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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全文阅读

作者:御炎     东汉末年枭雄志txt下载     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百一十 你不要过来啊!

    打了胜仗以后烧杀抢掠,这是这个时代经常发生的事情。

    大头兵们才不会因为你也是汉人而不抢你,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打仗,就是为了发一笔横财。

    于是一时间处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有死人,郯县居民和城内豪强大族倒了血霉,被这群叛军给当成了软柿子,拼命的捏,也不怕捏爆了。

    不过这场劫掠很快就停止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于禁带兵赶到了。

    于禁和陈宫一起,率领两万余军队,由臧霸和他的一万军队带路,赶到了郯县。

    臧霸不愿意背刺陶谦,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了北上,正好碰上了从泰山郡经过琅琊郡一路南下的于禁大军,于是主动投诚,表达了自己的降意,表示自己愿意带路,帮助于禁。

    陈宫带着几分审问的意味询问臧霸在陈登劝说之后的举动,然后提出了和孙观一样的疑惑。

    问臧霸为什么不选择一战定乾坤的方式,而要主动北上。

    臧霸的回答也是一样。

    “陶恭祖于我有恩,我不愿与之刀剑相向。”

    陈宫和于禁互相看了看,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命令臧霸率军在前开路,大军快速赶往郯县,等大军抵达了郯县,正好遇到了叛军集体抢掠郯县县城,于禁和陈宫大吃一惊,臧霸也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

    臧霸愣在当场,而于禁则十分生气,立刻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令高览、颜良、朱灵和蒋奇等将领各自率军扑向郯县城,快速恢复城内秩序,不管遇到谁,只要敢抵抗,或者还在烧杀抢掠,就地斩杀!

    于是于禁莫名其妙的就率军把徐州豪强们的反陶谦联军给包了饺子,然后快速入城,遭遇了反陶谦的叛军们。

    抢红了眼的叛军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有军队来了挥刀就砍,魏军立刻开始反击。

    之后于禁命令臧霸的军队在四面城门处设下阻击阵地,只要不是魏军出城的士兵,统统击杀。

    从黄昏杀到第二天天亮,郯县县城内血流成河尸积成山,因为情况极度混乱,于禁和陈宫都不知道军队到底杀了多少人。

    天亮以后,于禁和陈宫带着臧霸一起入城开始统计。

    统计到大中午,统计出来魏军一晚上杀了两万多人,臧霸在四面城门处设防的军队杀了近一万人。

    近四万人就这样死在了城内,郯县县城几乎成了血城。

    只有不到三千个城内的乱军哭着喊着自称是来打陶谦的义军,在天亮以后幸运的做了俘虏。

    昨天傍晚那种情况下,光线昏暗,不分敌我,只要遇到手上拿着兵器的不穿魏军军装的,一律杀无赦,不少士兵杀的手都酸了都无法停止,因为要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等到天一亮,于禁和陈宫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谦死了,陶谦的丹阳兵杀出了城去,往南走了,郯县县城被放弃了。

    反陶谦的义军抵达之后看到一座空城,城内没有防御,果断起了歹心,立刻入城烧杀抢掠,将最富庶的郯县抢夺的一塌糊涂,杀人无数。

    抢杀了半天,郯县一片狼藉的时候,魏军来了。

    于禁和陈宫才不知道这个情况,果断下令杀无赦,于是这群烧杀抢掠的义军被于禁几乎全歼。

    遇到这种情况,于禁和陈宫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那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情绪。

    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居然能发生这种事情!

    于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们只能留下来打扫郯县县城的烂摊子,然后写报告送给郭鹏,接着派人出去探查消息,务必要查到翔实准确的情报回来。

    于禁和陈宫正在郯县县城里骂娘的时候,曹豹曹宏也率军追着陈登和糜芳来到了淮浦县,躲入了县城内,在城内召集了军队和壮丁登城守城,抵抗曹豹的攻击。

    曹豹是有目的的攻城,佯装出攻城的样子,争取时间让老幼的队伍快速通过淮浦县,继续向南,然后他们也会继续往南,向南边前进,进入广陵郡,尝试回乡。

    曹豹围城猛攻,糜芳惶惶不可终日,陈登沉着冷静,指挥军队守城,屡次击退曹豹的进攻,但是这兵不能接触淮浦县城之围。

    陈登和糜芳的军队损失太多,回来的只有千余人,陈登紧急动员两千壮丁守城,状况却是岌岌可危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糜芳很是恐惧,而陪同陈登一起造反的原下邳国相笮融就更是恐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曹豹是疯了吗?不管其他的人,只追着我们打?这是要把我们全部杀死才罢休吗?”

    糜芳大声叫喊。

    “还有其他的义军一起进攻的!曹豹怎么会只追着我们打?这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笮融也是满脸的惊慌失措。

    不过他的话倒是给了陈登一个巨大的启示。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曹豹的军队,打着白旗,头上都绑着白巾?”

    陈登这样一说,倒是让糜芳和笮融愣住了。

    “这……难道说……”

    糜芳和笮融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陶谦死了。”

    陈登眼睛一瞪:“只有陶谦死了,才能让丹阳兵给他打白旗绑白色布巾!”

    糜芳和笮融刚开始还有点高兴,但是陈登却十分忧虑。

    他说了一句话。

    “若是陶谦死了,曹豹如此这般也就不难理解了,他恨我首先倡议进攻陶谦,所以要和我同归于尽……他起了和我同归于尽的心思,怕是要与我不死不休,这下子,淮浦县危险了。”

    本来还有些宽心的糜芳和笮融这样一听,顿时傻眼了。

    谁要和你同归于尽啊?

    我才不要和你同归于尽啊!

    你不要过来啊!

    两人的心里不断的狂吼。

    曹豹攻城迅猛依旧,淮浦县城的城防却危机累累,陈登竭尽全力绞尽脑汁也只是勉力维持局面,淮浦只是一个小县城,没有多么高大的城墙和完善的城防设备,情况非常危急。

    眼见如此,笮融的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对陈登产生了浓烈的恨意。

五百一十一 笮融的背刺

    当初是陈登劝说笮融一起起兵反抗陶谦,因为郭鹏一定会来,他们一定会胜利。

    作为陶谦的同乡,笮融要么就是逃跑,若想要留下来,非要立下功劳不可,否则就会被其他徐州人给针对。

    扬州丹阳人的籍贯会给笮融带来巨大的麻烦。

    笮融眼见于此,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财产,这才决定跟随陈登一起反抗陶谦,算是纳个投名状。

    本以为这场行动轰轰烈烈,大家一定非常轻松,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下场。

    笮融的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我有那么多财产等着我去享受,你却要我在这里和一个快要死掉的疯子同归于尽!我不愿意!

    我绝对不愿意!

    曹豹要是攻破了城池,一定会杀死笮融,因为笮融是陶谦的同乡,受到陶谦的信赖,被陶谦任命做下邳郡守,管理下邳、广陵和彭城三郡的粮食税收转运,可是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

    曹豹一定会杀了他的!

    除非……

    除非能做一些将功折罪的事情。

    在焦虑之下,笮融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做些什么才可以,他才不要放弃可以享受人生的机会,面临这样的绝境。

    九月初六日晚,结束了一天的攻防战之后,笮融和糜芳被陈登喊到城中自己家里的府邸边吃饭边商量防务。

    这场饭局的气氛比较低沉,与会者都没什么心情谈笑风生。

    尤其是陈登。

    陈登觉得眼前的这个局面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做了充分的准备,突然发起袭击,本来应该是势如破竹顺利取得胜利,然后登上人生巅峰,结果,却被一介武夫打败,落到如此困境。

    对于心高气傲的陈登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耻辱。

    但是说到底,谁又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落到这种地步,被丹阳兵击败沦为丧家之犬,又怎么是陈登愿意看到的局面呢?

    “这一次起事,是我考虑不充分,是我没有想到太多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让你们也落入险境了,这都是我的错。”

    陈登主动检讨自己的错误,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这可不容易。

    糜芳赶紧说道:“这不能说是陈君一人的错误,我们大家都有错,我们都不曾料到曹豹那厮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曾料到陶恭祖之死会那么突然,丹阳兵那么善战。”

    “这不是借口。”

    陈登面色灰败道:“这一战我犯的错误很大,魏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很失望,连已经死了的陶谦都不能对抗,我还有什么颜面得到魏公的信任呢?”

    陈登这样一说,糜芳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一样闭上眼睛连连叹息,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

    笮融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端起了酒杯,从自己的席位站了起来,走到了陈登面前,向他敬了一杯酒。

    “陈君还是立了功的,陶谦毕竟已经死了,徐州人已经赶走了陶谦,这样一来,我们之前的目的不就是达成了吗?如今只要等魏公大军一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说着,笮融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魏公大军何时才能来啊?”

    “应该快了,之前,我得知魏公已经派大军前来了,这才决定动手的,现在算算,怎么着也该抵达郯县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我们这里。”

    糜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魏公知不知道我们正在被围困。”

    陈登也是一脸苦涩,糜芳更是一脸焦虑。

    笮融心下了然,眼中凶光一闪,将酒杯递上前去。

    “陈君,先喝一杯吧,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在魏公大军抵达之前撑住。”

    “唉……你说的有理。”

    陈登右手接过了酒杯,往嘴边送,左手撑着袖子遮挡住了面容,完美的贵族饮酒礼仪。

    胸前洞开。

    说时迟那时快,笮融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向前一送,锐利的匕首直接刺入了陈登的胸口。

    陈登浑身一震,手里的酒杯直接坠地,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笮融,一句话没说出来,一口血呕出,眼神变得涣散起来。

    笮融满脸的笑意早已化作一脸杀意,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匕首,顺势一推,陈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糜芳一杯酒下肚,正在惆怅,猛然间听到响动,一眼望去,只见陈登已经躺倒在了地上,笮融手里拿着染血的匕首,转过头如嗜血猛兽一般盯着他看,满脸杀意。

    “这……这……”

    糜芳的大脑唰地一下一片空白。

    直到笮融舞着匕首冲上前来刺入了他的胸口,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糜芳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没了生息。

    笮融喘了几口气,看着死不瞑目的陈登和糜芳,咧嘴笑了出来。

    “还有几天?想让我和你们一起死?你们先去死吧!”

    笮融站起了身子,拔出了屏风上陈登的佩刀。

    他一刀剁下了陈登的脑袋,又一刀剁下了糜芳的脑袋,拎着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就往外走。

    推开房门,快步走到了陈登府邸的大门口,无视了一路惊讶不已或者是尖叫着四散而逃的婢女们,对着已经冲进来的自己的部下们点了点头。

    “杀光他们。”

    笮融摆了摆手,早已准备妥当的亲兵们涌入了陈登的府邸,开始了大肆屠杀。

    没有人可以躲过这场蓄意为之的屠戮。

    陈登的府中人被笮融屠戮殆尽,连带着他的父亲陈,还有他的另外两个活着的兄弟。

    陈登死了,糜芳死了,笮融的兵马控制了所有的一切,笮融出示了陈登和糜芳的头颅,城中士兵群龙无首,只能听从笮融的命令。

    笮融派人出城和曹豹商谈,讲明他是被逼迫着和陈登一起造反,不死出自本心,现在得到了机会,将陈登和糜芳都给杀了,用两颗头颅赎罪,祭奠陶谦的在天之灵,请曹豹原谅他。

    只要曹豹原谅他,发誓不害他,他就打开城门投降。

    看到了陈登和糜芳的头颅,曹宏和曹豹惊讶不已,陶商也惊讶不已。

    “笮融当真是被逼的?”

