹏尚未出兵的时候就开始打了,庞羲猛攻阳平关,张卫死守阳平关,两人大战两月有余,庞羲不能攻克阳平关。
正当庞羲为这件事情感到苦恼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运粮官的年轻人要求见庞羲,说自己有可以进取阳平关的妙计,希望进献给庞羲,让庞羲知道。
庞羲左右都在嘲笑这个运粮小官不知天高地厚,只有庞羲觉得惊奇,于是接见了这个运粮小官。
“你是何人?”
“下官姓法名正,字孝直,乃扶风人。”
庞羲挑了挑眉毛。
扶风人,那也属于东州人,是自己人,法正……扶风法氏?
“难道是玄德先生之后?”
“愧对祖父声望,在下只是一介微末小吏。”
法正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玄德先生不是说刘备,而是说法正的祖父,故去差不多十年的扶风名士法真,法真被称作玄德先生,在学术界赫赫有名,享年八十八,乃是泰斗级的人物。
庞羲是没想到他的孙子居然落到了这般田地。
于是庞羲上前将法正扶起。
“你是董卓大乱之后来到益州的吗?”
“正是。”
法正点头道:“祖父去世不久,董卓祸乱朝纲,关中大乱,在下不得已,举族往益州而来,可惜在益州人生地不熟,不能得到看重,只做了一个微末小吏。”
“这样啊。”
庞羲叹息一阵,开口道:“之前你说你有攻破阳平关的妙计?”
“正是,阳平关关城高大,地势险要,守军众多,若不用计策,只是强攻,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拿下,在下以为,不应该在这里耗费太多的兵力。”
法正严肃的说道。
看着年轻的法正,庞羲思考了片刻。
“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法正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让庞羲知道。
庞羲听了,细细琢磨一下,觉得还真有道理,这样搞,弄不好真的可以攻破阳平关。
只要打开阳平关的缺口,大局既定,他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好!就这样做!”
法正大喜。
而这时,有属下劝阻庞羲。
“将军,此人不过是一介微末小吏,居然妄议军国大事,将军如此轻信于他,我实在为将军感到担忧!”
庞羲看了看法正,稍微有些犹豫。
“将军!将军之前以劣势兵力讨伐逆贼赵韪,何尝不是孤注一掷?眼下的局面,是拖延越久,对将军越不利,将军需要知道,反对将军北伐的人一点都不少。
若是拖延时间久了,成都生变,将军粮道不稳,功业转瞬即逝!现在时在敌,而不在我,将军若要建功立业,非孤注一掷不可!非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不可!绝对不能拖延!”
法正大声的劝诫庞羲。
对啊,若是拖延的时间久了,谁知道刘璋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刘璋最近些时日还蛮愿意提拔益州本地出身的官员的,那些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对自己而言难道是好事?
如果没有过硬的功劳和实力傍身,难道不是祸事吗?
汉中必须要拿下,还必须要快!
庞羲紧皱眉头,抿了抿嘴唇,一拍桌子。
“我意已决!就这样做!不准反对!”
五百四十一 张鲁之死
被法正说动,庞羲一意孤行的决定按照法正提出的计策去做。
法正大喜过望,全力协助庞羲执行自己的计划。
而庞羲的其余部下都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忧虑,认为这样做会让庞羲身败名裂,他们议论纷纷,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不靠谱,甚至有人已经想着要报告刘璋,解除庞羲的指挥权。
法正毕竟太年轻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庞羲还是顶住了压力,坚决完成了计划的准备。
而在张卫那边,因为连续十数日发觉庞羲攻城的力度和频率不断降低,觉得情况不对。
经过缜密的分析,张卫和部将们都认为庞羲是军粮不济,或者是受到了来自成都的掣肘,所以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否则进攻力度和频率怎么会连续下降到了这种地步呢?
“刘季玉绝非明主,或猜忌庞羲,断他的粮草,使得庞羲后继无力,若当真如此,汉中无忧矣!”
张卫很是高兴,继续观察庞羲那边的情况。
果然,接下来连续三天,攻击力度和频率不断地降低,第四天,庞羲没有来犯。
第五天,庞羲也没有来犯。
第六天一早,张卫派人偷偷出城去看情况,结果发现庞羲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
张卫那个后悔啊!
居然没发现庞羲大军已经撤退了!
要是发现的话尾随追击一阵,又能取得一些功劳,那该有多好?
张卫很是不开心,于是立刻派人追出去一段路途看看庞羲他们撤到了什么地方,又派人回去告诉张鲁战斗胜利。
等追击的兵马回来说庞羲大军已经跑得没影子了,张卫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于是张卫赏赐诸军,阳平关的防御也变的松懈起来,连续几天,战胜之后的军队都在举办宴会,欢声笑语直到深夜。
然后突然在某一天的清晨,阳平关守军都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忽然有一支军队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阳平关城下,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城墙。
他们迅猛的攻击,出其不意,很快就杀死了全部的守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开了阳平关城门。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蜀军一股脑的冲入了阳平关城内,震天的喊杀声响了起来,宿醉未醒的张卫在迷迷糊糊中被亲兵架着逃跑。
因为没有统一指挥,加上很多士兵没有醒过来,抵抗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一个多时辰,阳平关沦陷,两万汉中军少部分被杀,大部分都沦为了俘虏,全军覆没。
兴平五年二月初一,蜀王国前将军庞羲攻克了汉中西大门阳平关,率领数万蜀军杀入了汉中盆地,一路肆虐而去。
蜀军很快就拿下了定军山和天荡山,将张卫设置的军事据点全部扫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解决了汉中军的防御。
二月初七,蜀军先锋军兵临南郑城下,张鲁丧胆。
庞羲挥军跟上,将南郑包围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全力攻打,人数稀少的汉中军虽然在张卫的指挥下拼死反抗,却失去了心气,根本无法抵抗庞羲的攻击。
张鲁绝望了。
看着自己一手缔造的五斗米教****的政权的覆灭,他绝望了。
拥有所有信徒的信仰,却依然抵不过强大的兵锋和强权。
兴平五年二月十三,南郑被攻破,张鲁引火**,张卫力战身死,将军杨任、杨昂力战身死。
自刘焉时代起,统治汉中数年之久的张鲁****的政权正式覆灭,汉中郡为益州的蜀王国所占据。
庞羲狂喜之下立刻上表给刘璋,请刘璋到汉中来,在汉中摆祭坛祭祀天地,进位汉中王,以向天下宣誓刘璋将继承太祖高皇帝刘邦的衣钵。
庞羲觉得此时此刻的刘璋距离称帝也就是一个长安的距离罢了!
庞羲甚至已经开始筹划着要出秦岭攻打长安了。
是走祁山道还是走褒斜道还是走子午道呢?
庞羲在深深地思索着。
此时节,郭鹏大军刚刚拿下雒阳,正在向弘农狂奔。
马腾韩遂的兵马刚刚退到长安附近开始布置防御。
孙策和刘表签署完同盟协定,正在厉兵秣马应付来自北方的威胁。
刘表的信使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已经快到了。
汉中被庞羲攻占,意味着整个益州的版图已经完整了,刘璋的蜀王国占据了汉中,可以以汉中作为基地,向北问鼎关中大地了。
庞羲是真的这样计划着,并且他十分信任刚刚为他出谋划策立下大功的法正,将法正提拔为自己的军师祭酒,为自己谋划接下来的战略。
法正也非常激动,非常亢奋,立刻用自己的经验为庞羲谋划该如何利用几条著名的古道出蜀,进入关中平原。
法正以自己作为关中人并且曾经南下蜀中的经验之谈,建议庞羲走祁山道,出祁山,至汉阳郡。
理由也很简单,祁山古道相对于其余几条出蜀的道路来说,是最能承载大规模军队数量的。
这条道路是在东汉初年,为了应对氐、羌之乱,由武都太守虞诩重修,且有西汉水之便利条件,进军的路途大体上与水道重合,相对于蜀中极其困难的道路而言,水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艘大船可以运载的粮食数量能抵得上几十辆大车,郭鹏在进军关西的路途上也是想方设法的利用水道减轻后勤部队的运输压力。
关西之地尚且如此,蜀中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北越秦岭抵达关中,蜀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才有人说,蜀中是困龙之局,天赋蜀中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物产,却也给了蜀中最难以向外界交通的地理条件。
外人入蜀难,蜀人外出,则是难上加难,外军南征蜀中,是难上加难再加难,蜀军北伐,是纯粹的噩梦。
法正走过艰难的蜀道,和外地商旅多有往来,深知蜀道难行,因此认为相对平坦好走且可以相对更多的利用水道运输粮草的祁山道是最合适的。
庞羲深以为然,觉得法正说的很对,于是派人去勘探祁山古道的路途和走势,然后继续和法正商议出了秦岭之后的战略计划。
五百四十二 刘璋的小心思
法正认为,拿下汉阳郡之后,可兵分两路攻略凉州诸郡,扩大战果,偏师往西取三郡,主力向东取关中之地。
如此一来,两地没有统一的统治者,不能及时迎敌,没有统筹规划,那么对于有统筹规划的蜀军来说,就是弱势。
只要进攻,一定可以取得巨大的战果,则可以将蜀地的局面打开,化被动为主动,占据地利上的优势。
只要达成这个条件,那么蜀中全局就被盘活了,困龙飞天,翱翔九州,一发不可收拾。
蜀军则不仅能威胁凉州割据势力,还能威胁郭鹏。
使得郭鹏一旦选择进军,就要面临来自凉州和汉中的钳形攻势,收尾难以相顾。
更兼关西之地的残破,与郭鹏的核心统治区域相隔太远,粮草运送是个极大的困难,只要进入战略相持阶段,郭鹏一定是率先挺不下来的。
到那个时候,郭鹏将不得不撤军东返。
他所遗弃的土地,将成为刘璋建立帝业的基础,到时候,不愁郭鹏不承认刘璋的帝位。
“一旦蜀中与凉州、关中连成一体,则秦时与高祖时争霸的基业就已经具备了,以蜀地的物产和凉州关中的地利,合二为一,则可以稳定天下,重走霸业之途,将军难道不能成为中兴大汉的功臣吗?”
“关西残破,自雒阳至长安,八百里,郭子凤进军八百里,粮草辎重损耗无度,又能坚持多久?一旦郭子凤无法坚持,必然退军,则长安必为我所占据,届时,凉州、关中,乃至整个关西,都将为我囊中之物,难道不能为帝业的基础吗?”
法正对着庞羲一阵分析,将未来美好的前景规划给了庞羲听。
庞羲听的是一阵迷迷糊糊,隐隐约约觉得法正说得好对好有道理。
真不愧是我的军师!我没看错你!
庞羲对法正极为欣赏,于是经常和法正谈论北伐战略和战术,听法正将自己的建议和所学全部倾诉出来,两人不断的在地图上进行战略推演,感情日渐深厚。
庞羲这边雄心勃勃的计划着要北伐关中,占据长安,将刘璋迎到长安称帝。
然后没过几天,他的报捷文书还没到成都,刘表的信使就抵达了。
“刘景升想要和我签订攻守同盟条约以应付郭子凤?”
刘璋看了刘表的书信,听完刘表使者的讲述,略有些吃惊。
他可不会忘记数年前刘表曾经和刘焉有过矛盾,要向朝廷诬告刘焉有称帝的野心,使得朝廷和刘焉的关系恶化,间接导致自己的兄长们的丧命。
他也不会忘记刘表曾经觊觎蜀地,在刘焉死后想要利用甘宁等人造反以谋取蜀地,谋害他的性命。
在刘璋看来,刘表比郭鹏还要可恶,因为郭鹏没有针对过他,和他没有交往,而刘表则是真切的与他敌对过,搞过事情,弄得他寝食难安。
这个时候刘表想要和他联手,难道有诈?
