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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全文阅读

作者:御炎     东汉末年枭雄志txt下载     东汉末年枭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三百零七 但凡是剩余价值,就一定要压榨得一干二净

    辛毗自然是有资格来到这里的。

    就算他是个白板尚书,也是尚书,也是高官,有资格来。

    女儿许给皇太子之后,资格就更加稳固了,再也不怕到这里会被人耻笑了。

    说真的,空有地位没有权力的感觉很难受,现在虽然一样没什么权力,但是有未来啊。

    和皇太子绑定,那感觉就真的不一般了。

    现在他是个白板尚书依旧没什么大权,但是谁敢像以前那样看待他?

    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今时不同往日,辛毗重装上阵了。

    当然,今天不是来炫耀的。

    今天是公务,是来办公的。

    办完了还能用公家财政报销,自己还不用付出什么成本,不仅爽,还爽歪歪。

    于是辛毗就喊了山海酒家最出名的十个菜。

    据说每一个都是按照当朝皇帝陛下的口味烧制出来的,美味到了极点。

    身为皇帝陛下的臣民,怎么能不品尝品尝这些精美的只有皇帝才吃过的美食呢?

    玛努尔对此不明所以,只知道这里的确非常奢华,奢华的让他想起了卡拉卡拉皇帝为了自己的享受而建造的私人娱乐场所。

    这边端茶上酒,那边辛毗就开始笑呵呵的让魏永给玛努尔翻译,讲述这间酒楼的来源。

    然后玛努尔就惊讶的得知,这奢华到了极点的酒楼,最终的利益归属可能是皇帝陛下。

    他们所产生的任何消费,可能都会给皇帝陛下提供收益,让皇帝陛下获利。

    当然,这种事情在罗马也发生过,稍微惊讶一下,玛努尔也就视若平常。

    任何统治者都会竭尽全力的获取利益,这一点,他绝不会感到奇怪。

    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来到这里消费,显然也是为了增强和皇帝之间的联系,这一点也并不奇怪。

    之后,玛努尔进一步得知这个酒楼的最大卖点除了本身和皇帝有关系之外,还有就是主打的模仿皇族生活给予大家的特殊体验。

    这里的菜式都是皇帝喜欢的菜式,做菜的厨师本身也是皇宫里的御厨,甚至连表演歌舞的都是皇宫里的乐师和舞女。

    某种意义上来说,说这里就是一个微缩版的小皇宫也没什么不可以,皇帝陛下可以享受到的,在这里同样出现,只是规格不太一样而已。

    所以来到这里首先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要是达官贵人,执掌一些很重要的权力,其次才是有钱。

    微缩版的皇宫,就算那是皇帝允许对外开放的,也不是一般的土豪就能来的,必须要是有一些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来,否则山海酒家和其他的酒楼又有什么区别?

    区区土豪也敢来这里?

    你也想享受皇族生活?

    你配吗?

    “那也就是说,在这里吃饭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吗?”

    玛努尔小心地询问。

    魏永点了点头。

    “对,都是有身份的人,或者有身份的官员的家人、朋友,总而言之,都是在当朝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们,甚至有些都是可以面见陛下商讨国策的,最起码也是要可以直接向陛下递奏本的。”

    “奏本?”

    玛努尔很好奇。

    “啊,是的,奏本,我魏有部分官员拥有直接写奏本递给陛下、和陛下商讨国事的资格,这样的官员有一千三百多人,不是当朝高官,也要是地方主官,都是有不小权力的。”

    “直接和皇帝陛下商讨国事?就用那个奏本?皇帝陛下会回复他们吗?”

    “那是当然,我听说陛下每天要批阅好几百本奏本,写下不计其数的字,自古以来勤政的帝王,也唯有始皇帝能和当今陛下相提并论了。”

    魏永的脸上满是崇敬。

    他这话说的可不假,大家都听说了,皇帝陛下非常勤政,就算是外出视察也不忘及处理国务。

    皇帝陛下视察大运河工程的时候,一边视察,还一边在八天之内解决掉了一千三百多件国务,每天都要写下不计其数的字,很多事情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安排亲自决断然后执行的。

    皇帝如此勤政,何愁国家不兴盛呢?

    与之相比,前朝的那些皇帝感觉就根本不是皇帝,哪里有当今陛下的气魄和威武?

    玛努尔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刚打算询问,菜已经端上来了。

    魏永算是沾了光,作为主力翻译跟随辛毗和玛努尔上了二楼雅间,其他随行人员都在一楼大堂包了一张桌子吃饭。

    一楼大堂就是那些有权力有身份但是并不那么显贵的人,或者说是那些显贵者的关系人士待着的地方。

    他们上不了雅间,却也能在山海酒家里吃饭,顺便吹嘘一下自己和二楼雅间里那些真正大佬们的关系有多么铁。

    雅间只有三个人进入,所以就留了三张椅子。

    魏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资格和外交部尚书同桌吃饭,他现在无比感谢当初拼死拼活学习外国语言的自己。

    生命前期,他只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泥腿子。

    一朝风云际会,郭鹏闪亮登场,他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更被选为太学生进入太学读书,再然后得到了成为官员的机会。

    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更改变了家人和后代的命运。

    他无比珍惜这样的机会,非常努力,不敢浪费一丁点时间,成为通译团队里数一数二的外语交流高手。

    于是才有了今天。

    他无比的感慨——读书是真的可以改变命运的。

    辛毗点的菜都是宫里大厨拿手的菜。

    宫里大厨基本上都是军队老火头出身。

    过去五年资历就能参加选拔进入皇宫御膳房给皇帝做菜吃,现在没有七年八年的资历,那是想都别想。

    每一个进来的老火头那都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和最擅长的看家菜色,如此才能通过内廷的重重考验,成为给皇帝做菜的御厨。

    不过皇族人数不多,皇帝对御厨的需求量也不大,所以御厨们很早就实现了轮休。

    后来皇帝觉得不能白白养人,所以就让御厨们顺便给在皇宫里办公的参谋台和内阁一起做饭吃,惹得皇宫外办公的群臣对参谋台和内阁那是又恨又嫉妒,背地里骂他们是饭桶。

    再后来,皇帝发现就算这样,御厨们还是挺清闲的,还是有不少闲暇时光,他觉得这样不行,这些御厨还有剩余价值没有压榨干净。

    于是卑劣的郭某人一声令下,下令轮休的御厨轮流到山海酒家做菜,和乐师舞女一起,轮流出去上班,开辟第二战场。

    皇宫里不养闲人,这是一条铁律。

    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做好九九六零零七的准备,但凡是剩余价值,就一定要压榨得一干二净,这样才对得起经费的拨付。

    从皇帝口袋里拿钱的人,就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辛毗在宫廷宴会上就吃过不少御厨们做的菜。

    味道好,菜色佳,质量过硬,那都是数得着的硬菜。

    但是量有点大,风格也有些狂野,不够精细,这在辛毗看来是一个缺点。

    不过延德年间的魏国宫廷菜脱胎于军队伙食,皇帝本人也是吃军队伙食一路走到今天的,很喜欢军队伙食,也非常习惯这种略显粗狂的菜式。

    军队伙食那就是粗野狂放量大管饱的。

    一到饭点,那些被训练榨干体力的饿到眼睛都发绿的士兵就冲到了火头军的营房附近,那一个个的都跟三天没吃饭的饿死鬼一样,那个可劲儿的吃啊。

    给他们做饭,就要大锅炒菜,大缸蒸饭,大桶装汤,然后给他们大碗放饭,量大管饱是第一位的,味道是第二位的。

    这些老火头出身的御厨能把味道搞好就很不容易了。

    想让他们把菜做到精细的级别,那还真不容易。

    不过这也并非是完全不行。

    能到宫里当御厨的,那肯定是量大管饱的同时还能兼顾味道的,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足以证明这些老火头的手艺本身就特别强。

    近年来,随着客观需求的增加,比如山海酒家这些地方也会招募一些民间有名厨师进入帮忙,和御厨们进行交流。

    御厨们通过交流,逐渐掌握了一些民间正常的菜式和做菜手法,将这种手法和自己本身掌握的手法融合在了一起,开创了新式宫廷菜。

    既有大魏帝国武力开国的狂野粗放,也有人们对食物精细追求的孜孜不倦,二者结合在一起,出现了很多新的搭配。

    一些很有特色的只有在洛阳才能吃到的特色菜。

    比如用铁板做铁板饭,香香脆脆的,非常不错,还有大厨往炖菜里头加入牛奶,做成奶汁炖菜,还真别说,味道也真不错。

    据说也得到了皇帝的赞扬。

    现在端上来的菜就是得到皇帝赞扬的经过改良的宫廷菜。

    卖你十倍二十倍价钱不亏吧?

    新式宫廷菜逐渐褪去军队伙食的豪放粗野,开始具备了高档美食的精致和制作起来的繁琐。

    唯一保留的,大概就是量大管饱这个特点。

    魏国宫廷菜与罗马帝国发展多年的宫廷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在烹调手法上多有不同,调味上也具有更多选择。

    玛努尔不太会用筷子,于是魏永上前,手把手的教会玛努尔学习使用筷子,还给他递上了勺子以便他使用。

    玛努尔勉强学会磕磕绊绊的使用筷子,这一使用,倒也察觉出了些许妙处。

    那些不知道用什么手法烹饪的兽肉、鱼肉相当美味,色香味俱全,摆盘也显得非常好看,一些蔬菜的颜色搭配让这盘菜看上去赏心悦目。

    猪肉,牛肉,羊肉,鱼肉。

    这些肉类食物玛努尔吃的出来,那种独特的口感是难以忘记的,味道却和记忆中全然不相同。

    有那种颜色暗红的肉类菜式,味道鲜美,把肉块放入口中一咬,浓郁的味道就迸发出来,占满了整个口腔。

    还有经过烧烤的羊排,撒上了很多他熟悉的香料,味道浓郁,肉汁丰沛,烤的正正好好。

    还有味道鲜美的鱼汤,也不知道是怎么烹调的,汤居然是奶白色的,所以玛努尔猜测里面可能加了奶。

    这些菜都放在大餐桌上,圆形的餐桌分作两层,上层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居然可以转动。

    “想吃哪个菜,就可以这样转动,把菜转到面前,再用这副公筷夹到碗里,然后就能自行享用了。”

    玛努尔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然后魏永一点一点的给他介绍,让他明白该怎么吃。

    魏永没来过高档的山海酒家,但是民间酒家早已遍地开花。

    该懂的,他也全都懂。

一千三百零八 郭某人的生食禁令

    早些年的【胡肆】之争伴随着郭某人的政治清洗基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已经没有人说酒肆是胡肆了。

    人们也不再执着于一人一桌一份餐食的【上流】生活,而开始接受这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模式了。

    该怎么吃,对于官员们来说实在不是陌生的事情,也不需要辛毗亲自给玛努尔讲解,否则魏永跟着一起来的意义就没有了。

    这还不算。

    除了这些大菜,还有一人一份的放置在铁板上的一整块烧肉,端上来的时候还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那不是用筷子吃的,而是用一把餐刀一把像是微缩农具一样的餐叉来吃,把肉切开,用餐叉去吃,这种吃法玛努尔也是闻所未闻。

    魏永说这是牛肉,玛努尔学着魏永的样子切了一块放到嘴里,一咀嚼,瞬间就能感受到鲜嫩的牛肉带来的那种绝佳的味觉体验。

    “这种吃法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据说这是皇帝陛下在行军打仗的途中创造出来的吃肉方法,听说皇帝陛下非常喜欢这样吃肉,现在也经常这样吃,后来这种吃法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大家就都学会了。”

    魏永边吃还不忘记给玛努尔讲解这些菜品的来历。

    总有很多和那位皇帝陛下有联系。

    他觉得魏帝国的食物文化实在是太丰富了,而且每一种都很好吃,丝毫不比罗马的宫廷菜要差。

    不过唯一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十几道菜上桌,琳琅满目,却没看到一道生食,全部都是熟食。

    玛努尔觉得疑惑。

    这和郭鹏的关系就真的很大很大了。

    郭鹏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熟食,拒绝生食的政策已经推行下去多年。

    随着铁锅和煤炭的普及,熟食的规矩逐渐深入人心,就算是在沿海地区,也越来越少人食用生食了。

    生食的传统主要和古时候人们缺少料理工具和燃料这些客观因素脱不开关系。

    铁锅是在宋朝开始普及,炒菜也是在宋朝开始大规模铺开,煤炭等廉价燃料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走入寻常百姓家,开始真正普及到普通老百姓。

    当今中国的各大菜系要是缺少铁锅这种关键的料理工具,那才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此之前,没有铁锅且缺少燃料的情况下,人们的料理手法很有限,哪怕皇族也是如此。

    没有铁锅不能炒菜,人们的烹饪手法就有限,燃料昂贵不能普及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对食物进行长时间的加工,为了省钱,生食就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从茹毛饮血时代的生食传统才一直没有被摒弃,而是一直流传下来。

    世界各地都是如此,有些传统习俗一直流传到现代。

    到了宋朝以前的隋唐时期,生食的概念和菜式恰巧达到了一个高峰。

    鱼脍这种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的菜式在唐朝发展到一个高峰,成为人人都爱吃的上等菜品,生鱼片一类的料理五花八门,风靡大江南北。

    也正巧,日本遣唐使也在这一时期出现了前往中国学习的高峰,生鱼片也就随着遣唐使传播到了日本,被日本继承下来,延续至今。

    但是这样吃毫无疑问是有危险的,甭管淡水鱼还是海水鱼。

    所谓的追求食物本味和新鲜的概念在最初诞生之时到底有几分原因是因为缺少燃料且没有锅具不便烹饪,谁也不知道。

    但是郭某人以他的独断和蛮横认定这是不好的传统,推广铁锅和煤炭的同时,在很多生食传统浓厚的地区强制推广熟食令,不准生食。

    尤其在沿海地区,江河湖周边地区,周围生活的渔民村落更是被严格要求不准生食鱼肉,必须熟食,发现生食者会被严格惩罚。

    这也引起了一些地方的反抗,群聚闹事等等。

    但是郭某人没有退让,强硬的要求当地官员贯彻落实,一边运送更多的廉价煤炭前往当地发售,一边下令哪怕采取严酷的手段也不准当地人生食鱼肉。

    经过多番严酷的打击乃至问罪、下狱,抓了几千号刺头关进监狱里判刑,彰显朝廷的强硬,某些地方激烈的反抗才被打压下去,开始老老实实的贯彻熟食令。

    到如今,官方层面已经完全杜绝生食,民间,生食也已经基本上在主流餐饮领域销声匿迹。

    郭鹏对外的宣传把瘟疫和生食结合在一起宣传,用瘟疫恐吓人们,以此逼迫,让他们不再食用生肉。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这个传统给废掉,或者把生食和瘟疫联系在一起,郭某人觉得自己就已经立下大功了。

    为此,郭某人感觉自己的确有必要加快煤炭的开发和发售,总要让廉价燃料遍及全国,从根本上解除人们的忧患,让他们开始习惯有廉价燃料可以使用的状态。

    有些道理没的说,寄生虫这些东西肉眼也很难看清楚,更遑论病毒。

    身为皇帝,偶尔也要使用一下皇帝的绝对权力,独裁一把,否则郭某人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个皇帝了。

    得知魏国皇帝陛下把生吃肉类和瘟疫联系在一起,从而在全国范围内禁绝食生肉,还要对食生肉的人治罪,玛努尔就更加惊讶了。

    这种事情在罗马也不少,很多地区的料理风俗就是吃生的,尽量少的烹饪,觉得这样吃起来更加新鲜,更加美味,恨不得直接趴在动物尸体上咬了。

    具体的原因魏永不清楚,所以只能询问辛毗,再把辛毗说的话,转达给玛努尔。

    “为什么没有生食?这个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

    辛毗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挺有印象的。

    因为当初最喜欢吃鱼脍的那一群人就包括了现今的统治阶级。

    一般穷人除了渔民被逼无奈吃生鱼肉之外,也没谁有那个闲钱能吃上鱼肉。

    郭鹏一声令下,在全国范围内不准人们吃鱼脍等生食,很多官员本身就觉得很疑惑,纷纷上表询问皇帝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皇帝召集重臣见面,与他们讲述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原因是延德七年的时候,豫州某地爆发了一次小型瘟疫。

    这次瘟疫在爆发之初就被经过严格训练的当地基层官员稳准狠的用隔离进行压制,然后快速清空周边地区住家,并且立刻将此事层层上报。

    地方官员恐惧瘟疫,不敢隐瞒,快速上报。

    洛阳很快即得知这件事情,郭鹏高度重视,下令大医馆和太医院组成联合调查组奔赴当地调查原因。

    原因当然没调查出来,人也没来得及救活。

    十三个病人全部病死,联合调查组监督进行尸体火化,瘟疫就此结束,有惊无险。

    联合调查组回到洛阳向郭鹏复命,提交当地的调查报告。

    报告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郭鹏注意到调查报告里有一个病人口述他们曾经因为嘴馋,违背延德初年的朝廷禁令,私自成群结队上山打野兔野鸡,然后生火烤了吃。

    当然,因为烧烤技术差,有些地方烤糊了,有些地方还有血丝,他们也不忌讳,糊的生的一起吃。

    得知以后,郭鹏就非常生气,觉得这两件事情必然有联系。

    而且这些人都违背了朝廷在数年前颁布的不准私自上山打野味的禁令,私自上山打猎,视朝廷禁令于无物,于是他决定动真格的。

    不仅要全国范围内严格规定野外打猎的规章制度,还要全面禁止生食肉类。

    “这两道命令全面颁布之后,有些地方的确是闹了些事情,但是陛下没有妥协,甚至出动军队进行镇压,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命令贯彻到底,我们这些官员自然也要带头,再也不能吃生食了。”

    辛毗苦笑一阵:“但是这个事情从头到尾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我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生食引发的瘟疫,但是陛下严令,我等只能遵循,不能违抗。”

    辛毗说的话被魏永转述给了玛努尔,玛努尔听后也觉得惊奇。

    “那命令颁布之后,还有瘟疫爆发吗?”