    陶商看了看曹宏和曹豹,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来只是为了掩护家人们撤离,玩绝命大逃亡,结果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如此一份大礼。

    “笮融也是丹阳人,是我们的同乡,于情于理,都应该相信他,眼下这个局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曹宏决定接纳笮融,于是曹豹告诉笮融,他们既往不咎,保证不害笮融,于是笮融大开城门,迎陶商和曹宏曹豹入内,跪在陶商面前大哭,以整座淮浦县城为投名状,再次加入了这个逃亡集团之中。

    然后,陶商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把淮浦县城给屠了。

    “陈登背信弃义害死我父亲,我要让淮浦县城里的人为我父亲殉葬!”

五百一十二 张辽来了

    陶商咬牙切齿的痛恨陈登,又因为陈登是淮浦本地人,帮助陈登起兵作乱,害死陶谦,所以陶商决定屠了淮浦县城,为父亲报仇。

    一声令下,丹阳兵们开始了肆意忘我的屠城。

    不管是不是精兵,屠城还是一样的屠城。

    这个时代,只有郭鹏能约束手下士兵不做这样的事情,其他的人,其他的军队,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意识,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光武帝刘秀都是这样做的,皇帝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打仗本就是以命做赌注,为了发一笔横财,要不然,难道是为了荣誉?

    别开玩笑了。

    淮浦县城在烈火和钢刀的侵袭之下无力的痛哭着,在精兵们的肆虐之下无处可逃。

    一夜屠城之后,这伙亡命之徒满载而归,继续向南奔逃。

    下一步的目标,是广陵郡,途径广陵郡,从广陵郡南边的长江渡口处渡江回到江东丹阳的老家。

    这样,就安全了。

    他们是真的认为这样就安全了。

    但是事情并不会这样发展。

    丹阳兵意外得到了淮浦县城,还加入了笮融这个惯犯,顿时就开始了一路烧杀抢掠,一路往南跑,一路烧杀抢掠,要报复徐州人,要把陶谦治理徐州那么多年的安稳全部毁掉,以此报复徐州人。

    于是当他们进入广陵郡之后,就更加放肆的大规模屠戮徐州人,大规模烧杀抢掠。

    广陵郡守赵昱在陶谦进位徐公之后辞官不做,在陈登号召大家讨伐陶谦的时候又出来担任广陵郡守,现在遇到了来自丹阳兵的大肆烧杀抢掠,赵昱坐不住了,率兵前来征讨。

    结果赵昱没能挡住杀红了眼的丹阳兵,曹豹率领丹阳兵大破赵昱,赵昱身死,广陵兵溃败,广陵全境再次沦为了丹阳兵的狩猎场。

    因为没有得到有追兵一路南下的消息,丹阳兵的胆子就肥了,在笮融的鼓动下,陶商恶狠狠的咬牙支持笮融的看法,要让徐州人为他们的背叛付出代价。

    陶商下令丹阳兵自由劫掠,遇人就杀,有东西就抢,有房屋就烧,要毁了陶谦带给他们的一切。

    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陶商充血的双眼恶狠狠的扫视着徐州大地。

    曹宏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应该快速撤退才是,但是群情激愤,大家都这样觉得,曹宏一人也无法扭转群体的意志。

    于禁和陈宫待在郯县县城内整理战场搜集情报,花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理清楚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陈宫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些事情的不对劲,从中推断出陶谦的死可能是一切的导火索。

    陈登反对陶谦,带领徐州豪强士族向郭鹏请求出兵协助,这是郭鹏出兵的理由,但是郭鹏的大军还没有赶到,陶谦就死了,陶谦一死,守卫徐州变得毫无意义,于是丹阳集团就决定离开徐州。

    至于去什么地方,也很好解释。

    回老家,回到江东丹阳。

    所以他们击溃了从南方来的陈登的叛军,然后一路南下,试图穿过下邳和广陵,然后渡江,往江东而去。

    真要让他们过了江,可就不好做了。

    陈宫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于禁,于禁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于是一声令下,令高览和颜良率领五千骑兵火速南下追击。

    这还不算,于禁担心自己这边赶过去来不及,于是立刻派人快马赶往九江郡,请魏国镇南将军、九江郡守备张辽出兵协助,派兵在广陵郡堵截南逃的丹阳集团,务必不使其渡过长江。

    当曹豹和笮融率军在淮浦县城内大肆烧杀抢掠的时候,追击骑兵队整军出发了。

    而当丹阳集团逃窜入广陵郡的时候,颜良和高览抵达了淮浦县城,发现了一片狼藉的淮浦县城,大惊失色。

    他们一番探查之后,发现了城内居民死伤惨重,只有数百人幸运的存活了,其中有一人自称是陈登府上的下人,向他们描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这个时候,高览和颜良才知道原来陈登和糜芳都已经死了。

    陈家被屠灭,整个淮浦县城都被屠了,城池是从里面打开的,打开的人是原来的下邳国相,现在的下邳郡太守,那个非常喜欢佛的笮融。

    笮融打开城门,会合了城外的丹阳人,一起进城肆虐,把淮浦县城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得知此事之后,高览和颜良面面相觑。

    陈登也就算了,糜芳……那是郭鹏宠爱的妾侍糜氏的兄长,是如今东莱郡太守糜竺的弟弟。

    两人意识到出事了,还是这种万万没想到的事情,顿时大为惊恐,连夜整兵南下,继续追击丹阳集团。

    无论如何,也要把罪魁祸首拿下,否则他们就是拿下了徐州,也要被郭鹏问责。

    高览和颜良火速率军追击,而丹阳集团的破坏与肆虐依旧,他们一边南下一边肆虐,将广陵郡各县破坏的不成样子,遇到庄园就抢,遇到村庄就破坏,无差别打击,广陵郡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尽管如此,他们也觉得很快乐,很出气,感觉之前的窝囊气全部都还回来了,整个人都宛若重生一般。

    每个士兵都满载而归,偕老扶幼的带着大量抢掠而来的财物准备回老家过好日子去。

    九月十八日,丹阳兵们抵达了广陵城,一番攻打之后,将广陵城拿下,然后故伎重施,三下五除二将广陵城屠城。

    一天一夜之后,再度满载而归,继续笑呵呵的偕老扶幼南下,前往最后的目的地,江都。

    然后打算从江都渡口乘船南下。

    先期南下刺探消息的人告诉他们,这里有大量渡船,足以让丹阳集团全部渡江,回到江东过好日子去。

    曹豹不断地宣扬着他们可以回江东过很好的生活,每家每户都能购置地产,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只要跟着走,前途一片光明。

    在这样的刺激下,他们抵达了江都,并且进一步向长江边上的渡口前进,然后遭遇到了魏军骑兵。

    曹豹派出的去联络准备渡船的一批人马遭遇到了魏军骑兵,被魏军骑兵一顿冲击直接碾死在了江边上。

    张辽来了。

五百一十三 笮融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张辽的确是接到了于禁的求援信,不过并非是在接到求援信的时候才准备出发,而是接到求援信的时候,张辽已经出发了。

    郭鹏在留下张辽做九江郡守备的时候就告诉了张辽,九江郡的屯田和练兵目的就是针对徐州,他未来一定会拿下徐州。

    等郭鹏建立魏国,任命张辽担任魏国镇南将军的时候,就写信告诉张辽,他允许张辽有在徐州发生动乱的时候,对徐州的用兵之权,而这个权力如何使用,看张辽自己判断。

    只要张辽认为时机成熟,就可以动兵直插广陵郡,封死徐州不轨之徒的南下逃亡之路。

    张辽得到了这个权力之后,就等于得到了郭鹏的信任,于是也得到了郭鹏情报机构的积极配合。

    这一段时间,于禁没有得到的消息,被郭鹏安插在广陵郡刺探江东情报的密探们全部转交给了张辽。

    张辽比陈宫还要更早判断出丹阳集团准备南下逃回江东的事情,所以立刻整顿军队。

    九江庐江两郡一共有一万驻军,五千在庐江,五千在九江,张辽平时拥有九江郡五千军队的管辖权,战时,则拥有全部一万军队的指挥权。

    这一次,情况紧急,张辽来不及调动庐江的军队,直接就调动九江的五千魏军向广陵郡突击,直取江都,正好在江边将丹阳集团拦住了。

    “把所有渡船全部收起来带走,不准留下任何一条渡船!”

    张辽大声下令,直接切断了丹阳集团的退路,然后直接冲向了江都。

    此时曹豹等人还不知道张辽来了,等张辽的军队近在眼前了,他们才知道。

    陶商大惊失色,又一次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之中,赶快询问曹宏曹豹还有笮融该怎么办。

    曹宏曹豹和笮融也很惊讶,得知此事之后,立刻下令关闭了江都城门,率军登上城楼,观察张辽的军势,当他们发现张辽的军队并不多的时候,顿时放心了。

    “张辽率领的是郭子凤安插在九江郡的驻军,一开始我们就认为这是郭子凤为了对徐州发动攻击安插的军队,但是没想到张辽居然来的那么及时,好在人数不多,我们直接冲出去击溃张辽,然后立刻渡江。”

    大家都赞同曹宏的说法,于是曹豹立刻率军出城,扑向了张辽的军队。

    张辽这边刚刚列阵完毕打算攻城,结果就看到了曹豹率军出城迎击,顿时大喜,立刻命令军队转为野战阵型,向前进攻。

    魏军和丹阳兵展开了正面交锋。

    丹阳兵是天下精锐,而魏军不靠出身区域称雄,军中士卒来自各方各地,全靠训练和共同的信念凝聚在一起,打仗注重配合,注重分工。

    刚一对上,魏军的强弩齐射就开始了,一阵一阵的箭雨拔地而起,划过漂亮的弧线就往丹阳兵头上扎了过去,覆压其上。

    瞬间,丹阳兵就倒了一片,这让本来打算速战速决的曹豹很吃惊。

    看着魏军接连不断的箭雨,曹豹意识到魏军的火力强大,自己这边打远距离交战一定吃亏,所以必须要尽快进入短兵相接的过程。

    曹豹亲自擂鼓,号令军队向魏军阵地高速前进,悍勇的丹阳兵立刻一群一群顶着简易的盾牌就往前冲,箭雨也抵挡不住。

    看到丹阳兵如此悍勇,张辽也忍不住赞叹。

    但是,也仅仅是赞叹罢了。

    张辽再度下令,全军进入肉搏模式,大阵起!

    雪亮冰冷的长矛矛尖伸出了大阵之外,对准了冲锋而来的丹阳兵,就在两军接战的那一瞬间,大量长矛迅猛的扎入了丹阳兵的躯体内,爆出了一团又一团血花。

    被刺中的丹阳兵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痛苦的喊叫着,然后无力的倒在了地面上。

    魏军的长矛快速的向前突刺,刺完了拔出来再刺,雪亮的矛尖扎入了身体内,狠狠一拔,拉出来一团血肉,带走了一条生命。

    丹阳兵们一往无前般的冲向魏军的军阵,魏军则以坚强的军阵予以抗衡,丹阳兵数量是魏军两倍,但是始终不能在正面对抗之中取得优势。

    弩兵,盾兵,长矛兵,刀兵,分工合作,你保护我,我保护你,你负责防御,我负责进攻,层层推进,互相合作。

    张辽指挥着魏军的钢铁防线一步一步向前,而丹阳兵的冲锋劲头逐渐消灭殆尽,被一步一步的往后推。

    魏军的集体主义到底还是战胜了丹阳兵,丹阳兵的单兵素质或许很高,不过在训练度和组织度上,远不如精心训练的魏军。

    战场上,最重要的永远都是集体,而非个人。

    眼看丹阳兵溃败之势已成,张辽果断下令一千骑兵出阵攻击,以骑射和投掷穿插打击溃散的不成形的丹阳兵。

    丹阳兵遭遇惨败,又被追杀,溃不成军。

    曹豹在亲卫的保护下拼命逃脱,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而逃入城池之内的丹阳兵总人数也不超过三千,剩下的人不是被杀死了,就是被留在外面,双手抱头跪地投降了。

    张辽以优秀的指挥能力正面挫败了两倍于己的敌人的攻击,取得了胜利,一举将战线推到了江都城下。

    看着因为之前的烧杀抢掠而升起滚滚浓烟的江都城,连连皱眉。

    加入魏军之中已经有数年时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移默化之下,魏军严格的军规军纪也为张辽所认同。

    屠城、烧杀抢掠等在过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在现在看来也变得不可接受起来。

    张辽心中厌恶,于是一挥手,下令军队开始攻城。

    魏军携大胜之威开始攻城,而江都城内缩成一团不敢出击的守军则被迫利用城墙拼命守城。

    曹豹惨败,对于城内的丹阳集团是致命的打击,陶商直接傻掉,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曹宏紧锁眉头站在角落,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笮融看着陶商和曹宏,顿时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我的运气就那么差?