刘璋半信半疑。
话虽如此,刘璋也知道,郭鹏的确是个很大的威胁。
听闻郭鹏已经控制了徐州,中原与河北皆入他手,现在弘农剧变,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进入关西,如此一来……
郭鹏的确是个非常可怕的威胁。
要是他得到了关西之地,据关中平原以威慑蜀地,居高临下虎视眈眈,蜀地岂不是很危险?
和具有强大力量的郭鹏比起来,刘表就像是一只没有牙齿和爪子的老虎一样,看起来凶猛,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什么带甲十万,都是花架子,唬人用的,真要打起来,刘表怂的比谁都快。
所以刘表只是表面威胁,不能当真,郭鹏才是真正的威胁,不出声,却要命。
刘璋思量再三,决定答应刘表的同盟协定。
放弃双方之间的对峙和博弈,将所有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转向北方。
双方设置在江州永安一带的驻军主力撤回,只留下了少数巡逻部队,约定互不侵犯,有违此约定者,天打雷劈,死后不得入祖坟。
刘璋不仅是和刘表签订了盟约,也是在和孙策签订盟约。
刘表作为发起人,已经和孙策联手,将双方的仇怨暂且压制,一力向北,对抗郭鹏。
北方的诸侯已经快要被郭鹏扫荡的一干二净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积蓄足够的力量南下,到那个时候再着急,什么都完了。
盟约签订之后,刘璋感受到了些许的安全感,感觉到自己有了伙伴,有了一点底气,于是就想着要做点什么。
虽然他和郭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一点点来往也没有,而且根本也不认识郭鹏。
但是一旦郭鹏占据了关西之地,他会遭遇什么,他也不是想不出来。
既然得到了秦地,就没有不继续向南觊觎蜀地的。
郭鹏太强大了,几乎全据北方。
北方除了马腾韩遂这一支孤军,就再也没有任何他的敌人了,他的敌人已经不存在了。
刘璋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找来了益州人王商和东州人孟光,向他们询问计策。
和刘表、孙策达成协约之后,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起到遏制郭鹏,而不是坐以待毙的效果。
两人的意见完全相左。
王商认为,郭鹏势力庞大,根基深厚,带甲二十万之多,益州的实力实在不能和占据整个关东的郭鹏相比。
所以,益州应该在夺取汉中之后就停止进军,谨守关口,储蓄粮草、兵员,发展自身,以积蓄足够的实力,先自保,然后才能图人。
刘璋觉得有道理。
但是孟光不这样认为。
“蜀地道路难行,北人不容易进来,蜀人也不容易出去,一旦天下大局已定,蜀人就会困死在益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击败乃至于不战而降,若不北上夺取关中,难道仅凭益州就能让大王安稳一生吗?”
刘璋想了想,觉得孟光说的也有道理。
王商竭力反对。
“话虽如此,但是北上夺取关中也是要看实力的,郭子凤带甲二十万,军队精锐善战,北地诸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难道我军就可以打败他吗?难道我军可以出动十万军队北伐吗?”
刘璋还是觉得王商说的有道理。
“不尝试怎么就知道不行?若不能取得关中,只能坐等郭子凤南下蜀地来攻打益州,他占尽优势,而我军被迫防守,一旦防线被突破,大王还能往什么地方撤退?南中吗?”
孟光反驳王商的意见。
王商再次摇头。
“关西之地屡遭兵祸,已经是一片废墟,夺取容易,但是驻军难,几乎无法从当地取得粮食就地补给,若要常驻,需要大量粮食补给,这是极其沉重的负担,以益州府库可以承担吗?
换而言之,对郭子凤也是一样,动兵大战马腾、韩遂,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夺取的关西之地,却因为没有粮食补给而不得不撤退,郭子凤断然无法占据关西,对于我等而言,这是不用担心的事情。”
王商断言郭鹏就算打败了马腾、韩遂也不能占据关西,不能威胁益州。
刘璋顿时觉得这个推测最有道理了。
“这难道不是大王的机会吗?”
孟光一转攻势,开口道:“让郭子凤和马腾韩遂相争,两败俱伤,胜者却不能坚守关西之地,到那个时候,大王可以派兵北上,以养精蓄锐之师攻打疲惫之师,难道不能胜利吗?
一旦胜利,大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据关中平原,占领长安,调用一些物资粮草,然后就地军屯以获取粮食,再征调民众进入关中,就地屯田,积累粮草、物资。
郭子凤和马韩相争以后,筋疲力尽,两年之内断然无法再次攻击,这段时间,足够大王在长安站稳脚跟,发展当地,那么,大王何愁不能重走太祖高皇帝的道路呢?”
孟光满脸喜色的将自己的推测说给刘璋听,刘璋越听越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他也不是益州长大的,他是在北方长大的,自然也有思乡之情,一直蹲守在益州虽然比较安全,但是在郭鹏的强大威慑之下,他觉得益州也不是那么的安全。
孟光说的对,困守益州死路一条,只有不断地争取,才有活路。
如果郭鹏真的和马韩二人两败俱伤,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趁机北上捡漏呢?
刘璋的小心思就盘算开了。
王商一看不好,这简直就是要拖着益州人和强大的郭子凤打生打死,难道符合益州人的利益吗?
王商很着急,于是立刻进言。
“孟公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但是大王,汉中尚且没有拿下,我等又如何能妄谈关中呢?”
一语中的,孟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刘璋的脸色也变了。
对啊,汉中都还没有拿下来,还谈什么关中?
益州都还没有完整,还谈什么高祖大业呢?
这个问题就很值得商榷了。
刘璋的觉得有些灰心,孟光则觉得有些尴尬,而王商则重重的松了口气,不再担心。
结果天意弄人,就在这个时候,庞羲的捷报传来了。
汉中已经拿下了。
五百四十三 刘璋进位汉中王
汉中已经被庞羲攻占了。
张鲁战败,万念俱灰之下为了不受到侮辱,选择**而死。
张卫、杨任、杨昂等部将战死,并没有什么人选择投降。
汉中军的抵抗宣告结束,已经全军覆没,汉中郡已经是刘璋的地盘了。
刘璋、孟光骤然听闻,双目圆瞪,继而是大喜过望。
王商骤然听闻,也是双目圆瞪,然后是大惊失色。
什么,汉中真的被拿下了?!
同样的语句在两种不同心思的人心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触。
庞羲率领四万蜀军攻克了汉中,全据汉中,上表邀请刘璋前往汉中。
他希望刘璋可以在汉中祭祀天地,自称汉中王,以顺应天意,号召天下心向汉室的士人向刘璋臣服,为刘璋进一步进入关中长安称帝做准备。
庞羲为刘璋定下的三步走战略已经走完了第二步了,庞羲还说自己已经在为刘璋谋划进取关中占据长安然后称帝的计划了,请刘璋一定要相信他,他一定会为刘璋攻克关中,占领长安。
刘璋心中狂喜,孟光也心中狂喜,王商的心情则十分复杂。
最没有预料到也是不太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庞羲一战解决了汉中张鲁,占据了汉中,东州人的势力必将大大增强,本就弱势的益州本地人更难对抗他们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刘璋进位汉中王,准备争夺天下?
不需要王商担心,孟光竭力劝说刘璋就这样做,刘璋也被鼓动了,虽然他胆小懦弱,但是也难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立刻下令自己要前往汉中祭祀天地,顺应天意自称汉中王。
王商无法阻止,只能跟从。
于是,在兴平五年二月底,刘璋前往汉中巡视自己的新领地,观察自己一直非常讨厌的张鲁死亡的地方。
他看着那具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心情十分愉悦。
张鲁和刘璋的关系从来就不好,只是因为刘焉喜欢张鲁的母亲,所以张鲁也得到了刘焉的信任,但是刘璋和张鲁一直都在交恶,关系非常之差。
这一次能把张鲁干掉,也算是全了他的一个心愿。
大喜之下,刘璋下令把张鲁的妻妾全部赏赐给庞羲,任由庞羲处置,然后宣布,自己要在汉中改称汉中王。
三月初三,郭鹏抵达弘农前,刘璋在汉中摆下祭坛,祭祀天地,隆重而又庄严的卸下了蜀王的称号,自称汉中王。
其后大封群臣武将,以此激励人心,顺应天意。
益州自此统一,刘璋的势力得到了增长。
因为这场胜利,刘璋和庞羲的关系都好了不少,于是在汉中,刘璋和庞羲商谈了对之后战略的看法。
庞羲是想尽快北伐的,不过刘璋支持孟光的意见,对庞羲进行了劝说。
刘璋把孟光劝服了自己的理由说给了庞羲听,庞羲一听,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要是能在郭子凤和马韩二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兵北上捡漏,也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事儿。
现在,不如先在汉中做一些北伐的准备。
筹备粮草、军械物资,整编汉中降兵,扩充益州军的人数,增强益州军的实力。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等待时机一到,准备齐全的蜀军就可以出祁山攻略北方,可以打凉州军阀一个措手不及,也能顺带着打郭鹏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不仅可以争取到凉州和关中之地,还能为刘璋争取到宝贵的消化关中的时间,等马韩或者郭鹏再度来犯的时候,刘璋已经可以在关中站稳脚跟了。
这个计策是真的不错。
庞羲认同了孟光的说法,决定遵守这个战略计划,在汉中引兵屯田,积蓄粮草,顺便练兵,加快消化汉中的速度,而刘璋则全力支持庞羲。
一时间,益州竟然颇有一些君臣相得政通人和的感觉。
三月中下旬,刘璋夺取了汉中,并且在汉中卸下蜀王爵位,改称汉中王的消息送到了荆州,刘表吃了一惊。
刘璋夺取了汉中增强了实力,这对于反郭鹏联盟来说是一件好事,值得鼓励和表扬,对此,刘表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如此一来,益州也能直接在反对郭鹏的统一战线里发挥积极作用了。
同时,刘表觉得有些不愉快。
汉中王,这是对于所有刘氏皇族宗亲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爵位。
刘邦就是从这个爵位上出发,进入关中夺取关西之地,进而以此为基业挑战项羽,打败项羽,并且获得了成为皇帝的资格。
开天辟地头一个布衣天子。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刘氏子弟都深深因此而感到自豪。
现在,这个爵位再次被人获得了。
那个人是刘璋。
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好反对的,谁拿也都是拿,自己的同盟拿了是一样的,但是刘表就是觉得不太开心。
拿这个爵位的人不是自己,自己甚至连王都不得自称,麾下人不乐意,连个楚王都不给。
越想越是烦闷,越想越是不愉快。
刘表的心情非常不好,于是决定把儿子刘琦找来,和刘琦说说话,交流交流父子情感。
刘琮,和继妻蔡氏走得很近,拜蔡氏为母,以蔡氏作为自己的母亲,得到了蔡氏和其他荆州本地人的支持。
而刘琦则不然,刘琦相对老实,不懂得取巧,没有荆州人做后盾,只是占据一个长子的地位。
早先时候,刘表因为刘琦和自己长得像,所以更喜欢刘琦一点。
之后,又因为宠爱蔡氏的原因,而爱屋及乌的喜欢刘琮,开始疏远刘琦。
不久以前在楚王风波的时候,刘表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和荆州人对自己的钳制,对于那个死心投靠蔡氏的小儿子就不再喜欢,反而厌恶。
他就又开始宠爱刘琦,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带着刘琦。
带刘琦参加宴会,带刘琦检阅军队,带刘琦出去打猎之类的,把刘琮冷落在一边。
蔡瑁等人自然知道这是刘表对他们表示不满的方式,再也不会亲近刘琮,把善于站队的刘琮给甩在一边,让刘琮大惑不解,也深感恐惧。
蔡瑁等人之前也觉得着急,但是他们并不能干预刘表宠爱什么儿子,毕竟这是刘表的家务事。
后来蔡瑁等人也想明白了,反正他们从来也不打算继续拥戴刘表的后代,只要郭鹏南下,他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助郭鹏,将荆州完整的保住,献给郭鹏,刘琦和刘琮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们对此也是冷处理,不管刘琦和刘琮之间的争端。
眼下能算是刘表的嫡系力量的,也就只有一个刘磐和两万多军队,如果郭鹏真的南下了,就算是刘琦登位,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一个刘磐,别无他人。
其他人大概率会跟着荆州豪族们一起投降,调转枪头过来怼死刘磐。
还有什么意义呢?