    魏永翻译了玛努尔的疑问。

    辛毗皱起眉头,缓缓说道:“还真别说,延德七年以前,中原各州,江南,还有河北,时有类似的报告传到朝廷来。

    每年都能听说好几次某些地方发生瘟疫的消息,但是延德七年颁布生食禁令以后,真的,这三年多,我也就知道三次有疑似瘟疫爆发的消息。”

    玛努尔更加惊奇。

    “这是因为生食禁令带来的成果吗?”

    辛毗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医馆和太医院的医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陛下也没有公开讲过这件事情。”

    玛努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过该说不说,辛毗虽然对郭鹏的生食禁令多有意见,但是过去,在他的乡村制度建立起来之前,辛毗也不知道瘟疫似乎一直都在他的身边转悠,从未离开过。

    延德元年到延德七年,每年,每个地区都能上报两三次三四次疑似瘟疫爆发的消息。

    有些是普通的发热症状,病人能治愈,只是虚惊一场,有些就真的感觉是瘟疫,用药无效,所有染病者全部病死。

    除了隔离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应对方法,普通用药根本没用。

    后来辛毗了解到,这样的事情并非过去不曾发生,只是过去交通艰难,基层政府弱小,讯息传递速度比现在慢太多。

    他们根本不知道,瘟疫就在某个交通落后的地方发生了。

    瘟疫发生了,传染了,然后人死光了,瘟疫自行结束了。

    从开始到结束,都不为人所知。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少,只是他们无从知晓,无法统计,无法记录,无法流传后世。

    不是没发生,只是没记录。

    能得到记录的必然是上了一定规模的,足以引起人们广泛关注和恐惧的,而到了这个规模,情况也几乎无法控制了。

    人就是一片一片的死,有些整个家族都死光,一个都活不下来。

    全赖当时交通落后,人口几乎不互相流动,所以瘟疫总是能被控制在某个地区,不会蔓延到全国。

    而一旦出现兵荒马乱人口被迫流动的情况,就会引发全国性的大瘟疫。

    依然无药可救。

    只能等慢慢的该死的都死了,瘟疫也就结束了。

    而现在,郭鹏大力整顿交通,大力加强中央对基层的管控,官员们也都接受了瘟疫防治训练,一旦发现疑似,立刻隔离,然后立刻上报。

    于是洛阳大佬们才感觉好像天天都在爆发瘟疫,天天都有灭绝的危险似的。

    尽管辛毗不太相信,但是这样的事情从延德七年生食禁令发布下去并且强制推行以后,真的就逐渐减少了。

一千三百零九 太学生的学习压力非常大

    当前环境下,并没有人敢确定这种事情的发生就是生食禁令的功劳。

    但是事实似乎就是直接指向了生食禁令。

    大家也不敢贸然发表评论,连皇帝也不就此发表评论,只是坚持生食禁令,一直到今天。

    事情就这样发生,地方上报的疑似瘟疫爆发事件也越来越少,人们好像都快要忘记瘟疫带来的恐怖回忆了。

    辛毗始终觉得郭鹏可能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否则怎么会做出那么多看似不近人情但是细细思考一下,又觉得挺有味道的事情呢?

    一边用刀切肉来吃,辛毗一边想着郭鹏这些年做出的那些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大家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郭鹏。

    三名宫廷乐师尽职尽责的弹奏着动人的乐曲,三名舞女也尽职尽责的展现自己优美的身姿和舞蹈,雅间包厢内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玛努尔的注意力被舞女优雅的身姿吸引,逐渐不再在意其他的事情,专心欣赏舞蹈。

    魏帝国舞女的舞蹈,和罗马的舞蹈有所不同,一边姿态更加优美,一边体态更加丰腴、豪放,各有千秋,总能勾起男人的兴趣。

    他觉得一边听音乐一边看舞蹈,还能一边享受美食,这实在是无上的享受。

    这样的生活在罗马也就是皇帝和那些权贵们才能享受,一般豪强才没有那个资格和财力养乐师和舞女。

    能在这里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的确非常舒适。

    一顿奢华的午餐结束,玛努尔吃的非常饱,非常满足,等到下午的时候,玛努尔被辛毗带着前往国家最高学府——太学。

    “这里是我魏专门培养优秀人才的教育机构,名为太学,里面有两万多学生,四百名教师,规模相当庞大。”

    辛毗指着太学向玛努尔炫耀。

    “两万多人啊?那么多?”

    玛努尔不由得赞叹。

    罗马也不是没有学校。

    帝国政府为了控制土地,培养对帝国忠诚的臣民,也广设学校教育平民,当然这个广设相对于帝国子民的数量来说实在没什么好自豪的。

    这个时代的教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昂贵的。

    尤其对于罗马帝国这种奴隶泛滥的体制,能接受教育的必然是罗马公民当中比较有钱的那部分人。

    罗马帝国也有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的分别,意义上差不多和太学以及世家大族的家学差不多,但是这种公立学校的数量还是不少的。

    学校主要是文法学校和修辞学校,好的学校主要目的是培养青年贵族子弟进入政界,让他们具备雄辩和法律才能,并且掌握一些自然科学原理,以便于治理土地。

    老师的任命被皇帝看得很重,很多老师都是中央任命,而不是地方政府自己任命,教育倾向上自然是为了维护中央的利益。

    自然,其中还有教会学校的存在。

    帝国内生存着的基督教会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也不断往世俗学校派遣牧师作为教师,一边教育正常内容,一边传播教义,试图排挤世俗教师,在年轻人里扩张影响力。

    很显然,这样的做法是非常有效的。

    玛努尔自己就见过不少教会出资建立的教会学校,这些学校也被承认是合法的——主要是帝国没那么多钱建立那么多世俗学校。

    玛努尔并不相信这些传教的教棍,总觉得他们别有用心,跟一些教会人员接触过之后,更是感觉这些人嘴上全是信仰,实际上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教会高层的那些脏事一点都不比罗马宫廷里要好,但是善于做宣传,一个两个看上去都伟光正的不得了,很容易蒙骗不识字不懂道理的农夫农妇信教。

    而在魏帝国,玛努尔听说除了太学之外,帝国还在很多地方设立地方学校,全部都归政府管辖。

    魏帝国中央以下分州级建制,州级建制有学宫,州级建制以下有郡级建制,郡级建制有学校。

    目前魏帝国的公立学校机构就设置到郡一级别,而且还没有到全面铺开的地步,只能说完成了一半左右,剩下一半还是个空壳子,依然是任重而道远。

    州级学宫倒是全面建设完毕,并且派驻老师,早就开始进行正规教学,平均入学人员达到三千以上,郡级学校入学人员更多,但是建设并不完善、充分。

    让玛努尔感到惊讶的是,这样的公立学校是魏帝国唯一得到承认的教育机构,其他私人机构则不被承认。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耗费太大的金钱和精力?”

    玛努尔自己是在一个私人律法学校接受的教育。

    辛毗闻言有些惆怅。

    “曾经也是有的,很多大家族都有家学,也有面向很多外人的族学,也有私人讲学的学府,很多,但是都被陛下取缔了,私人不再被允许办学,必须要加入学校、学宫才可以。

    陛坚持由中央政府主导设立学宫、学校,并且在地方普及,由中央政府统一安排教师前往这些学宫、学校执教,教育学生五经、数学、农业和天文地理的知识。”

    魏永翻译了一下辛毗的话。

    玛努尔已经吃惊了太多次,对于魏帝国这样的教育模式,他已经不想吃惊了。

    尽管他感觉到这样的教育模式一定可以培养出很多忠诚于帝国的子民。

    受到皇帝主导的教育机构的教育的学子必然会忠诚于帝国,忠诚于皇帝,为皇帝办事,不会产生其他的认同。

    而这也是很多罗马皇帝希望办到而目前并无法办到的事情。

    稍微询问一下,玛努尔得知魏国境内并没有所谓教会学校存在。

    倒不如说辛毗听说罗马帝国内有教会学校这种事情才让辛毗觉得惊讶。

    他在罗马的时候可没听说这档子事儿。

    “他们的那些传道的人不会就和太平道一样吧?”

    辛毗询问魏永。

    魏永表示自己不太明白玛努尔的说法,但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汉帝国末期那场太平道之乱彻底揭开了汉帝国灭亡的序幕。

    魏帝国建立以后,大家反推汉帝国的历史,纷纷认为是太平道之乱开启了二十年乱世,导致汉帝国走向灭亡。

    所以魏帝国立国以来对各地传教者那是严防死守赶尽杀绝,对这些可能威胁帝国统治的势力极尽所能的打击,绝不手软。

    就像当初汉中张鲁创建的五斗米教,就被郭鹏用各种手段连消带打完全消灭。

    那些识字的教棍全被丢到秦岭之中修路,全部死在了秦岭,所有文字教义之类的资料也被付之一炬。

    至于让太平道什么的教棍们办学校之类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纯属搞笑。

    我魏帝国的统治者们先天就存在着对这一类势力的戒备、反感和深深的恶意,对于罗马帝国内部的这种情况表示难以理解。

    玛努尔随后也得知曾经在魏帝国的国土上发生过类似于基督教徒叛乱造反的事情,并且直接导致魏政府的前任政府走向灭亡,所以魏帝国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度发生。

    这不挺好的吗?

    反正玛努尔很讨厌那群人。

    这一次出使魏帝国之前,好像也有教会方面的势力试图和皇帝接触,得到前往魏帝国的允许,但是没有被批准。

    玛努尔可不想和那群人相处。

    其后,他们进入了太学,在太学内游览,观光。

    太学生消息灵通,早就知道罗马帝国的大使来到了洛阳常驻,并且正在游览洛阳,外交部尚书辛毗作陪。

    来来往往的太学生看到了衣着怪异相貌怪异的罗马大使的时候,也只有一瞬间的惊奇,然后就赶着去上课了。

    帝国太学课程繁多,考试次数也多,要求极其严格,不认真学习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要求退学,失去在太学内学习的机会。

    甚至失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所以太学生的学习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看到三五成群的太学生手持书本行色匆匆,玛努尔好奇的询问他们是要去干什么。

    “去上课,这些太学生按照入学年龄编成数个班集体,一个班集体大约五十人,聚在一起读书学习,到什么时间上什么课,就要去什么教室听课,不能迟到,否则是要挨罚的。”

    魏永不用转述辛毗的话,他本身就是太学生出身,对于太学内艰苦卓绝的学习过程那是一清二楚。

    “这可有意思。”

    玛努尔非常高兴的询问道:“我能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进行教育的吗?”

    “他想看看太学生上课。”

    魏永看向了辛毗。

    “可以,只要不打扰太学生上课就可以。”

    辛毗点了点头。

    于是魏永就领着玛努尔前往太学教学区,在一排教室的外面观看太学内老师授课和学生听课的模式。

    郭鹏基本上已经把训练营的教育模式整体移植到了太学内,给太学里的学生分班授课,以配合老师的授课能力与学生的接收能力,各种方面最大化教育效率。

    然后为了检测教育效率,给太学生以压力,逼迫他们精进学识,郭鹏规定了考试制度和退学制度。

    一旦有多少学科考试不合格,就予以退学,剥夺太学学籍,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地方,不管你是谁。

    之前有礼部和吏部官员的儿子因为学习不认真,考试多次不及格,被第二次就任太学祭酒的袁嗣以冷面不留情的态度予以罢黜,赶出太学,剥夺了学籍。

    科举考试制度下,参加科举考试的前提是获得学籍,你连学籍都被剥夺了,还想参加科举考试?

    这个事情一出,现任官员们也看清楚了,怀抱着当官的儿子一定能继续当官这样的想法,他们是大错特错了。

    科举改革之后,魏帝国做官就两条路,要么本身官职够高或者立功大得以封妻荫子,要么就是科举考试。

    这两条路走不通,不管你是谁都没办法做官,老老实实当你的平头老百姓。

    总之这个事情一出,太学学风立刻变得特别严谨。

    那些往日里略有些嚣张浮夸的二代三代子弟们也夹起尾巴死命读书学习,削尖了脑袋和天下所有读书人竞争科举考试的席位。

    基本上太学内是一月一小考,一季一中考,期中期末两次大考,期间夹杂着某些教师临时起意的考试,不及格的次数只要积累够了,立刻退学,剥夺学籍,没的说。

    失去太学学籍,是否还能入学其他学宫、学校,重新拿到学籍,那都很难说,反正至今还没有失去一次学籍之后第二次得到学籍的。

    没有学籍,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前途就没了。

    这种规定震慑人心。

一千三百一十 距离他完全了解魏帝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魏国太学和前汉太学不一样,不是让太学生来这里学习用勺子筷子吃饭的。

    那要求是真的非常严厉,学习压力非常大的。

    好些学科,好些教材,好些作业,还有更多的考试。

    魏帝国的皇帝陛下也是不和你玩虚的,一言不合就退学,剥夺学籍,废了你的前程。

    郭鹏把自家子弟的精英教育模式稍微简化一下,移植到了太学内,很快的,太学内学生们的精气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天天为了学业而奔波劳碌,几乎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可以利用,除了假期之外,埋头苦学是太学里的常态。

    所以玛努尔来到太学的时候,看到的是太学学子急匆匆赶去上课的步伐,还有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认真记笔记的模样。

    上课的时候,数十个教室一起都在上课,整个太学里除了正在上体育课的少数太学学子之外,基本上都在努力读书学习。

    魏永在一边给玛努尔讲解太学生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模式,又给他讲解太学里的一些教育设施。

    “这里是图书馆,也被叫做自修馆,是在假期里,太学生自主学习的地方,这里有非常多的藏书,还有可以用来学习的设施,非常安静,进入其中绝对不能喧哗,所以很多学生都喜欢在这里读书学习。”

    “这个被陛下称作体育场,是进行体育课程的地方,体育,顾名思义,便是身体教育,陛下认为我魏在马上征战开疆拓土,官员无论文武,都应该有坚强的体魄。

    所以在其他课程之外,还设置了体育课,设置学分,每个太学生若想从太学毕业,体育课程的学分必须要拿到手,否则就不能毕业,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这里是食堂,太学生基本都在这里吃饭,一天提供三顿饭,全都免费,对,不用花钱,是陛下内帑直接支出,让我们免费吃饭,吃的很好,有菜有肉,肯定能吃饱,很多人都在这里吃胖了。”

    “这里是宿舍区,在洛阳城内有住处的人不住在这里,主要是外地学子求学不便,所以就在这里住宿,价格很便宜,象征性收一点,其实感觉和不收也差不了多少。”

    “这里是沐浴房,让学子们沐浴用的,夏季一日一次,春秋两季两日一次,冬日三日一次,不用付钱,直接可以用,对,不用付钱。”

    “这里非常空旷,平日里日照非常好,大家都在这里洗衣服,晒衣服,被褥若是脏了潮了,也会在这里晾晒,非常方便。”

    一边走,魏永一边给玛努尔介绍太学内的各种生活和学习设施。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有些感叹。

    “当初我从很很远的地方来洛阳求学,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我父母只是耕地的农户,没办法给我很多钱,多亏了太学,几乎不收钱就能让我读书习字吃饭,我才能有今天。”

    得知魏永居然是农民家庭出身,玛努尔更加惊讶了。

    “你家里应该没什么钱吧?你是怎么能进到最高学府来读书呢?这是怎么回事?和你刚才说的科举考试有关系吗?”

    魏永看向了辛毗。

    “部堂,他问我科举考试的事情,要说吗?”