    投靠谁谁就要倒霉?

    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想活着而已!我有什么错?

    听着城外愈发响亮的喊杀声,笮融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五百一十四 事情并没有结束

    九月二十日,高览和颜良率领军队赶到了江都,和张辽会师。

    一路赶来,眼见狼藉一片的大地,高览和颜良就越发的焦急和担忧。

    生怕会被郭鹏问责,会因为跑丢了主要的犯人而失去了功劳,不仅没有功劳,反而还要被问罪。

    现在好了,看到了张辽率兵围攻江都城,他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张镇南。”

    两人在魏国的军职位于张辽之下,而眼下郭鹏的军中都习惯以魏**职而不是汉朝官职相称,两人见到张辽,很自觉的行礼。

    张辽点了点头,然后和他们交流了一下各自掌握的军事情报。

    于是张辽得知了之前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陈元龙和糜子方都死了?这……”

    饶是张辽十分镇定,对这种事情的突然发生也难以接受,尤其是糜芳说起来还勉强算是郭鹏的小舅子。

    小舅子死在了丹阳兵的手里,要是之前张辽没有及时赶到堵住了这帮人,怕是郭鹏能直接带兵杀到江东去。

    于情于理郭鹏都应该这样做。

    现在虽然已经将这帮人围在江都城里,但是糜芳的确是死了,跟随糜芳征战的糜氏族人也死了很多。

    糜夫人为郭鹏诞下一子,之前又怀孕了,眼看着要临盆,在郭鹏家里地位仅次于曹兰。

    糜氏为郭鹏立下了不少功劳,现在家族成员损毁甚多,这让张辽都觉得有些为难,不知道郭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惟今之计,他们这些人一定要拿下江都,抓住城中的陶谦余部,然后交给郭鹏发落。

    张辽和高览颜良合兵一处,大军出击,一万军队四面围攻损毁的江都城。

    破坏的愈发激烈,攻防战愈发严峻,丹阳兵后力不继,到底还是被魏军攻上了城楼,近身接战。

    之前大杀四方无敌手的丹阳兵在遇到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魏军之后便落败了,正面对抗落败,隔着一座城墙还是落败。

    丹阳兵兵败如山倒,魏军凶猛的杀入了城中。

    不一时,城门洞开,张辽手一挥,高览和颜良带着骑兵翻身上马呼啸而入,江都城告破。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丹阳兵企图南归的计划失败了。

    无数士兵在城中被杀死,或者投降,没有一个人从城中逃出。

    陶商被生擒,曹豹战死,曹宏在乱军之中被战马踩死,笮融被生擒,丹阳集团的几个首脑人物的结局都不算好。

    陶谦一手拉起来的作为自己的基本盘和权力支柱的丹阳兵就此宣告终结。

    让张辽觉得奇怪的是,陶商不是被魏军捉住的,而是被笮融捉住的。

    笮融捉住了陶商来找魏军投诚,手上还拎着陶应的脑袋,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向魏公投诚。

    为了向魏公表明自己的诚意,所以笮融很努力的抓住了陶商陶应两兄弟,陶应拼命反抗被笮融杀了,陶商则被活捉。

    笮融满脸讨好的看着张辽,试图得到优待,但是张辽对他很冷漠,下令军队将他看押起来,之后交给郭鹏处置。

    此人杀害了糜芳和陈登,这个事情张辽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也不是什么难题,只要交给郭鹏就好了。

    由于徐州发生的事情出乎了之前所有人的意料,所以虽然张辽完成了战略目标,彻底解决掉了陶谦的余部,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丹阳兵的肆虐带来了大量的流民,下邳郡和广陵郡残破不堪,而琅琊郡和彭城郡也因为动员造反的事情搞的秩序有些混乱,于禁和陈宫还干掉了四万多本地豪族组织起来的义军,所以徐州的秩序是乱掉了。

    原本众望所归的战后徐州领导人陈陈登父子都意外死去,糜芳也死了,豪强大族损失惨重。

    徐州的不少地区都为此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本来只要两万多军队就能平定的徐州,现在问题就不一样了。

    郭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九月底,当时,糜贞和大小桥姐妹都把孩子生下来了,糜贞和大桥都生了女儿,小桥倒是生了一个儿子,让桥蕤高兴的不得了,郭鹏自然也很高兴。

    所以得知徐州出了那么意外的乌龙事件之后,郭鹏还有些难以相信。

    但是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丹阳兵出乎意料的刚,一路南下,不仅弄死了陈登和糜芳,还把下邳郡和广陵郡折腾的一塌糊涂。

    于禁和陈宫两人率军荡平了徐州豪强组织的义军,这个乌龙也是难以设想的。

    这就等于这一战下来,徐州本地势力损失惨重,五郡之地多多少少都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下邳和广陵两地的混乱最为严重,东海郡其次。

    于禁写给郭鹏的报告书里面显示,两万军队现在掌控不住局势,南边的广陵郡是张辽调动了兵马在维持局面,希望郭鹏再派两万军队过来帮助维持局面。

    郭鹏思考了一番,觉得于禁说的很对,于是立刻下令让曹洪和关羽率军两万前往徐州,先把徐州定位在军管的状态之下,然后再慢慢的恢复秩序,开始重建。

    徐州的确是拿下了,而且没付出什么伤亡,魏军的战损加起来还没超过一千人,但是徐州人倒是损失惨重,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

    更重要的是作为士族领袖的陈氏被屠灭了,陈死了,陈登死了,他的两个兄弟也死了,死在了笮融的屠刀之下。

    这让郭鹏事先选定的徐州刺史人选消失了,而除了陈登之外,郭鹏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徐州刺史人选。

    这就很意外了。

    糜芳的死和糜氏宗族遭到重创的事情郭鹏也觉得很意外。

    糜氏一直以来都是他掌控徐州的重要帮手,现在糜氏力量大为衰落,愿意合作的陈氏也覆灭了,徐州的政局将面临一段时期的动荡。

    所以陈宫就写信给郭鹏,建议郭鹏亲自来一趟徐州,安抚人心,选派优秀的值得信赖的人才担任徐州刺史,以此得到徐州人的信赖。

    这样才足以得到徐州人的配合,尽快将徐州安稳下来,才能谈发展。

五百一十五 阴沟里翻船

    天下各大势力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无暇关注徐州发生的事情,郭鹏派兵来徐州是受到了陈登的邀请,这是有大义名分的。

    现在陈登死了,连糜芳都死了,失去了亲族的情况下,郭鹏会怎么样对待徐州人,就成了一个未知数,徐州幸存下来的人都很担心。

    他们非常担心郭鹏会不会因此十分生气,然后问罪徐州人。

    更不要说还因为郯县的事件导致双方之间有了尴尬。

    这不是于禁或者陈宫或者张辽可以解决的事情,需要郭鹏亲自来。

    郭鹏深以为然,思虑一番之后,吩咐府中人暂且不要把糜芳死掉的事情告诉糜贞。

    自己一边下令糜竺与他同去徐州,一边调动了虎卫军,紧随关羽和曹洪之后向徐州出发。

    本以为这一次郭鹏可以不用出动,结果没想到还是要出动。

    但是这样也好,巡视一圈徐州,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南下的途中,郭鹏逐渐回过味儿来了,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前去,不仅可以安抚人心,更可以做到一些原先没有想到能做的事情。

    和自己打下来的地盘不同,打下来的地盘自己做主,自己想安排屯田就安排屯田,想搞乡村就搞乡村。

    但是像徐州模式这样搞下来的地盘,还真不能自己说了算。

    郭鹏很想让自己的地盘全面变成屯田制度,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工具人。

    但是眼下的情况就是除了并州之外,连青州都有为数不算太少的豪强庄园存在。

    郭鹏麾下的土地状态依然是官府和豪强各自掌握一部分的状态,只是他掌握的远比以前的朝廷多,豪强掌握的远远比以前少,因为豪强本身经过战争的摧残之后也少了很多。

    郭鹏掌握的土地规模和人口规模在自己的地盘内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权势极大,自由度也很高,可是郭鹏依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掠夺土地。

    所有土地名义上都是无主土地,是他捡漏的。

    要是徐州就这样拿下来了,估计他对徐州的掌控力度也就是幽州的等级,可幽州苦寒,徐州丰饶,看着那么肥沃的土地和那么多的人口却不能占据,这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现在这种局面难道是坏事吗?

    豪强大族的势力遭到严重打击,士人领袖陈氏横死,丹阳兵肆虐,造成各郡动荡不安,产生了数量很大的流民,尤其以广陵郡和下邳郡为重。

    广陵太守赵昱战死,下邳太守笮融显然是必死无疑,东海郡太守死于乱军之中。

    徐州五郡,三个郡的一把手都没了,陷入了无政府状态,这不正是自己伸手的好机会吗?

    比起庄园,郭鹏更喜欢废墟,这句话,一点不假,绝对不假。

    郭鹏将阶段性的坚持这种理念。

    一直到问题被解决了为止。

    兴平四年十月初,长安拉锯战还在继续,益州内乱的余波还没有平定,孙策遭到了地方豪强与刘表的两面夹击,情况危险。

    天下都在混乱,各自连各自都顾不及的时候,谁有心思关心徐州发生了什么?

    于是郭鹏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来到了徐州。

    郭鹏抵达徐州的时候,糜竺已经到了,两人在朐忍县见面,郭鹏握着糜竺的手,满脸都是歉意和悲伤。

    “糜氏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不能保住糜氏族人的性命,子仲,我对不住你。”

    糜竺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

    “这是糜氏自愿的,也是糜氏的命数,这种事情谁又能预料到?子方……他……”

    糜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郭鹏看过了战损统计,糜氏族人在这一战里损失了二十多名族中子弟,家兵奴仆损失殆尽,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而这一方面是曹豹等人的攻击造成的,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来自笮融的背刺。

    笮融,郭鹏略有些印象,是个佛系屠夫,笃信佛教,但是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而且专门喜欢杀收留自己的人,和吕布有那么一些些的相似。

    可惜舞台比较偏远,否则也是一个能和吕布比肩的反面教材。

    没想到,陈登和糜芳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子仲心里的疼痛,我是可以体会的,这一次我们的确有太多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糜氏为我掌控徐州立下汗马功劳,而我却不能保全糜氏族人,我心难安,糜氏的损失,我会补偿,子仲,我另外还把笮融交给你,害死子方的就是笮融,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郭鹏握着糜竺的手,挥挥手,让人把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笮融带了上来。

    对于这个试图用陶商的性命换取自己的性命的卑鄙小人,郭鹏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打算继续用他,直接下令把他捆起来,交给糜氏发落。

    其实如果陈登家族还有幸存者,郭鹏也愿意让陈登家族加入进来,可是,笮融居然真的那么狠,把淮浦县的陈家给屠灭了。

    五经十四家法比不过钢刀,乱世之中一切都是混乱的。

    陈氏的结局再次印证了这个道理。

    糜竺红着眼睛跪下来感谢郭鹏的决定,然后指示剩下来的糜氏族人们把面容惊恐万状的笮融塞进了布袋里面。

    一群失去了丈夫儿子和父亲的糜氏妇孺满脸仇恨的握着尖锐锋利的竹枪就冲了过来,围着布袋就是一顿怼。

    听着笮融凄惨的嚎叫声,郭鹏忽然觉得这个场面很有既视感。

    好像那个谁也是这样死掉的。

    是谁呢?