完全没有意义的。
五百四十四 郭某人势在必得
刘表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给荆州豪族一些惩戒,其实并没有。
人家根本不在乎,他们已经跳出了这个框架,去拥抱更广阔的未来了。
很显然,刘表没有察觉到这个趋势,当然,他也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察觉到。
所以其实对郭鹏来说,荆益扬三州里面最好颠覆掉的就是这个荆州。
比起荆州,扬州的孙策集团和益州的东州集团都是比较坚决的反抗郭鹏的力量,这种反抗力量只有在荆州才显得尤其的弱小。
到时候南下,必然的目标自然是荆州,占据荆州,把江东和益州隔离开来,让江南联盟成为笑话,而他自己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郭鹏丝毫不曾把刘表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刘璋和孙策的威胁程度都要比刘表更高。
攻取汉中厉兵秣马的刘璋和庞羲,以及在丹阳郡和吴郡厉兵秣马的孙策和周瑜,这是两个足以给他带来一些麻烦的有一定实力的势力集团。
当然了,眼下最大的威胁还是关西之地,还是这漫长而道路状况很差的征途,以及无法一口吞下的凉州。
郭鹏提前发动了青州的粮食和壮丁水路并进向关西支援而来,以增援冀州和兖州。
多年储蓄和经营到底还是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强大的动员力保证了郭鹏远征的动力,不用担心后勤跟不上。
郭鹏在弘农停留了一个月,四月初八,郭鹏下令大军再度出击,向长安进攻而去。
这个时候,郭鹏已经知道益州刘璋攻取了汉中,覆灭了张鲁集团的事情,并且也知道了刘璋答应了刘表的结盟请求,摒弃前嫌和刘表结合在了一起,共同对抗自己。
看来自己给他们带来的威胁真的是相当的大。
郭鹏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有成绩的了,毕竟自己的敌人是如此的反对自己,如此的恐惧自己。
对于这一突发状况,郭鹏召集了麾下的文臣武将们商量,把请款告诉了麾下文武,大家一致认为干他娘的。
老子们埋头苦干征战四方那么多年,夯实了那么深厚的基础,难道还怕他们几只纸老虎不成?
就算他们把马腾韩遂也给拉上,四方面一起出兵,咱们都不虚!
的确不虚。
孙策那边真要敢不顾一切的进犯,张辽和于禁两尊大神顶在那儿,前三万后三万,六万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的职业魏军虎视眈眈,怕你?
当初郭鹏干掉袁绍才用了五万人,孙策小儿远不如袁绍,难道能突破他六万军队的防线?
关西这边更不用担心,现在是他亲自钉在这儿钉着,十万大军毁天灭地,刘璋和马腾韩遂亲密无间的合作冲过来,他也不虚,正面干仗正好是他所期待的事情。
豫州方面,李乾带着李典和李整两个骁将钉在了颍川,屡立战功的亲将郭烈钉在汝南。
曹仁带领陈留大营的精锐部队走后,郭鹏下令魏国右将军乐进率领一万精锐南下陈留大营坐镇,要是刘表真的头铁,乐进会顶在豫州战线最前线,指挥三万军队对抗荆州兵。
而且郭鹏最不担心的就是刘表,别的不说,蔡瑁和张允两个大无间道,还有一大票态度暧昧的士人。
真要开战,郭鹏有理由相信张允会出工不出力,在前线磨洋工,等到自己决定南下荆州的时候,张允甚至会率先倒戈,把整个南阳郡和刘表苦心经营的南阳防线献给郭鹏。
一转攻势。
郭鹏根本不虚,之所以不打,就是因为精力跟不上,打的下来,消化不了,这种事情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先把关西的司隶之地占领了,然后用冀州和兖州喂养着,慢慢建设着,这边等徐州和豫州两州积累多一些的粮草军械和动员力,才好对荆州和扬州下手。
郭鹏是有详细的战略规划的,有先有后,不能乱了套。
豫州这个大粮仓还没有积蓄足够的粮食,郭鹏不能那么快的就用豫州的力量和刚刚占领没多久的徐州的力量来攻打荆州和江东。
缓一缓,让豫州和徐州多积蓄一些粮草和人力。
先把马腾和韩遂的实力打掉,逼他们回凉州舔伤口去。
长安,郭某人势在必得。
这支打着为天子复仇的王师不断的西进,不断地向西攻城略地,不断地占领各个要道,平推式的将所有地方占据,并且不断的搜集流民和藏起来的逃户以及山户。
将他们收拢,先发往雒阳一带,开始在雒阳一带恢复生产。
还真别说,有些地方还真的搜出了不少逃难的民户和藏起来的逃户,纷纷被统计组织起来带去了雒阳,开始新的生活。
一步一步填充,一步一步恢复,先把距离郭鹏辖区最近的雒阳恢复起来。
关西之战结束以后,郭鹏很快就会开始下令全方位的重建雒阳,开始为魏国的未来打基础。
郭鹏一步步前进的时候,就没有遇到马腾韩遂的军队的阻拦,看来他们是铁了心的认为郭鹏会在这一路上把锐气和粮食一起消耗干净。
郭鹏可不会这样认为,他只会不断的宣传敌人退缩,他们还没有抵达,敌人就退缩了,就弃城逃跑了,这足以证明魏军的精悍善战和威望。
与此同时,在军中,郭鹏还开创了足球和马球两种竞技体育的游戏。
在某个地方需要驻军让后勤部队喘口气的时候,郭鹏就会让军队组织几场足球赛和马球比赛,以此鼓舞士气。
足球和马球这极具对抗性的竞技体育方式很受军队的欢迎,三大营的驻军和各地守备兵都很喜欢。
从青州开始,到现在为止,每支军队都有各自的足球队和马球队,时不时的就来上那么几场,对于士气是个很好的鼓舞,对于士兵们旺盛的火气也是很好的发泄渠道。
与此同时,郭鹏还让人从各地搜罗乐师,让懂音律的人们谱写歌曲。
不要那种软绵绵文人式的高山流水或者其他的靡靡之音,要昂扬向上带有金戈铁马的韵味的军歌,能鼓舞人心的那种。
在军队行军的途中,让乐师们乘坐马车,往返各军前后演奏军歌,不断地演奏,让士兵跟着唱,丰富军队士兵的精神世界,缓解疲劳,以此达到激励士气的效果,成效还真的很不错。
乐曲和歌舞实际上也是古人鼓舞军队士气的一种手段。
相传周武王攻打殷商的行军途中,就是下令军队前歌后舞,用这样的方式激励士气,让士兵保持战斗意志,不至于出现逃兵或者掉队。
长途远距离行军就怕掉队和开小差逃跑。
这是军纪不好的军队的通病,就算军纪好,也难免出现这样的个人,所以马腾韩遂也认为郭鹏八百里行军过来,军队已经逃得没几个人了。
郭鹏就很想看到这两人发现自己率领雄师抵达长安城下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
白白把那么多土地送给我,谢谢啊!
郭某人嘲讽的看向了西方。
五百四十五 匈奴没了,你可以成家了
四月底,郭鹏率军抵达华阴县。
大军先锋向郑县出击的时候,顾雍也在陈国办好了交接手续,来到了庐江郡,和原庐江太守枣祗办好了交接手续,正式就任庐江太守。
“魏公任命元叹做庐江太守,这份用意,元叹应该是清楚的,我以为,未来的扬州刺史,非元叹不可!”
枣祗是和顾雍几乎同时去上谷郡投靠郭鹏的,两人的交情不错,这一次交接也是十分愉快。
“枣君过誉了,魏公用人,岂是我等所能明白的?倒是这一次我来庐江,枣君又要去何处?”
顾雍笑着询问。
枣祗笑道:“魏公让我去雒阳,可能有些事情需要我做吧?”
“那是一定的。”
顾雍想了想:“雒阳往西,是一片废墟,魏公应该是有大事要托付给枣君了,枣君高升,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两人笑着商业互吹一阵,然后谈论起了之前天子遇难的事情。
“天子遇难,朝廷崩灭,汉室江山摇摇欲坠,如今,能挽救汉室江山的,只有魏公一人,就枣君来看,魏公会如何行动呢?”
顾雍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枣祗皱眉思考了片刻。
“这的确是大事,魏公会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和邺城的朋友通信,听说现在邺城都在商议魏公会拥立哪一位刘氏宗亲继承帝位。”
“这样啊……”
顾雍也皱起了眉头:“帝位继承是大事,值此乱局,没有英明之主,是无法安定汉室江山的,更何况江南还有不臣之人,他们会承认魏公所拥立的天子吗?”
“难说,很难说。”
枣祗摇了摇头:“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定不会承认,否则就是平白无故成了他人的臣属,刘季玉刘景升和孙伯符都是一方诸侯,会承认吗?”
顾雍认为枣祗说的很对,这些人很可能不会承认郭鹏所拥立的帝王,甚至可能推举自己的帝王来对抗,形成南北分裂的局面。
“之前听闻刘景升联合孙伯符和刘季玉一起,结成同盟,试图对抗魏公,真要是成了这样的局面,汉室南北分裂怕是定局,天下会更乱。”
顾雍颇有些忧虑的说道:“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要说英明之主,世上哪里有比魏公更英明的呢?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枣祗忽然没头没脑了来了这么一句,让顾雍心里一突。
顾雍连忙看向了枣祗,只见枣祗满脸都是奇怪的笑容。
少倾,顾雍也笑了。
“枣君平日里话不多,只是埋头做事,看起来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一旦说话,可真是让顾某刮目相看啊。”
“元叹不也是如此吗?埋头苦干不吭声,可是却如此赞同我的意见。”
两个顶着魏官头衔的郭鹏集团元老级人物十分有默契的交换了各自的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
枣祗很快就收拾行装,向北前往雒阳,在雒阳,由郭鹏给他安排的职责需要他去履行,而在庐江,顾雍也有自己需要履行的职责。
顾雍首先和庐江守备、横江中郎将徐晃徐公明见面,商谈了一下军事防务的事情和军队所需要的一些保障,了解了军队的日常所需之后,顾雍首先确保了军队的需求,然后再去处理行政的问题。
与此同时,顾雍也不忘给家人写信,告诉家人,自己已经担任了庐江郡守的职位这样的事情。
然后,又让自己的妻子、陆康之女陆氏写了信,一起带去顾氏家里,再请家人转交给陆氏。
顾雍十分有余裕的进行着郭鹏交给他的任务,而与此同时,孙策也在休息。
和刘表签署和平协定之后,来自西边的威胁没有了,孙策和周瑜重重松了口气,开始仔细经营内部。
内部时不时的还有些小小的动乱,需要孙策竭力处理,率军征战平定四方之类的,这对孙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挑战,而且这个挑战非常累。
连年征战,孙策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下,所以在与刘表签订攻守同盟条约之后,孙策在周瑜的建议下,选择了放松一段时间,看看书,打打猎,练练刀术和长矛突刺。
而这段时间的放松里,周瑜也不是没有给孙策安排任务。
“你都二十三了,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难道不是对父母先辈的不尊重吗?你总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好了,魏公已经把南匈奴灭了,匈奴没了,你可以成家了。”
周瑜私下里以好朋友的身份劝诫孙策,让孙策尽快娶妻生子,安稳人心。
创业是很重要,但是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代,继承人的问题一样十分突出。
像孙策这样二十三岁还没有儿子的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存在,足以让部下内心忧虑,产生动摇。
孙策支支吾吾的觉得娶妻生子太麻烦,还是喜欢打仗,周瑜就拿郭鹏的例子来怼孙策。
“你崇敬魏公是豪杰,事事向魏公看齐,那你可知魏公十五岁就结婚了,十六岁就有了长子,魏公征战沙场十余年,从未放松过生育子嗣稳定人心,现在魏公膝下子嗣众多,是你可以相比的吗?”