    “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辛毗点头首肯。

    于是魏永就开始给玛努尔介绍自己在家乡是怎么识字,又怎么被选送到太学读书的事情。

    当玛努尔知道魏永从一个非常贫穷的农民家庭一路走到如今这个官员的位置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难以理解。

    当他得知魏国皇帝陛下二十年如一日的在村庄里教农民识字,开展扫盲行动的时候,他更加惊讶。

    等他听说了魏帝国不看血统不看出身只看考试成绩的选拔官员的模式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太多太多的不同,有些他可以理解,觉得罗马或许也可以试着做做看,有些他就理解不了,觉得根本不知道如何着手,更不知道魏帝国是怎么办到的。

    那些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

    玛努尔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以便于自己将所经历的这一切认真的思考一下,总结一下。

    今天的洛阳城游历也就到太学为止。

    洛阳城太大了,有的是地方好游历,现在天色渐晚,玛努尔应该回到大使馆去了。

    明天后天乃至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可以慢慢来游历。

    当天晚上吃了饭,玛努尔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感受着这个国家给他带来的全然不同的感受,他不由自主的拿出了自己携带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开始写信。

    出发前,卡拉卡拉皇帝嘱咐他,在魏国有什么有趣的见闻,要告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要告诉他,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更要告诉他,他想全方位的了解魏国。

    玛努尔本以为可能没有太多好说的事情,但是就今天所了解到的这一点点讯息,就已经让他觉得这些羊皮纸根本不够用了。

    没关系,没有羊皮纸,还有魏国生产的白纸,一样能写字。

    到时候稍微学习一下魏帝国写字的方式,用他们的笔和纸试一下,或许也是不错的感觉。

    稍微斟酌一样,玛努尔就开始写信了。

    “我的陛下,现在,我正在魏国的皇帝之城洛阳给您写信,这是我来到魏国的第十三天,是我进入洛阳城的第二天,我本以为我不会那么快就给您写信,但是我发现,我有很多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您诉说……”

    玛努尔开始写信。

    并且打算等下一波前往罗马的商船准备好了,就把这些信纸和货物一起送回罗马,交给卡拉卡拉皇帝。

    而距离他完全了解魏帝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要紧,他的信不会停,他会一直坚持写信,把重要的事情全部告诉卡拉卡拉皇帝。

    郭鹏不会总是把精力放在罗马使节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招待使节的事情那就是辛毗的工作,辛毗需要全身心投入这份工作,这样才对得起他的地位和收益。

    而郭某人作为皇帝,也有皇帝的基本职责。

    延德十一年的年末,郭鹏带着郭瑾一起,视察了首阳山讲武堂和卫军军营,对两个重要军事单位进行了年末审查和慰问。

    郭鹏带着郭瑾一起,和最底层的学生还有士兵亲切交谈,询问他们的生活,学习,进入他们的宿舍、营房里观看他们的日常生活条件,以及吃穿用度等等。

    郭鹏素来关注军队的待遇,在政策上明显向军队倾斜,把军队的待遇当做头号关注的事情认真严肃的对待。

    他不止一次的对郭瑾说过让军队吃好吃饱的重要性。

    和罗马皇帝的诉求不同,他们让军队超规格的吃饱是为了坐稳皇帝的位置,本质上是一种交易,军队时而掌握主动权。

    而魏帝国的皇帝则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军队,军队不掌握主动权,不能威胁皇帝,皇帝对军队的厚待本质上是一种权力的体现。

    而且这更多是为了帝**队的战斗力。

    最初成军的时候,他就在上谷郡屯田,单独种植粮食,让军队得以吃饱,不会饿肚子。

    能吃饱的军队才有战斗力,才不会因为饥饿打败仗,没有稳定的后勤,一切都是空谈。

    后来到了青州,他更是大举屯田,大举推行屯田村庄政策,亲自把军队的后勤供给抓在手里,严加看管。

    军队吃什么喝什么必须由他亲自决定,后勤系统的人必须听令行事,不准自作主张。

    这样的政策推动之下,郭鹏的军队是当初天下所有军阀的军队里唯一能吃饱肚子的军队。

    后来生活条件进一步改善,郭鹏推动养鸭治蝗方略给军队增加蛋白质供给,也安排屯田村庄饲养鸡鸭鹅和猪之类的家禽,并且广泛收购,提供给军队食用。

    在消灭袁绍前夕,郭鹏的军队成为天下军阀军队里唯一一支可以定期吃到肉的军队。

    因为能吃肉,身体结实,有力气,并且脱产,就可以接受更精良的训练。

    魏军的战斗力冠绝天下,从那时起就具备了一统天下的基础。

    这个基础打牢了,魏军横扫天下无敌手。

    而郭鹏也在这一过程之中不断的推动军队的口粮改革,提高军队的口粮待遇,争取让士兵吃饱的同时,更能吃好。

    营养充分,才能更好的训练,身体强壮,才能练出精锐士兵。

    郭鹏同时在北疆草原上大量放养牛羊马,并且增加海上捕捞的船队和渔民数量,增加了军队的肉食供给。

    哪怕是个面有菜色的麻杆,进了军队一两年都能练出腱子肉。

    练出腱子肉了力气就更大了,就能承载沉重的盔甲和作战负重了。

    魏军精锐步军作战负重接近三十公斤,身体不好,负重都扛不住,更别说战斗了。

    身体素质不够、吃不饱肚子的军队根本扛不住长时间的持久战斗,很容易在鏖战中率先耗尽体力,从而战败。

    作为深谙个中滋味的皇帝,郭某人对军队的伙食是进行了接连不断的多次改革。

一千三百一十一 魏军的军粮

    魏帝国建立以后,郭鹏花了几年的时间,与财政部还有军需部门进行了商讨,给军队规定了一个相当严密的口粮供应体系。

    今后的军队待遇全部按照这个体系来,不得有误。

    首先军队的口粮分作驻扎口粮、行军口粮和战斗口粮三种。

    驻扎口粮是火头军最喜欢的,因为最方便。

    行军口粮是火头军和作战部队都不喜欢的,因为最单调最难吃,制作起来也非常累。

    战斗口粮是作战部队喜欢的,因为最丰盛,油水最旺。

    驻扎口粮对于火头部队来说是最简单的。

    军队驻扎在原地不动,有固定居所,火头们也不用跟着军队跑来跑去,厨房也是搭好的,一应用具最完善,到了饭点直接开饭,有时间还能休息休息,特别方便。

    军营一般是固定的,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送多少东西到军营里是比较固定的。

    军队出去训练的时候,火头军们就可以从容做饭,等饭熟了,训练的军队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

    军队的主粮主要是麦和南方的稻米,这两种主粮在郭鹏治下的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最多溢出,最适合当做军粮使用。

    没有作战任务驻扎在营地里的时候,军队吃的都是热气腾腾的煮出来的稻米饭或者麦饭,然后配上下饭菜和热汤。

    菜式一般都是比较下饭的大锅炒菜和大锅炖菜,盐和酱油不会少。

    因为军队最基础的口粮就是驻扎口粮,吃的最多最普遍,所以规定也最细致。

    在皇帝的主导下,后勤部门和老火头们商定了一个十天轮换的菜单。

    第一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第二天三餐又是什么,第三天的三餐又是什么。

    如此循环十天,就把菜单走完了,然后再从头来一遍,循环往复。

    尽量不让士兵吃腻歪,也要让士兵摄入的营养比较均衡。

    肉类就是魏帝国养殖比较普遍的鸡鸭、牛羊,还有猪肉,也参杂有马肉、鱼肉等肉类,定时定量。

    虽然不至于每天都能吃到肉,但是相较于从前小半年都见不到荤腥的日子,现在军队的日子是好过多了,不会像汉帝国时代那种吃一顿肉就像过年一样。

    郭鹏占据青兖二州开始大规模饲养牲畜的之后,魏军差不多十天才能吃一顿肉,等占据河北以后,这个数字就提升到了五天一顿。

    等打败了袁术成为最强的诸侯,一般来说三四天军队就能吃上一顿肉,郭鹏势力庞大有了更多的积累,当然也不会亏待士兵。

    等魏帝国建立以后,经济和交通极大地发展之后,魏军一两天一炖肉就是常态,吃肉的花样和种类也有了很多发展。

    除了肉,当然少不了蔬菜,倒不如说蔬菜才是主要的下饭菜。

    平时有各种时令绿叶菜,有什么就吃什么,到了早春、冬日里这种缺少蔬菜的时候,就会用耐储存的大白菜作为主角。

    郭鹏曾下令组织农庄广泛种植大白菜这种耐储存的蔬菜作为民间重要的过冬蔬菜,民间能用,军队当然也能用。

    寒冷的冬日里,大白菜炖肉是士兵们最喜欢吃的硬菜。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炖肉或者炖鱼之类的硬菜,炖的烂烂的,味道浓浓的,一个小队的士兵围在一起吃,西里呼噜就能吃掉几桶米饭。

    没有战斗任务的士兵也并非只是训练。

    周边地区出现什么地质灾害,驻军是要出动的,在这种抢险救灾时节,士兵也有特殊伙食待遇,比如每天都能吃到肉,甚至还能吃到水果这种稀罕东西。

    基本上从训练大营的新兵开始,军队就吃这种伙食,面有菜色的人进入军营,要不了几年就是龙精虎猛的汉子。

    所以民间流传着一句话,说当兵就是进补。

    大量训练和对战任务或是抢险救灾任务结束之后,在附近的小河里洗澡,然后集体回来吃热腾腾的饭菜,那是军队最开心的事情。

    行军口粮就麻烦的多。

    帝**队除了驻扎口粮之外,就是行军口粮吃的最多,因为帝**队有轮换驻防制度,军队流动性比较大,经常来回跑,更换驻防地区。

    虽然不是打仗,但是也会被要求以打仗的态度应对。

    行军路上最看重的是行军速度,部队会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作战战场进行战斗,所以行军路上的军粮以便捷、快速为主要特点。

    一般来说行军口粮都是事先烙好的大饼配上酱菜、酱肉,还有军队随身携带的食水。

    烙大饼一旦完成之后,就算在最炎热的夏季,也能保持十天半个月不腐坏,是郭鹏参考锅盔改良得来的。

    至于配菜,最早的时候郭鹏比较穷,所以是用盐腌菜作为配菜。

    只要有盐有粮食,有没有蛋白质并不重要。

    那个时候军队的要求也低,能吃饱肚子,吃到盐,不会头重脚轻的浑身乏力,就已经很知足了。

    后来郭鹏财大气粗了,并且逐渐缩减军队规模,有了足够的底气给军队更好的食物。

    加上那个时候国内家禽饲养的逐渐普及,郭鹏开始选择用同样易储存不易腐坏的腌肉加入行军口粮做配菜。

    比如火腿。

    把猪肉腌制,制成火腿肉,做熟了配发给士兵,或者弄一些其他的肉类腌制,做熟了给士兵给士兵装备。

    士兵在路上的时候可以吃烙饼和腌肉、腌菜,以此果腹,盐味足够,肉也有,主食吃得饱,营养充足,能跑得动,也算过得去。

    但是和驻扎口粮比起来,为了赶路速度,行军口粮一般都不是热食,干巴巴冷冷的,所以口感上远远不如热食,士兵们普遍不喜欢行军口粮。

    火头军觉得一口气做太多行军口粮,也累,也不喜欢。

    奈何郭鹏硬性规定行军路上要缩减埋锅造饭的频率,加快赶路速度,所以行军路上士兵三天能吃一顿新鲜的热食就算是不错的了。

    偶尔路过城池,会由城池提供给军队一些新鲜果蔬食用,士兵们往往会觉得那些新鲜果蔬远比行军口粮好要吃。

    至于战斗口粮,那是军队抵达预定作战地点即将和敌方军队短兵相接的时候才会吃的口粮。

    战争年代比较广泛存在,现在则是动用最少的口粮种类。

    因为魏帝国广大地区的战争已经停止了。

    现在只有云州、交州、平州和漠州四个州还在发生零星战斗,时常使用战斗口粮。

    那个时候吃的口粮就是蛋白质和油脂为主,以肉类食物为主。

    让军队吃干饭吃肉吃到饱,肚子里全是油水,这样士兵浑身有力气,打仗有劲儿,可以坚持更长时间的鏖战。

    有些时候双方势均力敌,打仗打的不是谁更强更精锐,而是谁的体力更持久,更能坚持下去,往往体力更强的一方就能获得胜利。

    他们可以把体力更弱的一方耗光力气,使他们崩溃,然后转入追击,一转攻势,获得全胜。

    郭鹏早期领兵征战的时候,往往军队并不强悍,面对敌军并没有压倒性的战斗力、装备优势。

    但是因为军队吃的好,体力足,浑身有劲儿,所以能坚持到最后,把对方军队的体力耗干净,于是获得了胜利。

    后来打仗的时候,郭鹏就特别注意在战前给士兵补充足够的蛋白质和油脂,让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气力更强,更持久,更坚挺。

    而敌军没有这个条件,面对凶悍持久坚挺的魏军,当然一败涂地,一泻千里。

    所以郭鹏规定的战斗口粮就以干饭和炖肉类食物为主,辅以浓郁的肉汤。

    绝对要让士兵吃饱喝足养足精神,浑身有劲儿,绝对不允许遇到那种饿肚子打仗的情况。

    往往到这个时候,士兵们都能吃的满嘴流油,十分满足。

    所以战斗口粮最受士兵欢迎。

    大口的米饭,大块的炖的烂烂的肉,一口下去满是油脂和肉汁,再扒一口米饭,满嘴都是肉香和油香,那个味道简直了。

    决战的时候,战场宽度有限,军队可以轮流上阵,轮流吃饭。

    有时候一场仗能从早晨鏖战到黄昏,那个时候拼的就是谁更持久。

    如何才能更持久?

    当然是吃得更好,获取的能量更高。

    郭鹏在军队食物这一方面做出了许多的改革精进措施,投入大量金钱。

    他十分注重让士兵吃饱吃好,从早先单纯的粮食加腌菜到后来的全面开花,郭鹏采取多种措施保障军队的口粮。

    比如养鸭治蝗得来的鸭子,比如北方放牧得来的牛羊马,中原地区广泛饲养的肉猪,比如渔民船队在江河湖海里捕捞出来的新鲜水产品等等。

    这些东西会用军费支出,从农民、牧民和渔民手中购买。

    给他们好处,让他们从这个过程中也能赚取一些钱财,从而和军队达成良性互动,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关系。

    一般来说军队的口粮就是如此。

    然后还有一些额外的状况。

    比如事出紧急,需要骑兵长途奔袭,或者骑兵需要外出执行扫荡任务,很久不能回到驻地的情况。

    遇到这些情况的时候,还有特殊的骑兵作战口粮——风干肉包和奶制品。

一千三百一十二 他们吃的好,对你而言很重要

    奶制品对于草原游牧骑兵来说,是不可获取的重要口粮。

    奶制品军用口粮的发展是游牧民族军事发展的重要辅助。

    所以郭鹏手头宽裕之后,便开始学习蒙古人的口粮制作手法。

    他下令大量制作风干肉和奶制品,让骑兵随身携带,随身食用。

    蒙古人行军作战讲究一个高效便捷。

    他们会把一整头牛的肉风干,一头牛可以做差不多二十斤风干肉,直接塞进这个牛的膀胱里,一个牛膀胱就变成一个食物包。

    骑兵把这个牛膀胱放到马背上就等于牵着一头牛机动作战。

    这种牛肉一小块就能满足人体一天所需,对于士兵的蛋白质补充绝对是非常充足的。

    不过这种肉经过风干之后质地比较硬,牙口不好的人吃不了,还需要用热水泡开吃,需要生火,容易暴露方位,所以使用频率不高。

    蒙古人一般不在机动作战的时候使用风干肉,而在长途赶路的时候使用风干肉。

    在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在机动作战、奇袭的时候,蒙古人更多使用奶制品。

    奶制品便携,重量小,不用生火就能食用,热量还贼高。

    这种东西吃一块就能快速恢复体力,大量补充蛋白质和脂肪,简直是战场上不二的能量补充剂,可以说是蒙古骑兵的另一法宝。

    接下来当然还有马奶,蒙古骑兵会直接食用马奶,所以他们作战的时候往往会携带一些正在哺乳期的母马一起行动。

    所以蒙古人作战的时候,对后勤的需求并不高,至少没有中原军队步兵为主的体系之下对后勤的要求高。

    中原帝国的军队讲究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对后勤的要求非常之高。

    而蒙古人则随身携带后勤。

    后勤对战争的影响程度是个正常人都能理解。

    所以,蒙古骑兵之所以经常战而获胜,后勤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

    想象一下,敌人的军队脱下沉重的铠甲,下马,换上轻便的衣服,正在埋锅造饭或者单纯正在准备吃饭的时候,蒙古骑兵忽然来袭。

    被袭击的军队甚至不知道蒙古骑兵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东边?南边?西边?北边?

    蒙古骑兵吃饭不生火,没有炊烟,敌人观测不到。

    而当敌人观测到蒙古骑兵出现的时候,再设防,已经来不及了。

    骑兵呼啸而至,数千米数百米的距离一瞬间就能完成冲锋。

    敌人的军队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甚至连盔甲都没穿上,武器都没拿好的时候,蒙古骑兵已经冲过来大杀四方了。

    焉有不败之理?

    高速机动,极低的后勤需求、神出鬼没的作战方式。

    这让无数后勤跟不上的敌人面对蒙古骑兵的时候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种超越时代的后勤模式的确足以碾压很多后勤落后的军队,直接体现在战争结果上。

    郭鹏控制草原以后,开始大量放牧,拥有一定基数的产奶源之后,就开始大量制造这种【草原口粮】——风干肉和奶制品。

    他让人研究制造奶酪等便携奶制品,配备给平州和漠州的骑兵部队,让他们实现高速机动的灵活战术。

    他认为让自己的骑兵拥有这种模式的后勤,将进一步推动魏帝国的骑兵革命,让魏帝国骑兵的威胁更上一层楼。

    辽阔的平原上,和这种骑兵对抗绝对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不过因为这种口粮目前的成本比较高昂,所以一般不给步兵使用,只给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精锐骑兵部队使用。

    于是这款口粮的知名度不高,很多人都不知道魏军已经掌握了这种口粮的制作方式。

    但是以此为基础,郭鹏的犁庭扫穴政策才得以贯彻落实。

    给骑兵配备风干肉和奶制品,在寒冷干燥的北方草原高速机动,神出鬼没,精准打击每一个发现的草原部落,战而胜之。

    犁庭扫穴政策因为这种口粮的配备而非常成功。

    现在,郭鹏也在让人加速技术的改进,争取可以早日制作出保质期更长且成本更加低廉的奶制品,可以配备给平原地区的步兵军队使用。

    那对于魏军主力步兵的机动作战又是一种革命性的改变。

    不管怎样,能能稍微缩减军队对后勤补给的高要求的进步,都是革命性的。

    郭鹏为军队考虑了很多。

    他力主把军队的待遇和训练模式无限度的往近代水准拉近,还教军队识字,教会军队何为家何为国,试图让魏军脱离封建军队的属性,向近代军队迈进,成为一支非常可靠的军事武装力量。

    魏军也终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在郭鹏眼中,令行禁止,以军规和皇命为最高指示的魏军集体已经有了那种记忆中的味道。

    拥有这支军队,他觉得自己可以挑战这个时代的任何敌人。

    若非交通限制,他真的很想让自己的军队去和罗马军团交手看看,看看到底谁才是陆战之王。

    随后,郭鹏带着郭瑾去看了军队的厨房,食物仓库,每日补给,今日菜单之类的,告诉他给军队吃好的重要性。

    郭瑾就笑着说道:“感觉军队吃的东西不比咱们吃的差,也是有饭有肉有菜,什么都不缺,如此,就不用担心军队打不了胜仗了。”

    “军队是你执政的根基,他们吃的好,对你而言很重要。”

    郭鹏拍了拍郭瑾的胳膊:“以后你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想想军队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吃饱,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那就很严重了,明白吗?”