    这不重要了。

    笮融得到了他应有的结局,而郭鹏也需要给徐州一个应有的结局。

    他亲自来到了徐州,在徐州发布告示,让徐州各地稳定下来。

    并且派军队将告示送到各地,遇到试图搅乱徐州秩序的贼匪之类的,则予以就地歼灭。

    与此同时,他邀请徐州幸存的话事人们到朐忍县参加商讨徐州战后该如何重建的会议,也是为了安抚人心。

    将因为陈登的死亡而断掉的联络重新牵起来,让徐州的这些话事人们对他保持信赖。

    他是陈登邀请来帮徐州主持大局的,这也是徐州人共同认可的事情,但是现在陈登死了,徐州群龙无首,需要一个可以和郭鹏直接对话的代表人,商量徐州战后的事宜。

    简单地说就是分赃大会。

五百一十六 徐州二张

    徐州的反对势力们结合在一起,同心同力,一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把陶谦掀翻。

    现在郭鹏来了,可是之前可以保障他们利益的代表人陈登却死了,郭鹏也失去了糜芳,这就多出了很多不确定性。

    他们需要一点安全感,需要一点保障。

    郭鹏就是来给他们提供安全感和保障的。

    他要摆出一个姿态,一个不追究过往的事情,大家全力向前看,向前走的宽容大度的姿态。

    所以他邀请参与了这次行动的幸存下来的士人们和豪强家族去郯县,与他们进行商谈。

    与此同时,派出军队到各地各县城稳定秩序,确立自己的实际统治地位,然后派人四处调查徐州目前的情况,将可以掌握在手的土地稍微统计一下,把无主土地全部拿到手。

    无意间被解放出来的隐户们,还有为数不多的自耕农们,火速统计,登记造册,造成既定事实,不落人口实,也不吃亏。

    要我来做徐州的保护伞,你们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对吧?

    威望十足的郭某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徐州的混乱持续了一阵子,被丹阳集团肆虐的地区出现了不少贼匪流寇之类的,被郭鹏派兵一一镇压、招抚。

    而在十月中旬,军事镇压还在继续,徐州各地相继进入军管局面开始恢复稳定的时候,士人们和豪强们的代表基本上都来到了郯县。

    因为知道陈氏已经不复存在,不能为他们争取利益,他们必须要亲自赶赴郯县,参与这场战后的新的利益划分,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利益,而不能落于人后,以免吃亏。

    这一场大动乱不仅造成了大量伤亡,也带来了权力真空,为了保全利益甚至得到更多的利益,都容不得这些人不谨慎对待。

    更何况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天下第一大军阀,唯一一个名正言顺得到天下人认同的封邦建国的国君。

    魏公,郭鹏。

    当时,来到这里的徐州人们大多数都是互相认识的,彼此打招呼,攀交情,交流这场动乱之中的损失,以及各自的期许等等。

    他们的交流内容都和利益有关,也有少数人更加在意徐州未来的前途和郭鹏内心所想。

    以郭鹏这样的实力级别来到了徐州,固然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安全保障,但是他们也清楚,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

    看着那些凶悍的魏军三下五除二就把横行肆虐的丹阳集团给灭了,也就不用再说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郭鹏也早就派人把来到这里的人们的底都给摸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一次来到郯县和他见面的具有话语权的人里面,德行和声望最高的有两人,一个是广陵人,一个是彭城人。

    徐州彭城人张昭张子布,徐州广陵人张张子纲。

    张昭今年四十岁,张今年四十三岁,两人都是在徐州广有名望的士人,名望虽然不及陈,但是在眼下陈已死的情况下,这两人就成为了徐州士人们的领头羊。

    郭鹏派人对他们进行摸底,知道他们个人和家族都对陶谦封邦建国占据徐州的事情十分反感,在这场动乱之中也是跟在陈氏后面表达支持,但是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据说他们都是在这场战争之中流离失所,随着家人一起逃难,然后分别被高览颜良率领的魏军骑兵和张辽率领的九江兵救了下来,送回原籍安置,对郭鹏还有一份感谢在其中。

    所以来到郯县之后,就主动找到郭鹏向他表示感谢,感谢他及时派兵来徐州稳定局势,还顺便救了他们和家人。

    “二位都是徐州广有名望的士人,孤之大军能及时救下二位,是孤的幸运,孤来的不及时,以至于陈公和元龙无辜丧命,孤心痛难耐,征战多年,见惯生死,孤也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更多的人死去了。”

    郭鹏扶起了向他表示感谢的张昭和张,请他们落座。

    正式的会议开始之前,总要有一些私下里的会谈,基本上很多事情都会在私下里的会谈里谈好,正式会议不过是走个过场。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会事先交流好,对一切了然于胸,只有没什么势力的人才会需要在正式会议上得到情报。

    “陈公丧命,元龙身死,孤心痛不已,但是徐州要稳定,要发展,虽然失去了陈公和元龙,但是诸位还在,孤需要诸位的配合,需要诸位的帮助,这样,才能稳定徐州。”

    郭鹏先定下了基调。

    张昭和张对此十分理解,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帮助郭鹏稳定徐州的局势。

    “当今天下局势混乱,益州荆州和扬州都乱了起来,战乱不休,唯有魏公下辖一片安稳祥和,这都是魏公的功劳,我等对魏公倾慕不已,愿意帮助魏公稳定徐州,使徐州恢复过去的安稳。”

    张年龄更大一些,所以张首先开口。

    “魏公的功绩,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能够为魏公稳定徐州的局势,是我等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张昭也言辞恳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一来,在徐州具有名望的二张都表明态度愿意与郭鹏合作。

    于是郭鹏大喜,当场表示愿意为张、张昭二人举为茂才,纳入他的魏公幕府之中办事。

    张与张昭都是有才华的人,但是人生轨迹相当一致,就是四十多岁没有做官,甚至张昭都没有被举为孝廉和茂才。

    倒不是他们没有门路和才华,而是看出时局不佳,不愿意趟当年雒阳的那趟浑水,希望避祸,同时养名。

    张昭就拒绝了被举为孝廉,还为此得罪了陶谦,遭到了陶谦的软禁,这一次郭鹏来到,等于是无意中解放了张昭。

    张更厉害,年轻时游学雒阳,当年在雒阳郭鹏还听过张的名声,他被举为茂才,然后得到了大将军、太尉和司空府的辟召,全部拒绝,在家乡隐居,数十年不仕。

    这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是很有节气的行为,不过内里到底是什么原因,张昭和张不会怀疑郭鹏是否清楚。

    而斗转星移,乱世降临,经历徐州之乱之后,这些往日不出仕的士人们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时候不是养名的时候,而是需要出仕保全自身和家族的时候。

    面对郭鹏的盛情邀请,双方一拍即合。

五百一十七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魏公啊

    张昭和张答应郭鹏为他们举茂才、孝廉并且任命他们官职。

    他们将作为徐州士人的代表,进入郭鹏的幕府里,进入这个核心集团之中,作为徐州彻底倒向郭鹏的标志。

    然后郭鹏询问他们徐州有什么真正有本领的人才,希望得到他们的推荐,张昭和张不敢怠慢,以自己的真实感受为出发点,举荐了不少人。

    比如广陵海陵人吕岱吕定公,广陵东阳人陈矫陈季弼,彭城人严严曼才。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原本的时空中在孙吴政权里大放异彩的人物,还都是徐州人,为孙吴政权在江东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们之所以会去江东,不是为了避难,就是孙策死了以后孙权招揽的,但是本质上还是为了避难。

    避曹操,避吕布,避刘备,躲避那场波及徐州全境的灾难。

    孙策的政权没有得到江东本地人的承认,难以招募到江东本地士人,缺乏行政官僚,这本来是一个巨大的缺陷。

    但也是幸运,正好曹操肆虐徐州,徐州大乱,徐州士人纷纷渡江去江东避难,和缺乏行政官员的孙策一拍即合,就因此被孙策所用。

    没有江东人,我就用徐州人,用谁不是用?

    用这些人,还能避免受到江东本地人的钳制,看我直接给江东来一次大换血!

    孙策雄心勃勃的想着。

    孙策时期的孙吴政权文武大员基本上都是江北人士,行政官僚以徐州人为主,然后孙策就死了。

    之后一直到孙权登位,才有江东本地人加入。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徐州没有大的动乱,这些人也未曾渡江,郭鹏将徐州笑纳,他们更没有渡江的理由,当然纷纷往北走,投入了郭鹏的怀抱之中。

    这批徐州精英决定投入郭鹏的怀抱,加入郭鹏集团,为徐州为自己谋取利益。

    比起混乱之中的江南,当然江北更安全,他们也更愿意投靠势力庞大的郭鹏,而不是岌岌可危的江南割据政权。

    于是在正式会议开始之前,张昭和张被郭鹏举荐进入他的魏公幕府之中为他办事的消息就传扬开来了。

    陈氏覆灭之后,名望大德行操守高的二张就成为了徐州士人们眼里的领头人物。

    他们主动投靠了郭鹏,和郭鹏谈拢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是事情了。

    徐州人大为宽心。

    随后几日,郭鹏分别见了吕岱,见了陈矫,见了严,与他们谈论了一些关于徐州和各自看法的问题。

    这些可以得到举荐的士族子弟早就通过各自的家族教育得到了历练,对于县令这样的职位是手到擒来,稍加历练,郡太守也不是不可以,和豪强还有黎庶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话虽如此,郭鹏依然毫不犹豫的为他们举荐,一起将他们纳入幕府里为自己办事,先定下一个郭氏故吏的名分,然后再谈论其他的事情。

    既然要让徐州人安心,就要接纳徐州人进入自己的权力核心,为徐州的利益说话,做个表率,先让徐州安稳下来,不搞地域黑。

    随后,糜竺向郭鹏举荐了一人。

    也是东海郡人,算是糜竺的同乡,名为鲁肃,字子敬。

    得知这个名字,郭鹏有些意外,忙让文吏调查名单上是否有这个名字,结果发现还真有。

    “鲁子敬也是士人,身材高大,为人豪爽,勇武,但是学识也非常不错,早些时候属下行商各地,听说过他的名字,乡里人都十分称赞他,后来却没有听过他的事情了,这一次看到了他的名字,这才想起来。”

    郭鹏对此感兴趣,于是派人邀请鲁肃来到他的住所见他。

    鲁肃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声名不算很显著的他居然会得到郭鹏的接见,而且举荐自己的居然是从未有过来往的糜氏。

    糜氏是商人家族,鲁氏虽然不富裕,但也是士人,不可能和糜氏交往,所以鲁肃很奇怪糜竺怎么会推荐自己。

    对于鲁肃这个有着战略眼光的不可多得的人才,郭鹏是一定要见见的。

    或许他现在并没有那样的战略眼光,但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只要给他施展空间,他就能成长起来,而没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就办不到。

    郭鹏麾下不缺战术人才,但是战略人才则是要多少来多少。

    鲁肃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身体健硕,一身腱子肉,活脱脱一个型男模样,看上去是一表人才,和传统印象里那个老实木讷容易被欺骗的书呆子形象迥然不同。

    这是一个能文能武,能做行政规划和战略规划的全能型人才,绝非一个书呆子可以形容。

    “魏公。”

    鲁肃小心翼翼的上前,在郭鹏面前拜了一拜,郭鹏笑笑,伸手请鲁肃坐在他的对面,然后为他倒了一杯饮料。

    “子仲向孤推荐子敬的时候,狠狠的夸了一通子敬,让孤非常好奇,不知道子敬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子敬平时都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事?”