孙策被周瑜怼的没话说,没办法,只好任由周瑜和他的母亲还有长辈们商量,看看怎么给孙策选一个合适的妻子。
周瑜其实是想着能给孙策找一个江东本地士族家庭的女子做妻子,以此缓和孙策和江东士族的关系,开创一个新的纪元,好让大家都放心,也好让江东士族开始接受孙策。
其实该说不说,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孙策的武勋,已经让不少江东本地的豪强有了投靠孙策的想法。
但是士人们依然没有松口,他们对孙策非常不满意,对于孙策打压他们的行为极度反感,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孙策杀掉了陆康以及陆氏家族族人的怨恨在里面。
可以说如果孙策不能和陆氏缓和关系,那么其他的顾朱张三大姓和会稽丹阳的那些是人们也不会和孙策妥协,不会出仕孙策,反而会成为孙策的内部潜在危险。
周瑜考虑的很多,所以他十分想要促成孙策与陆氏的和解,将一切责任推到已经死掉的袁术头上,为孙策争取到更多的余地。
于是在孙策休息的时候,周瑜就私下里和陆氏联络了。
吴郡陆氏,乃是吴四姓之一,从西汉时期就在江东发展的不错。
两汉之交,陆氏已经是江东大族,东汉一朝,陆氏不断有族人在东汉中央担任高官,乃是吴四姓里面最具名望的。
然而数年以前,袁术因为和陆康的仇怨而断然下令孙策攻打庐江,孙策攻打庐江的过程之中将陆康杀死。
不仅如此,在战火之中,陆氏一半的族人丧生,多为族中男子壮丁,百多口人瞬间减半,陆氏一下子从辉煌的吴四姓之一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五百五十五 少年陆议
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陆康就能让陆氏和江东士族如此反感孙策。
实在是死掉的人太多,让大家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虽然说陆氏衰弱,对于其他的大家族来说是有利益上的好处。
但是同样是陆氏被孙策干掉了一半人丁,让他们都觉得孙策可能也会这样对待他们,他们也会被干掉族人。
家族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容易,血脉人口也就百多人,你一口气干掉一半,谁知道你下一口气是不是就要灭掉我们的宗族了?
江东士族对孙策极其反感,也相当惧怕。
而起因就在陆氏,那么自然的,在周瑜看来,破局点也在陆氏。
陆氏在损失了一般的宗族人口之后,现在作为陆氏掌门人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少年,名为陆议,表字伯言,年仅十五岁,接掌陆氏家族的一切话语权。
周瑜得知,陆议不是陆康的孩子,而是陆康的从孙,从小丧父,就跟随陆康生活,由陆康负责抚养和教导,与自己的孩子们养在一起。
陆康被孙策干掉的那一年,陆康的儿子陆绩年龄小,不能担负家族重任,于是家族重任就被临危受命给了从辈份上矮了陆绩一辈、但是年龄要大上五六岁的陆议。
庐江一战,几乎把陆氏的族人精华都给摧毁殆尽,留下来一大堆老弱妇孺。
陆氏族人之中能撑起门面的男丁,居然只剩下一个少年陆议。
可见那一战对陆氏的伤害有多大。
此时此刻,陆氏衰败的根本就不能被称作吴四姓之一了,往日的声望还在,可实际上,已经没什么人看重陆氏了。
陆氏的祖业家产什么的也被不少人趁火打劫夺走,少年陆议竭尽全力也只能保证剩余族人们的温饱,难以保全祖业。
沦落到这个地步,陆氏不憎恨孙氏是不可能的,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周瑜发现了破局的机会。
贵为吴四姓之一,却在家族败落之后被豪强士族们欺凌,被谋夺家业,对于陆氏来说,不憎恨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可能比起干脆的孙策,陆氏对那些下黑手的家伙更为憎恨,孙策毕竟是打仗,而那些家伙则是趁火打劫,欺负老弱妇孺。
那么,这个时候能真正帮到陆氏的,反而就是掌握了政权和军权的孙氏,孙策。
投靠孙氏,与孙氏和解,孙氏会利用军队的强制力帮助陆氏夺回家业,重振吴四姓的声威,等陆议和陆绩成长起来,授予官职,就能重新复兴家族,完成先人的期待。
而与此同时,孙氏和陆氏和解,也将为孙吴政权的本地化打下坚实的基础,对外释放强烈的信号。
我都能和血海深仇的陆氏和解,更何况是你们呢?
或许局面就这样打开了,孙吴政权才能真正的得到江东本地人的承认,开始建立扎实的统治基础。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难道不是吗?
周瑜是这样思考的,所以周瑜亲自去拜见陆议的时候,是怀着诚心诚意而去的。
陆议没有拒绝周瑜的会面建议,他在家中迎接了周瑜。
当周瑜见到陆氏家宅破败萧索的模样的时候,便深知陆氏的处境不妙,看到陆氏的女人孩子身上衣服都有补丁,且多为布衣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成功率很高。
少年陆议在周瑜眼里是个温润的少年,礼数周全,言谈举止透露出良好的教养。
看来这几年的离乱和世态炎凉没有将他的心智摧毁,逆境之中依然保证自己的整洁与礼数,坚韧顽强,脸上看不到任何衰败的神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以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平凡。
在陆氏男丁几乎全灭的境况之中撑起了一家子妇孺的生计,这个少年又谈何容易呢?
“这些年,伯言并不容易。”
周瑜坐在陆议身前,两人隔着一张案几,面对面看着。
“拜吴公所赐,这些年,陆氏的确不容易。”
陆议一开口就显得很不友善。
周瑜苦笑了几声。
“当年的事情,吴公也是奉命行事,袁公路要求吴公那样做,身为部下,难道可以违抗袁公路的命令吗?只能说当时是各为其主,并非是出自本意,伯言想必能明白。”
“明白,乱世当头,谁不明白?”
陆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那么将军此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替吴公确认一下陆氏如今的处境吗?”
“也是有这个想法,所以,我带来了一些米粮,酒肉,还有绢布。”
看着陆议的表情,周瑜笑道:“伯言不要回绝,要多为家中妇孺着想。”
陆议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多谢将军好意。”
“除此之外。”
周瑜笑道:“吴公这些年来不断的反思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当初的作为有很多欠考虑的地方,深感不妥,所以希望可以做一些补偿,让陆氏恢复往日的声望。”
陆议皱起了眉头。
“陆氏往日的声望?”
“对,陆氏往日的声望。”
周瑜的面容严肃了起来:“吴公今年二十三岁了,不过还没有娶妻,我听闻陆氏还有几位尚未许配人家的女儿,今天,是来和伯言商议一下,是否可以促成孙陆两家的姻亲之好。”
陆议相当吃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瑜。
“将军,您是认真的吗?不是在拿陆氏开玩笑?”
“这是当然的,我不可能拿陆氏和孙氏的姻亲之好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周瑜给了陆议准确的回复,而这个回复让陆议觉得十分荒唐。
让差点毁了陆氏的仇人做陆氏的女婿。
陆氏到了这个地步吗?
“伯言,我知道这很难,但是,这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周瑜低声道:“陆氏已经到了很危险的时候了,这个时候,能帮助且愿意帮助陆氏的,只有孙氏,孙氏愿意帮助陆氏夺回属于陆氏的基业,夺回属于陆氏的一切。”
周瑜的声音不断地在陆议的脑海里回响。
夺回陆氏的一切?
孙氏愿意帮助陆氏?
只是想要结为姻亲?
很快,陆议就明白了,孙氏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孙氏想要的,是一门千金买马骨的生意。
这马骨要是买成了,孙氏在江东的局面就彻底打开了,陆氏也能随之获得大量的好处,可以在孙氏的扶持下夺回属于陆氏的一切,保住这岌岌可危的家业和一大家子妇孺。
陆家已经到了需要十五岁的陆议来掌舵的时刻了,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照理来说,陆议并不想反对,完全从家族的角度出发,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选择。
有孙氏的帮忙,就能拿回本该属于陆氏的但是后来被抢夺的那一切,也能重新回到江东的舞台中央,重新回到吴四姓的首席,而不是继续在这里待着,小心翼翼的舔伤口。
但是,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孙策本人吗?
五百五十六 周公瑾是来找我谈婚事的
陆康为了让陆议和陆绩活下来,想尽办法把他们从庐江送回吴郡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陆议一生都不会忘记。
五十多口族人的性命就这样算了吗?
陆议的内心,有两个声音正在激烈的交锋。
他知道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被陆家的妇孺们反对的,自己就是事实上的陆家家主,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无比的纠结。
“能否容我思虑一些时候?”
陆议艰难的向周瑜提出了请求。
周瑜点头应允了。
这在周瑜看来不是失败,而是成功的先兆。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家主终于扛不住了。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没有强大的实力或者说是强大的靠山,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家族,是无法生存的。
乱世当头,兵祸连结,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活得很好,孙策不能,周瑜也不能。
但是在概率上来说,他们生存下去的几率毫无疑问是更大的。
正因为如此,靠拢孙氏对于陆氏来说才更加重要。
这个家族的名望和现状实在是太沉重,沉重到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难以承受的地步。
可他却不得不承受。
他没有办法立刻说服自己无视掉陆康和五十多名族人的死亡,与孙策结成姻亲。
那样的话,对于那些死去的叔伯族亲来说,难道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吗?
陆议深深的疑惑着,担忧着,却又被沉重的现实压得直不起腰来。
其他家十五岁的士族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他却在三年前就不得不早早的担负起了家族的重任,过早的品味到了世态炎凉和人间冷暖。
少年陆议,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了,小心翼翼的带着奄奄一息的陆氏前进,一边前进,一边舔舐伤口。
尽管对于这世间的一切他还不是那么的了解,对于人情世故他还不能完全视若无睹。
当晚,陆议失眠了,第二天一早,顾徽来了。
顾徽是顾雍的同母胞弟,长陆议十岁,顾雍当初跟着郭鹏去江北闯荡,顾徽则留了下来侍奉母亲。
后来顾雍经常写信回来,也托人带一些江北的特产回来,所以顾家人都知道顾雍过得很好,在郭鹏麾下得到了重用。
这一次顾雍写信回来告诉顾家人,说他被调任为庐江太守,妻子陆氏记挂家人,所以写信来询问,所以顾徽主动将陆氏的信件和一些黄金带来交给陆议。
“这些黄金是……”
“是陆夫人托人给你带来的,陆夫人知道你一个人操持家业不容易,所以特意带来了一些黄金给你应急用。”
顾徽将一小盒沉甸甸的黄金条递给了陆议,陆议把盒子打开,看着盒子里沉甸甸的金条,默然无语。
顾徽又把信件给陆议看,陆议看了以后忍不住在顾徽面前垂泪。
“这些年若不是长姐和顾氏时常接济,陆氏真的撑不下来。”
顾徽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陆氏这些年的情况确实非常不好,家中男丁几乎死光,留下陆议和陆绩两个独苗和一群妇孺,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家业不断的被侵夺。
顾氏看在往年的情份上出手相助,勉强为陆氏保住了祖地和祖宅,没让陆氏流落街头成为笑柄,对此,陆议一直非常感谢。
除了顾氏时不时出手接济一下,也就是身在郭鹏麾下的顾雍和他的妻子陆氏记挂着陆氏。
给顾氏带礼品的时候不忘给陆氏来一份,顾雍还拿自己的俸禄托人接济陆氏,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好一些了,兄长被魏公调任到了庐江担任郡守,距离江东很近,日后或许可以多多接济你们一些,无论如何,总要帮着陆氏把香火传下去,否则我又如何能安心呢?”