    “是,儿子明白。”

    郭瑾认真的点了点头。

    郭鹏和郭瑾来视察的时候,赵云在一旁陪同,郭鹏走在前面和一群军需官进行交谈,郭瑾和赵云跟在后面,也在说话。

    赵云的嫡长女赵可岚许给郭瑾为妾侍,侍奉郭瑾有一段时间了,暂时还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让赵云颇有些挂怀。

    偶尔见到郭瑾的时候,赵云出于父亲的担忧,也会询问一些自家女儿的事情,生怕被他疼爱的嫡女没有很好的侍奉郭瑾。

    郭瑾则笑了笑。

    “可岚在家中过得很好,她性子温婉,很会体贴我,女红做的也不错,我有几件新衣服就是她帮我做的,我穿起来觉得很舒服。”

    郭瑾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展示给赵云看:“这就是可岚做的,我觉得很好,将军不用挂怀。”

    “如此便好。”

    赵云微微笑着说道:“可岚在家里的时候,颇有些娇生惯养的感觉,我不常在家,她母亲就很疼爱她,所以我很担心她不能很好的侍奉殿下,甚至顶撞殿下。”

    郭瑾哈哈一笑。

    “完全没有,将军尽管放心好了,我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也会注意照顾家人的想法,可岚既然许给了我,就是我的家人,我会照顾她,关注她,不会让她平白受委屈。”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赵云颇有些老怀大慰的感觉。

    这个话题结束了,郭瑾也有些想要知道的事情询问赵云。

    “将军很早就随同父亲一起征战了吧?”

    “嗯,是的,臣十八岁就跟随陛下一起征战,至今二十多年了。”

    赵云谈起这个话题,脸上浮现一丝骄傲。

    作为元从老将,生存到现在已然把持高位执掌权力的为数不多的老人之一,赵云的确值得为此感到骄傲。

    “那么多年了啊……”

    郭瑾笑着问道:“赵将军还记得最早的时候,军队行军打仗的时候都吃些什么东西,可曾有过饿过肚子的时候?”

    赵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稍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最早的时候,的确有饿过肚子,那个时候根本不像现在条件那么好,那个时候陛下还是前汉的护乌丸校尉,没有大权,虽然地位不低,但是没有管理军务之外的权力。

    那时候有段时间粮食供给全靠朝廷拨付,但是从来也没有足额过,不少士兵训练量大,但是饿着肚子不好训练,好多人为此怨声载道,陛下到处筹集粮食才能勉强度日。”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时候士兵都吃些什么呢?”

    “吃些很粗糙的东西,不去壳的谷物,少的可怜的盐菜,有些时候粮食吃不饱,盐菜也不够吃,对付着骗骗肚子,也算是吃过了,总归不至于空着肚子。

    后来就好多了,陛下打出了赫赫威名,能从草原上抢吃的,也能和乌丸人交易,换一些吃的,总归不会再让咱们饿着,但是还是有饿肚子的时候,管不住。”

    赵云摇了摇头。

    郭瑾觉得奇怪。

    “既然有东西吃,怎么还会饿肚子?”

    “那是平定张举张纯叛乱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整个幽州打成一团,混乱不已,咱们从上谷郡一路打到右北平,甚至还打到了辽东郡,那个时候交通哪能和现在比呢?

    就算有粮食,道路泥泞不堪,或者受到阻碍,根本没办法把粮食往前线送,送来了很快就吃掉了,接下来的粮食还是很难运送,直到咱们把仗打完,粮道才算是安稳下来。”

    赵云想了想那个时候,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

一千三百一十三 太上皇病了

    二十年间,郭鹏给整个中华神州带来的变化是十分巨大的。

    如果现在有照片这种东西存在的话,拿出二十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照片对比,就会产生沧海桑田的感觉。

    变化真的太大了。

    当时帝国的那种分裂,那种交通的混乱程度,那种荒凉破败遍地饿殍的景象,与现在的帝国相比,恍若隔世。

    现在帝国交通四通八达,十分发达,屯田农庄星罗密布,人口繁盛,人人安居乐业,再也不用颠沛流离苦苦求生。

    只可惜现在没有照片,巨大的变化只能存在于经历过的人们的脑海里。

    赵云是这样的人,他全程经历了郭鹏改天换地的烽火历程,对这一切记忆犹新。

    “那时候真是惊险啊,根本想象不到的危险就在身边,走到哪里都要担心粮食能不能跟上来,粮道是否安全,哪里像现在这样打仗都不用担心后勤的,所以有些时候,臣也会觉得这一切仿佛有点不真实。”

    郭瑾更好奇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好多了啊,打赢了张举张纯之乱,陛下被任命为上谷郡太守,然后就开始在上谷郡屯田,最早的屯田就是在上谷郡进行的,那个时候咱们和上谷郡百姓一起屯田。

    屯田之后收获很多粮食,有这些粮食打底,咱们才有东西吃,才算是不用再饿肚子,于是到那个时候为止,咱们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一些,有饭吃,盐也开始管够,当然和现在还是不能比。”

    赵云笑了笑:“最早的时候,我们这些年轻人都很能吃,一顿那么大的碗吃个三五碗粮食完全没有压力,陛下经常说咱们是饭桶,只见吃不见长什么的。”

    “哈哈哈,还有这种事情啊。”

    郭瑾笑道:“后面我记得就是父亲去青州做青州刺史了吧?”

    “对,陛下去了青州,做青州刺史,在青州带着咱们搞了更大规模的屯田,搞了养鸭治蝗,搞了出海捕鱼,咱们吃的喝的都比原先好了许多,还有肉吃,也不用担心没盐吃。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咱们的后勤才算是真的好了起来,也不怎么担心打仗没东西吃,不担心后面的粮食送不上来要饿肚子,总之很多事情都是从青州开始变好的。”

    “再往后就越来越好了?”

    “越来越好了,最早我们只能吃稠菜粥,再往后能吃到干饭和盐菜,接着就能偶尔吃到肉了,最早能吃到肉的时候,大家眼睛都红了,争先恐后,生怕吃不到。

    再往后,就能吃到大烙饼和更多的肉,吃的东西越来越好,到现在,士兵个个膘肥体壮,这在以往根本不是不能去想的事情。”

    赵云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最早参军的时候,臣看身边战友不说饿着肚子面有菜色,身子骨也并不结实,因为没什么油水好吃,不好长肉,直到后来参军日久,跟着陛下南征北战,身子才越来越强建。

    早前天下尚未一统之时,臣率军和敌军交战,无论面对何方敌军,不管是袁绍的,还是袁术的还是西凉军的,还是黄巾军的,亦或是地方贼匪,北方北虏,就没有发现敌军士兵比我军士兵更强壮的。”

    赵云说到这里,就特别严肃。

    “士兵强壮与否,还是很重要的,同样的军队和装备,我军士兵更强壮,力气更大,就能坚持更久,而敌军坚持不了那么久,军阵维持不住,就会被咱们击溃,军阵一旦崩溃,全军也就溃败了。”

    郭瑾点了点头。

    总能吃饱肚子且吃到油水的军队,身体自然强壮,力气也大,对上那些面黄肌瘦面有菜色的军队,当然可以取得辉煌的胜利。

    魏军之所以横扫天下无敌手,显然也是因为吃的好,身体强壮,力气大,所以能碾压那些营养不良的乞丐军队。

    郭瑾在太学接受教育的时候,听说郭鹏和袁绍交战的时候,袁绍的军队因为缺少粮食,不得不上山打猎采果子充饥。

    和袁术交战的时候,袁术的军队也缺少粮食,不得不下河摸鱼捉下以果腹。

    那样的军队,又如何能与有着稳定后勤供给的魏军交战并且获胜呢?

    “父亲真的做了很多事情。”

    郭瑾看着走在前面还在和军需官不住交谈的郭鹏,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赵云也深以为然。

    “咱们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是有一个共识的,领兵的将军都认为,很多战事根本就是在战前已经决出了胜负,陛下远在千里之外为我等已经把仗打完了,还打胜了,咱们只是去收割战利品而已。”

    谈到这里,赵云面露感慨之色:“能跟随这样的陛下征战沙场,不可谓不是我辈从军之人的幸运。”

    郭瑾默默的点头,内心不住的思考着自己未来还要做些什么,才能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优秀。

    亦或是他穷尽一生都不能和父亲做比较。

    甚至于他有一个感觉,他只要能把父亲交代给他的事情做完了,把父亲打下来的江山坐稳了,他就算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一个优秀的皇帝了。

    他不需要去开疆拓土,不需要去马上征战,他的父亲已经帮他把这一点做到极致了。

    之后,郭瑾跟在郭鹏身后,听他说他为军队后勤补给打造的后勤网络和运输规模。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网络。

    从河北到河南,甚至还有江南部分的参与,他们加在一起,把军队的后勤补给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了这套补给网络,哪怕魏军远在西域作战,也能不受影响的出战,不受影响的获取胜利。

    从这个方面看来,郭瑾觉得军队对郭鹏无条件的支持和服从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郭鹏要忙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事情,郭鹏还要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他会交给郭瑾去做。

    给军队筹备后勤,做统筹安排的工作他就决定交给郭瑾去做,让他尽快上手,把军队的后勤掌握在手。

    这对他未来全面接掌军队也有好处。

    郭鹏正在慢慢的把自己手上要做的事情交给郭瑾去做,在这个过程之中,实际上也就是以一个比较缓慢的速度进行权力的让渡和转移。

    这个过程不能是一蹴而就的,要给郭瑾留下熟悉政务和行使权力的时间,要让他熟悉,而不能一口气就把一切丢给他,那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郭鹏让他做县令,让他做太守,让他随军征战,让他了解这个帝国的基础和一切,就是在给他铺路,等时机到了,郭瑾就能顺利接掌权力,做他的二代皇帝。

    眼下,郭鹏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快这个进程了。

    原因无他,这段时间里,他感到自己的精力是越来越不济,越来越难以坚持九九六零零七的工作模式了。

    早前这样做不要紧,天天超负荷工作,只要稍微睡一下,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最近不行了,稍微累一点儿,就觉得疲惫不堪,需要更长时间的休息。

    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年龄日长,精力日衰,再这样下去是要出问题的。

    该交出去与让郭瑾做的事情也是时候该交出去了。

    更兼最近一段时日宫里面有事情要他烦心,他的精力就更不够用了。

    太上皇病了。

    太医院和大医馆的医生们全力用药施救,天天开会研讨治疗太上皇的病情,但是效果并不好,太上皇的病情还在反复。

    据宫里的小太监说,秋末冬初的时候,天气陡然转凉,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没及时增添衣物,太上皇就在那段时间感染了风寒。

    本来吃了药身体好了一些,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太上皇的病情忽然反复,接着加重了。

    郭鹏去看了太上皇几次,发现太上皇的精神头并不好,于是责成大医馆和太医院全力用药施救,不准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否则他郭某人不开心,问题会很严重。

    以华佗领衔的魏帝国最高医疗力量正在施展浑身解数治疗太上皇,可始终收效有限,用药效力并不好,总是不怎么见效。

    太上皇的病情反复,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让郭鹏很忧心。

    所以近些时日,郭鹏转交了不少事情让郭瑾去做,把一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都让郭瑾去做,自己则分出一些心思在郭单身上,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延德十二年的年初,郭鹏想要带郭单去温泉离宫疗养身体,让郭单泡泡温泉,想着对病情有好处,但是郭单拒绝了。

    他不想去。

    说他哪儿都不愿意去,只想在宫里面待着。

    于是郭鹏只好委任郭瑾为代理家长,带着一群长辈平辈小辈们照常去温泉离宫休养,他留在宫里陪郭单。

    主要是之前郭单因为郭阳和杨氏的事情好像不待见他,不乐意见他,直到这次病重,郭鹏来侍疾,他才愿意见郭鹏。

    延德十二年正月初一,皇族成员们纷纷离开洛阳去温泉离宫休养度假,皇宫里空荡荡的少了不少人气。

    郭鹏用上午的一点时间处理了一些堆积的政务,中午午饭的时候,就去了郭单居住的泰山殿,去看望郭单,顺便侍疾。

一千三百一十四 小乙,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吗?

    郭鹏去泰山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给郭单诊治之后准备离开的华佗,便把华佗叫到身边低声询问。

    “太上皇的病情如何?”

    华佗弓着身子,小心谨慎的向郭鹏报告。

    “陛下,太上皇的病情时有反复,乃是初次受寒之后未能痊愈便再次受寒,于是病情陡然加重,臣等多加思量,斟酌用药,可太上皇的病情还是时有反复,臣等只能再去商量该如何用药,这……”

    “少废话!什么时候能治好?”

    郭鹏不耐烦地一声轻喝。

    华佗吓了一哆嗦,开口道:“臣等将竭尽全力。”

    “太上皇的病情很麻烦?”

    “确实有些棘手,但是臣等……臣等将竭尽全力。”

    华佗弓着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郭鹏。

    郭鹏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该不会是炎症吧。

    这会儿去哪儿搞消炎药啊……

    “我花了那么多钱打造大医馆和太医院,不是为了养一群酒囊饭袋!元化,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郭鹏只能稍微给华佗等人施压。

    华佗战战兢兢,连连称是,唯唯诺诺的离开了。

    郭鹏叹了口气,满心忧虑的踏入了泰山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换上一副笑脸。

    来到郭单床前,听到郭单时不时的咳两声,郭鹏心情更加沉重。

    “陛下。”

    侍奉郭单的两名内侍看到郭鹏便跪下了。

    郭鹏挥挥手让他们离开,在殿外侯着。

    “父亲。”

    郭鹏走到郭单的床前,弯腰坐下,握住了郭单放在外边的略有些枯槁的手。

    “你来了。”

    郭单转过头,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郭鹏:“怎么不和阿瑾他们一起去离宫?往年这个时候不都是去泡温泉的吗?”

    “父亲的病没好,儿子又怎么有心情去温泉离宫呢?”

    郭鹏笑了笑:“等父亲病好了,儿子陪父亲一起去,泡泡温泉,对身体有好处。”

    郭单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小乙……皇帝,你不用管我,自己去便是,我不想泡温泉。”

    “儿子不会自己去的。”

    郭鹏摇了摇头:“父亲愿意喊儿子什么,就喊什么,旁人不能喊,父亲还不能喊吗?”

    “呵呵呵…………”

    郭单扯着嗓子笑了几声,笑声像是破旧的风箱拉出来的声音。

    “不敢啦,不敢啦,当年的小乙,现在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皇帝了,手握生杀大权,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这样的皇帝,怎么能被我这样的老朽喊小乙呢?”

    郭鹏敛去微笑,抿了抿嘴唇。

    “父亲还在怪我。”

    “我没怪你,我在怪我自己,我在怪我当年如果不是那么功利,如果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把家业振奋起来,说不定,咱们家也走不到这一步,都是我,都是我。”

    郭单深深地叹了口气。

    郭鹏没说话。

    良久,郭单把视线又放在了郭鹏的脸上。

    “小乙,你说,要是当初我没有那么迫切的让你去振兴家业,没有叫你和曹氏结亲,没有一门心思把你送去洛阳,今时今日,咱们家会不会不一样呢?”

    郭鹏靠在了郭单的床边,叹了口气,微微出神。

    “儿子也不知道,若是盛世,大概会如此吧,可惜,咱们家撞上了乱世,就算儿子不走上这条路做皇帝,怕也会走上别的路求活,只是不一定做皇帝罢了。”

    郭单默默的想了想,感觉郭鹏说的有道理。

    “是啊,这乱世,咱们避不开,咱们总得面对,但是……但是如果为父没让你去和曹氏结亲,没让你去冰上凿冰,咱们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吧?”

    郭鹏看着郭单。

    郭单的表情很复杂。

    “小乙,你知道不,当年,当年就是你从那冰上回来的时候,你和你嫡母谈话的时候,我就站在屏风后面。

    我听着你说的话,我偷偷看你把她吓得站都站不住的时候,我好高兴啊,我觉得,这样,才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个心狠手辣,一个能把他人踩在脚底下往上攀登的人,才是一个能成事的人,所以当年你成亲的时候,我才让你……让你要不惜一切的往上爬。”

    说到这里,郭单喘了口气,叹息一阵。

    “你大父去世以后,咱们家的情况急转直下,我求了很多人,把你大父积累的家产送出去大半,才换了一个县令来做,所以我那么多年是看透了,看透了这世间。

    我知道不心狠手辣的人活不下去,迟早被人害死,尤其咱们这种人,身为士人,不狠一点根本生存不下去,所以我好高兴啊,看着你那么狠,那么聪明,我好高兴。

    那个时候,我觉得谯县郭氏一定能在你的手上发扬光大,另立宗门,可是我……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越走越高,越走越高,最后居然做了皇帝。”

    郭单转过头盯着郭鹏。

    “皇帝……小乙,你做了皇帝,我郭单的儿子做了皇帝,天下至尊的皇帝,咱们郭家成了皇家,小乙,我现在都觉得我在做梦,你知道吗?我现在都感觉梦没醒。”

    郭单枯槁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郭鹏的手握的紧紧的。

    他似乎是真的不曾想到郭鹏能做皇帝似的,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

    郭鹏默默的听着郭单的话。

    “发现你很聪明的时候,我高兴,我推波助澜,到处帮你求书寻师,你跟我说你要凿冰捕鱼,我高兴,我帮你做成这件事情,我安排人帮你。

    你被曹氏看中,我高兴,我帮你促成和曹氏的联姻,让你去洛阳,你成了童子郎,在洛阳搏命,拜了卢公为师,我高兴,我高兴地连觉都睡不着。

    因为你飞黄腾达了,你有出息了,你有前途了,我……我们谯县郭氏可以另立宗门了,我高兴啊,高兴的不能自己啊!