    听了郭鹏的问话,鲁肃赶快说道:“其实也很简单,读些常见的书籍,平素里最喜欢的是带领乡人操练演武,训练战阵以求自保,为此,还经常被族中长者斥责,说小民是不务正业,早晚要拖累家族。”

    郭鹏笑了。

    “值此乱世,天下都不安稳,率领乡人演武自保,乃是上策,又怎么能算是拖累家族呢?相反,没有想过演武自保的,才终究会遇到祸事,子敬有这样居安思危的意识,孤以为是值得称赞的。”

    郭鹏端起饮料杯饮了一口,又问道:“之前徐州大乱,鲁氏是否遭到了劫难?可有伤亡?”

    “托魏公之福,大军及时赶来徐州稳定地方,剿灭贼匪,家人没有伤亡,得以保存,这是魏公的恩德。”

    鲁肃跪伏在郭鹏面前向他表示感谢。

    郭鹏伸手扶起了鲁肃。

    “这是孤应该做的,陶恭祖狂妄自大,不顾民意,强行登位,这才导致如今的徐州乱局,孤此来,不过是应陈氏的邀请而来,为徐州平定叛乱,可是如今,陈氏却……孤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鲁肃的眼珠子转了转。

    “陈氏的惨剧实在不是魏公的过错,谁能预料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只是现如今陈氏覆灭,徐州政局不稳,急切的需要一个可以稳定局面的人来担任徐州刺史,如此,徐州才能得以安稳。”

    郭鹏咧嘴笑了。

    不说别的,就这份机警,就这份眼光,难怪能在未来叱诧风云。

    “子敬说的对啊,眼下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是徐州刺史这个职位的人选实在是让孤感到无奈,孤本来想要向朝廷表奏元龙担任徐州刺史,可是谁曾想元龙居然……

    现在徐州有名望还有做官资历的人实在是不多了,这个时候要想选出一个所有人都能认同的人,孤也是为难不已,这件事情不决定好,之后的事情又该如何进行呢?”

    郭鹏一脸的烦恼。

    鲁肃立刻说道:“此事不难,若说徐州刺史的合适人选,眼下不就正好有一人吗?”

    郭鹏明知故问的笑道:“难道子敬想要向孤毛遂自荐?欲为徐州刺史?”

    “非也非也,肃年不过二十四,从未出仕为官,怎敢为一州刺史?肃所言者,不是他人,正是魏公啊!”

    鲁肃满脸都是正经严肃:“如今徐州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无法像魏公一样有如此威望快速将徐州安定下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魏公啊。”

五百一十八 西进

    听了鲁肃的建议,郭鹏微微勾起嘴角。

    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子敬当真以为我做这个徐州刺史才是最好的?”

    “那是自然,只有魏公做徐州刺史,徐州才会立刻安定下来,魏公之威望,徐州乡野小儿都知道,又会有谁不知道呢?”

    鲁肃恭敬的行礼:“为徐州父老计,请魏公就任徐州刺史……不!是徐州牧!”

    鲁肃所说的话,张昭和张都说了。

    之后的几个人在见到郭鹏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提了出来。

    吕岱,严,陈矫,他们都认为郭鹏才是最合适的徐州刺史……不,是徐州牧。

    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也都纷纷提出这一点,希望郭鹏能够和徐州人达成一致的想法,如此一来,徐州必然死心塌地的倒向郭鹏。

    鲁肃和他们的想法一样,足以见到鲁肃是个很有眼光的人。

    事实上郭鹏已经决定好了,他已经着手上表朝廷,请求辞去青州牧的职务,转而担任徐州牧的职务,然后将青州刺史的职务转交给糜竺。

    这也算是对糜氏的补偿。

    糜氏的家业将得到保护,并且得到郭鹏的持续扶持。

    如此一套操作,则可以让郭鹏正式拥有徐州,还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把徐州士人纳入统治核心集团,代表徐州人的利益,团结徐州人。

    麾下的集团越多,新鲜血液越多,对郭鹏而言好处就越多,所以郭鹏非常看好这样的想法。

    从张昭和张劝说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就做出了决定,要亲自担任徐州牧,搞好这个过度。

    将徐州打造成攻略江东的第二个大本营,为未来南下做好充分的准备。

    而一旦郭鹏担任了徐州牧,中原与河北板块上的最重要的一个缺口就被填平了。

    徐州正式被郭鹏纳入统治之中,七个半州的控制范围,足以让郭鹏拥有天下全部的精华地带和最好的物资生产区域。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河北和中原之主,天下第一大诸侯,天下其他诸侯加在一起的人口和战争潜力都不能比他更强,举世皆敌也不怕了。

    而且现在根本就没有举世皆敌的前提条件那帮诸侯还在为了各自的蝇头小利打生打死不顾一切。

    刘璋内部不安稳,东州人和益州人的矛盾十分尖锐。

    凉州人则在拼命反抗张济的统治。

    孙策则和刘表还有内部的离心势力做坚强的斗争,腹背受敌,根本不用谈向北进取。

    郭鹏顺利拿下了徐州,在这四个势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前提下。

    他们拿什么和郭鹏斗呢?

    郭鹏现在要做的就是治理好麾下,夯实基础,等到时机成熟,则引兵踏平天下,谁又能成功抵御他呢?

    徐州拿下了,郭鹏将会在徐州集中精力治理一阵子,等徐州的一切恢复安稳之后,郭鹏就要把目光投向西边了。

    司隶地区和凉州,整个关中之地,一片废墟,一片死地,被凉州集团摧残的十分凄惨。

    但是在郭某人眼里,却是建立他最为扎实的基本盘的乐土。

    没有豪强地主,没有士族掣肘,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一大片一大片的无人区。

    这都是可以被他将土地收归国有的大好时机,在旁人看来荒废无用的废土,在郭某人眼里却发着金光,等待着他的发掘。

    而占有宝地却不知道建设更不懂建设的凉州集团在他看来也快要到了覆灭的时候了。

    他上表给朝廷要求担任徐州牧的奏表就是讯号,一个让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讯号。

    兴平四年十月底,聪明人贾诩得到了郭鹏的奏表,得知了郭鹏已经成功拿下了徐州,解决了西进的最后一个障碍。

    郭鹏的下一步战略,就是拿下关中和凉州,彻底扫平北方。

    这其中,需要贾诩协助郭鹏做一番精妙的操作,让郭鹏的利益得到最大化,让段煨和张济为他办成他不好去办的事情,达成最终目的。

    西进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一个完美无缺的契机。

    这个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的计划,将会彻底毁掉汉室。

    贾诩代表皇帝刘协同意了郭鹏的奏表,将徐州牧封给了郭鹏,把青州刺史的职位交给了糜竺,完成了郭鹏在大义名分上的所有需求。

    而后,他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未来。

    要想办成想办成的事情,需要兵马,但是贾诩手上没兵,所以,他要借助手里有兵的人来办这件事情。

    而在凉州集团里,除了张济和段煨拥有最强的兵马之外,其他的一些部将也有一些兵马,只是和张济段煨比起来少得可怜而已。

    过去是这样的。

    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

    张济和段煨的主力军队被马腾韩遂的军队牵制住了,主力留在长安,少许部队则在雒阳方向警戒郭鹏,如此一来,两头有军队,中间腹地则没什么军队。

    这个时间点,给了贾诩最大限度的操作空间。

    而他看好的工具人人选也早就脱颖而出了。

    曾经的身居高位者,第二代凉州中央政府的领头人,李,郭汜。

    这两人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因为手上多少还有点势力。

    为了活命,还花钱贿赂张济和段煨,然后在张济段煨自称国君的时候选择了臣服,所以勉强过关,现在一个在守平阴一个在守谷城,都是在贾诩的建议下而设置的。

    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军队警戒郭鹏,因为郭鹏和他们有很深的仇怨,绝对不可能互相接纳,所以这样做是安全的。

    张济和段煨觉得贾诩说的有道理,建国之后就这样安顿了李和郭汜,让这两人带着各自的千余人马戒备郭鹏,做第一道防线。

    两人老大的不开心,老大的畏惧,但是无奈,只能接受。

    从叱诧风云的掌权者一落千丈变成了小瘪三,换谁谁都要受不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李郭汜还是掌握过最高权柄的,就是一波操作猛如虎把自己给坑了,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李和郭汜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五百一十九 他们不甘心

    地位一落千丈之后,李和郭汜常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谈论过去的事情。

    谈着谈着,就能咬牙切齿的痛恨段煨,痛恨张济,也顺带着痛恨贾诩。

    不过貌似贾诩并没有把自己定位在他们的仇人这样一个位置上,不仅没有避讳他们,还在他们落难之后经常派人送些钱粮,送些酒水。

    久而久之,李和郭汜也就没有继续痛恨贾诩了。

    但是他们是真的不曾想到贾诩居然会再一次找到他们寻求合作。

    还是商量要对抗段煨和张济的事情。

    “段煨和张济实在是太过分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做就做了,可是他们不知足,居然要做国君,不仅如此,还要祸乱天下,这天下如今乱成一锅粥,难道不是他们造成的吗?!”

    贾诩猛灌了一壶酒下肚,在李和郭汜的面前大声控诉段煨和张济。

    关于这件事情,李和郭汜当然也是清楚的,他们也听说了贾诩在这件事情上和段煨张济产生的矛盾,也直到现在天下因为这件事情分做八国,和汉室并立,天下大乱。

    乱得不成个样子。

    说实话,一丢丢的羡慕之外,李和郭汜多是幸灾乐祸的情绪。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之后,这两人反而看开了一些事情,看开了这个世界的不同寻常,看开了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是那么简单轻松的事情,稍有不慎,就要面临危机。

    现在不正是这样的危机吗?

    之前他们是胡乱操作,把好牌打废了,但是只乱了关西,没乱天下,天下尚且安稳,还有人对汉室心存幻想。

    段煨和张济这一次是直接乱了天下,废了汉室,把所有人都给打懵了,比他们狠多了。

    “文和啊,你现在是觉得我二人做将军的时候好,还是这两人做国君的时候好?”

    李满脸戏谑的表情看着贾诩,心里满是幸灾乐祸。

    郭汜也是一样的幸灾乐祸。

    贾诩几杯酒下肚,苦笑连连。

    “你们到现在还要嘲讽我吗?当初的事情,难道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吗?难道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吗?当时我有兵权吗?我没有奋力劝阻过你们吗?”

    李和郭汜一琢磨,也对。

    当初的事情,的确贾诩拼命阻止过,却没能成功,说到底也不能怪罪贾诩,只能说他们当时膨胀了。

    膨胀的很厉害。

    可是吧,也的确是心中不甘,他们无数次的设想过,如果当初他们保持了克制,那么今天的局面还会是这样子的吗?

    今天他们难道会沦落成一个校尉,被段煨和张济当作炮灰一样来使用吗?

    那可真不好说。

    所以,他们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话虽如此,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引兵打回去,歼灭段煨和张济的兵马,夺回皇帝?

    那也太难了一点不是吗?