说老实话,顾徽很佩服陆议,小小年纪担负起一大家子妇孺的生计,硬着头皮学习和外人打交道,屡次受挫,屡次被折辱,依然能坚持下来。
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顾氏家中长辈都这样认为,所以才顶着巨大的压力出手相助,为陆氏保住了一定的基业。
陆议垂泪不止,好一会儿才忍住了泪水,擦了擦眼角,开口问道:“顾君,你方才说,元叹兄长调任为庐江太守了?”
“是的,兄长调任为庐江太守了,现在已经到任,若是你想的话,不如渡江前去庐江看看兄长和长嫂。”
顾徽如此建议。
陆议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可以的。
刘表虽然和孙策结盟,对着郭鹏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不过实际上战争没有开始,也没有见到要开始的样子,互相之间的交通并没有断绝。
江东和荆州依然有商旅去中原做生意,中原也有人来到江东做生意,甚至还不断有商船到江东来卖马,不管是努马还是战马,都有得卖,就是比较昂贵,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
郭鹏没有想着和江东断绝商贸往来,江东当然也不敢和郭鹏断绝商贸往来,大家生意照做,税照收,通信也不受阻拦。
正好陆议心中存在着疑惑,便打算带着陆绩一起去拜访顾雍和陆氏,于是两人乘坐渡船度过了长江,进到了庐江的地界。
陆氏和陆绩是同母姐弟,分别日久不得见,心中甚为想念,见到之后互相拥抱垂泪不止。
顾雍把陆议带着去了太守府邸的院子里聊天,把时间空间都留给了这对姐弟。
“这些年来,伯言,真是苦了你了。”
顾雍叹息不止。
陆议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顾君和姑母的接济,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撑下去的,如今江东局势不安,我等生活在江东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生怕惹了祸事。”
“孙伯符治理江东非常酷烈?”
“对待服从他的人甚为放纵,纵容其抢掠土地增加部曲,对待不服从他的人非常严苛,动辄以法严惩,不留情面,不留活路,数年之间,破家无计,陆氏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陆议摇头叹息。
顾雍皱眉。
“如此说来,孙伯符未免也太过分了,当年害了陆氏难道还不够吗?”
“怕是不够的,这些年来也未曾见到他将法令稍微放松一些,若非如此,江东人也不会对他如此反感。”
陆议抿了抿嘴唇,又说道:“大兄,前几日,周公瑾来找我了。”
“周公瑾?就是孙伯符的前将军,人称江左周郎的周公瑾?”
顾雍问道。
“就是他。”
陆议点了点头。
“周公瑾,我记得是庐江人,之前魏公击破袁公路之时,庐江周氏可是举族投靠魏公的,当时魏公还问起过周公瑾,得知周公瑾投靠了孙伯符,魏公很不高兴,为此周氏还战战兢兢一阵子,现在周公瑾的伯父周尚只得了一个县令的职位。”
顾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又开口道:“周公瑾来找你做什么?你认识周公瑾?”
“不是的,我不认识周公瑾,周公瑾是来找我谈婚事的。”
五百五十七 陆议得出了结论
“婚事?”
顾雍一听陆议这样说,顿时感到十分惊讶,不由得开口问道:“周公瑾来找你谈论婚事?谁的婚事?”
“周公瑾此来,是想劝说我同意将族中女子嫁给孙伯符为妻,以此缓和孙氏和陆氏的矛盾。”
陆议原原本本的把他和周瑜的谈话告诉了顾雍。
顾雍眉头紧锁,越听越觉得情况有些出乎预料。
孙伯符难道要放弃如此酷烈的法令,改走怀柔路线了?
虽然说江东大族不会立刻接受孙伯符,但是他要是真的走了怀柔路线,孙氏政权可就真的是在江东扎根了,这对于江东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日期,但是顾雍很清楚,郭鹏和孙策之间必然有一战。
这一战江东人参与的越浅,损失就越小,参与的越深,损失就越大,而参与程度的深浅,还是要看各大家族和孙氏的交情深浅。
这个名分一旦确定,大家就是吴国的臣子,要为孙策效忠了,这也就是目前为止很少有人投靠孙策的原因。
谁乐意为一个土皇帝效忠啊,还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满足我们的利益的土皇帝,跟随这种土皇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可一旦这个事情确定了,陆氏和孙氏达成了姻亲关系,所有的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孙氏政权会开始本地化,将部分权力让渡给豪强士族,换取他们的合作,那么孙氏政权就真的开始扎根了。
对于顾雍来说这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虽然他已经和顾氏本家分家了,但是顾氏到底还是他的家族,他不会视若无睹的。
于是他有些在意的看着陆议。
“伯言,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陆议沉思了一会儿。
“我不想答应孙伯符,我要是答应了孙伯符,如何对得起丧生的族人?如何对得起叔父?”
陆议捏紧了拳头,少倾,却又无力的松开。
“但是,我若想要让陆氏继续存在,重振家业,就不得不借助孙氏的力量,若非如此,我实在是想不到该如何才能振兴家业,那些人……比起孙氏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欺凌我孤儿寡母,哪里还有半点名士大族的做派!”
看到陆议沮丧的样子,顾雍思考了一会儿,开口了。
“伯言,你在江东过得愉快吗?”
“大兄何出此言?”
陆议看着顾雍。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故土难离,但是若是你不愿继续在江东受人凌辱,现在我就在庐江,你可以把陆氏族人一起带着,收拾一下,来庐江吧。
魏公一定会欢迎陆氏,让陆氏在庐江更好的生活,或者是去中原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陆氏愿意,你应该知道,魏公对待我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陆氏了。”
陆议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微张了张,显然是被顾雍的这个提议给惊呆了。
“继续在江东,你只能受限于那些恃强凌弱的豪族和孙氏,但是离开江东投靠魏公,魏公一定会厚待陆氏,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陆氏的妇孺一定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而且伯言,当初是袁公路下令孙伯符杀害季宁公,罪魁祸首是袁公路,而魏公亲手斩杀了袁公路,不仅是为国除贼,也为陆氏报仇了,你难道不想亲自面见魏公,向他致谢吗?”
顾雍的话不停的在陆议的脑海中回荡,回荡着回荡着,陆议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一条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从庐江回来之后,陆议不仅带回了好几车的粮食衣物和布匹之类的东西,还带回了一肚子的心思和想法,关于离开江东去庐江居住的想法。
顾雍说的没错,继续留在江东,对于已经失去了太多族人以至于都没人能做官的陆氏来说,太危险了。
陆氏需要的是安全,是保障,是可以生存下去的希望,而不是无所用的承诺。
更不是婚约!
让陆议感到痛苦和耻辱的婚约。
陆议深深的思索着,思考着顾雍对他说的话。
顾雍不仅告诉他理由和好处,还告诉他天下大势,比如北方很快就会统一,会被郭鹏统一。
马腾韩遂不过是冢中枯骨,插标卖首而已,根本不能对抗郭鹏,郭鹏到时候占据北方全部地区,大汉天下一人得其三分之二,未来的局面会是怎样的,陆议难道看不出来吗?
顾雍还真怕陆议看不出来,所以拿出一份军用地图给陆议仔细的讲解了北方如今的局势,让陆议知道江南三大诸侯的处境是什么样的。
于是陆议知道了郭鹏扫清了北方大部分的忧患,将南匈奴消灭,把鲜卑人扫荡的很惨,乌丸人臣服,辽东公孙度隔着一片沼泽地,郭鹏打不过去,他也打不出来。
河北的忧患已经基本上解除了,变成了郭鹏的大后方。
中原之地最后的威胁徐州已经被拿下。
陶谦身败名裂,身死,被徐州人唾弃,徐州人欢天喜地的迎接郭鹏的统治,正在郭鹏麾下欢欣鼓舞的接受统治,准备迎来更好的未来。
徐州三百万在籍人口化身成为郭鹏的工具人,继续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
无论是人口,地盘,生产力,税收,亦或是军力,郭鹏已经全面碾压任何一个对手,而更可怕的是,这种碾压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你可以拉出十万大军和他对战,但是你一定坚持不到打败他的时候,因为他的后勤能力比你强太多,比你持久太多。
打仗打的不仅是战斗力,更是后勤生产能力。
关西之地生产崩坏,人口稀疏,几乎被祸害殆尽,凉州人能占领却不能常驻,已经被郭鹏一波平推到了弘农以西。
郭鹏十万大军西征长安,目标就是拿下长安,威慑凉州和蜀中,势在必得。
这场战争的结局他们不做任何怀疑,郭鹏一定可以取得胜利,就和之前每一次郭鹏取得胜利的时候一样。
那么一旦郭鹏击溃了马腾韩遂,刘表也好,刘璋也好,孙策也好,难道还能对抗郭鹏吗?
顾雍认为陆议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应该是一清二楚的。
讲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陆议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天下局势图,他已经可以对整个天下的局势做一个浅显易懂的推演了。
郭鹏平定北方之后,率领北方雄师威压江南,孙策、刘表和刘璋战战兢兢,不敢与之抗衡。
而自己身处的江东之地,必然沦为战地。
到那个时候,陆氏还能安稳的保全吗?
陆议思索了两天,最后得出了一个十分慎重的结论。
江东,不是可以保全家族的地方了,除非江东人可以群起而攻之消灭孙氏主动投诚,否则绝无可能。
而江东人可以和孙策比拼武力吗?
之前数十次反抗的经验告诉江东人,孙策,真的很能打。
所以,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五百五十八 吴国战败了
陆议把陆氏家中成年的妇女都给叫上,让她们带着孩子一起参加会议。
看着一屋子的妇孺,陆议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江东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决定,将陆氏全族迁到庐江,庐江太守顾元叹是陆氏之婿,会帮助陆氏在庐江安家,陆氏会安全。”
一群失去丈夫父亲兄弟的陆氏妇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意见。
毕竟她们的男人都死了,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是陆氏唯一的掌舵人了。
很显然,局面就是这个局面,陆议做出的决定,并没有人可以提出质疑,一致通过,陆议就开始悄悄的操作起来了。
不能全族出动,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只能说是一点一点的走,一点一点的迁移。
上午走几个,下午走几个,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分批走,花点时间走完,陆议会最后一个走。
决定之后,陆议派人送信给顾雍,询问离开吴郡去江北的办法,顾雍很快回信,与陆议约定时间,让陆议直接带着家人往东走,去娄县。
他会在娄县安排人,带着他们从娄县抵达海边,乘坐海船离开江东,抵达徐州广陵,再从广陵抵达庐江。
对于这一点,顾雍已经通过魏国镇南将军张辽协调了广陵太守臧霸,三方面心知肚明,并且三方面会一起协作,将吴四姓之一的陆氏从江东带到庐江安家,确保陆氏的安全。
也算是功劳大家一起领,这个功劳在郭鹏那边一定非常喜人,郭鹏肯定会开心。
计划定得非常缜密,且有可操作性,陆议非常满意。
毕竟是作为吴四姓之一的陆氏,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
陆议反正是不能轻举妄动的,而且,他也要防备着周瑜再次前来询问他的决定。
过了两天,陆氏全族已经转移了一半人口到了庐江去的时候,周瑜来了。
周瑜是来询问陆议关于是否愿意和孙策结亲的事情的。
周瑜之前回去之后把这个事情和孙策说了,结果孙策老大的不愿意。
他也知道自己当初和陆氏结下的仇怨,结果现在还要迎娶陆氏的女儿,和一群被自己干掉父亲丈夫的人做亲属,这算什么?