    你当了护乌丸校尉,打败了鲜卑人,打败了叛军,我高兴,我高兴你能文能武,将来一定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才,说不定还能上史书。

    你当了上谷郡太守,我高兴,你那么年轻就当了太守,前途不可限量,未来甚至可能做到三公,我高兴啊!

    你做了青州刺史,我更高兴,你都是封疆大吏了,地位比你大父还要高,比我强多了,我高兴的连着喝醉了好几天都止不住。

    你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名望,你的名望天下人都知道,我还是高兴,我觉得咱们郭氏飞黄腾达重返朝堂成就大事业的日子就要到了!

    可是,可是小乙你知道吗,等你打败了袁绍,我想高兴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没那么高兴了,等你打败了袁术,我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很平静。

    朝廷灰飞烟灭,我开始怕了,小乙,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怕,我觉得这个天下不对了,这个天下好像要变了,要出问题了。

    你另立新帝,我怕的不得了,自古以来能废立皇帝的权臣,几个有好下场的?我想到了霍氏,我想到了那些外戚,我害怕。

    然后,然后就是那些人让你做皇帝的时候,那个声音,把我吓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小乙,你知道不,他们快把我吓死了!

    等你真的要做皇帝了,你来找我,跟我说,你以为我很平静,其实半夜里我都被吓的偷偷哭,你嫡母睡着以后,我一个人缩在床边上哭。

    小乙,我就觉得想不明白,咱们郭家,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皇家了?我儿子不是汉臣吗?怎么突然就做了皇帝呢?”

    郭单的表情很惶恐,很不安,抓着郭鹏的手在微微颤抖。

    像是在问问题,又像是在自我询问。

    郭鹏沉默了一会儿。

    “儿子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能当皇帝,只是被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走到了那一步,不去当皇帝,反而显得不合时宜。”

    郭鹏淡淡的笑了:“父亲何须挂怀?这本就是天意,所有人都想让我去当皇帝,上天也是这样看待的,我若不做,反受其害。”

    郭单的表情却并没有改变。

    “是啊,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天意,我真觉得是天意,天意让我郭氏做皇家,可是后来,小乙,后来我想啊,想啊,想啊,越想越怕,越想越怕,小乙,我真的好怕啊。”

    “父亲怕什么?”

    “我怕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天意,小乙,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吗?你一路走来,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发生的太合时宜了,太巧合了,上天对我们郭氏也太厚待了。”

    “这不正说明咱们郭氏是上天选择的皇族吗?”

    郭鹏微微笑道。

    “不对,小乙,不对啊,袁术也称帝了,还在你前头,他败亡了,你却成了……说到底,袁术为什么会称帝呢?”

    “袁术狂妄,我打败了袁绍,他就觉得天命属于他,迫不及待的称帝,一刻都不愿意停息,于是他败亡了。”

    郭鹏向郭单普及历史常识。

    郭单连连摇头,连说不对。

    忽然间,郭单捏紧了郭鹏的手,死死盯着郭鹏,身子紧绷的身子有些发抖。

    “小乙,前汉孝献皇帝……是不是……你杀的?”

一千三百一十五 枭雄

    “小乙,前汉孝献皇帝刘协是不是你杀的?”

    郭单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郭鹏的瞳孔陡然一缩,心里一颤。

    怎么回事?

    消息泄露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郭单绝对不可能从其他人那边得到这个绝密的消息。

    知道刘协被他所杀这件事情的人本身便屈指可数,到如今,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阎柔,一个是化名王野深藏在临淄营中工作的贾诩。

    这两人每一个都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

    他要他们三更死,他们绝对活不到五更。

    所以郭单绝不可能从他人那边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得知刘协的死乃至于弘农城的毁灭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那一城生灵,一城前汉的遗老遗少们,都是被他设计从而全部死于非命的。

    临淄营的好手们潜入弘农城,对那些遗老遗少们展开了精准的狙杀,把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然后一把大火掩盖了所有的罪恶,焚毁了弘农城,也打开了他的通天之路。

    那一晚,死者数万,哀鸿遍野。

    刘协,是他杀的。

    汉帝国,也是他毁掉的。

    他用卑鄙的手段杀掉了皇帝,杀掉了群臣,杀掉了所有可以杀掉的人,于是,成就了不世帝业。

    那些原本可以阻碍他的人,都被他杀了,无法阻碍他。

    所以他当皇帝的日子提前了好些年,四十岁之前就做了皇帝。

    若不是这场【大火】,他说不定要做第二个魏武帝。

    这是历史的真相,但是却永远不会为后人所知。

    人们只知道汉献帝刘协是在段煨和张济的火并之中不幸身亡的,而不会知道幕后黑手就是他。

    段煨和张济注定被钉在历史罪人的耻辱柱上,永远都不可能脱身。

    谁让他们真的火并了呢?

    所以郭单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个消息不可能泄露。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思来想去,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从那仅有的一丝丝鲜为人知的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来了。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因为他没有证据。

    他当然没有证据,只靠推理是可以推测出事实,但是推理并不能证明事实,没有证据,就不能做出决断。

    郭鹏稍稍放下心。

    也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下下。

    然后笑了。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袁术称帝是他自己狂妄,看不清时势,孝献皇帝是被逆贼张济和逆贼段煨给害死的,顺便整个弘农城都被焚毁了。

    他们自己分赃不均,军队火并,才有了如此的悲剧,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当时,儿子远在徐州,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父亲怎么会如此认为呢?”

    郭鹏笑着举起了郭单的手,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也放在郭单的手上,握住。

    “父亲,郭氏做皇帝,是时局所迫,所有人都希望儿子做皇帝,儿子做皇帝是顺应人心,不做,谁都不会安心,天下会再度大乱的。”

    郭单直直的看着郭鹏,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嘴唇渐渐抿紧。

    良久,他移开了视线,把脸转向了床铺里面,并且收回了自己的手。

    “皇帝,凿冰捕鱼那件事情,是我和你一起商定的,整个过程,是我帮你筹备和安排的,这种事情我虽然做的不多,倒也不是第一次才知道咱们士人的这些肮脏手段。

    大家为了做官,为了发迹,为了有名声,为了前途,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做,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能去做,做得好了还会被人们推崇,争相效仿。”

    郭鹏沉默了一会儿。

    面对重病卧床的父亲,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父亲,刘邦不是赤帝子,刘秀也不当为皇帝,皇帝者,兵强马壮者为之,不是天生,也不是命中注定。”

    “可他们没杀人。”

    “他们杀的人更多。”

    “不像你这样杀人。”

    “我杀人并非只是为了我自己。”

    “不杀不行吗?”

    “不杀不行,一定要杀,不杀,魏国就活不下去。”

    郭单又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之后,他把脸转了回来,脸上满是惊惶,如同刚才那般用力地握住了郭鹏的手。

    “小乙,别杀人了,你杀了太多太多人了,你杀的全天下人怕你怕的要死,你是不怕,你厉害,你无敌,可你也会死啊,你死了以后,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后代……都要被你拖累死啊!”

    郭单的眼泪顺着苍老松弛的皮肤滑落下来,滴在床铺上,像是个濒死的人正在乞求对方实现自己最后的临终心愿一样。

    他不想让郭鹏继续杀人了,继续杀人杀下去,郭氏的未来就没了。

    郭氏会被毁灭的。

    郭鹏低着头,看着郭单那甚至是哀求的眼神,默默摇了摇头。

    “父亲,我杀人,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也为苍生。”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后。

    “苍生能救你的子孙后代吗?!”

    郭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把甩掉了郭鹏的手,怒吼出声。

    “你的子孙后代给人杀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不会有人救他们!不会!不会!不会有人记得你对他们的好!不会!绝对不会!!”

    郭单非常清楚苍生的懦弱、短视和健忘。

    所以当汉帝国灭亡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并不多,不惜性命阻止郭鹏的人也不多,他们非常惜命。

    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事情。

    他们只想活到下一个时代,享受时代的红利,而不愿意为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朝殉葬。

    他绝不相信苍生会出手帮助郭氏挽回危局。

    照这样发展下去,等魏国走到汉帝国那个份上的时候,站出来为魏帝国殉葬的人,不会比为了汉帝国殉葬的人更多。

    郭鹏则很冷静。

    他非常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情,甚至开了上帝视角。

    “我把帝国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如此这般,子孙后代还要被人杀,那就不是我的问题,是子孙后代不争气,怪不了我,我也没有兴趣去管,真到那个地步,魏国,也该完了。”

    郭鹏就是这样看待的,到了那个时候,魏帝国的寿命也该终结了。

    子孙后代不顶用,或者毫无缘由的残酷暴虐,失了人心,被人夺走了权力,又无力守护自己的东西,那就活该被杀。

    这和他无关。

    郭单不敢相信这是郭鹏的态度。

    还有人全然不关心子孙传承家族存续的吗?

    他气的大骂郭鹏。

    “你这逆子!逆子!做皇帝做的昏了头!杀人杀的昏了头!你就全然不关心你的子孙后代?你不关心家族传承?!”

    “关心,但不是这个关心法,不能这样简单的去关心。”

    郭鹏摇了摇头:“父亲,国不强,家族再强,又能如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会有真心接纳咱们的外族人,永远不会。”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说的是郭氏!郭氏!郭氏!”

    郭单怒喝道:“你不在意郭氏,你在不在意你自己?你死以后,后人会骂你是昏君!你是暴君!你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你是食人的血手屠夫!你就不是人!你是妖魔!妖魔!

    他们不会传扬你做的好事,他们更不会忘掉你杀过人的事情!他们会把你杀人的事情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让你身败名裂,让后人只记得你杀人,什么都不会记得!郭氏要被你葬送!要被你葬送!!”

    郭单用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指着郭鹏怒吼连连。

    他喘着粗气,面色涨红,似乎病已经全好了似的。

    他好像恨不得在这里把郭鹏这个逆子给掐死一样。

    然而郭鹏还是毫不在意。

    “那又如何呢?”

    郭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世上哪有永远不会覆灭的国度呢?始皇帝自称始皇帝,觉得自己的帝国可以传承千年万年。

    他是始皇帝,后辈子孙会是千世万世皇帝,嬴姓赵氏永远做皇帝,秦帝国永远存在,做到世界的终结,可结果呢?

    我从来不觉得魏国能万年绵长,也不觉得郭氏能永远传承下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魏国曾经存在过,我要让世人知道,我的魏国曾经存在过,并且生存的很好。

    我的子民有饭吃,有衣穿,有钱挣,有土地可以耕种,我的军队四处征战,开疆拓土,打败所有敌人,把帝国疆域扩展到极致,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

    郭单气急了,伸手指向郭鹏,满脸都是怒意。

    “你……”

    “父亲,他们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昏庸暴虐,说我残暴嗜杀,说我甚至不是人,是鬼神,那都可以,我不在乎。

    因为我创下了他们无法抹黑的功绩,我建立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帝国,他们要怎么说,才能自圆其说,说我这样一个昏君暴君居然可以把华夏的国土扩展到这样的规模,消灭那么多敌人,修成大运河,修成大驰道,开发江南,占据西域,打通丝绸之路……

    他们要怎么说才能让后人相信我除了杀人之外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却能把魏国推向这样一个高峰?父亲,他们说不清楚的,他们没办法自圆其说的,历史会给我公正的评价。”

    郭鹏很平静,全然不在意郭单所说的一切。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郭单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郭鹏。

    “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你自己被人污蔑抹黑你不在乎?你的子孙后代……郭氏被人屠戮殆尽你也不在乎?

    没了子孙后代,谁为你说话?谁给你辩白?历史?齐太史为了写一句真话,父子三人惨遭屠戮!司马迁为了写一点真话,子孙根都没了!辩白?”

    郭单根本不想信什么所谓的历史和公正。

    历史要是能给人以公正,司马迁就应该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可事实就是,历史可以阉割。

    郭某人自己都是这样做的,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他也看得很开。

    “皇帝,一言以决生死者,如此巨大的权力,不是人人都能把握住的,我得到了这种权力,把它传承给我的后人,这就是我能为他们做到的一切,更多的就没有了。

    后世子孙若无能、守不住权力,被人篡位,那是他们活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想,郭魏气数已尽,灭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无可阻挡,父亲,我不在乎。”

    郭鹏摇头,缓缓说道:“到那时,我早就是尘埃了,骂我,咒我,我又听不到,与我有什么关系?”

    郭单惊得双目圆瞪。

    “你被人辱骂,恶名远扬,遗臭万年,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我所做的事情终究会大白于天下,是非功过,终究也会为世人所知,骂我就骂我好了,现在的我还能少吃一碗饭不成?”

    郭鹏还是摇头。

    于是郭单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他觉得要命的不得了的事情,郭鹏居然全然不在乎。

    你怎么能对这一切要命的事情全然不在乎呢?

    这不行啊,这不行啊!

    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啊!

    百年王朝,千年家族,你怎么就不在乎呢?

    可郭单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良久,郭单颓然的瘫在了床上,双眼木然的看着床顶。

    “都是我的错,小乙,我不该叫你振兴郭氏的,你不做皇帝,郭氏或许还能千年万年,你做了皇帝,数百年后,郭氏恐怕连香火都传承不了了。”

    “这不是父亲的错,时局如此,即使父亲不这样做,儿子也会想方设法让咱们家生存下来,说不定会走到更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家不像家。”

    郭单似乎还在为郭阳的事情耿耿于怀。

    郭鹏摇了摇头。

    “父亲都做了太上皇了,注定名留史册,难道还不满意吗?”

    “我和你不一样,小乙,我没你那么大的志向,我只想家族安康,千年万年,一家人完完整整,有吃有喝。”

    “父亲,我还是那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正如你所说,哪有千年万年王朝,却有千年万年家族,我最大所想,就是咱们郭氏可以像孔氏那样,传承千年万年,无论哪朝哪代都能存续着,那该有多好啊。”

    郭单躺在床上,进行天真的遐想。

    郭鹏靠在床沿,叹了口气。

    “孔氏,毫无立场,三姓家奴,谁强就跟谁,这样的家族固然能千年万年,但是民智开启以后,天下人都会瞧不起这样的家族,他们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痛骂的。”

    “不是你说的吗?骂就骂吧,他们还能少吃一碗饭不成?吃饭的嘴巴又不会闭上。”

    郭单冷笑一声。

    郭鹏顿时一愣,感觉无言以对。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小人只为自己考虑,所以可以长命,甚至能作威作福,英雄为所有人考虑,往往短命,然后死掉,还要被人推到臭水沟里唾弃。

    可是,能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的,是英雄,不是小人,小人只是自己过得好,哪管洪水滔天?所以人人憎恶小人,却又人人羡慕小人,到底是穷的有尊严,还是富得流油却为奴为婢,很多人都很难抉择啊。”

    郭单看了郭鹏一眼。

    “你是在说我这做父亲的是小人,你这皇帝是英雄,是吧?”

    “父亲,我不是英雄,我不配,我只是枭雄。”

    郭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给了自己一个精准的定义。

    “我曾经想要做一个英雄,可事到头来,我却发现我丢不掉自己的私心,我假装我想要权力是为了苍生,但是我也喜欢权力,我也喜欢乾纲独断,我喜欢手握权力的感觉。

    所以后来我又尝试着要去做一个纯粹的小人,小人就好了,肆意妄为,不用在意什么,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又发现我丢不掉自己的良知,我左右为难。”

    郭鹏露出了满脸苦笑。

    “我不配当英雄,却又没办法昧着良知去做一个小人,没办法闭着眼睛不看众生皆苦,没办法看着他们饿着肚子而无动于衷,所以到头来,就只好做一个不伦不类的枭雄了。”

    “英雄……枭雄……”

    郭单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长叹一声。

    “郭氏有子如你,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小乙啊,我这做父亲的,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想不明白了。”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得罪了那么多人,不知多少人正在咒我赶快去死,咒我魏国赶快覆灭,好让他们回到从前”

    郭鹏想了想,笑道:“今后,我肯定还会杀人,只要我还能杀的动,我就不会停止杀人,主要是为了权力,顺便也能为了苍生,我想让他们吃饱,枭则枭矣,固为雄也。”

    看着郭鹏似乎完全看开的模样,郭单彻底无语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这个儿子究竟能给郭氏带来什么。

    是无上的荣耀,还是彻底的毁灭?

    他不知道。

    他的认知,他的格局,他的思维,不足以让他看清历史的脉络。

    他只能看到这里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郭单背过身子不再看郭鹏。

    “早知今日,就不该叫你和曹氏结亲,不该让你去洛阳,就该把你留在谯县,留到天下大势已定,叫你出个仕,混个高官,扎根地方,这样家族就能千年万年了。”

    “那我一定会造反的。”

    郭鹏大笑道:“父亲,我很同情那些吃不饱的人,要是见了太多吃不饱的人,说不准哪天就犯了毛病,揭竿而起做张角第二了。

    赢了就是皇帝,输了,只要不死,那就继续造反,反到死或者赢了为止,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有人挨饿,我就要造反,非要把这天捅一个窟窿出来不可。”

    “我……我就不该生下你!或者把你的聪明才智分个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够了,分给阳儿,叫阳儿继承家业,那也好!”

    郭单气的说出这种话,然后又觉得悲哀。

    “阳儿不顶用啊!不顶用啊!稍微聪明一点!我就把郭氏的未来托付给他了啊!让他保住郭氏,只要保住郭氏就够了,管什么天下苍生!他怎么就不聪明一点啊!哎呀!!”