    “事到如今,也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只是校尉而已,我们两人的兵马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千,段煨和张济轻轻松松就能捏死我我们,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郭汜自顾自的喝了几杯酒,脸上浮现了灰败的神色。

    李也是一样,满脸都是颓丧,都是无奈。

    看着过去风风火火的两人沦落到这个地步,贾诩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感慨,不过,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张济和段煨的确拥有好几万兵马,但是现在主力都已经在长安抵抗马腾和韩遂了,马腾韩遂攻势凶猛,现在留守在弘农一带的兵马不到八千。”

    贾诩又喝了一杯酒,看着张济和段煨两人。

    两人也看着贾诩,不知道贾诩这是什么意思。

    “文和,你的意思是……”

    “段煨和张济太过分了,我不能容忍他们继续霍乱天下,还把我们凉州人的路给走绝了,现在张济在长安,段煨虽然留在弘农,但是整个弘农的守备兵马也就三千出头,其他的军队都在各地关口驻扎,防备郭子凤。

    之前郭子凤北伐鲜卑,段煨和张济放心的调兵去长安守城,所以弘农一带的守备兵力分散且不足,只要你们想,我能帮你们把原来的东西拿回来,你们可以重新做将军!”

    李和郭汜面面相觑,然后明显的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文和,你是说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但是你们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做和张济段煨一样的事情,不准封邦建国!你们若答应,我就协助你们,你们若不答应,此事就作罢。”

    李和郭汜互相看了看,久久不作声。

    这件事情发生在郭鹏讨伐鲜卑回来南下徐州之前。

    不久,郭鹏派人来朝廷宣告徐州事变,于是朝廷得知郭鹏派兵南下徐州,得知了徐州的动乱。

    段煨听闻之后,大为惊喜,认为郭鹏不会有精力同时开辟两个战场,于是又一次调动三千兵马去支援张济守卫的长安,自己则竭尽全力为他提供粮草后勤。

    内忧外患的时期,段煨和张济也顾不得彼此之间那点小小的矛盾,摒弃前嫌通力协作,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的劫难度过去再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诩抓住了机遇,在已经完全渗透进来的临淄营的协助下,与李郭汜两人达成了一致协议,以他作为内应,为李和郭汜取得弘农城的控制权,并且进而获得皇帝的控制权。

    建立凉州中央政府4.0版本。

    李和郭汜压制多日的野心再度爆发,曾经的野望再度回归,厉兵秣马,在贾诩的指导和临淄营的内应之下,将军队化整为零,从雒阳地区分批抵达了弘农近郊。

    李和郭汜两人也在贾诩的协助下改变面容,进入了弘农城内,准备发动一场全新的兵变。

    而对于此,疲于应付长安战事的段煨却不曾发现。

    他的部下们自然也不曾发现。

    十一月上旬,天气转入严寒,冬季正式来临,长安之战越发的不好打,马韩联军与张段联军之间的对抗也陷入了僵局,难以分出胜负。

    张济一度想要和谈,但是被贾诩劝阻,贾诩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否则马韩联军一旦看出了张济的衰弱,一定会得寸进尺。

    张济觉得有道理,于是咬牙硬挺,又从弘农调了一千兵马抵达长安,以此应对马韩联军生猛的攻势,还屡次发起战略反击,打反击战。

    说起来,张济是真的觉得马腾的那个儿子,叫马超的,是真的生猛。

    小年轻马超完全不在意生死一样,亲自带队冲锋陷阵就不说了,居然还亲自带队攻城,顶着大盾攀爬云梯,登上城墙死战,杀得浑身是血。

    张济被马超的生猛吓坏了,三个部将联合攻击马超都没能奈何马超,要不是城楼上马韩联军不占优势,长安城还就真的被夺走了也不一定。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小年轻,真狠。

五百二十 这天下越乱,我越高兴!

    面对这样的进攻,还有严寒带来的大量非战斗减员,张济无奈,只能不断从弘农调兵,补充兵力。

    当然了,马韩联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人数更多,战斗力更强,军中的羌胡人也更耐寒冷一些。

    弘农城防力量越来越弱,在贾诩看来就是越来越好的契机,于是贾诩和阎柔商量着,决定动手。

    “这一次动手,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文和公,你已经决定了吗?”

    行动前一天晚上,阎柔和贾诩密会,阎柔最后一次询问贾诩。

    贾诩笑了笑。

    “我的家人都已经被送走了,现在,我哪里还有回头路呢?就算舍弃此身,也要为魏公办成此事,只愿魏公照顾好我的家人。”

    事已至此,贾诩已经深度介入此事,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为了未来,为了子孙后代,他必然会奋力一搏,以求一个最好的结局。

    阎柔点了点头,对贾诩的表态十分满意。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与文和公一同做,我们同进退。”

    阎柔盯着贾诩,缓缓点头。

    第二天傍晚,贾诩邀请和自己在朝中商议了一整天长安战事的段煨到自己家里来吃饭喝酒,缓解一下疲劳。

    段煨不疑有他,随着贾诩来到了贾诩的府上,贾诩命家人备好酒席,两人相对而坐,一起饮酒。

    “文和,这杯酒,我要敬你,若不是你鼎力相助,这光是军粮就足以让我头疼不已了。”

    段煨举起酒杯敬了贾诩一杯。

    “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贾诩回敬一杯。

    喝干杯中酒,段煨吃了几口菜,又开始叹息。

    “马腾韩遂麾下的军队剽悍,又有羌胡兵助阵,他们久居凉州,耐寒啊,而咱们麾下的凉州旧部大量损毁,征召的新兵不如马韩二人兵耐寒,就这些日子,冻死冻伤的也不在少数,我是真的担心,马韩二人是铁了心要拿下长安。”

    贾诩默默吃了几口菜。

    “虞公所说的,我也是一样的担心,征战日久,耗粮甚多,我们家底子薄,经不起这样的持久之战,战事拖延的越久,对咱们越不利,更不用说咱们东边还有郭子凤。”

    提起郭鹏,段煨就是一阵头疼。

    “徐州战事如何了?郭子凤怕是对徐州志在必得。”

    “正是如此,虽然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就我看来,陶恭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郭子凤的,郭子凤一旦出兵,徐州必然会被拿下,徐州陈氏、糜氏都支持郭子凤,看起来,徐州已经是郭子凤的囊中之物了。”

    贾诩也如此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郭子凤之前扫平了南匈奴,又扫平了鲜卑,北方边患消失,现在唯一能钳制郭子凤的徐州又乱了,扬州荆州益州自顾不暇,我们这儿也是战火连天,谁还能限制郭子凤啊?”

    段煨是满脸的忧虑:“我现在就担心,郭子凤解决了徐州,恐怕会找借口带兵西进,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贾诩沉默了一会儿。

    “郭子凤解决徐州还需要时间,整顿徐州也需要时间,还要休养生息,一年之内不会发起新的战事,若情况好,我等需要在半年之内解决马韩二人,若能如此,则还有回转的余地。”

    “文和的意思我明白,现在就是看何时能击溃马韩二人。”

    段煨又喝了一杯酒,叹息道:“可是马韩二人兵锋锐利,我军师老兵疲,若不是有长安城,怕是早就溃不成军了,击溃马韩,谈何容易啊?”

    “不容易是不容易,但是相比于郭子凤的威胁,马韩二人的威胁难道不是区区小事吗?”

    “可就算是区区小事,也不是我们可以轻松解决的,前有狼,后有虎,到底该如何维持下去啊……”

    段煨连喝几杯酒,叹息不止。

    “虞公,天下乱到这个地步,八国乱战,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虞公是否后悔过?”

    贾诩忽然放下酒杯,认真的看向了段煨。

    “后悔?”

    段煨吃了几口菜,看向了贾诩:“文和是说,对于封邦建国的事情我是否后悔?”

    “正是,若无大封天下,天下又怎么会乱到这个地步呢?”

    贾诩摇了摇头:“虞公后悔过吗?若是没有此举,长安之战或许也打不起来,至少,也不是现在就能打起来的,虞公也不用面对现在的局面。”

    贾诩想知道段煨是否有一丢丢后悔的情绪,不过答案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我为什么要后悔?”

    段煨嗤笑一声:“文和,我封邦建国了,我是一国国君了,我为何要后悔?就之前那个样子,你说,我一直坚持下去,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欺负小皇帝?”

    “天下乱成这般模样,难道比之前更好吗?”

    贾诩皱着眉头。

    “文和,我知道你一直反对我们封邦建国,但是男儿生于天地间,不去追求更高的功名利禄,又是要追求什么呢?长生不老?天下名士?还是倾国美人?

    若不去追求更高的名位,更大的权势,我为什么要挟持小皇帝做这种事情?只有乱世,才有我等武人登堂入室的机会啊,没有乱世,我们只能永远待在凉州,终此一生,文和,你也是凉州人,你愿意吗?”

    段煨盯着贾诩。

    贾诩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不愿……”

    贾诩本能的想到了这样的回答,并且略有些犹豫的说了出来。

    “对了,天下越乱,难道不是对我们越有好处吗?天下不乱,那些个关东士人永远踩在我们头上!我们流血,他们吃肉!我们拼死,他们名留青史!百年羌乱,凉州人的血都要流干了!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段煨狠狠拍了拍面前的案几,几乎把那木头做的案几拍翻过来。

    有些怪异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贾诩才微微叹了口气。

    “虞公高兴吗?”

    “高兴,我高兴!哪怕明天就死了,今天,我依然高兴!这天下越乱,我越高兴!我就是不要被那些混蛋踩在脑袋上!凉州三明的下场,我族人段公的下场,难道文和就不清楚吗?汉室,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汉室从来不把凉州人当人看!没把咱们当人看!”

    段煨冲着贾诩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贾诩的面色却越发的平静,内心越发的镇定。

    汉室……

    失了人心了。

    段煨的心里话,算是全部吼出来了,贾诩听明白了。

    汉室,的确是对不起凉州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汉室在凉州的统治根基已经荡然无存。

    关东士人主导的政府完全不把凉州人当一回事。

    也许就在当年,汉室当中有人提出要干脆放弃凉州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今日的恶果的种子,地域歧视的沃土上所生长的恶之花终于全面绽放了。

    这难道是凉州人的错吗?

    贾诩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且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段煨长期压制在心中的不满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这不是我对不起汉室,是汉室对不起我!对不起段氏!是汉室欠我的!欠段氏的!他得还!”

    带着莫名的情绪看着段煨愤怒的吼叫着,然后吼叫着吼叫着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就坐了下来。

    “我才不会不高兴!我高兴!我高兴得很!我高兴……我高兴……高兴……”

    段煨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是喝多了吗?

    大概吧?

    那就睡一觉好了,睡一觉,就舒服了,最近实在是太疲劳,太累,太困了……

    段煨一头栽在案几上,很快,鼾声如雷。

五百二十一 段煨之死

    看着睡死过去的段煨,贾诩微微叹了口气,继而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喝了一杯。

    “出来吧。”

    贾诩莫名其妙的喊了一声。

    身着便服的李和郭汜两人从偏房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刀,看着昏睡过去鼾声如雷的段煨,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文和真是大才。”

    李兴冲冲走上前,拨弄了一下段煨的头发和手,确认段煨的确是睡死过去了。

    “只要段煨一死,城内他们的军队就失去了指挥,皇城军队换防是我安排的,你们直接带着你们的人拿着我的令牌去皇城,皇城守军知道我的令牌,一定会放松警惕,你们直接夺下城门就行了。”

    贾诩把自己的令牌交给了李,然后吩咐道:“皇城守军不多,你们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消灭他们,除了守军之外,城内只有内侍和宫女,天子在未央宫被严格看守,只有这里防备森严。”

    李点了点头,接过了令牌。

    “那文和你呢?”

    郭汜看着贾诩。

    “我去迷惑段煨的部下和军队,让他们不能及时反应过来,给你们争取时间,只要你们能夺到天子,大局既定,断了后勤粮草的张济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听命。

    所以只要得到天子,控制弘农,那么所有人为了活命都会听你们的号令,长安的张济必然无可奈何,大事就可以完成了。”

    李和郭汜面露喜色,点了点头,然后李举起了刀,一刀把昏睡过去的段煨的脑袋砍了下来。

    “狗奴!还能耀武扬威吗?!”