周瑜就苦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样的事情对于政治人物来说是常态,孙策的婚姻关乎到江东孙氏政权的未来,容不得孙策任性。
“若不能拉拢江东士族,难道要等着他们全部投靠魏公?打仗可以靠军队,难道治理国家也能靠军队吗?魏公在江北虎视眈眈,你不考虑别的,也要考虑吴国吧?你以为吴国现在根基深厚非常稳当吗?”
周瑜的劝说让孙策无言以对。
然后孙策的母亲也不停的劝说孙策,一些功勋旧将也来劝诫孙策,终于,孙策妥协了,他答应了,只要陆氏那边答应,他就答应,和陆氏结亲,与江东士族做初步的和解。
孙策好不容易松口,周瑜很高兴,就来询问陆议思考的怎么样了。
“将军,能否容我再考虑考虑?做出这样的决定与我而言并不容易。”
“伯言,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劝说吴公答应,我也不容易,这个机会对于陆氏来说千载难逢,你若不抓住,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吴公可能会去寻找其他的家族联姻,到那时,陆氏还能保全吗?”
周瑜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些威胁的意味,陆议就表现得非常动摇。
“再给我三天时间好吗?再有三天,我就回复将军。”
“好吧,就三天。”
周瑜点了点头:“机遇并不总是那么容易的就到来,来了,要抓住,抓不住,就没了。”
周瑜颇具信心的对陆议进行了极限施压。
到底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怎么早慧早熟,再怎么沉稳,也是有个限度的。
周瑜完全不担心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的陆议会不接受他的建议。
于是他放心的离开了陆府。
周瑜离开之后,陆议更加确定了江东不宜久留,否则陆氏这一家子妇孺会被欺负死,顾氏都保不住陆氏。
陆议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所以当周瑜在两天之后得知陆府人去屋空的时候,那种惊讶和恼火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
“一家子人,五十多口妇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周瑜极其恼火的问责吴县县令。
吴县县令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的说今天一早他还见到陆议带着家人出门办事,结果中午以后就没见着人影,下午直接就失踪了。
周瑜开动自己的脑袋瓜子,忽然想起不久之前陆议曾经带着陆绩一起去庐江拜访新任庐江太守顾雍的事情。
当时是因为顾雍的妻子是陆绩的姐姐这个事情,所以周瑜没当回事,只认为是探亲。
但是现在在再一想,明显就能察觉出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庐江太守,这个那么靠近江东的职位,被郭鹏麾下唯一一个出身江东士族的人担任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政治讯号吧?
周瑜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没有意识到这个如此明显的政治讯号。
顾雍的妻子出身陆氏,陆氏的境况如此不堪,她说动陆议把家族迁移到庐江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这在政治上却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一场江东吴国政权的巨大失败!
最容易最有可能被第一个拉拢的陆氏家族离开了江东,宁愿离开故土都不愿意投靠孙氏,不与孙氏和解,这在政治上是多么大的挫败!
这几乎能让所有剩下来的人都看到孙吴政权内里的虚弱和无力。
郭鹏……
他没有动兵,只是派了一个人,就把在舆论场上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吴郡陆氏给策反了,投向了他的怀抱。
这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可怕的政治号召力,这说不定会引起一场可怕的连锁反应。
他们还会和孙吴政权合作吗?
战争已经开始了,这不是军队之间的征战,而是看不见的战场上展开的一场看不见的战争,郭鹏偷袭得手,打了吴国一个措手不及!
吴国战败了!
在政治的战场上战败了!
五百五十九 孙策痛恨自己的无能
面对政治上的大挫败,周瑜狠狠的一拳捶在了案几上,几乎没忍住要把吴县县令给撤职查办。
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现在惩治这些官员没有任何意义。
“陆氏往什么地方去了?能查出来吗?”
周瑜脸色铁青的看着吴县县令。
吴县县令的嘴唇有些颤抖。
“这……这可能需要时间,但是,但是下官猜测,陆氏一定是往庐江去了,既然如此,陆氏应该是从西边走的,我们往西边追,或许能追到。”
周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会不会从东边走?”
“东边?”
“从西走,途径太多地方,陆氏一家子妇孺走不快,很容易就会被我们追上,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脱离陆地,入海,如果从东边走,直接乘船入海,那就不是我们能追到的了。”
周瑜看着吴县县令,吴县县令眨了眨眼睛,然而恍然大悟。
“若是如此,他们要去的可能不是庐江郡,而是……广陵郡?”
“就是如此!”
周瑜猛地站了起来:“往东边追!陆议一定还没有走远!追!”
周瑜立刻下令,然后调动了一批自己麾下的骑兵去追击陆议,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的。
陆议在娄县得到了张辽调动的临淄营密探的帮助,快马加鞭赶到了海边。
接着又乘坐小船上了大海船,与提前出发的族人们团聚,胜利大逃亡,十分顺利的投入了郭鹏的怀抱。
海船一路往北驶去,在广陵郡的港口靠岸登陆,将陆氏一家五十多口人放在了码头。
广陵太守臧霸早就带人在这里等待,接到陆氏族人之后为他们接风洗尘,好好的吃了一顿,然后让他们乘坐马车,派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护送他们,一路往庐江前去,与顾雍会合。
这场政治战争以魏国获得全胜而告终,吴四姓之一的陆氏成功脱离江东,往江北而来,在庐江得到了郭鹏的保护。
周瑜到底没有成功的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当然了,强硬的阻止虽然有效,却不能被认为是孙吴政权在政治上的获胜。
面对强大的魏政权,周瑜第一次的感受到了心底里的无力感。
后来,周瑜来到了海岸边,望着茫茫的大海,不知为何,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明显了。
这件事情被周瑜告诉了孙策,孙策气的脸色发青,摔坏了好多张案几,痛恨这些士人的轻视和逐利。
然后果断选择了一名投靠他的江东本地豪强家的女儿为妻子,算是某种意义上对这件事情的一种反应。
他不再谋求和江东士人的和解,这种深深挫伤他的自尊的事情,他已经受够了!
孙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新任庐江太守顾雍搞的鬼,还打算对顾氏家族出手,稍微惩治一下顾家,让江东士族长长记性,然后被周瑜阻止。
“事已至此,惩戒江东士人只会加剧他们的反感,此时此刻就应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我们内部一乱,就真的事情闹大了,江北岸还有三万魏公的兵马虎视眈眈,伯符难道不清楚吗?!”
周瑜死死的拽住了孙策的手。
“难道要把我这件事情当作没有看到一样吗?!”
孙策恶狠狠地盯着周瑜。
周瑜点了点头。
“就要当做没看到,不表态,不发声,就当没看到!陆氏家业被掠夺殆尽,危如累卵,在江东没什么好留恋的,去的才如此果决,其余各家都广有家业,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离开江东的!”
对此,孙策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江东之地和大汉内地的州郡都不一样,两汉政府在对待地方豪强与士族的态度上都是差不多的,主要以打压为主,当然效果怎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西汉的打压效果明显比东汉要强的多。
但是在江东这块土地上,因为山越这个民族的存在,使得江东之地连士族之家都广有土地和部曲。
山越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大,就如同凉州的百年羌乱一样,双方攻杀不止,彼此之间都有着血海深仇。
所以在其他内地郡县里,士族往往只是有政治号召力和政治权利,但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和部曲。
但是在江东,士族往往都有大量的部曲和土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江东地区汉人和山越之间的矛盾攻杀以及东汉政府对江东的薄弱掌控。
这种情况对应到凉州,就是让凉州出现了大批量的军阀,前仆后继,反噬中央。
而在江东,江东的士族则是最早具备了门阀特质的士族群体,不利于中央集权,但是一旦本地化,也将具备相当的稳定性。
周瑜这样说,孙策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心里依然觉得很窝火。
面对来自郭鹏的第一次的进攻,自己居然如此无力,如此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这如何不是一种失败呢?
孙策咬牙切齿,痛恨自己的无能。
陆议来到庐江已经是四月底的时候了,五月初,郭鹏才接到了顾雍的汇报。
得知顾雍一到庐江就展现了不同凡响的手段,将吴四姓之一的陆氏整体策反,策反到了庐江,投靠了他,感到非常高兴。
郭鹏同时又得知了陆氏如今的具体情况,得知陆氏家主是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陆议,他还在疑惑陆议是谁。
结果忽然想起来,陆议就是陆逊,顿时觉得有点意思,于是派人回复顾雍,说自己想要见一见陆议。
同时也让顾雍询问陆议,是愿意将陆氏安顿在庐江,还是安顿到邺城,自己的身边。
这两个选择,郭鹏可以任由陆议决定。
陆议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打败了戎马大半辈子的刘备,火烧联营,又和儿子陆抗一起,父子两代人扛起吴国数十年的边防重任,屡次击败曹魏和司马晋的进攻。
吴国能从曹魏苟到了司马晋,这父子两人居功甚伟。
倒是他为什么改名叫陆逊,却又不改表字,这是个蛮有意思的事情,话虽如此,郭鹏也不打算过多的追究。
眼下,他的任务就是带领军队向长安挺进。
五百六十 碾碎你
四月底的时候,郭鹏已经带领主力部队前进到了郑县,派兵扫荡周边。
之前郭鹏一直都是两路进兵,从弘农县出发以后也是如此
他下令大将赵云率领三万军队从河北进发,一路连下临晋县、重泉县、莲勺县、万年县,兵锋直抵高陵,从渭水北岸威慑长安。
郭鹏自己带领主力军队进抵郑县,又派先锋曹纯和张一起领兵前进,扫荡了灞水以东,率军在灞水以东的灞陵扎下大营,威慑长安。
这还不算,又下令大将曹仁率军三万向南进击蓝田县,攻克蓝田县,进取杜陵,从南侧威胁长安。
长安三面临敌,马腾韩遂和张济彻底傻眼。
其实事情本来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但凡马腾韩遂稍微派几支部队在郭鹏进军路上抵挡一下,稍微出点力气,节节抵抗,都不会让郭鹏那么顺利的进兵。
他们貌似真的以为长途进兵可以耗尽魏军的精气神,耗尽郭鹏的补给,还能顺便把逃兵给逼出来,逼得郭鹏的军队大量非战斗减员,然后他们就能面对一支人数稀少且疲乏不堪的魏军。
甚至都不用面对,魏军直接就撤兵了,崩溃了,这一战根本打不下去了,他们不战而胜。
拥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才回到了长安,放心的经营长安,而不去在意渐渐逼近的郭鹏。
而结果呢?
郭鹏一个月抵达了弘农,又用了近两个月抵达了灞水以东,将战线直接推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十万大军不曾减损,精气神十足,不仅战斗力没有衰弱,反而还在灞水以东打了一场胜仗
魏军先锋曹纯与张一起率先进攻,把韩遂的部将兼女婿阎行统领的一万驻军打的全军覆没,很多凉州兵都被迫逃到灞水里,最后被淹死了。
阎行损兵折将,只带着几十人亡命奔逃,遭到惨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纯粹是因为马腾韩遂两人不想和郭鹏打仗,想保存实力,想让老天爷帮着打败郭鹏。
四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就得到了郭鹏接近长安地区的情报,但是他们固执的认为糟糕的交通条件会把郭鹏逼死,他们不用出力之类的。
但是情况并非如此,郭鹏顺当的率领十万大军抵达了长安以东数十里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让他们心里发毛。
因为相信郭鹏来不了,他们根本没有在灞水以东设置什么防御设施,也没有派驻多少军队,以至于灞水以东被郭鹏轻易占据。
而直到这个时候,马腾和韩遂才意识到自己貌似犯了错误,于是火急火燎的安排长安防卫战,打算死守长安。
“就算来到这里,郭子凤也一定是师老兵疲,对上我军精锐,必然乏力,只要我们坚持时间长久一些,郭子凤必然退兵,大家无需惊慌,谨守长安,必然无虞!”