    郭单躺在床上长吁短叹,枯槁的手举起落下,乏力的拍着床沿,满心的懊悔和不甘。

    郭鹏笑了笑,没有再说更深入的话语了。

    两父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父亲,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您。”

    郭鹏站起了身子,转身离去。

    “不必来了,此生,咱们父子就到这里了,你也别让人来治我,我好不容易得病,要尽快死掉,这样就不会被你做的混账事再给气到。”

    郭单冷冰冰的一句话叫郭鹏的脚步一顿。

    他回身看向了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郭单,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郭鹏转身,面向郭单跪下,朝着郭单磕了三个响头。

    “今生,儿不孝,来生,愿我家人生在盛世,儿再尽心尽力侍奉父母。”

    说罢,郭鹏站起身子,离开了泰山殿。

    再没回过头。

一千三百一十六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郭鹏在私下里流泪

    郭鹏再也没有回过头,也再没有去过泰山殿看望郭单。

    他知道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父子之间横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过去。

    他与郭单之间,已经多了一道可悲的障壁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让郭瑾和小承志去了几趟泰山殿看望郭单,顺便侍疾。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他们说郭单的病没有转好,反而严重了。

    之前还能坐起身子和他们说话,笑呵呵的与他们聊天,现在只能躺着,力气也不够,说话都挺勉强,浑身乏力,吃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去,他们只能干着急。

    延德十二年二月开始,郭单的病情加重。

    郭鹏叫曹兰和郭瑾轮流侍疾,一刻都不能懈怠。

    太医院和大医馆的医生一波一波的进出宫廷内外,一车一车的药材进入宫廷,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帝病了。

    然后宫里放出准确的消息,说是太上皇病了,皇帝正在满天下的求医问药,招募名医入宫为太上皇治病,若能治愈太上皇,必有重赏。

    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什么改变。

    不知道是这个病治不好,还是郭单心存死志。

    郭鹏没能改变什么。

    延德十二年三月十六,太上皇郭单在泰山殿去世,享年六十九。

    与郭单去世只隔一天,延德十二年三月十七,太上皇后杨氏在幽静的雅琴殿去世,享年五十九。

    连着两日,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相继去世。

    洛阳就像是发生了十级大地震一样,人们纷纷感受到了剧烈的震撼。

    郭单和杨氏的去世并不会给郭魏帝国的政治格局带来任何影响,因为他们不掌握任何权力,且素来深居简出。

    但是他们毕竟是皇帝的父母,是皇帝的家人,会给皇帝带来一些影响。

    皇帝要是受到影响感到难过,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生气,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所以官员们非常紧张。

    他们很担心郭鹏会性情大变,变得更加暴躁、易怒,那么他们的日子就会更加难过,他们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被皇帝的政治风暴波及到。

    现在还要更加担心皇帝会不会加大力度。

    然而,郭鹏知道郭单去世的事情以后异常的平静。

    郭瑾脸色苍白的来给郭鹏汇报消息的时候,郭鹏正在处理政务。

    闻言笔端一停,沉默片刻,说了句【知道了】,就把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郭瑾去办,让郭瑾主办丧事。

    接着郭鹏让苏远对外传令,因为太上皇的丧事,罢朝十日。

    结果隔天,太上皇后杨氏也去世了,郭鹏依然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宣布再罢朝五日,一共罢朝十五日,以示哀悼。

    可尽管罢朝,尽管皇太子在外奔波劳碌主持丧事,郭鹏依然在南书房处理政务,通过和群臣的奏本直接联系,直接指示他们去做事情。

    葬礼的事情筹备五日。

    郭鹏在五日里召见各方面负责大臣一百零六次,处理了九百一十六件国事,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让朝廷停止运转。

    直到第六日清晨,郭鹏刚睡醒来到南书房,顶着黑眼圈的郭瑾便走了过来,向郭鹏报告葬礼的事情已经筹备完毕,可以发丧了。

    郭鹏点了点头。

    “阿瑾,你辛苦了。”

    “大父是儿子的大父,大父在时,甚为疼爱儿子,能为大父操持葬礼,也是儿子能为大父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也对,你大父生前最喜欢你,也喜欢承志,你们父子两个要好好的为你大父送最后一程。”

    “儿子明白。”

    郭瑾看着郭鹏:“那父亲,现在发丧吗?”

    “发丧吧,让你大父尽快入土为安,颍川老家的墓地早已修缮完毕,发丧完毕就尽快启程,你大父魂牵梦绕就想回到家乡,这个事情,要为他做好。”

    “是。”

    郭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走了没几步,郭瑾忽然被郭鹏喊住了。

    郭瑾转身一看,惊愕的发现郭鹏脸上的表情从方才的冷若冰霜变得极为哀伤。

    “阿瑾,今日起,我就真的没有父母了。”

    “……”

    郭瑾有些听不懂郭鹏在说些什么。

    可忽然间,两行泪水顺着郭鹏的脸颊就往下流。

    郭鹏面色一变,赶快用手捂住面部。

    “去吧,先去操持起来,为父很快就到。”

    郭鹏挥手要郭瑾离开。

    郭瑾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南书房。

    离开南书房之后加快速度,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郭瑾才停下来,回身望着南书房的方向。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郭鹏在私下里流泪。

    钢铁一般坚韧的父亲,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挑战的父亲,手握天下大权的父亲,也会在私下里为了某个人流泪吗?

    郭瑾觉得难以想象。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葬礼,魏帝国按照一贯的严肃、庄重的规格来办理,不讲究大排场,而讲究礼仪的完整和气氛的庄重。

    郭鹏认为这样最能体现人们对逝者的哀思。

    当初给糜贞办葬礼就是这样来的。

    葬礼上,皇帝和皇后身着孝服亲临,带领全家族人一起祭拜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向他们送上最后的告别。

    很早以前,礼部向郭鹏建议应该把国家级别的葬礼办的更加完整、规制更加繁琐、严密,这样才配得上皇族的身份。

    郭鹏摇头否决了,规定魏帝国的葬礼以严肃、庄重、简洁、干脆为核心要素,尽量简化繁琐的礼仪,尽快让死者入土为安。

    并且亲自规定了【薄葬】【简洁】和【尽快入土为安】三大要素,不准使用黄金白银等奢侈物品陪葬,更不准活人陪葬,规定后世子孙必须要遵守这三大要素,不得使葬礼变得繁琐、奢华。

    这场葬礼之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遗体将按照太上皇所希望的,回到郭氏祖地颍川,在颍川入葬。

    郭鹏和曹兰一起主持了这场葬礼,作为人子,为郭单送了最后一程。

    之后,在罢朝的时限之内,郭鹏再没有露面。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了郭瑾去做,让郭瑾暂代皇帝之权,在南书房帮他处理政务,他连一直都没有放弃处理的奏本都全部托付给了郭瑾,让他去批阅,处理。

    他去到了养心殿,和曹兰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郭鹏什么也没做,一本奏本都没有看,只是和曹兰待在一起。

    跟她说说话,看看书,写写字,吃吃饭,过了几天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摒弃了一切外来的干扰,颇有一点退隐江湖的样子。

    看起来,皇帝遭到了不小的打击,似乎意志消沉,打算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不会折腾群臣了,大家可以安心一阵子。

    但是经历过多次突然袭击之后,幸存的脑袋清醒的大臣们都知道,皇帝只是暂时的休息一下罢了。

    太上皇的逝世或许会给皇帝带来情感上的打击,但是太上皇六十九岁、算七十岁的年龄,已属古稀之龄。

    换言之,太上皇活够本了。

    所以皇帝不会过分哀伤。

    正如此,皇帝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稍微排遣一下积攒在心底的情绪,他想要做的事情,或许并未做完,反而,是正在酝酿之中。

    这一次,他们猜错了,也没猜错。

    猜错的是,郭鹏并未意志消沉,他还有想要做的事情。

    没猜错的是,郭鹏真的很累,真的想要休息一下,并且已经决定要退位了。

    郭鹏还有两件无论如何都要做掉的事情,在他退位之前,必须要做完这两件事情。

    其一,整理军队,整理完朝廷,再把军队整理干净,交给郭瑾。

    其二,把活字印刷术放出,用自己的无上威望完成这一波要命的学术下移。

    然后,他就能安然退位了。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几乎无法再振作起来完成更多的事情。

    可至少,这两件事情咬着牙也要做掉,不能留给郭瑾去做,他的威望还不够。

    郭鹏在郭瑾代为行使皇帝之权的这几天里召见了程昱,秘密的和程昱商量了一下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

    完成诸多大事的同时,郭鹏也不忘记让程昱好好的安排一下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让程昱好好地准备一下执行下一阶段计划。

    扫除奸佞贪腐之人是一项长期工作,每时每刻都不能懈怠。

    程昱虽然在职权上只负责中央京畿地区的官员贪腐扫除工作,但是地方贪腐官员的审讯和关押也要到中央来执行。

    所以一旦他们进入了京畿地区,也是程昱案板上的一条鱼。

    同理,军队里有贪腐罪行的军官和军中文官也都是押解京师问罪的,所以程昱不仅能威慑文官,也能震慑军队。

    非常规的反腐工作结束之后,郭鹏给程昱定下了常规的反腐工作要求。

    有中央地方的文官的,也有军官和军中文官的。

    先解决掉军队里的贪腐问题,然后解决印刷术的事情,最后做一次带恶人,然后就可以狂笑着离开皇位,最后一次打群臣一个措手不及。

    郭某人的一生,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都休想预料到。

一千三百一十七 赵云负荆请罪

    多年以来,郭鹏还没有对军队大规模的下手。

    除了凉州兵团那边下过手之外,其他地方下手都挺轻。

    但是近年来随着义务兵役制度的推行,军队的规模扩大,用钱的地方增多,很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而且,为了郭瑾的顺利登位,郭鹏也要为他做足前奏工作。

    有些人该整一整,有些人该换一换,把一些已经腐朽的拿下,换上一群年轻力壮有冲劲的,才能确保整个军队的正常运行,也能让郭瑾更好的掌握军队。

    这三十万正规军,也是未来魏帝国一呼百应之下成就百万大军的骨架。

    虽然在郭鹏看来,他完全想不出未来会有什么敌人需要魏帝国全国动员百万大军去应对,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他能预见到的未来里找不出那样的存在,他预见不到的未来里就不一定了。

    魏帝国一定还会拥有可堪一战的敌人,但是什么时候出现,就不清楚了。

    有了这三十万战火中磨练出来的精锐军力,魏帝国的军队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强大的碾压性的战斗力。

    有了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拉起魏帝国的军队,他们可以瞬间成为可靠的基层军官,带领一群新兵组成具有战斗力的军队。

    稍加磨合,就能上战场作战,且能发挥出比一般的民兵更为强悍的战斗力。

    这一点在之前豪强大叛乱时期已经得到了证明,每个村子里的退伍兵教官都能带着本村壮丁与叛军作战,取得不错的战果,让豪强叛军陷入汪洋大海之中无法自拔。

    所以他们的存在对魏帝国而言至关重要。

    郭鹏决不允许任何势力任何力量对军队进行腐蚀,哪怕就是军队自己也不行。

    任何可能损害军心、损害军队战斗力和组织度的人或事件,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军队系统里用钱的地方那么多,军需和仓储这些机构中贪腐的事情一定不会少,你要事事留心,事事关心,绝对不能有所懈怠。”

    交代完事情,郭鹏握住了程昱的手。

    “我能相信的人已经不多,你是其中之一,千万别让我失望。”

    程昱坚决的点头。

    “老臣绝不让陛下失望,绝对会把那些贪墨之辈连根拔起!”

    程昱早已决定把自己剩下来的生命全都用在为郭鹏行使权力的事情上。

    不断地对他人下手彰显自己的权威和作用,畅快淋漓无所顾忌的使用权力,这正是程昱梦寐以求的。

    哪怕为此而死,都算超值。

    老贼程昱,今天也在绝赞的梭哈着自己的生命。

    于是程昱回到了司隶校尉府,宣布他们将奉皇帝的命令结成一个专门调查军队内部贪腐事件的临时机构,专门对军队下手,这是下一阶段的重要任务。

    首先要检查的,就是京师卫军和禁军系统,从皇帝身边查起。

    理清楚皇帝身边的问题,才能进一步去调查京城之外的军队系统里的问题,自己的问题都查不清楚,谈何查外部的问题呢?

    历年来只是记录却并未调用检查的军费支出账册被司隶校尉府的人提走,然后他们展开了快速的检查。

    军费支出账册一般都是一式三份交给不同机构保管,这一次司隶校尉府把三方面的资料全部拿到手,一一比对,查询其中是否有不同的地方,然后再一点一点细细核查。

    司隶校尉府的人拿走了军费支出账册的消息不胫而走。

    于是很快,官员们就意识到,程昱这头蛰伏的食人猛虎又开始磨砺自己的獠牙了。

    程昱的行动和皇帝的指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甚至可以说程昱行动就是奉皇帝的命令而开展的,这毫无问题。

    他们心头一慌,刚准备和家人诀别,就听说被拿走的账册都是军队里的账册,记录的都是军费支出,和官府暂时没有关系。

    官员们听了以后大为欣慰,为自己不是这一轮皇帝打击对象的事实感到无比的喜悦和欣慰。

    他们终于不用急急忙忙和家人告别了。

    要死的不是他们,而是军队里的那群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这一轮调查打击居然是从军队开始的呢?

    皇帝是察觉出军队内部存在蛀虫,还是说要搞出大动作,所以提前纯洁一下军队里的【不臣】?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调查就是这样开始了,且最开始的矛头直指卫军总帅赵云。

    禁军只有五千人的额度,一应物资调拨都是内廷筹备的,算是和皇帝吃一碗饭的人,是皇帝的私人军队。

    禁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朝廷监督,不受朝廷干涉,无论何时,禁军都只听皇帝一个人的命令。

    守卫皇宫,保护皇帝本人,听候皇帝的差遣完成一些政治任务等等,比如杀人之类的。

    这一次禁军额度的调查对象不是禁军军官,而是内廷里负责管理禁军物资拨付的人,不牵涉到禁军的士兵和军官。

    卫军则不同,一旦调查起来,军官,军需官,乃至总帅赵云都要面临调查和问责。

    对于这一点,赵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从来都把钱管得死死的,买了什么用了什么多少额度之类的,都是第一时间打报告交给皇帝,不敢有任何隐瞒。

    卫军军费被他管控的非常严格,有什么要采购的,都是让军需官找到他领钱办理,事后还要派人查验军需官购买的物资是否足额足量,是否以次充好,从中牟利。

    如此高强度的监管之下,还真没几个人能从赵云的手里把钱弄走。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赵云那可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尽管如此,还是没能管住某些手下的手。

    那手可真是油滑到了极点,在赵云这样的管控之下都能抠出油水。

    五个负责采购肉食的军需官互相联手,在肉食问题上做文章,暗自缩减了被要求购买的羊肉的数量。

    他们把羊肉更换为比羊肉便宜的猪肉,以次充好,偷天换日,从中渔利,确保重量没问题的前提下,还赚到了油水。

    这部分油水他们一口气赚了三年多,赚的盆满钵满,互相之间嘴巴还很紧,没有一人把消息网外泄露,也基本上不在洛阳做大规模消费,避免被程昱监测到产生怀疑。

    估计是受到了之前郭鹏大规模反腐的刺激,升级了自己的应对手段,他们互相之间歃血为盟,一人被发现,坚决不背叛其他几人,他的家属会被幸存下来的照顾好。

    但是这也没办法,一个人动手脚被发现之后,被程昱扔到诏狱里面,各种刑法接二连三的上马,比如竹笋炒肉啊,铁板烤肉啊,焦溜肉段啊之类的,死都不让死。

    没两天,招了。

    一共五人,被揪了出来,发现他们用较为廉价的猪肉更换较为昂贵的羊肉的事情,从中渔利甚多。

    这五人被全部逮捕,然后很快就被判了死刑。

    赵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大惊失色,直接上演一出新时代的负荆请罪,脱光上衣背着荆条到皇宫里找郭鹏认罪。

    郭鹏健壮哭笑不得,亲自上前扶起赵云,为他拿下了荆条,赐给他衣服,宽慰了赵云,说那么大的军队数量却只发现五个人有问题,不是赵云的罪过,反而是赵云的功劳。

    他彰显了赵云为了保持军队纯洁而做的努力,不仅没有惩罚赵云,还赏赐了赵云一些东西,夸赞了赵云。

    至于那五人,直接诛族。

    在军队经费上动手动脚,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来动去,这完全是在挑衅他作为皇帝的尊严,这让郭某人尤其不能忍受。

    程昱深谙帝心,知道郭鹏最厌恶在军队经费上动手脚的人,于是判了他们车裂。

    赵云多年的未雨绸缪曾被认为是多此一举。

    但是当风暴来临的时候,赵云早已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的堡垒经营的无比坚固,往里头一躲,门窗一关,静听风吹雨打。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赵云这样的做法到底有什么意义了,羡慕的眼睛珠子都红了。

    但是没用,卫军的危机就这样度过了,其他部队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东北兵团,西北兵团,西南兵团,还有东南兵团。