    李恶狠狠的把段煨的脑袋踢飞出去,又把无头尸体踢出去好几米远,血洒了一地。

    郭汜也不解气,上去狠狠的踹了几脚,然后和贾诩分头行动。

    他们去召集被他们带入弘农的军队了,然后按照贾诩的计划,带着军队按照规定好的路线冲入皇城,夺取天子,而贾诩,则有他的事情要做。

    看着李和郭汜走远,贾诩的身边聚集了一群亲兵。

    跟着他从凉州一路走来的亲兵,绝对的亲信,人数不多,但是胜在可靠。

    “主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为首一人上前汇报工作。

    “好,做得不错。”

    贾诩从拔出了一把匕首,眼一闭,狠狠的在自己的左边胳膊上来了一家伙。

    “啊!”

    贾诩看着流血的左臂,紧咬牙关紧皱眉头,浑身发抖的忍耐着疼痛。

    “主人!”

    亲兵们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围着贾诩。

    “别碰我!”

    贾诩咬着牙齿死死的忍耐着疼痛,然后咬着牙,勉强的开口说道:“我出去之后,你们按照计划,四散而出,把火点上!”

    “是!”

    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坚决的从命了。

    贾诩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这样的伤来到了城中守卫军队的官衙。

    “出事了!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宵禁时分已到,街上除了巡视的军队是没有任何行人的,贾诩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兵马司门口,守门的凉州兵一看就大惊。

    “贾尚书?这是怎么了贾尚书?”

    他们都认识贾诩,一看贾诩捂着伤口流着血跑了过来,被吓坏了,赶快上前。

    “出事了……有……有贼人袭击了我的府邸!是李和郭汜的人!他们还纵火……虞公被他们害死了……”

    贾诩咬着牙呜咽着出声。

    “什么?”

    守门卫兵被吓坏了。

    很快,府中其他的军官和士兵纷纷涌了出来,看着门口受伤的贾诩,没有不大惊失色的,听说段煨死了,更是吓得要命。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伸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那里……走水了?走水了!还有那里!那里!”

    士兵们眼睛一抬,只见多个地方冒出了火光,携带着滚滚浓烟。

    一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大头兵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比较好。

    “他们……他们往皇宫的方向去了……他们的目标是天子!马上整顿兵马去皇宫!去皇宫!”

    段煨死了,张济不在,被吓坏的大头兵们自然以贾诩的命令为准。

    于是大头兵们纷纷喊着去皇宫之类的话,拿着武器就慌慌张张的整队往皇宫的方向跑,接着又有几个大头兵拉着把贾诩带到衙门里面处理了一下伤口。

    “我也去皇宫!剩下所有人,跟我一起去皇宫!绝对不能让李和郭汜得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诩强硬的要求去皇宫,大头兵们只好跟从。

    李和郭汜带队换上了军装,拿着贾诩的令牌,顺利的来到了皇城门口,报上了贾诩安排好的军队名号,然后顺利进行换防。

    就在换防即将完成的时候,忽然有个城门卫兵指着前方,惊讶的喊了出来。

    “那里是着火了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在逐渐变黑的天幕之下,的确,那火光显得十分惹人注目。

    就在此时,李猛地拔出了战刀,挥刀劈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城门校尉。

    “动手!”

    李和郭汜带领麾下士兵突然发难,杀了城门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很快,这批守军被全部歼灭,李和郭汜立刻率领军队冲入了皇城。

    皇城内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敌袭,一点防备都没有,根本无法对抗这突然的袭击。

    于是巡视的内侍遇到了迎面冲来的凉州兵,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砍下了脑袋,凉州兵们冲入了各座宫殿内大杀四方,遇到内侍和宫女也不放过,砍杀的劫掠的,甚至还有就地办事的。

    跟着李和郭汜一起被压抑了太久的士兵猛然间爆发了自己全部的**和战斗力,瞬间让这个规模不大的皇宫陷入了绝境之中。

    李和郭汜强迫一个内侍带着他们赶赴新建成的缩小版的未央宫,沿途经过的所有宫殿遇到的所有人都惨遭屠戮,内侍被杀,宫女被抢掠和残杀,血洒当场,尸横遍野。

    不过当他们抵达未央宫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未央宫内并没有贾诩所说的强大的守卫力量。

    相反,一个人都没有。

五百二十二 天子丧命

    他们的背后是尸山血海,喊杀声和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宛若地狱。

    可是面前的未央宫内,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郭汜带着几分疑惑,和李一起推开了未央宫大门。

    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李和郭汜互相看了看对方,带着满满的疑惑,一挥手,让军队在前面开路,他们紧随其后。

    连着推开好几道门,来到了最后一道门前。

    “这是天子的住所?”

    “是。”

    被胁迫带路的内侍惊恐万分的点了点头。

    “天子在其中?”

    “应该……”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郭汜眼睛一瞪,对着门里面大喊。

    “陛下!还记得臣郭汜和李吗?这些年陛下在段煨张济这两个狗贼的胁迫下受苦了!臣郭汜和李隐忍多年,终于可以来营救陛下了!”

    里面没反应。

    于是李也喊了一遍,里面还是没反应。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起点了点头,然后一起推开了门。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血腥气,李和郭汜眉头一皱,定睛一瞧,只见装点华丽的房间内,有一个少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的地毯已经浸染了大量的血。

    “陛下!!!!”

    那内侍只看了一眼,便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一看,顿时扯着嗓子大喊了出来。

    “陛下没了!陛下没了!陛下没了!!!”

    李和郭汜大吃一惊,两人快步上前,把内侍往旁边一踹,一看,顿时被吓得面色剧变。

    “这……这……这真的是天子……”

    “天子死了?!”

    李和郭汜当然是认识刘协的,不会说这几年没见就把刘协长什么样子给忘了,他们面面相觑,被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协就这样躺在地上,已经死了,胸口是锐器所伤,很可怕的一个伤口,血流遍地,死不瞑目,表情极为惊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怎么会这样?

    天子死了?

    而且是在他们冲过来之前死掉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李和郭汜,还有其余的士兵,都被惊呆了。

    除了那个内侍还在不停的嚎哭,李听的厌烦,一刀剁死了那个内侍。

    安静是安静了,但是他们的内心并没有平静,他们并没有找到皇帝死掉的原因,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来抢走天子呢?

    天子都死了,怎么抢?

    此时此刻,贾诩已经在军队的保护下来到了皇城之中,摇身一变化作拨乱反正的指挥官。

    一挥手,段煨的余部分为两部,一部去灭火,一部护着他来皇城内剿杀李郭汜的叛军。

    皇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叛军,段煨余部立刻冲上去与之厮杀,很快就杀散了散落在各座宫殿之中的李郭叛军,一路往未央宫的方向杀了过去。

    李和郭汜这边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他们站在这边可能很有些问题,天子死的蹊跷,有问题,此地不宜久留,应该立刻就走。

    结果冲到未央宫宫门口,段煨余部也赶到了,正好撞上了李郭叛军,见着他们胳膊上绑着的白布条,立刻就知道这群人是叛军。

    “放箭!!”

    为首的军官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李郭叛军猝不及防被射倒一片。

    郭汜更倒霉,被一箭射在面门上,箭矢穿透了他的脑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就死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李带来的军队有很多都在攻打宫殿的过程中散落了,各自去争抢财物和女人了,跟在身边的亲兵人数不多,不是段煨余部的对手,被一阵箭雨袭击,更是没剩下多少人。

    一群人慌张的往回跑,被段煨余部追上,双方面对面的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李一方人少,心乱,很快就被压倒性的杀崩溃了,最后就剩下李一人还在负隅顽抗。

    李的负隅顽抗当然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段煨余部们带着强烈的报复心围着,乱刀砍死。

    李和郭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深宫之中。

    而段煨的余部们立刻往里冲,想要看看是不是还有余孽,结果就和李郭汜一样,发现了死掉的皇帝刘协,还有身边的一个内侍。

    大惊失色之下,他们纷纷退出了宫殿,正好在此时,贾诩赶来了。

    听闻天子丧生,贾诩面色大变,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未央宫,看到刘协惨死,顿时痛哭失声。

    “是李和郭汜!是李和郭汜杀死了陛下!他们弑君啊!!!”

    贾诩哭的昏天黑地,满脸都是悲戚,满脸都是悲伤,但是依然不能挽回皇帝死亡的事实。

    虽然说皇帝已经不露面很久了,但是突然的死掉,还是超出了所有士兵的心理预期,他们全都被吓呆了。

    四百年天下的汉家天子,死了。

    还就死在他们面前。

    被李和郭汜杀死了。

    可是关键的是李和郭汜也死了。

    大头兵们想不到那么多,询问贾诩到底该怎么办。

    贾诩只是摆摆手,让他们走,让他们自行谋取生路,因为一切都完蛋了,他们要是不走,一定会死在这里。

    回家乡去吧。

    贾诩最后是这样说的。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三两两的逃命似的离开了未央宫,当然他们并没有立刻返回家乡,而是稍微停留了一阵子。

    停留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需要钱,需要盘缠,然后才能回家。

    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来?

    首先是府库。

    然后是人家。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弘农城内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欢快了,火焰和皇帝死亡的传言几乎是一起互相伴随着蔓延在了弘农城内,从普通黎庶家庭到官员家庭,没有不被波及到的。

    而皇宫内燃起大火,宫殿群落熊熊燃烧起来的事实加剧了弘农城内的混乱。

    军队失控了,彻底的失去了控制,在夜幕和大火的刺激下,在没有人能指挥约束的情况下,军队彻底崩溃,四散而逃,三五成群的杀戮劫掠,弘农城只在转瞬间便化作了修罗炼狱。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修罗炼狱。

    宵禁之中的黎庶人家早已入睡了,黎庶人家点不起灯,天色一暗,家里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明日还要早起谋生,自然早早就睡了,睡得早,还能安抚一下因为吃不饱而抗议的肚子。

    有钱点灯的人家都是能吃饱的,不过也不会把夜生活过到很晚,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为了生存而竭尽全力,就算是秉烛夜谈,也是谈论未来生计的问题和国家大事,与享乐无关。

    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异变陡生,火烧了起来,开始在城内蔓延。

    大头兵们四散而逃,三五成群的持刀劫掠人家,甚至不会因为你是官员就不劫掠你,不会因为你是士人就不杀你。

    普通黎庶有个屁的钱财,有钱的全都是官员豪强!