马韩二人派人在军中散布这样的消息,以此来激励军队奋力守城,不与郭鹏妥协,也不要弃城逃跑逃回凉州。
不过私下里,马韩二人询问战败的阎行,问他魏军是否师老兵疲,是否已是强弩之末。
阎行连连摇头,苦涩道:“绝非如此,兵马精锐,精气十足,战斗极其凶狠,甚至超过我军,这哪里像是吃不上饭的兵马?完全不像啊!”
这话就说的马腾和阎行心里很没有底气,思来想去觉得不妥,觉得郭鹏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后勤能力呢?
他到底有多少粮食?
马腾和韩遂无法理解,张济也无法理解,他们对郭鹏的印象停留在强这个字上,对其他的了解就非常少了。
他们并不知道郭鹏有多强的动员能力,因为时代太远,他们甚至不相信一个势力可以有那么强大的动员能力。
秦国的动员能力,包括西汉武帝时期的动员能力,都不是现在的郭鹏可以相比的。
秦国的动员能力是通过商鞅变法扫除旧贵族之后得到的,汉武帝的动员能力也是通过变无为为有为的扫灭豪强行动之后得到的。
什么变革都不进行,什么努力都不付出,就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可能吗?
不可能。
郭鹏的动员能力虽然不能和秦国还有汉武帝时期的西汉相比,但是对上马腾韩遂这种军阀,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乎就是降维打击了。
虽然远隔千里,但是我也要碾碎你!
郭鹏唯一觉得不愉快的,就是时间不够。
上天给他的时间太少,如果能积蓄个二十年……不,哪怕只有十年,他都不会怂,不会怕,不会担心自己不能够同时开辟两个战场。
可惜,他的时间不够多,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积累。
所以他决定把这口恶气出在马腾和韩遂身上。
先是暴力碾碎了灞水东岸的一万凉州军,然后进兵西进,三面夹击长安,将马腾韩遂的军队死死的压制在了长安周边地区。
这片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军队的补给很成问题。
虽然在张济的建议下,马腾和韩遂派兵在长安周边开垦了一些土地,打算搞军屯,但是眼下显然不是收获的季节,别说秋粮,连夏粮都收获不了,自然无法支持作战。
面对气势汹汹的魏军,马腾和韩遂彻底傻眼。
不过还真别说,真有人不信邪,觉得魏军不过如此,并非不能战胜。
马超请兵两万,带着自己的部将庞德和弟弟马岱、马休和马铁等人,决定率军出城挑战郭鹏。
马腾左思右想觉得不靠谱,于是把马休和马铁留了下来,让马超带着庞德和马岱出去试试。
韩遂又考虑到马超年轻,统兵经验不足,于是亲自作为主帅为马超压阵,替他在必要的时候稳住军阵,马腾表示可以。
于是韩遂带着马超和庞德还有马岱率军列阵出城,与郭鹏亲自统领前来攻打长安城的军队撞上了,两军的战斗一触即发。
郭鹏带了三万兵马前来攻打城池,其实也就是过来试试水,看看城防强度和守军强度,因此没有调动赵云和曹仁的军队。
见到对面的战旗打着马韩庞这样的字样,郭鹏猜测对方的将领之中应该有韩遂,还有庞德,至于这个马,可以是很多马,马腾马超马岱马铁马休等等,全都能算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郭鹏将魏和汉的旗帜纷纷打起来,向对面的敌军彰显自己的存在。
望远的士兵回来通报情况,韩遂吃了一惊,对马超说道:“孟起,郭子凤可能亲自带兵来了。”
“郭子凤亲自来了?太好了,我正愁不能会会郭子凤呢!”
马超不仅没有惊慌,反而还跃跃欲试,十分开心。
看来郭鹏的威名根本就不足以让马超感到惊讶,相反,还能刺激出马超强大的战斗意志。
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帆风顺的马超面对老牌强者郭鹏,那是满满的挑战**。
五百六十一 马超不乐意
韩遂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没有和郭鹏交手过,不好说马超就一定冲不过郭鹏,虽然郭鹏战绩辉煌就是了。
不过就眼下这个局面,不正面刚还真是个问题,总不能就此退回凉州对吧?
凉州军的战斗力一样强悍,郭子凤虽然善于用兵,但是谁也不敢说他就是百战百胜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好好的交交手,试试深浅。
于是韩遂点头答应让马超做先锋,和魏军交手看看,试试深浅,要是打不过就立刻收兵回来,千万不要硬刚,马超可不能有失。
马超点了点头,带着部将庞德点起三千骑兵就冲向了前方,要率先挑战郭鹏。
郭鹏站在一座山丘上,登高望远,看到了一支军队正远远地朝自己这边来,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先锋,前来挑战的。
于是郭鹏下令魏国荡寇将军颜良和魏国翊军将军高览率领三千骑兵出战,迎战对方的先锋军。
得到任命,颜良和高览大喜,想到这是表现自己的机会,便立刻点起三千骑兵出阵。
魏军先锋军与马超的军队在平原上交锋。
马超天真的以为郭鹏会亲自来,结果发现来的是一个姓颜和姓高的武将,顿时十分不满。
“郭子凤不请自来战,是小看与我吗?好!看我先斩了此二人,让郭子凤开开眼!”
马超立刻下令军队迎面冲上,与魏军骑兵开始交锋。
双方还是按照老一套,先用骑射来交锋。
马超满以为自己这边有很多张在马背上的羌人与各族杂胡,精于骑射,会胜过魏军的骑兵,结果发现魏军的骑兵比他想象的还要善于骑射的多。
双方用骑射交锋,来回交锋数次,不分胜负。
魏军那边的骑士们的战甲精良程度还要高于凉州骑兵,所以战损明显小于凉州骑兵,凉州骑兵这边却是一阵箭雨笼罩过来就倒下一大片。
马超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能继续玩骑射了,于是主动向前进,下令军队拔出刀端起长矛准备短兵相接。
颜良和高览这边也立刻带队准备短兵相接。
马超本以为热血的战斗即将开始,结果冲到近前,魏军一阵手斧投掷还是把凉州骑兵砸的人仰马翻。
带队冲在前头的马超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一击,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端着长矛冲锋的魏军骑兵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满肚子的脏话被马超强行咽下了肚,凉州骑兵和魏军骑兵开始了面对面交锋。
而交锋之后,马超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错了,魏军骑兵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善战,装备方面也凌驾于凉州骑兵之上。
经常自己这边一刀砍不死人,而魏军骑兵一刀劈过来直接能把凉州兵的半截身子砍掉。
马超感觉这个画风和自己想象的实在是有太大的不同了,虽然他拼命厮杀,举着长刀左劈右砍,亲自带领自己的亲兵队冲锋陷阵,勇不可挡,但是依然无法阻止一边倒的战局。
眼看自己这边快要撑不住了,马超如何能忍,一眼瞧见了魏军将旗就在不远处,心一横,喊上了自己的部将庞德,两人一起率领亲卫骑兵冲锋陷阵,直取颜良和高览。
颜良和高览那边正在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奋力厮杀,忽然看到两面战旗往这边来,一马一庞,意识到是对方的先锋将,两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拔出环首长刀并排冲锋而去。
马超和庞德冲到近前,亲卫骑兵已经和颜良高览的亲卫骑兵交手了,双方的交战十分激烈,一阵刀劈斧砍,杀的是血花四溅残肢断臂乱飞。
马超一眼瞅见了穿着精良战甲的颜良,双腿一夹马腹就往前冲,挥着长刀直取颜良。
颜良一眼瞧见马超红着眼睛冲过来,便挥刀迎上,两人的战刀猛地对撞在一起,然后一声脆响,双双震开。
“小子好大的力气!”
颜良咬着牙盯着马超,觉得马超一脸稚气,结果力气却那么大。
“老贼好大的力气!”
马超看着快四十岁的颜良,觉得颜良的力气也很大,不像是个可以当爷爷的家伙能有的力气,一咬牙,继续挥刀而上,颜良也不甘示弱,挥刀向前,两人的战刀再度对撞。
一回合结束,两人拼得不相上下,马超气急,直接策马前来缠斗,颜良迎难而上,挥刀与马超缠斗,两人不再对冲,而是面对面挥刀劈砍。
另一边,高览和庞德也挥刀劈砍战作一团,两人也是打的棋逢对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拼的眼珠子都红了。
将领的战斗如此激烈,士兵的战斗也相当激烈,不过士兵之间的战斗并非是势均力敌,而是一边倒。
训练精良装备精良的魏军占据上风,压着马超的骑兵打,马超的羌胡骑兵大量阵亡,渐渐有了溃退的趋势。
这边庞德一刀震开了高览,环视一圈发现战况不妙,再打下去怕是危险,于是丢下高览策马偷袭颜良,一刀直取颜良,颜良险之又险的避开,拉着战马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将军!不能再打了!我军已经出现溃退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马超杀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庞德的劝诫,大喝一声“给我死战”,继续策马直取颜良,颜良大怒,红着眼睛冲上去继续和马超对拼,庞德焦虑不已,刚准备上前,后面高览端着长矛就冲了过来,往前一刺。
电光火石之间,庞德身子往前一趴,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击,刚爬起来惊魂未定,高览端着长矛横着一扫。
庞德赶快又把身子往前一趴,双腿一夹马腹,一溜烟冲出去老远,避开高览的攻击,又把自己的长矛拔了出来端在手上,恼火的往回冲,要和高览决一死战。
四将缠斗之时,战局终于进入了尾声,魏军铁骑击溃了马超的骑兵,马超的羌胡骑兵开始大范围溃退,魏军转入追击。
马超和庞德的亲卫不要命的从颜良和高览手中把两人抢出来,带着一起逃跑,颜良和高览才不愿放弃,引兵追击,追出去五里路才因为韩遂的主力而撤军回来。
一战干掉了一千多马超的骑兵,俘虏了五百多人,还得到了数百匹战马,颜良和高览全胜而归,得到了郭鹏的夸奖。
而马超和庞德那边惨败而归,亡命般的逃回了韩遂的本阵,韩遂一见马超战败,顿时有些头大,因为他意识到了郭鹏的军队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战斗意志和强大的战斗力。
韩遂就非常费解。
这从雒阳那块儿行军到长安来,那么远的路,路上还有那么多艰难险阻,要管好几十万人和牲畜吃饭的问题,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有多少粮食?
发动了多少民夫和辅兵?
这不对吧?
韩遂费解的站在山丘上调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魏军,心里直打鼓,觉得这一战可能不应该直面郭鹏的挑战,不应该与之野战,依托城墙打防守战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韩遂准备撤兵。
但是马超不乐意。
五百六十二 灞东之战(上)
对于这场类似于前哨战斗一样的战斗的失败,马超并不认为是自己真的打不过郭鹏。
凉州精兵不仅以骑兵和骑射争雄,也能以长矛步军争雄,
马超觉得自己之前战败只是一时的失利,全部的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有些大意了而已。
他还想再战。
“叔父!我只是一时大意才惜败于贼!我有打败郭子凤的办法!我能打败他!我能用步军打败他!”
韩遂摇头说道:“郭子凤的军队没有因为长途跋涉而损失战斗力,你看,他军容严整,有条不紊,丝毫不显散乱,这是疲惫之师吗?这分明是虎狼之师啊。
我军人数少,他们人数多,长安才是要紧的,依托城墙防御郭子凤的进攻,拖垮他的后勤,这才是此战我们可以获胜的机会,野战争锋,不适用于此战了。”
马超大为不满。
“贼就在眼前,却不敢杀,这难道是男儿的举措吗?此时退兵,坠了士气,这仗还怎么打?凉州兵素来悍勇,乃天下之冠,又怎么是郭子凤的关东兵众可以对抗的?”
韩遂一听就不太高兴。
“难道全军覆没就是男儿的举措吗?关东兵也有精锐,不要小看任何对手!”
“不打怎么知道会全军覆没?叔父未免也太害怕郭子凤了吧?!”