    帝国主要方向上的四大兵团,每一个都驻扎重兵,军费流水极大,这其中有没有问题,有待调查。

    天下险要关隘、矿山、仓库等重地的驻扎军队所耗费的物资,流水单个看不大,但是综合在一起算,一点也不小。

    总而言之,司隶校尉府的人要查看的卷宗真的很多很多很多。

    于是他们四处抽调人手,甚至从太学里抽调还没有毕业的太学生来到司隶校尉府协助办案,说有了这样的实际工作经验之后方便他们以后做官,这样骗来了不少傻乎乎的太学生。

    因为郭鹏喜欢数学,所以很多官员从郭鹏中原之主的时代就开始学习数学,掌握数学知识,靠这样的本领进入官场的人被统称为计吏。

    没有科举考试的当初,计吏是很多寒门出身的官员进入仕途的唯一渠道,而经过数次**以后,现今的朝堂上相当一部分官员都是计吏出身,掌握很好的数学技能。

    计吏出身的人走到高位上的代表就是如今的财政部尚书王粲,很多计吏都把王粲当做榜样,在努力奋斗。

    而郭鹏开办科举考试之后,数学是科举考试当中的重要内容,不会数学,休想在科举考试当中拿高分,所以学习数学已经成为全体想要考科举的考生的必修课。

    为了更好的学习数学,很多人都开始钻研为数不多的数学著作。

    为了得到皇帝的赏识,很多精通数学的臣子开始钻研数学,并且写出了很多数学方面的著作敬呈给皇帝,希望得到赏识。

    延德年间以来,魏国知识分子们著作的数学研究方面的文章和书籍不下一千,数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如井喷一般出现在了郭某人的面前。

    这算是意外之喜。

一千三百一十八 程昱觉得自己这一波血赚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有些时候郭某人就感觉,这个传统用的好了,未必就是坏事。

    比如他喜欢数学,群臣和全体读书人、想要做官的人都开始削减了脑袋研究数学问题。

    虽然说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做官,是为了讨好他得到赏识,本质上是一种投机行为,但这帮家伙也在客观上推动了中国古代数学的发展。

    这有助于郭鹏从中构建起中国古代数学的体系脉络,形成具有传承性的数学学科,而非民间自发研究统治者却不重视的模式。

    郭鹏需要把数学打造成一门真正的科学,可以传承延续下去,不断发展。

    于是他下令把这些数学方面的著作收集起来,整理成册,加以梳理,逐渐形成一个体系。

    然后还从中选择最新的数学思想编入教科书当中,立刻运用到太学的教研之中,大力鼓励太学生们研究学习。

    他希望可以在自己闭眼之前把数学真正打造为一个常规学科,可以和五经农业这种传统学科并列。

    他不希望魏帝国对于数学的研究在他死了以后就直接归零,失去了皇帝的喜好导向,人们就再也不重视不研究了,这不好。

    数学从诞生的最开始就是为了实用而诞生的,先人们为了方便计算而创造了数学,数学从一诞生就具备十分重要的实用价值。

    而随着数学的进一步发展,在农业、军工、建筑、手工业等诸多领域,都要用到数学方法,比如统计,可以说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正是因为这些年郭鹏大力鼓励数学研究,并且把一些诸如图表、统计和四则运算等数学方法引入魏帝国的日常需求之中,大大提高了魏帝国的行政效率。

    而在农业、军工等产业方面,也因为数学方法的引入,大大方便了从业人员的统计和记录还有经验的传承,这种改变是非常明显且重要的。

    所以人亡政息这种事情,他特别不希望发生在数学研究上。

    他要想方设法给数学加码,强加规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数学研究拉上正规,为这个古老的文明注入自然科学的基因。

    于是直到如今,每年举办举办的科举考试之中,无论文举考试还是武举考试,数学的内容比重都会有所增长。

    郭鹏甚至要求武举考生们也学习数学,不能做一个连四则运算都不会的人。

    军官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是要运用到数学知识的。

    每年的科举考试中,数学试题也会成为最大的不确定性。

    这种事情的确是比较意外,郭鹏也没想到,由于他的鼓励,每年都有人在数学研究领域得到新的成果,开辟新的领域,从而导致数学研究规模的进一步扩大。

    也因此,每年数学试题总有一些大家都不太了解的最新研究成果,非常考验人的基本功和随机应变能力。

    有小道消息称,这些最新研究成果放在科举考试上,就是皇帝为了拉开大家的差距而刻意为之。

    很多没有教导过的内容甚至不为人知的内容都被做成题目出在了试卷上,就是为了拉开距离。

    否则大家都会做这些题目,又要如何才能拉开距离,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进入朝廷呢?

    朝廷需要最精英的人才,脑袋最灵活的人才,擅长自我学习和逻辑思维的人才。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甚至有人公开喊出得数学者得科举这样的话。

    这在数年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皇帝的兴趣爱好广泛运用在国务上,取得重大成果之后,居然介入了选官考试之中,挤压了传统五经的分量,开始极大地影响了科举考试的结果与选官的结果。

    数学水平高的考生,就是能得到更好的分数,得到更好的名次。

    而数学水平差的考生,就算五经研究的很好,微言大义什么的没人比他更懂,在数学方面拉胯,那也很难取得好的成绩。

    综合评分制度下,儒门五经并不占有压倒性的分数比重,其余科目一样重要,只懂儒门五经是不可能考出名次进入朝廷的。

    而在此之中,数学的分数尤为重要,数学的分数是自五经以下最高的,若是数学方面不能取得好的分数,文举考生基本上就废了。

    什么事情一旦和皇帝的爱好还有选官考试扯上关系,那问题就大起来了,立刻就要成为全民议论的热点话题。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再次证明了这些。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这些太学生除了读五经之外,就在绞尽脑汁研究演算数学问题,一个个的不能说数学家,但是基础运算还是没有问题的。

    每天都会拿出相当一部分时间进行数学方面的学习,演算数学方面的习题,一个个的化身为洛阳做题家。

    使用郭某人【创造】的12345这样的数字进行基础四则运算那是每一个太学生乃至民间一些从事商业领域的人物所需要掌握的基础能力。

    让他们过来帮忙查账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还不用付钱,只要管顿饭就行。

    饭还是朝廷出钱的,郭某人出钱承担他们的伙食问题,不用花费司隶校尉府的预算。

    妙。

    程昱觉得自己这一波血赚。

    这一波郭鹏调查军队,最值得担心的一是军队本身,二是兵部。

    军队的军需官体系掌握着军队自主采买的权限,动用拨付到军队的军费购买一些军队需要的仓储不能提供的小规模日用品。

    兵部的仓储系统掌握着军队主要消耗物资的提供权限,动用没有拨付到军队的军费。

    而这其中,仓储系统作为兵部内规模最大的系统,是最需要担忧的。

    真要说贪污,军队的贪污只能算小头,军队独立使用的军费只是给仓储查漏补缺。

    仓储这一块才是大头。

    军队的主粮,军队的肉食配菜,还有军队主要的军械行军用物资,全部都是兵部仓储系统提供。

    当年冀州反腐风暴就是因为冀州的仓储系统出了问题,后来这样的动乱波及到全国,几百名官员为此丧生,掉了脑袋。

    再后来郭鹏主动停止了那场风暴。

    但风暴并未消失,依然存在。

    这一次,似乎可以看做是当年那场反腐风暴的重启。

    以郭某人对仓储的重视和各地官员手脚不干净的程度来推断,一些悲观的朝臣认为这次受到牵连要死掉的官员人数不会比上次少。

    多年增加官员数量,现在的官员、吏员的数量比起之前还要多,所以多死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现在选官用官的权力在皇帝手上,官员们曾经可以用来和皇帝打擂台的资本已经消耗殆尽,全部消失了。

    当官,不再看家世出身,而要看考试分数了。

    如今就看郭鹏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反正大部分官员对此不抱希望。

    他们普遍认为这一次又是一次腥风血雨。

    不过除了兵部系统内的官员自己惊慌失措之外,其他部门的官员倒还好,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悠然闲适。

    毕竟这件事情和他们暂时没有关系。

    郭鹏要收拾的不是他们,而是兵部和军队。

    这一波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可以闲庭信步,舒适的享受时光,然后看着兵部那些私下里吃的脑满肠肥的家伙们受苦了。

    总是咱们被整,你们倒是舒服!

    程昱很久没有出手了,他的出手也没有时间表,他总是突然出手,突然结束,不给群臣任何的预告。

    这一次要做到什么程度,要干掉多少人,牵扯到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一定是皇帝的授意,是皇帝命令他们这样做的。

    只是他们本以为皇帝会因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去世而安稳一阵子,可谁曾想,他就在这个档口又干出这种事情来。

    有些人充满恶意的揣测,觉得皇帝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情绪吧?

    以皇帝过往的某些做事手段,这种情况也并非不可能。

    后勤系统内的官员人心惶惶,惴惴不安,自认自己没有问题的人行的正坐得直,不担心。

    但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人,他心里有鬼,他吃不香睡不好,生怕什么时候皇帝的屠刀就要落在身上。

    皇帝的屠刀不跟你开玩笑,说砍下来就砍下来,这段时间睡不着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军队后勤系统里的官员为了皇帝查账的事情惶恐不安的同时,其他官僚系统却没有这样的担忧。

    这次的事情难得的不是以他们作为主要打击对象,而是以后勤系统作为打击对象,目标是清洁军队,他们自然不担心。

    他们正在筹备另外一件事情——

    魏帝国第一波正式的商船队即将出海前往罗马帝国,展开魏帝国和罗马帝国之间的第一波正式贸易。

    意义非常重大。

    因为郭某人的亲自安利和主持,除了皇家商队的大海船之外,很多达官贵人等有资本参与海外贸易的,都参与了海外贸易。

    他们和来到洛阳的罗马大使、罗马商人会面,商谈,确定对方的商业需求,然后定下约定,派人采购,收取定金,接着装船贸易出海。

    第一次正式的官方贸易,双方都看得很重,可以说是不容有失的一次官方贸易。

一千三百一十九 曹操偶尔也想任性一把

    海上贸易,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太多了,需要支出的成本也太高了。

    每一次出海都要准备很多东西,不能全都携带商品。

    需要船员,经验丰富的水手,还要给他们准备数量足够的生活用品。

    吃的,喝的,用的,全都要按照三个月来准备。

    不能少,万一不够,在海上是要出事的。

    就过去数年的航海经验来说,在海上要是某项物资缺乏、不足,那是真的要命的。

    并且要安排权威足够且地位较高的人总领船队,这样才能在必要的时候控制船员们的情绪,不让船只失控。

    几个月在海上漂,停靠岸边的机会非常有限,船员们积累的情绪无处发泄,互相之间打斗起来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这时候也需要组织者考虑该用什么方式给船员们排遣压力,缓解他们的情绪之类的。

    内廷方面还建议他们多携带大豆,在海上发豆芽给船员吃,说这一点还是挺重要的,让他们务必注意。

    如此一来,很多人才发现出海一次的成本真的很高,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不多加小心筹备,万一遗漏了什么,在海上那就是一个死。

    所以他们纷纷向内廷相关部门咨询,了解海上行商最重要的事情,以求商船可以胜利归来,满载黄金、白银,让他们血赚一波。

    第一波出发的人不少,都是朝廷里有名有姓的人物。

    拿出家里的老本跟着皇帝的商船队一起出发,不知道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讨好皇帝、表示自己和皇帝站在一起。

    如果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和皇帝站在一起,这个成本会不会太大了?

    部分官员对此感到不解。

    相信能挣钱,也要有足够多的样本让他们去相信,只皇帝一人赚大钱那是不够的。

    这些人的出海,也是在为大家打样,让其他有资本出海的人相信,他们的确能出海赚到钱,而且还是血赚。

    郭嘉问郭氏宗族借了不少钱,因为郭嘉本身的确没什么钱。

    曹操也问曹仁借了不少钱,因为丁夫人死活不愿意把家底子掏出来让曹操去冒险,曹操只好去找目前的曹氏首富曹仁借钱。

    曹仁倒是大方,借了不少钱给曹操,于是曹操折腾一番,折腾出了五艘大海船,还有很多货物,加入了出海团队。

    曹操本来打算派一个有点威望的曹氏族人做曹氏船队的领头人,觉得这样就差不多了。

    但是曹操没想到他年仅十八岁的庶子曹冲之主动请缨,说希望跟着商船队一起去罗马增长见识。

    曹冲之原名叫做曹冲,虽然是庶子,但是曹操非常疼爱他,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待遇不比几个嫡子差。

    延德初年,为了响应郭鹏去二名的政策,曹操把曹冲的名字改为曹冲之。

    这一方面是响应政策,一方面曹操也有着想要给儿子改名,给他改改运道的想法。

    曹冲之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这让曹操非常担忧,本以为改了名会有好的变化,结果不曾想改名之后没多久,曹冲之就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没了命。

    幸好大医馆馆主华佗及时出手,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治好了曹冲之的病。

    从那以后,曹冲之仿佛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身体日渐强健起来。

    大家都说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曹操倒觉得这和自己给他改名也不无关系。

    曹操喜欢曹冲之,因为他聪明伶俐,思维活跃,从小考试就经常得满分,总是给曹操长脸,这让曹操非常愉快。

    郭嘉的几个儿子就没有曹冲之那么厉害,在学业上被曹冲之全面碾压。

    曹操经常以此嘲讽郭嘉,郭嘉每每都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

    人家生个好儿子,自己又能如何?

    年龄越大,曹冲之越优秀,俨然成为同期学生里的头把交椅,羡慕的郭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柠檬,曹操当然也越发的疼爱曹冲之。

    这一回出海,曹冲之本来提前完成学业,完成冠礼,正在备考科举,一听消息,立刻主动请缨,希望可以前往罗马增长见识。

    对此,曹操不想答应。

    “海上风险极大,一旦遇到海上风暴,船只极易倾覆,一个不好,连人带船全都没了,旁人去也就算了,就算船只倾覆,为父也就认了,可是你要去,为父怎么能放心呢?”

    曹操根本不愿意让最疼爱的小儿子去做出海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

    但是曹冲之偏不,他青春有活力,觉得能去体验一下前人都没有体验过的事情是一件值得赞许的事情,亲身感受大海的广阔和凶险,还有异域文明,是非常美妙的。

    软磨硬泡,拼命请求,曹操终于受不了这种软磨硬泡,无奈之下点头答应。

    但是为此,曹操不得不多出了一笔钱,安排了一些护卫上船保护曹冲之,务必保证曹冲之的安全。

    他还担心曹冲之的吃喝问题,给他配备了很多专攻他一人吃喝的东西,还有腌制的肉类等等。

    虽然他清楚这样的装备在遇到海难的时候没有意义,张辽和辛毗绘声绘色的描述过海难发生的时候,那种天崩地裂的无力感绝望感。

    张辽这种身经百战数次濒临绝境的将军都觉得海上风暴更加恐怖,更别提辛毗了。

    当时张辽还能坚持站着稳定军心,辛毗直接就缩在一个角落里面色发白的瑟瑟发抖,直到上岸的时候腿还是软的。

    当然这种事情张辽就没说出来,还是辛毗自己说出来自嘲,说自己胆子小,以及海上风暴十分恐怖等等。

    可以说,曹操对海上风暴也并非全无概念。

    思来想去,在曹冲之即将出发的前夜,他还是来到了曹冲之的房里,希望他不要去。

    “海上风暴之恐怖,为父也是略有耳闻,一旦遇到,生还之机十不存一,遇不见还好,一旦遇到了,你……你叫为父还怎么活啊?”

    曹操握着曹冲之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曹冲之只是笑。

    “父亲,儿子终究是要长大,是要独立成户离开父亲的,一时离不开,难道一世也离不开吗?父亲养育儿子十八年,难道还能一直把儿子养到寿终正寝吗?”