    他们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所以杀的就是他们。

五百二十三 时代的缩影

    对于这些官员豪强,有很多家财的这种,凉州兵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是不敢,因为要维持秩序,现在已经没有秩序了,大火的温度和夜幕的笼罩滋长了他们的野心。

    所以当然就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疯狂的涌入看的到的高门大户之家,杀戮,抢劫,将所有看到的一切好东西占为己有。

    男的杀掉,女的或者杀掉,或者抓住带走,以供享乐。

    家中的财物被掠夺,金银器被全部抢走,书籍图册之类的则被不识货的大头兵们一口气焚烧殆尽。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被盯上,越是有钱有权有势的越被盯上,还被一大群手持钢刀的暴乱士兵十分默契的组织起来,一起动手,大家聚在一起,用攻城的方式攻打这些宅邸。

    突破大门,突破防御,把护院家丁杀光,冲入内堂,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们踩在脚下,狂笑着砍死,宣泄心中疯狂的**和戾气。

    他们毫不留情的将一切都给摧毁,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给他们带来强大的摧毁的**。

    有的高门大户实力强,赶快召集数量不少的护院家丁和奴仆武装起来与之对抗,但是这只能引来更多的乱兵,乱兵人数越来越多,大户抵挡不了,还是身死族灭。

    有的官位虽然高,但是护院家丁和奴仆的人数不够多,就更是对抗不了,只能没命的逃跑,然后被抓住,一刀砍死。

    一座弘农城,就在这个晚上化作了火海,无数人在火海之中嚎叫,痛哭,奔逃,然后被杀死。

    各级官员嚎哭着报上自己的名号,怒斥这些大头兵,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失去了秩序的维护,在秩序崩溃的时候,越是报上名号,死的越快。

    乱军充满了暴戾的气息,用钢刀解决一切。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们以难以想象的丑陋姿态被结束了一切,父母妻儿族人,死伤殆尽。

    弘农县城在暴烈的火焰侵蚀之下,彻底崩溃。

    曾经发生在雒阳和长安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了弘农,而且更加彻底,更加酷烈,因为这一次连指挥者和约束者都没有,纯粹是自发的。

    整整三天,暴乱士兵抢掠完了城内,连城外也不放过,近郊的庄园、村庄纷纷都被扫荡了一遍,然后分头逃跑。

    基本上都是往西边走的,除了家乡在东边的,没人敢往东边走,全都往西边走了。

    虽然不识字,但是他们知道,郭鹏比马腾韩遂可怕的多。

    这群人一路走一路烧杀抢掠,把段煨苦心经营的唯一一点留给关西之地的人烟气给毁灭了。

    弘农郡诸多庄园、村落纷纷被彻底摧毁,农户佃户们不是死了就是变成难民,要么躲了起来,要么被乱军裹挟着一路带走,命运凄惨。

    关西大地最后一块还能生产的土地化作焦土。

    弘农县城内的普通居民,中央官员,豪强,士人之家,几乎被暴乱士兵完全摧毁,弘农县城彻底被焚毁,宫殿,塔楼,居民房屋,还有各种建筑也纷纷被烧毁。

    曾经安逸的弘农县城步上了雒阳城的后尘,化作废墟。

    废墟之中的人们死伤殆尽,到处都能看到焦黑的尸体,碳化的尸体,唯独看不到多少活人。

    大火在三天之后被天降大雨扑灭,雨水混杂着焦黑的物质和血液流淌在地上,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显得凄惨。

    建设这样一座城需要很多年,但是毁灭掉它,只需要三天。

    没人能对这座城里死了多少人做一个准确的统计,因为死掉的人太多,不知所踪的人也太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烧成了焦炭,无法辨认。

    被焚毁的焦黑一片的弘农城仿佛就是这个充斥着阴谋和杀戮与绝望的时代的缩影。

    没有公理,没有秩序,没有人道,没有情怀,只有**和杀戮。

    总而言之,弘农城内还是有活人的,他们在哭泣,在嚎叫,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看着焦黑的一切,闻着焦臭的气味,眼神空洞。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幼童。

    阴沉沉的天空,绵密的雨滴,被毁灭的弘农城正在无力地哭泣,无力的控诉着这个灰色的冰冷的时代。

    这就是“波澜壮阔的”“英雄豪杰辈出”的时代。

    郭鹏不是最先知道弘农城发生这场“意外灾难”的,最先知道发生这场灾难的,是张济。

    从弘农城里逃出来的士兵们都想着去投靠张济活命,所以他们紧赶慢赶,让张济比郭鹏更早的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其中还有亲眼见到刘协尸体的士兵,所以张济也很清楚的知道刘协被李和郭汜杀死了。

    段煨也死于李和郭汜之手,贾诩带着他们灭掉了李和郭汜,但是看到刘协的尸体之后,贾诩崩溃了。

    士兵们形容贾诩是万念俱灰的样子,让他们自己逃命,但是贾诩自己却没有逃命。

    后来,他们看到了弘农皇宫着了大火,烧得非常剧烈,而贾诩一直都没有被看到。

    虽然不曾明说,但是张济明白,士兵们的意思就是,贾诩,因为皇帝的死而万念俱灰,在弘农皇宫里葬身火海了。

    张济愣在当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身边的将领们惊恐地看着张济,不知道张济会做出什么反应,做出什么决定。

    李和郭汜……

    “早知道……就该杀了他们……”

    张济的手微微颤抖着,语气也带着些颤抖,颤抖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整个人都很不妙了。

    皇帝死了,凉州三巨头之二死了,弘农中央朝廷崩溃,弘农县城毁于大火,重要的人死伤无数……

    朝廷……没了……

    对于这样的事实,张济难以接受,跟在张济身边的侄子张绣自然也难以接受。

    前方正在打仗,老巢被毁了,军粮补给什么的都完蛋了,没有后方了。

    这仗还能打下去?

    本来整个长安城还有数万军队,马韩联军想要攻下长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张济转瞬之间没了后方,没有补给,没了退路,前线的长安顿时变成了死地。

    要死了?

    张济难以接受,但是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消息就走漏了,整个长安的军队都开始躁动,开始不安,甚至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张绣不得已代替晕晕乎乎的叔叔领兵镇压叛乱,强行控制局面。

    可是事已至此,容不得张济继续晕晕乎乎不做出个决断,这个决断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出的。

    于是在当晚,张济和张绣在私下里交谈了一阵。

    “段煨死了,贾文和也死了,天子也没了,弘农被焚毁,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咱们只有这孤零零的几万人,守着一座空城,没有补给,没有粮食,早晚要崩溃,外面还有强敌,阿绣,我们该怎么办?”

    张济心神已乱,不得已向自己最亲近的侄儿寻求计策。

    张绣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到底比上了年纪的张济要好一些,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办法。

    “要么,留下一支军队断后,我们连夜出城往东,冲过李和郭汜的阻碍,去投奔郭子凤,要么,就地投降马腾、韩遂,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五百二十四 张济是真的要投降

    投降?

    我堂堂一国国君,难道要投降吗?

    张济听了张绣的话,愣了半晌,而后犹豫的说道:“天子已死,郭子凤必然大怒,我若去投奔郭子凤,如丧家之犬一般,还不是任由他杀戮?我已经没了立身之本,最后的依仗就是这三万军队,怎能舍弃?”

    张绣点了点头。

    “侄儿也是如此认为,那么,叔父,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张济明白张绣的意思。

    “马腾韩遂会接受我的投降吗?不会假意接受我的投降,然后杀了我?”

    张绣摇了摇头。

    “我们带兵投降,这些兵就是依仗,马腾韩遂绝对不会伤害叔父,否则大军暴乱,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如果现在带兵投降,一定会得到礼遇,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叔父必须要去了国君的称号。”

    张济深深地叹息了一阵。

    因为一时贪欲而要了这个国君的称号,结果却发现,这个称号不是什么人都能要得起的。

    郭子凤占据河北中原,带甲二十万,实力雄厚,名满天下,他要得起。

    而自己,要不起。

    实力差距太大了。

    张济无奈的承认了这一点。

    “早知如此,何必要这个国君的称号啊!文和!我对不起你啊!”

    张济十分痛苦,垂泪不止。

    但是没办法,事已至此,张济灰心丧气的去了国君封号,于兴平四年十一月十六正式向城外的马腾韩遂联军递上了降表,请求投降。

    马腾和韩遂接到了张济的降表,一读,大吃一惊。

    “天子死了?”

    “怎么会这样?”

    马腾和韩遂面面相觑。

    别说张济了,马腾和韩遂何尝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突然听张济说天子被李和郭汜杀死,弘农没了,一切都被大火焚毁化为乌有,他要投降这种事情,马腾和韩遂也是惊讶不已。

    他们本能的就是怀疑,怀疑这是张济的计策,但是韩遂觉得张济不会用这样的理由来假投降。

    “谁会拿天子的生死来假投降?这传出去,岂不是大逆不道?天下人都容不下他。”

    韩遂的话马腾也赞同,觉得这的确是有道理的。

    所以……

    天子真的死了,张济也是真的要投降。

    天啊……

    原本是想要打去弘农的,但是现在弘农没了,张济都要投降了,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们没有一丝丝防备,根本反应不过来。

    马腾的部将们,韩遂的部将们,还有他们的儿子们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没有不感到震惊的。

    天子毕竟是天子,四百年汉家天下的天子,大家藐视汉天子的权威,但是却不敢真正的伤害汉天子,因为他是天子,是大家眼里的天子。

    天下共主。

    可现在他死了。

    最后还是年轻气盛的马超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父亲,叔父,既然张济要投降,我们就接受,谅他也不敢玩什么手段,然后我们就能直接去弘农一探究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看看才知道,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作计较也不迟。”

    韩遂和马腾互相看了看对方,都觉得马超说的有道理,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完,之后再慢慢谈。

    于是韩遂和马腾写了回信,同意了张济的投降,双方约定时间地点,正式举行受降仪式。

    双方约定以天地为见证,绝对不会互相欺骗,违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后代亦不得安稳。

    得到了这样的承诺之后,张济终于放心,于兴平四年十一月十八正式打开了长安城门。

    张济亲自穿着白色的衣服,手捧降表步行出城,向马腾和韩遂投降,与他一起投降的还有长安的三万守军。

    马腾韩遂联军因此而声势大涨,兵力几乎增加了一倍。

    受降仪式完成之后,张济去了国君封号,象征着这个玩闹似的雍国的覆灭,同时,另外那个玩闹似的虞国也覆灭了。

    一场内乱,两个封国覆灭,这战国乱世还真是十分有趣。

    而从八国分封的大事件开始,至今一年不到,八国之中,四个已经灭亡。

    还有四个封国,其中三个都在打仗,内部危机重重,只有一个是安全的,和平的,发展的。

    真是搞笑。

    为了安抚张济,马腾和韩遂办了宴会,亲自向张济敬酒,欢庆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与此同时,谈论起了弘农城内发生的事情。

    通过张济的转述,马腾和韩遂才知道了弘农城发生的兵变。

    原来一切都是李和郭汜搞的鬼。

    两人不甘心失去了地位,之前张济和段煨把太多的兵力放在了长安,后方空虚,防备不及时。

    于是在雒阳一带驻防的李和郭汜就把自己的部队带去了弘农,趁着弘农防务空虚展开突袭,试图抢回天子。

    结果李和郭汜在乱战之中不小心杀死了天子,等贾诩带人去支援的时候,虽然成功杀死了李和郭汜的叛军,却没能保住天子。

    贾诩没能保护天子,万念俱灰,引火**。

    弘农失去了秩序,汉室在熊熊烈火之中彻底崩溃。

    据说士人官员豪强死伤无数,整个弘农城都被烧成废墟,军队失去秩序之后发生暴乱,肆意劫掠抢杀弘农人家,官员也没有逃过去。

    中央官员死伤殆尽,估计也活不下来几个,从天子到朝廷,全完了。

    张济面色灰败的说出这样的事情,马腾和韩遂也震惊不已。

    从天子到朝廷,全都完了。

    代表着汉家天下的秩序,也全都完蛋了。

    之前,虽然汉室崩溃,失去尊严,天下分崩离析,更有八国并立祸乱天下,但是天子还在,还是名义上的天下宗主,还能对各诸侯国发号施令,天下并未彻底失序。

    虽然危如累卵,但是一息尚存。

    可是现在,天子死了,朝廷没了,天子年幼,没有生育后代,就等于汉灵帝这一脉,绝后了。

    皇室大宗,绝后了。

    如此震撼的消息就算是曾经造反的马腾和韩遂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更不要说他们的孩子和部将们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马腾还是觉得按照马超说的,大家整顿一下军队,带一部分军队去弘农看看情况。

    眼下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无他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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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介绍:
东汉末年,群雄纷争,三国乱世,跌宕起伏重生在这样一个时代,郭鹏最初的想法仅仅只是自保,想在乱世之中争取一份善始善终可是,当他随波逐流到了历史的岔道口上时,他赫然发现他的野心已经膨胀的难以自抑了于是,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东汉末年枭雄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汉末年枭雄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