“孟起!你……”
韩遂被气的不轻,一甩手掉头就走。
“你要打便打去吧!我不管你!我走了!你要是被郭子凤打败了,别说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韩遂十分恼火,带走了自己的本部的五千人,把剩下的一万四千多人留给马超,让他继续去打。
“胆小如鼠,这样的人居然也配和父亲称兄道弟,真是笑煞世人!”
马超嘲讽韩遂胆小如鼠,下令自己的部下庞德和族弟马岱一起率领军队随他前进。
骑兵争锋打不过,那就让你看看凉州军队的看家本领!
马超重新整军,举起自己的大旗以为帅旗,引导训练精良久经战阵的西凉精锐们组成军阵向前进。
面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魏军精锐军团,西凉精锐挺起长矛,顶着厚实高大的大盾,组成军阵,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前,向前方一大片开阔地前行。
毫不畏惧。
那边郭鹏看到了凉州军好像有一部分军队向后退,另外一大部分继续向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对方有一部分军队向后退了,剩下来的这部分还不是来送菜的吗?
看着对方的人数远不如自己的兵马,最喜欢欺负弱小的郭某人当然喜不自胜。
于是郭鹏令安北将军张、安西将军曹洪、征虏将军朱灵、虎威将军夏昭四将各领一军五千人列阵出战。
他亲自担任主将,打起自己的帅旗以为指挥,率领虎卫军三千入中军指挥作战。
对面的凉州兵看起来人数不到两万,却还那么头铁的向前进,临近一些观察,郭鹏发现凉州兵的长矛阵组的还不错。
十分高大的大盾,雪亮的长矛,严密的军阵,看起来颇有些章法。
除此之外,郭鹏还注意到凉州兵所使用的大盾非常高大,比他所使用的铁盾还要更加高大一些,看上去似乎也更加厚实。
如此高大的大盾,使用起来必然会对弓弩有极强的防御力,一般的弓箭怕是无法破防,只有强弩才行。
郭鹏当机立断,传令下去,着各军弓箭手立刻后退,离开战场,只留强弩手于阵中。
命令传达下去执行之后,郭鹏那个下令敲响战鼓,四个军阵排列起来,如墙列进。
随着鼓声的敲动缓缓前进,魏军军阵进入了开阔地,和对面的凉州兵军阵遥遥相对。
“听说凉州兵除了骑兵之外,尤其擅长使用长矛步卒作战,阵型严密,声威整天,今日一见倒也不错。”
郭鹏笑着对身边的荀攸和鲁肃说道。
“攸居住在长安之时,曾听闻凉州胡汉杂居,民风剽悍,因为各族之间经常仇杀,缺少马匹的就善于使用长矛,凉州汉人连妇女都能引弓发矢,童子都能挺矛作战。
有些时候打了胜仗,追击敌人的时候,妇女和童子都能策马奔驰,一路追杀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可见凉州人绝非仅仅善于骑马,步军战法也相当精熟。”
荀攸把自己对凉州人的了解告诉了郭鹏和鲁肃,郭鹏倒没觉得有什么惊奇的,鲁肃则是大为惊奇。
“妇女都能打战?”
生活在徐州的鲁肃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郭鹏看着鲁肃,开口道:“子敬,百年羌乱,在凉州那种地方,朝不保夕,能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精兵,所以凉州军单兵战力才如此强悍,当年诸侯讨董,我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关东联军被凉州兵打的非常惨。”
当初他和孙坚率军抵达前线之前,董卓率先出击,派遣凉州铁骑将颍川与河内两支关东联军的部队打得全军覆没,吓坏了关东的那些草包诸侯。
所以郭鹏对此有深刻的印象。
“这个肃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凉州人居然是如此生存下来的。”
鲁肃觉得有些戚戚然。
“为了活命,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凉州人如此,我等亦然。”
郭鹏看了看鲁肃和荀攸,笑了笑,开口道:“公达,这一战,你来指挥。”
“是!”
荀攸抱拳领命。
望着步步逼近的凉州军阵,荀攸十分冷静,待得他们接近到了一定距离的时候,果断下令弩手们做好射击准备。
弩手们纷纷坐倒在地,双手拉弦,双足蹬弓,用全身的力量把强弩拉开,旁边有人帮助他们上箭。
射击准备完成。
等凉州军阵进入了射程,荀攸一声令下,数千支弩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破空气,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稳稳的坠落在了凉州军阵的脑袋上。
感觉就像是一块大铁块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凉州兵的脑袋上,覆压其上。
虽然凉州兵已经有所准备,举起了盾牌,厚实的大盾为他们争取了一线生机,但是郭鹏选择以强弩打击凉州兵的方法是正确的。
重量大射程远穿透力强大的强弩给马超军阵带来的打击不小,所以虽然防御严密,但是依然有为数不少的人被箭矢击中。
不少士兵被钉死在地上,没了气息。
被钉死得还算幸福,至少没有痛苦,那些被射伤的人才叫痛苦,死又死不了,或者却又实在是钻心的疼,嚎叫不止,流血不止,让凉州军阵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强弩!郭子凤到底有多少强弩?!”
马超立刻意识到只有强弩才有如此远的射程和如此大的穿透力,但是这样规模这样数量的强弩,他真的没有见到过。
还没等他感叹完,又是一轮箭矢从天而降覆压其上,沉重的坠落在了凉州军阵的头顶上,又带走了不计其数的性命。
这场十分激烈的灞东之战就此展开。
五百六十三 灞东之战(下)
远程火力打击不仅密集,而且要命。
马超身边围着的亲兵拼命用盾牌组成严丝合缝的防御,让箭雨伤不到马超。
但不是每人都能得到如此好的保护的,大多数人还是暴露在了箭雨的打击之下。
而且更要命的是,大部分人并没有穿铁甲,只有少数精兵才有铁甲,大部分人有个皮甲就不错了,但是皮甲难以抵挡那么锋锐的箭矢。
魏军这边强弩手累了就下来,换另一批人上,继续射击,轮番上阵,有序交换,这一点强弩手已经训练的十分精熟。
在马超率军前进的时候,五轮齐射已经让马超损兵折将难以前进了。
那么大规模的箭雨,那么高密度的射击,马超发誓,从十四岁开始跟着马腾四处征战的他,是真的没有见到过。
开什么玩笑,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军队这种敌人!
还全是强弩!
缺乏经验,缺乏临机应变的指挥能力,马超只能焦急的催促军队加快速度前进,以此加速离开强弩的打击范围。
他相信,只要抵达了他的射击范围,就能狠狠的对郭鹏的军队还以颜色。
而荀攸则随机应变,下令训练有素的强弩手下调射击角度,降低射击的射程,给凉州军阵再来一波全覆盖性质的打击。
两军正式交锋之前,凉州兵已经被箭雨清洗了一会。
接受了一轮洗礼,好不容易没有强弩箭雨打击了,马超军团终于来到了适合他们作战的距离,适合他们发挥的距离。
马超信心大增,立刻下令全军做好准备,然后弓弩手立刻发矢还击郭鹏军阵。
然而郭鹏军阵的大盾防御并不弱于西凉军,盾兵们顶着大盾抵挡箭矢的设计,马超缺乏弩箭,弓箭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在破甲力度上都远不如郭鹏的强弩。
而此时,荀攸已经下令长矛手挺矛架在盾上准备近距离接战。
郭鹏很看重自己麾下这些精兵们的性命的,一口气要是损失几百上千,那可真是心疼的要死要活了。
这些百战精兵,可是自己的命根子,也是自己维持邪恶**统治的支柱,所以能用远距离打击干掉的敌人,就尽量远距离打击干掉,避免近战。
真要到了近战的时候,那就不得不近战了。
魏军也从来不怕近身肉搏。
好吃好喝打熬力气训练军阵,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郭某人的巨额投资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收回成本。
反正就是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等马超那边顶着箭雨终于冲到近前的时候,荀攸已经下令敲响战鼓,魏军主动出击。
魏军军阵迎面而上,挺着长矛迅猛的刺了过去,先声夺人。
激烈的面对面肉搏拼刺开始了,两军士兵使用雪亮的长矛互怼,招招致命。
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刺死敌人,或者干脆被一矛刺死,甚至好几根长矛一起捅进来,把人钉死在地上,极其残忍。
盾兵使劲地用大盾护住身后的战友,身后的战友则拼命的用长矛往对面刺。
双方你来我往,拼命的想要往前进,把对方往后推。
谁顶不住,谁往后退了,谁乱了阵脚了,那么这场面对面的对决就是谁赢了。
马超本以为凉州兵的看家本领会在这里大放异彩,那些孱弱的关东兵根本不会是凉州兵的对手。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关东兵居然如此悍勇,面对凉州精兵的攻击丝毫不落下风,打的有来有回。
他们身着精良的甲胄,全身护具非常完善,力气很大,在军阵互怼的战场上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要将凉州军阵往后推的迹象。
而凉州兵缺乏精良护具,在互怼之中落了下风,损失明显大于魏军,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这还了得,要是军阵被往后推了,很容易失去阵型,军队散乱,一旦失去阵型,就等于是全军崩溃。
“给我往前顶!”
马超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下令鼓手拼命地敲击战鼓,催促士兵们不断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为了更快的获得胜利,马超甚至让马岱和庞德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顶到了前线上去,用这样的方式激励军队猛烈前进,试图击垮魏军。
然而魏军就真的像一堵墙一样,死死的钉在原地不动弹,前面的战死了后面立刻顶上,没有一丝停滞。
那杆长矛始终都在不停的收割着凉州兵的性命,直刺的两军阵前血流成河,尸体也渐渐的堆积了起来。
马超不停的喘着粗气。
他绝对不会认输,绝对不会后退,绝对不会承认战败的结果。
他是所有人都害怕都恐惧都要礼让三分的马孟起,在凉州老家打的羌人和其余杂胡对他十分畏惧的马孟起。
所以他绝对不会后退!
除非他的后路已经被切断了。
对,他的后路被切断了。
突如其来的魏军骑兵将马超的殿后部队迅速击溃,抄了马超的后路,从后方迂回打击马超的中军,将马超的中军和前军直接切断了联系。
魏字大旗在马超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富有讽刺的意味。
魏将曹纯、曹休奉命率领骑兵队抄了马超的后路,击溃了马超的后军,断了马超和前军的联络。
战马奔腾、嘶鸣,箭如雨下,凉州兵猝不及防,被魏军骑兵的突然插入给打懵了。
凉州兵为此乱了阵脚,士气大为衰落,当前面正在厮杀的军阵发现自己的后路也被抄了的时候,溃退就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刚刚还在拼死奋战的凉州兵一转眼就开始溃逃,随着大流一起,只要有一个人带动,立刻就能造成可怕的连锁反应,这是庞德和马岱控制不了的,也是马超控制不了的。
马岱和庞德拼命试图稳住军阵,指挥自己的亲兵围追堵截,杀死带头逃跑的士兵,但是无济于事。
马超那边也在十分努力的挽回局面,他亲自率领亲兵左冲右突,发挥自己和亲兵们强大的战斗力,试图打开一个局面,召集更多的士兵会合。
然而也是无济于事。
战场上士兵的溃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挽回的。
凉州兵彻底崩溃,胜利的天平迅速倾斜。
张、曹洪、朱灵和夏昭发现战机,立刻引兵奋勇向前,狂敲战鼓向前进击,不断促使士兵斩杀溃退的凉州兵,将战线往前推,撕裂凉州兵的军阵,加快战争的进程。
曹休和曹纯则不断的试图冲击马超的军阵,将马超杀死或者拿下,以此来终结此战,并且拿到最高的功劳。
马超拼命的想要突围,却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魏军骑兵把自己包围在其中,自己想要往前突,却根本办不到,只能在这样的局面下做无用功,进行无谓的厮杀。
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
我马孟起,就要在这里结束?
马超有些绝望了。
而就在此时,韩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