    “旁人不行,我行。”

    曹操偶尔也想任性一把。

    曹冲之哑然失笑。

    “父亲,男儿顶天立地,不该只龟缩在一隅之地,若终此一生只在一隅之地生活,岂不是坐井观天?儿子听说娄摩国国政、军务、民俗、生产都与我魏有诸多不同。

    所以儿子想去看看,看看那万里之外的娄摩国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成就大国之业的,儿子更想和娄摩国的贤才面对面交流,发现各自的不同与相同。”

    曹操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想到他终究是要独立出去自立门户,不可能陪在自己身边直到永远,便深深的叹息,拍着曹冲之的手背。

    “儿行千里母担忧,父又如何不担忧呢?你几个兄长如今也是天南地北,子脩远在镇西都护府,子桓在徐州,子建又去了平州,子文更在漠州从军,为父身边只有你。”

    “父亲……”

    曹冲之看着逐渐老去的父亲,略有些不忍,可刚准备说些什么,曹操却松开了自己的手。

    “罢了,罢了,你去吧,多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去见识见识为父这一辈人从没有见识过的事情,对你是有诸多好处的,你终究要自立门户,自己成家立业,为父管不了你一世。”

    曹操深深地凝视着曹冲之的脸:“但是,为父唯有一个要求,注意安全。”

    “父亲……儿子明白。”

    曹冲之忍住心中感动,点了点头。

    曹操终究没有阻拦想要独自飞翔的小鹰外出磨砺自己的翅膀,他放开了自己的手,给了小鹰自己成长的机会,他希望看到小鹰平安归来,并且归来之时已经学会了飞翔。

    因为他们终究是要独立自主,自立门户,自己成为一家之主的。

    清丈土地政策全面推行之后,魏帝国制定了非常严厉的分户计划,规定儿子结婚成年之后就必须要出去独立,自立门户,重新在政府户口上登记注册,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曹操这一类人当然也不例外,或者说,更不能例外。

    郭鹏尤其在意的就是高官显贵之家的分户。

    成年之后必须结婚,结婚之后必须自立门户,自己生活,严格杜绝三世同堂四世同堂这样的行为,严厉杜绝人口众多不分户的行为。

    魏帝国摊丁入亩之后,税收的根据虽然变为土地,但是徭役兵役方面,主要还是根据户来判定。

    遇到事情,每家每户都要出丁,一家一户要是人丁太多却只出一丁,就等于变相削弱了魏帝国的动员能力。

    这一点郭鹏尤为重视,高官显贵之家尤其如此,若不及时让子辈独立自主自立门户,父辈的仕途就有非常严峻的危机。

    就算为了仕途,儿子成年结婚之后也必须要立刻出去自立门户,重新登记。

    曹操也清楚自己不能留着曹冲之很久。

    尽管如此,身为人父,也不可能不为儿子感到担忧,他总觉得儿子还没长大,外出自立门户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第二天,曹操送别了曹冲之。

    看着曹冲之跟着浩浩荡荡的曹家队伍出发前往青州,准备在青州登船,再前往扬州商船基地会和大部队,然后一路西行。

一千三百二十 在劫难逃

    曹操送别爱子离开朝堂的同时,在洛阳城内,严格的军队系统审查已经审查出了不少成果。

    程昱领衔的调查组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动用人力一千余人,翻阅资料无数。

    工作期间,不仅把整个司隶校尉府的空地都给占满了,甚至还征用了太学的七八间教室,还有卫军的一个军营。

    大量数据的反复核实,反复调查,反复计算,让不少调查组的官员和太学生累的做梦都在搞四则运算。

    一开始文官政府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以做官军队系统里的人被收拾,自己看戏。

    结果调查组这边调查,那边就需要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提供支持,帮助他们核实数据。

    根据郭鹏在延德初年规定的财政核算要求,任何涉及到朝廷用钱的地方,都需要三份数据。

    一份是用钱部门自己留存,一份是财政部留存,还有一份是内阁审计司留存。

    一旦以后要核实或者出了问题要调查,那就把三份数据拿出来对照。

    三份数据,三司会审,看看有没有哪个部门在里头动手动脚篡改数据。

    于是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不得不派人前往帮忙审核,时不时地还要接受调查组的审问,看看有没有互相勾结的可能。

    军队在外,兵部可是在内的。

    兵部尚书董昭创下了一个月内被联合调查组“请去”协助调查四十八次的记录,弄得他心力交瘁。

    这边刚吃上一口热饭,就被喊过去协助调查。

    这边还没有喝上一口热茶,又被喊过去协助调查。

    这边正准备下班回家休息,得,又要协助调查去了。

    董昭就没睡上几个好觉,有时候做梦都能梦见自己被程昱盘查,妻子都说他的梦话里全是为自己辩解的内容。

    没办法,程昱搞这个调查组又不是只是要做账。

    调查组那是要真正的找出问题来,清扫军队里的害虫,把那些吃兵肉喝兵血的混账东西给揪出来。

    郭某人自己的政治目的是其次,主要目的就是搞反腐工作,就是要把这些年积存的军队内部的贪腐问题给清扫一遍。

    军队是魏帝国中央集权君主**制度的基石、依仗,只要军队还在,皇帝就如同掌握了核武器一样。

    皇帝实权在握,或大或小,总归有掀桌子的能力,办事不必太束手束脚,文官政府也不敢放肆侵权。

    要是军队出了问题,被腐蚀了,战斗力和组织度大大下降了,皇权也会相对应的衰落。

    若是某一天皇帝和军队之间的关系被割裂了,皇帝不能直接接触军队掌握军队,不能直接号令军队了,那么就预示着皇权的衰落。

    军中贪腐问题是皇权衰落的催化剂,也是郭某人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任何试图在军队里搞来搞去,试图用军队采购来发大财的,想着吃兵肉喝兵血的,那就休怪郭某人无情。

    大运河工程正好缺人呢!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的丧事刚办完没多久,照理来说这个时候适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郭鹏偏不。

    他偏要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现自己的雄才伟略。

    程昱的调查首先就把卫军里为数不多的贪腐问题给解决掉了,卫军一共被处理掉了七个军需官,也就那么七个能在赵云眼皮子底下搞极限挑战的“能人”。

    他们自己被杀,全家被贬为苦力,发配益州,前往修缮蜀道,基本上去了就回不来了。

    卫军后勤系统为之一清,赵云长期以来倡导的运转模式被贯彻落实,变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成为魏帝国最干净最纯粹的一支军队。

    中央军的问题解决了,其他各方面军队的问题也好解决。

    于禁统领的东北兵团部分,长期执行犁庭扫穴政策,需要大量的军械、生活物资,资金流水量非常大,而且天高皇帝远,各种意义上都是滋生**的温床。

    程昱调查东北兵团的物资和资金往来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问题,有相当一部分资金拨付和物资拨付对不上账,一看就是有人做了假账试图从中牟利。

    程昱立刻审问财政部和内阁审计司的官员,没有所得,又审问兵部负责官员,他哭着说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手头所有证据指向东北兵团内部人员,思来想去,程昱上表郭鹏,请求派出工作组前往东北兵团公干,必要时,还要问责主帅于禁。

    郭鹏允许了,授权给程昱,让程昱选派精干能手组成调查组前往东北兵团公干,就地审查,就地审讯,务必要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领头者可以持皇帝符节审问主帅于禁,于禁必须要配合,否则罪同谋逆。

    其后,东南兵团和西南兵团这两个兵团都发生类似的事情,证明了郭鹏的判断是正确的。

    长久不对后勤系统出手调查,以至于某些人觉得自己真的是天高皇帝远,按耐不住自己的爪子,所以就把爪子伸到了军队后勤之中。

    这一回,要把这些爪子全部站斩断,让那些试图做后来者的混蛋们看看清楚,到底他们是不是真的天高皇帝远!

    郭鹏一声令下,除了东北兵团之外,西南和东南两个主力兵团也被派出了调查组。

    他们携带着调查出来的问题和皇帝的令牌,赶赴军队驻地调查问题,审讯相关人员。

    全过程中,地方官员和军队不得介入,一旦查出问题,军队和地方官员若牵扯其中,也要一并调查。

    军队里各级主官都有义务接受盘查和审问,不准抗拒,如有抗拒,罪同谋逆,当斩。

    他要把军队里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可能生成的地方关系脉络一口气全部斩断,切断利益链条,避免军队在本身的驻地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

    而且就目前来看,军需官系统的轮换制度也必须要加强运行了,这些牵扯到利益的事情,能比郭鹏所预料的更快的结成利益同盟,对军队物资造成损坏。

    这些相关的管理人员必须全部纳入轮换系统之中,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大轮换,避免他们在地方扎根。

    程昱组织的调查组四面出击,全方位前往各军队打击**犯罪。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军队本身倒还好,军需官系统和地方仓储系统则是惶惶不可终日。

    延德十二年五月初,郭鹏就收到报告。

    报告说延德十二年四月一个月,各地就报告了十八起仓库失火和三十九起仓储官员弃官潜逃的消息。

    这令郭鹏十分恼火。

    他这边刚刚开始动作,那边就开始了窜逃,典型的做贼心虚,要搞事情,这是在挑战他作为皇帝的统治力,这是对他**裸的挑衅。

    他下令,地方主官限时抓住潜逃罪臣,抓不到,同罪论处!

    吓坏了地方主官,他们纷纷不要要命的连夜追查,地方官府被弄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根本没有心思干别的事情,全在努力追捕罪臣。

    郭鹏如此严厉的要求是有所依仗的。

    由于魏帝国执行严密的户籍制度和路引制度,限制了人口无序流动,任何人口流动都要在官方势力的介入下进行,所以潜逃官员的潜逃之路并不好走。

    郭鹏大大加强了基层政权的强度和统治力,所有人口聚居区和公路全部置于魏帝国的统治之下,而不是无序散装。

    帝国的触角前所未有的深入民间,深入村庄这个最基础的人口行政单位,人口统计非常及时。

    换言之,这群家伙想要潜逃,那是在劫难逃。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前汉那种得罪权贵就逃到江南或者岭南避难的时代了。

    蔡邕当时得罪了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几乎被杀死,在洛阳待不下去,也不敢在三河地区周边晃悠,长江以北都不安全,那他就在羊氏的帮助下过了长江逃到了江东去。

    在江东生活十年,他活的好好地,也没谁来找他麻烦。

    东汉帝国的统治力不强,远离洛阳的地方,帝国的统治力辐射不到的地方,只要有地头蛇帮助,想要藏匿一个罪犯,哪怕是个得罪皇帝的家伙,那难度也不大。

    洛阳的强龙想来江东找蔡邕的麻烦,也要问问江东的地头蛇们答不答应。

    他们要是不答应,强龙说话还就真的不好使,没办法。

    地头蛇们有太多的办法可以阳奉阴违搪塞皇帝了。

    所以当年在洛阳的时候郭鹏就明白,东汉帝国的统治力,过了长江和没过长江,那就是两码事。

    于是蔡邕可以安然在江东避祸十年,一直到灵帝丧生,十常侍覆灭,他也没有出事,想让他出事的人倒是一个不拉的全部出事了。

    但是魏帝国就不一样了。

    你要潜逃,首先你要能找到地头蛇帮你。

    这种事情在延德九年之前还好说,可是延德九年的大叛乱之后,地头蛇都快给皇帝杀光了,你去哪里找?

    侥幸找到幸存的地头蛇,人家也未必愿意帮你。

    时代变了,他们的日子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一千三百二十一 于禁相当的担忧

    延德九年之前和延德九年之后的地方,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延德九年之前,地方上尚且有独立王国的概念,全国各地的豪强庄园还没有被系统的清洗过。

    那个时候要是有人窜逃,地方豪强还真有可能藏匿这些罪人。

    但是延德九年大叛乱之后,地方豪强被皇帝血洗一遍,基本上全体覆灭,全部遭到了残酷的清算。

    死掉的是大多数,极少数幸运儿活下来,现在也都危险的很,人人自危。

    而且基本上没有独立王国这一说了。

    官方势力进他们的庄园就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毫无障碍。

    每到税收季节,全副武装的军队护着凶神恶煞的税吏就开进来收税了。

    这边看看那边点点,收完了还不走,还要重新丈量一下土地田亩数,清点一下庄园里的人口数量,检查一下有没有犯禁的东西。

    比如冶铁设备,比如贩卖私盐的器具等等。

    任何可能犯禁的东西都要检查,要是有放大镜这一说,税吏们就恨不得拿放大镜一点一点的抠唆,生怕找不出问题。

    要是能找到问题,就能光明正大的一棒子把这些庄园打死,没收全部财产,到时候皇帝陛下肯定非常高兴。

    皇帝陛下一高兴,他们就能升官发财了!

    如此状态下,哪里还有**呢?

    谁敢和皇帝对着干?

    找不到地头蛇,也不敢走公路、走安全的地方,只能走山野小路。

    翻山越岭的,说不准就要遇到猛兽给你吃了,要么就是脚滑,摔一跤,把自己给摔死。

    危险系数太大了。

    所以无奈之下,就算是潜逃,也要走大路。

    只是不敢走白天,要在夜晚偷摸的赶路,试图摸过收费站和军队哨卡,实现顺利大逃亡。

    逃到眼下魏帝国的统治力相对较弱的南方,试图苟延残喘,苟且求生。

    但是这也有问题。

    所有收费站和哨卡都设置了路障,白天搬开,日落以后就合上,夜里还有巡逻的人,不准任何人私自通过而哨卡没有记录、收过路费。

    要想避开这层层防护成功大逃亡,需要的不仅是技术和胆识,还有运气。

    运气一旦不够好,那就要给哨卡里的人发现,立刻就会遭到逮捕,有些人能跑掉,有些人则跑不掉。

    但是就算跑掉了,也无处可去。

    但凡有人的地方都有官方势力存在。

    县里有县令县长,县下面还有乡,乡里有乡长,乡下面还有村,村子里还有村长和村民自卫队,有武装。

    往哪里跑?

    现在纸不值钱了,皇帝一怒,命令刑部和司隶校尉府联合下达海捕文书,号召天下巡查,一旦发现,平民赏钱,官员升官。

    于是洛阳的海捕文书一下来,各地方都摩拳擦掌等着升官发财,生怕你不从他们的地界走,把功劳给了别人。

    往哪里走?

    搞不到吃的,没地方休息,只能在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苟且偷生。

    那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

    郭鹏禁止民间私自打猎,所有开辟为聚居区的地方都是事先驱赶捕杀过猛兽的,而没有开辟为聚居区的荒山野岭那就是野兽们的乐园。

    地方政府会定期组织地方民兵集体上山或者到野外捕杀野兽、猛兽,避免他们繁衍的数量太多而威胁到人口聚居区。

    或者集体驱赶捕杀野兽,将另一块地方开辟为聚居地,缓缓建设。

    魏帝国的人口还远没有到可以开发全部国土的地步,事实上如今江南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土地没有开发,还处在蛮荒状态无人居住。

    就算在人口聚居区,偶尔也会遇到有野兽下山摧毁庄稼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就会由数个村长联合起来,集合村中民兵,全副武装浩浩荡荡上山捕猎,绞杀野兽。

    这两种模式是魏帝国唯二合法的捕杀猛兽行为。

    但是正常时节,人们是不会进入荒郊野岭和野兽来个亲密接触的,大家忙着耕地和军事训练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对付野兽?

    所以野兽们相当自由。

    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还没有武装,还慌慌张张身体虚弱,这在野兽看来那简直就是送餐上门,要是身上还有点肉,妥妥的可以给五星好评,下次再来。

    可以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所以三十九个潜逃的罪臣有三十八个都给抓住了,只有一个还在逃,暂时没抓住。

    但谁都知道,那也就是时间问题,除非他已经死了。

    抓住的三十八个逃犯被郭鹏下令押回他们原先工作的地方,当众车裂。

    郭鹏要求当地全体官员一同前往观看,不准推辞,以此震慑当地官员的不良心思。

    他们的家人当然也被送去了益州,去参与修建蜀道大动脉。

    只能说人的贪婪和人的求生欲都是本能,一边忍不住的要贪,事到临头了,又开始琢磨怎么逃跑,怎么脱罪,顺便稍微后悔一下。

    可这样的事情依旧会发生。

    调查组奔赴四方,四方都出现了焚烧仓库,官员逃跑甚至武力抗拒调查组的情况。

    郭鹏闻讯大怒,下令有任何抵抗情绪的人,就地斩杀,全家贬为苦力,发配益州、云州、交州。

    焚烧仓库的行为立刻调查,调查清楚之后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逃跑的也要抓,满天下发布海捕文书,天下动员,抓贪官,抓到了就车裂,绝不姑息放纵。

    仅仅一个五月,就有六十八名官员被车裂,三十一名官员被当众斩首。

    他们的家人基本上都成为了修缮蜀道的炮灰,必死无疑,亲眷三族遭到连坐,失去了获得学籍参加科举考试的可能,没了前途。

    或者存在有姿色的适龄女眷,全部被打为娼身,发配军营,尤其是那些距离本土很远的军营。

    这种模式下只要是发配过去,基本上别想活着回来。

    为了进一步震慑官员,郭鹏甚至把这条规定写进了魏律之中,广而告之。

    今后官员犯法不认罪还潜逃或者对抗中央的,直接按照这条规定执行,叫他死都死不安宁,死都要满身屈辱。

    如此凶残的策略之下,不少被调查组喊去协助调查的军需官和地方仓储官员心理防线崩溃,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贪腐过程,试图获得减刑。

    他们往往是集团作案,一个人交代就是一群人落网,这一群人要么就是官员,要么就是他们自己本身的社会关系网络。

    犯罪的人很多,但是犯罪的手法也就那么几样。

    把昂贵的肉类储蓄偷偷换成便宜的肉类储蓄,再把这些昂贵的肉卖出去,从中渔利。

    要么就是直接缺斤少两,乃至于在肉中注水,以此赚取中间的差价。

    或者偷偷往粮食袋里掺沙子,把粮食偷走卖掉,把沙子装进仓库里存着。

    用次一等的原料给士兵制作生活物资,勉强能用,不容易被发现,还能从中渔利。

    然后通过本身的社会关系把这些脏物变现,变成干干净净的东西收归己有,愉快的获取大量的利益,还能够带动家人、朋友一起获利,现实版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惜,目前来看,也仅限于郭鹏这一次飓风行动以前,才能达成这样的目标了。

    三个调查组奔赴各地,三支主力军队和军队后勤部门以及地方仓储部门遭到了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比起上一次突如其来之后又突然结束的调查,这一次的调查显然更加凶险。

    这一次调查可以看作是上一次调查的延续。

    上一次调查,科举制度方兴未艾,还不能给郭鹏提供足够数量的官员,所以差不多就停了,郭鹏自己主动停手。

    这一次,科举制度平稳运行,每年都能给他带来大量的人才,他不用担心太多了。

    这对于官员们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美梦破灭之后要命的噩梦。

    风暴首先从东北兵团刮起,东北兵团全军五百名军需系统的官员被全部纳入调查范围之内,一个都没有拉下。

    通过严格的审讯,第一批就筛出了三十六个有问题的。

    于是立刻开始严酷的审讯。

    以这三十六个人为突破点,调查组在平州幽州两地多点开花,多地爆破,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五十九个仓储系统的官员给揪了出来。

    严酷审讯之后,又揪出来二十多个藏得比较深的。

    这帮家伙都在仓库里对仓库库存动手动脚,把仓库里的东西拿出去倒卖,或者以次充好,手法和之前暴露的那一拨人一样。

    只是行动更隐秘,也没有那么心虚,属于心思深沉的惯犯。

    让这帮惯犯开口招供,不用诏狱酷刑那是想都别想。

    一旦用了,往往会有意外收获。

    平州和幽州大面积爆雷,军需系统和仓储系统不断出现问题,这让于禁相当的担忧。

    地方仓储那都是兵部管辖,轮不到他管,是好是坏全是兵部的事情,仓库全都烧掉了原则上也和于禁没有关系。

    但是军需系统他能管的到,这也是非战时主帅为数不多的职权之一。

    这就直接能牵扯到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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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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